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皇上得上朝
“臣妾自然是不怕累的。”月儿落落大方地回答道,“可是皇上承载着我大乾朝的亿万百姓的希望,还是要保重龙体的好。”
李观棋轻轻一笑说道:“人这一辈子,一共就那么点时间可活,如果都用来睡觉,岂不是很可惜?再说了,熬点儿夜也未必就能折了寿。”
月儿什么时候听过这种理论啊?乌溜溜地眼珠转了好几圈,都还没回味完毕。李观棋已经又说道:“好了,别在这儿跟朕炫耀你的眼睛大了,去给朕倒杯茶来。”
这话在李观棋来说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之间的调侃,在月儿听来却充满了挑逗的意味,但是哪个女人又不想被皇上挑逗呢?当下羞红着脸跑开了。
待月儿将茶水端来之后,李观棋冲肖英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朕这儿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你们都退下吧,有月儿在这儿就行了。”
肖英也是穆宗朝留下来的老人了,类似的场景见过何止一次?立刻答应了一声,便带着一帮宫女太监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李观棋和月儿。
月儿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冲到了头上,太阳穴上面的血管突突地跳动着,她甚至感觉自己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老宫女们跟她讲过太多的皇上临幸宫女的事情,都是类似这种支开别人只剩下皇上和一个宫女单独在一起。
虽然二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是当屋子里真的只剩下自己跟皇上的时候,她还是无可避免地感到紧张、还是紧张。
李观棋看着月儿涨红的小脸,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了?发烧了?”
“啊?”月儿从胡思乱想中惊醒了过来,慌忙说道:“没有,是烛火太过烤人。”
“烛火太过烤人?”李观棋回头看了看蜡烛,诧异的表情更加深了一层,自失地一笑说道,“好了,不是发烧就好,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你吧!”
“臣妾有啥可说的?”月儿皱着眉头问道,精巧的琼鼻上面泛起了几圈细细的皱纹。
“知道我为什么任命你为秘书吗?”李观棋盯着月儿的眼睛问道。
“臣妾不知道。”月儿轻声答道。
李观棋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能够想的明白的。”
月儿歪着头说道:“皇上可是不愿意唐总管跟肖总管他们看到这桌上的东西?”
李观棋点点头说道:“正是。聪明的人实在太多,他们可以很轻松地从朕所看和所写的东西中推测出来朕的下一步动作,所以朕不得不防。但是朕又不可能一直不让别人靠近这张桌子,所以朕要用一个能信得过的人来替朕打理这些事情。”
“难道唐总管跟肖总管他们也靠不住?”月儿是真的奇怪。
李观棋叹了一口气说道:“靠不靠得住,朕还不知道。但是朕却知道他们在宫外肯定都还有着另外的主子。”
“没想到皇上也这么可怜……”月儿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但是紧接着便醒悟过来,慌忙跪下请罪。
李观棋伸手扶住月儿说道:“别什么都请罪,哪儿有那么罪啊?朕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朕所能相信的人?”
月儿的柔荑被李观棋握在手中,但是此时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害羞和紧张,而是坚定无比地说道:“请皇上放心,臣妾绝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李观棋这才舒了一口气,自己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终于有了两个自己人了。可以算是万里长征,终于正式踏出了第一步。虽然秘书和侍卫都不是能影响朝局的人,但是起码自己身边的环境可以放心些了。
事情干完了,下面就是没事了,没事了就该干秘书了。
李观棋左手一用力,将月儿拉到了自己怀里,右手很自然地覆上了那娇挺的柔软……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观棋就被叫了起来。
因为头天晚上精力损耗太多,这个点就被叫醒,便有点儿发恼。看了看外面还是黑漆漆的,李观棋没好气地问道:“才几点啊?连个安稳觉都不让朕睡?”
肖英在下面回道:“回皇上,已经是卯正时分了。”
“卯正?……哦,六点了啊,可这也不算晚啊。平时也没起这么早嘛。”李观棋嘟囔着不愿起来。
肖英不知道皇帝口中的六点是个什么概念,但是作为大太监,该尽的义务他还得尽,不然事后皇帝追查起来又是个事,所以虽然见皇帝不想起床,还是得再叨叨一句,“皇上,今儿个是早朝的日子。”
“早朝?”李观棋下意识地反问道。对啊,皇帝是要上朝的啊,可自己已经来了这么久了,怎么今天才要上朝啊?
“是的。我大乾朝皇上每月初一和十五是要早朝的,之前因为是穆宗皇帝的丧期,所以早朝暂停,现在丧礼已经办完了,今儿个又正好是十月初一,所以……不过皇上如果龙体不适,奴婢就派人通知今儿个不早朝了。”肖英耐心地给这位新君解释着。
“别别别,朕起来,上朝。”李观棋赶紧翻身坐起,好嘛,登基之后的第一个早朝就不上,那这个皇帝还当个什么劲儿?
早朝的地方在宣政殿。李观棋坐了銮驾,登殿面南而坐,左边站着贺子铭,右边站着月儿。李观棋之所以让月儿随着上朝,而不用唐茂,就是为了彻底断绝宦官干政的渠道,朝堂之上他暂时动不了,但是后宫之中的太监他还是能够制服的。
百官行过一跪三叩礼,山呼万岁之后,朝会就算正式开始了。李观棋往下一看,黑压压的全是人,可就认得祖东来、何柱国等极少数的几个人,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忠臣和良臣,反正自己在百官名录里没有看到特别令自己满意的人。
静了静心神,李观棋开口说道:“今天是朕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朝会,也是和你们第一次面对面地谈事儿,所以今天大伙儿可以畅所欲言啊!都说说看,有什么新鲜事?”
第十三章 大军压境
位置比较靠前的一位大臣出班奏道:“启奏皇上,契丹、高丽、回鹘和吐谷浑遣使来贺我新皇登基,这是礼单,四国使者也在殿外等候。”
李观棋认得他是和祖东来一起操办先皇丧事的礼部尚书杨伯正,边从月儿手中接过呈上来的礼单,边笑笑说:“他们消息倒还都挺快的,朕看看。”
翻开礼单,发现也不过是各国特产,一时也看不甚明白,想想肯定还是要回礼的,就随手放在一边,说道:“这事儿你估计经常干,比朕拿手。朕就不外行指挥你内行了,你看着办吧。朕就一句话,别打肿脸充胖子,做了赔本买卖就行。至于什么使者嘛,朕今儿也没什么心思见他们,就不见了,改日吧。”
李观棋的话虽然有些俗,但是事儿也都说明白了,杨伯正也就没有多言,口称遵旨退了下去。
随后又有几个个官员奏报了祥瑞之事,一个说某某地出现一条黄龙,然后又飞了,一个说某某地出现伞大的灵芝,无非都是颂圣的话语。
李观棋真有种想笑的感觉,这些人难道都当自己是傻子不成?行,你们能吹不是,我倒看看你们怎么圆谎。于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好啊,朕刚刚上台,就有这么多的吉祥兆头,朕很高兴。既然黄龙飞走了,那就算了,那个灵芝立刻安排人送过来,朕也要看一看。”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牛皮吹大了,上哪儿弄那玩意儿去啊,只好尴尬地回道:“臣等也是风闻,并未亲见。”
李观棋脸色一冷,说道:“既然都他妈的是没影儿的事,拿过来跟朕说是什么意思啊?当朕好哄呢?”
几个胡拍马屁的大臣一见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赶紧跪下求饶。
李观棋刚想再出言训斥,祖东来已出班奏道:“启奏圣上,天下兴,河图洛书出,祥瑞之事古已有之。各位大臣皆是圣人子弟,满腹诗书,又岂会妄言祥瑞?”
祖东来这话一出,宣政殿上一多半的臣子立刻出声附和。
李观棋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儿低估了祖东来的势力啊,瞧这架势,当场来个逼宫都是有可能的。
当下,李观棋只好口气略缓说道:“朕也并不打算就此治你们几个的罪,但是你们打今天起都记住,朕不是那么好哄的。”这话虽说的敞亮,但是多少还是有点儿无奈的意味在里面。
“皇上圣明。”祖东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皇上圣明。”百官齐声跟着颂道。
“好了,好了。还有什么事情要奏的没有?”李观棋的口气里面已经难掩厌烦的语气。
太尉何柱国又出班奏道:“启奏皇上,边关发来加急军报,西突厥大军日日夜夜轮番攻城,玉门关守军虽有高墙深垒,但也伤亡惨重,死伤殆尽,请求火速增兵调粮。”
“我靠,不但有内忧,还有外患啊?这狗屁穿越,也太不人道了。”李观棋心中不由地暗骂了一句。但是骂归骂,该处理的事情还得处理啊。不过李观棋并没有马上下达指令,因为他知道历史上很多的大败仗都是因为不懂打仗的皇帝瞎指挥造成的,而且这时候的交通很不发达,情报传递最快也得好几天,前方军情瞬息万变,在后方指挥就是正确的指令到了前方也变成错误的了。
而且对这打仗,说实话他还真不敢说自己懂,虽然也曾经在论坛上跟别人纸上谈兵过,但那终归是纸上谈兵啊。所以李观棋还是打算虚心地请教一下,问道:“你什么意见啊?”
何柱国豪爽地说道:“臣是个粗人,没什么大的见识,臣就知道天朝版图寸土不失,谁捣蛋就打谁。”
看来这何柱国骨子里还是有股血性的,李观棋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依着太尉,这仗下面应该怎么打啊?”
何柱国不假思索地说道:“调京营十万组成中路军,关内道和剑南道各出三万为东西两翼,加上陇右道本身的驻军,合起来就有二十五万之众,三面钳形夹击,西突厥军力号称才不过十万,一战可定。”
李观棋现在对乾王朝的地理版图还不是很了解,何柱国说的一时也不是很明白,所以便略微沉吟了一下。这一沉吟,底下早有一位大臣出班奏道:“皇上,臣以为太尉大人此举万万不可取。”
李观棋一愣,问道:“你谁啊?”
那大臣回道:“臣乃户部尚书秦敏中。”
“你说说为什么此举万万不可?”李观棋来了兴趣,户部尚书不是财政部长吗?怎么还懂打仗?
“如太尉所言那般四面大举进攻,军需调配万万应酬不来。民谚没有米山面山盖不起房,国谚没有金山银山打不起仗!
二十五大军,后方运粮的役夫就要小二十万人,再加上运粮道上的其他人员,加起来得有六十万人,每人每天按十二两口粮计算,光米面每天就要消耗掉六千石,从关内和河东调粮运到前线就要合每石三两银子,如果从淮南和江南调粮还要再翻一番。
这样算下来,每天至少需要一万八千两银子,一个月就要五十四万两,这还不包括运粮役夫的工钱,如果统算下来,每个月少说都要上百万两银子。
国库现存银不足两百万两,还要赈灾,还要修陵,总归一句话,皇上,臣出不起这个钱
。”秦敏中说的是唾沫横飞,说到后来可能真是火气上来了,口气都显得很硬。
李观棋被秦敏中说的一头浆糊,但是精神头一下子就上来了,这个秦敏中自己之前在看百官履历的时候并没太在意,但看他这一番奏对,起码是个能吏啊,这个人得重点关注。想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依着你的意思,这一仗该怎么打啊?”
秦敏中脖子一挺,说道:“臣管着户部,只对钱粮负责,对行军打仗是一窍不通,不敢妄加评论,但是太尉的方法却是万万行不通的。”
李观棋鼻子差点儿没气歪,好嘛,合着你是只管否决别人的方案。说了一大堆,您老人家也不懂这仗怎么打啊?你不懂,我不懂,太尉好像也不懂,那谁懂啊?
第十四章 别和陌生人说话
大臣们并没有让李观棋等待太久,秦敏中话音刚落,又有一位大臣出班奏道:“臣都察院左都御史林白启奏皇上,秦大人之语实属胆小误国之论。西突厥自古为我朝外患,乃我朝累世宿敌,自我朝定鼎以来,从未停止过对我边境的骚扰和掠夺,是贪得无厌的恶贼和强盗,对此等恶贼不能再继续容忍,伏求皇上痛下决心,与贼子决一雌雄。”
李观棋心里微微摇头,这干御史的口号喊的都比较响,但是也就是喊喊口号而已。你以为朕不想打啊,刚才人家管钱的说了,没钱,打不起。但是林白有这种气节,也不能打压啊,于是说道:“你有何退敌良策?”
林白朗声说道:“保边杀敌乃将军们的职责,非臣所能,但臣以为决不能容忍贼人猖狂。”
李观棋心里踹他的心都有了,合着你老哥只管着喊口号啊。看看祖东来在底下双面微闭,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虽不十分情愿,还是得开口问他:“宰相大人,你怎么看?”
祖东来慢条斯理地说道:“议和。”
“议和?”李观棋心里下意识地有点儿抵触,来自现代社会的他,知道太多的不平等条约,这种人家打到家门口之后签订的城下之盟是没有什么平等可言。
“对。就是议和。”祖东来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说说你的理由。”李观棋咬牙说道。
“西突厥兵强马壮,人如狼,马如虎,而我朝军士却多疏于战阵,以往历次交锋鲜有胜绩,此次我军力抗西突厥大军一月有余,正是谈判议和的好时机。而且西突厥人无非就是要些钱物,给他便是。”
他这一说,除了何柱国几个武将,朝中大臣皆是纷纷随声附和。
李观棋虽然对议和很是抵触,但是眼见朝中大臣一致主和,自己想不答应都难。而且他并不是没有脑子的愤青,他也清楚,照大乾朝目前的局势来看,议和确实要好过硬打,便说道:“那依你的之意,谁适合前去议和啊?”
“臣推荐左都御史林大人。”不知道祖东来是不是故意整林白。
李观棋正好也想看看这位林大人是到底真有骨气还是只会喊口号,便说道:“就照你说的办。林白,你去西突厥跑一趟吧。”
皇上发话了,林白也不能说不去啊,那不成抗旨了吗?只好说:“臣领旨。此去绝不敢失我大乾朝国体和皇上的龙威。”
散朝之后,李观棋的心情处于一种不好不坏的状态,虽然烦心事一大堆,但是早朝的收获比他原先预想的要好的多。虽然如自己原先所料想的那般,朝中的大臣还是碌碌无为者居多,而且一大半以上的人都是站在祖东来那边的,但是可以看出大臣们对自己这位皇帝还是认同的,起码自己不是彻底的傀儡。
同时秦敏中和林白的表现也让他精神大振,林白可能并没什么真才实学,但是有骨气就算不错的,更何况秦敏中看起来还是真有两下子的。
用过晚膳,李观棋稍显无聊,于是打算出宫去走走,这是他穿越来之后的第一次离宫,也没带什么人,只让贺子铭跟着。
出了宫门,过了金水桥便是一个大广场,广场东侧是吏、礼、户、工四部的办公场所,西边则是兵部所在地,此时各部衙门都已经下了班,只有三十六名侍卫钉子般地站在广场上。
李观棋本打算继续向前走,却见户部还亮着灯,不禁好奇心起,没想到这个时代也有加班的,于是走到窗前向内看去,见煤油灯下一个书吏模样的人正在伏案疾书,不时地还扒拉一下手边的算盘。
李观棋让贺子铭在外面等着,自己慢慢走了进去,见那人头也不抬,便开口问道:“怎么还不回家啊?”
“啊?”那人不防这时候有人进来,倒是吓了一跳,抬头看看李观棋,他也不认得,笑道:“大人您不是也还没回家吗?您先请坐,我这手头的活儿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完。”
李观棋也不坐下,四下看了看,说道:“是你自己要留下加班的,还是你上司安排的?”
那人头也不抬地继续写算,冷笑道:“不怕让大人您知道,没一个想主动加班的,这还不是我们陆大人没事找事害的。”
李观棋本来就是进来随便一问,见对方忙着,便打算离开,走到门口,随口又问道:“陆大人,哪个陆大人?”
“还能有谁,淮南清吏司的陆主事呗。”
“陆云海?”李观棋已经迈到门外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
“对,就是自比亚圣的陆云海陆大人,大人你也认识?”那人手上不停地说道。
李观棋听他口气中对陆云海不大尊敬,便升起了听听陆云海的下属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一直想见到的改革人才的,于是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刚才说陆大人没事找事,怎么讲?”
“这事啊?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我正好也没别的事,你就说说吧。”他越不说,李观棋反而越想知道。
那人停着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说道:“这不是西突厥人又打过来了吗?”
“是啊,可西突厥人打过来了,跟你加不加班有什么关系啊?”李观棋不解地问道。
那人呵呵一笑,说道:“这位大人看不出来还是个急性子,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啊。”
李观棋也发觉自己确实有点儿急了,讪讪地一笑没说话。
那人继续说道:“因为西突厥人大举进攻边关,陆大人认为,皇上因为是新登基,为了昭显皇威肯定会派重兵予以迎击,而淮南作为天下粮仓也必然会是军粮的重要供应之地,所以他就命令我们夜以继日地盘点淮南的各项账目。”
“他这样做不很正常吗?你为什么说他是没事找事呢?”李观棋略有不解。
那人神秘地一笑说道:“看来大人您对当今朝局也是不甚了解啊,看你的衣着打扮,是宗室子弟吧?”
第十五章 好像是个人才
李观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笑着说道:“你眼光倒挺毒的,我是姓李不假。”
“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估计您老也是不关心朝政的主儿。”那人说话倒真的是很直。
李观棋并不在意,继续问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那人边收拾桌上的文件,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您明白当今朝局的话,就会知道皇上肯定不会打这一仗,我们家陆大人此举就纯属是在没事找事。”
“你又不是皇上,怎么知道他想不想打这一仗呢?”李观棋心中的疑惑是越来越重。
那人嘿嘿一笑,说道:“我当然不知道皇帝想不想打这一仗了,但是我知道皇上这一仗是肯定打不起来的。”
“你好好说说。朕,真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论。”李观棋的好奇心已是被彻底吊了起来。
那人向外看了看,说道:“要明白这点啊,你首先得知道这朝里到底谁说的话管用。”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皇上了。”李观棋故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皇上?”那人摇摇头,说道:“这京里谁不知道当今皇上在登基前是有名的木讷王爷?跟您说,这朝里说话最管用的还是祖东来祖相爷,只要祖相不想打,皇上就是想打,他也出不了兵,而祖相是历来主和不主战的。而且就算是真的要打这一仗,也不能从淮南调粮。”
李观棋微微有些苦笑,本来自己对能第一时间发现祖东来把持朝局这件事还有点儿沾沾自喜,现在看来,这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秘密,连个书吏都知道。
“为什么不能从淮南调粮?”李观棋对眼前这人已是起了兴趣,便继续问下去。
那人搓搓手,说道:“首先就是不合算,从淮南调粮,到玉门关前线,一石粮食得折合六两银子,几十万大军那得是多少银子?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更别说国库里根本就没钱。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淮南的官粮就地变卖,换了钱去关内买粮再往前线运,可关内的粮食肯定是供应不上的。”
“还可以从河东运粮嘛。”李观棋虽觉得他说的有理,但还是要故意刁难一下。上午下朝之后,他专门跑回去做了一番功课,对乾王朝的地理分布有了一定了解。知道河东靠着陇右前线不远。
谁想那人不慌不忙,侃侃而言,“河东有粮有兵不假,但是两样都不能动,因为北面就是**啊,虽然这两年因为和亲,他们比较安分,但之前可是我朝第一号大敌啊,谁又能保证他们今后都不会再来侵犯我朝疆域?而往河东调粮的最好选择就是淮南,这就是现在陇右有战事而不能从淮南调粮的第二个原因。”
他这一番见识,倒是真让李观棋刮目相看,他实在没想到此人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胸中却甚有丘壑,不光思维灵活,而且目光也非常远大,这么样的一个人在陆云海手下好像竟还不大受待见,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于是他问道:“你既看的透彻,为什么不跟陆空海讲明呢?”
那人将嘴角一撇,说道:“说了也没用,我们家陆大人啊,那是犟牛一头,只要是你的观点跟他不一致,他就认为肯定是你错了,而不是他错了。”说完还摇了摇头,看来他对陆云海的这一点非常不满。
李观棋本来是对陆云海充满希望的,但现在从这个人的口中了解的来看,陆云海倒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优秀,心里失望的同时又为能发现眼前这个人而高兴,但是他还要看看眼前这人水平到底有多高,于是笑道:“跟你说了这半天话,真是受益良多啊。但是你我只是初识,你怎么就敢在我面前对皇上、宰相和你的上司表现出不敬来呢?难道就不怕我去告发你吗?”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俗话说损人利己,人只有在对自己有好处的时候才会去打击别人,我只是个小小的书吏,您告发我,对您又能有什么好处呢?没好处,您又何必费那个事儿呢?”
李观棋发现这人是真的不简单,看他说话没有什么惊人之语,但却又句句在理,实在是个可用之人,既有了爱才之心,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顺口答道:“我叫赵普,您呢?”
“赵普?”李观棋一惊,问道,“你可读论语?”
“论语?哦,那是圣人书,我一个小小的书吏,平时哪儿有空读那个啊。”赵普不知道李观棋为什么有此一问。
不读论语?难道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位?李观棋心中稍微有些儿失落,但转而又想面前这位即使不是那个以半部论语治天下而名垂千古的赵普又有何妨?照样是个人才啊。
而且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如果自己继续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恐怕只会是一个失望接着一个失望,陆云海就很令自己失望。对,一定要靠自己,凭借自己比这个时代的人多出来上千年的知识积累,自己一定能在这个时代混出个人样来。既然自己都给自己起了“乾伟”这个年号了,那就真干出一番乾坤伟业来也未尝不可啊。
想到这,李观棋拍了拍赵普的肩膀说:“好,很好。跟你聊的很开心。时候也不早了,走了,改日再与你细细讨论。”
走到门口,又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叫李观棋。”说罢,不待赵普反应,已是走了出去。
贺子铭一直在外面候着,见李观棋出来,立刻跟了上去,悄声说道:“皇上还是回宫吧,天已全黑了,万一有个什么事,臣一个人怕不能保皇上万全。”
李观棋点点头,说道:“你的顾虑是对的,朕回宫。但你还不能歇着,朕交代给你的事,要抓紧时间办。”
“是,臣明白。”贺子铭躬身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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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做点儿该做的事
第二天,李观棋起来洗漱完毕,第一件事就是去给林白送行,去和西突厥谈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突厥人多野蛮啊,他们可不管你那套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规矩,一不小心,命可能就没了。就冲这点也得去送送人家不是。而且,李观棋越想越觉得议和这种事太窝囊,他得跟林白好好嘱咐嘱咐,一定不能吃亏了。
林白没想到皇上竟然亲自前来给自己送行,激动之下,眼泪当场就出来了,跪在地上身子不停地抽抽。
李观棋看他激动的模样也不像是装的,心中暗暗欢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又拉拢了一个人,看来在这个时代,忠诚还是比较被士人所看重的。
伸手拉起林白,李观棋故作沉痛地说道:“老林,西突厥危害边郡,残杀百姓,掠夺财物,朕也想给以重击。但是你也知道,朕刚刚上台,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现在又没钱,这一仗暂时还是不能打。所以只有让你老林辛苦这一趟,去了之后,绝对不能给朕丢人,听到没!”
林白抹抹眼泪,说道:“臣明白,臣谨记陛下重托!一定不负使命!”
李观棋点点头,又看了看礼部准备的礼物,说道:“这些东西都卸下来,又贵又不顶事,带了也白糟蹋钱。”
众人傻眼了,皇上不让带这些,那带什么啊?
“别的什么都不用带,就带上五千斤茶叶就好了。”李观棋斩钉截铁地说道。
众人虽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让准备茶叶,但圣旨岂敢不遵啊?赶紧去准备去了。
李观棋这才对林白说道:“突厥人几乎年年都来打咱们,可却从来也没真打进内地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臣没想过。”林白老实回答道。
李观棋微微一笑说道:“你没想过,可朕想过。突厥人并不是不想彻底统治我们,而是他们的实力根本就不够。虽然他们比我们能打仗,但是他们的优势并不明显,同时草原物资的贫乏又迫使他们不得不来掠夺我们。所以朕断言,此次他们的目的仍然只是以打促和,借机向我们索要些物资罢了。而他们最需要的物资,不是绫罗绸缎,也不是玉石瓷器,而是茶叶。”
李观棋的这么论断,林白是第一次听过这种观点,虽然并不十分认同,但是也想不出好的反驳理由,只好认真听着。
李观棋又说道:“老林,你这次去,第一要谨记,不可割地,割地对不起朕,也对不起祖宗。”
“是。”林白也是热血臣子,在这一条上也是毫不含糊的。
“第二,尽量争取我们利益,赔款越少越好,能不给银子最好。”李观棋的口气像是个奸商。
“这……”林白不由地沉吟起来,心道,突厥人没那么好商量吧。
李观棋也知道林白为难,便又道:“当然一点儿好处也不给,突厥人估计也不会答应的。你可以和他们说,朕愿意和他们做贸易。他们可以用马和铁器换我们的茶叶。”
“臣必竭力争取我大乾朝之利益。”林白又喊起了口号。
李观棋又秘密嘱咐了林白许多注意事项,这才说道:“好了,去吧。朕等着你凯旋归来。”
送走了林白,回到勤政殿,李观棋看看空空的龙书案,才发现自己好像没事可干了,这突然的发现令他感到失落,皇帝不应该这么清闲才是。
想想自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了,一共只上过一次朝,有营养的折子没看到过一份,君前会议更是没召开过一次。想着想着,李观棋就明白自己其实是已经被祖东来给架空了。
李观棋有些落寞地坐在龙书案前出神,自己的适应能力还真的挺惊人,才这么短的时间竟好像已经融入了这个社会,这段时间竟然没有想想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实在是有点儿不应该。可就算自己把心思全放在自己现在的身份上,可处境却还是如此的步履维艰,除非自己能容忍自己做一个傀儡。想着想着,一丝苦笑就在嘴角边浮了出来。
月儿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李观棋,看着他那落寞的神情,看着他那无奈的苦笑,还有那饱含着神彩却又不自觉地流露出丝丝倦怠的眼神。她想不明白这个贵为天子的男人为什么会那么的落寞,那么的倦怠,还有他那份不屈和倔强又因何而来。种种的这些,她都理解不了,但她知道这个看起来高高在上的男人也是需要人体贴和疼爱的。
月儿倒了一杯凉茶,双手捧给李观棋,轻声说道:“皇上若闲闷的慌,不若出去走走。”
李观棋自失地一笑,“连你也看出朕闷来了?但朕出去走走就能排解了吗?”在月儿面前他总能放下戒心,露出真性情来,他也曾怀疑过月儿也是某个人的密探,但那一丝怀疑却只是一闪而过,他不愿意想这个问题。
月儿答道:“是啊,出去看看风景见见人,心情自然就会好起来了。”
“好。”李观棋双手在龙书案上一按,站了起来,“朕听你的,出去走走。正好有个人,朕一直想见却还没见到的,趁这功夫,朕去见见他去。走,叫上贺子铭,让唐茂准备銮驾,我们去一趟户部。”
李观棋此次去户部跟上次截然不同,上次是下班时间,而且只带了贺子铭一个人,朝服也没穿,所以赵普都没认出他来。这次却是在当值时间,坐着三十六人抬的明黄大轿,连太监带侍卫,浩浩荡荡足有两百号人,一直到了户部大门口。
声势搞的这么大,秦敏中早得到信了,连忙带着户部当值大小官员出门迎接。
銮驾停下,唐茂跪倒在地。李观棋这次也是抖足了威风,踩着唐茂的后背下了銮驾。
户部众人见李观棋身着朝服下轿,“唿”地黑鸦鸦跪下一片。
李观棋迈着轻捷的步子上阶,一转眼见赵普也跪在里面,便走过去笑着对赵普说道:“你也在呢。还认得朕不?”
第十七章 隐患重重
赵普已经知道上次见的就是皇上,一夜都没睡好,不知是福是祸,现在眼见李观棋和颜悦色,心下才稍稍安定下来,叩头道:“小吏肉眼凡胎,不识龙颜,罪该万死,伏请皇上重重治罪。”他没有职衔,所以还不敢称臣。
李观棋呵呵一笑,说道:“不知者不罪嘛,而且上次朕跟你是相谈甚欢啊,你很好,朕很高兴能认识你。”
赵普没想到皇上竟会当面夸奖,心潮澎湃之下,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再次顿首道:“谢皇上恩典,小吏是粗鄙之人,蒙皇上不弃,已是天大的荣幸,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李观棋很满意赵普的答复,点点头,说道:“你敢不敢有非分之想,那是你的事,朕用不用你,是朕的事。你心里有个准备。”
“谢皇上隆恩。”赵普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李观棋的这一句话已经表明自己可以正式踏入仕途了,对于没有受过正式教育的赵普来说,这是基本不能想象的事情。跪在地上的其他官吏们见此情景也是又羡又妒。
李观棋又冲秦敏中说道:“起来吧。朕这次过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随便看看,你还是让他们各忙各的去吧。”说着话便迈步进了户部正堂,朝正位上一坐,冲跟着进来的秦敏中说道:“把陆云海叫进来一下。”
李观棋虽然下旨让各忙各的,但是他占了户部正堂,除了尚书秦敏中,谁还敢随便进去啊?只好都在外面站着,陆云海也在其列,正在询问赵普和李观棋会面的情形呢,却见本部长官秦敏中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径自到自己跟前说道:“皇上叫你进去问话,快随我进去。”
“皇上叫我?”陆云海一愣,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皇上怎么会想起单单召见自己来了?当下也不及细想,忙跟着秦敏中走了进去,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口呼:“臣户部淮南清吏司主事陆云海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观棋稳稳受了礼,伸手接过唐茂递过来的茶,呷了一口,放在旁边,才开口说道:“朕有些话要问问陆云海,你们都出去吧。”
唐茂已是领教了李观棋的脾气的人,听李观棋如此说,忙拉了秦敏中一下,带着众人退了出去,并顺手将门关了起来。
待众人都出去后,李观棋才貌似随意地冲陆云海说道:“起来吧。”
“谢皇上。”
“坐吧。”李观棋又随口说道。
“臣不敢。”
“朕让你坐你就坐,有什么敢与不敢的?”李观棋略显不耐烦地说道。
“是。谢皇上赐座。”陆云海不知道李观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好本着皇上怎么说自己怎么做的原则,依言坐下。
李观棋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位先皇时期的变革家来,只见他身着一套曲皱不展的青色官袍,显其不修边幅;一张不剪髭须的方正面孔,显其不究仪表;唯有一双晶亮灵动的眸子,透出思辨的精明。
说实话,见到陆云海这个样子,李观棋心里的失望又增加了一分,他明白在这个时代有很多有才华的人都喜欢表现的放荡不羁,不修边幅,但是一个连自己形象都不注重的人又怎么指望别人重用你呢?但是陆云海毕竟是敢自比孟子的人,就此不用也实在可惜,想了想,李观棋还是开口说道:“朕听人说你自比孟子,可有此事?”
陆云海以孟子自喻,除了因为他在经术上确有超高造诣外,本身还有借此抬高自己名气,以期望有朝一日能被皇上注意到的用意,早就准备好了该怎么回答,现在见李观棋果然问此事,便如实回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好,既然你确实自比孟子。那朕问你,你对现在的天下大势怎么看啊?”李观棋故意刁难道。
陆云海本以为皇上还会问自己到底有什么能耐竟敢自比孟子,腹中早以想好了回答,没想到李观棋根本没提这茬,直接就问天下大势,这天下大势是能随随便便地就跟一个六品小官谈论的吗?
陆云海立刻就认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因为他确实是有真才实学,而非欺世盗名之辈,但是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主子,所以很小心地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隐患重重,非守成之时也。”
“哦,隐患重重?都有哪些隐患呢?”李观棋对于陆云海的回答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
陆云海本想以一句隐患重重先将年轻的皇帝镇住,没想到李观棋根本就不鸟他那一套,心里不由暗叫了一声好,这主子有帝王气概。
当下陆云海也不再故作姿态,侃侃言道:“臣以为本朝有如下隐患。
一曰墨守衰风颓俗,而不知变通;
二曰君子小人共处朝堂,皇上难辨正邪之论;
三曰以诗赋记诵求天下之士,而无学校养成之法;
四曰以科名资历叙朝廷之位,而没有官吏考核实绩的制度;
五曰官员调动过于频繁,难于考核实绩;
六曰农民徭役沉重,而导致农田水利不兴;
七曰军队中老弱病残和兵痞无赖居多,没有战斗力;
八曰财政混乱,皇上虽然俭朴节约而民众却并不富足。”
李观棋静静地听陆云海说完,才又对这位不修边幅的中年汉子重新起了重视之心,因为能在这个时代看到这些弊端的确实不是一般人,就是穿越过来的自己也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如此之多。看来这个陆云海,确实可用。
半晌,李观棋才又问道:“这些话你准备多久了?”
陆云海发现眼前这位的年轻皇帝思维跟别人实在是不一样,论理他听完自己这番陈述应该很急切地问解决之道才对,真不知道他是帝王心术难以捉摸,还是根本就没听进去。只好再次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臣自入仕途以来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强国之道,这些都是臣十余年来的所思所想。”
李观棋点点头说道:“这话老实。朕也不相信刚才那些话是你现想出来的。”
“皇上圣明。”陆云海顺势拍了李观棋一句。
李观棋摆摆手说道:“圣明不圣明,不是靠别人说的。你既然发现了本朝如此多的隐患,想来也是有解决之道的了。”
陆云海恭声道:“回皇上,有的。”
“那就说说吧。”李观棋又端起了茶杯。
第十八章 不是很靠谱
陆云海这些年来本来准备了满肚子的理论打算有朝一日用来劝解皇帝的,没想到今天真有机会面君独陈了,却一句都用不到,李观棋很顺当地就让自己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可皇帝自己却不置可否,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喜怒来。
这让陆云海很有种被轻视的感觉,有心就此不讲,但是实在舍不得这么个机会,只好长吸一口气说道:“臣有富国之法六条,强兵之法两条,伏请皇上圣裁。”
李观棋喝了口茶水,淡淡地说道:“你说吧,朕听着呢。”
陆云海咽了一口唾沫,打起精神,将自己十余年的心血所得和盘托出:“一曰农田水利法。派员分行诸路,相度农田水利,垦荒废,浚沟渠,酌量升科,吏民同役,不得隐瞒逃匿。
二曰均输法。凡州郡上输的官粮,官得徙贵就贱,因近易远,预知在京仓库所当办的,得以便宜蓄买。
三曰青苗法。农民播种青苗时,如果无钱播种,由国家借给,令出息二分,俟谷熟随夏秋税偿还国家。
四曰免役法。人民依等级缴纳免役钱于国家,得免劳役,国家将免役钱另募无职业人民充当役夫。
五曰市易法。京师置市易所,使购不卖的物品于官,或与官物交换,又备资贷与商人,依限纳息还本。
六曰方田法:以东南西北各千步为一方,计量田地,依地的肥瘠良窳而定税五等,人民按税则缴纳。
七曰保甲法。采古时民兵制度,十家为保,五百家为都保,都保置正副二人,领导保丁贮弓箭,习武艺。
八曰保马法。设置官马,凡保甲愿养马的,每家得领养一匹,愿养二匹的,听岁一检验,有死病的补偿。”
听陆空海说完,李观棋差点儿没把嘴中的茶全吐出来。他虽然对于历史不是很精通,但是多少也是知道一点儿的,这八条新法不就是宋代王安石的新法吗?陆云海这哥们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说句心里话,如果不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这些新法,就不难看出这八条新法不但是有道理,而且是可行的。这些新法,如果不走样地得到实行,在这个时代要做到富国强兵,不能只算是空想。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宋神宗能够重用王安石的原因。
就拿这免役法来说,这条新法是针对差役法的改革。差役也叫力役、徭役、公役,其实就是义务劳动,光干活不拿工钱。我们所熟知的抓壮丁,就有这方面的意思。
最开始实行这个差役法的原因可能是为了弥补低税制的不足,也可能是考虑到民众出不起那么多钱粮,便以其劳力代之。但这样一来,为了保证国家机器的运转,老百姓就不但要出钱(赋税),还要出力(徭役),实在是不堪重负。
而免役法却很有进步意义,是改“派役”为“雇役”,就是老百姓将本应该服的徭役折合成“免役钱”交给官府,由官府雇人服役。这样做有三个好处。第一,农民出钱不出力,不耽误生产;第二,所有人一律出钱,比较公道;第三,忙不过来的人腾出了时间,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则多了一条生路,两全其美。
不管这套变法方案,陆云海从哪儿剽窃来的,但是可以说这套变法方案并非一时冲动,也不是闭门造车,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它相当科学,而且至少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李观棋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如果真想要建立自己的乾坤伟业,不变法是不行的,所以面对着这现成的八条新法,他还是很急切的,但是他也知道变法这种事情是不能急的,一急肯定就失败。
所以李观棋虽然心里已经在敲锣打鼓,但面上却一点儿也不带出来,径自淡淡地问道:“如果朕让你主持变法,你觉得要多久才能将新法推行开来?”
李观棋的口气虽然平淡,却在陆云海的心里激起了天大的波澜,他立刻跪在地上,说道:“如果皇上要中兴我朝,则必须变法,而如果要变法,当今天下,舍臣其谁?如果让臣主持变法,臣敢担保三年之内皇上可以垂拱而得三代之治。”
李观棋怕的就是陆云海自信心太强,他这么说已经不能只算作是自信而是彻头彻尾的自负了,所以他并没有如陆云海所预想的那般立刻拍板准行新法,而是又问道:“如果有人出来阻挠新法的实施,你打算怎么应对?”
这个问题问的陆云海一愣神,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当下据实回道:“臣的新法都是为国家社稷着想,为天下百姓着想,谁会反对?”
“朕是说如果。”李观棋感觉陆云海实在是有点儿太想当然了。
“臣觉得不会有如果,就算有如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祖宗之法已不可守,变法已是迫在眉睫,区区人言不足恤,即便天变亦不足畏。”谈到自己的新法,陆云海已是信心满满,无所畏惧,连君前礼仪都不顾了。
李观棋心里不由地连连摇头,心道:就凭你这态度和这脾气,再好的新法也得让你给折腾坏了。看来这陆云海虽有王佐之才,却着实没有宰相的器量啊,这点儿他比祖东来差远了。
想到这,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说:“虽千万人吾往矣,你的气概,朕很是佩服。今天朕累了,就到这儿吧。”说完也不等陆云海反应,就向门外走去。
这由天到地的变化彻底将陆云海打蒙了,皇帝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啊?逗自个儿玩呢?这也太伤人了啊?心里犹如打翻了佐料铺子,一时酸,一时苦,竟愣愣地跪在那儿,连起身相送的礼节都忘了。
李观棋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笑着说道:“你自诩为孟子,想是对《孟子》一书是很有研究的了。朕有点儿想不起来了,虽千万人吾往矣,前面是哪句来着?”
第十九章 朕其实很腹黑
听了李观棋的问题,陆云海这才反应过来,《孟子》他是极熟的,当下也不用思索,回道:“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
“哦。”李观棋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这句啊。你还真是博学,哪天有空了给朕讲讲是什么意思。”边说着话边推开门,迈了出去。
李观棋出门来,见秦敏中等一干户部大小官员都还在门前广场上站着,便招手让秦敏中过来说道:“昨儿早朝,你说国库内存银不足二百万两。朕想知道我大乾朝一年的收入有多少,支出又有多少,为什么才十月里,国库就已经基本空空如也了。”
秦敏中忙回道:“回皇上,我大乾朝岁入……”
李观棋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朕现在有别的事要去办,没空听你说,而且你这么说估计也说不大明白。这样,你先提前准备一下,整出书面报告来,回头到勤政殿来,朕要和你单独面谈。哦,什么时候准备好了,都可以来见朕。”
“是。臣谨遵圣谕!”秦敏中躬身答道。
第二天,李观棋起床后,并没有直接去勤政殿前殿办公,因为祖东来的作祟,确实也没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处理,所以用过早膳后,他就在宫里的小花园里散着步,琢磨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肖英是跑着进来的,虽已经是十月天了,还是弄得满头大汗。李观棋见他如此匆忙,便问道:“怎么了?有狗追你啊?”
肖英忙凑上前说:“祖相爷一早就到了勤政殿,说有要紧事要见皇上。都在那儿等了近一个时辰了。”
李观棋心中不由一动,暗想:“这一个多月了,从来也没见他有事要和我商量啊,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为了昨天自己去户部的事?他的眼线倒还真是不少。”
李观棋其实也非常想见祖东来,因为他己刚才想的几个事情,都还得让祖东来知道,他昨天之所以大张旗鼓地去户部,就是为了让祖东来知道自己的行为,然后过来探自己的口风。
想见归想见,但是决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急切来,否则就又落了下风了。所以李观棋略想了一想,便说道:“你还回去,就跟他说朕刚刚起床,现在要用膳,让他等会儿去御花园见驾,朕吃完饭要去那儿消消食。”
祖东来赶到御花园时,李观棋正在那儿拿着鱼食喂池子里的金鱼,见祖东来进来,挥挥手让他免礼,笑道:“你是三朝的老臣了,以后私底下见了朕就不用行什么礼了。哦,你先等一会儿,朕把那边的鱼再喂喂,完了咱们去那边的亭子上坐坐。”
李观棋故意磨磨蹭蹭,足足用了十几分钟才把鱼喂完。这才让祖东来一同坐在池子当中的亭子上的石鼓上,又接过下面太监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才说道:“什么事啊,这么早就进来见朕?”
祖东来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折子,拱手送上说道:“岭南道处置使上奏,该道今年遭遇特大旱情,粮食减产严重,请求调两百万石粮赈灾,臣特来请皇上谕旨。”
李观棋也不接折子,伸出两个指头来揉揉太阳穴,说道:“朕前儿夜里吹着风了,今早起来这脑子一直就昏沉沉的,折子就不瞧了,有你在,这些事还用的着朕来操心?你看着办就是了。”他这是在故意示弱,因为这事儿确实算不上很大的事情,祖东来没必要这么急切地跑过来向皇上请示,所以说,这个折子只不过是祖东来的敲门砖罢了,真正要说的事情还在后头。
祖东来本来听说李观棋昨儿去户部单独召见了陆云海,所以今天特别捡了件跟户部有关系的事情进来求见,为的就是打算探探李观棋的意图。没想到李观棋连折子都没接,直接推了回来,根本就没机会往户部人事方面扯。只好回道:“臣这就去召集人商议对策,一定不辜负皇上的信任和重托。”说完就起身打算告辞。
谁想李观棋却又开口了,“依朕看啊,赈灾的事情,你也不用费脑子了,就叫秦敏中去办好了,谁叫他是管钱粮的呢。”略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说心里话,朕挺不喜欢他这个人的,太tmd的没眼力劲了,前天朝会,居然当众跟朕哭穷,弄的朕很没面子。他不是说户部没钱吗?这次就让他想法子赈灾,朕就不信,打仗他不出钱,赈灾他还不出钱?”
祖东来没想到李观棋居然主动谈到户部,忙顺着话茬说道:“臣遵旨,回头就让他办这个差。”略停了一下,又故意叹气道:“秦敏中这个人向来悭吝,把朝廷的钱看成他自己的钱,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穆宗皇帝的丧礼,本来臣和礼部商议定的是用银九百万两,而最后秦敏中只拨了五百五十万两,实在是有失朝廷体面。”
祖东来是趁机告状,打击政敌,李观棋却听的在心里连连骂娘:“我去年买了个表!给老皇帝办个丧礼就花了五百五十万两银子,尼玛的,那是多少钱啊?换算成rmb得好几亿吧?这还是打了折的,再有钱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难怪没钱打仗了?
吃惊归吃惊,但李观棋在祖东来面前却丝毫不能表现出来,反正秦敏中还要单独面君汇报的,等见了他再问吧。于是李观棋也顺着往下说道:“你说的对,朕昨天去了趟户部,还单独召见了一个人,就是那个自己把自己比作孟子的陆云海。朕本以为他是个明白人呢,结果却让朕很是失望。夸夸其谈不说,还跟秦敏中一个毛病,张口闭口都是钱啊银子的,朕很不喜欢他。”说完李观棋还故意撇了撇嘴,以示轻蔑。
祖东来接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此人?”他知道秦敏中和陆云海的关系比较好,秦敏中位高望重不好轻易对付,把陆云海处置了,也算是对秦敏中的打击。
“处置他?”李观棋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朕倒还没仔细想过。你的意思呢?”
第二十章 先从标点符号开始
祖东来见李观棋问他,心下兴奋,张口便想狠狠地打击一下陆云海:“依臣愚见……”
可李观棋偏偏不让他把话说完,祖东来刚开口,他又说话了,“算了,陆云海区区一个六品小官,也不值得咱俩一个皇帝一个宰相惦记着啊。朕看这样好了,随便贬他到一个县做知县去。”
祖东来说了半截的话被噎了回去,差点没呛着,但一听李观棋的处置,倒也没什么意见,虽说外官往往比京官要富裕的多,但是贬陆云海去一个穷的不能再穷的地方也是一种快感。忙答道:“臣遵旨。”
李观棋又说道:“你刚才不是说岭南闹旱灾吗?就把他贬去岭南,那个破地方,鸟都不拉屎,让他跟当地的土人谈论财政钱粮去。记着给他找一个最穷的县。”
祖东来真是心花怒放了,自己所想的李观棋一样不拉全替自己想到了,看来这个陆云海确实不招李观棋待见。心里高兴,面上也就带出来了,笑着说道:“皇上放心,臣一定给他找个鸟不拉屎的县。”
李观棋也跟着哈哈一笑,又说道:“好了,这个陆云海就这么定了。朕还有个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皇上请吩咐。”李观棋做的事情让自己高兴,祖东来也乐得给皇帝面子。
“朕在户部看中一个人,原来是陆云海属下的一个书吏,叫赵普,朕想用他,但是他是没功名的人,这个事你看该这么办?”李观棋慢条斯理地说道。
一听李观棋要用人,祖东来心里立刻就警惕起来,之前皇帝就封了一个贺子铭,但那是侍卫,而且贺子铭当众手裂巨蟒,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意见来,但这个赵普自己却要小心,所以斟酌着词句说道:“我大乾朝祖制非勋贵子弟必须经科举方能入仕,自太祖开国以来,还没有布衣入仕的例子。”
“哦。”李观棋的面色稍显不豫,“也就是说朕想用也是用不了了?”
祖东来也不想因此就在李观棋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遂又说道:“当然皇上如果要下特旨征召也不是不行,但不宜授于五品以上职衔,以免让世人妄生非分之想。”
李观棋轻轻一笑说道:“朕没打算封他那么大的官,就让他顶替陆云海淮南清吏司主事的缺好了。就这么着吧,回头你让人把这事儿办了吧。”
“臣遵旨。”祖东来想一想,户部主事的官职在自己的眼里确实是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官,估计不会对自己形成什么威胁,便顺水推舟卖皇帝一个人情吧,又站起身来说道:“如果皇上没什么其他的事情,请容臣告退。”
李观棋摇摇头说道:“你还不能走。朕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帮朕做。”
“请皇上吩咐。”祖东来只好又坐下。
李观棋略显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这样的。朕打小儿就不大爱看书,之前还是皇子时并没有觉出什么不便来,现在当了皇帝了,这奏折看起来就显得很费劲。你有什么好法子教朕不?”
祖东来当场就被这个问题给难倒了,心说:是你自己学问不行,别人能有什么法子?但是做臣子的怎么也不能当面说皇帝学问低,因为向来只有圣学渊博的份。只好说:“皇上谦逊,求知若渴,是天下之福。臣能做的也就是为皇上物色几位大儒陪天子读书。”
李观棋说道:“你可能还没有明白朕的意思。该认识的字朕还是都认识的,只是在断句的时候常常弄得文意不明,产生歧义和误解,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规范一下断句。”
李观棋其实是要趁机推出标点符号,因为他古文本来就是半吊子水平,如果没有标点符号,他要想读懂那一串串的汉字确实是件很头疼的事情。
李观棋肯定是要变法的,既然目前其他的东西还不能变,先把标点符号推出来,也算是聊胜于无啊。
祖东来也不是笨人,听李观棋的口气就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于是说道:“圣学渊博,非臣所能望其项背。还望皇上明示!”
李观棋肚子里当然有关于标点符号的知识,但是他是绝对不会直接拿出来的,一是太过招摇,二是他还想利用这个机会拖住祖东来的一部分精力。所以他故意说道:“朕的想法是用一些符号来进行断句,但还都只是想法,具体的事情还得靠你去做。”
略停了一下,李观棋接着说道:“如果一句话没有说完,中间要停顿,应该用什么符号来表示;如果说完了又该用什么符号;表示疑问又该用什么符号;表示感情强烈又该如何?”李观棋一连串的问题抛向了祖东来,这些问题其实都是小学生的水平,但是对于从来没接触过标点符号的人来说却还是有难度的,李观棋相信这些已经够祖东来费一番脑筋的了。
祖东来确实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搞的有些发蒙,但他也是有学问的人,立刻便知道如果能把皇帝的这些实现了,肯定会是一件轰动文坛的壮举,说不定青史留名都是有可能的。于是很高兴地接受了任务,打算回去好好发明创造去了。
等祖东来走了,李观棋才发现时间已经不知不觉间到了中午,肚子也有点儿饿了,便命唐茂传膳。
要说户部尚书秦敏中这个人的工作效率还真是高,李观棋的午膳还没用完呢,月儿就过来汇报说秦敏中求见。
对于这位大乾朝的现任财政大臣,李观棋还是打算极力拉拢的,从他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秦敏中的工作能力还是非常突出的,而且关键难得的是他没有派别,脑子里想的全是朝廷,这也是祖东来想打击他的原因。所以李观棋一听说秦敏中求见,赶紧叫人用食盒将饭菜盛了,拿到勤政殿去,他要和秦敏中一块吃。
秦敏中正站在垂花门外两眼望着地出神,他其实也是一肚子的心事,先皇驾崩,祖东来专权,战事不断,天灾频发,朝廷花钱的地方是越来越多,自己熬的心力憔悴还是捉襟见肘。
皇上年纪轻轻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主子,此次单独觐见正好试探试探。忽然又想到还该趁机推荐一下陆云海,脑子里是天马行空地四处乱跑。听见传叫,赶忙趋步进院,躬身走进勤政殿,趋前一步伏身叩头道:“臣户部尚书秦敏中奉旨见驾!恭请圣安。”
第二十一章 花钱如流水
“起来吧。”李观棋轻松地笑道,“月儿,给秦大人搬张凳子。”
待秦敏中坐下之后,李观棋又说道:“先不用急着说事儿,朕料你这个时候还没吃午饭呢吧?正好朕也没吃,刚刚叫人简单做了几个菜,正好陪着朕一起吃吧。”
“谢皇上恩典。”秦敏中心里涌起一股热气,自己入朝为官二十余年,这还是第一次有幸单独陪皇帝一起进餐。
就冲这一点,秦敏中就觉得眼前这位的主子值得别人为他卖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遇上如此礼贤下士的主子。强忍着泪水,默默地陪着李观棋吃了这顿意义非凡的午餐。
为了让秦敏中能吃饱,李观棋故意吃的很慢,直到秦敏中主动起身谢恩,才放下筷子,命人撤下饭菜,才笑着说道:“岭南旱灾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秦敏中点头道:“臣知道,臣过来之前,尚书省已经把折子转过来了。”
“依着你的意思,赈灾的事该怎么处理?上次你就跟朕哭穷,这次估计是拿不出赈灾的钱了吧?”李观棋见秦敏中泰然自若的表情,心里不由地有些疑惑。
秦敏中躬身微笑道:“皇上圣烛高照,臣的那点小心思,都被皇上瞧的一清二楚。先莫说户部现在确实是没钱,就算有钱,臣也是不打算出这份钱的。”
“哦?朕倒想听听你为什么不打算出这个钱。”李观棋也是来了兴趣。
秦敏中不慌不忙地说道:“回皇上,岭南道的折子是要两百万石粮食,但据臣所知,岭南全道人口才不过三百万,就算三分之二受灾,按两百万人计算,赈灾口粮每人每天八两,一天的消耗是一万石,一个月是三十万石,三个月也才不过是九十万石,所以臣认为有一百万石的粮食足够让岭南渡过灾期了。”
李观棋挥挥手说道:“就算是岭南道虚报,可这一百万石粮食却还是需要的,你既不打算让户部出银,这粮食从哪儿来?”
秦敏中见李观棋着急,忙说道:“回皇上,岭南虽遭了灾,但江南和东南两道今年都是大熟的,江南道的义仓已是不够用的了,东南道的上等米价都跌至每石八钱银子了,下等糙米更是低至六钱五分。所以臣打算让东南道出八十万石,江南道出二十万石来赈济岭南的旱灾。”
李观棋也明白“谷贱伤农”的道理,如果真能这样处理是最好的了,但是他穿越前就知道地方官员最会打自己的小算盘了,秦敏中的这个想法虽好,但是未必就能很顺利的实施下去。便接着说道:“东南道和江南道肯定也不愿意白送你这份粮食吧?”
秦敏中轻轻一笑,说道:“他们当然不乐意白送了,但是臣以一两银子一石的价格跟他们买,他们又怎么会拒绝?”
“买?你刚才不是还说不打算从户部出钱吗?”李观棋有点儿迷糊。
秦敏中回答道:“臣是买他们的,但是臣同时也不给他们钱。”
“说人话,朕听不懂。”李观棋佯装生气,这秦敏中看起来木讷老实的,可一谈起钱粮财政来就精的跟鬼似的了。
秦敏中忙收敛道:“皇上恕罪,容臣慢慢道来。臣是答应了江南道和东南道,此次户部买粮的钱从他们今年的秋税中予以抵扣。”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李观棋听了这个主意,不禁莞尔,略一顿,又说道,“不过现在已经是十月了,秋税还没缴上来吗?”
秦敏中说道:“我大乾朝奉行两税制,夏税无过八月,秋税无过明年二月。”
“税率呢?”李观棋还是很关心这点的,古往今来苛捐杂税都是激发民怨的最直接的原因之一。自己刚刚当上皇帝,可不想被农民起义给赶下台去。
“十五税一。”秦敏中对答如流。
“那就是百分之七了,还不算太高。”李观棋心里默算,自言自语道。
秦敏中一愣,说道:“请皇上明示。”
李观棋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嘴上跑火车了,忙一笑掩饰道:“朕是说税率不算高,难怪户部没钱了。”
秦敏中一听皇帝这口风不大对,忙说道:“回皇上,我大乾朝夏税两千五百万两,秋税一千五百万两,每年的赋税共有四千万两之巨,实是算不上少了。”
李观棋本就是随口一说借以掩饰自己的口误,现在听说一年的财政收入能有四千万两之多,可国库竟然空空如也,脸上变色道:“既然八月才征的夏税有两千五百万两之多,为何刚过两个月就只剩下不到两百万两了?”
秦敏中见状,忙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双手奉上,说道:“皇上垂询之事,臣已整理成册,请皇上过目。”
李观棋接过账册,略一翻阅才明白秦敏中这个户部尚书当的有多么的累。他略显苦涩地念着:“先皇大丧,用银五百五十五万两;各处驻军常规军饷九百二十三万两;各处河工用银四百万两;**岁币一百二十五万两……”
望着秦敏中花白的发须和略微有点驼的背,李观棋也不禁有点儿动容,老皇帝的一个葬礼就花掉了全**队大半年的军饷,怎么能怪人家管钱的呢呢。不过不对啊,这军费有点儿太高了吧。于是开口问道:“一年的军费竟有九百万两之多?”
“回皇上,这不是一年的军费,这是半年的军费。”秦敏中有点儿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味道。
“我去年买了个表!这才是半年的?那全年还不得一千八百万两?”李观棋差点儿没直接跳起来,一年的财政收入才不过四千万两,光军费就占去了足足一半,朝廷哪儿还能存的下钱来?不待这么玩的好不好?放在现代,就是秉承什么“先军政治”的朝鲜那嘎达军费也没那么夸张吧?
李观棋不得不把这个问题问明白了,“全国有多少军队?一个士兵一年的费用又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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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知人善用
秦敏中不愧是个能臣,李观棋话音刚落,他便立刻回答道:“我朝有禁军一百六十万人,厢军二百五十万人,合计共有四百万之众。”
“四百万?”李观棋眼睛瞪的跟牛眼似的,“全国人口又有多少?朕听你刚才说岭南全道才不过三百万人口。”
“我朝共十二个道,在册人口三千四百一十二万余人。”秦敏中回道。
李观棋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好嘛!平均算下来,八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当兵的?八个人里面能有几个劳动力啊?朝廷养这么多兵干嘛啊?”
面对李观棋的问题,秦敏中这次选择了沉默。李观棋也随即醒悟,这个问题不是做臣子的能回答的,因为如果真要追究责任,那责任也肯定在历代的先皇身上。
作为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李观棋很明白,以农立国、重农轻商的国家,上至君主,下至大臣,都有这个缺点,瞧不起商人,而瞧不起商人的结果,那就是对钱没有概念,有钱了只知道花,而不知道节制,于是各级官员是越来越多,军队也是越养越庞大。
一想到每年要有四五百万张嘴等着别人养,李观棋就不由地一阵头疼。钱啊……一切都是钱作怪。好在眼前这个秦敏中在财政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现在可一定要抓住了,不过看看秦敏中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还能工作多久。
顿了顿,李观棋关心地问:“你今年多大了?”
秦敏中没想到李观棋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来,微笑着说道:“臣今年犬马齿四十又七了。”
“哦,那还是很年轻的嘛。多注意点儿身体,准备再给朕出二十年的力气。”李观棋勉慰道。
这是很明白的话了,秦敏中当然听的出来李观棋话语中暗含的意思,忙跪倒在地,叩头道:“皇上既有中兴我大乾之意,臣虽驽钝,也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能有这样的臣子宣誓效忠,李观棋不由地心情大好,说道:“起来吧。这样,你的儿子,对了,你有儿子吗?”
秦敏中以为李观棋要趁机封赏自己的儿子,忙谦虚地说道:“臣有二子,然皆顽劣蠢笨之辈,不值皇上挂念。”
李观棋知道秦敏中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莞尔一笑,说道:“还孝顺吧?”
“孝顺。”这个问题秦敏中只好老老实实地回道。
李观棋笑道:“孝顺就好。你的儿子就不要出来为官了,专门在家伺候你,记住,这是皇差,把你伺候好了就是最大的功劳。恩,当然了,工资是肯定要给他们开的,就按五品官来好了,这钱朕自己掏腰包。”
李观棋的话,秦敏中虽然不能全部明白,但是整体意思是理解的,顿时感动的不行,老泪汩汩地流了下来,“臣何德何能竟让皇上如此记挂?臣定当为大乾,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秦敏中既已认为李观棋将成为一代英主,便觉得是时候向皇帝推荐陆云海了,便奏道:“陆云海乃辅相之才,臣曾与他一同议论过朝政,其胸中所学实乃当今天下之奇才,皇上如想中兴我朝,此人不能不用。”
李观棋微微摇头道:“朕已见过陆云海了,他现在还没有当宰相的能耐,朕已下旨调他去岭南任知县了。”
秦敏中急道:“皇上,陆云海文学、经术皆冠绝古今,弃而不用,实为我大乾朝一大损失啊。”
李观棋平静说道:“陆云海可能确实有学问,但他脾气太臭,比朕都臭,而且还是一头犟驴,根本只懂得变通,如果朕现在就用他,只能是给自己添乱。”
秦敏中还欲申辩,李观棋挥手制止道:“好了。这事儿过去了,别再提了。”
秦敏中只好遵旨,又道:“臣怕以陆云海的性格,会就此致仕。”
李观棋冷笑道:“朕认为他现在能做好的就是一个知县,如果他为了这就闹脾气,那么说明他连治理一个县的能力都没有,走了更好。好了,不说他了,朕还想听听你关于钱粮方面的意见呢。”
当下君臣二人又谈论了许久,直到了晚膳时分,李观棋才放秦敏中离去。
第二天,旨意下到户部,调陆云海为岭南道鹤庆县知县,按照秦敏中的推测,以为陆云海断然不会答应去岭南的,不料他却老实不客气,接到旨意,丝毫没有推辞,便答应去走马上任。
按照朝廷制度,京官外放,无论品秩大小皆可入宫面圣,谓之“朝辞进对”。陆云海也照例进了宫,有了第二次跟李观棋面对面的机会。
李观棋其实也是非常想用陆云海的,但他知道变法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以陆云海的那种驴脾气,再好的新法也会被整成祸国殃民的制度,所以他要先磨磨陆云海的性子。
如果陆云海不去岭南赴任,他宁可放弃这个改革家,也不会贸然进行变法。现在见陆云海奉旨,李观棋便觉得还是有必要给陆云海一点儿鼓励的。
“朕让你去岭南,你有什么想法?”李观棋单刀直入地问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既已出仕,便当为大乾出力,为皇上分忧。皇上虽认为臣不堪重任,但臣不能不忠。此去岭南,不敢有怨言。”陆云海梗着脖子说道。
李观棋点点头说道:“虽然听起来还有点儿情绪。但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朕也已经感到满意了。朕没有过多的话嘱咐你,只是要告诉你,知县虽然是小官,但是也是俗称的父母官,在这个县里权力就有如宰相。你不是认为你的新法可以富国强兵吗?那你就在鹤庆县试行农田水利法、青苗法、免疫法和方田法四项新法。朕给你三年的时间,看看你的新法到底是有用还是无用。”
陆云海是极聪明的人,当然听的出来皇帝的意思,忙叩头喜道:“臣谢皇上隆恩,此去岭南定不负皇上重托。但臣仍有一事不明,请皇上明示。”
“说吧。”李观棋干脆地答道。
第二十三章 真是个权臣啊
“均输和市易二法需在中央才能实行,但皇上为什么连保甲法和保马法也不让臣试行呢?”陆云海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观棋心道:“朝廷养了四百万军队,劳动力本身就已经不够用的了,你再实行保甲法和保马法,农业生产还怎么搞?”但他知道以陆云海的性格,肯定还要在这个问题上辩上一辩的,他可没那份心思跟陆云海进行一场辩论。
所以沉声道:“朕以为保甲法和保马法还有待商榷,暂不可行,没有朕的旨意,绝不能擅自试行此二法。便是其他四法,你也要常常深入百姓之间,详加了解,一旦发生扰民之事,马上妥善处理。记住,朕不急,你也不要急。”
“臣遵旨。”
李观棋见陆云海奉旨,满意地说道:“朕对你期望很深,望你此去能给朕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来。朕赐你密折专奏之权,下头的情形要及时、如实地奏朕,知道吗?”
“臣省得。”
“好了,别的话朕也不多说了,你回去准备准备就出发吧。”
待陆云海离去之后,李观棋又吩咐唐茂去户部叫赵普进御花园见驾,然后也不叫别人跟着,只带了月儿一个人溜溜达达地朝御花园走去。
赵普接旨后也很感到惊讶,他现在才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六品主事,按理说是没有机会能进御花园见驾的,不过转眼一想,自己既然能有机缘布衣入仕,现在这份荣耀反倒不算什么了。
赵普随着唐茂到达御花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左右了,日影西斜照得秋树山湖一片苍翠明媚。秋风一起,湖摇树动,起伏不定,极目四望,山色水景,万树攒绿,丹楼如点……真个清芬杂错,极为磅旎。
但是面对如此美景,赵普却也不敢东张西望,生怕失了礼数,让人看轻。只是目光平视,跟着唐茂亦步亦趋,走了足有半个小时,才见唐茂停住,原来是到了一座轩阁前面。赵普抬眼望去,一块竖匾上写着“体仁阁”三个大字,心知是到了。
唐茂让赵普在外面稍候,便进去通报去了。没多大功夫,便见一名甚是美貌的宫娥出来,正是月儿,走到赵普跟前说道:“赵大人,皇上叫你进去呢。”
赵普也不敢细细打量月儿,连忙整了整衣服,拾阶而上,入得殿去,再拜叩:“臣户部淮南清吏司主事赵普,叩见皇上。”
行礼完毕,方敢抬起头来,却见李观棋身上只穿着一件淡黄色的便衫袍,正冲着他微笑着说:“起来吧。这儿也没旁人,朕还是想跟上次一样,跟你无拘无束地聊天,这才有意思。”
赵普忙答道:“臣粗鄙之人,蒙皇上不弃,超擢入仕,已是感恩涕零,岂敢再乱了礼数。”
李观棋摇摇头,有点儿气恼地说道:“朕用你,是看中你的见识和敢于直言,你这个样子,还有毛意思?”李观棋生气地说道。
赵普这才起身,说道:“既如此,臣遵旨便是了。”
李观棋笑道:“对了。这才是朕想见的赵普。朕今天叫你来,是有些事要问问你,希望你能跟朕实话实说。”
赵普躬身道:“但凡臣所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李观棋也知道要想赵普再像第一次见自己时那么放松已是不可能的了,便不再纠缠于赵普的多礼,说道:“你上次说朕不清楚当今的朝局,言下之意就是说你很清楚眼下的朝局了。”
见赵普又要请罪,忙摆手制止道:“你不用惊慌,朕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朕今天是诚心向你请教来的,希望你能跟朕好好解说一下当前的形势。”
听到李观棋如此说,赵普内心不由翻腾不已,因为眼前他要面临很大的抉择,如果选择正确,那么自己今后肯定会飞黄腾达,光宗耀祖的愿望就能一举实现;而如果选择错误,那么自己所将面临的就是万劫不复。
李观棋很明白赵普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说话自然要有顾忌,现在见赵普犹豫不定,便也不去逼他,反而转身走到墙边的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假读起来。他心里很有把握,赵普最终还是会站到自己这一方,因为如果他不选择自己,自己立刻就可要了他的性命。
好大一会子,赵普才长舒一口气,走近两步,跪倒在地,叩头道:“臣誓死效忠皇上。”
李观棋放下手中的书本,笑道:“起来吧。朕不是说了不用跪了嘛。”
赵普再叩头道:“臣该死,臣之前有私心,这是欺君之罪,伏请皇上严惩。”
李观棋说道:“朕不怪你。真的,起来吧。”
赵普慢慢站起身来,缓了缓神,说道:“臣愚昧,之前未识龙颜,才有上次的胡言乱语。今日才知道皇上乃百年不遇之圣主,对当前形势又岂有不知之理?臣所能做的,便是为皇上拾遗补缺。”
李观棋听赵普如此说法,知道自己已是收服了此人,便问道:“依你看,当今朝里有几股势力?”
赵普沉声道:“三股。”
“哪三股?”李观棋追问道。
赵普果断地说道:“祖东来一党,何柱国一伙,还有极少一部分的中立派。”
“朕的势力呢?”李观棋听了赵普的话,稍微有点郁闷。
赵普一低头,说道:“恕臣直言,皇上目前只有名分,并无势力可言。”
李观棋摸了摸下巴,说道:“没势力就没势力吧。你先给朕说说这个祖东来这班人,为什么你管他们叫党?”
赵普答道:“祖东来官居尚书左仆射兼门下省侍郎,管着尚书和门下二省,又是三朝元老,门生故旧遍布天下,朝中大半的官员都是他的党羽,惟其马首是瞻,连中书舍人权判中书省事姚弼光都是他的人。可以说三省都是他的势力范围。
之前穆宗皇帝在位时,他尚有有些畏惧,如今穆宗已逝,皇上年纪又轻,在祖东来的心目中估计已经是无人可以钳制他了。而且祖东来的儿子是兵部侍郎,亲家是羽林卫大将军,皇城之内的兵马俱在其手,一旦祖东来异心萌动,皇上有祸在旦夕之虞。臣以为,为今之计,当对祖东来速作处置。”
第二十四章 秋风细柳营
听了赵普的话,李观棋眉头一皱,问道:“祖东来他难道还敢有异心吗?”
赵普答道:“现在还不敢,但并不代表以后不敢。现在他的手里只有大内侍卫和羽林卫两只近卫兵马,人数不足三千人,可京师却驻扎着二十余万的禁军,这也是他暂时不敢动的原因。”
李观棋接口道:“想来这二十万禁军的兵权是由何柱国掌握着了。”
“虽不完全是,但也差不多。”赵普踏前一步,说道,“京师的禁军主要驻扎在两个地方,一个是江北大营,驻有十一个都司,总兵力近二十万人,这十一个都司的指挥使有九个曾是太尉何柱国的部下,而且能调动江北大营驻军的虎符也在何柱国手中,可以说江北大营基本就是被何柱国所控制着。”
李观棋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听说京师三分之二以上的部队都被一个外臣控制着,还是不由地抽了一口冷气。暗自庆幸掌握兵权的何柱国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略静了静,又问道:“另外一个地方在哪儿?兵权又在谁的手里?”
赵普答道:“京城的另外一支武装力量是驻扎在玄武湖的骁骑卫,下辖五个千户所,共有五千六百人,提督是冯玉华。此人是个典型的中立派。”
“骁骑卫?”李观棋眉头一抬,急问道。
“是的。该营人数虽不多,但因为全是骑兵,所以战力绝不容忽视。这股力量还是应该以拉拢为主。”赵普对骁骑卫的战力显然是比较推崇的。
“必须滴。”李观棋嘴角荡漾着不为人知的微笑。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大亮呢,李观棋就起床了。倒把伺候他的宫女太监们弄的不知所错,还以为记错了上朝的日子呢,因为他们都知道,不是早朝的日子,李观棋都喜欢睡到很晚才起床洗刷的。
当困劲儿还没过去的唐茂听到李观棋让他准备马匹去骁骑卫驻地的时候,唐茂立刻就醒困了,他也实在是服了李观棋这位主子了,整个是想一出是一出啊,这外面还下着濛濛秋雨呢,着急上火地去军营干嘛?难道是出事了?可看皇帝的面色不像啊。大着胆子说道:“皇上想去检阅骁骑卫,先容奴婢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好让他们做好接驾的准备。”
“打什么招呼?朕现在就去。”李观棋果断地说道。
“那奴婢去准备銮驾。”
“你这奴才是越来越不会伺候了啊。朕让你备马,你备哪门子的銮驾啊?”李观棋笑骂道。
“是。奴婢这就去备马。”
李观棋在穿越前就很喜欢骑马,还专门去马术俱乐部学习过。所以,骑马对他来说可谓是驾轻就熟。
冒着秋雨,带着贺子铭等二十余名侍卫,李观棋骑着白马直奔玄武湖而去。
玄武湖,位于乾王朝的都城东北城墙外,湖岸呈菱形,周长约十公里,湖内有五个岛,把湖面分成四大片,各岛之间又有桥或堤相通。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游览胜地,但是大乾朝却把这个地方选作了京城最精锐的部队骁骑卫的驻地。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深秋十月,湖中已是红稀绿瘦,残荷凋零,更兼雨洒秋池,愁波涟漪,一片肃杀景象。
李观棋带着贺子铭等人来到这儿的时候,只见整个湖区都被栅栏围着,一面被雨水打湿了的大旗在寒风中抖动,上面绣着一只长着翅膀的凶恶豹子,仿佛真要乘风翱翔一般。影影绰绰地可以看到营内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军士正在进行操练,不时有口号声传过来。
李观棋见偌大的营区,井然有序、戒备森严、号令肃整,不禁冲贺子铭点头称赞道:“看来这冯玉华还是有几分能耐的嘛。”
贺子铭见骁骑卫军容如此整肃,也精神振奋地说道:“是啊。皇上是突然驾临,他们不可能知道消息。想来这骁骑卫平素都是如此的了。”
二人还欲再点评几句,却突然听到前边传来一声断喝:“什么人竟敢在此骑马?难道不知道营前骑马是犯了死罪的吗?下来!”
李观棋身后的侍卫们,哪个不是骄横惯了的?立刻便有人打马上前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当今万岁爷,也给你下马?”
不料那名军士并不害怕,只是冷冷地说道:“本军未曾接到通知。”
那名侍卫见这军士居然连皇帝都敢拒之门外,不觉怒火上升,扬起鞭子,就要抽过去。却被贺子铭一把托住了胳膊,向那名军士说道:“确实是皇上驾到了,速速搬开拒马,打开营门,宣冯玉华出来迎接御驾。”
那士兵还是不为所动,把脸一扬,说道:“对不起,在本军中只听冯将军号令!”
听到这句,贺子铭也怒了,喝道:“大胆,皇上御驾你敢不迎?”
李观棋见状忙把贺子铭叫住,说道:“别介,不知者不罪嘛。咱们确实没跟人家打招呼,怪不得别人。”
“那我们怎么办啊?皇上。总不能就此回去吧?”贺子铭还有些气不过。
李观棋嘿嘿一笑,说道:“朕从来就不会做无功而返的事情。把这个拿给他们看。”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个明黄包袱来。
贺子铭接过来一看,也不由神情一变,他没想到皇上居然随身把玉玺带来了,忙恭恭敬敬地把包袱打开,双手将玉玺高高举起,朗声说道:“大乾朝皇帝传国玉玺在此,速传冯玉华接诏,皇上要进营观兵,命他速速前来接驾!”
守门的军士虽然没见过玉玺,但见此情形也知道十有**真是皇帝到了,忙说道:“请大人稍候,小的立即去禀报冯将军。”
约莫过了十多分的功夫,就见一名旗牌官飞速跑了过来,站在营门口,大声说道:“提督骁骑卫军务总兵官冯将军恭请皇上入营!”
贺子铭见冯玉华竟只派了一名旗牌官出来接驾,自己反倒在营中等着皇帝进去见他,不由火气上涌,当场就要发作。却见李观棋早已翻身下了马,朝营中走去。众侍卫见此情形,谁还敢说什么啊,只好乖乖都下马,护着李观棋踩着泥泞,深一步浅一步地朝营中走去。
第二十五章 帝王心术
李观棋一行直走到距离中军大帐不足百米的时候,才见一名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穿着褪了色的军衣的中年将领大踏步走了出来。古铜色的脸上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面相也就三十来岁,但是仔细瞅瞅,额角上已经有好几道皱纹了。
只见这名高瘦的中年将领走到李观棋面前约十步远的地方,嘎然停住,也不跪拜,只是双手一抱拳说道:“皇上,臣戎装在身,请容臣以军礼相见!”
贺子铭再也忍不住怒气,暴声喝道:“冯玉华,你不要太放肆!”
李观棋却叫住贺子铭,冲冯玉华微微一笑,说道:“准了。陪朕四处走走看看。”
冯玉华昂首道:“请皇上检阅。”
李观棋一边走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冯玉华聊着天,“营中现在有多少人,武器装备怎么样?”
冯玉华答道:“全营共有在册官兵五千六百二十八人,战马五千匹,骡子五百匹。”
李观棋听说竟有如此多的马,几乎每名士兵都有一匹马,不禁很是高兴,笑道:“既如此,冯将军就给朕等表演表演如何?”
冯玉华心中暗笑这位皇帝没有常识,但嘴上还是客气地说道:“皇上今儿来的不巧,这天上下着雨,马匹容易打滑,速度太快的表演不大方便,不过臣可以安排骑兵阵法演练。”
李观棋一听下了雨不方便表演,心下便有些失落,心道,难道这骁骑卫也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但从这军容军纪来看,这支部队应该也是大乾朝的部队中的佼佼者了。既然来都来了,实际的东西看不上,看看骑兵的表演也算聊胜于无了。便点点头说:“你看着安排吧。”
随着冯玉华一声令下,一千名黑衣黑甲的骑兵齐聚在校场之上,开始了阵法演练。其实在这个地方,是没有骑兵发挥的空间的,何况今天还下着雨,所以冯玉华能呈现给李观棋看的,也不过就是让骑兵走走方阵,变变队形之类的阅兵上常见的那一套。
李观棋虽然感觉并没有自己期待中的那么好,但是看到骑手们和马的协同度都非常好,也不由地微微点头,毕竟汉民族的骑兵向来都是不咋地的。
李观棋在冯玉华的军中足足待了一上午,直到了该用午膳的时间才离开。在回宫的路上,李观棋问贺子铭:“你怎么看冯玉华这个人?”
“此人桀骜不驯,目无君父,臣以为皇上应该治他以大不敬之罪。”贺子铭对于冯玉华的狂妄还是耿耿于怀。
李观棋哈哈一笑说道:“朕倒不怪他这一点。朕看中的是他会带兵,今天你也看到了,骁骑卫的兵可以称得上是虎狼之师。”
贺子铭急急道:“冯玉华虽有治军之才,但是倨傲如此,非为臣者所为啊。”贺子铭其实对冯玉华并没有成见,只是对李观棋太过忠心,所以对于冯玉华今天的种种行为始终不能释怀。
李观棋回头望了望玄武湖方向说道:“你如果认为冯玉华真的如此倨傲,那么你还是高看了他。”
贺子铭疑惑地问道:“臣不懂皇上的意思,还望皇上明示!”
李观棋冷笑道:“据朕观察,冯玉华今天的桀骜表现是故意所为。”
“故意所为?臣就更不懂了。”
“你是个直肠子,当然不懂得这些官场政治中的龌龊手段了。”李观棋狠狠地抽了胯下坐骑一马鞭,接着说道,“我们今天所看到的,除了在营外的那些,其他的都是冯玉华故意让我们看的。他在知道朕来了之后,居然还稳坐中军大帐,等着朕走过去见他,如你所说,这不是臣子所为,而且他见朕的时候明明未披战甲,却故意以军礼相见,等等的这些,他都是在故作姿态。”
贺子铭皱眉道:“冯玉华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想造反不成?”
“造反?再借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李观棋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凭他手里的那点儿兵翻不了天,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势力在这朝局中也起到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这是借机向朕炫耀实力,向朕施压,希望朕能多给他点儿好处。”
贺子铭默默无语,他实在想不到冯玉华居然还有这层心思,他更想不到自己眼前的这位年纪轻轻的主子竟又能将事情看的如此透彻。小小年纪,哪儿来的这种帝王心术?难道真是真龙转世?
正在胡思乱想,却又听李观棋笑道:“也好。冯玉华今天的故作姿态让朕对他也放了心,说明他还是把宝押在朕身上的,只是胃口比较大而已。”
贺子铭接道:“皇上打算怎么封赏他?”
“封赏?”李观棋嘴角一紧,咬着牙说道,“他倒是想要封赏,可朕什么也不会给他,照样让他乖乖地对朕效忠。真正忠于朕躬的人,朕自然会用真心待他,但若是跟朕耍这种政治手段,朕也自有非常手段应对。算了,先晾晾他再说。对了,林白那边有消息回来没?跟突厥人的谈判才是眼下的大事。”
李观棋在为突厥人操心的同时,西突厥的沙罗可汗这几天心情也不大好,因为时间已经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草原上已经下了第一场雪了。如果在第二场雪之前还不能结束这次的战争,那么他就只能承认失败,率部队返回大草原,冬天的游牧民族是不能打仗的。
他在恼怒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见到大乾朝前来议和的使者的同时,还兼带着后悔在秋季出兵,以前都是选择在春季出兵的。
归根结底西突厥的国力是不可能消灭大乾朝的,甚至是三个月以上的战争也是打不起的。双方交战,经济往来都被切断,吃亏的始终是突厥人,这次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两个月了,西突厥的茶叶已经快耗尽了,据下面的人反应,连达干(突厥高级武官名)级别的官员都已经供应不上了。这种植物的叶子在大乾朝人眼里,只是一种饮料,但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来说却是生存的必需品,是生命之泉。
沙罗可汗之所以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消灭大乾朝,却还是发动战争,很大一方面原因就是大乾朝输往西突厥的茶叶太少了。既然正常贸易不够用的,他就只有通过战争来进行掠夺,而大乾朝的军队向来是不堪一击的,很容易就能实现以打促和的战略目的。这样就可以通过局部战争的胜利,来争取谈判桌上的实际利益。
金色帐篷的门被掀开了,一名传令兵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急促地说道:“拜见可汗!乾朝的使者来了!”
第二十六章 决胜千里
沙罗可汗长舒了一口气,心道:“**的可终于来了,想死老子了。”将手中的酒杯朝面前的案上一顿,大手一挥说道:“去把达干以上的官员都叫到金帐来,再让乾朝使者进来。”
在突厥士兵的唱报声中,林白迈着四方步走进了金帐,冲着坐在当中的沙罗可汗行了一个标准的作揖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大乾朝乾伟皇帝敬问突厥大可汗无恙!”
“乾伟皇帝?”沙罗可汗有点儿惊讶,“你们又换皇帝了?本可汗记得原来那个不叫这个名字来着。说起来这已经是本可汗在位以来的第三位皇帝了,你们的皇帝老是喜欢别人称呼他为万岁,可结果呢,全是短命鬼,哈哈哈。”
随着沙罗可汗的笑声,在座的突厥众将也都放肆的大笑起来。
林白脸色也不由地显得有点儿尴尬,沙罗可汗说的并不错,大乾朝的皇帝和我们所熟知的历史上的绝大多数皇帝都一样,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向来是四体不勤,五谷不识的,年纪轻轻就开始沉湎于酒色之中,能活的长久那才叫怪事呢。
但是自己现在代表着大乾朝的脸面,并不能因为对方的问题比较刁钻就沉默不答而失了国体,略一停顿,林白便说道:“我大乾朝历代皇帝,皆是心系臣民的旷世明主,事无巨细,莫不殚精竭虑,躬亲操劳,以致于精力损耗极多,积劳成疾,故早逝者居多。然我朝子民感恩戴德,历代先皇,虽已逝去,音容笑貌却长留百姓心间,谓之万岁也不为不当。”
沙罗可汗哈哈一笑,说道:“你们大乾人就是会耍嘴皮子,这都能被你给说圆了,难怪你们的皇帝会派你来了,连本可汗都有点儿佩服你了。说吧,你们的皇帝派你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林白说道:“是的。当今我朝乾伟皇帝初即位,就适逢大可汗狩猎于此,我朝皇帝为示礼貌,特派本使臣来向大可汗重申和平之意!并以厚礼相赠!以示诚意。”
沙罗可汗嘿嘿冷笑道:“厚礼?你们大乾朝的礼物向来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物件,我们不稀罕。”
林白脸上微微发热,国力不盛,这使臣就不大受人重视,但还是礼貌地笑道:“本使此次带来的礼物,大可汗也许会感兴趣的。”虽然这话说的自己也不相信,但是此时此刻林白也只好选择相信李观棋的“高瞻远瞩”。
沙罗可汗摸了摸胡子说道:“你们所谓的厚礼无非就是花里胡哨的丝绸做的衣服和陶瓷做的瓦罐,虽然看起来都挺漂亮,可是穿了你们的衣服,我们的骑士便骑不了马,用了你们的瓷器,我们的战士便丧失了敢作敢为的作风,不好,不好!”
林白侧了侧身说道:“这次的礼物是我朝皇帝陛下亲自所选定的,并没有大可汗所说的丝绸和陶器。”
“哦?没有丝绸和陶器?你们以前不是一直都送这些东西吗?”沙罗可汗这下是真的诧异了,略一停顿,接着又笑道:“难道你这次带的是好酒不成?说实话,你们大乾人打仗虽然不行,不过这酒酿的实在是比我们的好喝,味儿不错,可以说是好酒。如果你这次带的是酒的话,我倒可以考虑一下你们关于议和的提议。”
“很可惜,让大可汗失望了。我们皇上为大可汗准备的也不是好酒佳酿!”林白咂了咂嘴唇说道。
接连猜错,倒让沙罗可汗对这位乾伟皇帝产生了兴趣,不由地坐直了身子说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们这位新皇帝到底让你带了什么来啊?不会是让你送什么美女吧?事先跟你说明白了,本可汗只对你们大乾朝的公主感兴趣。”
“本使奉我朝皇帝之命,此次携带的是茶叶五千斤。”林白没有法子,只好将自己认为上不了台面的礼物说了出来。
“你说的是什么?”沙罗可汗激动的忽地一下站了起来。
林白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沙罗可汗嫌弃礼轻而生气了呢,但是作为使臣,虽然害怕,还是不能当面坠了威风,后退了一步,又梗着脖子说道:“茶叶,五千斤的茶叶!”
“你们这位新皇帝倒还算是有点儿意思啊,知道本可汗最想要的是什么。”沙罗可汗咧着嘴点着头,饶有兴趣地说道。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问道:“你们的新皇帝,肯定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喽!”
林白这才反应过来沙罗可汗并不是生气而是高兴,当下心中的底气又增加了几分,平静地说道:“是的。我朝皇帝让本使臣跟大可汗说,你们突厥人是猛虎,但是我们大乾朝也是雄狮,虽然现在雄狮睡着了,但是如果猛虎表现的太过过分的话,保不齐就会将雄狮吵醒过来。”
沙罗可汗神色一冷,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可汗吗?”随着他的话语,周围的突厥将领纷纷发出怒哼,甚至有人已经将手伸向了腰间的刀柄。
林白强忍住心中的害怕,按照李观棋的事先吩咐,故作镇静地说道:“大可汗不要误会。这不是威胁,而是善意的劝告。我朝皇帝说,雄狮、猛虎都是王者、霸者,二者相争,只会两败俱伤,反而会便宜了其他的人。不若大家和平相处,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沙罗可汗嘿嘿冷笑两声说道:“你们这位新皇帝算盘打的倒是挺响,可是他有什么资本可以和我们合作啊?只要本可汗一声令下,我们突厥的人铁骑就会长驱直入,打的你们大乾人乖乖地给我们进贡。到那个时候,凡是我们要取的,你们想不给都行。”
随着谈话的深入,林白心中是越来越平静,因为他发现沙罗可汗的反应居然和在京城时李观棋和自己所说的几乎一摸一样,所以他并没有被沙罗可汗看似凶恶的模样所吓住。
等待沙罗可汗发泄完毕,林白才不卑不亢地说道:“大可汗想必也清楚您所说的只是自欺欺人之语。如果你们突厥人真的有能力灭掉我大乾,又怎会等到今天?说句不客气地话,论人数,你们突厥人连我们一个道的人口都不到,我们大乾朝的人便是站着不动让你们杀,怕是也杀不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