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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忘云道     六万里凡尘txt下载     六万里凡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残月如霜(下)

    在离尚城两百里外的一处偏僻庄子上,此刻正有两人对峙着,其中一人头戴斗笠,身穿黑衣,赫然是那无心,而另一人则是身穿白月袍,腰挂一支古铜色的长箫,额头上那米黄色的额带也是与此地显得格格不入,毕竟在南诏几乎是没有人戴这东西的,炯炯有神的双眼下那挺拔无比的鼻梁,无一不印证着此人有着一丝丝西域人的血统。www.uu234.cc

    可这并不影响人们的审美观,或许因此更加喜欢了几分,当然这一切在无心眼里不过是对牛弹琴,面前这二十多岁的青年足足跟了他三天之久,若不是一路上还带了个人,就凭他?

    无心一边冷笑着一边瞅了瞅在他不远处昏迷不醒的王崇古,但现在他只想速战速决,若是把密门的大队缉事引过来,带着王崇古那可就不好跑了,于是道:“你们南极谷的人,就这么喜欢找死吗?”

    那青年听后不以为意反而作了一揖道:“前辈错怪晚辈了,我不过是刚刚出山,见猎心喜罢了,一出来就遇上前辈这样的高人,自当讨教一二。”

    “崔左那老鬼,我已十数年未见了,不知道还活着没?”

    “咦?前辈认识师伯?看来前辈和我南极谷还有些渊源,晚辈石敬萧,敢问前辈名讳。”

    “嘿嘿,我的名讳还不是你这个无名小辈能打听的,就是崔左那老鬼现在来恐怕也是有些不够格了。”说罢后就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今天他说的已足够多了,此刻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

    石敬萧双眼一缩,心中暗道“好快的度!”但手底下也是不慢,一柄如同莫邪一样的银色长剑便夺鞘而出,七八丈的距离,一息的工夫两人就乒乓的战到了一起。

    石敬萧不敢大意,从之前连追了三天三夜来看,对方的武功只有可能在自己之上,单凭度来说自己足以傲笑同辈中人,而对方一路上却还带着一个人,就这样才能堪堪跟上,若是换作其余年长些的人,恐怕早就知难而退,但石敬萧不会,哪怕对方是天人境的怪物,他也有勇气握剑而上,因为他的字典里没有退字。

    刚一接触,无心便探出了对方的虚实,不过是刚迈入地境罢了,但那凌冽的剑意却着实让他惊叹,能胜此剑意者除了当年的无双鹤以外,自己着实还没有遇到过其他人。

    南极谷所学颇杂,剑修一道也只有寥寥几位高手,脑海中略微一过便猜出了此人出自谁门下,于是狞笑一声道:“司马瀚德那老小子当年被人大破剑意,导致在地境十数载未有寸进,今日我便一力破之,让你师徒二人好做个苦命剑客。”

    对于武者来说,在没有任何东西能比这重要的了,师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现在说是混吃等死也不为过,但在他心中依然没有谁能比得上师父,更不要说诋毁了,于是怒声道:“我石敬萧哪怕是丢了性命,也不

    会让人破坏我的剑意,吾必当一剑除之!”

    说着一把剑更是让他舞的如同人剑合一了一般,剑上的凌冽之意更胜刚才几分,无心冷笑着不言语,大风大浪几十载,天人境的高手都交战了数位,哪会让一个毛头小子吓住?

    找准机会就是一招蝎子摆尾,石敬萧不慌不忙提剑向上挡去,但这正好中了无心老奸巨猾的计谋,果不其然双腿虽然声势颇大,但却是一虚招,只见他两腿一晃竟然收了回去,石敬萧见此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已极快的度向下斩去,就在残月闪着寒光接近对方大腿时,一道银光闪过如同天外来客一般拦在面前。

    还不等石敬萧喘口气,只见两枚暗黑色的飞镖向自己袭来,他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无耻,连这种东西都用的出来,怒喝一声挑开了身前的残月后,便使出一记鹞子翻身,险之又险的躲过两枚要命的飞镖。

    但此刻的无心仿佛一条毒蛇一样,伺机而动,他不在乎手段有多下作只要能杀死对方,在他看来就是好办法,下一秒暗道一声:“机会来了!”

    随之就飞快的冲了出去,比起之前的度来竟快了三成有余,石敬萧浑身汗毛矗立,一股危机感笼罩在他的心头,但此时正值他落地的瞬间,而对方却又以一个刁钻无比的方向朝他袭来,如此紧要关头最怕犹豫不决,此乃武者大忌,于是咬着牙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闪躲。

    清风拂过,近半丈长的蒿草随风摇曳,仿佛在为二人的精彩对决不住的摇旗呐喊,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大战三百回合,不过是一种文人的修饰罢了,二人的对决前前后后也不过五息左右的时间,但就这样在无心眼中已是极度漫长。

    二人如同斗牛和斗牛士一样,一击过后便立马拉开距离,现在也是如此,二人又回到了之前五六丈的距离,无心扶了扶斗笠毫无感情道:“你输了!”

    石敬萧嗤之以鼻道:“不过是小胜一筹罢了,为何如此猖狂?再来过便是了!”

    无心冷笑两声道:“你小子之前的那股聪明劲呢?莫非是打傻了不成?我的残月上可是抹了那种触之即毙的毒药,不过以你这种境界的高手,挺个小半个时辰应该没有问题。”

    无心刚一说罢,石敬萧额头便冒起了冷汗,下意识便匆忙撑起了那道伤口,只见此时已是淤黑一片,淡淡的黑气正向四周蔓延着,仿佛是为了印证无心所说。

    出师未捷身先死,石敬萧此刻心中悲凉无比,就算是活着,落到此人手上恐怕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心中隐隐有些后悔之前冲动的决定,但下一息便硬生生掐灭了这个念头。

    随后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提起手中的银剑直指无心道:“我辈男儿,岂会贪生怕死?要战便战!就算是死也休想坏我剑心!”

    若是此时换成秦瀚,多半会心生赞

    赏或惜材之意,就是放他一马也是未尝不可,但无心就是无心,任你说出花来,在他眼中也只有敌人或者朋友两种人,绝不存在第三种,顿了一息就毫无感情道:“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其实无心此刻只要围而不打,让他无暇用内力压制毒性便可,等待他的定是必死之局,但此刻无心并不想在拖延,把王崇古带回督察府才是重中之重,面前的这青年不过是一些意外罢了。

    可还未等他提刀而去,隐隐的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凝神静气了一息后就想也不想的退了回去,抬起在地上的王崇古便向北飞奔而去,不到两息的时间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头雾水的石敬萧在原地不知所措,可下一秒他也是皱了皱眉头,随后向一侧奔去。

    在这里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刚才那三人也未曾出现过,只有满地被斩断的蒿草才能证明刚才这里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不到半炷香的工夫,数百骑全副武装的铁甲密布于此,一个个如同狮子一般巡查这自己的领地,但其中几人却是一身轻装,皱着眉头看着地上那杂乱无章的蒿草,除了密门缉事还能有谁,半响后朝着身后一名缉事吩咐了一声,随后那人便朝来路疾驰而去,接着这数百人在为首的那名缉事安排下就分成了三队,大喝一声后一众人便渐渐消失在这片平原上。

    在之前盐城的一众官员见着督察府的人如同见着了催命鬼一样,现在说是瘟疫也毫不为过,唯恐避之不及,毕竟盐城官场的大地震可以说就是这群人一手制造的。

    自从秦瀚把自己的态度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万掌柜后,就回到府中安心读书和练功,每天两点一线,丝毫不担心盐城商会那帮人会继续找自己的麻烦,毕竟为了一年一百多两银子得罪自己,怎么看都是不划算,当然事情也如同自己最初料想的那样,在七天后林二狗就派人告诉了自已一声,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翻过年的府试,秦瀚并不担心自己考不过去,但若说是考个好名次,这心里就有些没谱了,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能人大材层出不穷,若是持才自傲定会被淹没在滚滚红尘中。

    “看来自己将来说不定也要走李立那帮人的老路子了!”一边感叹着一边便不自觉地想起了帝京那帮留守进士们,但更多的还是对前路的一种迷茫。

    要说天底下什么最黑,毫无疑问便是政治,如同洪水猛兽一般,顷刻间就能把人连皮带骨的吞下去,哪怕是上万人说不定也只是一道政令的事,现在自己便正在朝这一步徐徐迈入,没有回头路,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因为他不容许秦坚的事再发生在自己身边那些最亲的人任何一个人身上,对于王启之前对自己说的话,似乎也有了几分醒悟,多条后路总是没错的,这样想着便揉了揉自己发酸的双眼,便继续挑灯夜战。

第四十七章 新政之始

    密门太师元瑾此刻正阴沉着脸看着对面那半死不活的中年人,良久后才抬手拿起桌上的一张画像道:“这个人你可认识?”

    秦坚听闻费力的抬起了头,眯着那早已是无光的双眼认真看了起来,半响后他笑了,笑的是如此爽朗,好似把这大半年心中的惆闷之气都笑了出来,好一会后才停了下来。www.uu234.cc

    “看来这个人定是你督察府的人了?”

    听到对方如此说秦坚并不觉得奇怪,反而又笑了两声道:“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你也不会这么劳师动众的过来。”

    听着对方问非所答的话语,元瑾好似已经习惯了一样,扶了扶额头不紧不慢道:“听说督察府内有一隐秘的绝世高手,被称为天下第一刺客,想来就是此人无异了。”

    二人的对话在旁人看来是那么的奇怪,没有一个人是在回答对方的问题,但二人却依旧聊的津津有味,不过二人却都从对方的话语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半响后秦坚沉闷道:“看样子他是已经得手了,就是不知所谓何事,但还是奉告你一声,他若是跑了,就别想再抓住他,天下能追得上他的人不多,但这些人在你密门断无可能存在。”

    元瑾闻此重重的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只留下秦坚一人在牢中喃喃自语的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春去秋来玄承十八年便在这悄无声息中过去了,没有什么能阻止它的逝去,一切都还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而在这一年的年底许多朝政都在悄悄改变。

    先从商律来说,自玄承年间改动就有数次之多,但无一不是日渐严峻,对于商人的苛刻程度也是创了大秦开朝以来的极限,从最初的十五税一一直下降到八税一,而部分货物还要收取一定的消费税,通俗来讲就是奢侈品税。

    此时早已不是刚建国时百废待兴的面貌,各种新奇玩意层出不穷,随着商道的不断拓展和交通逐渐便利,更多偏远地方的稀有被大众所接受,奢侈品税也渐渐从五税一上升到三税一,到今天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近乎到了二税一,放在一百年前这是不敢相信的,但在生活富足的情况下也被朝廷所接纳。

    在他们看来商人这个群体,一不从事劳动,二来由于自身本就不稳定,东奔西走的,很难被朝廷征收徭役,所以在他们看来商人这个群体和蛀虫没什么两样,虽说在近十年来不管是从社会地位还是生态地位都提高了许多,但从根本思想上还是并未有太大改变。

    在皇帝看来,重民轻商这是理所应当,自古以来那些造反的群体无一不是最底层的那些人,而最大的原因便是沉重的税收和日渐稀薄的土地,导致他们不得不饿着肚子揭竿起义,所以从弘正年间皇帝就开始拼命的减少土地赋税,尽可能多的从其他方面贴补国库。

    自从户部右侍郎包海佑年前给皇帝上了一份奏疏后,李俊就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其中如是说道。

    自我大秦开朝以来,人丁渐旺,国威日盛,达玄承年之鼎盛,我皇体恤民间疾苦,一则减轻徭役,二则减轻赋税,实乃臣之幸,天下人之幸,臣自被陛下委以重任,不敢轻易懈怠,然如今国库空虚,臣日不能息,夜不能寐,思虑再三,痛定思痛后,才得此见解,望陛下酌情考虑。

    一:百姓的生活日渐提高,早已不在是只知饥饱,所以对于各种货物的需求也是日渐庞大。

    二:臣在户部任职多年,对于有些问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玄承四年商税十五税一,总收九千四百三十二万两白银,共占其不到三成,到玄承九年时,商税改为十一税一,总收一亿八百万两白银,总占其不到三成,到玄承十一年时,商税改为八税一,总收一亿一千三百万两白银,总占其不到两成半,臣不解其意,陛下乃天人之资定当有所推论。

    三:古书有云无奸不商,臣不敢揣测,但依臣来看商人却是必不可少,而在今日已成为我大秦的中流砥柱,想要制作一件丝绸,蚕养是不可或缺,而在江南道光是这一笔进项就达二百多万两之多,随后通过织造和精炼,一来解决了人力问题,二来这又是一笔税收,到了商人手里贩卖,光是这一项每年便足足有一千三百万两之巨,若是在最后的关口出了问题,臣不敢想象,其余行业自然也是如此。

    李俊其实对于此之前并不是很感冒,呈上来类似的折子也多是发往便事处批阅,但现在却不得不倾力而为,毕竟以目前的国库很难让他在把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包海佑提出的几点建议,也是李俊苦苦思索的一些问题,但不管如何吃力不讨好已成了定局,于是在年前新的商税在一干内阁大臣的参议下出 台了,十税一这是共同商量出的结果。

    第二个改动由国子监祭酒陈嵩提出,两年一考已经成为了州县子弟的一种负担,原因为何?从乡试到府试再到会试,期间要经历六年的时间,一些偏远州府的学子如同南奚,昭云,安平,很多人家就离县府有数百里之遥,更别提州府,一来一回少则十余天,多则数月之久,而这其中的开支着实不是普通百姓家能承担的起的。

    所以在各方官员的考量后,最终决定还是恢复旧制每两年一考,乡试,府试,会试,的时间分别为,二月十日,三月十日以及五月十日,第三个问题可以说是陈年老垢了,就是宗室问题,抛去那些与国同休的勋爵,从最顶层的藩王,郡王再到各式底层将领每年朝廷的赏赐统统降至之前的七成。

    此政令一出 台,满朝哗然,毕竟在这些官员中,皇亲国戚就占了近一半,各地的藩王郡王也是纷纷上奏疏,打感情牌的打感情牌,叫苦的叫苦,

    李俊看后更是大骂这帮人是蛀虫,一点不知为大秦考虑,当然对于这些秦瀚最为关注的还是科举制度的改变,这意味着他从之前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已变为不到半年的时间。

    如此巨大的改变令秦瀚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但不管怎样都只得硬着头皮上了,燕子在府上住了一段时间后便觉得无趣,刚开始的那些日子秦瀚还有工夫每天陪她玩一会,但现如今恨不得榨干自己的每一分时间,哪里还顾得上她,而安氏为了秦风不走歪路,每日可以说是拿着鞭子在督促他。

    无聊至极的燕子最后还是被秦瀚安排在了玉粉斋中帮忙,林二狗自是无不应允,本来还愁找不上几个合适的人呢,现在能多一个自然是好事,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季三自然也是不例外,对于几个月后的府试本就心里直打鼓,改了制度之后,接踵而至的会试更是让他不报有一丝希望,在他看来能考中秀才已然是祖上烧高香了,所以为了这个目标比起秦瀚来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新的一年开始,不知为何两州之间的土著平桐人竟开始造起了反,之前虽说一直都有些蠢蠢欲动,但却一直按捺的很好,不知是边关战事的压力还是怎的,竟让他们有了自立为王的打算。

    两州方圆近千里,到处都是山林密布,峰峦叠嶂,哪怕是再强悍的百战之师,到了那里都得泄一半的气,更不用提瘴气横生,毒虫肆虐了,当地的府军在围剿多次后,不仅无功而返,反而还折损不少兵卒,至于种种原因无外乎是山高路陡,又因气候原因,将士身体不适,两州兵卒就因此原因两万大军在数次围剿后足足折损了近七千人之多。

    李俊看着这份来自贺州和彬州二地两位下都督的奏折,额头不禁青筋直跳,下一息便狠狠的把这份奏折扔了下去,朝堂之上噤若寒蝉,无人敢言。

    “寡人养这帮人有什么用,连区区土人都打不过,到底是何缘由?”

    站在最前方的几名大佬无人发言,站在后侧的大理寺少卿马暨却是一步踏出,随后拱手道:“陛下,我大秦兵卒,不管是从装备还是补给更本就不是那些缺衣少粮的土人可以比拟的,更可况听说那里铁器稀缺,不少土人还以削尖的竹做武器,很难想象就这样都打不过人家,臣提议由督察府好好查一下这背后的原因,是有人克扣军饷,还是有人侵占军资,不管如何都当处以重刑!”说着还不怀好意的看了看兵部尚书魏诃。

    李俊闻此皱了皱眉头,半响后道:“爱卿说的不无道理,但现在要紧之事是先要平反叛乱,至于其余事寡人自然会有安排。”

    说罢后就看着一干武将,但几息后依然无人敢站出来,众人都是心知肚明两州自古以来就是一滩烂泥,谁过去谁就得陷进去,弄不好还得把老命交代在那,自然无人敢做这个出头鸟。

第四十八章 府试

    就在李俊面露不耐之色时,一名身高九尺,面色冷峻的中年人站出来道:“末将史贞愿为陛下分忧!”

    李俊见此面色不禁好上了许多,但心中却依旧有些不满,在他心中最适合的几位人选竟没有一人出声,这几人无一不是大秦的百战将军,带兵经验丰富,如辅国大将军韩进诚,平远将军陈诚。www.uu234.cc

    随后对着底下的陈诚道:“陈将军觉得如何?”

    陈诚此刻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道:“臣愿一同和史将军前往!”

    “好!大将军既然有此想法寡人自当恩准,命陈诚为两州道行军总管,史贞为副总管,统龙虎骑五千,两州府兵两万,即刻出发,不得延误!”

    “遵旨!”

    ......

    三月的府试可以说是在万众期盼中举行了,不同于以往的近千人,此次足有两千人之多,之前由于路途遥远,家乡偏僻的学子也是蜂拥而至,不过这些人多是有真材实料之辈,只是以往供自己来回的盘缠不够,现如今却没了这个想法,只要足够能赶往帝京便已是心满意足。

    至于回来的事他们丝毫不考虑,若是考过了会试自然不必担心,就算考不过也多半没脸再回乡,可以说每个人的信心都很足,当然这次府试的难度也是在无形中加大了许多。

    当秦瀚意识到这个问题时,也是有些无可奈何,不过比起那些学子来,好在自己不用为盘缠发愁,就算是考不上也不会有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心态。

    好消息是,半个月前经过追风的嘴得知了南诏那边已经同意交换秦坚,想来现在已是交换完成,正朝着帝京赶来呢,而到帝京时,应该正值五月,不出意外的话父子二人便会在帝京相逢。

    当秦瀚知道了这条消息后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自己终于不用在母亲和风儿面前强装笑意了,就在他正一个人左思右想之际,突然一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不是不来参加府试吗?”

    抬起头自然是季三那熟悉的面孔,想一想也是大半年没见过这小子了,不由得生出几分亲切感,随后笑道:“我之后想了想,你这样的蠢货都来参加府试,我若是不来不白瞎了我这一身天赋。”

    “快一年不见,一见面你他娘的就损我,这朋友还能不能做了?”

    “好了,好了....”

    话还没说完前方叽叽喳喳的声音便吸引了二人的目光,顺着吵闹声望去,只见一群人正围着两个人说个不停,其中一人一身着华服,面貌白皙,手持折扇不停的朝四周拱手,而在他身后的则是一藏蓝色布袍的少年,手里提着各式物件,看样子应该是书童无疑。

    “唐师兄好啊!”

    “唐师兄出马,此次前三定有你一番席位。”

    “哪里,

    哪里。”

    季三看着这一幕,面色古怪道:“你认识这家伙吗?”

    秦瀚愣愣的摇了摇头,季三又道:“旁边有几个家伙,看样子都十七八了,还叫他师兄,这臭脚捧的也太不要脸了吧。”

    秦瀚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笑骂道:“你小子一身学问真是学到狗肚子里了,达者为师的道理不知道啊?”

    “这不才开始考呢么...”

    数千人围在盐城学府门口自然是乱糟糟一片,有大呼小叫者,有左顾右盼者,还有顺着人流向来路奔袭者,看样子多半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随着一对对兵丁的到来,场面很快便安静了下来,规矩自然是老规矩,不过此次的训话官员改为了盐城新任知府牟进远。

    对于这些相信大多人都是自动屏蔽,秦瀚一想到一会还要来一次例行的搜身,不自然的便浑身打了两哆嗦,心中暗暗想到,若是把这法子放到前世,任它作弊方法在隐秘,恐怕也是无用的。

    由于此次府试人数暴增,之前的那一千来个考号自然是不够用,在三月的县试结束后,便急忙又修建了四个临时场地,每一幢都有两百来个考号,这样倒也勉强够用,秦瀚很幸运,恰巧被分进这些新的考号中,恶臭什么的自然是没有,最关键的则是每一间都有一尺多长的小木窗,这样一来通风条件比起之前也是好上了许多。

    时辰一到,试题便被数十名监考发了下来,秦瀚拿起后定睛一瞧,这次的策论题竟是天下安泰,余时该如何处之?这倒是有些新鲜了,现如今西凉,南诏,安夏虎视眈眈,国力虽说较之前也是上了几个档次,但怎么着可都算不上天下安泰,最后一句更是绝了,该如何处之?

    要知道会试和府试的题目可都是皇帝亲自出的,能出这样的命题,不由得让人心生遐想,在秦瀚思索之际不由得便站到了皇帝的角度上去思考,天下安泰较之以往最大的变化就是更多的兵卒被卸甲归田,整个国家也开始休养生息,但在秦瀚看来最大的问题也是出现在这上面,毕竟前世的历史已是给出了最准确的答案,当然秦瀚不是傻子,想来只要不要触碰黄线,这份答案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而黄线是什么?便是在大秦每个子民头顶上的皇权。

    “夫当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在于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此其患不见于今,而将见于他日。今不为之计,其后将有所不可救者,昔者先王知兵之不可去也,是故天下虽平,不敢忘战。”

    “秋冬之隙,致民田猎以讲武,教之以进退坐作之方,使其耳目习于钟鼓旌旗之间而不乱,使其心志安于斩刈杀伐之际而不慑。是以虽有盗贼之变,而民不至于惊溃。及至后世,用迂儒之议,以去兵为王者之盛节,天下既定,则卷甲而藏之。数十年之后,甲兵顿弊,而人民日以安于佚乐,卒有盗贼之警,则相与

    恐惧讹言,不战而走。”

    “盖尝试论之:天下之势,譬如一身。王公贵人所以养其身者,岂不至哉?而其平居常苦于多疾。至于农夫小民,终岁勤苦,而未尝告病。此其故何也?夫风雨、霜露、寒暑之变,此疾之所由生也。农夫小民,盛夏力作,而穷冬暴露,其筋骸之所冲犯,肌肤之所浸渍,轻霜露而狎风雨,是故寒暑不能为之毒。今王公贵人,处于重屋之下,出则乘舆,风则袭裘,雨则御盖。”

    “凡所以虑患之具,莫不备至。畏之太甚,而养之太过,小不如意,则寒暑入之矣。是以善养身者,使之能逸而能劳;步趋动作,使其四体狃于寒暑之变;然后可以刚健强力,涉险而不伤。夫民亦然。今者治平之日久,天下之人骄惰脆弱,如妇人孺子,不出于闺门。论战斗之事,则缩颈而股栗;闻盗贼之名,则掩耳而不愿听。而士大夫亦未尝言兵,以为生事扰民,渐不可长。此不亦畏之太甚,而养之太过欤?”

    “且夫天下固有意外之患也。愚者见四方之无事,则以为变故无自而有,此亦不然矣。今国家所以奉西北之虏者,岁以百万计,战者,必然之势也。不先于我,则先于彼;不出于西,则出于北。”

    ......

    洋洋洒洒数百字,临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贵精不贵多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吹了吹试纸上还未干的墨迹,就开始细细检查起来。

    现如今考试可不比前世,一场考试下来丝毫不弱于跑了场半程马拉松,最大的原因就是卷面的整洁程度极大的影响了考官的主观性,秦瀚一直不解这是为何?毕竟很多时候都是失手而为,就这样也未必太片面了吧?

    但这个时代的理念根本不能拿前世来比较,尤其是做学问的,严谨以及认真到一丝不苟,这在他们看来是最基本的,否则任你学识再精也是徒劳无用,就好比秦瀚到现在活了十三年多,从未见过或听过有人为了一纸合同去打官司的,这在前世比比皆是的行为,在如今却不复存在。

    到后来秦瀚才明白这个时代信用在很多人眼里或许比命都重要,不需要官凭,不需要种种,只需要口头承诺,每个人便会很自觉的去遵守这个承诺,哪怕再不愿意,再后悔,也许因为这一件事永世不来往,但这份承诺还是依然会遵守下去,当然对于那些大户人家,官凭和印章哪怕是一个见证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也不排除有那种反复无常的小人,毕竟米养百样人,只不过这种人在所有人里占的比例极低,一百个人里有这么一两个便很是了不得了,秦瀚很羡慕这种生活态度,起码没有为了一些事情,失去做人的最基本一些东西,当然也省去了很多的糟心事,在他看来这更多的是一种担当,大秦有着最善良的子民,最有担当的子民,只要不被那很小一部分野心家夺权,国家何愁不兴旺?何愁不发达?

第四十九章 商战(上)

    盐城的东西两市,乃是盐城最大的两处商业中心,各行各业齐聚于此,说是缩小版的帝京也是毫不为过,每天都有关门歇业者,自然也不乏开门迎客者,而这一日开业的一家店铺,却让林二狗差点昏厥过去。www.uu234.cc

    这一日林二狗正悠哉游哉的端了碗豆花儿享用着,不知何时林二狗也被那魏大姐的豆花儿吸引住了,过不了几天就得吃一碗,要不总觉得浑身不得劲,也不知林二狗是对人感兴趣还是对吃食感兴趣。

    大多时候都是他亲自去摊位上吃,由于今天店里事多,一时也走不开,便让福泉帮他代买了一碗,刚吃了没两口栓子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林二狗没好气道:“咋的?让狼撵了?”

    “不好了,街头开了家李记小吃店!”

    “开就开呗,和咱有啥关系?”

    栓子顺了两口气说:“他家也卖土豆粉,刚开业人多的快连门槛都踏破了,人还比咱便宜两文钱呢!”

    “啥玩意?”林二狗说着手里头装着豆花的碗不自主地便摔落了下去。

    栓子仿佛没看见一样还自顾自道:“这件事我本来还不知道呢,是前面药铺子里的海子告诉我的,他还去他们店里吃了,味道和咱的差不了多少。”

    林二狗此刻大脑一片空白,秦瀚之前给他交代的啥他可一点没忘,土豆粉这在大秦绝对是独一份,林二狗一直是坚信不疑的,要不也不会这么短时间就挣了这么多银子,但现在这是作何解释。

    看到有些发愣的林二狗,栓子也不由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把他扶回房中正打算让他自己好好休息一会时,林二狗突然道:“把店门先给我关上,等客人走完了让他们所有人都来我这里一趟。”

    栓子轻轻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走之前也没忘了把门关上,缓过来劲的林二狗,现在怀疑最大的可能就是店里的人把方子给卖了出去,当初为了保密性,后招的那些人可是一个都没让他们接触,福泉和栓子还特意睡在作坊里,就是害怕有人来窃取土豆粉的制作过程。

    但就是这样,依然不可避免的泄露了出去,林二狗眉头紧皱,知道所有制作过程的可都是最初跟着自己的那些人,剩余的那些也都是这一年多秦瀚陆陆续续安排进来的,没道理啊。

    还不等林二狗加以深究,所有人便一个不拉的来到了他面前,福泉,栓子,二傻,张顺,狗子,曾建明,燕子,柱子,陈平还有三名后招的杂役。

    林二狗看着这些与自己平日里朝夕相处的人,不由得叹了口气,福泉和栓子这两个人跟自己最久,他们这两个人的脾性他还是知道的,不可能出卖这么要紧的东西,柱子虽说来的时间不长,但他不相信柱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燕子在盐城孤苦伶仃,少爷在她心目中是唯一的亲人,没有理由去做这些事情啊,最大的可能就在剩余的这些人里了。

    赵栓见林二狗迟迟不言语,不由得小声道:“狗哥,要不把少爷叫过来吧!”

    林二狗叹了口气道:“先别知会少爷,这些日子他还忙着考府试呢,这才是头等大事,别去打搅他,等考完了再说不迟。”

    “哦!”

    栓子闷闷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林二狗来回审视了好几遍,随后还是摇了摇头无精打采道:“把店门打开正常迎客吧,你们也别在这杵着了,还是等少爷来了再说吧。”

    除了赵栓其余人可以说都是一头雾水,但见着林二狗心情不佳也都没有再说什么,待都走了出去后,燕子才小跑着来到赵栓面前小声道:“栓子哥,出啥事了,还非要让我哥来解决?”

    栓子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就道:“咱做粉的方子被人说出去了,人现在店都开张了,老红火了。”

    “啊?”燕子轻掩小口惊叹了起来,这件事在自己来店里之初,林大哥便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自己不能把这事说出去,没想到今儿还是被人泄露了出去,按林大哥的话来说这可是立店之本啊!

    随后就不自觉地向外跑去,赵栓见此赶忙拉住她道:“你去哪儿?”

    “我去找我哥啊!”

    “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没听见二狗哥说先别告诉少爷,等他考完试了在告诉他吗?”

    说到这燕子才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便去忙自己的事了,栓子见此也是叹息了一声去了前厅开门去了,作坊里福泉还有二傻以及张顺正忙碌的干着手中的活计,但下一息只听一声惨叫,福泉和张顺扭头看去,只见正切土豆的二傻正握着自己的手指头,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想啥呢,切个土豆丝还把手切了?”福泉埋怨道。

    张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赶忙走到二傻身旁拉起他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道:“我去给你包包,反正之前切好的还很多,也不耽搁什么。”

    下一秒两人便出了作坊,福泉看着这两个人只是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往深处想,就继续干起了自己手中的活。

    ......

    祁蒙大营中此刻正是一番忙碌的景象,由于后方的地势及道路等原因,大营四周的城墙断断续续修了十年之久,到现在也不过才修了七成,反倒把营中的将士各个都磨练成了围屋修城的好手,就算是以后退役了下来,凭着这份手艺起码也饿不着肚子,大营里侧一队马车以准备就绪,四周的将士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悍卒。

    身披玄铁甲,后背神臂弩,每个人的面色都是冷峻无比,高傲异常,不过他们傲也有傲的底气,在大秦玄铁甲截至到现在在军中也不过装备了不足五万,而神臂弩更是不到三万,要知道在整个大秦算上帝京六卫以及各地府兵,全部兵力加起来有近八十万之多,这还是隔三岔五便削减后的基数。

    这群悍卒身旁还有近十位督察

    府的校事,也是准备就绪,由一名不知是何组的镇抚使带队,没过多久一名头戴斗笠,身着督察府官府,面带黄铜色面具的中年人就缓缓走了出来。

    说来也奇怪,这人明明只是身着督察府校事的官服,但那名镇抚使以及所有校事见到他后都是齐齐地单膝跪地,不敢抬头道:“见过大人!”

    面前那人仿若视若无睹,只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好似在等什么人一样,跪在地上的众人,不禁额头直冒冷汗,但在无心没有说话之前,却没有一人敢挪移分毫。

    好半响后,只见远处缓缓走来数人,中间压着一名神情有些萎靡的老年人,除了那王崇古还能有何人?中年人见此面色古怪的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回去,看来这老小子的份量不轻么!”

    “起来吧!”

    众人闻此纷纷松了口气,在这位面前跪着还真是份体力活,当年面圣时也不过如此,待王崇古被押解进特质的马车后,祁蒙大营的副将刘彦这才走了过来道:“这一路上可就要多多拜托无心老兄了啊!”

    在人家的地头上无心自然不好摆太多脸子,但也只是拱了拱手,没有再多说什么,刘彦也是不以为意,随后朝着身旁玄铁甲的领队交代了几句,马车便出了大营,缓缓驶向了南方。

    这是唐顺之等人近半年多以来最舒坦的几天日子,原因自然是代表着大秦以及身负皇命的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至于能如此顺利的完成谈判,最大的功臣他们自然也是心里有数,不过这种事也就只有这一次或许能行得通了,再往后别说是一位兵部尚书,就是把宰相擒来也未必管用。

    唐顺之一边抿了口杯中的香茶,一边喃喃道:“这在南地待的久了,到甚是想念我帝京的冬日雪景。”

    户部左侍郎秦旭朝轻笑道:“说来也是,要是不下上那么几场鹅毛大雪,总感觉这年和没过一样。”

    “听说户部的包大人给陛下上了份奏疏,让陛下龙颜大悦,光是银子就奖了五千两之多,商律也因此改了不少,若是能因此收到奇效,那秦兄可就要小心些了啊!”唐顺之意有所指道。

    “谁说不是呢,不过包大人这人确是一位干才,某些方面秦某也是自愧不如,说不得以后就要到鸿胪寺跟着唐兄混了!”

    “哈哈,秦兄这份度量唐某佩服,不过若说是来鸿胪寺那可不就大材小用了,再说有平国公他老人家照抚,以后还不是平步青云?就是入阁也是很有可能啊!”

    秦旭朝闻此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说:“前些日子听督察府的人说两州那边又闹了起来,这可真是多事之秋啊!”

    “自我大秦开朝以来,两州那片鬼地方就闹了不下十次之多,弘正十年那一次甚至都快打到了盐湖,我看啊,不把那帮土人杀干净,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哎,谁说不是呢,能杀干净倒好了!”

第五十章 商战(中)

    秦瀚此刻皱着眉头听着林二狗缓缓道来,虽说他早就预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毕竟现在这帮人可以说要么是林二狗的老兄弟,要么是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总之现在发生这样的事也是秦瀚不能接受的,因为到现在土豆粉还是他们主要的来源之一。www.uu234.cc

    林二狗说完后惭愧的看了一眼秦瀚,缓缓道:“少爷,用不用我把他们都叫来,您挨个问问?”

    秦瀚翻了翻白眼道:“你现在叫来我能问出个啥来?还是别了,本公子自有办法,对方比咱便宜是吧?”

    “是啊,便宜不少呢,才八文钱一碗!”说到着林二狗的嘴不禁抽了抽。

    “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我们算过,一碗的成本应该在两文钱左右。”

    “那是老黄历了,自从咱换成新店后,一碗都快到两文半三文了。”

    “这样啊,店里生意最近咋样?”

    林二狗闻此都快要哭出声来说:“可比往常少了足足四成之多。”

    “你把牌子挂出去,就说开业一周年,为了庆祝统统降至七文一碗,还额外赠送两包子。”

    “少爷!”

    “你懂个屁,抓紧去做,他一个新开的店,能有多少底气和我们叫板?就算是有后台我们也要先试试水,老子办法多的是,就是要活生生耗死他们!”

    秦瀚说到这里一脸霸气,仿佛一切都已尽在掌控之中,林二狗一脸崇拜之情的点了点头后,就赶忙离开吩咐了下去,不过在林二狗临走前秦瀚还吩咐让他把燕子叫过来,好长时间不见,倒有些怪想这妮子的。”

    一听是秦瀚叫她,燕子蹦蹦跳跳的便来到了后院,见秦瀚一人正坐在那里,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道:“咋没见徐大哥呢?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秦瀚没好气道:“一见面也不问问你哥哥我,倒是关心起徐大哥来了,真是个小白眼狼!”

    “嘿嘿,徐大哥好像你的影子一样,每次都和你同时出现,这不才好奇的么!”

    刚说罢还不等秦瀚说话,就立马跑到了一旁她的闺房中,下一息就手捧着一只大公鸡跑了出来,随后道:“哥,我的这只大公鸡漂亮么?”

    眼前这只大公鸡,不同于其他大公鸡,脑袋旁不知怎得竟被硬生生绑出两个小揪揪,而它的胸下还围着花里胡哨的小围裙,秦瀚哭笑不得的指着大公鸡道:“燕子,你见过谁家的鸡整天被人关在卧寝中的?要么是放在院子里散养,要么是关在鸡舍里,你可倒好,也不嫌房中会变臭!”

    燕子听闻撅着嘴道:“他很乖的,从不乱拉,每天只会在固定的那几个时间段里。”

    说着又指了指在后院门口处的那只黄狗道:“阿黄每次看见我的狗蛋就直流口水,生怕那天狗蛋被阿黄叼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秦瀚望着面前这只竟然叫狗蛋的大公鸡,眼神甚是怪异,随后又

    扭头看了看被拴在那里的阿黄,果然直流口水,随后就摇了摇头道:“好吧,你说的有理,但问题这是只公鸡啊,哪里有人用漂不漂亮来形容它?不都是威武或者雄壮的大公鸡吗?”

    说到这里秦瀚不由得想到了前世哪位谐星的话,于是笑着道:“你考虑过以后它在母鸡面前如何自处吗?一只公鸡打扮的竟比母鸡还漂亮,他在鸭子面前还能抬得起头吗?大鹅会如何看它?让它这张鸡脸还往哪放?”

    谁知燕子闻此却是别过了头去,喃喃道:“我不管,狗蛋是我的,我管那些母鸡怎么看!”

    秦瀚见此不禁无语的抿了抿嘴,好么,从小就开始这么霸道了,见燕子这样秦瀚也没了继续逗她的心思,于是道:“好吧,好吧,我的燕子说了算,你想怎么着都行,不过为什么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取一个好听一些的名字呢?例如什么小红,小黄,小蓝的,怎么着不比狗蛋这个名字强多了?”

    燕子听后转过头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后道:“可是娘教过我财不露白啊,那些名字好听是好听,可是万一有人觉得狗蛋长得也漂亮,名字也好听,把它抢去了该怎么办呢?”

    秦瀚听闻满头黑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以前倒还没有发觉什么,但现在越发觉得燕子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心酸,一个十岁大的孩童,竟和他讲起了财不露白的道理,这和那些成年人有何区别?

    燕子过去的时间秦瀚了解的并不算很多,因为他知道她过的并不好,所以也会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可现在秦瀚却不这么想了,既然已经经历过了,那就要勇于面对,就像一位先生曾说的一句话一样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哪怕女孩子也是一样,否则永远都只活在过去,在自哀自怜中结成一个死结。

    ......

    盐城王家的豪宅中,此刻王义正对着面前一年轻人缓缓道:“明儿啊,再过两年爹干不动了,家里这一大摊子事可就要慢慢向你交手了啊,爹也好过过那颐养天年的生活。”

    “爹放心吧,家里的商路,我在何叔的指点下已是了解了七七八八了,再过两年想来也足以应付一些小事。”

    “这就好,这就好,你大哥不愿接手家里的生意,不过现在也还好,但帝京中可是鱼龙混杂,说不定哪天就需要到我们呢,大理寺的寺丞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大姐和二姐早已嫁到了外地,以后倒也不用你操心,不过你二姐那边以后可要多来往啊,切莫生疏了,令家可是在江南道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若是你姐夫能当上家主,那爹可就真正放心了,不过看样子那令老儿应该是铁了心要传给令萧,不过也无妨,总之也是沾亲带故的么。”

    “孩儿敬遵父亲大人教诲!”

    随后王伟明便躬身出了书房,脑海中父亲的话却是让他有些发难,令萧那小子和自己一般大,从小到大都有些不对付,若是日后...

    “哎!”想到这

    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没走两步一名仆人就匆忙追了上来耳语了起来,王伟明听闻哑然失笑道:“胆子不小么,在盐城敢和我王家比财力,我就是请全盐城的人都吃上三天三夜又何妨?”

    “那依少爷的意思是?”

    “降!给我降到五文钱一碗,我看他能如何?”

    那名仆人听后也是很马屁的给王伟明竖起了大拇指,随后又说了一大堆恭维的话,这才被他一脚踢走,待他走后王伟明这才自言自语道:“督察府又如何?我一没偷二没抢你能奈我何?”

    “哎!要是张兄在就好了,想来看到能让那小子吃瘪,还不知会如何快哉呢?”说罢就消失在蜿蜒亭廊里。

    回到府上的秦瀚,正准备小憩一会时,徐晃就如同鬼一样出现在秦瀚面前,还不等他说话徐晃就道:“那小子的户籍被改过来了。”

    秦瀚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么久?”

    怪不得这段日子徐晃不在身边,而是因为徐阳那边秦瀚交代的事出了点岔子,这才不得不亲自跑一趟,在秦瀚看来这种事应该再简单不过才是啊,怎么看样子反而还很难办一样,徐晃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道:“你小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那小子的爹是怎么死的吗?”

    秦瀚茫然的摇了摇头,徐晃无奈道:“通敌!”

    “啊?”这真的轮到秦瀚有些惊讶了。

    “不过幸好他爹只是无名小卒,只是受到了牵连而已,否则别说是奴籍了,就是株连九族也是再正常不过了!所以这事就难办一些,毕竟上面查下来,那可是杀头的罪啊!”

    秦瀚喃喃道:“这么说来那女人也是在骗我喽?”

    “未必,由于这事影响太恶劣,当时消息被封锁的很死,知道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她娘都未必知道,就算是知道了恐怕也会不齿与她们说。”

    听到这秦瀚不禁放心了许多,自己看她可怜全心全意的帮她,要是到头来换个这,那真是里外不是人了,说到底他还是怜香惜玉的主,随后摇了摇头道:“既然办妥了就好,徐大哥真是幸苦你跑一趟了!”

    秦瀚说着这话还一边搓着手,一边带着一副献媚的笑意,徐晃挑了挑眉道:“你小子不会还有什么事吧?”

    闻此秦瀚脸上的尴尬之色显露无疑,于是先可怜兮兮的诉了一段苦,无非是什么秦坚不在啊,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的,除了靠府上的大哥还能靠谁,徐晃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便让他有屁快放,于是秦瀚就一五一十的把玉粉斋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店里有内鬼,这才把方子泄露了出去?”

    “秦大哥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不声不响的拍了个马匹后继续道:“我怀疑这李记小吃店没有那么简单,顺便把背后之人也查出来,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索性这些事也不是太过难做,徐晃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第五十一章 商战(下)

    对于这个时代的餐饮业来说,性价比并不是在人们需要做出决定时必备的一些东西,份量足,价格够便宜这才是这个行业的规律,至于味道如何多半被那些穷困百姓抛之了脑后,当然对于那些豪门大族来说,自然不在乎这些,但这些人终究也只是占了很小一部分,尽管在秦瀚看来以盐城现在百姓的生活条件,足以去考虑这些东西了。UU小说

    但事实上,数百年的战乱,饥饿,与贫穷,已是深深的扎根在秦人的心中,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虽然钱庄这个概念已是存在,并且已实质化到大秦的各大城池中,但依旧没有被大多数人所接纳,更多的人还是选择在自家的炕洞里,猪圈里,以及花园中,藏下他们拼命挣来的幸苦钱。

    就连秦风都是不例外,也不知是和谁学的,只要存一些零花钱,便偷偷的藏在自己房中的书柜后面,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早已是落在了秦瀚的眼中,更别提火眼金睛的秦坚了,在被秦瀚三番五次的说了好几次后这才改掉了他的这个习惯。

    拿着自己这两年来辛苦攒的银子去钱庄存,却不料人家最少都是五两起存,无奈下秦瀚又只得搭了一两银子,自从吃过一次甜头后,秦风便对钱庄深信不疑,大秦目前钱庄的通用利息是一百两以下年利是两分,一年起存,而一百两以上一千两以下则是半年起存,一年为六分,而一千两以上的大户则都为三个月一存,月息为一分。

    秦风自从算明白这笔帐后,经常便扒拉着算盘,算算这些日子自己又挣了多少,甚至还忽悠着身旁的小伙伴,把钱都放到自己这里,等攒够五两便去钱庄存着,至于其中的两分利则自己拿一半,剩余的孩子们按照比例在划分给每一个人,秦瀚当初在知道了这件事后还不由得高看了他两眼。

    兴趣是从小就要开始培养的,秦瀚不自觉地便把脑海中所知道的一些金融知识,一点一点的教给他,其实在前世不过是每个人都习以为常地习惯而已,但放到现在那可真是不知超脱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哪怕是现在最有商业头脑的人,恐怕也未必会有这个概念。

    “大哥,钱庄每年都发这么多利息给我们,他不亏吗?钱放在那又不会生出钱来!“

    秦瀚笑了笑,他终于到现在才明白过来这个问题,于是道:“你知道聪明人和傻瓜的区别吗?“

    秦风茫然的摇了摇头。

    “聪明人永远不会说自己有多聪明,而傻瓜则会无时不刻的显摆自己的小聪明。“

    “那大哥你是聪明人还是傻瓜呢?“

    秦瀚愣了愣,貌似有些耳熟,但下一秒就哑然失笑道:“你小子现在还拐着弯的想骂我啊!“

    秦风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大哥会这样说自己,随后秦瀚则一五一十的向他讲了钱庄的运作过程,待秦瀚说完后,秦风思索了好一阵,才缓缓道:“钱庄拿我们的钱去做了买卖,然后再把挣到的九牛一毛的利润在分给我们,是这样吗?“

    秦瀚点了点头,秦风闻此立马哭丧着脸道:“啊?这样的话我不就和涵涵还有许牛那傻瓜一样了?“

    “哈哈,是这样的,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你所处的这个位置和手里的资本,只能如此才能最大化利益了。“

    秦风听后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道:“我才不要当傻瓜呢,以后我一定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钱庄!“

    就在秦瀚兄弟二人正交谈时,府中的老赵走了过来小声道:“少爷,赵栓过来找您了!“

    闻此秦瀚赶忙走出了府外,还未开口,赵栓就急忙道:“少...少爷,人家现在五文钱一碗了,排队的人从街头都快排到街尾了,再排就快排到咱家店门口了!“

    这还了得?要是真排到店门口,还要不要点脸了?干脆直接关门算了!于是给老赵知会了声,就拉起赵栓往店里跑,徐晃也是随之悄无声息的跟上。

    一炷香的工夫二人便飞奔到了店里,站在店门口一看,可不是嘛,眼瞅着再排排可就真到店门口了,而自家诺大的店里客人也不过才寥寥四五人,就这几人看样子也都是身价不俗的主,普通百姓早被人家全都拉了过去,秦瀚先是坐在椅子上,咣当咣当喝了一大口水,随后大喝着吩咐道:“去,把价格给我改了,咱也五文钱!排那老长的队,后面的人没两三柱香的时间也吃不着,我就不信他们不来!“

    这个价格足以让盐城百姓为之疯狂了,毕竟手掌大小的一张烙饼都要两文钱银子,可以说现在这个价格基本已经没太多赚头了,但此刻哪还顾得上这些,随着福泉拿着破锣到街市上这么一喊,顿时排的那老长的队,就呼啦一声散开了近一半多,全部朝着玉粉斋赶来。

    玉粉斋虽说店面比李记小吃铺大了不少,但呼啦一下围上六七十号人,不可避免的也是排起了队,而在中途还不断有往来的路人加入两面的队伍中,毕竟便宜嘛不占白不占!

    到了此刻那真是如同伺候爷爷一样的在伺候这些客人,平时的时候在这种小吃店里哪会有如此场景,但现在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看来只有竞争才会有发展,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林二狗也是忙的焦头烂额,除了栓子一直在那边打探着情况,几乎店里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连一向最轻松的燕子也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秦瀚看了看身旁的徐晃,徐晃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还没打听出消息,毕竟才过去了一天的时间,谁知道这么短时间火药味就开始这么浓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店门口排队的客人已是没有了,秦瀚阴沉着脸走出去向那头看看,果然人家的队伍排得依旧,甚至更盛之前几分,栓子也是跑过来道:“三文了!三文了!“

    林二狗一脸忧愁之色,三文已经等于他们的本钱了,话是这样说,但其实已经是赔着的了,毕竟店里十个人就是每天出去打短工,最少都能挣十五至二十文,十个人可就是二百文左右,比一文

    不挣比起来可是强了不知几何。

    此时就是不用徐晃的消息,秦瀚估摸着**不离十就是盐城商会那帮人搞的鬼,明面上与你说和,私下里却是想尽办法要整垮你,若真是如此,比起财力那可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了,但秦瀚现在并不担心这个,最主要的内鬼还没揪出来,至于赔一个月两个月的银子倒还能赔的起。

    于是眯着眼缓缓道:“我们也降!两文钱一碗!“

    “啥?“林二狗不可思议道,其余人也都好似是听错了的样子。

    秦瀚现在哪有心思和他们去解释什么,只是道:“你们按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我心里自然有数。“

    众人闻此只好垂头丧气的各就其位,福泉也是没精打采的拿起了破锣走到街上喊叫了起来。

    “你他娘的没吃饭啊?还不如我放屁响呢!“

    “两文钱一碗啊!两文钱一碗啊!走过路过可不要错过啊!“随着福泉在街上的大吼大叫,喜欢贪小便宜的人们顿时就蜂拥过来,连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几名巡壮也是被吸引了过来。

    你放唱罢我方唱,还不等这边唱完呢,李记小吃铺那边也是扯着嗓子卖命喊了起来。

    “一文啊!一文啊!只要一文钱!“

    还没跑进玉粉斋的众人便齐齐的向来路跑去,这和白送有啥区别?那几名刚刚进店的巡壮屁股还没坐下,便歉意的朝着林二狗抱了抱拳就朝李记小吃铺跑去,秦瀚此时站在门口,不知为何本阴沉无比的脸色,却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笑意,更是看的身旁众人直发毛,不由得暗自猜想少爷不会是被气疯了吧。

    在街面上还有十数位站在原地没有挪窝的聪明人,正等着秦瀚这边降价呢,可是左等右等却还不见玉粉斋这边降价,于是又过了一会后才懊悔无比的往李记小吃铺跑去。

    回到后院后身旁就剩下了燕子,林二狗以及徐晃,还不等林二狗发话,秦瀚就不耐烦道:“先别扯那些没用的了,快给我和徐大哥整两大碗粉去,店里待了一下午都快饿死我了!“

    林二狗叹息了一声就吩咐人安排去了,只留下好整以暇的秦瀚以及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二人,秦瀚望着徐晃和燕子二人道:“我脸上有花啊?“

    徐晃先开口道:“你小子何苦呢?实在不行咱把店开远点,或者换一行不就得了?反正现在也有些本钱了。“

    秦瀚扬了扬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再说了土豆粉乃是我一人独创,平白无故就送予他人,我可不甘心,就算是咱把店开到别地,这帮狗要是还撵上来怎么办?今天我退一步,明天我就得退一百步,这个道理徐大哥你不会不明白吧?换个行当也是枉然。“

    徐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燕子却是双眼一亮道:“看样子,你一定是有了应对之策是吧?把价格降到赔本赚吆喝的地步一定是你故意的!“

    “哈哈,知我者非燕子莫属啊!“

第五十二章 芝麻的真正用途

    不到一日的工夫,李记小吃铺一文钱土豆粉的名声便响彻了整个盐城,传播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尤其是那半大的小子们,一到饭点便如狼撵了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店门口,排队之人从晌午一直排到晚上,没有一刻低于过百人,毕竟大多数人一天也就挣个十来文,光每天吃饭就要用去三分之一到一半,所以有此景象不足为奇。UU小说

    等到第三日仿佛此景已然成为了常态,盐城东市的百姓们已是见怪不怪,而此刻在李记小吃铺对面的茶楼中,王伟明正高坐在二楼,注视着下方的场景,一边喝着杯中的香茗,一边道:“那边啥情况啊?”

    “少爷,玉粉斋里的客人已是不足平日里的三成,想来用不了多久玉粉斋便难以为继了!”

    “好,本少爷要的就是这个,赔多少无所谓,只要能把他们逼得开不下去就成!”

    身旁的那名下人献媚道:“依小的看,少爷何必费这么大事,给小的交待一声,小的立马便领人把他们店给砸喽,看他们还敢如此嚣张!”

    王伟明听闻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去啊,本公子同意了,就是到时候让人把刀架脖子上,可别哭着喊着来求我,我可没那本事。”

    那下人听闻也是懦懦的嘀咕了两声不再言语,王伟明喝骂道:“你个蠢材,在老子身旁跟了这么久,还是这么蠢,你个猪脑子都能想到的我会想不到?能这么干我何苦这么缘木求鱼?”

    见对方低着头不吭声,王伟明也没了继续骂下去的兴趣,狗改不了吃屎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指望让这家伙变聪明些,那可是比登天都难,不过好在平日里吩咐下去的事每一件都办的尽心尽力,也就凑合着使吧,就是养条狗这么多年都有了些感情,更别说他了。

    叹了口气道:“这三日赔了多少两银子?”

    那名下人闻此顿了顿随后道:“少爷,到现在为止赔了六十八两多银子。”

    王伟明算了算后自顾自道:“那我给你们的一千两银子也够赔一阵子的了。”

    “嘿嘿,少爷我看用不到那时候他们就得关门歇业了。”

    ......

    秦瀚这几日除了晚上睡觉,白日里几乎都待在店里,不过令林二狗奇怪的是,自从李记小吃铺把价格降至一文后,少爷反而还不降反升,把价格定在了五文钱一碗,不过相较于之前十文钱的时候,其中的蔬菜品种也是足足少了近一半,但里面的粉却是多了近五成,秦瀚把此称之为普通份,并且要求以后的普通份都按照这样做,在林二狗看来秦瀚的这种种举动无异于破罐子破摔。

    不过怪就怪在这两日的客流量反而还有回温的趋势,从第一天的只有两成,到了第二天却有了之前的三成,第三日的客流量便没有太大浮动了,林二狗好奇不已,便前去询问秦瀚是何道理。

    秦瀚笑了笑道:“这就是一个品牌的带动力!”

    “品牌?”林二狗还是不解其意。

    林二狗可是以后自己的大掌柜,迟早有

    一天都要把这些教给他的,所以秦瀚便耐心道:“品牌是什么?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行当,当然要细化许多。”

    “大的概念呢,就是类似饭店是一个行当,供人们吃供人们喝,茶楼又是一个行当,青楼又是一个行当,而在这些饭店底下,在分类还会有什么呢?”

    林二狗想了想道:“有酒楼,有小吃铺,有茶点摊。”

    “对喽,我们这就是属于小吃铺一类的,但问题土豆粉虽说在我们手里已经问世了一年多,但名气却没有这短短三天来的快,这是为何?”

    “因为我们的定价在普通百姓那里,还是属于比较奢侈的,只是时间长了解解馋,光顾我们的大多数还是属于中上层人群。”

    “所以啊,这个价位定格从最初就有些不合理,迟早都是要改的,还不如趁着这股东风一降到底!”

    “这又是何故?”林二狗疑惑道。

    “目前这个价格合理吗?”林二狗闻此坚定的摇了摇头。

    “既然不合理,那就不会长久的存在,必然只是昙花一现,所以我们不必惊慌,等我们研究出了最合理的价格便是了,至于刚才所说的品牌力量,就是因为借着这股东风,不仅他们的名气打响了,就连我们的也是一样,所以这两日客流有所回升,毕竟他们的店就算再如何每天也只能接待那么些人,现在只要谁能把对手熬死,谁就能获取最大的利益。”

    林二狗是越听越激动,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不由得有些好奇少爷这小小的脑袋里是怎么知道这么些东西的,但他并不想去追问这些,只是想知道接下来怎么去做。

    “嘿嘿,你记住什么东西想要让人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接受并为之传播,最简单的办法便是由上而下。”

    “由上而下?”

    “以后我们的土豆粉没有单一的价格和样式了,我将它分为了四种,第一种便是店里售卖的普通版,仅需五文钱便可,第二种则是标准版,价格恢复到之前十文的价格便好,样式也和之前一样,第三种则是豪华版,每份二十文,其中的蔬菜和肉类都会多出不少,还会有秘密佐料加入哦!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最后一种至尊版,每份定价五十文!”

    说到这里林二狗不禁听的一愣一愣的,良久后才缓缓道:“五十文一碗?谁会吃这么贵的东西啊?”

    “这就是经商之道,鼠有鼠路,蛇有蛇洞,你觉得这两者会走到一起吗?有时候那些王公贵族,豪门大族要的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如果都一样了,怎么体现出他们身份的不同?”

    “理倒是这个理...”林二狗喃喃道。

    还不等他说完,秦瀚便朝他头上一巴掌道:“好了,别在我这墨迹了,赶紧去给我买几百斤芝麻回来。”

    “少爷,你要做芝麻饼啊?不过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等你买来就知道了,快去吧!”

    待林二狗走后秦瀚才喃喃自语道:“真不知道大秦这几百年除了打仗都干了些

    啥,连芝麻能榨出油都不知道。”

    在前世秦瀚记得,芝麻油在上千年前便开始榨油食用,到了唐朝已是风靡一时,几乎是调饭的必备之物,可到了大秦除了做芝麻糕,芝麻饼以外几乎就别无用处,真是浪费啊!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福泉和栓子便抗来了三百斤芝麻,秦瀚笑着点点头,赶走了一些无关紧要之人,便只留下了林二狗,福泉,赵顺,燕子,以及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的徐晃。

    先是吩咐福泉和赵栓二人把芝麻洗干净,连着洗了三四遍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等控干了其中的水分,便开始放在锅中翻炒,并且不断地让生火的赵栓控制好火的大小,最后在经过大火的一阵翻炒后炒熟的芝麻便出了锅。

    又经过了一阵降温后,便把炒熟的芝麻倒入石磨中细细研磨,这种活一般可都是牲口干的,可无奈现在这里的牲口只有燕子怀中的狗蛋,和拴在后门处的阿黄,连之前猪圈里的猪也是由于没了东西可喂它,早已是被杀了吃肉了,只好让在场的几个男人轮流着拉磨。

    磨芝麻可不像磨其他的一些东西,需要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才能最大化它的出油率,毕竟本来芝麻这东西就小,福泉和赵栓二人累的瘫倒,便只好由林二狗出马,可现在林大掌柜的身骄肉贵,拉了没几圈便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翻了翻白眼的秦瀚只好亲自出马。

    不愧是练家子,一口气就把石磨中的芝麻所有都磨了出来,而燕子则守在石磨下方,仿佛接生婆一般望眼欲穿的看着一滴滴磨出来的香油落入下方的大桶中。

    饶是秦瀚是练家子,也架不住这一顿出力,朝着林二狗几人又把接下来的事宜吩咐了一遍后,便摊倒在一边的草席子上,徐晃此刻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你小子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方法,前世莫非是饿死鬼不成?”

    “嘿嘿,您老人家可说对了,我前世还真是饿死鬼投胎!”

    见秦瀚避而不谈,徐晃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言,一个时辰左右的工夫,燕子便捧着一铜盆兴奋的跑到秦瀚面前道:“哥,成了,成了,这东西咋这么香啊?”

    林二狗等人也是难掩兴奋之色的跟在后边,秦瀚闻此叹了口气道:“我都教到这份上了,要是还不成,我不如抹脖子算了!”

    “少爷,那我明日就把这东西加到咱的粉里?”

    “这东西没有我发话,你们谁都不许动,这两日维持现在的样子便可。”

    众人听此面面相觑,还是燕子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

    秦瀚听此却答非所问道:“接下来两天,你们的任务便是把剩余所有知道土豆粉制作方法的人,让他们知道并且教会香油的制作过程,并且要告诉他们这是我们最新的杀手锏,一定不能告诉别人!”

    “少爷不可!”林二狗慌忙道。

    而燕子则是看了看秦瀚又看了看一旁的徐晃仿佛明白了什么,嘴眯起来仿佛能笑出一朵花来,秦瀚见此反而厉声道:“燕子,不可乱说!”

第五十三章 难眠之夜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李记小吃铺依旧在延续着他一文钱一碗的政策,这也成为了盐城一大奇景之一,不少来盐城游玩之人都会慕名而来,尝尝这一文钱一碗的土豆粉有何精妙之处。www.uu234.cc

    而玉粉斋这边还是像往常一样,不急不忙的在维持着自己的生意,好似李记小吃铺那里所带来的冲击并不能对他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王伟明在自家的大观园中,一边欣赏着妙龄女子的翩翩起舞,一边却是眉头紧皱,仿佛眼前的如画景色也是丝毫不能改变他那糟糕的心情。

    “那小子到底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声音细微到连身旁之人都听不清在说什么。

    王五虽说反应迟钝些,但跟在他身旁这么久了,也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道:“少爷,您别慌啊!我看他们就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

    王伟明听闻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愈加阴沉几分,转过头就道:“一旬前你小子就这这么给我说的,可现在呢?”

    王五闻此尴尬的笑了两声不知如何回答,王伟明继续道:“你是清楚的,现在已不是什么赔不赔银子的问题了,而是关乎到我王家在盐城的颜面问题。”

    “小老百姓不知这一文一碗为何故?仅仅以为是两家的竞争,但那些大户们可是清楚的很,就等着看好戏呢,我爹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却也是默不作声,想来也是想看看我的手段。”

    “少爷,既然如此,咱不如?”随后就开始在王伟明耳前低声细语起来。

    “这个法子我之前就想到了,但问题这就是个无本的买卖啊,我他娘的算是陷进去了,赢了,所有人包括我爹也会认为这是理所应当之事,输了,有多大的后果这就不好说喽!”

    “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按您所说时间拖得越长对咱就越不利啊,还不如快刀斩乱麻,麻烦是麻烦点,但好歹能让这事快点过去啊。”

    王伟明听闻半响没有言语,好一阵后才眯着眼睛,恶狠狠道:“就按你说的办,这两天我也要抽空会会这小子,看看他是有多大的本事!”

    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夜空,四周的星星点点仿佛是为了陪伴它一般,一闪一闪不时便有那颗突然暗了下来,好似燃烧完了最后的生命之光一样,其余星点也没有丝毫兔死狐悲之意,依然在默默的陪伴。

    夜已深,秦瀚却是一人坐在院中的躺椅上,仰望着星空,好像在和那无数颗星点其中的一颗,在遥相呼应着,耳边不时传来虫鸣声,春天来了,这是最好的季节,万物复苏,没有什么能阻挡它的到来。

    秦瀚知道那是蛐蛐的叫声,也是在前世为数不多的回忆之一,趁着大人们熟睡之际,悄悄从屋中溜出来,顺着那此起彼伏的叫声,花丛里,墙缝里,砖头下在寻找着他们的身影,像是猫捉耗子一般,你走的些许近了些,声音便渐渐熄了下来,或许它们也在烦躁自己无休止的吵

    闹和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

    但是却不能停息,因为这是它们生命中唯一的价值所在,在春天乃至整个夏天都尽情高歌,就和那夜空中的星光一样,燃烧着自己所有的生命之光,它是可怜的,一生下来生命似乎就被定格了一样,无休无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提醒人们春天已然到来。

    秦瀚不知为何在这片寂静的夜空下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不,不是变了,而是一直都是如此,常常不知原因,但这一次千般万般却一定不是因为玉粉斋的事情,正如王五所说,玉粉斋已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秦瀚亦是如此所想,或许这就是来自前世的一种自信。

    他并不认为自己比谁要聪明些,或许还要蠢上些,但从历史书上的知识已经教会了他什么才是历史的进程,什么才是发展的必经之路,也许在这条路上会走偏,但真理永远都只是摆在那里,就看谁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殊途同归或许就是这个道理,人世间从不缺乏才思敏捷之辈,但也许他们只是走偏了呢?

    张顺和二傻两个人此刻躺在屋中,不知也是和秦瀚一般还是怎的,却也都没能入眠,半响后二傻懦懦道:“你...想好了吗?”

    张顺闻此一个跟头从床上翻起来,走到二傻床边道:“你在想什么?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顺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我们现在就去给二狗哥说,他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呵呵?原谅?换作是你你会原谅吗?”

    二傻默不作声,张顺继续道:“人家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难是同当了,可是福呢?他现在是大掌柜的,吃香的喝辣的,可我们呢?还不是一天被他呼来喝去,这就是有福同享?”

    “可是他以前不就是这样的吗?再说现在不也过的挺好的么?每天都能吃饱穿暖的,二狗哥也没有亏待我们多少啊!”

    “你这就满足了?人家挣一百两银子,分给你一两,这算得了什么?我们跟了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要不是我们,他能有今天?指不定还在哪里偷鸡摸狗呢!”张顺说到这里不屑的冷笑一声。

    二傻抿了抿嘴,不知说什么好,心中还是觉得张顺说的并不对,但他向来嘴拙,也只能如此。

    张顺见此叹了口气道:“好了,你不要在胡思乱想了,我们跟他们已经是渐行渐远,没有再回到以前的可能了,李记铺子那边我已经是联系好了,等事成后便给我们再给五十两银子,拿着这一百两,我们哪里不能去得?在凭着这手艺,过不了多久我们便也会成为掌柜的。”

    说到这些二傻的心情仿佛才能好上许多,在黑暗中仿佛都能看到那双充满希翼的目光,张顺笑了笑道:“好了,快睡吧,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出发了。”

    屋内渐渐没了声息,再过一会就只剩下二傻沉重的呼噜声,殊不知屋顶上一名不知身份的黑衣人,却把二人的对话尽听耳里

    ,摇了摇头,下一息便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秦瀚依旧坐在院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当他发愣之时,一道黑影窜到了他的身旁,除了徐晃秦瀚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何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后,神情不由自主的有些失落起来。

    “怎么处理?”当徐晃问了好几遍后,秦瀚这才反应过来。

    深吸了口气道:“先等等,等他们到了联络地点的时候,在抓回来!”

    徐晃点了点头就又消失在了黑暗中,只剩下秦瀚一人喃喃自语道:“谁说没有回头路?我们大家可都在等着你们回头啊...”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林二狗此时也是瞪大着双眼,直勾勾的朝着天花板,往昔的一幕幕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不断地在审问着自己,哪些事情做的不对,没多久泪水便浸满了双眼。

    “二狗哥,今晚我们吃点什么啊?”

    “哈哈,做了这么大一笔买卖,我一定要犒劳犒劳大家,二傻,你先说,你想吃什么?今天你二狗哥都满足你!”

    “我想吃烧鸡,烧鹅,肘花,羊腿...”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便挨了一记暴捶,林二狗就大骂道:“你小子倒他娘的真贪心,老子让你们每人说一个最想吃的,这不就成一桌菜了?”

    “要是照你这个点法,老子手里这点银子还不够今晚吃的!”

    “嘿嘿...”

    仿佛每个人都在审时或者在怀念着过去,二傻一边睡觉一边痴痴的笑着,口水也是顺着嘴角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二狗哥,你吃吧,你也两天没吃东西了!“

    “你小子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说是吃过了就是吃过了,昨天半夜里还去偷了只烧鸡吃呢!“林二狗说着一副满足无比的样子,还抹了抹嘴。

    张顺点了点头,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了手中的那块红薯,但他知道林二狗并没有吃什么,这些红薯肯定是他在床下偷偷藏起来的那些,一般不到万不得已时他绝对不会吃这些东西,因为在他眼里这是关键时刻可以救命的东西,一边吃着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

    “呼!”张顺一个猛子便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梦之所以称之为梦,只有在醒来的最初一刻才能清晰无比的记住,否则就会像手中沙一样,被风轻轻带走,张顺愣了愣,随即便是无奈一笑。

    “二傻,醒醒!”二傻不耐烦的翻了个个,就继续做起了他的美梦。

    费了好大的劲,张顺才把他弄了起来,见他清醒了些,这才盯着他的眼睛道:“香油的制作过程你都清楚吧?”

    二傻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不解道:“写下来交给他们不就好了?”

    “笨!这种事能留证据吗?去的时候小心些,千万不要被人发现,给他们说的时候详细些,别完了还得跑一趟!”

第五十四章 秘制香料(上)

    黑暗中,一身材平平之人,趁着夜色蹑手蹑脚的从玉粉阁后门探了探脑袋,见四周寂静无声,这才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顺着黑暗的尽头走去,而没过两息,在他身后紧接着又窜出来一人,身形晃了晃便消失在黑暗中。

    二傻出了门,除了心惊胆战以外,更多的还是一种不安,脚下的步伐也随之沉重无比,只有那无尽的黑暗和淡淡的凉意,才会使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一股清风拂过,二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或许正应了那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二傻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摇了摇脑袋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就埋头继续朝前走去。

    到了约定好的地点,二傻四下寻摸了一番并无人影,只得找了处角落停了下来,想来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赶到,紧张的时候人总要做些什么才会消除这种感觉,有些人会因此腹痛难忍,有些人则会在手里不停的把玩着什么,还有人会逼自己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但二傻却是只有在满足口腹之欲时,才会抵消这种感觉。

    从怀中摸索了一阵,便取出了两团肉包子,这是昨剩下的包子,二傻特意在晚上揣了两个,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他好受些,也只有食物或许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长大了嘴巴正欲吞下,却不料后脖颈处传来一阵酸痛感,还不等他转过头去,便两眼一黑晕倒在地,只见身后站着一名黑衣人,准确的说并不是黑衣,只是被黑暗吞噬了而衣,身后的披风和腰间扎眼无比的燕羽刀,无不在诉说着他的身份。

    等二傻再次醒来时不禁傻了眼,张顺跪在一旁的地上,低着脑袋不知在想着什么,而林二狗和秦瀚则是坐在桌前,秦瀚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一副淡然的样子,而林二狗也是一言不发,只是发红的双眼,以及那颤抖着紧握的双拳,完美的诠释了他的内心。

    二傻知道这是在玉粉斋最豪华的一件厢房中,这两天才装饰好,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桐油味,乃是给最顶级的客人所准备的两间之一,福泉,赵栓和柱子在一旁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燕子站在秦瀚身旁抱着铁蛋也是不知想着什么,只是一只手指不断地在缠绕着衣角边的线头。

    到了此时二傻算是真正明白了过来,自己和张顺所做的一切已是被众人所知,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本欲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是没有开的了这个口,气氛如此安静,安静的甚至有些诡异,但却压得二傻有些喘不过气来。

    “说吧,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秦瀚说着转过了头看向跪在一旁的张顺。

    “呵!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张顺冷笑一声道。

    “我知不知道那是我的事,但你说不说那是你的事,你觉得你不需要给林掌柜一个交代吗?“秦瀚居高临下的提起张顺的领子道。

    听着

    秦瀚渐冷的语气,张顺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日虎子的下场,也是不敢再和秦瀚对视,秦瀚见此冷哼一声就放开了他,不再言语什么。

    在一旁沉默已久的林二狗,缓缓开口道:“顺子,二傻,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我什么样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

    二傻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张顺,也是继续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张顺红着眼睛大喝道:“就是因为跟着你这么多年,我才越发的觉得心寒,这两年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可你看看你,你再看看我们,当初说好的有福同享呢?先不说别的,就说你穿的,就你这身衣裳就值着近二两银子,你再看看我们。“

    林二狗只是看了看一旁的秦瀚,然后就继续盯着他不言语,秦瀚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就冷笑道:“栓子,去把账本拿来,让他睁大自己的狗眼好好看一看。“

    没一会赵栓便抱着账本匆匆赶了过来,仍在地上后就原站在了一旁,张顺也是不客气,一把抓起账本便翻了起来,四月五号,进账二两,看到这张顺有些不解,这店里每一碗土豆粉之前也不过十文,现在也是仅有五文,怎么一次多出二两来?难不成是有人一口气买了四百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燕子翻了翻白眼道:“那是掌柜的供钱,一个月也不过二两半银子,给自己留了半两,剩下的就全部算在店里的进账了,还不是希望店里能多点进账,日后好再开一家吗?“

    听着燕子的解释,张顺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可燕子却依旧不依不饶道:“你还说这身衣裳,这衣裳还是我哥给掌柜的置办的,当初他还死活不肯,要不是我哥说一个掌柜的穿的破破烂烂成何体统,林大哥才不会买呢!“

    说到这林二狗摆了摆手,示意燕子不要再说了,而在一旁的二傻却早已是哭的稀里哗啦,林二狗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就道:“我林二狗就算千不该,万不该,但你们就不能提出来吗?哪怕就是你们想自立门户,我想少爷也是会同意的,只要不是开在盐城,说不得还要给你们些银子呢!“

    “自从我当了这个掌柜的,生怕亏待了你们这些老兄弟们,总是想尽办法的多给你们些补偿,别说是我了,就是公子,当初也说了占这家店的三成,我们大家伙占七成,可终归也没见他拿走该是他的那三成份子?这些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以后咱玉粉斋能更好吗?咱大家伙过的更潇洒些吗?“

    说到这里张顺已是泣不成声,但林二狗仿佛毫无察觉的继续道:“你以为你们做的这些是直到今天才发现的?你错了,半旬前我和少爷便猜到了,只是不愿意说出来,只是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你总说没有回头路了,可是你知不知道,若是今晚没有这一出,我们都打算揭过去了,可是你们...“

    说到这林二狗摇了摇头不再言语,好一会后才对着秦瀚道:“少

    爷,是我没管好他们,这两人你就看着处理吧!“

    说罢便欲离去,秦瀚却一把拉住了他道:“不,在玉粉斋你是掌柜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所以他们由你来处理。“

    ......

    张顺和二傻说到底还是被撵出了玉粉斋,在那天晚上二傻偷偷摸摸一人溜出去的那一瞬间,可以说就已经是决定好的了,至于香油的制作,秦瀚并不担心,因为在最后的最后秦瀚就嘱咐过这两人,土豆粉的事他不再去追究,也没有必要再去追究,但是关乎于香油,他们用可以,但若是流传出来,恐怕到时候就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了。

    秦瀚很讨厌别人向他说对不起,因为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他是坚信不疑的,而且至今为止他也没有见过那个家伙能真正改过来,这就意味着如果哪天有一个家伙向你说对不起,那第二次和第三次对不起也将不期而至。

    没过几天,发生的一件事令秦瀚也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在得知这件事后秦瀚的反应好似有那么一丝丝兴奋,玉粉斋位于东市这条街的中间地段,而李记小吃铺则位于街东头,但这一日开的李记小吃分店却是在街西头。

    林二狗这两天也是才在张顺和二傻的影响下缓过来些,但听闻这个消息后也是半响说不出话来,开了口也只是喃喃自语道:“这是天要亡我玉粉斋啊!“

    “亡,亡你奶奶个腿啊!把你那副丧脸给我收起来!“

    林二狗不禁有些愕然,自从自己当了这个掌柜的,秦瀚再如何也没有朝自己发过这么大火,今天这是?过了一会便有些明白过来,看来少爷也是认为形势不容乐观啊!

    “哈哈哈!“秦瀚却是在骂完后大笑了起来。

    林二狗和燕子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充满了不解之色,难不成少爷是被气昏了头不成?

    “我原以为怎么着还要等个一月半载的不成,现在倒好了,真是想啥来啥?“

    “少爷,你再说什么呢?“

    秦瀚正了正神情,随后一本正经道:“你记不记得,我上次告诉你的品牌效应和由上而下?“

    “嗯呐!“

    “这段时间我就是在等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就好比酿酒一样,只有到最佳时机才能开酒,本来这个过程我约莫还有一个月左右,可就是因为他们这家分店的开张,便足足缩短到了现在。“

    看着林二狗一脸懵逼的样子,秦瀚摇了摇头道:“等以后你自然会明白,之前老子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却没想到有人自己给自己加了把火!“

    “二狗,把我们之前准备好的招牌打出去,多派几个人,务必今天要让整个东市的人都知道,燕子,你去和栓子把前些日子给你的那张单子上的东西买回来,老子就让他们今天开开眼,啥叫作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第五十五章 秘制香料(下)

    “新店开张,新店开张喽!一文钱一碗,一文钱一碗,还送一个肉包子哦!“随着店小二在门口的招呼,没一会新开的李记小吃铺门前便围满了人,毕竟大个些的肉包子都不止一文钱一个。www.uu234.cc

    王五今日也是代替王明伟,亲自坐镇于此,就是要最大化的把玉粉斋的客人拉过来,加速他们的灭亡进程,今日天大地大,在这家店中就他王五最大,说起话来,鼻孔都能仰到天上去。

    “去看看玉粉斋那边是啥反应。“

    “得嘞!“店小二应了一声,便窜了出去。

    可还没到半炷香的时间,那店小二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道:“他...他们,也说自己今天新开张!“

    “啥?“王五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玉粉斋都已是开了一年多了,哪门子的新开张啊?

    “真的,不信您听!“闻此,王五便也将信将疑的跑出了店外,果然没跑多久,那头的叫喊声便隐约传了过来。

    “玉粉斋今日新开张啊,最新的土豆粉出炉了,上天入地就此一家啊!吃的是身份,吃的是享受,吃的是绝无仅有的一份尊崇啊!每日限量供应,先到先得啊!“

    福泉还拿着破锣特意跑到了那新开的店前,大吼大叫着,那些排队的食客大眼瞪小眼的望着福泉,不知吃个粉咋还能吃出身份,吃出尊崇来?“

    “哎,哎,你别拿个破锣瞎嚷嚷了,你给我们讲讲咋的还能吃出这些东西来?“

    福泉顿了顿,故作深沉道:“此物只能天上有,自然能吃出这些来,至于细处,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你就给我们讲讲呗,要是我们觉得好了,不就去吃了?“

    福泉闻此嘿嘿一笑,清了清嗓子道:“这东西实在不是我能吃得起的,所以个中滋味不是我能说出来的。“

    其中一名脾气火爆的汉子看见福泉这副故弄玄虚的样子,不禁有些来了气,怒喝道:“你这粉难不成是金粉还是咋的?玉粉阁的粉老子又不是没吃过,至于这么玄乎吗?“

    福泉听后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眯眯道:“这位大哥,你可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玉粉斋的粉早已是升级了,根本不是这些东施效颦之辈可比,光是那至尊版的土豆粉,就要五十文一碗,小人一个月的薪水也不到一两银子,哪能吃得起这东西!“

    众人听闻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玉粉斋跑堂的店小二一月都有近一两银子?这...在场的大多数人平均一月也不过三四百文银子,好些的也不过五六百文,更多的人则是对玉粉斋店小二这份差事产生了兴趣,但也有不少人对这玉粉斋新版的土豆粉产生了兴趣,毕竟能卖这么贵,自然也会有它的不凡之处才是。

    见众人问到了点子上,福泉便大声道:“我玉粉斋最近研制出了两种最新的秘制香料,在配合着那改良过的土豆粉,自然是无出其右。“

    “行了,行了,说点具体的吧,别扯那些没用

    的了。“

    “普通版,还是原价五文钱不变,不过在之前的基础上还是做了不少的改变,标准版,十文钱一份,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出,豪华版,二十文一份,天上地下,应有尽有,至尊版!吃的是身份,吃的是尊崇!“

    当福泉说完这些后,大多数人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不过福泉再出来之前,少爷便吩咐过他,所以对此也是有些心理准备,过了一息的时间,福泉便拂袖而去,继续敲着他的破锣满大街的到处宣扬。

    与此同时栓子也是如此,拿着破锣敲敲打打,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遇到的情况倒也和福泉这边大同小异,可没人注意的是不管是街东头的店,还是西头的店,没过一会便有一两个人不声不响的朝玉粉斋走去。

    与其他两家店门前的车水马龙相比,玉粉斋这边自然是门可罗雀,显得冷清了许多,但掌柜的林二狗依旧是站在门口,笑弯了腰,回头望去底下已是稀稀拉拉做了近一半,上面的厢房中也已是做了几桌。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这些人点餐的时候没有人会去点普通版的,最低都是标准版的,而更多的人却是选择豪华版,大概算了笔账,就是之前排着队吃,也不过如此,可想而知,要是坐满了会有多少进账,林二狗越想便越开心,不由自主地朝秦瀚竖起了大拇指。

    对于面前这副景象,秦瀚也是早有预料,摇了摇头道:“这些不过是旁门左道,不值一提,这些都不是关键,最为关键的则还是味道和用餐体验,若是这些跟不上,面前这些也不过是假象罢了!“

    仿佛秦瀚说的是什么金玉良言,至理名言一样,林二狗一边听着一边还记下来,随后缓缓道:“那依少爷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再招两三个人,这些人什么都不用干,全天性的候着点了豪华版和至尊版的客人就是了,饭钱净手,漱口,尤其是至尊版的客人,明前茶一定要伺候着,不能有丝毫怠慢之意,吃饭的时候要随叫随到,点至尊版的客人最好就在旁边候着,这样完了每个厢房安排一个,有客人便只需伺候厢房里的客人,没有的时候伺候下面豪华版的客人就是了。“

    说到这里秦瀚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半响后林二狗才陆续记了下来道:“等一会人少些我就去安排,想来这一次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嘿嘿,我说的这些你要是都能做到,要是能赔了,我才佩服你呢!“

    “要是按这情况,不到五天我们就能把之前赔进去的都收回来。“

    “这不难,就是我给你说的这些你不去做,恐怕这番景象也能维持三五天。“

    “这是为何?“

    “嘿嘿,这个问题你现在不用去考虑,日后自然会明白,不过除了我告诉你的那些,你还需要准备好充足的银两,等到李记小吃铺关门的那一刻,就是你大肆开店之际,把盐城这块地方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

    .....

    很多人会问,秘方是什么?秘方就是燕子和赵栓买回来的东西,大料,肉蔻,花椒等等,在加上每家每户都会食用的辣椒,便构成了最正宗的油泼辣子。

    在这个年代香料那可是堪比金价,普通百姓乃至生活稍微富足些的都是吃不起这些东西的,所以单凭此物就可称得上真正的豪华和至尊了,不过至尊版和豪华版单以食材来说,并无太大区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秦瀚把二者食用的过程区别了开来,再配上那周到之极的服务以及私密性,正应了那句话,吃的是身份,吃的是尊崇。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剩下的事情要是林二狗再办不妥,或许秦瀚真的该好好考虑一下是否该换个掌柜的了,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也正如秦瀚所料,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而当林二狗把秦瀚说的那些都做到后,也真的可以称得上真正意义的车水马龙。

    从第五天开始,不说食客,光是豪门大户的马车和在外面的仆人,便能从这头堵到那头,为此林二狗还咬了咬牙特意把店后面那几间破瓦房盘了下来,专门做成了马厩,以共放马车之用,李记小吃铺的生意虽说还是同往常一样,但明眼人已是瞧出了颓势,毕竟一个是挣钱的,一个是赔钱的,二者有可比性吗?

    王伟明此刻在自己的书房中,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都砸了,而王五则是跪在他面前颤颤巍巍,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好一会后,王伟明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你告诉我,我们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为何还能惜败于此地?难道说盐城的百姓已经富裕如斯了?“

    王五听后小心翼翼道:“普通百姓还都是往咱们店里来的,去玉粉阁的多是那些达官贵人,人家也不差那几文钱银子啊,别说现在那家伙卖到五十文,就是卖到一百文我怀疑都会有人去的。“

    不听这还好,一听这王伟明怒火更甚,抄起手中的书卷便是对着王五劈头盖脸一顿,冷静下来后才扶着额喃喃自语道:“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人家刚开始就是故意把价格降到这么低的,毕竟赔本的生意再如何也不会长久的。“

    王五听闻愣了愣后突然双眼一亮道:“少爷,我们不如也学他们一样,把价格提上来,甚至做的更狠一些,把那些贫苦百姓都拒之门外,只招待那些贵客,这样不更能体现出他们的身份?“

    王伟明听后如同看傻子一样看着王五,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要不然玉粉斋还用搞什么普通版,标准版?

    于是大骂道:“我信你个鬼啊!老子要是再信你,怕是连裤衩子都穿不上!你给我滚!“

    当王五灰头土脸的朝外跑去时,王伟明又叫道:“去给秦瀚发个请帖,就说我要见见他,喝喝茶,交个朋友。“

    待王五走后,书房中只留下了王伟明喃喃自语的声音。

    “这下完了,丢人丢大了,还不知道爹会怎么看我...“

第五十六章 笑看春花开

    林二狗现在是对秦瀚心服口服,哪怕秦瀚说以后将会成为大秦最大的商贾,他也会坚信不疑,所以当秦瀚淡淡的说了句“不去!“他也是二话没说便转身就命人把话带给王家公子。UU小说

    可还不等他出去,秦瀚又道:“等等,就说我应了,到时必会准时到场。“

    林二狗闻此虽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是没有任何驳斥,只是应了声就去吩咐人回话了,徐晃在一旁一边吃着盘中的草莓一边道:“我还以为你小子要和人家硬到底呢,现在还学会变通了啊!“

    秦瀚也是捻了颗草莓道:“不变不行啊,再过半月就要进京了,若是只维持现状倒还好说,若想继续扩大下去,要还是和之前一般,多半是不怎么可能了。“

    “嘿嘿,你小子倒也真是个怪才,之前也不过是一直在死读书,又跟着铁大人和追风练了两天武,从哪学会的这些门门道道?“

    秦瀚笑了声,随后对着徐晃摇了摇手指道:“你不可否认的是在每个行当都有天才一说,就像你所说,白象寺那二十岁便入了地境的武学天才一样,而我就是那经商奇才!“

    徐晃听着这话,看着秦瀚那一本正经的面庞不由得轻笑了起来,也许真的如他所说,也许谁知道呢?每个人都有些自己的秘密不是?就包括自己。

    ......

    碧园是盐城为数不多的几家高档集会场所之一,这高在哪呢?第一高则是高在入门身份高,来到这里的无一不是达官贵人,豪门大户,还是要有一定家族底蕴,经过人家认可的,像是一般的爆发户人家根本就不会接待,第二高则是高在价格高,倒和玉粉斋现在的理念有些相似。

    单单是一壶明前碧云,最便宜的就要十两银子,一顿饭下来,花费怎么着也得近百两银子,秦瀚初闻时也着实吓了一大跳,已玉粉斋目前的流水来看,一个月下来流水也不过如此。

    第三高则是高在侍女的品质高,每间厢房都会保证有四个美貌如花的侍女时时刻刻的侍候着,而且是春菊秋兰,各擅胜场,有来自安夏的,有来自南诏的,也有来自西凉的,更有离大秦数千里之遥夏氏的,只有你没见过的,没有他们没有的。

    物以稀为贵不就是这个道理吗?而碧园则也成为了区分盐城最顶尖那伙人的标准之一,秦瀚手持请柬和徐晃二人来到了约定好的地方,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此时他们已是到了盐城的郊外,秦瀚搞不懂这些达官贵人是有多么见不得人,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和特务接头一样。

    轻轻敲了敲深褐色的大门,半响没有人应允,就在他有些不耐烦之际,却不想大门的一旁却露出一个小门来,说是小门也并不恰当,一扇小窗则更为妥帖,一名小厮伸出半个头道:“两位公子可否是来寻王公子?“

    秦瀚点了点头,那小厮见没有识错人便笑道:“请公子出示一下请柬!“

    在经过了一系列繁琐的过程后,那扇大门才缓缓打开,秦瀚一边走一边暗骂道:“以后老子要是有了钱和权,绝对不来这种破地方!“

    碧园占地数千亩,共有十八处园子,此地不过是它的其中一处,但就这样面积之大,装潢之奢华也是令

    人叹为观止,据传闻乃是前朝一位亲王的别院,在连番变故后也是渐渐荒废了下来,后又经过不断扩大便有了现在的规模。

    处处都是粉墙黛瓦,雕梁画栋,两亩见方的池子里养着近千条锦鲤,一见着人靠近了,便鱼头攒动,前世倒也是见过这样的场景,不过那多数是在公园里,景区里,哪像现在整个院落里的人都是为二人服务。

    朝着身旁的小厮要了两把鱼食,二人就开始饶有兴趣的喂了起来,池中的锦鲤大多为金黄色,但也有十数种显得格外不同,煞是好看。

    “那条为何颜色如此奇特?“

    “公子,您可是真有眼光,那条可是这整个池子中的几条佳品之一,名唤龙凤,您看啊它头似龙头,尾似凤尾,龙须环绕头间,摆起头来更是气势如虹,光是这一条没有三十两银子便想也不要想,更可况这一条还是龙凤中的极品!“

    秦瀚听闻不禁暗自咋舌,就这一条就值这么多两银子,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此刻这一池子鱼在他眼中哪还是鱼啊?明明就是一池子银子嘛!

    咧了咧嘴,暗自啐了自已一口俗人,便继续开口道:“那条黑白相间的,唤何名?“

    “呀,公子,您可真是天生的贵人啊!“小厮惊叹道。

    秦瀚心中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这马屁拍的一个接一个,不过说是说,倒还真舒服,怪不得那些有钱有势的身旁都得带着这么一两个马屁精!

    “此鱼名唤九纹龙,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可他话还没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秦瀚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尾道:“然后呢?“

    “此鱼如同从水墨画中游出来一般,性温,身体的黑色则会随着时间,季节,温度的变化而改变,不可捉摸,但不管如何永远都是那般协调,真是上天所赐之物。“

    秦瀚听闻转过头来,看着身旁这个身材瘦高,清秀无比的青年男子笑了笑,至于对方的身份不用想也能猜到,于是道:“此物倒真是神奇,说是天赐之物倒也不为过,不过比起王兄来就如同米粒之光,不提也罢!“

    “不才认为秦兄所言不恰当,应该是在下在秦兄这轮皓月面前如同米粒之光,才最为恰当不过。“

    说到这里秦瀚愣了愣,一息后两人皆是仰天长笑,虽说二人不知在笑个什么劲,但却依然不影响二人的作为,徐晃在一旁腹诽道:“两个小狐狸!“

    “秦兄,请!“说着就指向了一旁碧瓦飞甍,精美无比的楼阁。

    秦瀚见此却是摇了摇头道:“如此美景,坐在屋中且不是辜负了它?还是坐在那锦鲤成群的湖中好些。“

    “哈哈,秦兄倒不失为雅人,如此也好。“

    说着就对身旁的小厮吩咐道:“今日我和秦兄就坐在这湖心亭了,你去安排吧!“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碧园的下人们就已准备妥帖,随后三人缓缓步入亭中,亭中此时站着六七人之多,其中五名都是那婀娜多姿,丰腴异常的异族佳人,见到三人进来,齐齐弯腰施礼,顿时入眼便是一众峰峦起伏,饶是徐晃这样久经沙场的真汉子,也不禁咽了口吐沫。

    还有

    一人秦瀚倒有些眼熟,想了一阵后发现那不是李记小吃铺的“幕后掌柜“么,随即也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待二人入席后,王五则和一旁的侍卫一样,挺胸抬头,目不斜视,徐晃也只是随意的站在秦瀚身后,但那份不经意间在督察府长久以来养成的睥睨气势,却是对面那二人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王兄,可否加把椅子?“

    “秦兄,莫不是还有贵客要来?“

    秦瀚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指了指身后的徐晃道:“我可没有让自己的兄弟站着的习惯!“

    王伟明闻此讪笑了两声,就吩咐人去搬凳子了,五位美女两边各坐两人,其中一人手持琵琶缓缓起奏,在男女之事上秦瀚说是小白也不为过,被身旁的美女伺候着,没来由的就开始紧张起来,不知是那女子故意的还是怎的,吐气如兰间总是不经意从秦瀚的耳边,鼻间逝过。

    王伟明仿佛看出了秦瀚的局促,大笑两声道:“之前下面人告诉我,秦兄不过一十三岁的孩子时,我是怎么也没相信,但今日一见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哥哥和你一比简直是白活了这么些年啊。“

    秦瀚也是借势推了推身旁的佳人,他可不想在这家伙面前出什么丑,不过刚才那句哥哥是怎么听怎么怪异,但转念一想便也一笑置之道:“哥哥切莫妄自菲薄,这就好比两人对弈,一人施展浑身解数全力而为,另一人则是顺手使然,这两者有可比性吗?“

    “哈哈,秦兄真乃妙人!哥哥敬你一杯,这可是极品木兰春,从我爹那里偷来的,秦兄可要好好尝尝。“

    “好酒!“秦瀚倒是没什么反应,徐晃却是大喝一声。

    秦瀚知道徐晃乃是好酒之人,从他嘴里能说出这两字来那是不假,于是便也跟着应了声,随后三人又聊了几句后,王伟明便低声道:“兄弟如此爽快,哥哥我也就实话说了,以后兄弟的生意有我三成如何?不管兄弟以后想做什么,我定全力支持。“

    秦瀚听闻面色不禁怪异起来,这绕了一大圈怎么又绕回去了?于是沉了沉声道:“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事是真不能答应,想来哥哥对我玉粉斋的情况也了解,有些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要不再换个条件?“

    王伟明听此不禁有些愣住,他猜到了秦瀚会拒绝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干脆罢了,好一会后才笑道:“秦兄的野心想来不止于此,我们便结盟如何?以后不管如何都要共进退!“

    秦瀚听后喝了杯酒,闷声不语,王伟明也是紧张无比,徐晃看了看二人倒是悠哉无比的喝了两口酒,对于王伟明来说,面对一个自己干不掉的敌人,成为自己的朋友那就是唯一的选择,这是他们这些绵延数十年,或者数百年大家族必要的处事方式,传承在他们看来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所以他们不会为日后留下任何一丝祸患,许久后,秦瀚轻轻拿起了酒杯,喝干了杯中酒,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看,王伟明觉得此时连额头的汗水都快要渗出来了,但对方还是不言语,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于是恨恨道:“若秦兄同意,我今日便和秦兄互换血书!“

    “一言为定!“

    ......

第一章 珠串

    秦瀚和王伟明的弑血盟约就在这春华秋实的四月末约定了,仿佛那天上的云彩一般,轻轻的来,轻轻的走,没有叨扰任何事物,所有一切都是回到了原点,互不牵扯。www.uu234.cc

    对林二狗秦瀚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一切都结束了,好好的按照我们制定的计划行事便好了,必要时候可以去找王伟明求助。“

    林二狗是知道前些日子秦瀚与那幕后主使通了通气,但没想到却通的这么干脆利落,不过在他看来,秦瀚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今日这一遭也算不得什么,听着便是了。

    府试的结果也早在半个月前就出来了,盐城第十八,算是一个不好不坏的结果,三府三城每地录取五十人,其余各府则录取三十人,而帝京则录取一百人,对于霜河郡来说这算是一桩好事,不过历代都是如此,其余人倒也无话可说,因为三城之一的九水城并不是霜河郡的政治州府,而阳城才是其所在,这样一来光是霜河郡便有八十个名额。

    可别小瞧这多出来的三十个名额,就这三十个便足矣保证江南道在朝廷中占有三分之一的席位,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整个江南道占大秦国土不足十分之一,却孕育这大秦五分之一的人口,光是百万人口以上的城镇就有五座之多,其余的更是数不胜数,每年国库的进项更是占到了七分之二,也由不得他们说话不硬气了。

    最近不知是怎的,各路的请柬是格外的多,让本打算好好陪陪家人的秦瀚烦恼不堪,兴许是从前些日子的那件事上看出些门道,毕竟在盐城不是谁都有资格和王家叫板的,那最初的万掌柜更是天天来店里找林二狗寒暄,更是每次都是带着不俗的礼物,司马昭之心尽显无疑。

    对于这些秦瀚都可以不加理会,但有一份请柬却是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理,因为最底下的署名乃是王玉秀,一拿起这份请柬心中便有了不好的感觉,毕竟封面上那天长地久四个大字,是如何也绕不过去的。

    仿佛是在做什么天人交战一般,秦瀚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用那略微有些颤抖的手打开了这份请柬,秦瀚没有错失任何一处,一字一句的细细看了下去。

    合上请柬后,秦瀚坐在藤椅上缓缓闭上了双眼,此时的感觉好像喝药一般,满嘴都是苦涩之意,没来由的如此,他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明明自己不爱她,只是把她当作妹妹一样看待。

    许久后,秦瀚有些明白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是把玩了数年的一块玉石猛然间碎了,都会有心痛的感觉,更别提此了,时间就在后天的中午,宴席并不是很隆重,只是在她家裁缝铺斜对面的酒楼中。

    就算明白了这些,秦瀚还是烦躁不已,不明白为何她连订婚时都不愿告诉自己一声,为何就这样匆匆找个人嫁了?还记得三,四年前两个人坐在树阴下的一幕幕。

    “瀚儿哥,我再过两年就该嫁人了,到时候你会娶我吗?“

    秦瀚无奈的扶了扶额道:“拜托我比你还小哎,再说了我觉得嫁娶这东西,不该是时间到了就要嫁或者娶,这样不是很没有意义吗?“

    秀儿看着秦瀚,摇了摇脑袋道:“不明白。“

    “这样吧,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秀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动物又不会劈柴,也不会做饭,更不会穿衣裳。“

    秦瀚闻此尴尬的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其实就是不懂得有效的利用工具,但最大的不同还不仅于此,动物没有

    它的思想,它所做的只有本能,没有善恶对错。“

    秀儿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秦瀚又道:“这样给你说吧,如果你把嫁娶只是看做成一种固定模式,那你和哪些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人之所以和那些动物不同,就是因为既有着固定的模式,又有着丰富的情感去支撑,把这两者结合为一处才可称之为人。“

    “那我对瀚儿哥就有这丰富的感情啊!再加上那固定的模式,这不就妥了?“

    秦瀚想到这里不禁摇头苦笑起来,那时候的他们还是无话不谈,秀儿总是粘着自己,自从上次一别过后,就开始渐渐疏远,直到现在。

    ......

    闻香楼就是她此次举办婚宴的场所,毕竟以她家院子那大小,是坐不下许多人的,秦瀚望着面前这阁楼中进进出出的人们,不禁有些晃了晃神,本已鼓足起的勇气也开始变得犹豫起来。

    人们互相的道贺声,乐师们的吹打声以及孩子们的嬉闹声,一点一滴的传入他耳中,多么熟悉的场景,但这一次却是不知为何带着一丝丝伤感。

    “这位公子也是来吃喜酒的吗?“

    闻此秦瀚才是连忙反应了过来,赶忙把请柬呈了上去,那中年人看后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做出了个请的手势,秦瀚自然也是借坡下驴的便进去了。

    入席后朝着四周看了看,没有一个认识的,但不断穿梭在各处饭桌前的王汉民他还是认识的,对于四周长辈们的碰酒,秦瀚自是以年岁还小推脱了,但是到了王汉民这里他自然是不可能在推脱开。

    “听秀儿之前说,秦公子此刻应该马上要到那金榜题名时才对啊,不知结果如何?“

    对于王汉民话里的意思,秦瀚是再清楚不过,不就是之前不太同意秀儿和自己么,不过秦瀚之前也乐得其所,所以笑了笑道:“盐城十八,让王叔见笑了。“

    王汉民闻此面上的笑容不禁凝滞了几分,先不说以后的进士了,就光是这盐城十八的秀才身份,就已不是他能高攀的起了的,于是尴尬的笑了笑,二人碰了杯酒就打算朝别桌走去。

    秦瀚却是叫道:“怎么不见秀儿呢?“

    “早上把所有流程都过了一遍,这阵约莫是在房中收拾呢,想来一会就到了。“

    秦瀚闻此不置可否,一边喝这酒脑海中一边在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果然和他以往的风格一样,思虑再三后便在王汉民怪异的眼神中径直走出了酒楼大门。

    不自觉的就来到了季三他们家,看了看手中的珠串,最后还是敲开了他家的大门,季三并没有在此次府试中获取名次,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本人倒也没有什么好沮丧地,毕竟家里已是有了一名进士,多不多他一个秀才也是无关紧要的。

    二人随意寒暄了几句,秦瀚便将他手腕上的那珠串取了下来,交给对方就说:“三儿,过两日我便要进京了,此番一去,不知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这珠串是五年前秀儿送给我的,本打算当面交给他的,却没想到临了还是泄了那口气。“

    季三闻此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啊,兄弟,你这搞的和生离死别一样的,听着都闹心!“

    “你以为谁都和你这家伙一样大大咧咧,啥都不放在心上啊?“

    “好吧,好吧,我收了就是,不过你那什么十年八年的就免了啊,就算你日后留京做官,盐城离的又不算多远,时不时来一趟看看兄弟还是可以的。“

    “一定!“

    秦瀚走了,就在这春意盎然百花争鸣的时节走了,仿佛真应了那句话,花有再开时,人无再少年,秦瀚把他仅剩的一丝纯真和最美好的回忆都留在了这里。

    燕子不知是怎样想的,非要跟着秦瀚一起去帝京,说是想帝京的芝麻糕了,但林二狗这里正到了紧要关口,正是缺人手的时候,秦瀚怎能让她随意离去,不过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便暂时假意答应了下来。

    等到走的那一天,还是如之前一样,身边只跟着徐晃一人,租了一辆马车二人就轻装上路了。

    路途中的景色还是那般美妙,怪不得许多人一生都在到处行走,那时时变换的风景,那永不重复的心情,都让这路途变得新鲜感十足,连那一旁的树木都变得生趣了许多。

    徐晃对于秦瀚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说是影子也不为过,有时看似不在他身旁,却说不定在哪个不引人注意的犄角旮旯里藏着呢,微微仰了仰头道:“那妮子看见你还给她的手串,指不定在一些没人的时候哭的撕心裂肺呢!“

    “也许吧。“秦瀚淡然道。

    “你小子倒是想的挺开啊?“

    “徐大哥,你今日话有些多啊!“

    “哈哈,老子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磨磨唧唧的人,明明想去做,却偏偏顾虑这顾虑那,到头来连串珠子都不敢当面给人家还回去。“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论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对于她来说,也许不见那就是最好的选择。“

    ......

    秀儿哪怕如今已是成了亲,心中挂念的却还是那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子,虽说现在他已是高出些,但在她眼里他仿佛永远是那么高,从家里收拾出来,便由那新晋郎君的陪同下,朝酒楼缓步走去,此时的她心中想着什么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当走到酒楼中,寻了一圈都没寻见他的身影时,不由得走到王汉民跟前小声道:“爹,秦瀚他没来吗?“

    王汉民闻此把秀儿拉到一旁道:“你现在都已成为人妻了,怎么张嘴闭嘴还是那小子?“

    “我不也就只是问问么,好歹也给他发了请柬不是?“

    “他来了,放下东西,吃了两口酒就离开了。“

    秀儿不禁怔了怔,搞不明白他这是何故?但下一息就被爹拉着,陪着郎君给各个长辈们去敬酒了。

    新婚燕尔,新郎官却是喝的酩酊大醉,服侍着他睡下后,她不禁发起了呆,脑海中都是她和他儿时的场景,想着一次次他支支吾吾,或者直接拒绝,情不自禁的便已泪湿了双目。

    头几天是忙碌的,不仅要收拾家里的里里外外,夫妻二人还要到各个亲戚长辈家,走上一圈,有些忙活个十来天都未必能忙完,所以三天的时间已是快的了,等到第五日时,来了一位她意想不到的客人。

    季三看着面前的秀儿两口子有些局促,秀儿还没察觉到什么,她的夫君却是很有眼色的说是让他们聊,他把院中的柴劈劈,待只剩二人时,秀儿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随即季三便掏出了那珠串道:“也没啥别的事,他领走前让我把这珠串交给你。“

    说罢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只剩下秀儿一人愣在原地,良久后她才抱着那珠串喃喃道:“就是宁肯托人把珠串还给我,也不愿意见我的吗?“

第二章 会试(上)

    帝京的清晨总是那般祥和,枝头的鸟儿仿佛如那边关报喜的将士似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那深红色的宫墙把帝京隔成了两段,一处是人间,而另一处则是那飘渺无比的仙界。www.uu234.cc

    这一日是举行朝会的日子,掌握着大秦命脉的一群人齐聚于此共商要事,李俊坐在上首目漏睥睨之色,台下的大臣们则一个个轮着将自己所辖的问题说出来。

    “淦江平泽段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户部完了再拨过去七百万两银子,若是五年之内再出现任何问题,你们工部的人从上到下便提头来见!”

    水尚书听此不禁眉头跳了跳,若说两州是兵部的烂摊子,这淦江平泽段则绝对是工部的烂摊子,但话已至此水逸只得无奈道:“臣领旨!”

    随后国子监祭酒陈嵩站出来道:“陛下,再过些日子就该到会试的时间了,您看这次的主考和副考有那些大人担当?”

    “此次大考乃玄承十八年,做出的重要改变之一,效果如何就看这次了,主考和副考不能有丝毫马虎,不知哪位爱卿愿意毛遂自荐啊?”

    “臣等愿代天督考!”

    李俊话音刚落便有两人站了出来,其中一人乃是大理寺少卿,而另外一人则是平国公李成安,马暨见此向对方施了一礼道:“李阁老既然愿当此重任,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晚辈甘当副考。”

    按理说这届会试的主考便落在了平国公身上,但却不知为何李俊却是向着一旁的少监便事道:“若是按照之前的次序的话,今年该是哪位大人主考?”

    冯不讳想了想道:“回禀陛下,该李阁老主考了!”

    “哦!这样啊。”

    李俊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大腿,就在众臣疑惑皇帝今天的举动之时,他突然开口道:“主考乃是一件费时,费力又费心的事,平国公年岁以高,不知能否担此重任啊?”

    在场众人没有一位是傻子,话说到这里已是再清楚不过了,李成安施了一礼道:“多谢陛下还能在这时候关心老臣的身子,臣当感激涕零,既如此还是把这等重任交给那些年轻些的朝臣去做吧。”

    李成安说罢后便退了回去,在场众人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在一个国公,正一品大员吃瘪的时候还敢言语,只留下马暨一人还在场中躬着腰,李俊随后又道:“不知任阁老愿担此重任?”

    任贤安向前走了两步躬身道:“陛下既有所托,臣自当兢兢业业!”

    “好!那寡人便命任阁老为此次会试的主考,大理寺少卿马暨则为副考,此次会试不得以任何人,任何形舞弊,一经查实,必当开刀问斩!”

    “臣等遵命。”

    ......

    满朝大臣不知自己的这位皇帝是怎么想的,到了现在在太子一事上,依旧不理会,而太子则已是被变相的禁足了一年之久,国不可一日无君,那储君自然也是一个道理,如此悬而未决,免不了人心猜测,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件事上去触碰李俊的眉头,连那些言官们也对此事闭口不言。

    不过对于四皇子李安来说,最关心的也是莫过于此,再加上这两日朝中风声鹤唳,连一向得宠的平国公都吃了瘪,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于是便径直来到了府上青阳先生的院子。

    一进院中,满园的桃花便引入眼帘,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味,让人不自觉地便神清气爽起来,只见那青阳先生坐在树下,半眯半就如同神仙一般,李安缓步走了过去,施礼道:“先生这园子倒是别致,不知先生为何钟情于这桃树呢?”

    “二月春归风雨天,碧桃花下感流年。”

    随后又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道:“不过是我自小便有的一个习惯罢了,不足为奇,殿下此次前来,面色看似淡然,却有一股忧愁在眉宇间,不知发生了何事?”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先生,不知先生对前两日的朝会是否有所耳闻?”

    “这倒未曾听过,殿下不妨说来看看。”

    于是李安便把那一日朝会的内容,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随后道:“平国公这两年倒也安生的紧,但为何在此事上父皇却如此这般,这可不符合他以往的作风啊!”

    青阳先生闻此皱了皱眉头,随后就道:“依我看此事与殿下干系不大,殿下大可不必如此。”

    李安苦笑一声,这不等于没说么,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背后的原因李安自然还是想知道的,毕竟身处于漩涡中,看似毫无关联,但有时不知怎的就能牵扯出一大片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李安自然是想知道父皇的打算。

    于是继续道:“太子的事至今悬而未决,各地边境又不断频频换将,现如今又生了这档子事,我能不多心吗?”

    居回闻此只好道:“陛下此举也不过是玩了一手平衡之道,平国公这两年虽说比较安生,但势力却是在那摆着的,而会试结束后,理论上都以祭酒为师,但实则早在会试结束后,主考便纷纷把其中的优秀者收归门下,若是现在还让平国公当这个主考,目前一时半会还看不出门道,可在过个十年八年出来问题了,到时麻烦就大了,无异于在自己屁股底下按个定时 炸弹,你说这和你能有多大关系?”

    李安闻此不禁长出了口气,随后道:“那依先生来看,父皇对于太子这件事上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态度吗?”

    “陛下之所以把此事放到一旁,不过是想从各位皇子中挑选出一个最佳人选来,只要一天不去解决,便一天都是如此,殿下现在待在帝京中,还不如去军伍或是地方上去磨练一番,也好让陛下看看你的能力。”

    “先生所言弟子自当铭记于心!”

    平国公府邸

    此刻李成安躺在摇椅上,身旁的婢女一口一口地给他喂着银耳莲子羹,而在他对面还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从面貌上看依稀和李成安有几分相似之处。

    好一会后,李成安喝完了那一小碗银耳莲子羹,于是便摆了摆手,身旁的婢女尽数退去,院子中就只剩下了父子二人,李成安缓缓开口道:”明德,让西南那边最近都消停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便

    是灭了他们满门都是少的。”

    “父亲,孙策那里听说有人建议陛下要调换,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不就...”

    李成安摆了摆手道:“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保证他不会被调走的。”

    李明德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四皇子那边?”

    “我已派了人过去,想来一年左右的时间,就会有结果了。

    .......

    交涉团此刻经过千山万水已是到达了大同,路程来看十日左右的工夫就可抵达帝京,但行至大同时,秦坚的病又发作了,只见他面色苍白,嘴唇更是如同死人一样,蜷缩在被褥里不停的瑟瑟发抖,没一会的工夫便晕厥了过去。

    无心闻此赶忙带着督察府丁组的校事们,来到了秦坚的马车上,无心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对于医学上自然也有着不俗的造诣,毕竟很多时候负伤了,往往只能靠自己医治,若是不懂这个,恐怕他都不知死了多少回。

    一边为秦坚把着脉,一边翻了翻他的眼珠,嘴中喃喃道:“这是老毛病发作了,阴气入体。”

    随后对着一旁的唐顺之道:“我带着他先走,压制了一路的阴气此时已有些压不住了,若是不赶紧寻个良医,他必死无疑!”

    说罢就亲自驾着马车脱离了队伍,朝着大同急速前进,而督察府众人则是紧随其后,唐顺之看着这一幕不禁叹了口气,项越在一旁道:“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否则我们这一趟不是白去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那密门的地牢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秦都统能坚持到我们来,已经是不可思议之事了。”

    无心一路驾着马车疾驰,车中有督察府丁组的校事贴身看护着秦坚,由于还带着三个人,马车的速度自然是慢了许多,身后的督察府众人也是分出了一拨,先行赶往大同。

    到达大同城门处时,其中一名镇抚使高举手中腰牌,大喝道:“督察府办案,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城门处的士卫长一听是督察府,确定了身份后便赶忙放行,那镇抚使领走前还不忘留下几人保持路途长通,随后找了一名巡壮,就让他带着自己这些人前去寻找大同名医,好让秦都统能在最快的时间得到医治。

    等到秦坚再次睁开眼时,引入眼帘的便是无心那昏昏欲睡的样子,打量了四周一眼,有些陌生并不知身处何地,发痛发痒的喉咙让他下意识的咳了出来,无心也是随之醒了过来。

    秦坚看着那熟悉的面具,心底不禁生出一股暖流,于是道:“无心兄,幸苦你了!”

    无心比秦坚年长五六岁之多,但不知为何秦坚之前称呼他为大哥,他却执意不肯,听到秦坚说话于是道:“你还活着就行,那我便回屋休息了,总担心你半道上死了,害老子白跑一趟。”

    秦坚闻此苦笑一声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我现在好歹是病人啊!”

    “没死就成,还和你矫情什么?”

    无心说罢就转身向外走去,秦坚却是突然道:“谢谢!”

第三章 会试(中)

    会试还是如往年一样在帝京贡院举行,不过略有不同的是,此次因制度改革,考生数量增了不少,不得已便把弘文馆也加了进来,这样才可将将容纳下所有考生。

    在五月七号之前朝廷对此次会试的相关负责人员,就要把所有统筹工作都做到位,这可是大秦除了春种以外头等的大事之一,自然不可马虎松懈,而秦瀚也在到达的当天便拿着准考证明,早早去了弘文馆校对。

    考前的那天晚上秦瀚睡的很不踏实,说白了便是睡了半夜,醒了半夜,仿佛前世的高考一般,哪怕经历过一次,依然是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对秦坚的担忧,他已然知道了交涉团一行人经固州,南远,已是到达了大同。

    据徐晃所说由于秦坚个人的身体原因,队伍在大同停留了几天,他说的是轻描淡写,但秦瀚听起来却没有那么简单,不过现在想再多也是无用之举,又不能实质性的帮到他什么,秦瀚也只得这样安慰着自己。

    在会试前每个地域的小团体都会聚会一番,盐城的学子们自然也是不例外,前一天在几个声望较高的学子的带领下五十名盐城的学子也是齐聚一堂,也好混个脸熟,其实这些人大多都彼此认识。

    当然除去像秦瀚这样的个例,不过对于此自然是无关紧要,毕竟若是按照比例来说这一届的五十名学子里,有两成的人都会考取进士,以后在朝为官,大家也好抱团取暖么。

    这样的好机会,秦瀚自然是不肯错过,倒也结交了三位意气相投之人,尤佑是盐城人,家主盐城西市,比秦瀚大两岁,由于之前的制度原因,很多人都选择在十岁左右参考,而尤佑则是倒在了两年前府试的路上,经过两年苦读,今年倒也是得偿所愿,盐城府三十六,可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名次了。

    鲍方广平人士,算是四人中年龄最长者,今年已是要满十八岁了,光是在府试这一轮上便倒了两次,不得不说鲍方的经历倒是大多学子们的常态,像秦瀚和尤佑这般已是极少数了,盐城第四十七,放在州府上倒也还算可以,但在会试门前,着实算不得什么,不过好在鲍方倒也有自知之明,本就打算这次会试过去后,便回到广平谋个一官半职,毕竟以他秀才的身份也不算什么难事。

    严霖也是盐城人士,不过家住城外,但是他的大名便是秦瀚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听说过,严霖比鲍方小上这么一岁,但他可不是如鲍方一般卡在了府试这一关上,若是如同正常考生一般,恐怕在秦瀚这般年纪就已足够考取会试名额,但他行事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在四年前的第一次府试上,由于在策论中妄言圣论,则被主考在阅卷时当场撕成了粉碎,还好那主考乃是爱惜人才之辈,否则别说是重考了,就是被问罪都是有可能的,而在第二次府试中,策论题明明是民生之道,这家伙却偏偏要写那立国之本,如此词不达意,要是能被主考录取那才是怪事一桩,不过现在也好,盐城

    第八,倒也对得起他的才气。

    秦瀚听闻这位仁兄的事迹,不禁大笑道:“章柏兄这可真是应了那青阳先生的行无人可行之道啊!”

    众人闻此纷纷调笑起严霖来,随后秦瀚又道:“那今年章柏兄,是如何想通的?”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顿时又引来众人的一片大笑,秦瀚倒是有些羡慕这严霖的性格,洒脱不羁,怎么想就怎么做,虽说也不得不为裹个肚圆,而低下了身段,但这也是他真正的可爱之处,大丈夫伸缩有度,审时度势。

    但在此时尤佑拍了拍鲍方的肩膀道:“你也别有太大压力,依我看啊,就算此次考不过,再考一次不就得了,到时你也不过才二十,做什么都还来得及的。”

    不等鲍方说话严霖就接茬道:“尤兄这话我爱听,我辈读书人,哪能那么容易就低下头?那还不得被那些武夫笑话死,依我看怎么着都得多试两次。”

    ......

    帝京贡院,作为大秦最大的贡院,规模以及其内的设施自是不必多说,一到卯时贡院的官员们便都纷纷忙碌了起来,又过了半个时辰,帝国各地的学子们也是纷涌而至。

    由于之前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所以一切倒也显得井然有序,到了贡院门前时,这意气相投的四兄弟,道了一声好运后就分开了,各自拿着各自的号牌,便寻找各自的队伍。

    秦瀚拿的号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丙字,不用多说自然是丙号考场,剩下的流程倒和考取童生试及府试的差别不大,不过训话的那名官员,品级上要高出不少,乃是大理寺少卿,如假包换的从二品,不过听说此次会试的主考乃是当朝宰相任贤安,就是不知这位老大人去哪里了,毕竟好多学子们都想一睹真容。

    随着考试的级别越来越高,防止舞弊的手段也是愈发严厉,不说别的,光是负责搜身的兵丁就有两拨之多,一波乃是皇帝的亲卫龙虎卫负责,另一波则由督察府负责。

    秦瀚不同于其他人,其余人看见那督察府的校事如同看见黑白无常一样,而秦瀚看见他们,不自觉地便生出一股亲近感,也许是耳濡目染的关系吧,这群人在秦瀚眼里并不是那么凶神恶煞。

    “小子,你朝着老子笑什么笑?”

    得,秦瀚的这番示好显然人家是不领情,并且搜起来更加细致了几分,肯定是误以为秦瀚刚才的那番卖弄有几分可疑,秦瀚最初不知为何这些人在执行起来这件事的时候是那么不遗余力。

    当徐晃给他略微一讲之后,便明白了许多,只要他们搜出有夹带的学子,当场便是奖银十两,一些普通的兵丁一年的俸禄也没有这么多,搜起来自然是使出了吃奶的劲,都恨不得栽赃陷害给这些学子,自然不会有什么手下留情之说。

    一进贡院,便看到面前那硕大的墙壁上写着八个大字,“青云直上,为国解忧

    !”秦瀚不知为何看着这几个字,却是撇了撇嘴,跟着领头的官员向里走去,只见处处都是忙碌的官员,以及一丝不苟的兵卒,气氛显得压抑异常。

    在这个时代会选择工科的考生则是少之又少,不过是同科的十之一二,虽然从先皇开始就无比重视此门,但奈何在这圣人言教天下的时代,能起到的作用似乎是微乎其微。

    随着安定楼那悠远无比的钟声响起,早已待命的各级监考,则纷纷发下了手中的答卷,一切就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安定楼上,杨浦以及马暨高坐于此,马暨轻声道:“恩师,不妨先回屋舍休息一会,等完了阅卷时还免不了您老人家劳心费力呢!”

    任贤安摆了摆手道:“无妨,坐在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休息呢?”

    马暨随后就道:“今天从各地府上,选上来的一些卷子来看,质量倒比往常高出了不少,可见这一届的学子们,不乏日后在朝惊才艳艳之辈啊!”

    “那是自然,否则陛下不是白费了这番工夫,此试过后,你一定要留心些,定要把那些人才尽数揽于麾下,这样方才可不负圣意啊!”

    马暨闻此却赶忙道:“恩师,您这是?”

    “我老了,在干不了几年了,日后就是你们这一辈的天下了,还是早做打算为妙!”

    “老师何故如此?今年也不过才到花甲之年,以老师的身体,在干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

    对于马暨的那些花花肠子,任贤安哪里会不知道?自从马暨踏入官场,可以说是自己一步步看着过来的,这孩子什么都好,唯独功利心有些重,否则那日朝会也不会站出来了,但到底是福还是祸也是不好说啊。

    于是道:“早点撒手未必不是件好事,李成安已是年逾古稀,现在还赖在那里不走,真不知道这老贼有何图谋?惹得年轻后生嫌弃了,也是毫不在意,我可学不来他这作风。”

    马暨听闻点点头道:“平国公如今已是位极人臣,按理说应该主动请退,也能落一个好名声,更何况还有国公这个头衔,足以保他三代荣华富贵,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我们啊要是想看懂老贼,那现在朝廷也就不是如今这个局面了。”

    说到这马暨却是话题一转道:“杨阁老最近却是低调的紧啊!”

    任贤安闻此噗嗤一声笑道:“出了太子那档子事,他能不低调吗?不过依我看啊,这帮老家伙一个个人老成精,都是扮猪吃虎的好手,别看一个个现在不言语,不过是在等着对手犯错,一但出错就会紧咬不放,哪怕是饶得一命,怕是也得掉下几两肉来!”

    马暨闻此点头道:“不过现在还好,起码陛下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我们这位皇帝啊,就好比打地鼠一般,手持棒槌,哪个漏头打那个,若是我们有一天漏了那个头,打起我们来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第四章 会试(下)

    圣人言,何以存真?

    秦瀚望着面前的策论题,不禁有些皱眉头,与以往相比较,此道题目倒是极少见,甚至有些小清新在里面,不过这可难不倒他,略微思索了一番后,便开始动笔。www.uu234.cc

    天地之道,乃万物之本也,无能脱焉,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生老病死,圣人不过乃一员耳。

    山者,物之高者也。惠者,主之高行也。慈者,父母之高行也。忠者,臣之高行也。孝者,子妇之高行也。故山高而不崩则祈羊至,主惠而不解则 民奉养,父母慈而不解则子妇顺,臣下忠而不解则爵禄至,子妇孝而不解则美名附。故节高而不解,则所欲得矣;解,则不得。故曰:“山高而不崩则祈羊至矣。”

    渊者,众物之所生也,能深而不涸,则沈玉至。主者,人之所仰而生也,能宽裕纯厚而不苛忮,则 民人附。父母者,子妇之所受教也,能慈仁教训而不失理,则子妇孝。臣下者,主之所用也,能尽力事上,则当于主。子妇者,亲之所以安也,能孝弟顺亲,则当于亲。故渊涸而无水则沈玉不至,主苛而无厚则万民不附,父母暴而无恩则子妇不亲,臣下随而不忠则卑辱困穷,子妇不安亲则祸忧至。故渊不涸,则所欲者至;涸,则不至。故曰:“渊深而不涸则沈玉极。”

    天,覆万物,制寒暑,行日月,次星辰,天之常也。治之以理,终而复始。主,牧万民,治天下,莅百官,主之常也。治之以法,终而复始。和子孙,属亲戚,父母之常也。治之以义,终而复治。敦敬忠信,臣下之常也。以事其主,终而复始。爱亲善养,思敬奉教,子妇之常也。以事其亲,终而复始。故天不失其常,则寒暑得其时,日月星辰得其序。主不失其常,则群臣得其义,百官守其事。父母不失其常,则子孙和顺,亲戚相欢。臣下不失其常,则事无过失,而官职政治。子妇不失其常,则长幼理而亲疏和。故用常者治,失常者乱。天未尝变,其所以治也。故曰:“天不变其常。”

    地生养万物,地之则也。治安百姓,主之则也。教护家事,父母之则也。正谏死节,臣下之则也。尽力共养,子妇之则也。地不易其则,故万物生焉。主不易其则,故百姓安焉。父母不易其则,故家事辨焉。臣下不易其则,故主无过失。子妇不易其则,故亲养备具。故用则者安,不用则者危。地未尝易,其所以安也。故曰:“地不易其则。”

    何为真?何为假?古时,诸子百家,各抒己见,圣人不绝,所言往往相反,其孰是孰非??

    于民观之,得饱其腹者是也,在商观之,能使其得到钱者是也,在工观之,能有活干,是之谓之。善者未必是最宜汝之,有道是米样百般人,与国利于弊,与民利于弊,则为真。

    ......

    一千余字的策论文,终于在一个时辰内完成了,吹了吹还未干的墨迹,秦瀚便小心翼翼地开始默读起来,此时其它号舍的学子们多半还在为

    这有些小清新的论题,绞尽脑汁着。

    御书房中,李俊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双眼,批了一上午的奏折,也觉得有些许吃不消了,若是放在前几年,便是再批上一下午都不会如此,说到底也是上了年纪了,毕竟已到了不惑之年。

    此时冯不讳小声在旁道:“陛下,德妃来了。”

    “哦,那让他进来吧!”

    德妃本名赵禾雪,乃是四皇子李安的生母,不像其他娘娘妃子的,出身普通百姓人家,不过一直以来由于德妃性格稳重,不时还有着淳朴百姓的天真气,倒也一直深受李俊宠爱,在宫中也未遭到太多排挤,毕竟后宫的女人们,多多少少对于自己的这位夫君还是有所了解的,生平最恨后宫的勾心斗角,若是小时倒也无妨,若是大事说是睚呲必报也不为过,早前还因此直接处死了两个妃子。

    “陛下,臣妾给您熬了些参汤,您快趁热喝了吧。”

    “德妃,有心了。”

    若说这后宫的女人中,还有哪个对皇帝存着真心的爱意,这德妃绝对是名列其中,这也是李俊宠爱她的真正原因,若是换作十数年前,比起德妃来那也是只深不浅,那就是当今的皇后,太子的生母魏春漾。

    德妃看着李俊一勺勺喝着她亲手煲的参汤,眸子里的爱意都快要渗出来一般,待他喝完后,又赶忙拿出块锦绢为他轻拭嘴角,半响后才半靠在李俊的肩膀上道:“朝中能人大材那么多,您交给他们办不就是了?何必要亲力亲为呢?”

    李俊抚摸着德妃那细腻又富有光泽的面容轻声道:“哪能全部交给大臣啊?再说不管是再忠良的大臣,都难免会有些私心,在这里看似是小事,若是处理不当,在地方上就会成为大事,聚沙成塔的道理不就是如此?到那时候损失可就大了。”

    德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还不等他说其余话,一双大手早已是攀附到他鼓鼓的胸膛上,仿若灵蛇一般,就要向里伸去,德妃顿时面颊绯红,娇嗔一声:“陛下,这可是在御书房中啊!”

    说着还朝着四周看了看,李俊闻此故作不喜,随后还提了提嗓门道:“难道还有人敢偷窥不成?”

    德妃闻此更是恨不得把头埋在怀中,玉颊上更是绯红一片,在李俊更要进行下一步时,德妃一脸祈求之色,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不要在这里就行那男女之事。

    不这样还好,一这样更是激起了李俊心中的那丝兽性,恨不得现在就吃了那怀中秀色可餐的佳人,随后御书房中就传来阵阵李俊粗旷的喘息声,和德妃那苦苦压制,想叫又不敢叫的闷哼声。

    **过后,德妃躺在李俊的怀中,一手把玩着几缕散乱的秀发,一边道:“安儿,前些日子和我说想去军伍上或者地方上去锻炼一二,您这个做父亲的是怎么看?”

    “原来你是因此事而来啊!”

    德妃听后轻轻锤了李俊两下道:“要是如

    此,臣妾前两天就来了,何必要到今天?”

    “好啦,好啦,只是玩笑而已,不过老四当真是这么说?”

    德妃随后一边穿戴着衣物,一脸正色道:“那是自然,我这做妃子的,还能骗您不成?安儿说现在留在京中也是无益,几位老师教他的东西也早已是学的七七八八了,正好出去磨练一番,日后也好帮你这父皇解解忧。”

    “不错,不错,老四总算是懂事了些,寡人就应了他。”

    随后夫妻二人又密语了一阵,德妃便施然离开了,等她走后,李俊却是换上了一脸玩味之色,随后喃喃道:“老四背后这是有高人指点啊!”

    随后对一旁的少监便事说:“去查查,老四最近和那些人来往的比较密切。”

    会试结束,秦瀚的心情却并没有跟着轻松下来,反而是焦急无比,原因自然是交涉使团带着秦坚这两天就会抵京,所以丝毫没有等榜时那患得患失的心理。

    鲍方反倒没有了考前那有些郁郁寡欢的状态,不知是因之前有过一次,有些经验的关系还是怎的,每天都是乐呵呵的,秦瀚也不禁有些被感染到,不过他们是饮酒作乐,秦瀚不过借酒消愁罢了。

    “上届会试和上上届,江南道足足中了有七十多名,不知这次又会是几何?”

    “江南道自古就是文脉汇聚之地,如此数量倒也是意料之中,就是九水城和朔城两地在上届中前十就有五人之多,这倒是让人有些出乎医疗,更别提整个江南道就有八人之多。

    “谁说不是呢,这让其余各地的学子情何以堪啊?”

    “管那些作甚,我们来喝酒!”秦瀚举着酒杯醉眼朦胧道。

    严霖见此轻笑道:“我们的秦兄看样子是为情所困啊,给大家伙说说是哪位佳人,也好让大家伙帮忙出出主意!”

    “能说出如此话的人,肯定是有同样的经历,严兄不妨给大家说说?”

    “我?呵,不是我说大话,我严霖到到现在为止看上的姑娘,还不曾有哪个拒绝过我。”

    “切~”

    话一出口,便引来一片嘘声,严霖急道:“白依依你们可知道,我可是做过一次她的入幕之宾。”

    “啥?白依依不可能吧?我就听前两年做了那丰州世子殿下的入幕之宾,和一名不知名的江湖游侠儿,何曾再有人如她的眼?”尤佑一脸不信的大叫道。

    鲍方也一改之前老气平淡之态,嘲笑道:“你小子也不怕吹牛皮吹爆了!”

    “哼,等我功名在身,衣锦还乡时,定要让你们见见她,看看是不是真假。”

    秦瀚看着眼前几人的嬉笑说闹,不由得想起了儿时,和季三他们一帮孩子在树下坐而论道,虽说当时的自己觉得很是枯燥,但如今想起却别有一番滋味,随后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很真,很真,很真的笑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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