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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露尘     大明正统txt下载     大明正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六十章 江畔山城

    “谢释尊,谢释尊......”阿罗纳满脸挂着谄媚的笑站起身来,在抬起脸的一刹那,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两道幽蓝的光带着尖啸划向白须老人。

    “前辈......”杨牧云远远看到,却救之不及。

    白须老人波澜不惊,摇摇头,叹息一声,双掌划出一个圈子。阿罗纳的蝎子双钩未及他的身子,就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压抑得自己透不过气来,双手拿捏不住,双钩脱手飞出。自己整个人也跟着摔出老远。

    “噗通——”刚坠落到地上,阿罗纳便骇得脸无血色,“大罗象功,释尊......你居然练成了大罗象功?”

    白须老人微微一笑,“这还得感谢你和你的主人,不然本尊也无法突破至今日的进境。”

    阿罗纳嘴唇哆嗦者,脸上的肌肉之抖,两手两腿并用,爬至白须老人面前,带着哭腔说道:“释尊,我......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刚才冒犯之处,求您大人大量,饶......”话未说完,便被杨牧云一脚踢了个筋斗。

    “你这人如此狠毒,就让我一刀了结了你。”说着举起刀来。

    “先不要动手,”白须老人出言阻止了他,“这个人还有些用处,不忙取他性命。”

    “可方才......”

    “方才他并没有得逞,”白须老人脸色平和,“还是押至一边再行发落吧。”

    “如此算便宜了他。”杨牧云一脚踢向阿罗纳的腰眼处。他大叫起来,抽搐了几下便定住不动了。

    “牧云小友,你认穴的功夫倒是一绝。”白须老人赞了一句。

    “前辈过奖,”杨牧云道:“对这样的人何须客气。”

    ......

    桑怒石城里一片混乱,召斯温知道大势不妙,便领着几个亲信欲寻路而逃,在石城外的一个小树林中刚歇了口气,面前便出现了一个熟悉且威严的身影。

    “阿爹......”召斯温吃惊得睁大了眼,后退几步右手握在了刀柄上。

    “怎么,不敢把刀拔出来吗?”召恩一声冷笑,环视了儿子的几个手下,“都给我滚回去,现在我可以对你们网开一面,再不走我就改主意了。”

    声音虽不大,却极有震慑力,召斯温的那几个亲信忙不迭的掉头就跑。

    林中就剩下了这父子二人。

    “你要跑去哪里?”召恩瞪视着自己的儿子,“说出来我可以送你过去。”

    召斯温一咬牙,“呛”的一声拔出了刀。

    召恩的眼睛连眨都不眨,带着一丝嘲笑道:“你居然敢对我动刀子了,很好,有胆你就砍过来。”

    召斯温大吼一声,举刀向他劈去,可刀锋离召恩的额头不到半尺的地方却生生止住。

    召恩面色木然,嘴角微动了一下,“来啊,你还等什么?”

    “当啷”一声,召斯温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他与父亲对视着,嘴里喘了几口粗气说道:“我恨你,你宠爱莉普拉那个贱妇和她为你生的儿子,让我阿娘郁郁而终,我......我恨不得杀了你!”

    召恩叹了口气,“不错,我对不起你娘,对你也有亏欠,这才让外人有了可乘之机......但你为什么不杀我?”

    召斯温抱着自己的脑袋蹲了下来,“我不知道,我想杀你,却下不去手......”鼻翕一动,轻声抽泣起来。

    林中,一声长长的叹息。

    ......

    桑怒石城的混乱很快平息了下来,召恩重新成为芒虎之主。

    看着他万民拥戴的景象,杨牧云在一旁感叹,“召恩还是很有威信的,更难得的是,他竟然原谅了背叛自己的儿子。”

    白须老人道:“有时候宽恕比复仇更需要勇气,他这样做更凸显了他的仁爱。”

    杨牧云却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白须老人微微笑道。

    “我怎么感觉前辈像是说自己一样?”杨牧云道:

    “你不是也对朝你下狠手的叛徒宽大为怀么?”

    “你是说阿罗纳?”白须老人摇摇头道:“我说过,他还有些用处,不是我不想惩治他,而是还不到时候。”

    “对了,他称前辈为释尊,这是前辈您的名讳吗?”杨牧云问。

    “算是吧,”白须老人淡然道:“很多人都这么称呼我。”

    “那在下可以这样称呼吗?”

    “你?”白须老人笑了笑,“你还是称呼我前辈好些,不过......”顿了顿,声音变得柔和,“我最希望你称呼我一声师父。”

    杨牧云心中一动,默不作声。

    “你师父是个有福气的人,”白须老人道:“能收到你这样一位天姿聪颖,品性淳厚的人,而我......”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前辈的弟子应该也是天分极高的,”杨牧云宽慰他道:“是在下没有这个福分叫您一声师父。”

    白须老人面色变得沉重起来,目光转向别处一言不发。

    ......

    最兴奋的人要属黎思诚,经过多日奔波,终于有一个像样的落脚之地了。

    召恩专门拨了一栋宽敞的石屋供他们居住,而且还派了几个人去服侍他们衣食住行。

    只是杨牧云感到尴尬不已,因为他也被安排在了这里。在召恩眼中,把他和吴氏玉瑶母子当成了一家人。

    吴氏玉瑶虽大他十岁,但看起来还是颇为年轻,把她和杨牧云联想成夫妻关系也在情理之中。

    “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那该有多好!”黎思诚向母亲感叹道。

    吴氏玉瑶笑而不语,偷偷看了一眼杨牧云,抚摸着儿子的头说了一句,“这得感激你师父,给了我们遮风挡雨的地方。”

    “师父,”黎思诚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杨牧云,“我们能一直住在这里吗?”

    “怎么,你真不打算回安南国了?”杨牧云笑道。

    黎思诚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这里比在宫里时好多了。”

    “哪里好?”杨牧云目光环视了一下屋内简陋的陈设,就连床也是硬板床,比之王宫里的富丽堂皇、铺着柔软被褥的雕花木床那是差之远矣。

    “这里住得安心啊,跟师父在一起不用怕被人欺负,”黎思诚双手托着腮帮子,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比起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在这里简直就像是天堂。”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曾经的身份,打算做一个平常百姓了。

    杨牧云的双眼变得有些潮润,对吴氏玉瑶道:“我去找一下召恩头人,让他再为我找一个住处。”

    “这是为什么?”吴氏玉瑶眸子一霎,“这里宽敞得很,不会不方便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吴氏玉瑶咬着嘴唇说道:“阿诚想让你留下来......我们第一次住这里,有些害怕!”

    “唔,这样啊......”杨牧云踌躇了片刻,只得点了点头。

    ......

    夜晚,月光如水,照在大地上一片白。杨牧云站在石屋外神态悠闲的踱着步。其实和他们母子住在一处也没什么不便,自己不进屋就是了。

    他的思绪随着步子的挪动也在飞速转动着,自己第一次遇见那白须老人时,以为他只是个山中隐士。后来随着事情发展才发现他很不简单,连陶吕猜都对他很是恭敬。但当他向陶吕猜问起白须老人的身份来历时,这位澜沧王子吞吞吐吐,半天也没吐露出来一丝讯息,反而把话题转移至别处。

    神师阿罗纳应该是圣殿中的一位重要人物,可见了白须老人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连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比划着老人出招的动作,嘴里喃喃自语,“嘿,大罗象功,这应该是一种强劲的运功之法。用到人身上竟有如斯般威力。”双掌划出一个圈子,运劲挥出。“应该就是这样。”发出轻微的破空声。

    “前辈的功力比我要深厚得多,”杨牧云心中暗道:“不知把易心经的功力练到极处,会不会

    也能使出这样的效果。”

    正思潮澎湃间,忽然见到石屋的顶上立着一人,月光下他秃顶白须,正是那位身份神秘的白须老人。他见杨牧云的目光看来,便朝他轻轻一笑,“想学武功吗?跟我来!”说着转过身子也不见如何动作,整个人便凌空飘起。

    杨牧云没有多想,便飞身跳上屋顶,向着白须老人疾奔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出了桑怒石城,向着城外一座小山上的密林而去。让杨牧云感到奇怪的是,白须老人缓缓而行,而自己鼓足力气发足疾奔,却怎么也追不上。两人始终保持一段距离,不远也不近。

    当杨牧云追到一棵大树下的时候,白须老人却失去了踪迹。

    “奇怪,我明明看见他走到这里的。”杨牧云正彷徨无措间,忽然上面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既然到了,何不上来一叙。”

    他抬头看去,月光下,却见白须老人站在离地约摸不到两丈树上的一根树枝上,树枝只有人指头般粗细,绝承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可白须老人稳稳的站在上面怡然自得,树枝没有丝毫晃动。

    白须老人微笑着朝杨牧云招了招手,“来来来,陪我老人家说说话。”

    “前辈如此有雅兴,在下安敢不从?”杨牧云说完,深吸一口气,身子拔地而起。腾空**尺高时,在树干上一点,又拔高数尺。落在白须老人站立的树枝上时,树枝一晃,向下压弯了些。

    “小心些,可不要踩断了,”白须老人笑道:“不然我们都会摔下去的。”

    杨牧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终于让自己稳住了。

    “牧云小友,现在能说话了吗?”白须老人冲他笑着说道:“可别一开口便害了我老人家。”他离枝头更近些,一有什么状况,便会先落下去。

    杨牧云凝了凝神道:“还好。”

    树枝轻微晃了晃,没有发生断裂。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目视前方,在这个位置看去,整个桑怒石城尽收眼底。现在石城内灯火全熄,显得极为寂静。

    “前辈把在下叫到这里来,不会是单纯考验在下的功夫吧?”杨牧云说道:“是有什么事要对在下说吗?”

    “你对大罗象功很感兴趣?”

    “前辈武功高深,在下心里是极为佩服的,”杨牧云说道:“那个阿罗纳在下虽然也能胜他,但决不会赢得很轻松。”

    “你要是日复一日的练下去,练到像我这般年纪时,说不定也会赢他赢得很轻松的,”白须老人嘴角漾起一丝异样的微笑,“不过你当真能坚持下去吗?”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到我这般年纪还未尝过女人的滋味,这辈子岂不白活了?”白须老人笑道。

    “前辈你......”

    “所以你这武功虽然厉害,我却宁可不练,”白须老人不待他说完便道:“那个带孩子的妇人相貌很是不错,你当真对她一点儿也不动心吗?”

    杨牧云脸上微现不悦之色,“我与前辈之道不同,难以相提并论。阿瑶姐是我敬重之人,我绝无他意,前辈请慎言。”

    “好好好,你品性高洁,倒显得我老人家为人龌蹉了,”白须老人目光看着他道:“如今倒是有一件龌蹉之事想要麻烦你去做。”

    杨牧云皱了皱眉,但还是很平心静气的说道:“前辈请讲。”

    “其实也不是什么让你为难之事,”白须老人道:“不过是逢场作戏,你应该也不会把自己陷进去的。等这件事一成,进入圣殿就不再是什么难事。”

    ————————————

    澜沧王国都城勐苏瓦坐落在澜沧江的西岸,有一条铁索与东岸相连,下面,是流速极快的澜沧江水。江的两岸很是险峻,江里没有船,如果对岸的人想到勐苏瓦,只能乘坐铁索上的竹筐溜过去。

    勐苏瓦城依山而建,最下面居住的是平民百姓,官员贵族的住在上面,最上面的就是王宫了,是座不折不扣的山城。在山壁上挖一个洞窟,就可以作为一间房子居住。

第七百六十一章 婻娇潘芭

    澜沧国跟安南国不一样,安南国本身原来就是中原王朝的一部分,文明程度很高。从典章、文字、官制各个方面与中原王朝别无二致。而澜沧国是从原始丛林的部落联盟发展而来,国家结构很松散,位于勐苏瓦城的澜沧王室说是澜沧各部落的共主,可对其他地方的控制力并不强,为了树立自己绝对的权威并摆脱安南国对自己的威胁,澜沧王国第二代国王翁欢曾以老挝土官的身份向明朝朝贡,当时的明朝太宗皇帝朱棣便在澜沧王国管辖的范围内设置老挝军民宣慰使司,以翁欢为宣慰使。由于交通不便,中原文化对澜沧国的影响有限,而澜沧国始终保持半原始的状态,既然现有的行政体系不能制约各部,那么施加宗教影响加强王室集权便成为最有效的手段,这也是圣殿能够在澜沧国崛起的原因。圣殿里派出的神师有着神圣的地位,就算是澜沧国的大臣和各部头人见了神师也得行礼。

    如今澜沧国的大权掌握在太后婻娇潘芭的手里,这个神奇的女人是澜沧王翁欢晚年纳的最年轻的一个妃子,她不但受翁欢的宠爱,还与翁欢的儿子兰坎登保持着暧昧的关系。翁欢死后,兰坎登继位,他不顾众人的反对,封老爹的妃子婻娇潘芭为王后,这简直就成了唐高宗李治封武则天为后的澜沧版。兰坎登继位后,耽于酒色,不理政事,王后婻娇潘芭掌握了大权。十年后,兰坎登暴毙,婻娇潘芭膝下无子,便相继立兰坎登与其她妃子生的子嗣为王。可诡异的是,没有一个澜沧王继位能够超过两年的,他们一个个死因不明。就在立陶吕猜的同父异母弟披耶康吉为王的时候,婻娇潘芭自称为女神摩诃黛维的化身,为自己能取代澜沧王室成为女王奠定了舆论基础。当然,她现在称王还不是时候,因为陶吕猜的存在,他是澜沧王室唯一仅存的骨血,只有他不存在了,婻娇潘芭才能以存续澜沧王统的名义继任为王。

    勐苏瓦作为澜沧国王都,这座城市并不大,连同驻军加平民百姓也不过才五万出头,这个规模只相当于大明一般州县,比安南国都东京差得多了。不过想对于人口不到百万的澜沧国内各城邦来说,勐苏瓦是第一大城。

    澜沧国的官员系统相对简单,太后婻娇潘芭以下,设立一位宰相加玛登管理民事,另设一位大将军梭温管理军队。梭温便是随神师阿罗纳在安南军队撤出存盆谷地时对其进行伏击的那位梭温将军。

    为保证他们对婻娇太后的绝对忠诚,婻娇潘芭在他们每人的身边安插一位神师,说是协助理事,实际上分其权,监其行。

    澜沧国内还有很多贵族,虽然没有具体职权,但他们对国家的影响力很大。

    澜沧王宫设立在勐苏瓦城的最顶端,象征着高高在上,里面的布局与装饰比起安南王宫风格迥异。从风格上说,安南王宫是中原王朝帝都宫城的翻版。而澜沧王宫则更倾向于来自印度的文化,里面到处是雕刻着印度诸神的石雕石柱,就连婻娇潘芭自诩的女神摩诃黛维,也是印度教的一位神灵。想对于更习惯用世俗统治国家的中原王朝和安南王国,澜沧王国有着更多的宗教情节。

    婻娇潘芭的年纪已然不小,从在翁欢身边为妃时算起,在这个王宫里已经呆了二十多年了,虽然她从不透露自己的年龄,但从推算可知她最少也已四十开外。可她仍然显得很年轻,无论岁月如何侵蚀,也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苍老的痕迹,单单从面相上看,她应该不超过二十五岁,

    也算是注容有术了。

    她虽然独处宫廷,却从不甘寂寞,经常命自己的大总管拉布瓦为自己选一些年轻男子入宫,择其最俊俏的一个留下来侍寝。所以,这位太后身边从不缺男人。

    这日清晨,婻娇太后还未起床,大总管拉布瓦已来到殿外静静等候。拉不瓦的年纪与他所侍奉的主子相仿,可从面相上看却苍老得多,但一双眼睛粲然生光,透出一丝很精明的样子。至于他怎么当上王宫大总管的,外面传言很多,有人说他是太后少时的情人,也有说他是太后的亲戚的。总之这个人办事很讨婻娇太后的欢心。

    他在殿外静候了一会儿,就听里面传出了声音,“拉不瓦,是你吗?”

    “太后,您忠诚的仆人拉布瓦来向您请安了,”拉布瓦躬了躬身子,话音一转,“太后,今日一早便有一个好消息到来,神师阿罗纳已经把披耶猜王子给带来了。”

    “哦?”里面的声音微感意外,“他的动作倒挺快,那召恩呢?有没有一并带来?”

    “回太后,”拉布瓦说道:“召恩冥顽不灵,一心对抗太后与圣殿,已被其子召斯温诛杀。”

    “好一个召斯温,”里面的声音轻笑一声,“竟然敢对自己的父亲下手,也算是一个人才。”

    “太后,”拉布瓦道:“那召斯温愿效忠太后,请太后立他为芒虎之主。”

    里面一阵娇笑,“他既然请了,本后还能不立吗?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敢诛杀,我要是不遂他的意,他岂不反了?”顿了顿,“召斯温来了吗?”

    “禀太后,他人还在桑怒,不过是托阿罗纳给太后带个话来。”

    里面的人犹豫了片刻说道:“阿罗纳也太大意了,他应该留在召斯温的身边,至于披耶猜,让盖苏武护送来就可以了。”

    “太后,”拉布瓦说道:“盖苏武受了重伤,现留在桑怒养伤,所以阿罗纳才亲自送披耶猜王子回来。”

    “盖苏武受了伤?他是怎么受伤的?”

    “他是被披耶猜身边的高手所伤,”拉布瓦道:“据阿罗纳说,抓到披耶猜王子很是不易,差一点儿又让他逃了。为保路上不再出意外,阿罗纳不得已才亲自护送。”

    “也真是难为阿罗纳了,”里面的声音说道:“不过芒虎那边离不开他,召斯温身边还需一个得力的人看着。”

    “太后,您要见见披耶猜王子吗?”

    “看来他对我的误会颇深,”里面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你下去吧,让阿罗纳带着披耶猜在迦罗殿等我。”

    “是,太后。”拉布瓦应声退了下去。

    ......

    伽罗殿是婻娇太后专门处理政事,接见大臣的地方。

    今日婻娇潘芭刻意打扮了一番,带着一顶插满孔雀翎羽的后冠,穿着一身来自大明的淡金色纱罗,在宫女侍卫的簇拥下来到迦罗殿。

    一见太后到来,阿罗纳忙起身行礼,“臣阿罗纳参见太后!”

    婻娇潘芭一挥衣袖,目光却落在一旁的陶吕猜身上。嫣然一笑,“披耶猜王子,你总算来了,请到你可真不容易。我们大概有很久没见面了吧?”

    陶吕猜的面色看起来很不好,听到婻娇潘芭的问话,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婻娇潘芭一点儿也不生气,笑道:“不知你为何躲着我,本后是一番好意请你回来继承王位,难道你作为王子连王室的王统都不承续了吗?”

    闻听此言,陶吕猜再也按捺不住,怒目瞪视着她,咬着牙说道:“妖妇,你迷惑我父王,残害我兄弟,我与你不共戴天,今日落于你手,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披耶猜决不会向你低头。”

    “住口!”拉布瓦在一旁喝道:“披耶猜王子,不得对太后无礼。”

    婻娇潘芭格格一阵娇笑,声音有如银铃般动听,“果然是在大明读过书的,连说起话都文绉绉的......”朝陶吕猜眨了眨眼,“这些话是大明的哪个先生教你的?”

    陶吕猜气鼓鼓的没有言语。

    “披耶猜王子,”婻娇潘芭收起笑声淡淡说道:“你是本后看着长大的,本后可从来没有薄待过你和你母亲,你对我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不怕伤我的心么?”

    “你......”陶吕猜气得眉毛一挑,“妖妇,亏你还有脸提我母亲,她是怎么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婻娇潘芭叹了口气,“看来披耶猜王子对本后误会已深,也罢,本后也懒得跟你解释。”向旁瞥了一眼,“拉布瓦——”

    “太后。”拉布瓦忙应声上前。

    “你把披耶猜王子带下去好好梳洗一番,另外派人通知各位贵族大臣,让他们来晋见王子。”

    “是。”拉布瓦刚要带披耶猜退下就又被婻娇潘芭叫住。

    “记住,要让所有人以参拜大王的礼节来面见披耶猜王子,他现在已经是大王了,只不过要择一个好日子正式登基......”向陶吕猜抛了一个媚眼,“你说是不是啊?披耶猜大王?”

    “你又要耍你的老把戏吗?”陶吕猜怒道:“你不如一刀杀了我干净!”

    婻娇潘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走到他身侧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如你所愿的,我不会让你死得那样干脆......”停了片刻续道:“因为我要让你知道,只要落在我手里,什么时候死,怎么死,本后说了算。”

    一席话说得陶吕猜心下一寒。

    ......

    陶吕猜被带下去后,婻娇潘芭看着阿罗纳道:“一路真是辛苦你了,你解了本后的心头大患,说吧,让本后如何赏你?”

    “能为太后效劳是臣下的荣幸,”阿罗纳笑道:“怎敢讨要太后的赏赐?”

    “你倒很会说话,”婻娇潘芭乜了他一眼,“你既不说,本后也不会少了你的赏赐,到时我会让拉布瓦颁发给你。”

    “谢太后!”阿罗纳深深一躬。

    “那个召恩是召斯温亲手诛杀的吗?”

    这冷不丁的一问使阿罗纳一愣,他忙道:“回太后,正如您所提,召恩确是为召斯温亲手所杀。”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召斯温,”婻娇潘芭的一对秀眉微微蹙起,“就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敢动手。”

    “他这是向太后表明心迹。”

    婻娇潘芭哼了一声,“这份心迹本后可承受不起。”

第七百六十二章 东京暗流

    “只要他现在对太后别无二心,太后又何必在乎他过往呢?”阿罗纳说道。

    “嗯,”婻娇潘芭瞄了一眼这位神师,“芒虎部新附,还不太稳定,你还是赶快回桑怒城盯着那位召斯温好些。”

    “唔......臣下遵命!”阿罗纳犹豫了片刻应道。就在他要离开时,婻娇潘芭的眸子似乎一亮,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一个小随从身上。阿罗纳来时带了两位小随从,其中一个长得尤其俊俏,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明澈的眼眸,薄薄的嘴唇,白皙的肤色,看起来不大像是澜沧国的人。澜沧国的男人大都肤色黝黑,面容粗糙,嘴唇较厚,哪有这样的可人儿。

    婻娇潘芭轻轻一笑,眸波一转,“阿罗纳,这是你新收的小弟子么?长得好秀气。”

    阿罗纳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瞥了一眼那个小随从道:“禀太后,他......他是臣下游历安南时收的弟子,”咳嗽一声道:“牧云,还不上来拜见太后。”

    “小人......牧云拜见太后。”小随从垂首深深一躬。

    “不必多礼,”婻娇潘芭眨着眼睛说道:“你叫牧云?好有诗意的名字,听起来不大像是安南的,倒是大明那边的叫法。”

    小随从的身子微微一动,默然不语。

    “阿罗纳,”婻娇潘芭看向神师,“本后觉得这个孩子挺有趣的,不如就留在本后这里,你觉得如何?”

    “这个......”阿罗纳的心念微一转忙道:“太后,他年纪还小,不太懂宫里的规矩,臣下怕他......”

    “不懂的话本后会让人教他,”婻娇潘芭打断他的话道:“怎么,你不舍得吗?”

    “哪里哪里......”阿罗纳笑笑,忽然转向那小随从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太后能看上你是天大的福气,还不快谢谢太后!”

    小随从打了个激灵,仿佛没有反应过来。

    “罢了,”婻娇潘芭笑着对身后的一个侍女道:“阿瓦妮,把这孩子带下去好生照看着,可别吓着了。”

    “是,太后!”那侍女略欠了欠身对小随从道:“请随我来!”

    小随从稍微迟疑了一下就听阿罗纳道:“能够侍奉太后是难得的机会,去吧!”

    小随从抬起神色复杂的脸,但还是跟着那侍女去了,身后,婻娇潘芭依然在跟阿罗纳谈论着什么。

    这个小随从便是杨牧云。

    ————————————

    安南,东京。

    一个身材异常高大健硕的汉子和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南门进进出出的人流。

    这个汉子比常人要高出两个头以上,特别是在身材普遍瘦小的安南人中间,更显得异常突兀。哪怕他只是随随便便一坐,都要比大多数安南人高。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许多天了,神色焦躁不安,对身边的少年道:“大人肯定是遭遇了什么,不然不会到现在都没现身。”

    少年面色凝重,眼睛盯着南城门的人流一言不发。

    见少年没有应声,那汉子按捺不住道:“俺早说那个娘们儿的话不可信,说什么大人不会出什么事,一定会回到东京,可到

    现在却连个人影也没有......”一跺脚,嘴里嘟囔一声,“不等了,俺这就找大人去,就算是把这里的山山水水翻个遍,也要寻着大人。”正要抬腿,忽然开过来两队安南官兵,把守住了城门,然后一名带队将官大声宣告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门。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高大汉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莫不是要打仗了吗?”

    少年扯扯他的衣袖,努了努嘴。

    高大汉子扭头看去,远处旌旗飘扬,无数盔明甲亮的安南官兵敲着军鼓,吹着军号,排着整齐的队列正朝城门处走来。

    队列里,数十名打着赤膊的精壮汉子抬着一口裹着黄缎的棺椁缓缓前行,棺椁的后面,数十名轿夫抬着一顶巨大的白色轿辇紧紧相随,轿辇里,身穿白衣,头戴白帽的阮氏英一脸悲泣与黎邦基并排坐在轿辇里。他们的身后,文武百官、王亲国戚或骑马,或步行,簇拥着他们母子涌向南城门。

    高大汉子倒吸一口长气说道:“好大的排场,就算是皇帝老儿出殡,应该也不过如此。”

    少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看来今天是出不了城了,咱们还是去找郑姑娘,她们家在安南势力庞大,应该更能打听到小舅舅的下落。”

    高大汉子无奈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两个人身影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九月初一,黎元龙的灵柩正式移往蓝山安葬。阮氏英与黎邦基亲自扶柩南行,朝中文武悉数同行。

    ......

    郑府,郑玉端着一碗熬好的药来到父亲的塌前,正要哄他吃药,却忽然发现,已病入膏肓,整天风言风语的郑可变得沉静起来。

    “阿爹,吃药了。”她刚说完这句话,父亲蓦然睁开眼,一敛颓废之色,目露精光。

    郑玉一惊,手中的药碗差点儿掉下。

    “阮氏英和黎邦基都出城了?”郑可的声音变得深沉,脸上没有一点儿病态。

    “是的,阿爹,你......”

    “我没病,”郑可淡淡道:“你,去把丁煜找来。”

    “阿爹,为什么?”

    “你先别问,我自有安排。”郑可神秘的一笑。

    “可是......”

    “没什么可是,”郑可眉毛微微一扬,“只要你去叫他,别说是咱们府上,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会跟着你来的。”

    ......

    丁列站在城头,眼看着送葬的队伍离城,渐渐远去,方长出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东京城里的驻军大部跟随送葬的队伍出城,只留下了三卫兵马,当然,还有归来的一千神武卫官兵。

    这三卫分别是天威卫、兴国卫、昭武卫,带兵的都统制都是他的心腹。而神武卫却是由相国阮炽的儿子阮绍暂代都统制一职。这个安排令丁列很是不满,阮绍不过是个公子哥儿,刚调到军中没多长时间就升任了如此重要的一个位置,这不是儿戏吗?况且把自己儿子丁煜撇在一边,多少有些厚此薄彼的味道。但丁列不能表露自己的不满,黎邦基已经继位,阮氏英与阮炽总理国政,他这个外人能说什么呢?一种疏离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看来阮炽大权在握,自己在他眼中已经不大重要了。

    天渐渐黯了下来,由于在国丧期间,全城实行灯火管制,因此整个东京城里除了几点不大的亮光外,其余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丁列沿着城墙一路巡视,一切都是那样的安然而静谧。

    “大都督,”他身边的一员副将说道:“天色已晚,您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末将,不会出什么差子。”

    “唔......”丁列瞥了他一眼,这员副将名叫何勇,也是在自己身边跟随了几十年的心腹了,遂摇摇头道:“没事,本督还不累,再多走一会儿吧!”

    “大都督是有心事?”何勇试探着问了一句。

    丁列轻叹一声,“何勇,你我在一起也几十年了,算是过命的交情......你说,王上这一去,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大都督是担心今后在朝堂上的地位吗?”何勇道:“您尽可放心,阮相与您的交情不一般,他掌握大权,对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哦?何以见得?”丁列的一对浓眉微微一挑。

    “大都督你想,”何勇替他分析道:“我大越三面皆强敌环伺,以后少不了用兵。太尉一向和阮相不对付,如今太后权理国政,他们一定会对郑家进行清算,那么郑可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太尉一倒,除了大都督,谁还能统领我大越全军?到时阮相不得不倚重您了。”

    “那倒未必,”丁列摇摇头,“阮炽任用亲信,连他的儿子阮绍入伍没几天就迫不及待的让他暂代都统制一职,如此儿戏,令人心忧啊!”

    “大都督多虑了,”何勇微微一笑道:“不过是千把人的队伍,就算扔给这位二世祖,也翻不出什么大的乱子来......”压低声音道:“大都督若不想让公子屈居于人下,不妨将他调往别处,看哪里有实缺补上便是!”

    “你以为本督与阮相逞一时意气之争吗?”丁列叹道:“煜儿还年轻,在行伍中还得多历练历练......对了,煜儿他们被安排在何处当值?”

    “公子嘛......应该和阮家的那个二世祖在一起,”何勇唇角一翘,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说不定现在金凤楼喝花酒呢?”

    “什么?”丁列脸色一变,“国丧期间,安敢如此?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走,随本督去看看!”

    “大都督,”何勇忙道:“如今太后和相国的送葬队伍已远离东京城了,您还那么认真干什么?真到了那里,公子还好说,那位阮家的二世祖怎么办?如今阮家劝势熏天,不当紧的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

    “你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滑了......”郑可连连摇头。

    他们正说着话,忽见西北方向无数火把逶迤而来。

    “那是什么?”郑可眯着眼道:“好像是一队兵马正接近这里,快,派人出城查探一下。”

    ......

    金凤楼,这个东京城第一大温柔乡里,一群人正肆无忌惮的怀抱美女,喝酒寻欢。

    阮绍、丁煜、黄总制、柯总制等一干人坐在一间雅阁内,觥筹交错,喝得酒酣耳热。

    阮绍拍拍丁煜的肩膀说道:“丁贤弟,你也不必心急,等我阿爹回来了,一定给你个肥缺。”

第七百六十三章 暗夜兵变

    丁煜笑笑,“以后就全凭阮兄了。”

    “那是,”阮绍下巴一扬,“咱兄弟谁跟谁啊,要知道太后可是我亲姐,新王上是我外甥,提拔丁贤弟不过就是一句话嘛!”

    “阮公子,”黄总制与柯总制也举起酒盅,“您这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等。”

    “都有,都有,”阮绍乜着眼笑道:“除了那个杨牧云,弟兄们都有封赏。”大大咧咧的好像他已成了安南国的主宰一样。

    “杨统制下落不明,自是没有那个福分了。”黄柯二位总制互相对视了一眼说道。

    “没有好好整治他一番,真是便宜了他。”阮绍眉毛一竖说道。

    “阮兄,”丁煜为他斟满了一杯酒说道:“这大好的夜晚提他做什么?来来来,我先敬你一杯。”

    ......

    雅间里,蒙着脸孔的依梦姑娘演奏着安南国特有的独弦琴,悠扬而动听的琴声让这些欢饮的人更加沉醉。

    一杯杯的酒劝过来,阮绍皆来者不拒,直喝得酩酊大醉。

    “我......我实在不能再喝了......”他趴在桌子上仿佛梦中呓语。

    丁煜向黄柯二位总制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不动声色的出了雅间。

    “阮兄、阮兄......”丁煜推了推他,见他再没回应,方对正在弹琴的依梦说道:“依梦姑娘,阮兄醉了,就请你扶他下去歇息,多谢了!”说着将一锭黄灿灿的金子放在了桌子上。

    “公子放心,”依梦连眼皮都没抬说道:“小女子自然会好好招待阮公子的。”

    丁煜点点头迈步出了雅间。

    一个倩影等在金凤楼的一道侧门外,一见丁煜从里面出来便迎了上去。

    “都准备好了?”那个倩影问道。

    “嗯,”丁煜一脸严肃的颔首道:“我已让黄柯二位总制着手整顿兵马,应该很快就会开到西门,你放心好了。”

    “我跟你一块去。”那个倩影默默的道。

    “你不相信我?”

    那个倩影微摇螓首,抬起一张动人的俏脸,一对眸子亮得有如夜空的繁星,“我只是怕你不好面对丁大都督。”

    丁煜脸色因不悦而变得有些激动,“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就算他是我阿爹,也是无法阻止我的。”

    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良久,那个倩影方又开了口,“你这么做单单是因为我吗?”

    “你可以这样想,”丁煜说道:“但我更想证明我自己是可以做成一些大事的......”顿了顿续道:“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我不会的,”那个倩影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事败了,你们全家都会被牵扯进去。”

    “所以我不会败的,”丁煜倒显得很有信心,“就是不为你,我也看不惯阮绍那嚣张的样子。”说着紧了紧衣衫,大踏步而去。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那个倩影凝立许久。

    ————————————

    丁列与何勇带着亲自迅速来到西门,只见城外黑影晃动,似是一队骑兵开到了城下。

    守门将官大声喝道:“什么人?”

    下面人答道:“北疆急报,快开城门!”

    守门将官看着城下人似乎不少,不敢贸然开城门,只得道:“天色已晚,没有大都督

    的令牌,城门不能打开。”

    话音一落,下面的人唾口大骂,“军情紧急,要是贻误了军机,你吃罪得起吗?”

    正在双方相持不下的时候,丁列已经赶到,皱着眉头问那守门将官,“怎么回事?”

    “回大都督,”守门将官抱拳一礼,“来人说是有紧急军报呈送,末将不明情况,因此不敢轻易开门。”

    “哦?”丁列浓眉一扬,目光向城下望去,只见下面人影憧憧,聚得人越发多了,疑心大起,高声叫道:“本督便是丁列,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有何紧急军情呈送?”

    他中气十足,声音远远的传了下去。

    城下的声音一阵默然,随即又起,“这加急军报需向大都督当面呈送,这里不好说话。”

    “那好,”丁列一挥手道:“放下个筐子把人吊上来,本督倒想听听他有何话说!”

    守门将官忙让人准备筐子,这时城内火把闪烁,一大队兵马迅速开至西门,守门士卒连忙严阵以待。

    “来者何人?”守门将官大声问道。

    “神武卫前来换防,”来人中一名大汉扯着嗓门叫道:“快把你们领头的叫来。”

    “何人命你们前来换防?”守门将官看了丁列一眼。

    “这是大都督将令,”来人的声音又高了些,“你们难道想抗命吗?”

    丁列沉着脸走下城门,冷厉的目光一瞥来人,“本督在此,让你们的总制过来说话!”

    火光映照下,骑在马上的一名顶盔贯甲的年轻将领失声说了句,“阿爹......”

    丁列眯起了眼,那年轻将领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子丁煜,不由勃然大怒,“孽子,你给我过来!”

    丁煜忙把头一低,装作没看见他。

    丁列气咻咻的上前,一把将儿子从马上拽了下来,不由分说,抬手便是一个耳光,“你想干什么?造反吗?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丁煜实在没想到自己的亲爹会在这里,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来。

    “呛——”刀光一闪,丁列手执刀锋架在儿子的颈侧,“说不出来,我就一刀砍了你。”

    父子俩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丁兄何必如此动气,这不干小辈们的事!”

    神武卫官兵阵列中让开一条通道,郑可身披一件大氅,精神矍铄的健步走来。

    丁列的身子一震,就在昨日,他还造访过郑府,郑可那病入膏肓的样子还深印在脑海里,怎么才一日不见,他就生龙活虎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郑可面色平静的说道:“本侯迫于无奈,只得出此下策,丁兄,对不起了。”说着拱了拱手。

    “郑可,”丁列脸色一变,“你想要造反么?”

    “丁兄何出此言,”郑可微微一笑,“本侯可是奉命为国锄奸的。”

    “奉谁的命?”

    “我——”话音一落,一个瘦削颀长的身影落在众人面前,来人面色苍白,两眼却甚是有神。

    “谅山君?”丁列吃惊非小,“你......你不是死了吗?”

    “是那阮氏英巴不得我死吧?”黎宜民冷笑一声,“幸好父王保佑,让本君逃过一劫。丁大都督,你想听这其中的故事吗?”

    丁列稳了稳心神,“谅山君,你既然躲过一劫,便当扶王上的灵柩去蓝山入葬,来此却是

    为何?”

    “本君是不敢去啊!”黎宜民摇摇头,“怕那阮氏英再加害于我,那个毒妇连父王都敢暗害,何况我们兄弟?四弟生死不明,本君可不能再做蠢事了。”

    “谅山君不可胡说。”

    ”丁大都督不信?”黎宜民目光一闪,“人证可在本君这里,那阮氏英指使阮露谋害父王,事成后欲杀阮露灭口,要不是本君暗地里救下阮露,恐怕真相就要埋没......”微顿了一下,抬高语调道:“大都督要不要随本君去见见那阮露?”

    “既如此,谅山君当向群臣揭发此事,”丁列的声音和缓了些,“今夜此等阵仗究是为何?”

    “事情的真相自然会大白于天下,”黎宜民的双眉一扬,“还请大都督站在本君一边,为父王昭雪。”

    “唔......”听了这一番话,丁列半信半疑,却并没有表态。

    “大都督,”郑可踏前一步,“为纾国难,你我责无旁贷,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随先王创建的基业落入阮家的一般宵小手里吗?”

    “是呀,阿爹,”丁煜也在一旁说道:“如今事实真相已昭然若揭,您千万不可糊涂啊!”

    “闭嘴——”丁列怒斥儿子。

    “大都督,”何勇也走上前来,“现在势不予我,您一定要把握好啊!”

    “何副将,你......”丁列吃惊的看向何勇。看他淡定自若的神情,像是早已知道了今晚要发生的事,一切都是预谋已久,只等阮氏英母子和相国阮炽领着百官离开东京,再突然发难。

    丁列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连动一个小指头都很困难,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自己的儿子,心腹将领都已站在对方一边,大势已不在自己手里了。

    看着丁列失魂落魄的样子,郑可唇角微微一勾,淡淡的说了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大都督累了,还不快扶大都督下去休息?”

    “大都督,得罪了。”当即便有两名士卒上前,把丁列架了下去。

    郑可眉毛一挑,对城楼上说了句,“开门!”

    城门在隆隆声大开,外面的铁突军冲了进来,很快控制了全城。由丁煜出面传丁列的将令,天威卫、兴国卫和昭武卫并没有与铁突军对抗,郑可很快掌握了这三卫。一切都兵不血刃,东京城的百姓还都在睡梦中,等他们醒来时,这里已变了天。

    ————————————

    澜沧国,勐苏瓦城王宫。

    一间雕柱画壁的石室中雾气蒸腾,杨牧云赤身**,正舒服的泡在一个浴池里伸展着自己双臂。远在数百里外安南东京的一场兵变他毫无所知,他现在所想的是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什么?

    那位释尊老人让他随神师阿罗纳带陶吕猜去见澜沧国的太后婻娇潘芭。

    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的杨牧云就这样来到了勐苏瓦城。

    过江时的铁索让人心惊胆寒,下面汹涌澎湃的澜沧江水仿佛能卷走一切。

    过江后,他对这异域王感到很是好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建在山上的一座城,一层层的洞窟被当成人的住所。从洞窟的大小就能判断出人的地位高低。越是上面的洞窟,就越是宽敞,建在山巅的王宫,就更是不一般了。上面开阔得很,露天的地方建成一座座庭院,而洞窟却是一座座宫室。

    待见到婻娇潘芭的时候,令杨牧云惊讶的是她那样年轻。

第七百六十四章 禁宫春室

    据说已经四十开外年纪的婻娇潘芭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六七岁,浑身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风韵。

    他不知道这位澜沧王国的太后为何会留下自己,但听阿罗纳说好好留下来侍奉带有一丝恶意嘲讽的趣味。

    王宫里的宫女穿梭来去,不断在浴池里蓄着热水,她们人人身上只罩一层薄纱,里面玲珑凹凸的诱人曲线若隐若现。

    “牧云大人,”阿瓦妮过来娇笑着说道:“我来给你擦擦身。”

    “不用不用,”杨牧云双臂抱胸,一脸羞涩的说道:“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你可真有意思,”阿瓦妮向他抛了一个媚眼,“我从未见到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害羞的。”说着解下身上罩着的薄薄纱衣,**的躯体一览无遗。杨牧云忙扭过头不去看她。

    阿瓦妮一步步的踏入浴池,来到杨牧云的身边,纤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他的脊背。

    杨牧云浑身一颤,离她远了些。

    阿瓦妮捂着嘴格格一阵娇笑,“你......从来没有碰过女人,是吗?”

    “唔......”杨牧云含糊以应。

    阿瓦妮眸子露出一丝异样的光彩,伸出一对柔臂从后面抱住了杨牧云。

    “你......你放开我!”杨牧云想摆脱她,可对方却将自己给抱紧了,丰满而柔软的胸部紧紧的贴着他的脊背,让人从心底产生一种暧昧的感觉。

    “我就是不放。”阿瓦妮挑逗似的把脸贴了过去。

    杨牧云一咬嘴唇,声音有些发颤,“你......你要是再不放开我,我就要打你了。”话说得软绵绵的,一点儿没有威慑力。

    阿瓦妮伸出舌尖在他耳轮上舔了一下,笑道:“说什么我也不放,你来打我吧!”

    “你......”杨牧云涨红了脸。

    阿瓦妮格的一声娇笑,不再逗他,松开了手臂,游至一边。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阿瓦妮笑道:“你是太后的人,这里谁都不会真正碰你的。”

    “呃......我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到时你就明白了,”阿瓦妮又游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其实就男人和女人间的一点儿事,没有什么的。”

    ......

    勐苏瓦城的一处洞窟内,阿罗纳肃立在白须老人的面前,把在王宫里发生的事陈述了一遍。

    “这么说,婻娇潘芭是看上了牧云,对吗?”白须老人看了一眼阿罗纳道。

    “嗯,”阿罗纳垂首道:“小人并没有把他推荐给太后的意思,是太后一眼看上他的。”

    白须老人像是早料到如此似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意外之色,“那牧云呢?有没有表露出什么?”

    “回释尊,没有,”阿罗纳道:“牧云随太后的贴身侍女去了......”不安的瞅了他一眼,“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

    白须老人轻叹一声,“牧云的定力非同寻常,一定不会轻易被人摆布,至于最终会怎样,就看他的运道了。”话音一转,“去,把上面的这些人叫到我这里来,记住,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说着将一张纸递给了阿罗纳,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人名。

    “这些人

    ......现在都要叫过来吗?”阿罗纳迟疑的问了一句。

    “嗯,”白须老人眼中射出一道厉色,“你要是给本尊耍什么花招的话,本尊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阿罗纳额头上冷汗直冒,“小人已痛改前非,再不敢对释尊有一丝二心。”

    白须老人的目光缓和了些,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你的话本尊记下了,去吧!要小心些。”

    “是。多谢释尊关心......”阿罗纳说着退出了洞窟。

    ......

    阿瓦妮领着已洗浴好的杨牧云来到一间宽敞且布置得异常奢华的石殿内。

    石殿正中摆放着一张雕工细致的宽大石床,石床上罩着绯色帷帐,配着四周墙壁上暗红色的烛光,显露出一种**的气息。

    “好了,”阿瓦妮冲杨牧云一笑,“你就待在这里,可不要胡乱走动哦!”说着转身欲走。

    杨牧云忙拉住了她,“姐姐要去哪里?”

    “怎么,现在不怕我了吗?”阿瓦妮笑着推开了他,“待会儿太后要来,你可要乖乖的,不要惹太后生气,明白吗?”

    “太后要见我?”杨牧云讶异道:“这么晚了,太后不休息吗?”

    “这便是太后休息的地方呀?”阿瓦妮眸波流转,“你要小心仔细了,这里的东西可不要随便乱动。”

    杨牧云心突的一跳,似乎明白了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这是太后吩咐的,”阿瓦妮眨着眼道:“这对你来说可是天大的福分,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哦......”杨牧云眼神飘忽,心里却更加不安了。

    ————————————

    安南东京,夜色中刚刚荡起的骚动又沉寂下来。

    王宫大殿,黎宜民看着正中的王座怔怔出神,郑可立在他的身侧默不作声。

    “我父王就是每天坐在这里接见群臣的,”黎宜民说道:“为了这张王座,我和我阿娘遭人陷害,被发配到北边的谅山。阿娘抑郁而死......”脸微微一扬,两行清泪不自觉的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殿下神算,”郑可在旁说道:“要不是殿下假借身死让阮氏英和阮炽放松戒备,今夜的事不可能成功。”

    “要说成功还言之过早,”黎宜民侧目看了郑可一眼,“毕竟邦基已经继位,虽然还未正式举行登基大典,可君王的名分已定。你说我该当如何进行下一步呢?”

    “举行登基大典是要让整个大越的臣民知道谁是新王上,”郑可微微一笑,“现在民心未属,殿下不可犹豫啊!”

    “你的意思是让我坐到那个位置上去?”黎宜民瞟了一眼那张王座。

    “殿下本就是世子,”郑可说道:“要不是王上听信宵小之徒的谗言,怎会废了殿下的世子之位?殿下登基为王,那是众望所归的事。”

    “太尉大人的一番劝进之言真是让我诚惶诚恐啊!”黎宜民上前伸手拍了一下王座的椅背,悠悠道:“可百官也是如太尉大人所想吗?一个不慎,我就成了万夫所指的逆贼,到那时太尉大人还会说这番话吗?”

    郑可心中冷笑,都这个时候了还如此惺惺作态

    ,真是虚伪之极。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殿下,要知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经做了,太后和相国他们去了不远,要是被他们得知了讯息转过来那可就被动了。为今之计当以先王的名义发一道诏书,将太后阮氏英和相国阮炽如何谋害王上之事诏告我大越臣民,这样我们就占据了主动。阮氏英那里陪同的百官并不足恃,只要丁列能够站在我们这一边,那就大事定矣!”

    “哦?”黎宜民眉毛一挑,“丁列他......会站在我们这边吗?”

    “丁列现在我们手里,殿下当晓以大义,他不会冥顽不化的,”郑可说道:“况他的儿子已倒向我们这边,他定然会重新斟酌一下彼此的利害关系......”瞥了黎宜民一眼,“一切就要看殿下的手段了。丁列与我一样都曾追随过先王,在军中颇有声望,军中很多将领都是出自他的麾下,要是殿下能够争取到他的支持,就等于得到了另一半我大越将士的拥护。只要能把军权牢牢握于手中,殿下何愁大事不成呢?”

    “太尉之言让我茅塞顿开啊......”黎宜民两眼放光,一拍手道:“好,我这就去劝说丁列。”

    “别忘了把丁煜也带去,”郑可道:“有他的儿子在旁帮着殿下说话,定当收事半功倍之效。”

    黎宜民点点头,一抖袍袖坐在了王座上,抓着扶手叹道:“这个位置坐起来其实是不那么舒服的,要是德不配位,就像是坐在火盆上烘烤一样。”

    ————————————

    现在杨牧云的感觉就像是坐在火盆上烘烤一样,从阿瓦妮话中字里行间的意思,是让自己陪太后侍寝来了。这无异于五雷轰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殿内来回踱着步子,不住四下里打量。这该如何应对呢?逃走?可殿门已关,怎生出去?而且自己就算出去了,又到哪里去找释尊呢?

    “这老头儿,”杨牧云心中暗自嘀咕,“非让我陪着阿罗纳来一趟,结果却把我留在这儿了。这可怎生是好?我怎能陪那个女人睡觉呢?”

    正心乱如麻时,就听殿门“吱”的一声开了。

    杨牧云一怔,抬眼看去,就见婻娇潘芭散开了一头长发,满脸妩媚的走了进来。

    “参见太后!”杨牧云学着旁人的礼节向着她深深一礼。

    “罢了,在这儿就不用那么多礼了。”婻娇潘芭眸波如水,迈着轻盈的步子缓缓走到杨牧云面前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杨牧云心口一阵狂跳,头感到懵懵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婻娇潘芭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脸颊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是,太后。”杨牧云的下巴扬了扬,却依旧眼帘低垂。

    看着满头冒汗的样子,婻娇潘芭格的一声娇笑,“你为什么不看我?”

    “小人......小人不敢。”

    “为什么不敢,怕本后吃了你吗?”婻娇潘芭笑着一拉他的手,把他拉到床边坐下,这位之前一脸威严的太后此时就像一个娇憨的小女孩一般。

    她轻轻的朝杨牧云吹了一口气,“你今年多大年纪?”

    “十......十六。”杨牧云期期艾艾答道。

第七百六十五章 丁大都督

    “十六?”婻娇潘芭眸中闪过一丝异色,“真是如花般的年华,想当年本后刚入宫的时候也是如你这般年龄呢?”说着伸出纤长的手指去抚摸他乌黑的头发。

    杨牧云将头一摆,躲了开去。

    婻娇潘芭吃吃一笑,一点儿也不生气,睨了他一眼,“阿瓦妮说你没有碰过女人,这是真的吗?”

    杨牧云垂下头去,没有说话。

    婻娇潘芭为让他放松些,话音一转,“牧云,你是哪里人呀?”

    “我......”杨牧云心念电转,阿罗纳是知道自己来历的,说自己是安南人难以让这位太后相信,于是想了想便道:“回太后,小人祖籍大明。现在居于安南。”

    “我说呢,你这个名字听起来并不像是寻常人的,”婻娇潘芭眸波一闪,“你既为明人,为何居于安南呢?”

    “回太后,”杨牧云不假思索的道:“小人的祖父是在永乐年间从大明迁来安南的,后宣德初年大明撤出安南时,小人全家就留了下来。”

    “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呢!”婻娇潘芭眼中显露出了怜悯之意,“你肯定没少受安南人的欺负吧?”

    “嗯,”杨牧云点点头道:“有一天神师来了,他的本事可大了,把经常欺负我的人狠狠教训一顿,他说能让我们一家摆脱苦难,条件是要小人做他的徒弟,我当时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他说得绘声绘色,加之年龄尚轻,虽是随口而说,但让人不得不信,婻娇潘芭听了动情道:“要不是你拜阿罗纳为师,恐怕也到不了这里,就更不会与本后相见了......”深深看着他道:“你放心,本后以后会好好疼你的。”

    杨牧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遂道:“太后,我什么可以回到师父那里去。”

    “怎么?这里不好吗?”婻娇潘芭眸波流转,神情慵懒的向后靠了靠,丰满的胸部高高隆起,“你师父让你侍奉本后,你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吗?”见他愣了愣,嗤的一笑,“也就是说,你现在是本后的人了。”

    “那小人难道要一直待在这里?”杨牧云吃惊道。

    “你不喜欢?”婻娇潘芭的眸中如欲流出水来,“你不愿意留在本后的身边吗?”她的身上散发出妩媚之极的气息,跟杨牧云之前遇见的女子都不一样。轮相貌,婻娇潘芭也是很美的,虽然嘴唇厚了些,颧骨高了点,但丝毫没有减弱她的魅力。周梦楠、紫苏、元琪儿她们都是散发着青春朝气的美少女,而她却是一个真正的成熟的女人。而这样的女人往往对未经人事的少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而且她对自己的魅力有极大的自信,可惜的是杨牧云偏偏是个不解风情的人,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哪怕片刻。

    对婻娇潘芭的问话,杨牧云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这位澜沧王国的主宰者轻笑一声,斜睨着眼神用不高的语调说道:“你把头转过来。”语气中自带着一丝威严。

    杨牧云偏过去的头稍稍侧过来一些。

    婻娇潘芭很不满意,伸出手托住他的下巴硬生生的转到自己这边。

    “唔......”杨牧云皱了皱眉,含糊的声音似乎稍作抗议。

    婻娇潘芭见他眼帘低垂,欲语还休的样子甚是可爱。忍不住探过去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

    杨牧云浑身剧震,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跟女人接吻了,可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强吻还是第一次,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年龄比他大很多的女人。他心里感到一阵恶心,忽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看着他尴尬的样子,婻娇潘芭笑了,笑得异常妩媚,身子软绵绵的斜靠在石床上,呢喃的声音充满了磁性,“你过来......”抬起手臂向他招了招手。

    她这样的风情没有男人能够抵抗得了,很多时候不用她招手,以往与她共度良宵的男子早就扑了上来。可这次她没有想到,接下来会是这样一副情形。

    杨牧云忽然脸色大变,额头上的冷汗涔涔渗出,紧接着一脸痛苦的俯下身子,嘴里咕哝着:“啊哟......好痛......”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婻娇潘芭猝不及防,连忙坐起身子,秀眉蹙起问道:“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肚子好痛......”杨牧云摇着头愁眉苦脸的道,忽然眉稍一拧,大叫一声,“啊呀,现在疼得更厉害了!”

    寝殿内的暧昧气氛被破坏无遗,婻娇潘芭的脸也绷不住了,高声叫道:“阿瓦妮......”

    ————————————

    安南东京。

    丁列静静的坐在一间暗室里,表情呆滞。

    正在这时,一条黑影悄无声息的闪了进来。此人头戴竹笠,蒙着脸孔,如幽灵一般来到丁列面前。

    “主人——”他抱拳朝着丁列施了一礼。这人便是之前一直跟在丁煜身边的那位竹笠怪人。

    “你来了?”丁列脸色木然的问了一句。

    “主人,”竹笠怪人道:“外面守卫我已放倒,您快跟我走吧?”

    “走?去哪里?”丁列苦笑一声,“难道要本督到太后和相国面前诉苦东京城已经丢了吗?”

    竹笠怪人一怔。

    丁列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或许我待在这里是最合适的,你不用管我,还是赶快走吧!”

    “我怎么能丢下主人一走了之?”竹笠怪人道:“主人不走,我便只能也留下来。”

    “你陪我在这里又有何益?”丁列微微摇头,“你本领高强,还是快些离开的好。”见他站在那里岿然不动,遂叹了口气,“也罢,本督想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希望你务必答应。”

    “主人请说,我万死不辞。”

    丁列缓缓道:“本督只有一个儿子,他极易受人蛊惑......”

    话还未说完,竹笠怪人便皱起了眉头,“主人是让我保护公子?”

    丁列微微颔首,“本督就这么一个儿子,若他能安然无事,本督死亦无憾!”抬眼看向他道:“这次内乱不同以往,大殿下和三殿下都是先王的子嗣,他们都有人在背后支持,要是真打起来......”叹息一声,“希望阿煜不要卷入太深,一旦站错了位置,我们丁家就都完了。”

    “原来主人是因为公子......”竹笠怪人明白了,丁列如果跟他离开这里,站在阮氏英和阮炽这边讨伐黎宜民和郑可的话,那就要和自己的儿子丁煜兵戎相见,这是一个父亲最不愿意面对的。留在这里被人关着,既保全了臣节,又避免了父子对阵,实在是一个无奈的选择。

    “你

    武功高强,一定可以护得阿煜周全,”丁列深深的看着他道:“万一黎宜民事败,你保护阿煜离开大越,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隐居起来。我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主人......”

    “拜托了......”

    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竹笠怪人再不犹豫,身形一闪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

    来人是黎宜民和丁煜。

    丁煜躲在黎宜民身后不敢看父亲,倒是黎宜民大大方方的朝丁列施了一礼。

    “大都督......”

    丁列闭着眼睛,既没有回应,也没有看他。

    “大都督,”黎宜民又叫了声,见对方仍没有理睬自己,便笑了笑道:“我一向对大都督是十分敬重的,大都督跟随王祖父一同恢复了大越,立下了不朽的功勋......”话音一转,“可那阮氏英和阮炽包藏祸心,谋害我父王,欲篡夺大越王位,我不得已才和太尉大人一同起兵,佑我黎氏基业,有得罪之处,还望大都督莫怪。”说着又深深一礼。

    “阿爹,”丁煜忍不住道:“大殿下在跟您说话呢!您好歹也应一声啊!”

    见丁列仍是一言不发,黎宜民续道:“大都督,我此番举兵为的是我大越基业不落到那阮家人手里,决无一点儿私心,此心唯天可表,请大都督明鉴!”

    “阿爹,”丁煜急道:“您倒是说话呀!大殿下是清君侧......”

    “住口,孽子,你懂得什么?”丁列睁开眼厉声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冲着黎宜民道:“谅山君,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丁列既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但要我随你造反,那是做梦!”

    见他如此决绝,黎宜民只得拱了拱手,“大都督不妨多想一想......”

    ......

    天还未亮,东京城便戒严了。黎宜民下令禁止人员进出,切断了东京城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他现在急需要做的事,通过郑可和丁列争取更多大越将士对他的支持,然后炮制出阮氏英和阮炽谋害黎元龙的罪名,把黎邦基的正统名位废掉。而这一切需要在去蓝山送葬的队伍不知情的情况下很快完成。

    可让黎宜民没想到的是,丁列很不配合,就算丁煜在旁相劝也没用。还是郑可出主意,伪造丁列的书信让丁煜亲自带去面见丁列的部属,以便争取更多的人站在黎宜民这边。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如果能得到多数大越将士的支持,那么天平就不可避免的倒向自己这一方。当然,为了保证丁煜不生异心,郑玉一直在他身边。

    阮炽的儿子阮绍也被看押起来了,这位昨晚还意气风发的大少没想到一夜之间自己就变成了阶下囚。他怎么也没想到丁煜会背叛自己,要是他知道了丁煜背叛自己理由,说不定会吐出血来。

    同样被看押起来的还有在京官员和王亲勋贵的家眷,连阮炽的家眷也被重点看顾起来。所有去蓝山送葬的文武百官都被蒙在鼓里,黎宜民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把京城的消息散发出去。

    从这一天起,对身在东京城的人来说每一个时辰都过得异常漫长。寻常百姓没有太多想法,谁坐上王位对他们影响都不大,他们只盼望着日子尽快正常起来。

第七百六十六章 澜沧宫语

    这边送葬的队伍还在路上,蓝山在距离东京城西南方向大约三百里的朱江北岸,是安南开国君王黎利的家乡。永乐十六年,黎利就是在这里举起反抗大明的义旗,而后经过十年的艰苦战争,才奠定了今天的基业。黎利死后,被葬于永陵,作为他的继承者,黎元龙的陵墓,在永陵之左,名为祐陵。

    以阮氏英和阮炽为首的送葬队伍浩浩荡荡数万人,扶柩行进得并不快,天一黑便扎营,天亮才行,一日不过五十里,按这样的速度,到达蓝山需六日。而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道东京城发生的变故。由于黎宜民与郑可里应外合兵不血刃的拿下了东京,使得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出来向他们报告所发生的一切。本来握在阮家手里的优势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流失了。

    与黎宜民密切合作的大明锦衣卫交趾千户何启秀,把这里发生的情况用飞鸽传书报予大明京师。

    ————————————

    澜沧王宫,拉布瓦皱着眉头察看杨牧云的“病”情,阿瓦妮和几个宫女侍立在一边。

    杨牧云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似乎病得不轻。

    拉布瓦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阿瓦妮道:“牧云大人应该是水土不服,歇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那......拉布瓦总管,用不用开一些药给他服用呢?”阿瓦妮小心的问了一句。

    “暂时不用,”拉布瓦沉吟了片刻说道:“在饮食上多问问他想吃什么,还有......”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请告诉太后,不要急着让他侍寝,只要多亲近亲近,等关系融洽了,一切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唔......我明白了,”阿瓦妮看了躺在床上的杨牧云一眼道:“我会如实禀报太后的。”

    ......

    拉布瓦走后,阿瓦妮也打发其她几位宫女离开,然后静静的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杨牧云禁闭双目,皱着眉,不时的还咳嗽几声。

    “这丫头,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他脑海中正思维转动时,忽听阿瓦妮“噗嗤”一笑。

    这一笑让他的双眼蓦然睁开,“你笑什么?”

    “太后又不在这儿,你就不用装了。”阿瓦妮眼波流转,娇声笑道。

    “咳......”杨牧云蹙起额头抚着胸口道:“我都已这般难受了,你还在满嘴打趣我。”

    “我可不敢,”阿瓦妮笑道:“你现在可是太后相中的人呢?这宫里面没有一个人敢对你不敬。”

    “那你还笑......”

    “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些,”阿瓦妮凑进了些轻轻在他脸上吹了口气道:“你哪里难受,或许我可以帮你。”

    “不用不用,”杨牧云连连摆手,“我只想一个人静静,你出去一下就好了。”

    “那可不成,”阿瓦妮微摇螓首,“太后吩咐过了,要我一直守候在你身边,不得须臾离开,我可不敢违抗太后的命令。”

    见支不走她,杨牧云大感头痛,躺在床上又哼哼唧唧起来。

    阿瓦妮目光注视着他的表演,嘴角

    翘起一个诱人的弧度,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就这么怕去亲近太后吗?”

    杨牧云翻转过身子不去理她,嘴里兀自哼哼唧唧不停。

    阿瓦妮眨眨眼,忽然尖声叫道:“蛇,床上有蛇......”

    杨牧云浑身一个激灵,连忙爬起身道:“哪里?蛇在哪里?”

    阿瓦妮格格一阵娇笑,笑得花枝乱颤。杨牧云这才发觉上了她的当,狠狠瞪了她一眼。

    “怎么,现在你不觉得难受了吗?”阿瓦妮眉眼含笑道。

    “你还笑,吓都被你吓死了......”杨牧云赌气似的扭过头去。

    “其实我是为你好,”阿瓦妮敛去了笑容说道:“你要是惹得太后不高兴的话,太后会把你扔到一堆蛇中间去。”

    “唔......”杨牧云身子一抖,想起了在苗地傩神宫里的神坑,据说那里有着无数各种各样的毒蛇,傩神神主要对人施以极刑时就把他扔入神坑,让其遭受万蛇噬咬而死。嫚妮的姐姐嬗娣就是犯了族规,**于外人才跳入神坑赴死。而嫚妮的母亲姝妍,抱着自己的妹妹,大祭司嫆娴的尸体最后也跳入了神坑。想想被无数的蛇缠上身来噬咬,他浑身汗毛直竖。

    “你在想什么?”阿瓦妮乜着眼笑道。

    “哦......我在想太后用这样的酷刑来折磨人,太可怕了。”杨牧云抱紧了身子说道。

    “这你不用害怕,”阿瓦妮笑着说道:“你现在是太后喜欢的人,太后怎舍得将你去喂蛇呢?”

    “那太后把我留在宫里,是要我一直陪着她么?”

    “你说呢?”阿瓦妮嘻嘻笑道:“你昨晚那样子对太后,太后居然一点儿也不生气,要是换成了别人......”

    “会怎样?”

    阿瓦妮一吐舌头,“咝”的发出一声怪叫,“就让许多条蛇去陪他。”

    “啊——”杨牧云身子一颤,脸上写满了恐惧。

    “所以你不要惹太后她不高兴,”阿瓦妮告诫他道:“只有让太后一直对你满意下去,你才会活得长些。”

    ......

    夜,静悄悄的来临了。杨牧云在阿瓦妮熟睡以后便悄无声息的自床上起身,然后出了房门。

    他想尽快离开这里。澜沧王宫里的布局其实就是一个个相连的洞窟,间以一些露天花园似的空地。他一步步向前行去,根据脑海中的记忆摸索着出宫的道路。

    澜沧王宫的规模比不上安南王宫,可里面结构复杂,行走其间就如同走迷宫一般。杨牧云小心翼翼的躲避着迎面走来的宫女和侍卫,尽量不让她们发现自己。也不知摸索了多久,丝毫没有探寻到王宫的出口在哪里。就在他想着要不要暗中拿个人逼问一下时,就见一个幽灵般的人影一闪,他心中一动,紧紧的跟了上去。

    这人身怀武功,而且轻功很好,杨牧云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这等人物,便屏住呼吸在后面蹑着。顺着甬道拐了几个弯,绕过了几根石柱后,黑影闪进了一间石室。

    杨牧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透过门缝朝里看去。却见里面灯光明亮,

    布置奢华,看着有些眼熟,忽然想到,这不是昨晚自己和婻娇潘芭共处的那间石殿吗?

    婻娇潘芭打扮妖艳,半裸着身躯斜倚在石床上,一对白皙的大腿露在外面,使人看得热血贲张,心头狂跳。

    在她面前,站着一人。这人身材健硕,头上没有一根头发,穿一身金色外衣,看起来像是一直跟踪过来的那人,他脸上戴着一张黄金打造的面具,看不到他面貌。

    婻娇潘芭一双媚眼看着他,显露出无限的风情。看着金衣人呢声道:“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就不能早些吗?”

    金衣人轻轻哼了一声,“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把你叫来吗?”婻娇潘芭媚眼如丝,款款站起身来。扭动着诱人的娇躯走到他面前,嘴唇轻启,朝他脸上吹了一口气道:“你抱我起来,我就告诉你。”

    金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将她拦腰抱起。

    “把我抱到床上去。”婻娇潘芭继续说道。

    金衣人抱着她一步步挪至床边停了下来。

    婻娇潘芭柔声道:“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和我一起躺下来吗?”

    金衣人将她放在床上,却转过了身,“要是没别的事的话,我就走了。”

    “那你走吧,”婻娇潘芭脸露失望之色,“你要走了就别想再见到我。”

    金衣人凝立不动,片刻之后才缓缓道:“我正在练一门功法,这段日子是不可以亲近女色的......”

    “你只是不想亲近我吧?”婻娇潘芭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就不会找一个其它的借口吗?”见他一声不吭,轻叹一声道:“好吧,算你赢了,我把你叫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披耶猜我已抓到了。”

    金衣人身子略微一震,霍地转过身来,“真的?”

    “是阿罗纳带他来的,”婻娇潘芭说着站起身来,斜睨了他一眼道:“我没让阿罗纳见你,是想把这件事亲口告诉你。”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杀了他?”金衣人问道。

    “不,”婻娇潘芭微摇螓首,“我打算扶他上位,等过一段时间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彻底消失。”

    “这么说还是老手段,”金衣人轻笑一声,“这应该是你扶位上去的第九个王了吧?”

    “也是最后一个。”婻娇潘芭得意的一笑。

    “兰坎登的儿子可都折在你手里了,”金衣人说道:“等披耶猜一死,是不是就是你加冕称王的时刻?”

    婻娇潘芭两眼放光,上前揽住他的手臂说道:“你难道不想看到这一刻么?我可是摩诃黛维女神的化身,到时我会成为澜沧国的第一个女王。”

    “先不要高兴得太早了,”金衣人目光一转,“那些贵族大臣可不会心甘情愿的拥立一个女人为王。”

    “等翁欢的子孙们都死绝了,他们不拥立我还能拥立谁呢?”婻娇潘芭笑道:“只要有你支持我,谁还有胆子反对?”

    金衣人嘿嘿一笑,“那我就在这里提前恭贺女王殿下了。”

    “光这样还不成,”婻娇潘芭妩媚的笑道:“我让你今晚留下来陪我。”

第七百六十七章 心念交织

    “你身边不是有人陪么?”金衣人笑道:“他们一个个又年轻、又英俊、又善解人意,哪一个不比我这老头子强呢?”

    “你哪里老了?”婻娇潘芭乜了他一眼道:“在我这里,不许你说这个老字。”

    “好好好......我不说,”金衣人哄他道:“不是我不想陪你,只是这一段时间我练功到了一个关口,实在不能分心......唔,你不是新收了一个小白脸吗?何不现在把他叫过来......”

    “别再提他了,”婻娇潘芭眉头拧结,很是不悦的道:“昨晚不知他为何忽然肚子痛起来,也不知现在好些没有?”

    “是么?”金衣人的目光转了转,似乎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看来你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有魅力,不是所有嘴上没长毛的孩子都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婻娇潘芭脸带愠色,“我让你来就是听你调侃我的吗?”

    “不敢,不敢,我怎敢......”话还未说完,金衣人的笑意仿佛凝固了,带有厉色的目光霍然转向门口,手掌一扬,一道寒光电闪般飞了出去。

    “当——”的一声,门缝里一条人影一闪。

    “门后有人?”婻娇潘芭惊觉起来,柔软舒展的身子骤然绷紧,跟随在金衣人的身后飞奔而去。

    ......

    门后的杨牧云在金衣人目光转来的一刹那,就暗道一声不好,猛提一口气,向着甬道的一侧疾驰而去。

    可金衣人的动作极快,觑准了他的身影紧追不舍,眼看离他越来越近,谁知转过一个弯儿,金衣人的身影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如飞而去。使得他错愕不已。但他已顾不得想这些,向着一个方向一阵狂奔,宫殿甬道里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似乎是许多侍卫出动了。杨牧云心头一紧,脚步停了下来。正彷徨间,蓦然手腕一紧,像是被谁给握住了,还未扭头去看,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道:“牧云大人,你怎么在这里,快跟我来吧!”

    “是阿瓦妮......”杨牧云定了定心神,随她去了。

    两人又回到原来的石殿里,阿瓦妮关上门,向杨牧云埋怨道:“你怎么在外面乱跑?”

    “我......”杨牧云稍一转念便道:“我有些内急,想出去方便一下,不想却迷了路。”

    “那你怎么不叫我一声?”阿瓦妮道:“在这里是不可以乱走的。”

    看着她灼灼逼问的目光,杨牧云垂下眼帘,“我见你睡了,不好去打扰你......况且你是女人......男人的事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真对不起,让姐姐担心了。”

    外面的嘈杂声渐渐弱了下来,阿瓦妮仿佛松了一口气,告诫他道:“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在宫里乱走一旦被抓住了,后果是很严重的......”

    “有多严重?”杨牧云傻傻的问了一句。

    阿瓦妮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命了吗?还敢这样问?”

    杨牧云吐了吐舌头。

    忽然阿瓦妮的脸色一变,推了一把杨牧云道:“快,上床躺着去,不许睁开眼睛。”

    杨牧云依言赶紧躺下,阿瓦妮将一条被单盖在他身上。深吸一口气,刚转过身,门开了。

    婻娇潘芭领着几名王宫侍卫走了进来。

    “太后。”阿瓦妮定了定心神,面色淡然的上前垂首一礼。

    婻娇潘芭

    瞥了她一眼向床上躺着的杨牧云看了看,眉黛微蹙道:“他还没醒吗?”

    “回太后,”阿瓦妮用很淡定的语气说道:“牧云大人的身子一直不舒服,方才还吐了好一阵呢!婢子才收拾完......我这就去叫醒他。”说着正要过去,却被婻娇潘芭挥手止住了。

    “让他好好休息吧,”目光落在阿瓦妮的脸上,“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婢子一直照顾牧云大人,没有注意其它......”阿瓦妮脸上现出迷惘之色,“只是听到外面乱得很,太后,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婻娇潘芭的目光自她脸上移开,语气也平和了些,“没事了,你好好照顾他,别的事不要问。”

    “是。”阿瓦妮垂首应道。

    “还有,”婻娇潘芭又加了一句,“如果他好些了,就马上告诉我。”

    ......

    估摸着婻娇潘芭已经走远,外面也静了下来。杨牧云方睁开眼,坐起身来,深深的看着阿瓦妮道:“你为什么不把真话告诉太后呢?”

    “因为我不想惹麻烦,”阿瓦妮白了他一眼道:“要是太后细问起来,你出去我竟然不知道,岂不是要连累我也受责罚?”

    “有道理,”杨牧云点点头,“其实我也吓坏了,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不该知道的就别问,”阿瓦妮说道:“在这里太过好奇是会掉脑袋的......”眼睛眨了眨,话音一转,“你现在看起来似乎大好了?”

    “我......”杨牧云微一愣怔便捂着额头“哎哟”一声,“头疼得好厉害......”

    “行了,”阿瓦妮瞄了他一眼道:“太后都已经走远了,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吧?”

    “不是,我真疼得厉害......”杨牧云嘴里开始哼哼起来。

    阿瓦妮皱了皱眉,加重语气道:“你要是再这样,我现在就去告诉太后,说你在我睡着时偷偷溜出去过。”

    “别别别......”杨牧云一迭连声的跳下床,朝着阿瓦妮打躬作揖道:“好姐姐,是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向你赔罪成不成?”

    看着他那诚惶诚恐的样子,阿瓦妮“噗嗤”一声笑了。如花般的笑靥看得杨牧云一愣。

    “喂——”阿瓦妮扬了扬下巴说道:“你为什么装出一副那样子来,就那么不愿意亲近太后吗?”

    杨牧云叹了口气,“我是不敢呀,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后,怎能随意亵渎?”

    “是吗?这真是你心中所想?”

    “神明在上,”杨牧云抬起手掌发誓,“若有一句虚言,让我堕入地狱,永不超生......”顿了顿,愁眉苦脸的把声音压低了些,“其实,若要我跟一个比自己岁数大得多的女人上床,还不如去死了的好。”

    阿瓦妮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眼波一转道:“你怎么知道太后比你岁数要大得多?她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多岁而已。”

    “你都说了,她是看起来才那样,”杨牧云的目光霎了霎,“其实她的年纪早就四十开外了吧?你知不知道,她只要离我近了些,我全身都会起鸡皮疙瘩的。”

    “你连这种话都敢说,不怕我去告诉太后吗?”阿瓦妮竖起一对长长的柳叶眉说道。

    “你不会说的,”杨牧云摇摇头,“最起码现在太后现在还对我很有兴趣,你也得把我照顾好

    了才成。”

    “你倒很有自知之明吗?”阿瓦妮睇了他一眼道:“你最好把太后对你的兴趣延续下去,不然的话你就会像......”觉得自己话好像说得有些多了,便立刻顿住了。

    “就会像什么?”杨牧云问道。

    阿瓦妮没有回答,没好气的瞪视着他道:“你还是赶紧躺下吧,这戏不知你还能演多久,太后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小心被拆穿了,太后让人扒了你的皮!”

    ————————————

    绿树如荫的道路上,几匹快马风一样的疾驰着。

    最前面一匹快马上的人是丁煜,他一身劲装,却紧锁眉头,似乎满怀心事。他的身侧,是一身男装的郑玉,他是细细装扮过的,看起来剑眉星目,英姿飒爽。

    在他们的身后,紧跟着的是莫不语和胡文广。

    四人疾驰一阵便放缓了马步,在一处小树林里稍事歇息。莫胡二人牵着马到一边喂草。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丁煜对郑玉说道:“江叔叔和卢叔叔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看了信后很爽快的就表示支持大殿下了。”

    “这还是多亏了你,”郑玉看了他一眼道:“有你丁大公子出面,谁还会怀疑丁大都督的态度呢?”

    “阿玉......”丁煜迟疑了片刻说道:“要是大殿下真的登基为王,会赦免我阿爹吗?”

    “这就要看你从中起得作用了,”郑玉说道:“你立得功劳越大,对你阿爹定的罪就会越轻。但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了些,或许大殿下事败,我们或许都会没命。”

    丁煜吸了口气,默然不语。

    郑玉也不再跟他说话,转过了身去。

    “阿玉,”丁煜目光凝视着她,“你一直没忘了那个杨牧云,对吗?”见她没有回答,续道:“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

    “不会的,”郑玉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的话,“他不会有事,你不要乱说。”

    “可都这么些日子了,他都杳无音信......”丁煜顿了顿,大着胆子说道:“阿玉,其实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要是大殿下赢了,我们......”

    “没有我们,只有你和我,”郑玉的秀眉一挑,俏脸一寒,“无论大殿下会不会赢,你都不要妄想了,等我答应阿爹的事一旦办妥,我就会去找他。”

    “那要是找不到呢?”

    “不会的,”郑玉的眸光炽烈而坚定,“我一定能找到他,一定能的。”

    丁煜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不知该往下再说什么。

    ......

    树林的另一边,莫不语和胡文广一边看着那边的动静,一边窃窃私语。

    “看见了吗?姓丁的还在打郑小姐的主意。”胡文广说道。

    “再打也没用,”莫不语摇摇头说道:“一路上郑小姐都没正眼看过他,她心里还一直挂念着大人呢!”

    “你说这件大事成了,她会帮着咱们找小舅舅吗?”

    “会,当然会,”莫不语很肯定的答道:“郑小姐对大人那是一往情深,就算咱们不找,她也会去找大人。”

    “那......还要等多久?”

    “快了,”莫不语目视前方,“你没看很多带兵的都已表明了支持那个叫什么黎宜民的态度吗?”

第七百六十八章 蓝山城外

    “只要手里有兵,什么事干不成?”憨直的莫不语这样想,他和同胞兄长莫不言一直在大明帝国的北疆讨生活,见惯了官兵的横行霸道,所以有这样的认知。

    事实也的确如此,奠定任何一个国家基石的就是军队,掌握了军队,就等于掌握了这个国家的一切。黎宜民和郑可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趁阮氏英和阮炽还没有察觉的时候,争取尽可能多的将领到自己的旗帜下来。这其中丁列是关键,他与郑可是安南军方硕果仅存的两位元老级人物,在军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若是他二人能够旗帜鲜明的拥护哪位王子的话,那么谁就能真正坐稳王位。

    由于跟阮氏早已决裂,郑可已经没有任何选择,尽管他并不喜欢黎宜民,可也不能不支持他,而且还得胁迫丁列一起支持他,不能让他失败。

    安南的政局在各方一系列暗中运作之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

    澜沧王宫,今日的阳光特别好,在灿烂的光线照耀下,使宫苑里的鲜花更加绚烂多姿。

    杨牧云在阿瓦妮的陪同下,在宫苑中游览。

    这里有许多大明没有的奇花异草,看得杨牧云叹为观止。

    “这是美人花,”阿瓦妮指着一株异常鲜艳的花朵说道:“把这种花的花瓣捣碎,敷在脸上,可以永葆青春呢?”

    “真的?”杨牧云目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这种美人花的花瓣细长,花蕊芬芳,在微风中不住的摇曳,真像是一个个灵动的美人一般。

    “我骗你作什么?”阿瓦妮嘴角含笑,“太后就经常用美人花的花瓣敷面呢?怎么样,太后看起来是不是很年轻?”

    “嗯。”杨牧云点点头,好几天了,婻娇潘芭一直没有来找他,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在居住的石殿内颇觉无聊,就想出来转转,阿瓦妮便一路陪着他到了这里。

    “太后会武功吗?”杨牧云深吸一口花朵散发出来的香气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唔,没什么,只是好奇,”杨牧云说道:“直觉告诉我她很厉害。”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阿瓦妮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要想在这里待得安心,就不要问太多。”

    “哦......”杨牧云抿了抿嘴唇,跟她穿过花园,不多时,听到一阵水声。前方不远处,水雾弥漫,一股山泉从一堆巨石的石缝里涌出来,顺着石壁留下,在平地上汇成一股涓涓细流。

    “这里居然有水。”杨牧云心里生出一丝喜悦,快步上前,掬了一捧水在手里,泉水清澈透明,心中一动,便捧起来一口饮下。

    泉水甘甜清冽,饮罢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好喝吗?”阿瓦妮在一旁笑着问道。

    杨牧云点点头,又掬了一捧水喝起来。

    “王宫里就用的这山泉水,”阿瓦妮说道:“宫里的人每天都来这里用瓦罐汲水呢?”

    “怪不得澜沧王宫会建在这山顶上,”杨牧云心中暗道:“原来山上有水源。”

    几口水饮完,杨牧云觉得整个身心都清凉了些,靠在山泉旁的石壁上,一脸惬意的样子。

    这个时候,不时的会过来一些宫女,手里掂着瓦罐,在山泉边接水。她们会和阿瓦妮说上一阵话,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杨牧云一番,然后偷笑着离开。

    杨牧云双目微闭,假装没有看见。

    待她们走后,他方睁开眼,向阿瓦妮问道:“她们都跟你说什么?”

    澜沧国语言驳杂,杨牧云只跟着白须老人学过一些经常用于交流的当地用语,至于其他的就听不懂了。

    “她们说你长得好俊,”阿瓦妮眯着眼吃吃笑道:“比以前招入宫里的男子都要俊俏得多。”

    “有很多男人被召入宫中吗?”杨牧云有些好奇的问道:“他们都做什么?”

    阿瓦妮斜睨了他一眼道:“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杨牧云不言语了,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话音一转,“那我怎么没遇见过别的男人呢?他们难道都住在别处?”

    阿瓦妮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你别问那么多了......出来的时间已不短,快跟我回去吧!”

    ......

    推开石殿的门时,阿瓦妮的瞳孔一缩,脸上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变化,垂首快步入内。

    “你......”杨牧云刚张开口便顿住了,因为他发现,婻娇潘芭不知何时来到了这石室内。

    她斜倚在一张石椅上,见有人进来,眼皮微抬了一下。

    “太后......”阿瓦妮上前向她施了一礼。

    婻娇潘芭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杨牧云身上。嘴角微微翘起,“看来你的精神已经大好了。”

    “小人......小人拜见太后。”杨牧云硬着头皮上前说道。

    婻娇潘芭缓缓站起,纤腰款摆,离杨牧云近了些,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杨牧云的头压得低低的,额头微微冒汗。

    “你去哪儿了?”婻娇潘芭开口问道。

    “回太后,我......”

    “本后问的是他,不是你!”婻娇潘芭打断了阿瓦妮的话。

    “呃,”杨牧云赶紧说道:“阿瓦妮姐姐见我在这里待的有些闷,便领我出去走走。也没去什么别的地方,就是看看花,在山泉边待了一会儿而已。”

    “哦?”婻娇潘芭目光一闪,“那美人花好不好看?”

    杨牧云身子一震,口中忽然觉得有些干涩,“我......那花叫美人花吗?怪不得那么好看。”

    婻娇潘芭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他下巴上点了一下,“其实你出去应该叫上我的。”

    阿瓦妮脸色一变,连忙跪下来道:“太后,婢子错了,求太后责罚!”

    “你没有错啊!”婻娇潘芭淡淡说道:“你陪着他让他很高兴,本后应该赏你才对!”

    “太后......”阿瓦妮浑身战栗,像是怕得厉害。

    娇潘芭的目光稍稍一转,对杨牧云说道:“你现在的精神看起来不错,看来这几天修养得蛮好的。”见他默然不语,笑了笑,转身去了。

    “婢子恭送太后!”阿瓦妮起身跟了出去。

    “不好,”杨牧云心里猛地抽了一下,“看这意思她是要我晚上再陪她吗?这可怎生是好?”

    ————————————

    蓝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小城。它坐落在朱江北岸,显得古朴而幽静。三十年前,安南的开国君王黎利就是在这里竖起反抗大明的旗帜。蓝山的烽火一步步烧到安南各地,直到大明的势力全部退出安南。

    三十年过去了,这里早就修复了战争的创伤,不复当年轰轰烈烈的景象。

    阮氏英母子、阮炽领着文武百官还有万余安南官兵一路护送黎元龙的灵柩到达这里,并在蓝山城外驻扎了下来。清化路的郎宣抚使和清化知府等一应官员早就在此迎候阮氏英一行。

    跪见阮氏英和黎邦基后,郎宣抚使等地方官们便请太后和新王扶柩入城歇息。当然,蓝山城不大,住不下很多人,除了太后母子和相国等少许人外,大部分人都留在城外歇息。

    进城的时候,阮炽还很发了一阵感慨,对太后说了一些当年怎样来的蓝山,如何跟着先王与明军作战的一些旧事。

    “相国是文臣,”阮氏英笑着说道:“不用如武将一般亲自上阵搏杀,因此不必以身犯险。”

    “虽说如此,但依然感觉如履薄冰,”阮炽叹道:“作为先王幕僚,每日间需出谋划策,还得督运粮草,没有丝毫懈怠啊!”

    “再怎么难不都过来了吗?”阮氏英说道:“为了大越的光复,我阮家付出了甚多,才得有今日的地位。”

    “那是天佑我阮家,”说到这儿阮炽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从现在起,我们再也不用看他人脸色了。”

    阮氏英轻轻叹息一声,“相国想起当年的烽火岁月,本宫又何尝不是呢?这么多年宫里的明刀暗箭,不比战场上的腥风血雨来的柔和,本宫斗倒了所有跟王上争宠的人,能一路走到今天,也是老天开眼了。”

    “可是......”阮炽皱了皱眉,“究竟会是谁谋害了王上,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儿头绪。”说着摇了摇头。

    “相国对此事一直不能释怀吗?”阮氏英不以为然道:“谋害王上的钦犯不是尽斩于升龙江边了吗?”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阮炽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阮廌不过是被人栽赃而已......”

    “你这话是在说本宫吗?”阮氏英脸色一沉。

    “太后不要误会,”阮炽忙道:“我说的是另有其人。”

    “那会是谁?”阮氏英道:“他这样做实在是帮了本宫的大忙,本宫感谢他还来不及,但为何他还不现身到本宫面前请赏呢?”

    “这才是事情的诡异之处,”阮炽说道:“这几天我右眼一直跳个不停,怕是有什么灾祸出现。”

    “本宫倒是觉得相国是累了。”阮氏英笑道。

第七百六十九章 祭文风波

    “国葬之事让相国劳心劳力得太多,”阮氏英继续说道:“你毕竟年纪大了,不应该让你承担这么多事情的。”

    “你,你......”阮炽觉得话音有些不对,目光一凝,“你不会是想连我也要拿下吧?”

    “相国你想多了,”阮氏英的眼神中有些嗔怪的意味,“在外人面前,我是太后,是国母。但在您的面前,作为女儿,这一层关系永远也不会改变。”

    阮炽微微喘息一声,瞥了她一眼道:“几十年了,我也想卸下身上的这副担子,可不成啊!你大伯被那姓郑的害死之后,军方就没有我们阮家得力的人了。阿晟还年轻,顶替不了你大伯的位子。阿绍又不成器,我能有什么办法?要不是丁列与那姓郑的有解不开的过节,他也不会站在我们阮家这边来。”

    “相国......”阮氏英的语气微停了一下,但还是叹了口气。

    “虽然邦基已经继位,”阮炽说道:“但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在我们露出破绽时给我们致命一击。”说着摇摇头,“一些内幕不破解出来,我终究不能安心。”

    “相国的顾虑是对的,”阮氏英微颔螓首说道:“等王上的灵柩一下葬,我们就回京。”

    “嗯,”阮炽也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京城那里有丁列掌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能给这位丁大都督使绊子的就只有郑可了,可他现在已病入膏肓......”阮氏英目光一转,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说道:“相国你说,等我们回到京城时,他会不会就病死了?”

    “太后不可大意,”阮炽提醒她道:“就算他郑可撒手人寰,可他的部下留在军中的不少,一一收拾起来还需多费些力气。”

    “明人不是有句俗语吗,树倒猢狲散,”阮氏英有些不以为然,“只要郑可这棵大树一倒,谁还敢死抱着他不放?”微顿了顿,续道:“不过相国所疑虑之事也不能轻忽,我会让黎简暗地里着手探查此事......”

    正说着话,庄敬进来恭恭敬敬道:“太后,相国......”

    “什么事?”阮氏英正了正身子问道。

    “翰林院侍读学士阮天锡求见太后。”庄敬回道。安南的一切典章制度均照搬中原王朝,和大明一样,设立翰林院。

    “他来做什么?”阮氏英蹙额道。

    “禀太后,”庄敬放缓了语气说道:“阮学士是奉了您的旨意专门撰写祭文的,他此来是将撰写好的祭文呈太后一观。”

    “嗯,你不提醒本宫倒忘了,”阮氏英一脸威严的说道:“传他进来吧!”

    “是!”庄敬躬身退了出去。

    “没别的事,老臣也告退了。”阮炽正要起身,却被太后叫住,“相国先别忙着走,帮本宫参祥一下,这阮天锡的祭文写得如何?”

    “哦,老臣遵命!”虽说是父女,但君臣之礼不可废,阮炽拱拱手,然后背向后靠了靠,便不走了。

    ......

    一位身穿青

    色官服的官员缓步进来,朝着阮氏英行了一礼,“臣阮天锡参见太后。”尔后转向阮炽,“相国大人......”

    “听说阮学士的祭文写好了,相国也想听听呢!”阮氏英语气平缓的说道:“你不妨现在就开始念吧!”

    “是。”这位阮学士年不过三十余岁,却须长过胸,书卷气十足,虽说姓阮,却跟阮炽、阮氏英没有亲缘关系,安南国中阮姓极多,如同中原的张王刘李一般。只见他毕恭毕敬的从衣袖取出一个卷轴,展开后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

    “王少时即位,不假垂帘,国中之事皆由己出。即位之初,励精求治,定制度,颁经籍,制礼作乐,明政慎刑。且内制强臣,外攘夷狄,聪明勇智,高于隆古英明之主。况又体天地生物之心,行君王不忍之政。刑狱讯囚,率多宽恕......”阮学士一路念来,却不知太后与相国的脸色不大自然起来,尤其念到不假垂帘和内制强臣时,阮氏英与阮炽互相对视了一眼,均有不悦之色。可阮学士浑然不知,“......好生之德,即尧舜之德也。古之君王,多有不及。可谓雄主......”待到念完,遂恭恭敬敬一礼,“臣念完了,太后认为臣写得如何?”

    “很好,很好......”阮氏英连说了几个很好,脸色却沉了下来,“阮学士文采斐然,却借祭文暗讽本宫与相国......”声调蓦然抬高,“你真好大的胆子!”

    阮天锡身子一震,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地来,面如土色,“臣不敢......”

    “你有何不敢?”阮氏英目中闪过一道厉色,“不假垂帘,是讥刺本宫不应垂帘听政吗?内制强臣,制谁?相国吗?”

    阮天锡瞠目结舌,“臣......臣......”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来人——”阮氏英高声叫道。

    登时进来四名戴盔甲士。

    “把他拉下去!”阮氏英寒着脸道:“此人言语有辱先王,先打他五十大板,然后看管起来。”

    “太后,冤枉啊......”无论阮天锡如何哀求嚎叫,还是被生生拖了出去。

    “不过是书生弄笔而已,太后不必生气,”阮炽在一旁劝道:“要是不满意的话,再着他人写便了。”

    阮氏英兀自气愤难平,“这帮文臣中看来也有很多人不服啊,相国......”话音一转,“你让陪同扶柩的文官人人都给本宫写一篇祭文,本宫倒要看看,他们的心里倒底在想什么?”

    “是......”阮炽嘴唇张了张,见她还在气头上,便把下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

    傍晚,澜沧国王宫。

    杨牧云又被送入了太后婻娇潘芭的寝殿里。他心怀忐忑的看着穿梭来去的宫女将殿里的灯光逐一点燃,心中急思对策。

    “出手将她制住吗?”杨牧云思忖了片刻,从婻娇潘芭的目光里,他看得出来,这位太后是身怀武功的,而且应该不低。那日听她跟金衣人说话时被发现,那金衣人的动作奇

    快,本来是可以追上自己,可不知怎么就奔向另一边。从其展露出的身手看,武功应在自己之上,婻娇潘芭就算不如他,也不见得能低多少。

    “到时她来了该怎么办呢?”杨牧云陷入了深深的思绪中,自己决不会跟她上床,要是被逼急了,那就说不得便要出手。到时如果能够逃出王宫的话,该去哪里?释尊那个老家伙一直不现身,出去找不到他的话就只能离开勐苏瓦,回到桑怒,接上吴氏玉瑶母子北上,回大明去......一个浩大的蓝图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然后他深深吐了一口气,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婻娇潘芭始终没有现身。

    杨牧云在殿内来回踱着步,心中有些疑惑,“她不会是不来了吧?”

    正在这时,殿门开了,他浑身一紧,侧过身来。

    一群宫女依次鱼贯而入,手里都端着一个木盘子。木盘子呈方着酒水和菜肴。

    她们将酒水和菜肴摆在殿内的石桌上便出去了,谁都没看杨牧云一眼,也没跟他说一句话。

    桌上的菜肴很丰盛,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杨牧云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吞了几口馋涎下去。他进来也很久了,一直没有进食,肚子早就空了,由于满怀心事,忘了肚里的感受。现在就算闭上眼睛不去看桌上的菜肴,饭菜的香气也一直往鼻孔里钻,简直能把肚里的馋虫勾出来。

    “这里面一定是下了药的,”他不断的用这个理由暗示自己,“一旦吃下去那后果......”想象种种不堪的场景,抑制着内心的冲动。

    又不知过了多久,杨牧云抬头看看房顶,“外面的夜应该已经很深了。难道她真不会来了吗?”眼前浮现出那个妖艳女人的样子,轮相貌,她算不上是很漂亮,但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特别是她那对眸子,能把男人的魂给勾出来。

    他又看看桌上那丰盛的菜肴,走进前去,刚伸出手,随即摇了摇头,正要把手缩回,就听一个声音在身后说道:“如果饿了就吃么,顾忌什么?”

    他一惊,霍然转过身来,那个妖艳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殿内,一对魅惑的眸子正眨呀眨的瞅着自己。

    “太后......”杨牧云刚吐出这两个字便见婻娇潘芭一脸媚笑的走上前来,在他脸上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唔。”他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目光瞥向一边,不去看她。

    婻娇潘芭娇笑着从盘子里扯下一条鸡腿送至杨牧云嘴边,哄他道:“来,咬一口,让你等了这么久,应该很饿了。”

    “不,不......”杨牧云摆着手又后退几步,“小人还不饿。”

    婻娇潘芭叹了口气,带有幽怨似的目光望了他一眼道:“你这么怕我做什么,莫非你觉得这里面有毒吗?”

    “太后误会了,”杨牧云的眼神有些飘忽,“小人是真的不饿。”

    “既然如此,”婻娇潘芭的眼神变得火热起来,吃吃一笑,“那你就早些陪本后歇息吧!”

第七百七十章 澜沧宫变

    石殿内的烛光变得有些晦暗,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

    在婻娇潘芭的逐渐逼近中,杨牧云一步步的向后退着。

    “你......你干什么?”杨牧云的心里有些紧张。

    “你怕什么?”婻娇潘芭的话音婉转魅惑,眼神中带着挑逗的意味,“难道你不想尝尝女人的滋味吗?”

    “不想!”

    ......

    一男一女同处一室的时候,总是男人先起邪念,女人作为弱者,只能用苦苦哀求唤醒男人的良知来保全自己。

    可在澜沧王宫的这间石殿内,一切像是戏剧性的发生颠转,杨牧云仿佛一位任人宰割的弱女子,而婻娇潘芭一副欲霸王硬上弓的架势。

    眼见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杨牧云深吸一口气,捏着指节暗暗蓄劲,准备等她再近一些时动手。可诡异的是,他浑身忽然变得酸软无力,提一点儿力道都很困难。在婻娇潘芭距他只有一尺远时,杨牧云终于出手了,可右手指尖绕过她腰后戳向命门时,突然力道全失,手腕一松,手掌落在她臀上,倒像是要搂抱对方一般。

    婻娇潘芭秀眉微挑,娇笑着伸出双臂圈向他的头颈,“现在终于想通了吗?看来你的手并不像你的人那般老实。”

    杨牧云一惊,想向后退去,可自己的脖颈已被对方的双臂牢牢箍紧。一股女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婻娇潘芭的鼻尖快要触碰到了他的嘴唇。

    杨牧云心中一紧,想要伸手推开她,可全身犹如被抽干了一般,使不出半分力道。

    “这是怎么回事?”杨牧云心念电转,“我什么东西也没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着他那双疑惑的眼神,婻娇潘芭吃吃一笑,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庞说道:“你很奇怪是不是?觉得不进食就不会着了本后的道儿?”唇角微微翘起,“你难道就没觉得其它地方有什么不对吗?”

    “唔......”杨牧云略一思索,浑身一震,“是那香气......莫非是那香气有古怪?”

    “你总算明白过来了,”婻娇潘芭笑道:“看来你比本后想象得要聪明,就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轻叹一声,“你是第一个要本后使出摄人香的男人......不,应该说还是个孩子。”说着搂着他的脖颈一步步的挪至床边。然后松开手臂,在杨牧云的胸口一推,他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婻娇潘芭眸波流转,吃吃笑着解开了身上罩着的一层薄纱,**裸的娇躯便展露在杨牧云的眼前。

    杨牧云忙闭上了眼睛。可身子一沉,发现对方的身子像蛇一样缠上了自己。

    “你......你不要这样。”杨牧云的语气近乎哀求。

    “那你要本后怎样?”婻娇潘芭娇笑着说道,眸波如水,充满了魅惑。“在这上面,还能做些什么别的事?”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嘴唇。

    “我......我不可以和女人发生关系的。”杨牧云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吐露出这句话。

    “为什么?”婻娇潘芭伸手探向他下体抓了一下,吃吃笑道:“放心,你不懂的,我都可以教你。”

    “太后,你听我说,”杨牧云喘了

    口气说道:“小人练的武功是很奇怪的,一旦与女人发生关系,就会功力尽失,说不定还会伤及身体。”

    “哦?”婻娇潘芭眨了眨眼,“这是阿罗纳传授给你的么?我不信,他身边的女人可也不少呢!”娇笑一声,“不过没关系,你在本后的庇护下,还要武功作什么?本后会保护你的......”说着手指一挑,杨牧云胸前的衣衫已然敞开。

    “不要......”他高声叫道,心儿一阵狂跳,似乎到了嗓子眼上。

    烛光摇摇欲熄,晃动着殿内一副荒诞不经的景象,在这澜沧太后眼中,男人成了其蹂躏的对象。

    就在杨牧云准备认命时,忽听殿门外有人叫道:“太后..... .”是拉布瓦的声音。

    “什么事?”婻娇潘芭问道,声音中颇有不悦之色。

    “披耶猜......披耶猜殿下他不见了。”拉布瓦的声音中带着恐慌和急促。

    “什么?”婻娇潘芭霍的自床上爬了起来,没有丝毫踌躇,披上一件衣服就匆匆的奔了出去。

    随着殿门打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边,杨牧云仍旧仰面躺在石床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牧云依然躺在那里无人过问,而他想要起来也是无法办到,殿内的烛火燃尽了最后一点微光,变得漆黑一团。

    他不敢合上眼睛,怕那位太后重又回返。可这一幕一直没有出现,外面静悄悄的,似乎宫里所有的人都骤然消失了一样。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杨牧云从未像现在过得那样漫长。又不知过了多久,一缕微光过石殿的墙缝钻了进来。

    天终于亮了,杨牧云紧绷的心弦逐渐松弛了下来。

    可外面依然没有什么动静,这里像是被遗弃了一样,不再有人过问。

    杨牧云眨了眨已经酸涩的眼睛,还好,手指已经可以微微抬起一些了,或许再过不久,全身便可以活动。但愿这个时候婻娇潘芭不要再回来的好。

    他合上了眼睛,暗自运气,经脉中的气息不再滞涩,已经可以缓缓流动起来。渐渐的,他的手臂也可以抬起来了,这让他欣喜不已。

    就在杨牧云鼓足气息欲运转全身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心口突的一跳,不会是婻娇潘芭又回来了吧?但愿她此时兴趣大减,不再逼迫自己。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起来像是很多人。杨牧云头偏了偏,宫殿内很少会有这么多人走动,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正想着,脚步声进了殿内。只听有人高声叫道:“这里躺着一个人......”话音未落便有几个面孔映入杨牧云的眼帘。

    突兀的景象使得他一怔,眼前之人的服侍不像是王宫护卫的,怎么会这样,真是太奇怪了。

    他正疑惑间,只见一人说道:“快把他架起来。”

    ......

    王宫里现在乱糟糟的,一队队的澜沧士兵在宫中穿梭来去,好像在搜索什么。一些地方还有打斗过的痕迹。

    杨牧云看着这一

    切,心中惊愕不已,“难道是发生了宫廷政变?”

    这时一名澜沧将领装束的人走过来看了他几眼道:“你......可是杨牧云大人吗?”

    “正是,”杨牧云点点头,“请问阁下是......”

    那将领变得高兴起来,“大王正让我到处找你,现在总算是碰到了。”对扶着他的几名士兵说道:“扶好他给我来。”

    “大王,那个大王?”杨牧云满脸疑惑,“澜沧王国的最高统治者是婻娇潘芭太后,并没有什么王,怎么一晚上过去,就冒了一个大王出来?”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就见一队澜沧士兵押着一群宫女走过,其中一个宫女向他招手道:“牧云大人......”

    “是阿瓦妮。”杨牧云正要和她打招呼,可喉咙干涩,张了张嘴却一时说不出话。

    阿瓦妮正要向他这边过来,但被几名澜沧士兵死死拦住。

    “这位将军,”杨牧云对那澜沧将领说道:“她是我一个朋友,能不能放她过来?”

    澜沧将领犹豫了片刻,朝那几名澜沧士兵挥了挥手,他们便让至一边。

    阿瓦妮冲了过来,激动的握住了杨牧云的手,“牧云大人您没事吗?”

    “我很好,”杨牧云笑笑,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这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瓦妮看了一眼在前面领路的澜沧将领,压低声音道:“我也是不太清楚,昨晚忽然就有许多兵马攻了上来......有人说大将军梭温反了,扣押了宰相加玛登和许多贵族。太后领着拉布瓦总管和宫里的侍卫们和......”看了看周围的澜沧兵将,“......和他们打了起来。打了整整一晚上,可终究被他们打进来了,很多人都死了,太后与拉布瓦总管不见了......”抽泣了几声,“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别哭,”杨牧云安慰她道:“只要跟着我,你就不用担心。”

    ......

    杨牧云的手脚渐能活动,不需要人扶持时,跟着那澜沧将领来到迦罗殿,这是婻娇潘芭会见大臣的地方。

    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王座前。

    “大王,”那澜沧将领上前一礼道:“杨牧云已被带到。”

    “知道了,你下去吧!”那人朝他挥挥手。

    “陶吕猜?”杨牧云眼睛一亮,只见站在王座前的人正是陶吕猜,只见他身披一件金色王服,脚蹬皮靴,头戴一顶金丝缠头帽,正微笑的看着自己。他身边站着一位高大威猛的人物,正是在存盆谷地交过手的澜沧将军梭温。

    只见陶吕猜对梭温道:“梭温将军,麻烦你带人再去好好搜索一下,不要让婻娇潘芭跑了。”

    “是,大王。”梭温朝着陶吕猜深深一礼,然后便退了出去。

    迦罗殿内现在就剩下了杨牧云和陶吕猜两人。

    “你现在当上了大王?”杨牧云欣喜道。

    陶吕猜笑着点点头。

    “那在下就在这里拜见大王了。”杨牧云作势欲拜,却被陶吕猜伸手拦住,“你我之间就不用多礼了,说起来我能够登上王位,也是得你襄助。”

第七百七十一章 神秘女子

    “之前我还一直在担心你,”杨牧云感叹道:“生怕你会遇见什么危险,可我一直陷在王宫里,身不由己......”说着摇了摇头。

    陶吕猜笑了笑,“一切都在释尊的盘算中,不会有什么的......”看向杨牧云的目光有些古怪,“倒是你,不会被那妖妇......怎么样了吧?”

    杨牧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拍拍自己的胸口,像是心有余悸的样子,“昨晚为了让我陪她,她居然使用了摄人香......还好外边发生了变故,她匆匆离去,否则便大事不妙了。”

    陶吕猜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牧云对那妖妇不感兴趣吗?在澜沧国,很多人想一亲她的芳泽都不能够呢!”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杨牧云不想纠缠这个话题,话音一转道:“释尊前辈呢?他现在哪里?”

    “释尊么,”陶吕猜想了想道:“他应该去了圣殿吧?”

    “那圣殿呢?在哪里?”杨牧云又问。

    “那个地方我也从未去过,”陶吕猜说道:“只有在圣殿中担任高级职司的人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唔......在圣殿中担任高级职司的人,阿罗纳神师倒是一个,”杨牧云心中暗道:“不知释尊一个人去那里有没有危险,不过他武功那么高,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正在这时,又有人进来禀报说,整个王宫都已搜遍,始终没有找到婻娇潘芭的任何踪迹。

    陶吕猜听了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命令下去继续搜索,王宫里搜不到,便把范围扩大到整个勐苏瓦城中。

    “大王已经夺回王位,”杨牧云在一旁宽慰他道:“人暂时找不到也不用太过担心......”

    “牧云你不知道,”陶吕猜摆摆手说道:“那妖妇在我澜沧国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与国中很多势力纠结甚深,很多人心里都还向着她,若是不能将她铲除,恐后患无穷啊!”

    杨牧云见他心情沉重,又劝了他几句,方告辞出来。

    阿瓦妮一直在迦罗殿外等着他,一见杨牧云,便高兴的迎了上去。

    “你怎么还在这里?”杨牧云惊讶的问道。

    “我......我不知道要去哪儿?”阿瓦妮垂下了头。

    杨牧云看看迦罗殿外一队队来回巡视的澜沧士兵,对她说道:“现在宫里乱得很,恐怕你暂时回不去了,你还是回家待一段时间吧!”

    “可......可我没有家,”阿瓦妮脸色一黯,“我自幼就已经在这宫里了,从没有离开过,现在实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说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杨牧云愣住了,他也不知该如何安顿眼前的这位少女,正彷徨间,身后一个声音说道:“杨牧云大人......”

    杨牧云转过身,见一位脸圆圆的,头缠红布,身穿白色长袍的人向着自己躬身施礼。

    “请问您是......”

    “小人诺哈,”那人笑着说道:“奉大王之命来安顿杨牧云大人住处的。”

    “哦......”杨牧云向那人还了一礼,“如此有劳诺哈大人了。”

    “不敢当,”诺哈说道:“杨牧云大人,请随我来。”

    ......

    诺哈领着他们来到宫外的一间石室前道:“杨牧云大人

    就请在这里歇息几日,若有吩咐,直接来找我就行。至于饭菜和水自有人送来。”指指旁边的一座石室,“我就住在这里。”

    “多谢诺哈大人了,”杨牧云看看阿瓦妮,又对她道:“这位阿瓦妮姑娘本来是在宫里的,诺哈大人方不方便把她也安置个地方?”

    “她是宫里的?”诺哈讶异道:“宫里的人不是都被看管起来了吗?怎么会跟杨牧云大人一起?”

    “唔,这个......阿瓦妮姑娘是我的朋友,所以就跟我出来了。”杨牧云解释道。

    “这样啊,”诺哈皱皱眉,“若是她能够向大王提供太后......不,是婻娇潘芭下落的话,我倒是能够把她带到大王那里,再好生安顿个住处。”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阿瓦妮微微摇头,“如何能知道太后的下落?”

    “杨牧云大人,”诺哈想了想说道:“我看还是让她先跟着你吧,你身边也需要个人服侍不是?”

    “哪......也只好这样了。”

    “还有,”诺哈嘱咐他道:“现在外面乱得很,很多人都被当成婻娇潘芭一党给抓了,要是没有大王召见,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我明白了。”

    ......

    这间石室是在山壁上开凿出来的,里面颇为宽敞,分隔成好几个小间,外面还带有一个院子。里面生活用品一应俱全,院子里还种着一些杨牧云叫不上名字的菜蔬。

    阿瓦妮进到石室里默默的去烧水打扫屋子,杨牧云就站在院墙边向外看去。外面的街道上不断有一队队的澜沧官兵押着人经过,中间夹杂着男人的吼叫声,女人的哀嚎声和孩子的哭喊声,让人不忍目睹。

    杨牧云摇摇头,没有再看下去,当权者的非正常更迭总会招来一阵腥风血雨,这也没有办法的事。

    “大人,”阿瓦妮不知何时到了杨牧云身边,“里面婢子都已收拾好了,您还是进去歇息一下吧!”

    杨牧云点点头,随他进到石室里。里面已打扫一新,连床上的毯子都已重新铺好。

    杨牧云在床边坐下后,阿瓦妮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他伸手接过,微微啜了一口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阿瓦妮被这句话问的愣了一下,眼帘低垂,抿着嘴唇说道:“我也不知道,以后......以后还能不能回到宫里?”

    杨牧云心中暗叹一声,经此大的变故,依陶吕猜的性格,原来宫中的人定会全数换掉。阿瓦妮想要回去那自是不可能的了。这话暂时还不能说出来,不然平空让她担心。还是等有了稳定的着落再把实情告诉她的好。

    ......

    入夜后,外面的喧闹声渐渐静了下来,只有远处还偶尔响起几声尖叫。

    杨牧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还想着那个被称为释尊的白须老人,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圣殿那个极为神秘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还有那晚与婻娇潘芭说话的金衣人,究竟是谁?一个个不解的谜题在他脑海里翻来涌去,让他彻夜难眠。

    吴氏玉瑶母子还留在桑怒石城,那个地方离安南国太近,恐不太安全。如果澜沧国的政局能够稳定下来,把她们接到这儿来要好一些。想着想着,便长吁了一口气。思绪又到了远方,不知安南国的局势怎样了,黎邦基登上王位后,就标志着以阮炽和阮氏英为代表的阮家开始全面掌控安南国政,他

    们会放过郑可一家么?他不禁担心起郑玉来,还有莫不语和胡文广,不知他们都怎样了。

    脑袋里正胡思乱想时,忽听外面阿瓦妮颤声叫了一句,“谁?”

    杨牧云霍的自床上跳起,拢了拢袖口,一脸警惕的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杨牧云问一脸惊惧的阿瓦妮。

    阿瓦妮手指前方,战战兢兢的没有说话。

    杨牧云凝目看去,月光下的院内站着一个人,只见他背对着他们,穿一身黑色长袍,花白的长发披散在背后,让人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请问阁下是谁?”杨牧云问道:“为何深夜来此?”

    “你就是杨牧云?”那人声音有些尖,听起来像是一个女子。

    杨牧云暗自戒备,他现在身上没有武器,只有握紧了藏在袖口的袖箭,一见有什么不对便按下机括。

    “正是!”杨牧云深吸一口气道,目光盯紧了她。

    对方缓缓转过身来,那是一张满是皱纹苍老的脸庞,一双眼睛发出慑人的光芒,只见她打量了杨牧云几眼道:“既然你是杨牧云,那就随我来吧!”

    杨牧云对视着她的目光,一字字道:“你是谁?为何让我跟你走?”

    那女子淡淡道:“因为有个人想要见你!”

    “谁?”

    “释尊大人!”

    “是他?”杨牧云一怔,想起了那位白须老人,绷紧的心弦略微放松了些,“他在哪里?”

    “跟我来你就能见到他了。”那女子身形一动,便轻飘飘的出了院子。

    杨牧云正想跟去,却被阿瓦妮拉住了。

    “大人,我怕!”阿瓦妮咬着嘴唇说道:“你就这样过去会有危险的。”

    杨牧云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道:“不用担心,她伤不了我的,我去去就来。”说着一纵身,也出了院子。

    ......

    两人一前一后在夜色笼罩下的道路上疾驰。虽然夜已深,但勐苏瓦城中仍然戒备森严,一队队澜沧官兵在城中的道路上来回巡视着。

    那女子似乎对巡视官兵的位置和路线了如指掌,在其间隙穿行而过,一点儿也没被人发觉。杨牧云紧紧蹑着她,不知不觉已出了城。

    勐苏瓦城外一片蛮荒,莽莽森森的尽是原始丛林。两人就在夜色下的丛林里飞速前行。

    也不知奔了多久,奔了多远,前方的丛林愈来愈密,道路也越来越难行。可那女子奔走的速度却并没有减慢,使得杨牧云心中一凛,对周遭的情势警惕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奔着奔着,前方出现了一片大雾,把周围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雾里,显得朦朦胧胧的。

    那女子停下脚步,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发出一阵尖厉的啸声,在静谧的夜色里,啸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她这是在招呼同伴吗?”杨牧云扣紧了袖箭。

    忽然,一阵划水声传了过来。那女子听了听,对杨牧云使了个眼色,“走!”

    两人走不多远,便来到一片水边。驻足了一会儿,一条木筏穿破了浓雾,驶至两人面前。

    那女子跳上木筏,杨牧云犹豫片刻,也跟着跳了上去。

第七百七十二章 圣殿之行

    “你的功夫不错么?”那女子斜乜了他一眼说道。

    “彼此彼此,”杨牧云拱了拱手,“前辈轻功卓绝,在下差一点儿就没能跟上。”嘴里说着,目光四下里犹疑不定。

    “你怕了吗?”女子嘴角微微翘起,仿佛略带嘲讽。

    “前辈说笑了,”杨牧云表情淡定的说道:“我与前辈素不相识,想来前辈欲对我不利的话,是不必跑这么大老远的。”

    “那可不一定,”女子目光一闪,“如此轻易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的胆子可也不小。”

    “在下的胆子原本是很大的,”杨牧云笑笑,“可被前辈这么一吓,说不定就变小了。”

    女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木桨落水声响起,木筏驶离了岸边。

    天边微露晨曦,微弱的光线却透不过迷雾,四周一片朦胧,要不是不时响起木桨荡水的声音,简直让人感觉如在云端缓缓穿行。

    女子背对着杨牧云站在木筏前端,没有再跟杨牧云说一句话。

    杨牧云一脸警惕的注视着周围,也一言不发。

    划桨的艄公头戴竹笠,笠沿压得很低,看不到面貌,给人一种神秘感。

    由于身处浓雾之中,看不清前行的方向,也不知木筏在水中荡荡悠悠了多久,忽然感觉脚底“咚——”的一声响,木筏停靠在了岸边。

    上岸后,脚下出现了一条石阶,向着高处弯弯曲曲的延伸开去,杨牧云跟随女子身后一路前行,拨开迷雾,远远看去,眼前出现一座高大巍峨的石殿。那气派,比之澜沧王宫,也不遑多让。

    走近了些时,石殿前影影绰绰的站立不少劲装武士,他们个个剃着光头,也不缠布巾,如果换上僧衣,就像是少林寺的武僧一样。

    其中一名比旁人高出不少的光头武士见了女子,忙上前一礼,“神姑。”

    那女子点点头,问了一句,“释尊大人还好吗?”

    光头武士恭恭敬敬答道:“释尊大人已派人过来问了一次,神姑快过去吧!”说罢一挥手,守卫殿门的众武士让至一边。

    那女子面容一肃,快步进入殿内。

    ......

    “这就是圣殿么?”杨牧云随女子步入石殿后,看着宽敞的石殿大厅感叹道。

    厅内立着一根根巨大的石柱,石壁上、石柱上、还有顶上的天花板,雕刻着一幅幅形象生动的石雕壁画,画上既有宝相庄严有如天神一般的人物,也有面目狰狞的妖魔鬼怪。只是看不懂这些雕像的出处。

    女子领着杨牧云过了石厅继续向前走去,在穿过一条长长的、阴森的石窟走廊后。眼前霍然开朗,一片花团锦簇、鸟语花香的景象。

    眼前有如一片仙境,绿草如茵,花树繁茂,潺潺的水流环绕其间,让人感觉一阵神清气爽。

    杨牧云跟着女子来到一座石屋前,只见那女子来到石屋门前站定,躬身说道:“帕依卡参见释尊大人!”

    过了片刻里面有一个绵厚悠长的声音说道:“杨牧云他来了么?”

    这声音对杨牧云来说是那样的熟悉。

    女子神态恭谨的说道:“释尊大人,杨牧云已经带到了。”

    “很好,让他进来吧!”声音似乎有些疲惫。

    女子侧身立于一旁,示意杨牧云自己进去。

    杨牧云不再犹豫,上前推门入内。

    ......

    他抬眼望去,一脸讶异,只见白须老人坐在一张石椅上,几名相貌美丽、身材窈窕少女围在他身旁,这几名少女个个身穿短裙,裸露着一对修长润泽的大腿,这还不算,她们上身只穿一件薄薄的短衫,双肩和纤腰都裸露在外,让人一见便心生浴火。其中一名少女一手端着一只玉碗,另一只手拿着玉勺在喂他喝着什么。

    见杨牧云进来了,白须老人挥挥手,那几名少女便垂首立于一旁。

    “前辈的日子过得不错啊!”杨牧云向他行完礼后笑道:“我还一直担心前辈,怕你会遇上什么危险,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多了。”

    “怎么,你很喜欢吗?”白须老人微微笑着扫视了那几名美少女一眼,“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她们几个送给你。”

    “不必了,”杨牧云摆摆手,“不知前辈让人把我叫道这里来,有何用意?”

    “你不妨猜一猜。”

    “莫非这里就是圣殿?”杨牧云见他颔首以应,遂眉宇一凝说道:“想当初在那谷内之时曾听前辈谈起圣殿就像闯龙潭虎穴一般,却不想是这样一个神圣庄严的地方。”

    白须老人慢慢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要把龙潭虎穴收服就自然会变成一个神圣庄严的地方。现在你到这里已不需要闯了。”话虽说的平淡,但其中似乎包含了不少惊心动魄的事。

    “在谷中之时,一路之上,前辈一直不肯说出你的身份,”杨牧云看着他道:“但是连陶吕猜王子和芒虎部首领召恩都对你甚是恭敬,看来你身份非同寻常。可我问他们,他们却闪烁其辞,不肯透露半分。”

    白须老人轻叹一声,“就算他们不透露,以你的聪明才智,我想现在你已猜出我的身份了吧?”

    “前辈过奖了,”杨牧云看了看说道:“能在这里有如此威严的,我想除了圣殿的主人就再无其他了吧?”

    白须老人呵呵一笑,“跟你说话总是让人感觉很高兴......”

    杨牧云感到一阵兴奋,摊开一只手掌,“前辈得偿所愿,那现在可以把仙竺虫给我了吧?”

    “仙竺虫的事先不用着忙,”白须老人看起来心情颇好,“我在屋里也待得倦了,走,陪我出去散散步,说说话,这样对你是有好处的。”对那几个美少女道:“你们不用跟着。”

    “那可不成,”其中一个少女说道:“神姑让我们一步不离的照顾释尊大人,要是有一点儿疏忽,是会被她骂死的。”

    “是呀,是呀,”其她几位少女也说道:“我们绝不敢离开释尊大人半步的。”

    杨牧云惊异这几个少女如此大胆,竟这样与白须老人说话,就听他呵呵笑道:“有他在本尊身边,你们担心什么?”说的自然就是杨牧云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白须老人打断她们的话

    道:“他可是本尊的弟子,圣殿未来的释尊,你们还怕他会对我不利吗?”

    那几个少女这才不说话了。

    ......

    清晨的明媚的阳光照耀在身上,让人感觉暖洋洋的。杨牧云和白须老人漫步在外面的花丛间,说着一些别后的话语。

    “这么说婻娇潘芭一直没有找到了?”白须老人说道。

    “嗯,”杨牧云点点头,“只是不知道现在......”

    白须老人微微摇头,“当时没有抓住,现在去找就难了。也罢,她一定是跟那个孽障在一起,找到那个孽障也就能寻着她了。”

    “前辈说的是......”

    白须老人没有正面回答他,“在宫里的时候,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很特别的人跟她在一起?”

    “很特别的人?”杨牧云眉头一皱,想起了那晚带着黄金面具的金衣人和婻娇潘芭在一起说话的情景,“难道前辈说的是他?”

    白须老人微微颔首,长叹一声,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那个带面具的金衣人是谁?”杨牧云问道。

    白须老人默然良久方缓缓道:“他是我唯一的弟子。”

    “什么?”杨牧云惊讶道:“那个金衣人是前辈你的徒弟?那他现在哪里?”

    “跑了,”白须老人有些意兴索然,“我也正派人到处找他,希望能找到他的下落。”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杨牧云疑惑道。

    “此事说来话长,”白须老人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圣殿是我师祖所创建的,圣殿的最高领袖被称为释尊,每一代释尊都只收一个弟子,也就是未来圣殿的继承人。我收的那位弟子很是聪慧,而且悟性奇高,可惜误入歧途......”望了他一眼,“你可知为何会在那个山谷遇见我?”

    杨牧云摇摇头,接下来的话让他大吃一惊。

    “我是被他打下山崖的......”白须老人的嘴唇抖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怆,“每日我教他练完功之后,他都会陪我散步,到山崖上去看日落。那日也不例外,我和他在山崖上一边看日落一边说着话,谁知他冷不防的将我打下山崖......”

    “啊......”杨牧云惊叫一声。

    “那日我落下山崖,受了很重的伤,”白须老人脸露痛苦之色,“要不是神象驮着我到那处山谷养伤,说不定我早就死了。”

    “神象,难道是那头大白象?”

    “我当时受了极重的内伤,”白须老人回忆着,“可他却以为我死了,然后对所有的圣殿教众宣布了我的死讯,坐上了释尊之位。”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要帮婻娇潘芭。”

    “帮婻娇潘芭?”

    “对,”白须老人说道:“当时他已迷上了那个女人,婻娇潘芭要当澜沧国的女王,可惜支持她的人聊聊无几,所以她就想利用圣殿的力量扩大她的影响力。但圣殿一向是支持澜沧王室的,所以她就使用卑鄙龌蹉的法子把我那唯一的徒弟拉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第七百七十三章 言谈甚欢

    杨牧云默然,他知道白须老人所说的婻娇潘芭那卑鄙龌蹉法子指的是什么。那样一个妖媚的女人,确实让很多男人都招架不住。

    “圣殿是支持澜沧王室的,”白须老人说道:“自纳苏与婻娇潘芭勾结以来,几乎把澜沧王族的继承人残害殆尽,仅剩下了披耶猜一人,如果再把披耶猜害死,那么婻娇潘芭便会以澜沧王族王嗣断绝为由,明正言顺的登时澜沧王位了。”

    “前辈的唯一弟子,是叫纳苏吗?”

    白须老人点点头,“他成为我弟子以来,一直对我恭谨有加,没想到却包藏如此祸心,在他对我施以毒手后能留得性命,也是神明保佑了。”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自那以后,我便寻得一处隐秘的山谷居住下来,一边养伤一边练功,原本以为不会再跟外人接触,没想到却遇见了你。”

    “打扰了前辈清修,在下很是惶恐。”

    “无妨无妨,”白须老人一摆手笑道:“神象驮你来见我,也是天意,是神明要我借你之手来铲除奸人。”

    “我?”杨牧云一愕。

    白须老人呵呵一笑,“救下披耶猜与召恩的,难道不是你吗?你还帮我拿下了阿罗纳,这样我和你才能顺利混入勐苏瓦,得以联络一些忠于王室的力量,将婻娇潘芭推翻。”

    “难道前辈让我陪阿罗纳去见婻娇潘芭,是故意为之吗?”杨牧云恍然大悟。

    “也可以这么说,”白须老人笑道:“婻娇潘芭最喜模样俊俏的少年......”顿了顿,“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杨牧云神色一窘,“前辈又在取笑人了。”

    “你没事就好,”白须老人大笑道:“她把你留在宫中,一定会把一些心思放在你身上,这样我便可以暗中行事。趁着纳苏出来找她,我便可以在圣殿之外把纳苏给解决掉了。”

    杨牧云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晚金衣人追我,是你把他引开的,对么?”

    白须老人微笑颔首,“有时年轻人不要那么好奇,否则会丢掉性命的。”

    “那晚您就把金衣人除掉了么?”

    “王宫里是不能动手的,否则就会打草惊蛇,”白须老人说道:“在纳苏离开王宫,回圣殿的路上,我便出手了......”说到这里他一声长叹,“没想到他的武功精进许多,而我的伤势一直没完全恢复,没能将他制住......他见到我时,显然非常吃惊,没想到我还活在世上,尽管如此,他仍先动了手......”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他对我出手狠辣,不留余力,显然心中没有丝毫忏悔。我也再不拿他当自己的弟子,我们使出浑身解数打了一场......眼看他落入下风,他竟然朝我使用暗器......”

    杨牧云“啊”的惊叫出声。

    “我猝不及防之下着了他的道......”白须老人苦笑着摇头。

    “前辈伤到了哪里,可要紧吗?”杨牧云担心的问道。

    “已经没事了,”白须老人笑笑,“我当时拼尽全力打出一掌,正中他胸口,他身负重伤,然后便逃了......若不是我也受了伤,断不会让他逃走的。”

    “要是他从圣殿搬来救兵的话,那可就糟了。”

    “他不敢,”白须老人冷笑一声,“圣殿里的人都见过我,对我奉若神明。他其中的死党寥寥无几,他一直宣称我死了,现在让圣殿的人见我还活着,岂不戳穿了他的谎言,让所有

    人对他群起而攻之么?他不会那么愚蠢。”

    “这么说前辈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到圣殿?”

    “那当然,不是谁都像那阿罗纳一样,”白须老人道:“我回到圣殿,所有的教众见到我都很震惊。我便把纳苏的罪行宣之于众,然后迅速派人搜捕他。”

    “要是他逃回勐苏瓦,把一切告诉婻娇潘芭就坏了。”

    “我也担心这一点,”白须老人道:“所以派人赶快到勐苏瓦,一边试探婻娇潘芭,一边用释尊的名义让城里的人出来聆听神明的启示。”

    “还好婻娇潘芭没有发现圣殿的释尊已经换人了,我便趁此机会命人把国中大臣和贵族前来膜拜的家人全部扣住,然后令他们起兵,推翻婻娇潘芭的统治,拥披耶猜为王。”

    白须老人话虽说的平淡,但却让杨牧云听得心惊肉跳,短短的几句话包涵了多少惊心动魄的事。怪不得梭温会引兵攻击王宫,原来他便是这幕后的推手。

    “前辈现在已大获全胜,”杨牧云说道:“不但重新成为圣殿的释尊,还帮陶吕猜夺回了王位。”

    “这话现在说还言之过早,”白须老人脸上没有一丝喜色,“纳苏和婻娇潘芭都没有被拿获,怎能让人安心?你们明人不是有句俗语么,叫除恶务尽,不然以后会被他们反噬的。”

    “前辈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杨牧云点点头道:“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局势稳定下来,把纳苏和婻娇潘芭的罪行宣示全国,让他们无所遁形。还有......”目光看向白须老人,“前辈得帮助陶吕猜巩固自己的地位,让他成为澜沧国名副其实的王。这样一来,纵然一时找不到纳苏和婻娇潘芭,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嗯,有道理,”白须老人看了他一眼道:“牧云,我现在倒想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杨牧云轻轻一笑,朝着他拱手一礼,“还望前辈开恩,把仙竺虫交予在下,解了身上的蛊毒。”

    “然后呢?”白须老人又问。

    “然后在下会带上吴氏玉瑶母子,一起回大明去。”杨牧云想了想说道。

    “哦,”白须老人目光一闪,“牧云你就这么想回大明么?为何不留在澜沧国呢?依你的本事,留在这里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我跟着前辈不是已经有了一番作为么?”杨牧云目光霎了霎笑道:“现在澜沧国大局已定,我也该从中抽身了。”

    “看来牧云的心意已决啊,”白须老人抚着胡须说道:“要把仙竺虫交给你并不难,可你知道如何用他解去你身上的蛊毒吗?”

    杨牧云闻听不由一怔,这个问题他还从未想过,莫非其中还有什么特别的运用之法?抿了抿嘴唇问道:“还请前辈指教。”

    “这个不急,”白须老人笑着说道:“如今局势未稳,你也不用急着走,就在这里待上一段日子。我会先命人把吴氏玉瑶母子从桑怒石城接过来。”

    “唔......”杨牧云思忖片刻说道:“如此有劳前辈了。”

    “没事没事,”白须老人摆着手笑道:“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客气吗?”

    这时耳边一阵欢声笑语,只见那几个美少女手里都端着一个木盘盈盈走来。木盘里盛放着水果和热茶,来到他们面前跪倒在地,举起木盘一起娇声道:“释尊,这是刚泡好的花茶和才摘下的果子,请您享用。”

    白须老人一笑,望向杨牧云,“牧云

    ,请吧!”

    “不不......”杨牧云有些局促,“这是献给前辈你的,还是您请!”

    白须老人笑笑,从盘子信手拈起一颗紫色圆圆的果实递至杨牧云的手里。

    杨牧云甫一触碰吓了一跳,原来那颗果实上长满了蛇一样的鳞片,摸起来就像蛇皮一样。

    “这......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脸圆圆的少女笑道:“这是蛇皮果,得剥开外面的果皮,里面的果肉可甜了。”

    “呃......原来叫这个名字,怪不得看起来怪怪的。”杨牧云心里有些膈应,把这颗蛇皮果放回了木盘里。

    白须老人目光一转,那个脸圆圆的少女娇笑着站起身来,剥开一个蛇皮果呈至杨牧云面前,“真的,可甜了,您要是不吃那就太可惜了。”

    “多谢。”杨牧云不好再推辞,见里面果肉莹润,便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水沿着舌尖流进嘴里。

    “嗯......不错。”杨牧云含糊的赞了一句。

    “来,您再尝尝这个,”另一位少女说道:“这个叫人心果,口感也挺不错的。”

    “还有这个释迦果,吃起来也挺好。”

    ......

    少女们七嘴八舌的把杨牧云围了起来。

    杨牧云登时觉得头大如斗,求救似的目光看向白须老人。

    白须老人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你们先把茶和果子端到屋里,我和牧云等会儿便去。”

    众少女笑着应了一声,聘聘婷婷的去了。

    “她们是服侍前辈的吗?”杨牧云擦擦额头冒出来的虚汗说道:“倒是挺有趣的。”

    “你喜欢她们?”白须老人目光一霎,“那我让她们来服侍你。”

    “这可不用,”杨牧云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她们是服侍前辈的,还是留在前辈身边的好。”

    “她们不过是帕依卡甄选出来的第一批人罢了,”白须老人微微摇头道:“后面还会有源源不断新人过来,都是从各部族十七岁以下的未嫁少女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呢!”

    “啧啧啧,前辈可真是艳福不浅,”杨牧云笑道:“只是前辈年纪大了......还是要多保重身体的好!”

    “你在取笑我么?”白须老人的脸色似有些无奈,“在那山谷中待了许久,我已清静惯了。这艳福我可消受不起,不过,唉......”看着他道:“如果你能成为我的弟子既而当上释尊的话,就可以尽享艳福,你这么年轻,她们更喜欢的是你......”

    “前辈莫要说了,”杨牧云摸摸自己的下巴,瞅了他一眼道:“我是没这个福气,前辈还是另选他人吧!”

    “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些,”白须老人一拉他的衣袖,“你既然来了,不能不陪我喝一杯,可不准躲。”

    “这个在下自然是可以奉陪的,”杨牧云道:“不知澜沧国的酒如何,我得尝一尝。”

    “光尝可不行,你得陪我喝个够,”白须老人的目光转了转笑道:“而且一次不够,得多喝几次。”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杨牧云道:“在下酒量不大,还请前辈多多留情。”

    “放心,”白须老人拍拍他的肩道:“你高兴,我尽兴,那就是了。总之不能让你喝死在这儿。”

第七百七十四章 洞中笑语

    “好酒,好酒......”杨牧云醉眼朦胧,手里高举着一只木碗,碗里盛着暗红色的酒液,在烛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嘴里不住含混着说道。

    白须老人眯着眼睛,左手一捋胡须笑道:“牧云请自饮便是,我老了,已不胜酒力。”

    “那......那我就干了。”杨牧云只觉自己的舌头都有些打不过弯了,翻着眼又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趴倒在石桌上一动不动了。

    白须老人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脸色一肃,叫道:“来人!”

    七八名身着薄纱的美少女款款走了进来,里面诱人的躯体若隐若现。

    “把他带下去好生伺候着,”白须老人说道:“要怎么做你们明白吗?”

    少女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神色似乎都有些犹豫。

    白须老人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碰你们,是因为本尊已时日不多,不忍心让你们随我陪葬......”看了一眼醉趴在石桌上的杨牧云,缓缓道:“他是圣殿未来的释尊,你们陪侍他就如同陪侍本尊一样。”

    “是,释尊大人。”少女们欠身应道。

    看着烂醉如泥的杨牧云被少女们扶出去,白须老人的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

    在一间烛光暧昧的石室内,少女们将杨牧云扶到一张大石床上躺好。

    “释尊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跟他......跟他那个吗?”

    “释尊大人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陪侍他就像陪侍释尊大人。”

    “可我们是圣殿的神姬,是专门服侍释尊大人的,怎能跟别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

    “释尊大人不是说他乃未来的释尊么?我们身为圣妃,自应尽心服侍。”

    “但神姑和其他神师们并没有确认此事啊?”

    “下一代的释尊是由释尊大人指定的,不用通过神姑和神师们。”

    ......

    少女们叽叽喳喳的说着,目光看着躺在石床上已经熟睡的杨牧云,变得有些炽热。

    她们都是从澜沧国各部中精挑细选出来,服侍释尊的神姬。可还是些未经人事的少女,虽然神姑帕依卡教授她们了解了一些男女之事,但一旦亲临,都有些裹足不前。

    “恩琴,”几位少女推着一位脸圆圆的少女说道,“你先上......”

    那少女的脸登时红了,忸怩道:“不要。”拉着另一位少女的手臂,“还是察雅你先来。”

    少女们你推我,我推你,竟没一个敢上前。

    “好热......”杨牧云咕哝一声,开始撕扯身上的衣衫。

    “他这是怎么了?”少女们面面相觑。

    眼见杨牧云身子不住翻滚,脸现痛苦之色。其中一位少女大着胆子上前,“你......”嘴里刚吐出一个字,就听“啊”的一声娇呼,被杨牧云拉扯到床上压在身底。

    “露丹......”其她几个少女欲上前拉开他们,也被杨牧云扯到了床上。

    “热,好热......”杨牧云不住的叫着,和一群少女翻滚在一起。

    蓦然,石室内鬼魅般闪出一条身影,出手

    如风,在一众少女的身上戳了几下,一把拉起神志迷糊的杨牧云,飞快的出了石室。

    ......

    夜色下的莽莽丛林,那条黑影背负着杨牧云出了圣殿一阵疾奔,来到一座峭壁下,略一停顿,然后钻入藤蔓遮掩下的一个山洞里。

    山洞里亮起了微弱的火光,一个娇艳的面孔正皱起一对秀眉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杨牧云。

    “怎么喝了这么多?”她喃喃的说着,“不对,他一定是被下了药。”

    她身子纤细,是个女子。而且是杨牧云很熟悉的一个人——林媚儿,她来到安南找到杨牧云后,一直悄悄跟着他。

    “热,好热......”杨牧云嘴里大声叫着,面孔也变得狰狞起来。起身扑倒在林媚儿脚下,想要去搂抱她的大腿。

    林媚儿蹙起额头闪身躲开了,杨牧云爬起身来,想要抓住她,可林媚儿身法极快,几番猛扑下来,都没碰到一片衣袂。

    又是一阵猛扑,杨牧云一个踉跄,嘴里嗬嗬连声,状若疯狂。

    林媚儿觑准了机会,手起如风,在他脑后猛地一击。杨牧云扑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

    杨牧云悠悠醒来时,脸色已恢复了常态。当他看到身处一座山洞,身边站着的是林媚儿时,惊讶不已。

    “怎么会是你?我这又是在哪里?”

    “昨晚的事你都忘了吗?”林媚儿促狭似的向他眨了眨眼睛。

    杨牧云摸了摸还有些晕眩的额头,仔细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昨晚我跟释尊前辈喝酒,后来我喝醉了......”

    “是呀,你喝醉了,”林媚儿挤着眼睛似笑非笑,“那白胡子光头老儿让一群美人儿把你给扶下去休息......”

    “美人儿,什么美人儿?”杨牧云皱了皱眉问道。

    “是那个什么圣殿里的美人呀,”林媚儿掰着指头说道:“一、二、三......”待说到“八”时,挑了挑秀眉,“一共是八个美女,杨牧云,你好有艳福啊!”

    “唔......”杨牧云挠了挠头,嗫嚅道:“是么?释尊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林媚儿嘴角一翘,“是要她们把你睡了呀,这还用问?”

    “什么?”杨牧云惊叫一声,暗提一口气,还好,体内的真气并没有紊乱,渐渐放下心来。

    林媚儿存心调侃他,眸光一转,“杨牧云,我没有坏了你的好事吧?”

    “哪里哪里,”杨牧云脸上一热,“要不是林姑娘出手相救,那可就真的坏事了。”

    “不见得吧?”林媚儿挤挤眼道:“你心里一定再骂我,要不是我出手,你早就跟那群美人成就了好事。”

    “林姑娘说笑了,”杨牧云讪讪道,话音一转,“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觉得很意外,是不是?”林媚儿下巴微微一扬,“其实我早就出现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杨牧云恍然,“董滂社大战的那天晚上,制住陶吕猜的,是你?还有出手杀了那胖瘦两个高手的,也是你!”

    “在那之前呢?”林媚儿得意的笑道:“你跟那姓何的在升龙江边密会......”

    “那个身影是你!”杨牧云大声说道

    “你总算想起来了,”林媚儿格格一阵娇笑,“那次把你和那个姓何的吓得不轻吧?那个姓何的干脆离开了东京城。”

    “何大人在安南的身份是秘密的,”杨牧云说道:“你突兀其来的这么一下,为保险起见,何大人当然要去避一避了。”

    林媚儿凝视着她,忽然一叹,“你为什么要留在安南呢?难道是舍不得这里漂亮的姑娘?”

    杨牧云嘿嘿笑了几声,“林姑娘真会开玩笑,我本是锦衣卫,在安南潜伏下来为朝廷办些事情,也算是分所应当。倒是林姑娘,这么万里迢迢的来到这里,不会是为了在下吧?”

    林媚儿“呸”的一声,俏脸一红,“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别竟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要不是......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杨牧云挤眉弄眼的问道。

    “要不是周姐姐托我前来,我才不理你呢!”

    “梦楠?梦楠也知道了我在安南吗?”杨牧云一怔,想起了他那端庄大气的原配妻子。

    “你在安南的事,自然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司先得到了消息,”林媚儿说道:“宁祖儿得到了你的消息后,便告诉了紫苏,我恰巧也听到了,就去讲给周姐姐听。”

    “唔......原来是这样,”杨牧云道:“紫苏没把我的事告诉梦楠吗?”

    “她们两人之间可有些不大对付呢!”林媚儿说道:“紫苏还嘱咐宁祖儿不要把你的事说给周姐姐听......哎,你说,她跟宁祖儿之间是不是有些、有些不大对头?”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杨牧云摸摸自己的鼻子道:“相隔着万水千山,我也没法问她。”

    “这就是你花心的结果,”林媚儿乜了他一眼道:“小心你被人戴了绿帽子。”

    “那也没有办法,”杨牧云笑笑,“如果真这样,我也不会怪她。”

    林媚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心里真的这样想?”

    “不这样想还能怎样?”杨牧云叹了口气,“我本就不是个好东西,见一个爱一个,又怎能苛求她呢?”

    林媚儿噗嗤一笑,眸光流转,“你这话倒挺有趣儿......对了,你现在打算如何,准备回去吗?”

    “本来想回去的,可被你一说,就吓怕了,”杨牧云摇摇头,“八个美人儿我可消受不起。”低低说了句,“不知释尊前辈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那你身上的蛊毒怎么办?”林媚儿秀眉微蹙,“你来到这儿不就是为了取仙竺虫吗?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这......再说吧!”杨牧云想了想道:“反正我暂时还没事......”抬眼看了看洞口,一缕微光照了进来,应该是天亮了。“这里距圣殿有多远?”他问道。

    “没有多远,”林媚儿道:“昨晚你醉得不醒人事,背起来死沉死沉的,我可跑不了多远。只有先到这儿来......你这人好坏,还想对我动手动脚。”

    “是么,我应该没有得逞吧?”

    “那是当然,”林媚儿秀眉一挑,“否则你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多谢林姑娘手下留情,”杨牧云笑着朝她拱拱手,“在下因醉酒行为荒诞,当不得真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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