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哑巴内阁
其实不光是林白,秦敏中三人的心里也都在想这个问题,但是他们都没想到李观棋居然是因为这个才没让林白进入内阁,当下对于李观棋的深思远虑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李观棋接着说道:“但是朝中能人本就不多,朕如果放着祁平你不用,也实在是暴殄天物,所以今天把你一块叫进来,当着他们三个的面,一起讨论一下朕的一些想法。”
“皇上请吩咐。”四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李观棋说道:“其实这件事情,在今天在朝会上朕就已经开始做了,那就是朕要变法,要改革。”
四人当中除了杨伯正都算是跟李观棋比较熟悉的人了,心里也都或多或少地明白这位主子必然是不甘寂寞的,但是现在听李观棋当面说要变法改革,仍是觉得有点儿猝不及防,当下包括赵普在内都选择了沉默。
见此情景,李观棋不禁皱眉,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朕一提变法,你们都成哑巴了?好嘛,朕的第一届内阁居然是个哑巴内阁。”
半晌,杨伯正才率先说道:“皇上意图变法,初衷肯定是为了福国利民,中兴我大乾。”
“那是自然。”李观棋接道。他穿越过来时间也不短了,又经过和祖东来的一番争斗,对于自己大乾朝皇帝的身份已是潜移默化,逐渐把大乾朝当成自个儿的了,自然想干的好一点儿。
杨伯正躬了躬身,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说道:“皇上的初衷固然是好的,臣等本应为皇上分忧。不过,利不百,不改革,功不十,不易器。法古无过,循礼无邪……”
李观棋皱了皱眉,说道:“好了,好了。杨爱卿就不要在那儿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了。朕明白你的意思,你不过是想说,在不能确定变法有效的情况下,一动不如一静,是吧?”
杨伯正被李观棋一顿抢白,刚想再辩上一辩,但一听李观棋所说的正是自己想说的,便点点头,说道:“臣正是这个意思。”
李观棋又看了看其他三人,问道:“你们怎么看?”
秦敏中接道:“臣也赞同杨大人的看法。一旦变法,必然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而且还会带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后果。在不能确定变法真正有效之前,臣也是不主张变法的。”
“臣也附议。”林白也加入到了反对变法的行列。
李观棋是真觉得忍无可忍了,怒目注视着眼前的四位重臣,神情激动地说道:“好嘛。你们这内阁刚成立,就跟朕卯上了是不?你们都主张不变法。可是不变法,怎么能改变官员们敷衍塞责、贪污**的坏毛病?不变法,怎么能根除冗官、冗费、冗兵带来的重重隐患;不变法,怎么能阻止突厥、吐蕃等强敌的侵略骚扰?
朕今天就把话跟你们挑明了。朕意已决,你们如果要作壁上观,那么朕就换人重组内阁,如果要真心辅佐朕推行新法,那么朕也愿意听听你们的肺腑之言。”
四位大臣仍然没有回应,一起选择了继续沉默,一时间,殿宇中竟死一般的寂静。
外面的风还在继续地刮着……
外面的雪也依然在不停地下着……
秦敏中轻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皮淡淡地下垂着,表面看起来平静,其实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他也是三朝老臣了,虽说素以“正直老诚”著称,但是为官那么多年,全部都直肠子来直肠子去,也是不可能的。
他很明白李观棋变法的急切性和决心,也知道李观棋想要变法的目的,但是想要变法谈何容易啊?李观棋说冗官、冗费、冗兵隐患重重。他作为户部尚书,国家的财政大臣,对于冗费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
冗费主要有哪些啊?一是用度太奢,而这用度都是谁用的啊?皇家啊!先皇的丧礼花费了近六百万两银子,宫里的各项花费每年也要上百万两,也就是说奢就奢在嫔妃宫女的头上、身上和床上了。这些用度,当臣子的,谁敢管啊?
二是赏赐不节,每年的花费也上百万两白银,可是都赏给谁了,又赐给何人了?赏给了宗室王公,赐给了朝廷群臣。总之一句话,在这里面,收益最多的还是龙子龙孙和朝廷重臣,这些人谁又惹的起?
所以秦敏中虽然视李观棋为不世出的明主,打算誓死效忠,但是对于这变法,他还是不敢报太大的希望,因为他知道这变法将会有多难。他很怕李观棋的锐气会被重重的阻隔磨销殆尽。
杨伯正则又是另一番做派,他现在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入定了一般。敢情他刚才被李观棋一阵数落,现在都懒得接李观棋的话茬。而且对于变法,他是打心眼里不赞成的。
他在心里默默地一条一条地驳斥着李观棋刚才所说的变法的好处:法古无过,循礼无邪,大乾朝现行的各项法令制度,都是太祖太宗吸取了前朝的教训,集合了以往的经验而制定的,是大乾朝赖以生存的根本,而且开国百年,也没见的哪样不好,怎么可以随便更改祖宗的制度呢?
皇上还说什么“冗兵”?不养活这么多的军队,你这个皇帝能坐稳这江山吗?我还觉得这兵还不够多呢!
至于说什么“冗官”,那更加不可行了。你要削减官员,自然便要使留下的官员的权力增加,那不又成了你自己深恶痛绝的尾大不掉之势了吗?你就不怕再出一个祖东来?
赵普身上穿着今天刚刚换上的崭新的紫色蟒袍,楞角分明的脸膛和一双炯炯闪亮的眼睛,无不显示出他性格的倔强。四人之中,他最有主见,最有魄力,他是很赞成变法的。但是他对李观棋的改革方略并不了解,同时他也明白四人之中,自己是最年轻的一个,贸然开口赞成,很容易引起其他阁臣的敌对。
至于林白不说话的原因,非常简单,他其实并不反对新法,只是见内阁阁臣们都不说话,他也就不愿意孟浪发言,以免两边不讨好。
第七章 醋坛子翻了
李观棋到底还是年轻人,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折磨,额头的血管已是哔哔地直跳,但是眼前的四人是自己亲自选出来的肱骨重臣,他虽然感到很生气,还是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竭力用平和的语气,冲杨伯正说道:“杨爱卿,你是文坛领袖,学界泰斗,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观棋故意突出杨伯正文坛领袖的地位,杨伯正又怎么能听不出其中的不满意味呢?但是他并不紧张,躬身奏道:“臣资质鲁钝,见识短浅,原不敢孟浪进言,干扰圣听……”
“这是御前会议,就我们几个人,不用有那么多的客气话。直接说你的意见。”李观棋不耐烦地打断了杨伯正。
杨伯正顿了一顿,复又奏道:“皇上既然问臣的意见,那么臣就大胆禀奏。我朝太祖、太宗,天纵英明,创建了朝制朝纲,才有了百年太平,才有了大乾王朝的百年辉煌……”
“百年太平?百年辉煌?还做你的春秋大梦呢?”李观棋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明明已经是危机四伏,隐患重重,还敢说什么太平和辉煌?秦敏中就在这儿,你问问他,国库里现在还有几两银子?一年的税收不过是四千万两,半年就能都花出去,这也叫太平?
全国人口不过才三千万,光当兵的就有四百万,每年的军费高达两千万两,可花了这么多钱,养的这么多的兵都是什么兵啊?小仗小败,大仗大败,简直就是一帮乌合之众。这也叫辉煌?
周边列强,个个虎视眈眈,朝廷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拿钱换和平,你翻开户部的账本看看,东-突厥岁币一百二十五万两,吐蕃岁币八十万两,吐谷浑岁币六十万两,这在你眼中也是太平?也是辉煌?朕看是奇耻大辱。
还有臃肿的官僚机构,你杨伯正也做了四十多年的官了,朕问问你,四十年前,全国多少官员?现在又是多少官员?足足翻了两番,可全国人口却并没有增长,朝廷真用的着那么多的官吗?”
皇上气成这个样子,做臣子哪儿还敢安坐不动,早就都跪下了……
看着面前跪着的四人,李观棋反而气的乐了出来,笑着说道:“看来这当皇帝的还真是孤家寡人啊,朕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全体反对。”
“皇上。”赵普发话了,“臣并没有反对。”
四人的目光立刻都转向了赵普,李观棋是真乐了,笑道:“好啊,好啊。现在是二对三了,不是一比四了。”
“可臣也并没说赞成变法。”赵普又冒出了一句。
李观棋是踹他的心都有了,脸色一冷,说道:“赵普,你寻朕开心呢?”
赵普忙低头接道:“臣不敢。”
“那你这既不赞成又不反对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弃权呢?”
“臣的意思是,皇上既然想变法,必然已经是经过一番考虑的。不若,皇上先把方略跟臣等大体说上一说,再来讨论可行与否也不迟。”
李观棋这才醒悟自己急着要变法,已经有点儿思维短路了,赵普说到了点子上,自己还没跟人家说法到底要怎么变,难怪人家不赞同了。当下笑了笑说道:“朕刚才其实便要说来着,结果被你们一打岔,倒变成了该不该变法的辩论了。”
四人心道,话都是你说的,反而怪我们,真是无赖啊。但是谁叫人家是皇上呢?乖乖地听着吧。
李观棋清了清嗓子,说道:“朕其实也明白你们的担心。一旦变法不成功,便会导致天下大乱。所以这变法一定要谋定而后动,循序渐进,切不可出现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这种漫无目的的情况。
所以朕的这次变法的总纲领是富国强兵利民,在这纲领之下,要系统地、自上而下地对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方方面面进行改革。”
秦敏中四人听到这儿,不自觉地都互相望了望,他们没有想到李观棋想要进行的变法居然包含了这么多东西。赵普跟李观棋相对是最熟的一个,知道这位主子肚子里是真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李观棋到底想这么进行这场变革,所以抢着说道:“请皇上为臣等细细讲解新法。”
李观棋说道:“朕的新法有好多条,不可能一下子便都实行起来。所以我们今天先来讨论一下这政治方面所要进行的改革。”
喝了口茶水,李观棋接着说道:“无好吏则无好法,要想使新法能够真的实现富国强兵利民这个根本目的,首先必须对现有的官吏制度进行改革。朕今天在朝堂之上罢三省而置内阁,只是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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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拟定改革方略,李观棋白天一直在同秦敏中等四人在不停地开会讨论,晚上则独自在勤政殿翻阅典籍,补充自己的想法,几乎每天都要熬到下半夜。李观棋真有种感觉又回到了前世为了高考而点灯熬油的日子,不过那时是被逼着的,现在却是主动的。
李观棋虽然年轻,但是天天这么熬,半个月下来也是感觉有些吃不消。这天吃过晚饭后,李观棋坐在书案前看下午赵普刚刚呈上来的《六部诸事改良札子》,看着看着竟一头歪在那儿睡着了。
无巧不巧地何璧珺今天偏偏地跑到勤政殿来了,见状忙让人拿了皮袍,亲自给李观棋披上。这才回头冲殿里侍奉的宫女低声训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皇上的?刚刚出正月,还正是冷的时候,就让皇上这么冻着?万一有个好歹,你们哪一个担待的起?”
离着何璧珺比较近的一个宫女,忙哽咽道:“皇后娘娘恕罪,不是奴婢们不懂得伺候。实是皇上有严旨,除了月儿姐姐,这殿里伺候的哪一个也不准靠近书案三米之内,违者处死啊。”
她不提月儿还好,一提月儿,何璧珺更生气了,自己是皇后,可皇帝平时都住在勤政殿,自己不过来都见不着皇帝的面。可这个月儿却是时刻不离地跟着李观棋身边,而且还就住在李观棋寝宫外帘子后面的床上,至于晚上到底是睡在哪张床上就更不知道了。
何璧珺本来一直在和自己说,不要和月儿争风吃醋,那样有失国母风度,但是天底下不吃饭的女人可能有,但是不吃醋的女人实在难找。何璧珺再怎么欺骗自己都没有用,她既然是已经喜欢上了李观棋,那么就无可避免地会对李观棋身边的其他女人充满了敌意。
所以那名宫女的说辞,当场便令何璧珺忘记了身后还有睡着了的皇帝,立刻变身河东狮吼道:“你少拿月儿出来做挡箭牌,我正想问问那个丫头死到哪儿去了呢?皇上刚刚用过晚膳就不过来伺候。”
第八章 带皇后去逛街
何璧珺这一嗓子声音虽然不算很大,但是也足够把李观棋吵醒了。
李观棋睁开了眼睛,凝神望了望,才发现是何璧珺,他其实挺喜欢何璧珺敢爱敢恨,干净利落的性格的,只是因为大婚之夜二人所发的毒誓,所以才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她。眼下是肯定不能再躲了,便起身说道:“这大呼小叫的,又跟谁生气呢?”
“在生你的勤政殿秘书月儿大人的气。”何璧珺心里想什么,嘴里便说什么,而且对李观棋从来都是你呀我呀的称呼。
李观棋揉了揉鼻子,说道:“你们难得见上一面,她又怎么招惹你了?”
何璧珺听李观棋的语气里充满了为月儿开脱的意思,当下更气,涨红着小脸说道:“就是因为见不着她,我才生气呢。她是这殿里管事的,你还在这做事呢,她倒躲清闲去了。这还有没有规矩?”
李观棋笑道:“好了,别说了,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说别人没有规矩啊?是朕吩咐她去休息的,皇后就别生气了。”
何璧珺顿足道:“你就知道为她开脱,而且还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说我没规矩,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
李观棋拉过何璧珺的小手,轻轻握着,笑道:“你本来就是个不遵守规矩的皇后嘛,碰巧,朕正好也是个讨厌规矩的皇帝,咱们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呵呵。”
“你,好讨厌啊。人家才不是跟你一对呢。”何璧珺第一次听李观棋说情话,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饶是她大方惯了人,当下也羞得满脸通红,抬手便捶了李观棋一下。
“哎呀。”李观棋捂着胸口,边后退边痛苦地说道,“停停停,你这拳头,朕可有点儿消受不起。”
“啊?我没使劲啊。伤的怎么样?”何璧珺急忙上前搀住李观棋问道。
李观棋顺势双臂一环,将何璧珺揽进怀中,坏笑道:“朕略施小计,皇后便乖乖地自投罗网了,哈哈。”
何璧珺这才反应过来李观棋原来是诈伤,气的嘟起小嘴说道:“你,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呢?”说着作势便欲要再打。
李观棋急忙双臂用力,将何璧珺搂的紧紧的,不让她动弹,笑着说道:“哈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李观棋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一向对女人比较拙于言辞的自己,在面对何璧珺的时候可以如此放得开,不光是才思敏捷,言辞犀利,而且自己也很享受这种打情骂俏的乐趣。
“臭美,才不爱你呢。”何璧珺故意别过去了脸说道。
“真的不爱啊?”李观棋涎着脸问道。
“不爱。”
“好吧。那朕放开你。”李观棋说这话,手上略微松了松劲。
“不要。”何璧珺下意识地说道。
李观棋抬手刮了刮何璧珺的鼻子说道:“还敢说不爱?都离不开朕的怀抱了。”
“好了,好了。人家就勉为其难地承认爱你了,行了吧?”何璧珺作无赖状,说道。
李观棋放开了何璧珺,说道:“好。既然你这么爱朕,朕也不好意思自己出去逛街散心,而将你独自留在宫中,就也勉为其难地带上你一起吧。”
“你要出宫?”何璧珺惊讶地问道。
“是啊。明儿便是二月二,朕要到先农坛去耕地松土,你也跟着一起去。所以今儿朕也给自己放放假,叫上贺子铭和月儿,咱们换了衣服,出宫到街上逛逛去。”
“太好了,我早就想出宫去了。”何璧珺乐的一蹦三尺高,马上又说道:“我看也不用叫上他们,就我们两个去最好了。”
李观棋无奈地一笑,说道:“朕也想。可朕这个身份不允许,如果让秦敏中他们知道朕一个侍卫都不带就出宫,他们能把朕堵在屋里,说教上一天。所起起码得把贺子铭带上才行。”
“我也会武功啊,我可以充当你的侍卫嘛。”何璧珺扬了扬粉拳,自豪地说道。
李观棋心说,你那武功对付对付一般人还可以,真碰上贺子铭那样的高手,恐怕连一回合都招架不了。但是他也知道这话不能说出来,不然何璧珺就更不服气了。所以轻轻一笑说道:“待会逛街你不买东西啊?咱们俩怎么也得带上个拿东西的啊,你总不会是让朕给你拿吧?”
何璧珺恍然道:“也是啊。那把月儿也带上吧。”女人啊,总是抓住一切机会打压折磨自己的轻敌,哪怕只是潜在的情敌。
虽然作为男人的天性,李观棋本身并不喜欢逛街,但是他同样也不喜欢一辈子都把自己圈在皇城里的生活,所以对于这穿越以来的第一次外出散心,李观棋还是充满了期待的。
何璧珺早已换上了便装,见李观棋也换了衣服出来,忙过来拉住他的臂弯,高兴地说道:“太好了。终于可以去逛街了。快走吧。”
看来只要是女人,便都是从骨子里喜欢逛街的,李观棋无奈地笑笑说道,“这就走,这就走,先去看看贺子铭来了没有。”
贺子铭已经来了,李观棋二人出了宫门,便看见李观棋带着五十余名侍卫正站在阶下等候,月儿则一身绿衣静静地站在一侧。
“怎么这么多人啊?”何璧珺率先发表了不满。
李观棋也微微皱了皱眉头,冲贺子铭说道:“朕只是和皇后出去随便走走,不用这么多人跟着,就你一个就行。”
贺子铭苦笑道:“回皇上话。臣不敢奉召。皇城之中,天子脚下,虽无响马强盗,但也是鱼龙混杂,还是需小心戒备为是,至少也得容臣带上五十人从旁保护。”
李观棋没想到一向最听自己话的贺子铭居然会这么直接的抗旨,当下笑骂道:“你小子官当的越来越大,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想当初,朕去祖东来家,你都敢一个人护驾,如今倒好,低于五十人你都不敢让朕出门了。可你也不想想,朕这是微服出游,本来没有人知道朕的身份,自然也不会有危险。可你带着这么一大队人在后面跟着,傻子也看出问题来了。”
贺子铭告了声罪又说道:“皇上若怕人数众多太过扎眼,臣倒是有办法解决。”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李观棋口气轻松地问道。
第九章 伤心地
贺子铭一本正经地回道:“请皇上暂缓出宫,容臣在城中街道之上布置好人手之后,便不需在身边带上过多随从了。”
“那你布置人手,需要多久啊?”李观棋虽然觉得贺子铭太过小心,但是也不好太过打压人家的热心,毕竟护卫皇上安全,是他这个侍卫统领的职责所在。
贺子铭咬了咬牙,说道:“怎么着也得三天吧。”
“扯淡呢?你!”李观棋是真的不爽了,“合着朕要出宫还得提前三天跟你请假是不?朕不管你那一套,朕现在就要出宫,而且只许你一个侍卫跟着。若有别人出现在朕的视线之内,连你在内一起开除。”
“开除?”何璧珺在旁边疑惑地重复了一句。
“就是革职。”李观棋没好气地补充道。
“皇上……”贺子铭还欲再行争辩。
但是李观棋不容他再多说,打断道:“不要忘了,君无戏言。朕不会再说第二遍。你是现在便跟朕走,还是让朕再另行委任一位侍卫统领?”
贺子铭咽了咽唾沫,心道这位主子是越来越像皇帝了,以前可没见他对自己这么狠过,无奈之下,只好苦笑着应允下来。
当下便四人从东华门出了皇宫,贺子铭回身问道:“皇上打算巡幸哪里?”
李观棋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我怎么发现你是越来越笨了?又不是第一次跟我出来,不知道出了宫就得改称呼吗?”
“是,公子。”贺子铭尴尬地一笑,说道:“那皇后娘娘又该怎么称呼?”
“嗯……”李观棋略一斟酌,说道:“就叫少奶奶吧。好像他们都是这么叫的。”
“少奶奶?我喜欢这个称呼,比娘娘显得好听多了。”何璧珺在旁边笑道。
“好了,我的少奶奶,你就别大惊小怪的了。咱们先去夫子庙逛上一逛,顺便找个小店坐一坐吧。”李观棋呵呵一笑,已是继续迈步向前。三人只好赶紧跟上。
李观棋之所以选择夫子庙作为今晚的目的地,一来是因为这儿是金陵城最为热闹的地方,二来也是因为这儿茶楼酒肆林立,便于打听消息,他想切实了解一下现在的民生情况。
这时候正好是夫子庙夜市开始的时间,街道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李观棋的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毕竟哪一个皇帝都是希望自己的统治的国家是国泰民安的。
前世李观棋见过比这繁华数倍的现代化大都市,但是作为一个帝国的皇帝,身处闹市,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身份的不同,所带来的感慨也是不同的。以前身处繁华都市,是享受着其中的舒适和便利,而现在脑子里不自觉想到的却是如何能够使天下的城市都长治久安。
夫子庙当中大街两旁的店铺里可以采购到日常所需的各种商品,但对于这个繁华的都城来说,自然也少不了走街串户的小商小贩沿街叫卖,有的甚或直接就将摊子摆在路边叫卖。
如果放在前世,这些小商贩肯定会被城市管理者驱逐,或是没收谋生的工具。但是在这儿只要他们和街边的商户能够和平共处,是没有人来管他们的,李观棋也不打算破坏目前的这种状况。
“砰、砰、砰”,突然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将李观棋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贺子铭立刻闪身将李观棋护在身后,而何璧珺和月儿两个则是不约而同地掩住了双耳,同时靠向了李观棋,结果便是三个人把李观棋整个地圈在了里面,整的李观棋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拍了拍贺子铭的肩膀,说道:“你这个高手就这点儿胆子?这是爆竹的声音。”
三人这时也都醒悟过来,何璧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刚才可不是怕啊,我打小便听惯了爆竹的声音的,只是宫中从不燃放爆竹,我那是为了怕你害怕。哎,对了,你在宫里又没见过爆竹,怎么一听就知道是爆竹啊?”
李观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不小心又露出破绽来了。只好信口胡说道:“宫中不准燃放爆竹倒是不假,但是哪一个告诉你我没有出过宫的啊?告诉你,小时候我可是调皮的很,经常偷跑出来的。”
“我怎么听说你以前是出了名的木讷王爷?”何璧珺向来是口无遮拦。
“咳咳咳。”李观棋连忙故意咳嗽起来,同时急速地思索着对策,咳完才说道:“你倒真敢说。没听过大智若愚吗?我那是故意的,所以才没人注意我嘛。好了,咱们也别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去看看哪家放爆竹呢,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好啊。”二位女士不自觉地同时答道。何璧珺回头瞪了一眼,皱了皱鼻子便又转回了头,月儿则是默默地放低了视线,并不说话。
李观棋之所以要去看放爆竹,除了是为解自己的困境,更主要是为了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爆竹。因为既然有爆竹便代表着有火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李观棋可是明白火药对于战争的意义的。
其实何璧珺刚才是在信口雌黄,爆竹在大乾朝还是非常稀罕的物件,而且因为容易引起火灾和伤着旁边的人,所以别说是普通老百姓,就是达官贵人们一般也很少有燃放爆竹的。要不然春节期间,即便皇宫里面不放,京城其他地方都放的话,宫里也不可能一点儿也听不到。
顺着声音,四人很快便找到了燃放爆竹的地方,却原来正是在媚香楼对面的一个小广场上,已围了有数百人驻足观看,显得热闹非凡。
这时爆竹已经燃放殆尽,地上落满了红碎破纸,间或有几缕白烟从纸堆中飘出,而在广场正中,则站着一位身材瘦长的锦袍男子,浓眉大眼,脸上的一副大胡子,显得很是粗犷,但一双手却是细皮嫩肉的,倒像足了女孩子的手。
那名锦袍男子待爆竹燃放完毕,便冲媚香楼方向大声叫道:“素婉姑娘,这爆竹是小生亲自为你制作的,你若是喜欢,便请出来一见。”他这副尊容却自称小生,没来由的让人生出一股好笑来。
“又是一个痴情的人。”李观棋心下暗暗摇头,“这媚香楼的姑娘还真是有魅力,玉香勾了冯玉华的魂,含烟也带走了自己的思念,现在这素婉又惹来了这么一位痴情种子。”
第十章 双雄会
微微叹了一口气,李观棋便想就此离开,因为在这儿他不自觉地便要想起含烟来,于是便拽了拽何璧珺的衣袖,叫她离开。
何璧珺却不想就此错过热闹,嘟着小嘴说道:“刚来怎么就要走啊?我还没看够嘛。”
李观棋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来是为了看爆竹,现在爆竹已经放完了,我们不走干吗?”
“说不定他还有呢。”何璧珺还不死心。
李观棋苦笑道:“这爆竹长的什么模样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放眼望去,哪里有……”
李观棋本来是打算说哪里有爆竹的影子的,但是却生生地把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因为他看见两个人正推着一辆四轮平板车往那锦袍人靠近,平板车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六根两米多长儿臂粗的竹筒,每根竹筒外面都密密地箍着铜丝。
李观棋赶紧又揉了揉眼睛,怪不得他感到惊奇,因为这玩意实在是太像“喀秋莎”火箭炮了。
待下人将“火箭炮”安放固定完毕,锦袍人又冲媚香楼方向大声叫道:“素婉姑娘,这是小生潜心研究的最新发明——神机火箭,还望姑娘能够赏脸出来一观。”
“还真是火箭。”李观棋差点儿没咬着自己的舌头。现在他也不想走了,因为他也想见识见识这神机火箭和喀秋莎火箭炮到底有着多大的差别。
想是神机火箭的名字确实新奇,媚香楼的老板娘芸娘也被吸引了,当下带着一众姑娘走了出来,素婉自然也在其中。
那锦袍人见此情形,立时便心花怒放,回头喝道:“点火。”
其中一名下人立刻掏出火折子,点着了火箭尾部露出来的黑色引信。
只听的“滋滋”声响,火箭尾部也不停地冒出阵阵白烟,突然“通”的一声巨响,一条闪亮的火舌从火箭顶端射出,足足升到有十余丈高,才忽然爆炸开来,无数的火花四散开来,天空也被瞬间点亮。
就在众人还未回味过来之际,随着第二声炮响,又一朵燃烧着的菊花飞上了天空,接着便是第三朵,第四朵,直至十六杆火箭全部射向了天空,众人才想起来鼓掌。接着便是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因为大家伙全都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场面。
李观棋也看的连连点头,如此威力强大的爆竹,即便是放到现代社会也是少见的,毫无疑问,这个锦袍人的用的火药是经过改良的,因为这个时代的普通**绝对达不到这种威力。
作为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李观棋当然清楚火药在战争中的作用,所以眼前的这个锦袍人,他是一定要结交的,有这么一位火神爷,军队的战力肯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素婉自然也被这精美绝伦的烟火给感动了,款款走向前来,冲锦袍人施了一礼,娇笑道:“素婉从未见过如此美景,赵公子有心了。如不嫌弃,请楼上叙话。”
想来这位姓赵的大汉此前肯定是吃了许多次闭门羹了,现在素婉主动相邀,显得有点受宠若惊,忙激动地说道:“多谢素婉姑娘,多谢素婉姑娘。小生是绝不敢嫌弃的。”
素婉见他激动的语无伦次,连不敢嫌弃这种不伦不类的话都说出来,扑哧一笑,说道:“赵公子既不嫌弃素婉,便随素婉进来吧。”
眼见那锦袍人便要随素婉而去,李观棋再不怠慢,踏前一步,高声说道:“赵兄,等一下。”
锦袍人见有人叫他,便转过身来,见李观棋也不认识,便疑惑地说道:“你是叫我?”
“正是。”李观棋边走边抱拳说道,“在下刚才也看见了赵兄的火箭表演,实在是钦佩莫名,只怕是走遍天下也找不出赵兄刚才所燃放的这种爆竹了。”
李观棋的话表面是在夸奖锦袍人,其实是在故意套他的话。锦袍人果然上当,想都没想便自豪地回答道:“那是自然,这是我自己的发明,当然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了。”
李观棋见自己所猜不错,便又趁机说道:“在下对爆竹也略知一二,此前也曾自己动手制作过类似的烟火,却怎么也不可能如赵兄的火箭般可以射的如此之高。”
贺子铭和月儿见李观棋睁着眼睛说瞎话,都很惊奇地看着他,想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何璧珺则更是着急地要问个明白。
但是锦袍人显然比他们还急,已是先行一步,冷冷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仿照我这火箭的样子,制作类似的烟火以牟取暴利吧?告诉你,没有我独门配方的火药,你想也是白想。”
“果然是有改良的火药配方。”李观棋真是心花怒放了,丝毫没有注意到锦袍人话语中的警戒意味,自顾自地说道:“在下很想交赵兄这个朋友,还未请教赵兄,该怎么称呼?”
“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锦袍人双手交叉抱在了胸口,显然是有点儿不耐烦了。
“啊?”李观棋这才想起自己并未做自我介绍,可真名字是肯定不能说了,自己是皇帝啊。
“啊什么啊?难不成你连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吗?”锦袍人讥笑道。
“哈哈。”围观的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胆。”贺子铭见此情形,连忙冲到李观棋身前,沉声喝道,“你们知道眼前的是谁吗?”
“你一边呆着去。”李观棋拨开贺子铭说道,“赵兄是我要结交的壮士,你这是做甚么?”
锦袍人并不领情,继续冷笑说道:“想起自己叫什么来了?”
李观棋呵呵一笑说道:“在下姓白,单名一个正字,草字明道,京师人。敢问赵兄大名?”因为身处京城之中,如果说自己姓李,很容易便让人联想到皇族,所以仓促之间李观棋便从这阵子正在看的《释言》中的一句“皇,正也。”给自己现取了名字。
“真的假的?”锦袍人放下了手臂,真诚地笑着说道,“咱俩还挺有缘分的啊,我叫赵正,字明浩,剑南阳安人。”
第十一章 麻烦
李观棋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的名字竟和锦袍人的相似到如此地步,可是谎话既然已经说了,再改也不好,只好顺势笑道,“如此看来,你我确是有缘。不知赵兄可否赏脸一同喝杯水酒?”
赵正向后瞄了一眼素婉,尴尬地笑笑说道:“我倒是想,不过,今儿有点儿不方便。”
李观棋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光顾着结交赵正,却忘了赵正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亲近素婉,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又怎么会白白放过呢?肯定是要“重色而轻友”了。
可李观棋一样也不想放过结交赵正的机会,这个时代又不像现代社会,大家都有手机,可以互留个号码,下次联系。如果此时不和赵正先建立起一定的友谊来,以后只怕能不能再见到都难说。
就在李观棋纠结于如何能够和赵正进一步拉近关系的当口,聚集的人群忽然被推了开来,几个身穿差役服饰的人走了进来。百姓对于官府中人都是有些畏惧的,见官差脸色不善,都又往后退了几步。
场中只剩下李观棋一行四人和赵正主仆三人。几名官差便也直冲着场中的几人走了过来,领头的一人大声喝道:“刚才的爆竹是谁放的?”
赵正踏前一步道:“是我放的,要怎地?”
“要怎地?”那名官差白眼一翻,喝道,“锁起来。”
其余几名官差闻声便要上前拿人。
“慢!”赵正大手一挥,说道:“官爷。拿我可以,但是话要说明白了,我究竟犯了大乾律例的哪一条?”
“少废话。”官差三角眼一瞪,继续喝道,“到了大牢里面,你自然便明白了。”
李观棋看的是眉头连皱,他既为官差的横行跋扈感到生气,也为这官差的胆大妄为而感到疑惑。因为从这名领头官差的服色上看,他应该是京师四门巡检中的一位,也就是个九品的职位。可他怎么就敢对衣着华贵的赵正如此出言不逊呢?要知道,这京师里面非富即贵的人可多了去了。
赵正嘿嘿冷笑两声,沉声说道:“尔等不要认为我是外乡人便好欺负,今儿若是说不明白,少不得要得罪列位官爷了。”
“你难不成还想拒捕?”
“你们可以试试!”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链子硬,拿下!”那巡检命令一下,他的手下立刻便把赵正围了起来,准备动手。
眼见几位官差便要上前缉拿赵正,李观棋却并没有想出言制止,因为如果赵正被抓到大牢里面,正好方便他下一步的接近,而且他也清楚赵正并没有犯什么大罪,被抓进去也没有什么危险。
李观棋对官差抓赵正没有什么意见,可有的人就看不过去了。
“住手。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何璧珺跳了出来,娇声斥道。
“姑娘自己长着眼睛,难道看不到我们要做什么?”领头的那名巡检斜着眼睛说道。
“姑娘,谨言慎行,小心惹祸上身。”围观的人群中一位老人好心地劝何璧珺不要多管闲事。
李观棋听了这两句,心里就知道要坏事——何璧珺这位姑奶奶可是生就的不信邪的脾气。果然,何璧珺火爆的脾气立刻就被点燃了,伸出手指指向那名巡检,怒道:“我当然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可是你们无缘无故说抓人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几名官差齐声笑了起来,“你难道没看到咱爷们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咱们就是王法。”
李观棋本来是想利用这几名官差将赵正捉回去的,但是听到他们这句无法无天的话,脸色当即也冷了下来。一个小小的巡检就敢如此飞扬跋扈,其他的官员品行如何,就更可想而知了。
何璧珺想来也是没料到对方竟会如此顶撞自己,一时竟气楞了,不知该说什么。
那名巡检见何璧珺不说话,还以为是她怕了自己的身份,当下更加放肆起来,竟跨前一步,色迷迷地说道:“姑娘长的倒真俊,一捏就能捏出水来,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如何?”
何璧珺何时被人如此调戏过?俏脸当场就羞红了。
李观棋的脸色更冷了,但是他还是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因为他不想将事情闹的太大,而一旦跟官差起了冲突,事情想不闹大都困难,所以他生气归生气,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巡检大人想是喝多了,竟然说起醉话来了,依我看,还是找个地方醒醒酒的好,不要在这儿胡闹了。”
李观棋认为自己已经很客气了,但是他忘了自己现在只是普通阔少打扮,他刚才说的话,如果是以皇帝的身份来说,是非常非常客气的,但是以普通阔少的身份来说,就显得过于托大了。
果然,那名巡检并不听劝,反而冲李观棋冷冷一笑,说道:“老弟。看你打扮估计也是哪家的公子少爷,想来也听过我史八代的名字。只要你今天把这姑娘让给我,以后你在这京城出了什么事,尽管来找史爷我。”
李观棋都快被这位“屎爷”给气乐了,强忍着气,淡淡地说道:“我不会出什么事的,但是你若再不听我的劝,快点儿离开,只怕你就快要出事了,我劝你……”
不等李观棋说完,史八代已瞪起了眼,大声说道:“小子,史爷给你面子,你居然还敢不接着?”
既然这位“屎爷”实在是不长眼神,李观棋也懒得再废口舌,冲身后的贺子铭低声道:“带他到一边去,把你的腰牌亮给他看。”
贺子铭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只是李观棋不发话,他也不敢擅动,现在有了旨意,便也就没了顾虑,答应了一声。踏前一步,闪电般地探出手,已是抓住了史八代的手腕,暗中一使劲,同时口中说道:“史爷,靠边说说话。”
贺子铭的内外功皆臻化境,虽然只是想给史八代一点儿薄惩,但是那一抓也不是史八代这种人能反抗的了的。史八代只感觉手腕仿佛被一把铁钳夹住一般,身子立时便瘫了,被贺子铭半拖半扶地拉向了暗处。
第十二章 这楼可以上
围观的众人只见贺子铭拉住领头的官差走到一旁,低声说了一番,又拿出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给史八代看了看。等到二人再走回来的时候,史八代的脸色已是青白一片,冷汗淋淋,对于何璧珺更是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贺子铭虽然只是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份,但是能让御前侍卫统领随身保护的人,身份肯定不是一般人,至于到底是谁,史八代是想也不敢想了。
何璧珺从史八代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上,立时便猜到了其中的玄机,见史八代不敢看自己,当下故意上前一步,说道:“史大人,你还要不要请我喝酒啊?”
史八代头都不敢抬,哆哆嗦嗦地说道:“不敢不敢,还请小姐原谅小人有眼无珠。”
何璧珺脸色一冷,张口骂道:“狗奴才,你还知道你有眼无珠啊?我看你真是瞎了狗眼……”
“好了!”李观棋担心何璧珺激动之下,不小心暴露了身份,便及时制止道,“不知者不怪罪,你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又扭头冲史八代说道:“还不走?”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史八代如释重负,转招呼其余的官差便要离开。
史八代不开眼,他手下的人也跟着一个毛病,其中一个还没看出问题来,兀自问道:“老大?这人还抓不抓?”
“抓你个头!还不快走!”史八代照着那名官差屁股便踢了一脚,急急着离开了。
等到史八代一伙儿官差都走了,围观的众人对李观棋的目光便也变的不同了,少了几分亲密,却多了几重敬畏。
赵正的眼睛中也闪过了一丝光芒,虽然他还不清楚李观棋的具体身份,但是起码李观棋也算是帮他解了眼前之围,所以踏前一步,抱拳笑道:“多谢白兄替在下解围,白兄若不嫌弃,一同上楼喝上几杯如何?”
李观棋心道,若不是史八代太过嚣张,我根本就没打算帮你。但是这话是肯定不能说出来的了。于是笑着摇了摇手,说道:“赵兄相邀,本不敢辞,但在下带着家眷,这青楼还是不上为妙,呵呵!”
“确是不妙,是在下孟浪了。嫂夫人莫怪!”赵正也醒悟过来,连忙冲何璧珺作揖道歉,完了又说道:“既然今日不方便,我们来日再共同一醉。”
“那就后天吧,地点由赵兄你来选。”李观棋生怕赵正说的是客气话,今日一别,来日不知什么时候再能相见,便赶紧将日子定了下来。
赵正点点头,说道:“看来白兄也是爽快人,那我们就后天酉时在太白居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李观棋重复了一句。
告别了赵正,何璧珺早已忍耐不住,气呼呼地责问道:“为什么那么容易地就把刚才那些无法无天的家伙放走了啊?怎么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教训?”李观棋悠哉哉地问道,“依着你的意思,打算怎么教训他们啊?”
“依着我,怎么也要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然后再把他们都抓进大牢里去。”何璧珺恨恨地说道。
“那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李观棋轻轻一笑,说道:“凭着你我的身份,便是将他们当场杀了,也没人能说个不字。但是如果想让大乾朝长治久安,那么就必须依法治国,而不是人治。如果因为你我身份的特殊,就可以选择性地执行法律,那么整个国家迟早会吏治败坏,最终尽失民心而亡。”
何璧珺吐了吐舌头,说道:“你又在这儿哄我。什么法治、人治,我不懂,也不想懂。不和你说了。”
贺子铭在旁说道:“公子,刚才那几名官差,确实过分,属下也觉得这么放他们走了,忒便宜他们了。”
李观棋淡淡说道:“虽说官差向来喜欢狐假虎威,但这里毕竟是京城,王公贵族遍地皆是,刚才的几名官差,品级最高的也不过才九品,他们为什么敢如此放肆,难道就不怕得罪了权贵而出事吗?”
“公子是说他们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贺子铭也醒悟过来。
李观棋点点头说道:“赵正是外乡人,我们也是从不在人前露面的,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贺子铭皱眉道:“就算我们不是权贵,他们刚才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太过放肆了。”
李观棋冷笑一声,说道:“是太过放肆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九品巡检为什么敢如此放肆?”
“他身后还有人。”贺子铭反应很快。
“对。他们几个不过是小虾米,他们身后的才是大鱼。”李观棋冷冷地说道,“名字他已经自己告诉我们了。后面的事情就看你的了。”
“属下明白!”
李观棋一行继续沿着街道,信步闲逛,走走停停,倒也轻松写意。特别是何璧珺,不时地在店铺之间转来转去,她是练过武的人,不觉得累,可跟在她后面的月儿就累的娇喘吁吁了。
没等一会儿,何璧珺已是左手一条烤肉串,右手一串冰糖胡芦,一张小嘴巴更是给食物塞得满满。李观棋看的是连连摇头,她这个样子哪里有国母皇后的样子啊?不过想来也怪不得何璧珺,在皇宫没什么机会尝到这些民间小吃,难得出宫一次,让她放纵放纵也是好的。
男人逛街的能耐是永远也赶不上女人的,何璧珺是越逛越开心,而李观棋却渐渐地感觉有点儿力不从心了,所以当走到一家高雅洁净的茶楼下时,李观棋便推说口渴,直接停下不走了。
茶楼共分两层,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雅间,虽没有太过奢华的装饰,却更显得淡雅宁静,也正是文人墨客喜好的环境。李观棋前世便算是知识分子,对于文人的习性还是很清楚的,虽说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读书人特别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一般都是无需为生计而劳累奔波的,所以便特别地喜欢谈论国家大事和社会时局。所以茶楼是听取民间议论的最好的地方。
既然出来了,李观棋又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亲自了解民间舆论的良机呢?他可是知道官员们的奏折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很难从上面了解到真实的现状。
而且,这楼是茶楼,不是青楼,是可以上的。
第十三章 尊卑之论
李观棋一行虽说是微服私行,但是宫里面的衣服,再普通也自然而然地透着股华丽,所以四人刚刚进门,茶馆小二便已看出来四人肯定是富贵的主儿,便立刻扯开喉咙叫道:“有客到,贵宾四位,楼上雅间伺候着了。”边说着话,边迎了上来。
李观棋见大厅中坐了大约有三四十位茶客,正在听一老一少二位卖艺人唱曲儿,不时有叫好声响起,显得比较嘈杂,便跟着小二上了二楼。
楼上的雅间虽不是像现在这般的封闭的房间,但也都是用屏风做成了一个一个的隔断,便显得清幽典雅得多了。想来这二楼的价钱也是要比一楼高上不少,李观棋打眼一看,只两三桌坐了人,其中一间坐的是几位书生模样的青年,正一边品着香茗,一边高谈阔论,便走到他们隔壁的雅间坐了下来。
何璧珺在李观棋对面也坐了下来,贺子铭和月儿则分别站到了二人身后。李观棋轻轻一笑,说道:“这儿又没有旁人,你们两个也都坐下吧。”
贺子铭和月儿还未待回答,何璧珺已抢先道:“这怎么可以?奴才岂可和主人同坐?”
李观棋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并不当他们二人是奴才,而且我觉得人生来都应该是平等才是。”
何璧珺笑道:“你又说笑,人生来怎么可能是平等的?如果生来是平等的,又怎么会是你来坐这江……”
眼见何璧珺便要将来历说破,她声音又大,怕是隔壁肯定会听到的,月儿顾不得礼仪,抢先一步打断何璧珺,说道:“奴婢也认为少奶奶说的对,尊卑有序则上下和,若是奴婢和公子二人同桌而坐,就失了尊卑,乱了纲常了。”
李观棋哑然失笑道:“不过是一起坐着喝茶而已,有必要搞的这么正式吗?”
月儿抿着嘴说道:“纲常不可废,公子若是认为我们服侍的好,自可回去之后多多赏赐我们,但是这同桌而坐却是绝对不应当的。”
李观棋没想到尊卑的观念在这个时候竟如此地根深蒂固,失笑摇头的同时,又想到即便在自己前世所生活的时代也没有达到真正的自由平等,便又觉怪不得他们。
叹了口气,李观棋说道:“是啊,人们在心中早就明确地划分了等级,对待达官贵人要攀缘附会,对待无名小卒便要避而远之;对待上司是阿谀奉承,对待下属则又是嗤之以鼻。花花世界,等级无处不在,高低贵贱早已深刻地存在于人们的潜意识中,我又何必在这自作多情呢。”
“就为了兄台这自作多情,小弟也想跟你认识一下。”隔壁坐着一位白衣青年一手持杯一手持壶走了过来,当门含笑而立。
李观棋伸手拨开早已挡在身前的贺子铭,起身抱拳道:“在下只顾着自己说话,不想扰了邻座诸位兄台,恕罪恕罪。”
白衣青年继续笑道:“恕小弟双手皆不得空闲,不能见礼了。”
“无妨、无妨。相逢便是有缘,邻座的另外几位兄台若是不嫌弃,便一起过来共饮吧。”李观棋趁机邀请。
重新落座后,李观棋才知道这四个年轻人都是来京准备参加今年春闺的贡生。刚才主动过来打招呼的白衣青年叫姓谢名尘,字西平,是江南道的生员,为人向来豪爽,而且家境殷实,所以特别爱结交朋友。其他的三位也不是他的同乡好友,而是到了京城才认识的。
因为其他三人都不是江南道的生员,生平第一次到这金陵城,而夫子庙又名声在外,所以谢尘便很爽快地请大家一同前来畅游夫子庙,因为走的累了,所以才上这茶楼歇息,不想正好碰上了李观棋。
谢尘作了自我介绍后,又冲李观棋一抱拳说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李观棋抱拳回道:“在下白正,草字明道。家就住在这京城之中。”接着又伸手一指何璧珺,说道:“这是拙荆,何氏。”
另外三人也分别做了自我介绍。一个叫林元奎,字鹏飞,岭南道人;一个叫李良纯,字落秋,也是江南道人;另一个叫唐梓风,字修庆,却是河东人。
因为大伙年纪相仿,谢尘四人又不知道李观棋的真实身份,只是暗自能猜到他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但是眼见他没有丝毫的架子,便有意结纳,李观棋这边也想通过他们了解一些消息,所以双方很快就显得很是熟稔了。
谢尘冲李观棋一抱拳说道:“刚才在隔壁听到白兄讲的那一番离经叛道之语,小弟此前实是闻所未闻,惊奇之余又觉得很是有一番道理,还望白兄再详细解说解说。”
旁边林元奎忙说道:“西平兄又喝多了,白公子夫妇二人尊容华贵,身后又跟着两位气度拔擢的下人,定是出自名族望门,又怎么会口出离经叛道之语呢?”
李观棋对于谢尘的率直豪爽很是喜欢,对于林元奎的刻意奉承则是感觉有些讨厌,当下便冷笑道:“林兄说的不错。我确实不是离经叛道之人,我也同这京城中的其他众人一样,看外地人都是下人,特别是一些穷乡僻野过来的人,更是会被我们看做是乡巴佬。”
林元奎来自岭南道,自然是全国最为穷苦和偏僻的所在,当然明白李观棋这句乡巴佬是针对自己而说的,有心发火,但眼见李观棋肯定是达官贵人之后,不是自己所能得罪的起,所以只能强笑道:“白公子说笑了。”
“我并没有说笑。”李观棋平静地说道,“不同地域之间存在傲慢与偏见,本就是事实。种种的歧视行为也充斥着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林元奎说道:“尊卑有序,上下有别,谈不上歧视。比如我等现在是贡生,自然就不能同平头老百姓相提并论了。在我们那儿,百姓管我是要叫老爷的,这并不能说我傲慢,而是因为这里面都有着规矩。”
第十四章 泄露天机
眼见火药味越来越浓,唐梓风忙在旁插话道:“如明道兄所言,众生平等,没有阶级,倒像极了释家观点。”
李观棋摇头说道:“我并不信佛,我也并没有说等级不可以划分,但我希望划分的依据是人的道德修养,而不是身份地位。”
唐梓风笑道:“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似这等问题,我们还是留给公堂里的老爷们去考虑吧。我们的心思更应该用在不日开考的春闺才是。不知白公子对此次恩科有什么独特见解?”
他见李观棋气度不凡,就是跟在身后的护卫和侍女都透漏出一股凌驾于一般人之上的气质,想必身份定然高贵,不是宗室子弟便是相府公子,说不定能知道一点儿内幕消息,如果能透漏一点给自己,岂不是大有好处?
不待李观棋回话,林元奎已抢先说道:“国朝进士科,惯例一直是试诗赋为主的,而且我听说今年的主考还是杨浩端老大人,他老人家是文坛泰斗,也是非常喜欢诗赋做的好的学生的。所有我觉得还是应该多多研习诗赋才是正经。”林元奎的诗赋在几个人之中是最好的,这几句话表面是在为大家出主意,实则有着自卖自夸的意味在内。
李观棋看着林元奎脸上得意的表情,鼻孔之中轻轻一声冷哼,哂笑着说道:“依着我看,这诗赋之学,几位大可以不必再费工夫去学了。”
林元奎听李观棋如此说,还以为李观棋是看不起他们几个人的诗赋水平,自己最拿手的技艺被别人蔑视,脸上也觉得有点儿挂不住,但是终究还是忌惮李观棋的身份,虽然脸色连变,还是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倒是唐梓风脑子好使,听了李观棋的话语,眼珠子一转,紧接着便问道:“白兄此话怎讲?还请明示!”
李观棋对谢尘和唐梓风都还比较喜欢,二人一个豪爽,一个细心,搭配起来应该会是一对不错的组合,便也想趁机点拨点拨,于是故作神秘的说道:“今儿相见,也算是有缘,便透露几句天机给各位,还望大家能够守口如瓶,不要泄露给他人才好。”
四人听他如此说,立刻都来了精神,李观棋这话摆明了就是说知道内幕啊。十年寒窗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吗?如今有这么一条终南捷径摆在眼前,谁不动心?
动心归动心,但是四人的表现又自不同。谢尘是一脸的疑惑和犹豫,他既不大相信李观棋确实有此能耐,能够知道科场的内幕消息,也不是很愿意干这种作弊的事情;唐梓风则是一脸的沉静,但是双目却不时闪过晶亮的光芒,他是相信李观棋的,而且他也一直自负满腹才华,一心想着蟾宫折桂的,此时此刻自是非常期待着李观棋下面将要说的话语。
林元奎的脸上则是汇集了渴望、疑惑、嫉妒、不屑等多种表情,一方面他也想知道所谓的内幕,另一方面他又不愿意李观棋说的是对的,同时他心里还对李观棋隐隐有着羡慕嫉妒恨。
四人之中,只有李良纯表现的最为淡漠,无论是眼神还是面色都没有半点儿的波动。
李观棋看着四人的表情,心中也已经有了打算,眼见李良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也不禁来了兴趣,笑着说道:“落秋兄好涵养啊!”
李良纯笑笑说道:“明道兄见笑了!在下只不过是有自知之明罢了。不瞒兄说,在下一向对文事都是不甚用心的,文章作得也马马虎虎,是万万中不了的。”
李观棋呵呵一笑,说道:“少年人应该有点狂劲儿才是。再说了,春闱中与不中,不但靠学问也靠运气。”
李良纯淡然一笑,说道道:“其实在下自认不是作官的材料,既看不惯官场中的尔虞我诈,更不愿为五斗米折腰。能中固然好,中不了便在家中侍奉双亲,终老林泉,倒也逍遥快乐。”
“落秋兄!”林元奎已是认定李观棋贵胄的身份,眼见李良纯说出了看不惯官场的话,怕因此得罪了李观棋,便连忙出声说道,“今儿酒也没喝,怎么倒说起醉话来了?如今圣天子在朝,何来的尔虞我诈之说?”
李观棋却并不以为意,抿了抿嘴唇,轻轻一笑说道:“子曰:危邦不居,乱邦不入。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落秋兄敢是想做一隐士了?既如此,为何还千里来京,行这鲤鱼跳龙门之举啊?”
李良纯笑笑说道:“在下前来参加这春闺,目的不为中举,只为出门走走,广益见闻。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一路之上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可谓是不虚此行啊!”
李观棋心中暗道:此人也许确实不是为官之才,但是作为朋友还是值得一交的。当下也不再多言,冲着一脸期待的其他三人,缓缓说道:“我之所以说各位不用再在诗赋上再费心机,是因为今春的诗赋考试是不会再有了。因与几位有缘,不觉多嘴了。诸位不要泄漏给他人知道才好。若让天机泄露,于诸君是祸非福。”
众人听李观棋说今科不会考诗赋了,都不敢全信,因为朝廷并未下发明诏说明此事——李观棋也是刚刚动的念头,朝廷又怎么可能有相关的诏令呢?
几个人见李观棋说的肯定,心里虽然还有疑惑,却也不自觉的信上了几分。谢尘马上就问道:“以明道兄之意,朝廷不试诗赋,当试什么?”
李观棋微笑着说道:“时事评论……哦,我说的策论。”
这件事对于谢尘等人来说,可以说是事关重大,非同儿戏。几个人直瞪瞪的望着李观棋,只盼他能加以说明,李观棋却不再说话。
谢尘等人见李观棋如此信心十足的下此断语,各自的态度便也不同,谢尘和唐梓风是有点信的多一点;李良纯是无可无不可;只有林元奎脸上却是明显的不相信。
第十五章 暗流涌动
林元奎本就是个极度自负的一个人,但是因为出身不是很好,心中又埋藏着极大的自卑,本来以为凭借着自己在诗赋方面的造诣,此次春闺起码混个进士出身的,现在却被李观棋一句话断了最大的念想,怎能不急?
但是林元奎又不想和李观棋当面折辩,所以旁敲侧击道:“杨浩端老大人向来是喜欢诗赋好的学生的,明道兄却口出惊人之谈,不知兄台这朝廷不试诗赋的消息是从何而来?”
李观棋淡淡的一笑,并没有回答。
唐梓风则是斜眼看了林元奎一下,奇怪他怎么会问出如此没有水平的话来?如此机密的事情,李观棋肯告诉他们已是天大的机缘了,又如何会说出消息的来源,惹祸上身呢?
谢尘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机,他跟李观棋特别投缘,所以心下已是信实了李观棋,所以开口问道:“如明道兄所言,今科与此前却是大不一样,朝廷想是要取一些真能为皇上分忧解难之人了。”
唐梓风眼珠一转,含着笑说道:“这策论此前也不是没有考过,但是一直不是朝廷取进士的主要依据,你们猜今科会问什么?”他话里是让大家猜,眼神却是一直望着李观棋。
李观棋又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陷阱?但是今天自己已经泄露了非常重要的信息了,再说下去就真的对其他人不公平了。所以,并不接唐梓风的话茬,只是轻轻一笑说道:“其实罢诗赋改策论只是朝廷科举改革的第一步,我听说朝廷还打算开武科呢!”
大乾朝自建国以来还从未开过武科,朝中的主要将领都是勋贵之后,或是累功升迁上来的。因为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理念影响之下,历朝历代的武将地位都是远远不如文官的,所以虽然前朝也有开武科的时候,但是应试者寥寥,往往开不了几科便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李观棋虽然说出了这么一个消息,但是唐梓风、林元奎和李良纯并不感兴趣,倒是谢尘来了兴趣,刷的一下站起身来说道:“明道兄此话当真?”
李观棋轻轻一笑说道:“应该假不了。听谢兄的意思,对武科很感兴趣,想来谢兄是一位文武全才了。”
谢尘激动地说道:“不瞒白兄,小弟我一直想投笔从戎,杀敌于两军阵前。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金戈铁马比诗词歌赋更能激发小弟的共鸣。一旦盗贼为患,边疆有警,小弟愿从军杀敌,为国立功。即便血染沙场,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李观棋听的精神为之一振,抚掌赞道:“好!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这才是男子汉该有的志向。”
唐梓风也被二人的话语感染,不由自主的在旁跟了一句:“只手把吴钩,千里觅封侯。谢兄意欲投笔从戎,小弟虽不通武艺,也愿跟随。方今天下大势,正是大展鸿图之机也!”
“说到天下大势,几位有何看法?”李观棋抓住机会问道。
“表面看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却是暗潮涌动。”谢尘急急地说道。看来他对于谈论天下时事更感兴趣。
李观棋呵呵一笑,说道:“你就少卖关子了,说点儿具体的。”
“大家有没有发现最近各镇兵马都很安静啊,所有的领兵将军们全都跟相互约好了一般,闭门不出了?”谢尘一副神秘的表情说道。
“安静还不好?”唐梓风笑着问道。
“安静本来是好事。可各镇兵马什么时候这么安静过啊?”谢尘瞥了一眼唐梓风,继续说道,“你长年不出家门的,可能不知道,这些带兵的将军们平时可不消停,两天不整个事情出来,都算是好的。可现在个个都跟大姑娘似的,躲着不出来见人了,这就不正常。”
李观棋冷笑一声,说道:“他们是在观望。”
“不错。”谢尘一拍桌子,说道,“新君即位,太尉何柱国也突然离世,你说说下面这些带兵的,心里能不掂量掂量后面的路怎么走吗?”
“依着你说的,各镇兵马现在都很安静,应该是在向皇上表示安顺吧?那还有啥好担心的?”林元奎在旁轻哂道。
“他们那是都在绷着,等着有人先跳出来呢!”李观棋再次冷笑道。
“边疆也不稳啊!”唐梓风在旁也说道,“我家在河东,依稀能听到一点儿消息,据说东-突厥正在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入侵呢。”
谢尘叹口气说道:“哎,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当今皇上刚刚登基不久,威信未立……”
“谢兄,不要妄议当今!小心隔墙有耳!”林元奎不待谢尘说完,便出言打断,又看了一眼李观棋,说道,“至于说边疆不稳,我也有所耳闻,不光是突厥人,就是吐蕃,好像也有点儿按捺不住了。”
“怕什么?我朝有大军四百万,比吐蕃全国人口也少不了多少,真打起来,就是撑也能把吐蕃撑死!”谢尘豪气干云地说道。
听着众人的议论,李观棋不禁暗中苦笑。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大乾朝,正好位于中央位置,四周围满了大大小小好几十个国家。这些国家的疆域和人口参差不齐,大多数国家的资源都不是很丰富,可大乾朝却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物产丰饶,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周围各国的觊觎对象。
李观棋心里其实比谢尘他们更清楚,除了契丹、大理和朝鲜半岛上的三个小国家对大乾朝比较友好外,其他就算是回鹘、吐谷浑这种小国对大乾朝都是不怎么尊重的,更不用说东西突厥和吐蕃这种军事强国了。
对于游牧民族,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没有好的方法去对付。他们长期生活在北方苦寒之地,比起农耕为本的汉民族来,他们更加祟尚武力,身体素质也要高上许多,而且个个精通骑射,所以东西突厥都拥有机动性强大,战力非凡的骑兵部队。
而大乾朝虽然拥有近四百万部队,但是多数都是步兵,骑兵打步兵,那还不跟德国队踢中国队似的?所以几乎是每战必败,能少死点人就算胜利。
即便是有那么几只少数的骑兵,可战力也跟游牧民族的骑兵相差甚远。就是比远程武器也是比不过人家啊,游牧民族五岁的小孩就会拉弓射箭了,大乾朝的士兵,进部队前估计都不知道弓箭长啥样。
俗话说:兵在精而不在多,大乾朝空有四百万军队,但是在对外战争中却基本上是处于下风的。
第十六章 守业更比创业难
在李观棋穿越过来之前,也就是原先穆宗在位时,大乾朝的边疆其实还是相对安稳的,除了西突厥,其他的邻国基本都还保持着互不侵犯的关系,这倒不是因为穆宗朝的军事实力强,而是因为穆宗皇帝舍得花钱买平安。
对于东-突厥和吐蕃这样的强国,除了和亲,每年还向人家进贡大量的财物;对于吐谷浑、铁勒、高昌这样的一般的国家,大开贸易之门,其实就是拿很高的价格买人家多余的物品;对于大理、高丽、百济这样的弱小的国家,每年也要赏赐大量钱物。
周边各国,看中的就是大乾朝有钱,打你就是为了要钱,既然穆宗皇帝乖乖地把钱给了人家,人家也省的出兵了。所以穆宗在位的时候,周边各国还是比较客气的。
现在换李观棋来坐大乾朝的皇位了,而且也登基小半年了,还未就对外政策公开表过态,所以周边诸国也都有点儿按捺不住了,东-突厥和吐蕃就是最先开始有所行动的。他们其实想的也很简单,新皇帝登基,肯定不想继续窝囊,那我们就打的你接着窝囊。
李观棋当然是不想继续推行穆宗的对外政策的,窝囊先不说,就是从钱上面也有点儿吃不消,周边这么多国家,每个国家都要给钱,大乾朝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而且这种拿自己的钱资助敌人的事情,李观棋打死也不会继续做下去的。
可令李观棋头疼的是,如果不给钱,战争就会降临,现在是东-突厥和吐蕃要打,如果这两个国家打赢了,那么其他的国家也会纷纷跟着来分一杯羹。目前来看,大乾朝打赢的机会是微乎其微,因为开国一百年了,除了李观棋的爷爷辈武宗皇帝打赢过几场仗,其他的对外战争,无一例外,全部输了。
而且老百姓并不怀念武宗皇帝,因为他在位的十余年间,虽然对外战争打的很振奋人心,可代价也是巨大的,他整整消耗掉了前面两任皇帝五十年的国库积蓄,钱打没了,就得向老百姓增税,而且打仗是要死人的。普通老百姓可不管什么国威不国威的,他们想要的是一家团圆和朝廷少收点儿税。
李观棋有时候根本不愿去想这些事情,因为自从他当上这个皇帝开始,他便发现,大乾朝对于他来说有点儿太大了,大到难以保全,像是一倾即倒的大厦一般。他现在即便想以强硬的姿态对待邻国,也是有心无力,因为国库早就是空的了,根本就没钱用来打仗。
可一旦他在外交态度上示弱,周边各国的野心就会愈发的膨胀起来。
所以李观棋只能选择不表态。
不明所以的人,以为大乾朝有着大陆最广阔的领土,几千万的人口,四百万的军队,怎么也算是强国了,至少表面上是强大的。事实上,朝中众臣和广大军民也确实是以自己的国家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为荣的。
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三千万户人家的国家却养着四百万的军队,平均下来八户人要养一个当兵的,这是多么畸形的一个现状?以现时这般落后的生产力,李观棋都怀疑这个国家还能坚持几年。
真正有见识的人,早就该看出眼前的大乾朝隐含的危机来了。想到这儿,李观棋又记起了陆云海,那是自己穿越过来之后,第一个看到这个帝国隐患重重的人,不知道他在岭南怎么样了?
其他人,包括眼前的这几位年轻人,都还是充分乐观的,但其实他们不过是被这个帝国表面的繁华给遮住了眼睛。
创业难,守业更难。面对着摇摇欲坠的大乾朝,李观棋是真的没有一丝的空闲去做一个逍遥皇帝了,因为他虽然并没有想当什么一代雄主,可也是绝不愿意当亡国之君的。
说实话,李观棋当上皇帝以来的这小半年时间,应该说是非常成功的。他不但成功除掉了权相祖东来,稳住了朝中大臣,而且各项政务也日益顺畅,变法改革也在有序地进行中。
可是周边各国的威胁却是终究要面对的,他虽然一直在刻意地不去想它,可今天在宫外从这几位年轻人口中却听到了。
“看来这裁军的事情不能再往后拖了,虽然贸然裁军有风险,但是越拖下去,问题也愈发严重。另外,赵正这个人一定要抓住,如果能让他研究出火器来,那么在对外战争中就能掌握更大的胜算,哪怕是只能用来守城的火器呢。”李观棋在心里暗暗地下着决心。
“明道兄,明道兄。”谢尘发现了李观棋的魂不守舍。
“哦。不好意思,今天走的有点儿累了,所以有点儿走神。”李观棋告罪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散了吧。”谢尘提议道。
“恩,告辞!”
“告辞!”
谢尘等人离开之后,天色已是全黑了下来,大街两旁的店铺已开始三三两两地打烊,街上的行人也逐渐稀疏起来。想着如果再不回去,宫门也要下钥了,李观棋便下旨回宫。
何璧珺还嘟着小嘴,嘟囔着说想买的东西还一样没有买到。李观棋不禁微微摇头:哎,女人啊,大概她们的人生最大乐趣便是购物吧。
刚刚离开繁华地带不远,贺子铭突然停下脚步,说道:“有点儿不对劲,大家小心一点。”
“贺大侍卫,这四周什么也没有,你又大惊小怪地做什么?今晚上尽见你草木皆兵了。”何璧珺心情不好,便冲贺子铭发起了脾气。
“我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却感觉到不对劲,虽然我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贺子铭一边凝神仔细地望向四周,一边回答道。
“那你这不是杯弓蛇影吗?”何璧珺没好气地说道。
李观棋却制止了何璧珺的胡闹,轻轻说道:“云旌说的对。现在已经入夜,太安静了。”
江何璧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夜里嘛,本来就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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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绝杀之局
“少奶奶。”月儿在旁提示道,“公子的意思是,夜晚本应该充满了各种声音的,就是因为没有声音所以才不正常。”
“就你聪明。”何璧珺冷脸说道,“显得我笨是不?”
“奴婢不敢。”月儿低下了头。
“别闹,暗处有刺客。”李观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因为如果真的有人意图行刺的话,贺子铭一人能否保的了他们三人实在是个很大的问题。
李观棋一说有刺客,两位女士立刻便花容失色了,何璧珺到底也算是将门虎女,总算还能稳的住,月儿就不行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直接就扑李观棋怀里了,身子还在不停地颤抖。
何璧珺瞪了一眼李观棋,见他只是轻拍月儿的后背,并无其他亲昵动作,便也没提出什么异议,毕竟现在可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她这时已经镇定下来,便也向李观棋靠了靠,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啊?”
“敌暗我明,只能静观其变。”李观棋低声回道,“这里是京师重地,戒备森严,待会肯定会有巡城士兵经过的,只要能等到他们来就好办了。”
“恩,这儿离皇宫也不是很远,巡逻肯定很频繁的。”何璧珺轻轻颔首,说道,“看不出来,你一点儿武功也不会,还能这么冷静。”
李观棋其实也说不出上来,为什么自己还能如此的冷静。可能是他根本就没认为现在还会有谁想要他的命。他现在想的其实更远,嘴上虽然在安慰何璧珺,但是他也明白,能等到巡城士兵经过的可能性并不大,并不是说没人巡城,而是对方既然选在此时此地埋伏行刺,必然已经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了。
金陵城那么大,而巡夜的士兵毕竟有限,根本就不可能每时每刻把每个角落都巡查到。
既然不能指望巡城士兵的帮忙,那就只能自力更生了。可四人之中,月儿毫无战力可言,自己估计也是只有被打的份,何璧珺武功一般,好在轻功了得,应该能够自保。说来说去还是只能靠贺子铭一人。李观棋一直对贺子铭的武功很有信心,但是今天他的信心实在是有点儿提不起来的感觉。
仿佛是感觉到了李观棋心中的忧虑,月儿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充满了惊恐的脸蛋上,更多了几许楚楚可怜。
李观棋轻轻搂住她,右手摩挲着她的秀发,闻言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
突然,黑暗之中暴起一个人,手中的握着一杆丈余长的红缨枪,枪头不断地抖动着奔李观棋刺来……
“啊!”月儿吓的尖叫一声,陡的抱紧了李观棋。
“小心!”何璧珺则是急忙出声提醒李观棋闪避。
只有李观棋和贺子铭并没有动,李观棋不动是因为他已被月儿牢牢抱住,虽然月儿实在谈不上重,但是身上挂着一个人,行动还是非常不便的;贺子铭不动的原因则是因为他认为还没有到该动的时候——这个人距离尚远,不离开李观棋比杀这个人更为重要。
果然,又是一个人自黑暗之中冒了出来,双手执着一柄刃长二尺多的长柄大刀,吼叱着冲杀过来。这人身形魁梧,吼声骇人,这股冲杀过来的气势,简直就是无人能挡。
但是刺客远不止这二人,在李观棋一行的后面,又出现了一个人,这人用的是一柄细剑,那种专门用来刺杀的细剑,身法灵动之极,快速的向李观棋的身后袭来。
三名刺客,前二后一夹击而来,迅速接近。
何璧珺现在非常后悔为什么没有带剑出来,空手搏击可不是她的强项,但是此时此刻后悔也晚了,只好转过身来,双掌一错,准备迎战后面冲上来的那名用剑的刺客,她相信贺子铭是应该可以对付的了前面的那两名刺客的,虽然那两人都是用的长兵器。
就在何璧珺凝神戒备,准备迎战的当口,突然,她身旁不远处的一堆雪突然炸裂开来,然后一个巨大的人影站了起来,这人简直就是一个巨人,何璧珺连他的腰都不到。
这个人也开始急速的向李观棋他们接近过来,听到他的脚步声,何璧珺本来握紧的粉拳便开始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开来,因为那人走路的声音,简直就像是一具会动的雕像。
当何璧珺看到这尊雕像手中的武器的时候,何璧珺彻底失去了迎战的勇气——那雕像手中拿的是一枘双刃巨斧,那巨斧的斧刃足足有何璧珺那么高。
月儿早已吓的闭上了眼睛,不然当她看到这尊杀神雕像时,非活活吓晕过去不可。
李观棋也淡定不了了,开始出来的那三人还好说,怎么着还是人类,这哥们——你哪个星球的啊?
那“雕像”虽然身形巨大,但动作却是极快,手中的巨斧又非常的长,三步两步已是进入到了他的攻击范围,
与此同时,那三名刺客也刚好杀到,显然这些人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杀手,配合的天衣无缝,长枪和细剑已刺出,大刀和巨斧也已扬起,这已是一个绝杀的局面,而将被绝杀的是大乾朝的皇帝……
四名刺客的嘴角已开始露出笑意,这套绝杀的阵势他们已经不知道用过多少次了,至今还没有失手过。他们仿佛已经可以看到眼前的这位抱着美人的年轻人被他们四人合力分尸的残酷画面。他们是杀手,被杀的人死的越惨,他们越是兴奋,因为那样代表着他们的水平更高。
何璧珺尽力克服着心中的恐惧,她知道李观棋和月儿都是一点儿武功也不懂的,就算自己再害怕,也不能移开半步,因为她要保护自己的夫君。
但是刺客的兵器实在太长、力道太猛烈,根本就不是她能应付的了的。她不禁着急地回头看向贺子铭。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位大内侍卫统领身上了,但是令他更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贺子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第十八章 再见上官瑾
同样发现贺子铭不见了的,还有那名用剑的刺客,他和他的同伴不同,从一开始他便没有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此次刺杀的对象——李观棋身上,而是把主要的精力用来防备眼前的四人中唯一带着兵器的贺子铭。
一直到他手中的细剑开始刺出的时候,贺子铭还是站在原处未动,可是就在他心神刚一放松的瞬间,贺子铭连人带剑都消失了。
他赶紧大叫一声,试图提醒自己的同伴,但是一股大力传来,身体已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同时咽喉突然一凉,喉间一股腥甜涌起,那声大叫便生生的被截断了……
在他倒下去的时候,他咽喉上的那一点红才突然扩大,血光暴现……
这时,大家才看到一把雪亮的宝剑,一把剑脊之上刻着栩栩如生的腾龙的宝剑,这一剑不但要了那名用剑的刺客的命,也震住了全场。
用枪的那名刺客眼睛一花,又已经失去了贺子铭的身影。他顿时感觉湿漉漉的液体,顺着额头淌下,也不知道是刚才隐身暗处时沾到的雪水,还是自己的汗水。
但是那名手持长柄大刀的刺客却可以替他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就站在那名用枪的刺客旁边,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同伴额头之上的血正汩汩的冒出来,因为那把雪亮的宝剑正缓缓抽离,而自己的同伴也正缓缓的倒下,这一倒下,只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眼前的这一幕还未完全消散,这名手持长柄大刀的刺客便忽然觉的喉头苦涩,全身都冷得发抖,他也非常奇怪,自己也是出生入死了无数次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感觉这么冷?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杀人的时候他一向都是热血沸腾的。
他虽然感到奇怪,但是站在他对面的同伴——那名手持骇人巨斧的铁塔巨人——却一点儿也不奇怪,他明白自己的同伴为什么会感觉那么冷,因为死人是最冷的。那把刚刚自用枪的刺客额头抽出的剑,此刻又开始缓缓的自用刀的刺客的项间抽出……
手持巨斧的铁塔巨汉,此时也不知不觉的恐惧起来,他狂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巨斧抡了起来,他相信无人可以挡的住自己的这一击,那把刻着腾龙的宝剑的主人也不能,如果他迎上来,那么也会被自己这一斧砍作两截……
但是他这一斧什么都没有砍到,明明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的一男两女却突然直直地移了开去,强大的力道因为没有遇到阻拦,反而将他带的原地转了一个圈。
他猛的一抬头,才发现那名一开始并未引起自己注意的腰悬利剑的年轻人,正飘飘然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腰间的剑已出鞘,那把剑雪亮雪亮的,映着雪光,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剑脊之上栩栩如生的腾龙……
铁塔巨汉狂吼一声,巨斧再次抡起,但是斧头刚刚抡起,还未砍下,他便觉得腹部一凉,全身的力气迅速的抽离,双目瞪出,缓缓低头,才发现那把雪亮的长剑此时已将自己穿了个透心凉。
“你到底是谁?”铁塔巨汉用尽全身的力气问道。
“我叫贺子铭!”贺子铭直视着那名铁塔巨汉的眼睛,慢慢的说道,“想杀皇上,得要先杀了我!”
“我们要杀的是皇上?”那名巨汉口中一开始溢出鲜血来,随着他的话语,红色的泡沫也在他的嘴角开始急剧的堆积。
贺子铭轻轻的点了点头,缓缓将腾龙剑抽回,那巨汉的身体这才“扑通”一声向后倒去,激起了一蓬飞雪。
何璧珺以前虽然见过贺子铭出手,但是之前的那次哪儿有现在这般震撼啊?眼睛都没来得及眨,四个凶神恶煞般的杀手便横尸在地了,小嘴张的老大,都忘记合上了。
月儿发觉自己还活着,便偷偷的睁开了眼睛,但是雪地之上的四具尸体和淋漓的血迹,让她再也控制不住,急急地拍了拍李观棋的身体,挣脱下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只有李观棋还撑的住,此前祖东来逼宫的时候,他已经见过比这还要血腥上无数倍的场面,自然不会控制不住。他此时想的却是——这四名杀手下手狠毒,丝毫没有留下活口的意思,到底是谁这么想要自己的性命,又是谁如此了解自己的行踪呢?
李观棋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又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丫头!你果然没有骗我,这小伙子的武功值得我出手!”
贺子铭的剑还没有归鞘,闻声也连忙回身,将需要保护的三个人挡在了身后。
随着话语,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自暗处缓缓的走了出来,借着地面的雪光,李观棋发现走在前面的那人身材魁梧,威风凛凛。头带九梁道冠,面似银盆,目若朗星,颌下三缕长髯。身披紫色道袍,上绣阴阳鱼,腰中佩剑——却是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
而走在后面的那人一身白衣,长发披肩,头上束了一条金带,白雪一映,更是灿然生光,全身装束犹如仙女一般。看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模样,肌肤胜雪、娇美无比。仔细看了看,居然还是认识的——前朝公主上官瑾是也!
李观棋无奈的笑了笑,冲缓缓走过来的上官瑾说道:“朕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如此执着,也没有想到你会如此不守承诺,居然安排下杀手要取我性命!”
上官瑾笑靥生春,衣襟在寒风中轻轻飘动,一缕清声自舌底吐出:“你这狗皇帝少来诬赖好人,我既然说过要放过你一次,又岂会食言?”
李观棋一个字一个字的听着,但觉清音娇柔,低回婉转。暗自感叹,为何上次在宫中未能发现上官瑾竟是如此美貌呢?
上官瑾见李观棋不回答自己,反而是双目直直的盯着自己,知道他是在凝望着自己的美貌,不禁俏脸微红,低声啐了一句,“好色之徒,无耻!”
第十九章 真碰上高手了
何璧珺也发现了李观棋的异样,不禁醋意横生,悄悄的伸出手来在李观棋的臂上用力一拧。
李观棋吃痛之下,急忙收回神思,说道:“这地上躺着的四位难道不是姑娘的属下吗?”
上官瑾咯咯一笑,不屑的说道:“这么废物的人,怎么会是我的属下呢?”
李观棋皱眉说道:“这些人既然不是姑娘的人,那姑娘来这儿是要干吗啊?”
上官瑾面色一冷,说道:“当然是要报上次受辱之仇了!”
正所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上官瑾本来只是实话实说,但是这话听在何璧珺的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银牙紧咬,再次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捏住李观棋的胳膊,迅速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阴阴的笑着说道:“人家要报受辱之仇呢!你就不解释解释?”
李观棋赶紧抬手捂住何璧珺的小手,苦笑着说道:“姑奶奶,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先想想怎么渡过眼前的难关吧!”
何璧珺撅着小嘴,说道:“有贺子铭在,怕什么?这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难道比刚才的那四个人还厉害?”
李观棋皱着眉头,说道:“她可能并不是很厉害,但是他身边的那位道士可是口气大的很啊!”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何璧珺冲李观棋翻了个白眼,说道:“随便一个江湖术士说几句大话就把你吓着了?”
李观棋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的那名中年道士已是开口说道:“丫头,再要胡言乱语,小心道爷大耳刮子打你啊!”
“贺子铭!”何璧珺顿足怒道,“你替我上去打他几个大耳刮子,看他还敢不敢乱说?”
“遵旨!”贺子铭答应一声,踏前一步,目中寒芒闪现,冲那中年道士沉声说道:“亮剑吧!”
那道士并不拔剑,而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贺子铭,这才缓缓说道:“年轻人,看你的身法和剑术,像是木清风门下。”
贺子铭皱眉说道:“正是家师!”
那道士呵呵一笑,回头冲上官瑾说道:“这我就不明白了。木清风明明曾是你们上官家的第一快剑,怎么他的徒弟倒跑到你们的死对头那边去了?”
上官瑾尴尬的一笑,说道:“此中曲折,晚辈也不甚了解!”
那道士哈哈一笑说道:“我也懒得管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木清风号称天下第一快剑,刚才看了一下,这小伙子的剑也确实不慢,倒激起了我的兴趣。他交给我了,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那道士说完,“呛啷”一声把剑抽了出来,那剑如纸一般的薄,在风中不住的抖动,而他腰间的剑鞘中居然还有剑。
那道士轻剑在手,冲贺子铭笑着说道:“小伙子,我们来比比谁的剑更快吧?”
他面上笑容未停,话未说完,全身已突地拔起,手中轻剑一抖,无数道剑影已罩向贺子铭。
贺子铭身形一震,腾龙剑挥出,叮叮声中,将对方的剑招全部都接了下来。
“不错嘛!”那道士说话声中,剑光却并不停顿,一剑紧似一剑,犹如水银泻地一般,连环攻出。
贺子铭剑如闪电,上下翻飞,不但将对方剑招全部格开,还还攻了两剑。
“很好!”那道士又是一声喝彩。左手一翻,又自腰间拔出了一柄剑,双剑并施,眨眼之间又攻出了不知道多少剑。只见剑光闪动,剑风急起,看的人一片眼花撩乱,惊骇不已。
贺子铭目不转睛,腾龙剑如波浪一般,一重又一重,层层破解。突地长剑一横,格住那道士的左右双剑,暗运内力,竟生生的将那道士的双剑黏住。
那道士扯了两下,竟然未能挣脱,当下眉头也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贺子铭右手擎剑黏住那道士的双剑,左手立掌如刀,向那道士的胸膛劈了过去。
那道士双剑被贺子铭制住,却并不慌张,嘴角微微一笑,身形突地一震,腰间的剑鞘之中又弹出了一把剑来,他右腋一挟,把剑柄稳住,然后一动身,剑尖一扬,贺子铭那一掌,竟直直地向他剑锋劈来。
贺子铭大吃一惊,但仍临危不乱,化掌为指,双指一挟,竟挟住这第三柄剑的剑尖。
就在贺子铭为接住这大出常规的一招而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当口,那道士的腰间又弹出了一把剑,这次却是用左腋夹住,身体向前一倾,这柄剑便又急又准地向贺子铭刺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第四柄剑,令贺子铭眉头连皱,他双手应付着那道士的三柄剑,已是没有多余的第三只手了,只好双腿凌空展出,竟用两脚凭空把这第四柄剑夹住。
但是如此一来,贺子铭右剑架双剑,左手挟单剑,双腿钳一剑,如果那道士还能发剑,实在是无法再行招架了。但是一人用四剑已是奇闻,贺子铭也不大相信那道士还能发剑,但是当他向那道士腰间望去的时候,眉头皱的更紧了——那道士腰间居然还有剑。
果然,只见剑光一闪。又一柄剑自他那道士腰间剑鞘激射而出,只见他一抬脚,竟不偏不倚把这剑剑柄吸在脚尖,向前一伸,剑刺贺子铭。
贺子铭长叹一声,只好放弃此前的努力,腰间用力,身形急旋,堪堪躲过了这匪夷所思的第五柄剑。
落地之后,贺子铭不敢相信地盯着那道士,沉声说道:“你竟然可以同时用五把剑?不对,你的左脚还能再用一剑,你可以用六把剑?”
那道士哈哈一笑,说道:“年轻人,今天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实话告诉你,道爷我可以同时用十三把剑。不过你年纪轻轻,居然能逼我出五剑,也值得夸耀了。”
说着话,那道士五剑齐出,疾风骤雨般地攻向了贺子铭。
眼见那道士武功大异于常人,贺子铭再也不敢有丝毫大意,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起来,虽然未露败相,但是也没有精力再顾得了其他了。
上官瑾这才轻轻一笑,向李观棋三人走了过来。
第二十章 被绑架了
何璧珺秀眉一皱,放开李观棋,迎了上去。身后的两个人都是只有挨打的份儿的,她虽然也看的出上官瑾的武功肯定也不弱,但是还是要义无反顾的迎战的,谁让她的老公不能打呢?而且她也想借机教训教训这个把李观棋迷的神魂颠倒的妖女。
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何璧珺率先发动,陡然跃起,急向上官瑾扑去,身在半空,蓦见上官瑾也跃起身子,双掌迎面劈来。
何璧珺轻功了得,虽然身在空中,但是仍能变幻,双手变掌为抓,向上官瑾的颈后擒去,快速无伦。
上官瑾侧头避了何璧珺的一抓,左手抬起又格开一抓,跟着右手屈指向何璧珺的面门弹去。
何璧珺慌忙回掌去格,“啪”的一声响,上官瑾的手指正正的弹在她的左手,一股深入骨髓的剧痛传来,手背上登时鼓起老大一个包,何璧珺不由地痛呼出声。
二人在空中交手两招,显然是上官瑾占了上风。
何璧珺心中不由的暗自咒骂:“这丫头到底是谁?看她模样,像是还没有自己年长,怎么武功这么了得?”
二人身形刚一落地,上官瑾便又并指如剑向何璧珺胸前点来,何璧珺不敢大意,只好使出浑身解数,仔细应对。
两人这一搭上手,登时以快打快,瞬息间拆了二十余招。何璧珺竭尽平生之力,也是丝毫占不到上风,越斗越是心惊,突然间风声过去,右颊又被上官瑾打了一巴掌,脸颊上顿时又多了五道清晰的血痕。
上官瑾却是得理不饶人,连进三招,尽是从意料不到的方位袭来。何璧珺一时不知如何招架才是,只好使出自己最擅长的轻功,东窜西斜,避了开去。
不料上官瑾的轻功也自不弱,何璧珺闪到东,她跟到东,窜到西,她追到西,真个儿似附骨之蛆般,如影随形。何璧珺虽然让开了那三招,却摆脱不了她源源而来的攻击。
何璧珺眼见对方了得,稍有疏神,不免败下阵来,不光自己面上无光,只怕身后的李观棋也要遭殃,当即凝神致志,拼尽全力应付。
上官瑾边出手相攻,边笑着说道:“没想到,你的武功还勉强看的过去,居然可以支撑这么久。你这一脸高,一脸低的,多难看啊,我再另外一边脸上也打一巴掌吧!”
何璧珺回道:“臭丫头!你少得意,谁输谁赢犹未可知呢!”
上官瑾笑道:“就算是你的师父来了也不是我对手,你这般花拳绣腿就更加不用想了。”
何璧珺内力不似上官瑾那般精纯,边打边说话,实在是有点儿吃力,当下便不再说话,全神贯注的见招拆招。上官瑾微一疏神,脸颊竟也被何璧珺的指尖扫到,俏脸上也是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哎呀,你这脸蛋也不好看了啊。来来来,那半边脸也让我打一下吧!”何璧珺虽然内力不够,但是也丝毫不愿放过羞辱对手的机会。
这一来,上官瑾也不敢再过分托大,樱唇紧闭,双掌舞动,飘忽灵动,变幻无方,只是疾攻。
二人又拆了有数十招,只听的上官瑾一声清叱,左手翻处,已擒住何璧珺右手脉门,跟着身形一侧,手肘撞中了她胸口穴道,右手箕张,五指虚悬在她头顶,说道:“现在可是已经分出了胜负?我这一爪抓下,你便是不死,这花容月貌也要毁了哦!”
何璧珺动弹不得,只好闭目待死。
李观棋见何璧珺被制住,急忙踏前一步,叫道:“上官姑娘,你要的是朕,不要伤害她!”
上官瑾冷笑一声,说道:“看不出来,你这狗皇帝还挺重感情的。既然如此,我便不伤她的性命!”说着话,右手变爪为掌,在何璧珺的颈后重重砍下,何璧珺身体一软,立时应声倒下。
眼见李观棋身前没了护卫,月儿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站起身来,冲到李观棋的面前,张开双臂,仿佛像是一只要保护小鸡的老母鸡一般,双目带泪的急急说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但是上官瑾又怎么会把月儿看在眼里,只是用手随意一拂,便将月儿击倒在地,昏死过去。
一旁的贺子铭见状也不禁大急,但是高手相拼,哪里容得他有一丝的分神?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左肩和右腕已各中一剑,手中的腾龙剑再也把持不住,掉落尘埃。那中年道士趋前一步,右手长剑已是架在了贺子铭颈间。
李观棋见贺子铭也被制住,苦笑了一下,说道:“上官姑娘,你赢了。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朕呢?”
上官瑾面上带着开心的笑容说道:“怎么处置你,我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说吧!但是,现在,我要让你先吃一点儿苦头!”
李观棋还没反应过来上官瑾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只粉嫩嫩的小手便已经到了面前,那只小手看起来像初生的茅茎一样柔嫩纤小,肌肤像羊脂般光洁平滑,煞是可爱,但是打在人的鼻子上,却是一样的疼。
“轰”的一下,李观棋的鼻腔里顿时充满了一股火药味,眼泪顿时止不住的往下流,他边捂着鼻子蹲下身来,边在心里忿忿的想到:“你们都是一个师父教的是吧?何璧珺喜欢打人家鼻子,这上官瑾怎么也有这癖好?没人跟你们说过,这习惯一点儿也不好吗?”
李观棋的身子还没有完全蹲下去,便觉腰间又是一紧,已被人揽住提起,耳边一声娇斥道:“玉川子老前辈,瑾儿带这狗皇帝先走,我们老地方见!”
眼见李观棋被掳走,贺子铭目瞪欲裂,冲玉川子恨声说道:“你最好现在便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玉川子摇了摇头,笑道:“我不会杀你的。今天你心有旁骛,输的肯定是不服气。下次,我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到那时,再杀你也不迟。”说完,出手点了贺子铭的穴道,也跟着飞身离去。
李观棋被上官瑾夹在肋下,脚不沾地,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刮过,眼前的景物迅速的向后退去,五脏六腑一阵翻腾,两手乱抓,试图稳住身形。
但觉触手一团丰腴柔软,刚刚觉出那是少女胸前含苞待放的蓓蕾,便听得上官瑾连声娇嗔,“狗皇帝,好色鬼,现在还不老实?”
李观棋还没来得及做出解释,身上已是连续挨上了几记粉拳,接着便觉得脑后一麻,眼前一黑,已是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