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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忘云道     六万里凡尘txt下载     六万里凡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转折点

    中午就凭着那半张饼,此刻早已是饥肠辘辘,但还不得不咬牙硬挺着,原因无它,追风此时在一旁手持一根牛皮鞭子正好整以暇的望着他,没有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前世的时候,秦瀚就差把那个“忍”字刻在身上了,足以可见对此道的理解之深。www.uu234.cc

    下午的训练是在督察府内进行的,追风为了不让其他人偷师,就硬生生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又拿着鞭子威胁了秦瀚好几回,在得到了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后这才开始,直径约有一寸长的麻绳被王启结结实实的捆在了间隔近三丈的两颗大树上,离地也有近半丈高,如同耍杂技一般,让秦瀚心中直打鼓。

    就这样手持着鞭子让秦瀚来来回回的从上面走,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未成功过一次,追风见此不由得破口大骂道:“老子当年第三遍就完整的走了个来回,你小子咋就这么蠢?真不知道你师父是咋教你的!”

    不过这真怪不得秦瀚,先不说别的,就说这一天了就吃了那半张饼,一早上还全是重体力劳动,别说他了,就是把黄巾力士叫来也不成啊,更别提此刻饿的早已是双腿发软,走到那绳子上如同打摆子一般晃个不停,要不是追风在底下虎视眈眈的拿根鞭子在等着,恐怕早已是瘫软了下去,就这样浑身也是有好几道血淋淋的鞭痕。

    平衡力一向是秦瀚的弱点,别说是从一根麻绳上走,就是平时在一根树桩子上金鸡独立也是绝对撑不过五息,现在倒好,初级,中级直接跳过,直接从高级开始,哪有这样的啊?

    但追风可不管那许多,毕竟当年他师父练他的时候就是如此,哪里分什么初级,中级的,人性化在这个年代就如同扯犊子一样,因材施教也只是在部分领域,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在这里被体现的淋漓尽致,就这样秦瀚每天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苦逼生活,追风仿佛是对童年有阴影似的,看着每天虐待秦瀚,心中更是痛快不已,对此没有一丝懈怠之意,全年无休说的就是他这种人,每天乐此不疲的这般好似成了他最大的兴趣。

    近几日不知追风是接到了什么任务还是怎的,两天了都没见过他的人影,秦瀚自然也是松了口气,每天紧绷的精神都快要把他逼疯了,而且只有到了晚上回到家里才能饱饱的吃上一顿,这也是他每天最幸福的时刻。

    这天下午秦瀚及季三悠闲的躺在郊外的草垛上,看着蓝天白云从自己眼前轻轻飘过,好不自在,季三仿若发现新大陆一般看着秦瀚精壮的上身,嘴中不由得发出感叹之意。

    “小瀚,你这也太爷们了吧,我也想像你这样!”

    “喏,瞅瞅!”说着秦瀚便坐了起来,亮出了自己惨绝人寰的背部。

    季三见此咽了口唾沫道:“你这师父咋一个比一个狠?你爹都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

    “现在还羡慕不了?”闻此季三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少年人脑海中总是充满着奇奇怪怪的幻想,下一息季三就神神秘秘的爬到秦瀚耳旁道:“说实话,我这样的你现在能打几个?”

    “你小子离我远点,老子以后可还要讨媳妇呢,离我这么近,让人看见了该咋说?”

    还不等季三发火,秦瀚就自言自语道:“十个?”随后又自我否定道:“不不不,怎么着像你这样的也得二三十个吧。”丝毫不顾及在一旁两眼冒金星的季三。

    “真的?快快快,你把我也介绍给你师父,我也要练,就算是每天都被打,我也乐意!”

    “你以为那是大街上的土豆白菜啊,你想进就进?”

    “咋的,还有啥要求不成?”

    “你不用问了,总之你这样的肯定是不行,还是等日后我神功大成了教你两手耍耍便是了!”

    眼看着自己的大侠梦就要化为泡影,季三自然是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后二人就继续躺在草垛上,不知各自在想着什么,但两个少年此刻已是明白,二人终究不再是一条路上的人,虽说不知意味着什么,但内心总是充满了伤感之情。

    好一会后还是季三缓缓道:“小瀚,再过半年就要府试了,你准备的怎样了?”

    不说这还好,一说这心中也是没来由的烦恼起来,这个问题到现在都还没有给娘说呢,按照她的性子定是不可能同意此事,一心就想着让自己走上仕途,好光宗耀祖,督察府的事又不能告诉她,这不成了无解之局?就这样半响后才道:“府试我是参加不了了,师父不让我去,还是希望你能考取个好名次,两年后能去帝京参加会试吧,到时候就算再差,也大小算个金榜题名了。”

    “什么?”秦瀚的这番话让季三死活都没想通,自己这一辈的人里就属他最有天赋了,现在怎么自己还把自己的前程给掐灭了呢?

    “你那么聪明,就算考取功名也不会耽搁你练武啊!真不知道你师父是咋想的。”

    “算了,这事不提也罢,省的闹心。”

    “那你娘那边你咋给她说的?”

    “还没说呢。”

    ......

    自打上次秦坚离开了恭王府后,他就再未踏足过那里,而高王爷也同样再未发出过邀请,二者之间仿佛约定好了什么一般,只是在私下里还隐有书信往来,秦坚这几日可以说是异常忙碌,原因无它,因为再过些时日就到了他回家的日子,两年的时间早已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赶往盐城,看看那一别两年的妻儿,所以这些日子秦坚一直都在安排他走后的事。

    连代替他的人都早已是准备妥当,就等一切安排就绪后顺利返回大秦,这一日在万京的永衣坊中,秦坚正与两名心腹部下交谈。

    “高王爷那里就按照我之前的准备按部就班便好,切忌不可图快而暴露自身太多,我们在他身上也不过是一场赌局,若是赌赢了,能立解我大秦边疆之危,赌输了若是按照我的安排,虽说损失也不会太小,但也不会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喏!”

    “扮我的人准备的怎样了?”

    “回大人的话,已准备就绪,现如今正在西市口的宅子中。

    秦坚闻此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欲说些什么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急切道:“不好了,大人,密门的人把这里全都围了起来。”

    秦坚三人闻此齐刷刷的就站了起来,盯着那名贴身侍卫道:“来了多少人?”

    “少说也有二三百之多,还有不少手持强弩的。”

    “让兄弟们别慌,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便是,先发信号出去,让外面的人全都隐蔽起来,再把那些机密的东西全部烧了后,从地道能跑几个就跑几个,我先出去顶着!”

    “大人,您还是先走吧,外面的事情由属下来解决。”

    “胡闹,现在就听我吩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帝京的所有人员被一网打尽,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随后又深吸了口气道:“他们肯定都是冲着我来的,也只有我能出去拖延片刻了,快去行事吧!”

    说罢就带着门前的贴身侍卫头也不回的往前厅走去,此时在前厅被雇佣来干活的南诏人早已是一个个吓得双手抱头钻到了墙角,秦瀚看都没看他们便走了出去。

    环视一圈,果然如自己所想,对方已经完成了层层包围,就等着一声令下破门拿人了,只见他拱了拱手道:“众位官爷好雅兴,不知你们的大人在何处?”

    密门的缉事与永衣坊众人也算是老熟人了,毕竟在这种紧张时期,从外地赶来万京的生意人每一个都是缉事们的首要目标,更别提像永衣坊这样的重中之重。

    没一会一匹高头大马

    拖着一三十岁左右,身材平平的中年人就赶了过来,看了眼秦坚就道:“阮掌柜,我密门太师有请,我看您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秦坚听到这本还抱着的一丝侥幸便瞬间全无,此刻只有了拖延的心思,只见他嘿嘿一笑道:“太师有请,贱民自然是不敢不答应,不过寒大人可知太师唤我有何事?”

    只见对方冷笑一声道:“还是等阮掌柜亲自去问太师吧,带走!”说着近十名手持利刃的缉事就朝秦坚二人走来,秦坚见此也是回头给自己的贴身侍卫给了个眼色,下一息二人就与十数人扭打了起来。

    秦坚的这名贴身侍卫,乃是督察府出了名的力大无穷之人,便是铁手也不敢与之争锋,最适合这种混乱的场面,而他本人也是半只脚踏入了玄阴境。

    手持一柄五十斤重的大刀,耍的虎虎生风,所到之处无人敢与之匹敌,要是挨上这一下子非死即残,那名密门的领头人见此更是确定了秦坚等人的身份,只见他罢了摆手,身后便飞出四名一手持短刃一手拿绳的缉事。

    秦坚一眼就认出了这四人都乃是一品境的高手,而他们手中不过拇指粗细的绳子自己竟认不出是何种材料制成,但此时哪有工夫去想那么多,秦坚本身就只有三品境的实力,对上两名缉事倒还尚可,又加了一名后立马就显得有些不敌了起来。

    而那四名汉子入场后仿若灵猴一般,大力无穷的曾显民立马就有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随着四人不停的左右挪移,曾显民没多久就有些气喘吁吁起来,下一息一个不留神便被人套住了左脚,在被狠狠一拉后“嘭!”的一声就摔倒在地,而那名密门统领见此随后又摆了摆手,早已准备好的强弓劲弩就如同下雨般飞向了永衣坊的阁楼中。

    瞬间整座阁楼便被射成了筛子,秦坚竟在其中还见到半丈长手臂粗细的强弩,射进去的瞬间永衣坊的第三层阁楼便有些垮塌,这些家伙竟拿出了双弓床弩这样的军中利器,随后便见外面埋伏的近一半缉事冲了进去。

    此时所有的抵抗已成了无用之功,只能但愿他们别留下太多东西,这样想着仿佛自己的命运也已被定格,自我了断便成了最好的下场,否则若是落在敌人的手中,下场比督察府天牢中的那些人好不到哪里去,生不如死可谓是最恰当不过,可惜了临了也没见到自己的妻儿,但此时纵然有再多无奈也已无用,下一息秦坚一咬牙就打算咬破后牙槽那颗早已准备好的毒药。

    可还未来得及,那名密门统领,就好似长了翅膀一般飞身过来捏住了秦坚的下颚,冷笑一声道:“阮掌柜还未见过我家太师呢,现在死是不是早了点?”说罢便不等秦坚答复,一掌就顺着秦坚的脖颈砍了下去。

    秦坚晕过去后,那名密门统领先是顺着秦坚的脖颈处不断摸索着什么,几息后仿佛摸到了什么,随后就是狠狠一撕,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一张脸就展现在众人面前,这时一名身后的侍卫递上了一副画像,两相对比过后,那名密门统领就开始大笑了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

    “带走!”随后昏迷的秦坚就被密门缉事押到了不远处的一座马车上。

    曾显民见秦坚被他们擒住,更是怒喝一声,不知从哪迸发出的神力,一刀把面前的那名缉事砍成两段后,咬着牙便站了起来,绳子那头拖拽的三个人竟被他硬生生拖行了一丈之远,随后就见他一刀砍断了那根怪异的绳子后咆哮道:“快放下我家老爷!”

    说着就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向前冲去,如此勇猛让在场众人都不由为之心悸,那名密门统领更是暗叹道:“玄门的高手也不过如此!”

    但奈何密门的缉事实在是太多,下一息便把曾显民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随后那名密门统领摇了摇头就道:“此人不用抓活的,要不伤亡太大了。”说罢后就先行一步的骑着马带着一部分人押着秦坚往回赶。

第三十二章 不知去向的无心

    万京郊外的荒地上杂草丛生,野地里的蚊子多到能触手可及,本应该是空无一人的地方,此刻却隐隐绰绰传来脚步的声音,借着月光看去到处都是手持利刃的密门缉事不知在寻找着什么。www.uu234.cc

    曾显民此时藏身在一处地窝中,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血迹,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的,总之好似从修罗地狱中走出来的一般,小声的喘着粗气,不敢发出半点动静,他深知外面的密门缉事们正如同疯狗一般的在寻找着他。

    他在白日营救秦坚不成反深陷重围后,就一直在拼杀,在中途早已是熄了救秦坚出来的打算,毕竟此时的场面已不是他所能处理的了的,不知杀死了多少密门缉事后,硬是从中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到了这里,而他也早已是身负重伤,由于失血过多,此刻的他脸色如同纸一样惨白。

    就在恍惚之间,隐隐听到了外面有轻微至极的脚步声传来,若不是有干草发出的“嘎吱”声,恐怕还未必能察觉到这些,来者定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高手,哪怕是未受伤时自己恐怕都不是对手,更别提现在这油尽灯枯之时。

    右手摸索着就抓住了放在一旁的大刀,但不知怎的,平时挥舞自如的大刀,此刻仿佛万斤重一般,抱着杀一个回本,杀两个就赚的心态,他静静的向前方看去,连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下一息一道黑影瞬间就闪了进来,曾显民想都不想,用尽全身的最后一分气力便提刀砍去,但下一秒只听“阿民,别慌是我。”

    这声音如同天籁之音一般,抬起的右臂自然而然的垂了下去,连带着整个人也随之昏厥过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督察府的镇抚使方画,方画也是这次随秦坚来南诏的人员之一,与曾显民可以说是情同手足,在都察府年轻一辈中二人可以说是佼佼者,一身身法在这一辈里除了那猥琐至极的追风外,倒也是罕有敌手,功力也已是到了实打实的玄阴境。

    看着面前浑身刀口无数的兄弟,方画心痛的都要落下泪来,但此时那里是他伤感的时候,只见他快速无比的掏出了两卷细布以及两个瓶瓶罐罐,督察府之人平时出门执行任务时都会带着这几样,只有面前这个憨货才觉得费事从不携带,细心的为他包扎好每一处伤口后,这才掏出水壶小心翼翼的喂了些清水给他,随后就面沉如水的窜了出去。

    夜色就是方画最为隐蔽的掩护,再配合着他那如鬼魅般的身法,简直天衣无缝,没一会周遭的近十名密门缉事就全部死于他手,和曾显民不同,方画本就出身于己组,没有太多华丽的招式,只有在黑暗中伺机等待着猎物,使出那必杀一击,一击不中立刻远遁,这时己组之人的信条。

    ......

    秦坚此刻已悠悠转醒,那黝黑的墙壁,令人作呕的气味以及那冰冷的刑具,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回想着晕倒前的最后一幕,下意识用舌头试了试那颗毒牙的所在,果然已经被人拔掉了,不由得苦笑一声。

    “秦坚隶属督察府,任职乙组都统一职,弘正十六年三月初二生人,其妻安氏,育有两子,长子秦瀚,次子秦风,我没说错吧,秦都统?”

    不亏是同一行之人,连审问的开场白都是如出一辙,秦坚对对方知道这些丝毫不感到惊奇,若是连这些都搞不清楚,那也太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了。

    “元瑾,密门太师,大历三年生人,膝下无儿无女,义子段鹤,义女元蝶,元太师不知我说的可对否?”

    “哈哈哈,敢在老夫面前如此放肆之人,这些年倒是很少见了!”

    “可能是这些年督察府之人再未进过你这做地牢罢了。”秦坚冷哼一声不屑道。

    元瑾听此面色不由得一,对方这话说的倒是事实,这些年安夏的探子倒是没少进,但督察府的细作一个个仿佛泥鳅一般,竟一个都未曾抓到,但随之也是哈哈大笑道:“抓那些虾兵蟹将

    有何益?有你这条大鱼就足矣。”

    说到这里秦坚身为一个阶下囚自然是无话可说,对方见此丝毫不以为意道:“若不是我和秦都统站在对立面上,否则还真有些心心相惜的感觉,你我就是坐在一张桌子上把酒言欢也是不无可能的,能潜入我南诏如此之深,竟还令我们毫无察觉,有史以来你是第一个!”

    “哦?既然如此,太师您是如何发现我等的呢?”

    元瑾听此眼珠一转嘿嘿一笑道:“若不是在大秦还有一故人颇有些门路,自然是发觉不了秦都统的身份。”

    听到这秦坚不由得恨得牙痒痒,竟然是他们其中出了内鬼,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安排了细作在其中,不过转念一想秦坚就否定了第二条推测,若是这样他根本不会告诉自己这些啊,那究竟是为何呢?

    元瑾自然是不会理会秦坚的那些想法,只是自顾自道:“真不知道薛文那狗东西是怎么想的,竟把你这等人才放进了它国,若是换作我绝不会这样做的,秦都统可知为何?”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有什么本事就全部使出来吧,老子现在还有点痒痒呢!”

    “好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确实没让我失望,不过想来那些刑罚对你也是毫无意义,今儿我就换了种其它法子”

    说到这元瑾拍了拍手道:“带上来!”

    秦坚闻此瞳孔一缩,不知这老东西想要干什么,对于未知的东西人们心中总是心存一些恐惧,秦坚自然也是不例外,没一会两名血迹斑斑的人便被抬了上来,随后就被吊在一旁的铁链上,这两人秦坚都认识,一名是督察府的校事,一名是督察府的镇抚使。

    元瑾指了指这两人就道:“这一次还真是收获颇丰,这样的探子抓了不下十个,最后在问你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秦坚只是愤怒的盯着面前这须发花白的老东西,紧咬的牙齿仿佛都能互相咬碎了一般,元瑾见此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就随意道:“动手吧!”

    接下来元瑾身后的一名缉事就走上前,掏出一把小刀就开始在那名校事的身上轻轻割了起来“啊!”惨叫声瞬间响彻整座地牢,但那名校事也只是在声嘶力竭的叫喊,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就这样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整条小腿早已是被剐的干干净净,只露出森然白骨,而那名校事也早已喊哑了嗓子,嘴中只发出呜咽的声音,以及流出的两行血泪。

    ......

    在帝京督察府中,此刻众人一片肃然之意,秦坚被密门所俘的消息已是传了出来,一个核心统领被俘意味着什么,恐怕也是不言而喻,薛文坐在最上首神色漠然的看着下方的大小统领们,心中自然是愤懑不已,秦坚有可能是被自己人所出卖,他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而一个伟大的领袖最难以接受的莫过于此。

    “这件事各位是如何看的?”薛文嗓音嘶哑道。

    众人闻此面色各异,但一时也都是不知如何回答,气氛不由得有些凝滞起来,好一会后王启才缓缓道:“太师,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吧,我们这些人自然是无不应允。”

    “咳咳!”

    “好,这些日子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轻举妄动,否则定斩不饶,我先去面圣,有什么安排我自然会通知你们。”

    说罢后薛文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在身后一名贴身侍卫的搀扶下这才缓缓走了出去,铁手由于一同跟随王启押运张献之等人,自然也是参加了此次例会,此刻心中是焦急无比,恨不得插上翅膀就此飞到南诏去,但薛文的命令却又让他无可奈何,待众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王启见铁手一人发呆,就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相信秦坚是吉人自有天相的,他临走时已经处置的很妥当了,否则我督察府的根基说不定得让他们连根拔起。”

    铁手听闻好一会后才仿佛想

    起来什么道:“大人,我们去求求那位好吧,若是让他走一趟想来还有几分希望。”

    王启听后摇了摇头道:“那位的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督察府能请得动他的除了太师他老人家,也只有秦坚有几分可能了,现如今貌似他连太师的话都有几分不听了,前些时日太师还为此头痛呢!”铁手闻此抿了抿嘴不禁有些无语。

    李俊此时一边享受着祁皇妃舒适无比的按摩,一边望着下首坐在一旁的薛文面现古怪之色,沉思了好一会后道:“你说此事多半是朝廷或者督察府的内鬼所为?”

    “臣正是此意。”

    “有何证据?”

    薛文听此低头不语,李俊见薛文这条老狗这副姿态,于是便轻抚着祁皇妃柔弱无骨的小手道:“爱妃,下去歇歇吧,寡人等处理完了要事,再来好好疼你。”若是只是二人之间的密语倒也无妨,但现在底下坐着个薛文,自然是满面羞红的娇嗔了一句才莲步轻移。

    李俊见此更是哈哈大笑了两声,待祁皇妃走出殿后这才道:“好了,现在说吧。”

    “秦都统到任南诏已有两年之久,中间从未出过任何问题,最开始也是经过了密门的层层排查这才罢休,现如今更是混迹于南诏上层,之前密门由于怀疑秦都统等人的身份,更是直接逼停了永衣坊的门面,惹得南诏贵族大怒,在不停的施压下,这才使我们得逞,如今密门人员若想再次出手,那些上层贵族们的反应自然也是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陛下,您忘了一年前我告诉您,秦都统有意交好恭王,而对方也有谋反之意吗?”

    “你是说过这么件事,寡人这一年来可还一直等着好消息呢。”

    “所以陛下,对方若不是有万全的把握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可他们何来这种把握呢?”

    李俊听闻笑了笑道:“那为何不是人家恭王察觉到了什么?又或者是人家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薛文听到这沉吟了一会道:“陛下说的自然也是有几分可能,不过在臣看来可能性并不大。”

    李俊听薛文这样说,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是专业的,于是又道:“既然是内鬼,为何到了今天才把此事吐露出来?”

    “依臣所见,自然是当初陛下决定亲征西凉时,对他们定然是有益无害,而现如今此事就这样拖了下来,只是有害无益,至于目前为止受损最大的一方无疑是江南道的各阶商贾,其余人恕老臣眼拙还未从中看出来什么,但也不排除有心之人想刻意搅浑这摊水。”

    薛文说罢后,李俊半响都是一言不发,只是双目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天后这才沉声道:“此事过后,你督察府的人也都该好好清一遍了,不要什么魑魅魍魉都存在着,寡人要的是只听从寡人命令的督察府,而不是各方势力的角力场!”

    “是,陛下!”

    薛文又和李俊不知密语了些什么后,就只身出了宫,不知为何一行人并没有赶往督察府,而是径直出了帝京,朝着郊外的一处农舍中行去,半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目的地,看着面前这个院子,薛文不知想到了什么在原地沉思了半天后,这才缓步走了进去。

    刚走到门口,之前去叫门的那名贴身侍卫就走上前道:“太师,无心大人不在院中。”

    “哦?我去看看!”

    薛文望着之前被派来伺候无心的一名校事及两名婢女道:“他何时出去的?”

    “回太师的话,自从昨儿晌午见过无心大人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听到这薛文眯着眼睛看向远方,督察府内若是无心有可能会把谁当朋友,那这个人除了秦坚就再没有其他人了,想来这时候说不定早已踏上了赶往南诏的路程,自己又何必瞎操这份心呢?随后摆了摆手一行人便又打道回府。

第三十三章 聪明人

    八月的风,已不像之前那般轻柔,吹打在脸上都带着一股火辣辣的燥意,此时距离秦坚被捕已过去了一月有余,看着母亲每日焦躁不安的身影,秦瀚决定去问个究竟。www.uu234.cc

    秦坚在两月前就来过家信,按照时间推算半个月前怎么着都是应该到了家,可现如今却连个人影都不见,王启带着铁手一同回到了帝京交差,想问问他们都没这个机会,也由不得安氏不着急了。

    “娘,你别着急,我去追风前辈那里问问。”

    “你不是前些日子问过他,他也不知道吗?”

    “说不得这些日子就有了信呢,实在不行我去趟帝京找我师父,他一定是知道的。”安氏听到这里不由得面现两难之色,帝京离这里可一千多里呢,这山高路远的秦瀚又只是个不到十四岁的小子,要是出了岔子这可怎么办?

    看出了母亲的为难之色,秦瀚笑了笑说:“娘,我这些年武艺可不是白学的,四五个汉子都根本近不了我的身,再说了去的话肯定也不是我一人去,师父给我们安排的守卫们肯定也会前去的,您啊,就放心吧!”

    听到秦瀚这么说,安氏这才面色稍缓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嘱咐了好几句,这才让秦瀚前去打问一下,对于秦坚的事督察府盐城分司中也是只有追风知道的,毕竟他现在是盐城名义上的负责人,而这也是王启特意吩咐下来,让他稳住秦瀚以及安氏他们的。

    此刻望着面前不断追问的秦瀚,哭丧着一张脸道:“祖宗哎,你就别问我了好吗?秦都统他老人家的事我一个下属从哪知道去?”

    秦瀚看着追风确实不像撒谎,不过此时追风的演技就算给他颁发个奥斯卡小金人都毫不为过,就这样沉吟了一会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亲自去一趟帝京去问我师父了,想来他一定是知道的。”

    说着就转身向外走去,还未走出两步,追风就一步并两步追上来,一把抓住了秦瀚道:”这会你可千万不能去!”

    “为何?”

    “现在府里都乱成什么了,你就别跟着去添乱了。”

    “咋的了?”

    “你现在好歹也是入府两年的老人了,咋还这么没规矩?上面的事是你随便能打问的吗?”

    “哦!”说着就又扭头向外走去。

    “得得得,我怕了您老人家不成?”

    随后就把帝京的一大堆破事告诉了秦瀚,八卦不管在任何年代都是让人好奇无比的,只见秦瀚一脸不可思议道:“这太子也太厉害了吧,连他爹的帽子都敢戴?”

    “嘘,你可别瞎传,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陛下为了不让这等事传出去,把整个东宫都给烧了,光是宫女和太监就死了七八十。”

    “啧啧,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还真不是白来的啊。”秦瀚这样想着,但还是依旧没忘了秦坚的事,拍拍腿道:“我不去可以,你派人前去问问我师父他们,我爹不管怎样,总得让我们知道他的情况吧,现在这算怎么档子事?”

    ......

    最后在秦瀚的强硬姿态下,追风不得不答应了下来,起码这一来一回不还能拖好些日子?秦瀚这边是暂时消停了,可杨浦这边又闹心了起来,当今的皇后娘娘乃是杨浦的女儿,他这个成国公可是当的名副其实,可不就是皇帝老儿的岳丈么,可现在倒好,自己那皇家孙儿,竟给皇帝戴上了帽子,杨浦这一把老骨头当初听闻此事,差点没昏过去,自己百年后可全都指望着这孙儿呢,现在倒好。

    杨浦烦闷的揉了揉眉头对杨林道:“你妹妹那里再来过信吗?”

    “回父亲大人的话,没有。”

    “看来朝中那些传言是真的了。”

    “什么传言?孩儿可未听到过。”

    “你自然不会听到,你妹妹好像被陛下禁了足,也自然不会再给家里来信了。”

    “莫非这次陛下铁了心...”说到这里杨林有些难以置信道。

    杨浦也

    是面色阴沉了起来,好一会后道:“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妹妹保下来,否则就真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李俊这个当事人现在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母亲杨太后此时一手攥着念珠一边缓缓道:“诏儿到现在被你关了足足两个月之久,你这个当爹的也该出来说说话了吧?”

    李俊此刻可以说是标准的鸵鸟心态,这种情况在他身上可是很少见,但毕竟活这么大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着实不知该如何处置,不过说实话,李俊对于李诏自小便有些瞧不上眼,要不是当初听了母后的话,再加上是嫡长子的缘故,怎么说他都不会立李诏为太子。

    只见他面色阴晴不定了一阵后咬牙道:“身为太子,一点没有给底下的臣子们竖立一个好的榜样,反而还做出这种有违人伦,道德败坏的大事,依孩儿来看废除他的太子之位都是轻的。”

    “皇儿,不可!”

    “为何?”

    “诏儿做的事我不过多评论,这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哀家看得过去便是了,但朝廷内部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这处好戏,若是废除了太子,这些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局面就将付之东流,而你不也一直想着收复阴山以北么?这才是定国安邦的大计,若是如此,你这些宏图伟业何时才能进行?”

    杨太后说的这些李俊自然也是知道的,自古以来党派之争就是最为耗费一个国家精力的事,在本朝也是屡见不鲜,酒足饭饱思淫 欲,在一个国家当中自然也是适用的,不过在这里却变成了对于权力的争夺,见李俊半响都不吭声,杨太后也不去打扰什么,只是一边转着手中的佛珠,一边嘴中念叨着什么。

    “母后,此事若是开了这个口子,我这天子的威严何存?不过母后放心,我不会给他们互相倾轧的机会的,待我废除太子之后,便会立刻着手重立太子。”

    “罢了,罢了,你想好就是了,到时便忘了给诏儿多给些补偿,好歹你们也是父子一场。”杨太后说罢就在身旁宫女的伺候下缓缓向殿外走去。

    “多谢母后体谅!”

    李安对于自己父皇到现在还是这副态度,不由得感到有些惊奇,但也为之更加担忧起来,毕竟一个揣摩不出心思的皇帝有多么恐怖,他这个当儿子的是再清楚不过了,一个月前他就听从郑铁的安排,冒着李俊大怒的风险,手持恳请从轻处置李昭的折子亲自面圣。

    就在他忐忑无比的看着李俊看完了自己的折子后,没有预想中的怒不可遏,更没有想象中的质问连连,仿佛此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只是淡淡的说了句“退下吧。”就再无后话,连最稀疏平常的一顿板子都没有挨,这不禁让李安有些匪夷所思,回来后立即把面圣的情况告诉了郑铁,郑铁听闻后也是一头雾水,只是让李安静观其变。

    但很快这事就被另一件事转移了目光,在江南道名声大振的青阳先生不知何故离开了越王麾下后,游历了半年如今竟到了帝京来,当李安得知了此消息后其实已有些晚了,帝京中的不少达官贵人都已慕名拜访过了他,想来多半是抱着把此人招揽在麾下的打算,老五和老三则也是派了人过去,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无功而返,对于自己是否也如同他们一样试着去招揽一下,李安着实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只好求问于自己最信任的师父郑铁。

    郑铁此时正专心的写着什么,听闻李安的话语后,良久才放下笔来若有所思道:“之前我倒也是听过这人,不是在越王府上吗?为何如今跑到帝京来?”

    “学生不知,不过此人数年前就曾四处云游,想来这些年在越王那里可能有些倦了。”

    郑铁听闻点了点头道:“此人的文章我倒也看过两篇,从文章来看,确实胸有大材,不过本人如何倒还不知,毕竟那种只会纸上谈兵,喜好夸夸其谈的庸才倒也不少。”

    “那依师父所见,用不用招揽一下?”

    “用,这当然用,这人若是庸才

    倒也罢了,若是奇才该当如何?老夫年岁已高,帮不了你几年了,几个皇子中就属你麾下的能人最少,应该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想法才对。”

    “学生知道了,这就派人前去拜访这位青阳先生。”说着便欲转身离去。

    “等等,若真是大材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像你这样端着架子能把哪个请过来?”

    李安听此面色一红道:“学生明白了,这就去备一份厚礼,亲自去上门拜访!”

    玄承十九年八月初八,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闷热的空气里顿时带来了一丝凉意,一辆精美无比的马车正缓缓地行驶在青石板路上,那些时日已久的青石板不时被沉重的马车压的“咯吱咯吱”响,此行的目的地乃是仙乡居酒楼,在整个西市也可以说是名气不小,尤其是仙乡居产的桂花酿,更是让每每来此的客人不得不品尝一番。

    “四殿下,二殿下的马车好似在仙乡居的门前。”

    “哦?二哥也来了?”

    又向前走近了些,果然那架马车是属于二皇子的,正被马夫牵着向后院缓缓走去,李安见此纠结了起来,他二哥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若是今儿他在场,定是要搅了这个局,正当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外面的护卫掀起了帘子苦笑道:“殿下,二殿下在门前正给您招手呢。”

    得,现在不用犹豫了,人家都看见了,总不能堂而皇之地溜走吧,只得硬着头皮命马车缓缓向前驶去,没一会便到了仙乡居门口,还未下马车,就听到老二那亲和无比地声音。

    “四弟,你我兄弟可真是心有灵犀啊!”

    李安跳下了马车后也是抱拳道:“哈哈,二哥这话可正是我想说的,前些日子便有些想念二哥,正欲登门拜访呢,不想今儿就碰上了。”

    说着兄弟二人就同时大笑起来,在外人看来这一对还真是比亲兄弟都亲,但在当事人心中都不由得为自己这番做作恶心,刚一进门青阳先生就赶忙躬身见礼道:“贱民居回拜见两位殿下。”说着就又跪下大礼参拜起来。

    “先生莫要那么多礼节,本宫与四弟来此也不过是久仰先生地大名,慕名而来,先生切不可折煞我等。”

    李安见此也是只好笑着点头,居回本就是生性自由之人,见二位皇子亲自登门,还不喜这些俗尘礼节,心中对二人也是大增好感,于是赶忙把二位皇子请到了席上后,三人就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此刻仙乡居中除了老板以及小厮哪里还有其他人,三人说起话来也不由随意了许多,李安红着脸道:“先生那句,平天下不平之事,行无人可行之道,可是深得我心啊!”

    “四殿下抬爱了,不过是说了些心中的烦闷之苦。”

    李旭闻此不满道:“哎,先生莫要妄自菲薄,若没有胸怀大志,怎能说出如此佳句?”

    “我本一书生,哪来那么多大志可言,不过是些许忧国忧民罢了,说不得,说不得啊!”

    “怎会说不得?先生有此想法,为何不在朝为官?这样也好行那先生所想之事。”

    “如今官场那可是鱼目混珠,那是我这等书生待的地方,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在下自问没那个本事,这官场可是那些聪明人待的地方,不才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悠闲士人,岂不快哉?”

    李安笑道:“本宫看来,先生就是那大智若愚之人,怎还当不起聪明这个称谓?”

    “在下还年少时就听一先生所言,愚人和聪明人之间最大的差别就是,后者总是在任何事情上设身处地的往坏处想,好谋个万全之策,哪怕败也不至于一败涂地,待日后再寻东山再起,而前者总是设身处地的往好处想,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事能落在一个人身上?所以前者总会悄无声息的销匿于这人世间,而后者才能流传千古,不才自问没有后者那个境界。”

    说到这里居回拿起面前的酒碗痛饮了一口,而李安和李诏二人则是面面相觑。

第三十四章 谈判

    在南诏有一特产水果名叫香果,约莫有拳头般大小,色泽鲜艳,果瓤美味,香味浓郁,每到八月末整个南诏的空气里都会飘散着香果那成熟后独特的气味,在大秦南奚郡虽说也有不少种植的庄户,但不知怎的比起南诏的香果来,味道和个头都是差了不少。www.uu234.cc

    而到了夏季,百香果在榨成汁后经过手艺人的加工,加上冰快后,便成了整个南诏都风靡一时的绝佳消暑饮品,不过这也仅限于那些王公贵族和大户们享用,毕竟这小小的一碗可不是贫苦百姓能承担的起的。

    万京城中此刻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果农,万京百姓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毕竟每到这个季节这些果农就仿佛是从地里冒出来一般到处都是,杜德就是这些果农其中的一员,一身麻衣麻鞋,粗大的关节无一不昭示着长年累月在从事着那重体力劳动。

    “你这香果怎么卖啊?”一名一身短布衫的中年人拿起一个香果说道。

    “一斤五个铜板。”

    “街头的一斤两个铜板,到你这怎么成了五个铜板?难道是镶了金不成?”短布衫的汉子不可思议道。

    “你要买就买,不买就滚,哪来如此多废话?”那果农不耐烦道。

    “你...你...”正想破口大骂的话还没说完,就赫然见到那果农抬起了一直低下的头,面纱底下一张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面具,只留有一双毫无感情的双眼,仿佛随时要择人而噬一般。

    短衫汉子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还在这停留,下一息面前这人就会把自己撕成碎片,于是头也不回的向来路跑去,不知跑了多远后,这才气喘吁吁的看了看身后,到这时才发现开始拿的那枚香果竟还一直攥在手中。

    这名果农不是别人,正是从帝京星夜兼程连续赶了近二十天路后,冒用了他人身份混进了万京中的无心,至于为何选在此处则是因为,在右前方五十丈处便是密门的总部,而秦坚就是被关押在此处的地牢中。

    做为督察府内的天字第一号杀手,无心很有耐心,他已在这里枯坐了三日有余,但也未见有丝毫不耐,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没过多久,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人光顾了他的摊位。

    “香果怎么卖?”

    无心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道:“一斤五个铜板。”

    那书生闻此莞尔一笑就说:“五个铜板您拿好了。”说着扔下了铜板后就自顾自的拿了三四个香果便转身离去。

    待此人走后,无心看也没看的就拿起了身旁的破布盖在了竹筐中,随后就起身走向了远方,一炷香后就来到了他下榻的客栈,关上门拿开那盖在竹筐上的破布,其中竟款款放着一张密函。

    打开密函后其内是不知何处建筑的一张平面图,连哪里有密道,哪里存在着暗哨都标注的一清二楚,无心拿着这张平面图足足看了一柱香的时间,许久后这才喃喃自语道:“若是踏入了天人境,倒还有几分把握,现在...”随后又摇了摇头就消失在房间中。

    ......

    由大秦派出的交涉团此刻已踏入了南诏疆域,由鸿胪寺少卿唐顺之出任交涉使,鸿胪寺丞项越担任副手,兵部右侍郎苏岂和户部左侍郎秦旭朝任参议,随行团队多达三百人,其中不乏皇城司及督察府的好手。

    项越此时别上去了马车上的帘子,看着在不远处迎接并护送使团的南诏人员,不由得一手擦着额头泌出的汗水一边抱怨道:“这南诏也热的太离谱了吧,我帝京与此比起来简直就是避暑胜地啊!”

    唐顺之笑了笑道:“第一次来难免会有些受不了,多来几次便没有那么热了。”

    项越听闻撇了撇嘴又道:“你看那帮蛮子这么热的天,还穿如此厚的甲胄,真不怕一个个中了暑去。”

    “南人不梦驼,北人不梦象,不就是这个理?人家说不定比你想象中的可要凉快许多呢!”

    “哦?何来此言?”

    “你仔细看看那些蛮人

    身上的甲胄与我们大秦将士有何不同?”

    项越听后眯着眼睛便仔细望去,但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甲胄外还披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项越只好不解道:“披着那块布有何用处吗?”

    “此地日头毒辣,远远不是我大秦可比,而甲胄又都是铁器打造,如此暴晒下难免会发烫,这在战时可是极大的有损战力,所以蛮子们就特意披上一层薄布,这样就可以避免甲胄被直晒从而发烫,而又不会影响透气性。”

    “原来如此,不过唐兄还是未说出应有之义啊。”

    唐顺之听后笑了笑道:“项兄莫急,这最关键的一点则还是在他们的甲胄上,他们的甲胄和我们的最大的区别则是,采用的多为锁子甲,这样一来就根本不会有酷热难耐一说,再加上他们本就适应了此地气候,自然神色如常。”

    “哈哈,我倒是小瞧了这些蛮子!”

    就这样大秦的交涉团一路有说有笑,在经过了三天两夜的路程后便来到第一站尚城,还未到城门口出城迎接的欢迎仪仗就早早迎了出来。

    “唐大人,你我上次帝京一别,可足足有四年再未曾谋面了!”

    “金大人说的是啊,不过在下可先要恭喜大人荣升寺卿一职啊。”

    “嘿嘿,唐大人也莫要谦虚,想来用不了多少时日,也是定能高升啊!”

    唐顺之还想说些什么,对方却摆了摆手道:“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定是疲倦无比,有什么话我们还是先进了城,待诸位歇息好酒足饭饱后,慢慢再絮。”

    “唐大人,请!”

    “金大人,请!”

    随后众人在悠远无比的埙声和礼号下,便一个个缓缓入了城,尚城之雄伟让许多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心生震撼之感,虽说赶不上大秦的三府三城,但也已是相差不远,不过在唐顺之等人看来自然是稀疏平常,对那些一个个南诏人眼中的骄傲之色,自然是熟视无睹,虽说来了不止一次,但每次看见心中都不禁暗暗好笑。

    不管对于哪一国使臣来说,除了身负的重任以外,面见皇帝便是剩余诸事的重中之重,而使团一行人在尚城停留了两日后,便在南诏寺卿金圣的陪同下赶往万京。

    南诏高皇帝对于大秦的使团自然是热情无比的举行了迎接,而他本人也是在宴席上喜不自禁,最大的原因便是以往只有他们向大秦派遣使团的份,哪有人家向他们派遣的时候,之前的数次来往规模也是不足百人,名义上也不过是商贸往来及边境事宜,哪有如今来的重视许多,宴席过后的第三日双方便开始了正式的会面。

    唐顺之看了看在场众人,随后清了清嗓子道:“在此前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不知贵方能否答应?”

    金圣听后愣了愣,看了看四周的同僚随后道:“唐大人,但说无妨。”

    “我想先行探望一下秦都统是否安好,否则我们的此次会面将会变的毫无意义。”

    在一阵交头接耳后,金圣笑道:“唐大人多虑了,若是我们连秦都统的性命都不能保证,也没有必要和众位坐在这里了。”

    唐顺之见对方拒绝了自己的第一个要求,心中暗叹了口气,但脸上依旧笑眯眯道:“那好,我也相信贵方的诚意,至于如何才能交回秦都统,还是由贵方先提出条件吧!”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开门见山吧,共有三个条件,第一条则是驻扎在祁蒙大营的十万大军向后撤五十里。”

    话还没说完兵部侍郎苏岂就怒声道:“这不可能!祁蒙大营是我大秦将士撒了多少鲜血才换回来的,岂能说撤就撤,就算尔等把内阁首辅掳走,那也是不可能的!”

    “苏大人的脾气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火爆,不过苏大人先莫要心急,等我把条件都讲完了再说也不迟。”

    苏岂闻此只好气冲冲的坐回了原位,金圣继续道:“第二个条件便是,贵国不再限制两方

    民间商队往来,第三个条件则是十年前双方交战时贵国掳走我南诏民众近万人,我密门缉事长程成大人等缉事数十名,望贵方也能一并送还。”

    唐顺之的好脾气乃是众所周知,何时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到了现在那一脸的笑意也是荡然无存,更多的则是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平复了好一会心境后,这才冷嘲道:“贵国倒还真是打的好算盘,但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了吧?”

    “唐大人误会了,并非要贵方全部完成这三条要求,而是从这三条中选出两条来便可,至于如何选择则要看贵方了。”

    唐顺之混迹于鸿胪寺多年,对于谈判桌上的这些小手段,自然是一清二楚,沉思了一会后就道:”贵方的这些要求恕我等不能答复,还是等我上达天听后,再做定夺。”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双方第一天的会面就这样不欢而散了,不过唐顺之等人并没有什么气馁,对于这种谈判早已是习以为常,哪一个快一点不也得两三个月,慢一些就是一年半载都是常事,就这样把对方提出的所有条件提笔写于密函上后,盖上火漆便通过督察府的特殊邮路八百里加急的送往帝京。

    对于追风那里竟还没来消息,秦瀚不禁有些担忧,督察府秘密邮路的速度他是知道的,来回一趟定不会超过十二日,如今已是过了二十日,若是不知情倒也无可厚非,普通人来回一趟帝京在路上用个二十日实属正常,但对于秦瀚这种深知内情的人,怎能不让他生疑?

    可刚走到督察府门口,追风就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二人可以说是碰了个正着。

    “哎,我正要找你小子呢,秦大人这边有信了,说是中间出了些问题,耽搁几个月就回来了。”

    “真的?”秦瀚狐疑道。

    “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你把我爹的信给我看看。”

    “秦大人写给府中的机密,能是你随便看的吗?不过想来用不了多久秦大人的家信就会寄上门,到时候你小子就知道了。”

    见追风这样说,秦瀚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欲离去时,不料被对方从身后一把提住了衣领子,随后就见对方阴测测道:“小子,这些天脾气见涨啊!是不是两天没练你,皮又痒痒了?”

    秦瀚心中暗叫不妙,这些天由于心中烦闷,说起话来也是没了之前的一些尊敬,本以为此事就这么揭过了,却不成想对方竟要秋后算账,秦瀚只得陪笑道:“追风前辈,您老这是说的什么话啊,小子就算再有脾气也不敢在您这发啊!”

    “少说废话,给我滚进去,把前些日子的要是补不上,老子跟你没完!”

    若论起谁更变态,铁手比起追风来还是差了不少,自从接手秦瀚一个多月以来,可以说已是把秦瀚折腾的体无完肤,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肉,不过效果也是斐然的,直到现在为止秦瀚背上那百十来斤的麻袋,已是能堪堪在半个时辰内跑上这么一个来回。

    而追风的独门秘技走麻绳,秦瀚也是在第十天终于能险之又险的这么走上一回,进步不可谓不大,不过追风的要求自然不会仅限于此,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快,是他衡量的唯一标准,在经过接下来一个月的魔鬼训练后,近十米长的绳子,秦瀚已能从最初的五息时间,逐渐缩短到仅仅两息便能足够,就这样秦瀚心中已然是非常满意,但是当知道了追风的要求后,他更是觉得只有疯子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从麻绳上走过要如同和平地一般,当然这里不是走,而是跑,可以说追风的最终要求则是在十米的绳子上,在一息之内通过才算合格。

    对此秦瀚抱着质疑的态度,在他看来没有人能从十米的麻绳上用仅仅不到二点五秒便能通过,这和跑有什么区别?可随着追风那鄙视的眼神及接下来的行动,彻底的粉碎了秦瀚的认知,从这头到那头追风用了不到两秒,几乎可以说一眨眼的工夫追风就跑了过去,没错,他真的是在跑。

第三十五章 进京路

    此刻秦瀚望着手中的一封信,满脸阴沉之色,这封信不是别人的,正是不知在何处的秦坚寄回来的,母亲早已看过,提起的那颗心也是将将放了下来,但秦瀚现在则可以断定手中的这份信是假的。www.uu234.cc

    但不知为何秦瀚在来回对比了好几次后,还是敢笃定笔迹确实出自父亲之手,但说话的语气却绝对不是他,因为他从以往的家信中对秦瀚从来不会过多问候,只是偶尔会问问秦风的境况,而冒名顶替秦坚寄出这封假信的人,除了督察府的人还会有何人?

    “他们为何要如此这般?难不成父亲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想到这里秦瀚的额头上不禁冷汗直流,若是普通的事定不会如此,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秦风却闯了进来。

    “大哥,你看完了吗?娘让我过来把信全部拿走,她要收着。”

    不管如何一定不能让母亲和秦风知道,这是他第一时间的想法,于是随意道:“我早都看完了,拿去吧!”

    “娘说了,让你晚上别再往外跑,今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鲤鱼。”

    “知道了。”

    待秦风走后,秦瀚独自一人躺在榻上沉思起来,刚才自己的想法难道不是和师父以及王大人他们如出一辙吗?定是害怕自己一家子担心,或者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毕竟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自己的本事知道了又有何用处呢?

    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秦瀚依旧是心事重重,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扒拉着碗中的饭,连平时最喜的红烧鲤鱼也是没动几下,安氏见此不禁奇怪道:“瀚儿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闻此秦瀚心头一怔,提了提精神就道:“娘,我好好的呢,只是想到了昨日追风前辈教给我的功法,这才有些出了神。”

    “三月份府试马上就要到了,你不抓紧用功,还一天在这野呢,到时候你要是考不上,你爹回来了我该咋和他交代?”安氏说着,嗓音都不由得哽咽了起来。

    说到这秦瀚也是面色一苦,但心中也是有了决断,几下吃净了碗中饭后道:“娘,这两日我要去一趟帝京,师父他叫我有事。”

    “去帝京?你师父有啥事让人给你传信不就好了?非要跑过去干嘛。”

    “我也不知道,总之让我去一趟,我也就提前给您知会一声。”

    说到这些安氏便把三月份的府试忘的一干二净,现在秦瀚也大了,男人们有他们自己的事,这些道理安氏还是知道的,但还是不放心秦瀚出远门,详详细细把所有事宜都问过一遍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秦风本也叫喊着想一同前去,被母亲揪着耳朵挨了好几下巴掌后,这才哭哭啼啼的安静下来。

    ......

    寅时一过,一个黑影就鬼鬼祟祟的从秦府窜了出来,四下张望了一会,见四周无人便消失在黑暗中,此刻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梦香中,只有那贩夫走卒醒了过来,毕竟很多人要在城门大开时出去贩货,等晚上城门关闭时就要赶回来,否则便要露宿街头了。

    从家里出来后,天已经略微亮了些,但也只是能伸手瞧见自己的五指,清风拂过,秦瀚不由得打了个颤,毕竟在这个时间段还是有一丝凉意的,没走几步路秦瀚就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不用想多半是徐大哥。

    回头望去却是空无一人,秦瀚叹了口气说:“徐大哥你不用藏了,我知道你在我身后。”

    果然说罢后徐晃就不紧不慢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平日里就不善言辞,甚至还有些木讷,直到此时也是一言不发,秦瀚见此不由的无奈道:“我这趟是要去帝京,你也要一起跟着吗?”

    徐晃闻此也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秦瀚见此就说:“你跟着可以,但是不能把我的行踪汇报给追风前辈。”

    “好!”

    听着徐晃好不容易从嘴里蹦出来的一个字,秦瀚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想起来什么道:“你穿这身也太扎眼了,就没有其他衣物吗?”

    徐晃

    还是摇头不语,二人只好向城门处赶去,此刻城门处已聚集了不少贩夫走卒,秦瀚只得一个个上去询问是否有多余的衣物,徐晃的身材比起普通人来可以说是要大上一个号,找到合适的何其艰难。

    找了一圈后才从一个商队里的壮汉身上找到一身合适的衣物,为此还付出了一两银子的代价,不过是一身粗布衣服,就敢狮子大开口,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物以稀为贵么。

    穿上布衣的徐晃到底是没了那份威武,看起来和普通的庄户也是并无区别,只不过就是壮了一圈罢了,出城时守卫见二人都是身怀刀具,便把二人拦了下来带到了一旁。

    “你们二人是何人?为何携带兵刃?”

    秦瀚一时还不知说些什么好,但对于徐晃来说早就是习惯了,不露声色的露出了腰间的督察府令牌后就在一旁一言不发,那名年轻的兵卒见此不由得有些恼火,面前这汉子竟不回答自己的盘问,正欲怒声呵斥时,坐在他身后的一名老一些的兵卒,赶忙跑上来一把搡开了那年轻兵卒后就道:“大人不要生气,这小子刚来的,还不懂规矩,您老有什么事就赶紧的吧,别耽搁了大事。”

    那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看的身旁的年轻兵卒是满脸诧异,对此也有些忐忑起来,知道面前这汉子仿佛是什么厉害人物,不由得低下头来束手而立,但下一息就见那汉子对那名少年摆了摆头,二人就一同出了城,见对方没有深究的打算,年轻兵卒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成老哥,那名汉子是什么人啊?”

    “你小子长着眼睛是出气的啊,没看见人家把腰牌都漏了出来,还要盘问,刚来的时候就给你说了,什么人都可以查,就是督察府的人别查,你可倒好,往枪口上撞。”

    “他们是督察府的?”

    “你以为呢。”

    ......

    帝京离盐城有一千多里,自然不会靠着双腿走过去,出城没多久,就雇了一辆在官道旁拉客的马车,听说要去帝京那车夫是本欲拒绝的,但看到那白花花的五两银子后,还是咽了口唾沫急忙应了下来,毕竟之前接的去往帝京的雇主,也不过才给了三两银子。

    六七天的路程自然是枯燥无比,尤其在这个没有手机和电脑的年代,若是换作前世的他恐怕连死的心都有,自然是无比怀念那一机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而徐晃又是个闷葫芦,三脚都未必能踹出个屁来,任秦瀚怎么说,徐晃依旧是那副样子,偶尔吐露出那一星半点的字,也让秦瀚顿时没了兴趣,搞得秦瀚都只能坐在外面的车架上和车夫去闲谈了。

    “大叔,您干这个营生多久了?”

    “自打十五岁起就跟着我爹开始干起来了,到现在都三十多年了。”

    “等再过些年,您岁数大了,总不能也一直干这个吧。”

    “到时让我儿接着干不就是了,我不就是这样的么?”车夫不以为意道。

    这种子承父业的思想倒还真是根深蒂固,不过依秦瀚来看干他们这个的,应该比较富足才是,怎么不想着做些什么,好歹也不像现在这么辛苦,于是先问道:“那令子不知现在做些什么呢?”

    “他跟着城南的赵铁匠学打铁呢,到时候要是能学出什么本事,便随着他去,学不出就来接我的班就好。”

    “存点钱做些小本买卖岂不快哉?起码不用风里来雨里去的。”

    秦瀚说到这里,那车夫不由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随后道:“公子虽说一身布衣,但从言谈举止及出手来看,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才是。”

    “让您见笑了。”

    “这倒无妨,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是自古以来应有之义,公子不知也是理所应当的,自玄承年间以来,便开始重农抑商,商税从最初的十五税一到现在已接近十税一了。”

    随后打开了身旁携带的竹筒,喝了一大口凉茶后,就给秦瀚递了过来,秦瀚虽

    说不习惯喝陌生人的水,但此时也不讲究,接过来便“咕嘟嘟”灌了一大口。

    那车夫见此说起话来也是放开了许多,继续道:“这还只是朝廷的政策,放到各地来又有些许不同,咱盐城做为大秦的三府三城,管的自然是严了许多,但其他的地方可就不一样咯,层出不穷的各种税能砸的你喘不过气来,有些地方的所有税加起来都快到了八税一的地步,你说这生意还咋做?”

    秦瀚听后不由得暗自咋舌,十税一的税率确实高的惊人,更别提八税一了,做那种大宗贸易往来,利润高的生意倒还有些赚头,像那种一般的小本买卖确实不好做,本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利润,随着越来越高的商税,自然是不可避免地纷纷闭门歇业,这种情况在盐城还好,也如同那车夫所说,若是换成另外一个地界,恐怕就又是一番光景。

    就这样每天在路上和车夫插科打诨,不知不觉中就临近了徐阳的地界,对这个地方秦瀚印象还是比较深的,当初参加花魁大会时自己爱慕的那名女子就是徐阳人士,等大会结束时自己还为此郁闷了好久,一想到即将要到达徐阳时,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涟漪来,而第二个原因则是,当初车队被袭后,铁手可是天天让自己陪着他喝酒,徐阳这两个字都快听的磨出茧子了,而这里恐怕将是铁手一生的伤心地。

    赶着暮色,一行三人就在城门关闭之时堪堪进了城,随意找了处客栈,吃了些吃食后,秦瀚和徐晃二人就开了两间房打算好好睡一觉,但那车夫却死活都不肯开一间,说是自己在马车上睡便好了,不知是因为拮据还是怎的,但好歹人家也算是陪自己唠了一路的嗑,于是就打算自掏腰包再开一间房,可谁成想那车夫却是坚决不肯,还说来时的银子已是给的足够多了,千万不能再让秦瀚破费,怎么劝都不行,对于车夫的这种行为,秦瀚虽说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略微理解一些,看来这世道上好人还是不在少数。

    回到房中,本以为会沾枕头就着的秦瀚,没想到却辗转反侧了半夜,没有办法,闭上眼睛就是当初蓝梦蝶参加花魁大会时的一颦一笑,仿佛历历在目,随之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也是浮现在脑海中,秦瀚不由得暗自啐了一口,暗骂自己没出息,区区一青楼女子就能让自己这样,若是日后遇见什么风华绝代的女子,还不得把魂都勾走了啊?不过她真的很漂亮,漂亮的不食人间烟火,就这样秦瀚沉沉的睡了过去,睡着前还是决定明日再停留一天,到了晚上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至于为何是晚上?这就不得而知了。

    徐晃很奇怪,从不注重外表的秦瀚为何住了一夜便开始留意了起来,并且今日还要在徐阳停留一日,要知道来路上可是紧赶慢赶,徐晃虽说奇怪,但他还是下意识的不去追问,不过不得不承认秦瀚的面貌称得上翩翩佳公子,只是这一年多由于练功,晒得有些黑了,不过却多了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气质,在徐晃看来这应该称之为自信。

    吃过了早饭后秦瀚就死拉硬拽着徐晃上了街,说是自己这身行头有些不符合自己的气质,打算再置办一身,徐晃心中无语,但也只得跟上,二人刚走到大街上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喝声。

    “你给我站住!”

    只见一十岁左右的女童,一边哭泣着就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身后还跟着三四名手持棍棒家丁打扮的汉子从后追赶着,刚才那声就是这几名家丁发出的。

    下一息那女童脚下便一个踉跄,不偏不倚的正好摔倒在秦瀚面前,就这么一息左右的工夫那几名家丁就追了上来,而那女童见徐晃人高马大下意识地便钻到了他的身后。

    徐晃见此眉头一皱就抽身闪开,毕竟这种事见得多了,不想平白无故招惹麻烦,那几名家丁刚开始见女童闪到了徐晃身后不由得齐齐停下了脚步,见那魁梧汉子又抽身闪开,就狞笑一声上前打算把女童抓住。

    就在此时秦瀚一把揪住了女童放在身后,先是狠狠鄙视了徐晃一眼随后护着她道:“她这么小,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第三十六章 少年英雄

    那几名家丁打扮的汉子先是打量了一番秦瀚,随后不屑的笑了一声转头对着一旁的徐晃道:“和你一起的?”

    徐晃此时心中正有些无奈秦瀚的多管闲事,听到那领头的家丁如此问道,不知怎么想的,竟是漠然的摇了摇头就往后退了两步,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对着一个半大的小子能有啥好话,头都快能仰到天上去了。www.uu234.cc

    “小子,滚远点,小心老子打折你的腿!”

    秦瀚对于徐晃的这个行为有些不解,但也无所谓了,面前这几个汉子最多也就是粗略练了些把式,自己一人便已是绰绰有余,不过对于敢光天化日在大街上强抢少女,对他们的身份也不禁有些好奇。

    于是道:“敢问这位大哥来自何处?这位小妹犯了何事?”

    “你小子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上!”

    随后这几名五大三粗的汉子提着棍棒就冲了上来,秦瀚不由得在心中又狠狠鄙视了一番这有道理都没处可讲的世道,下一秒秦瀚一把就把那女童搡到了一旁,侧身一闪就闪过了当头一棒。

    心中不禁有些温怒,之前再如何也只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可对方刚才那一棒,若是结结实实打下来,轻则半身不遂,重则恐怕就是植物人了,如此狠毒秦瀚也就不再留手,行云流水的就抽出了自己所带腰刀。

    看热闹是大秦百姓的爱好之一,没一会就被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秦瀚虽说拿出了腰刀,但还是无意伤这些人的性命的,只是想出手教训一番。

    那领头的家丁见秦瀚躲过了自己这势大力沉的一棒,下一秒就是斜着向外挥舞出去,秦瀚也是手握腰刀向他砍来,眼看着就要击中对方,但面前这小子仿佛腰上没有骨头一般,往后仰着就躲了过去,见到这一幕,领头的家丁不禁面色惨白,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举动,可是刀枪无眼,此时就是把大罗神仙叫来也未必好使。

    若是这一刀砍下去,开膛破肚那是不可避免地,就在刀尖马上要碰到小腹时,不料那持刀之人手腕却是一个翻转,立刻便改砍为拍,这样虽说滋味也不好受,但能捡回一条命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随后那汉子就惨叫一声向后退去,足足退了两丈有余,这才摔倒在地。

    围观的百姓顿时爆发出一片叫好声,少年英雄这是多么喜闻乐见的事情啊,戏曲中不知听了多少回,现实中可还没见到一个,顿时人群就沸腾起来,吹口哨的,抛媚眼的,甩手帕的不一而足,那摔倒在百姓脚底下的家丁也就倒了大霉,暗地里朝他吐唾沫的,还有偷偷使无影腿的,那可真是无影腿,到处都是腿,根本分不清是哪个踢的,谁让摔倒在人家脚下了呢。

    秦瀚此刻在场中如同一个泥鳅一般,生怕自己打红了眼留不住手,还特意把刀鞘取了出来,仿佛夫子教训学生一般,一个个挨着板子,没一会场中的那三名家丁一个个就成了猪头,看到这秦瀚这才停了下来。

    喘了口粗气,下一息就见好几个十六七岁眼含春意的少女向自己眨巴着眼睛,秦瀚难得老脸一红,随后自认潇洒的扶了扶额前的散发,就跑到人群中把那个躺在地上装死的家丁揪了出来。

    “现在可以说说,你们是哪家的恶奴了吧!”

    “少侠明察啊!这小女子本就是我府中的丫鬟,今儿是跑了出来,我等才抓他回去的。”那领头的家丁跪在地上慌忙道。

    听到这秦瀚面色不禁有几分尴尬,若是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成了那恶人?随后就转过头去把那名女童唤到了自己身边,可还未开口,人群却突然乱了起来,下一息几名身穿官服的衙役就走了过来。

    原来是维护治安的巡壮,领头的那个先吩咐其余人把四周的百姓都散开,而他则是走到秦瀚面前怒声道:“大胆刁民,竟敢聚众闹事!”

    话刚说完,跪着的那名家丁本还半死不活的,现在却突然来了精神大喊道:“曹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你看看这小子把我谢家的人都打成什么样了?”说着就随手揪过来一名躺在地上的家丁哀嚎起来。

    此时那名家丁的脸肿的比猪头还夸张,两眼已眯成了一条缝,说起话来也是瓮声瓮气的,嘴里仿佛塞满了什么东西一样,秦瀚听着那领头家丁的诉苦,更是恨的牙痒痒,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就没一刀劈了这家伙。

    那名姓曹的巡壮平时没少与面前这家丁打交道,私底下还收了这家伙不少的银子,此刻更是阴沉着一张脸,等那家丁诉完了苦后这才怒声道:“竟敢当街殴打侯爷家的仆役,来人呐,把这小子给我索回去!”

    刚遣散完百姓的几名衙役听闻此,就一个个拿出绑在腰间的铁链子朝秦瀚走来,秦瀚有铁手这个师父,这些年来胆子也是大的出奇,对对方官差的身份是丝毫不顾,抽出腰中的腰刀就严正以待。

    此刻那名曹大人气的鼻子都歪了,多少年了都再没见过敢当街对官差动手的人,大喝道:“小子,你是要造反不成!”

    秦瀚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时,徐晃在一旁有些站不住了,毕竟眼看事越闹越大,再闹下去自己可就不好收场了,于是缓步就朝众人走去,在如此紧张的时刻,一名身材魁梧腰中还别着利刃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的男子朝自己走来,换成谁都会警惕万分。

    “你是什么人?站住!”这样说着,身边的几名巡壮也是纷纷抽出了自己的钢刀。

    徐晃心中不禁有些无奈,随后就朝自己腰间摸去,那几名巡壮见此更是如临大敌,下一息便见徐晃摸出了块腰牌之类的东西朝对方抛了过去,却不成想对方却无一人敢接,就这样掉在地上,双方大眼瞪小眼的望着。

    “胆子这么小,还做什么巡壮?不如回家种地去算了。”徐晃出言讥讽道。

    那名曹大人听闻对方如此说,一张老脸也不禁有些发烧,干咳了一声掩饰了一下尴尬,就缓步走上前把那块腰牌捡了起来,细细查看了起来。

    “督察府?”曹大人有些疑惑道。

    他本就没读过多少书,能认识眼前几个字都已是很不容易了,对于督察府这个秘密机构,他怎么会知道?现在这个官职还是十多年前靠着和徐阳太仆有些关系,花银子才坐上来的,也不过是一九品芝麻官,还是从的,但看那块腰牌上精美的花纹,和最上首大大的秦字,他认为对方的这块腰牌确有来历,只是自己不知罢了,毕竟自己也有一块腰牌,大的方面和这块并无什么区别,只是在细致处和做工上就如同云泥之别,不说别的就光说人家这块小小的腰牌就是用乌木制作,根本不是自己这小小的巡壮队长可比。

    既然对方也是衙门的人,自然再不好摆一副臭架子,很欠的朝徐晃笑了笑,就拿着牌子对一旁的那名领头家丁道:“胡兄,你在侯爷家见多识广,快来看看这腰牌出自何处?督察府是个什么衙门?”

    胡姓家丁刚开始还好,只是有些疑惑,可听闻对方说督察府三个字眼时,差点没把自己下牙咬碎喽,颤颤巍巍的接过那块腰牌后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随后赶忙恭敬无比的双手捧着这块腰牌还给了徐晃,下一息的动作让在场众人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只见他跪在徐晃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就开始求饶起来。

    秦瀚也是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督察府的名头这么好用,早知道还费这么大事干嘛,但徐晃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冲着秦瀚的方向撇了撇嘴就不再言语,胡姓家丁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意思,匍匐着就来到了秦瀚面前,伸出手掌就开始一下一下的抽起了自己,仿佛再打别人一般,那一巴掌一巴掌的看着秦瀚都牙酸。

    一边打还一边道:“少侠,小人我有眼无珠,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这妮子

    您老人家怎么处置都行,只要事后别找我家的麻烦,小人我也是任您处置!”

    秦瀚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对于此显然有些不适应,虽说面前这人的嘴脸着实有些可恶,但秦瀚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角色,摆了摆手就道:“我可没工夫找你们的麻烦。”

    说罢后揣起腰刀拉着身旁的女童就和徐晃走向了远处,半响后等秦瀚一行都走的没影了,那胡姓家丁都还未起来,曹大人见此走上前一边扶他一边道:“胡兄,起来吧,人都走没影了。”听到这他才撑着早已酸麻的腿站了起来。

    “这督察府到底是什么衙门啊?让你胡兄都成了这模样?”

    “曹兄你就别打问了,这督察府的事啊还是少知道的为妙,连我家侯爷碰上那督察府的人,都得小心伺候着,更别提我一下人了,这事要捅到我家侯爷那,知道我和督察府的人起了冲突,八成是要把我这腿打折好负荆请罪,以后碰见他们,还是能绕多远绕多远吧。”说罢后就和那些鼻青脸肿的家丁们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巡壮曹大人站在原地。

    ......

    秦瀚看着面前那狼吞虎咽的女童,心中产生了几分怜惜之情,一边嘱咐她吃慢点,一边还不停的为她倒着茶水,三个大馒头,一大碗稀饭,两斤多重的酱肘子,还有两三盘热菜,一柱香的工夫就被面前这小人吃的一干二净,幸福的打了个饱嗝后,这才发觉自己吃的有些多,一脸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秦瀚不禁咽了口唾沫,平日里自己练功的时候也吃不了这么多啊,这得多久没吃过饭啊,这样想着就更加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会在侯府呢?”

    “认识我的人都叫我燕子,大人您也这么叫我就是了,我从小就被我哥卖进了侯府,做他家少爷的暖房丫鬟,前些日子因为打碎了他们家的水晶杯,这才被关进了柴房,他们也不给我吃的,我饿的受不了这就找机会跑了出来。”

    “那你爹娘呢?”

    燕子闻此歪着头好一阵后才道:“我娘说我爹死在了边疆,不知啥时候她也改嫁了,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大哥了,反正最后大哥就把我送进了侯府。”

    燕子说着这些,仿佛再说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如此神情竟能从比自己还小的孩子脸上表现出来,秦瀚心中不知是为燕子悲哀还是什么,总之很不是滋味。

    当然对于燕子以后的去处,秦瀚也是颇为头痛,已经成这样了,还能把她送去哪儿呢?自己还是个孩子总不能让个孩子带着孩子吧,于是下意识的问道:“你想你哥和你娘吗?”

    “不知道,总之他们长什么样我都忘记了。”

    闻此秦瀚心中更是无语,如此这般要是把她送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把她先带在身旁,等回到盐城后就把燕子先放到林二狗那里,还能多个帮手不是,这样想着秦瀚就为燕子又开了一间房,嘱咐了好几句后这才离去。

    燕子一人待在客房中,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不禁发起了呆,这是自己吃的最饱的一次,这位大人还没有嫌弃,就是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安置自己,总之就是死也不愿意再回到侯府中了,大不了到了晚上再去求求这位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许多的大人,毕竟对方看起来不是很难说话,总比侯府家的少爷和小红她们要温和许多,想到这不由自主地抹起了自己脏兮兮的袖子,小小的手臂上布满了新伤旧痕。

    本打算给自己置办一身行头,好晚上去寻那蓝梦蝶,连花间坊的位置都打听好了,结果却整了这么一出,不过说是说自己这里都快成难民营了,从最初的林二狗到后来的柱子,再到现在的燕子,想到这秦瀚摇了摇头,之前和人打斗生了一身的臭汗,于是就吩咐小二给自己烧些热水,好洗的干干净净,毕竟晚上可是要去寻那佳人的。

第三十七章 再见梦蝶

    “好马配好鞍,美女嫁帅男”“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些话可不是没来由的胡说的,自然是有它的一些道理在其中,秦瀚现在看着自己这一身,怎么看都是觉得有些奇怪,真有些后悔临出门时怎么就背了两套自己平时练功穿的布衣。UU小说

    左思右想了好一会还是决定要打扮一下,初次见面一定要给人家留下一副好印象,也好日后再见么,这样想着秦瀚就出了门,本打算继续拽着徐晃前去,可路过燕子的房门时,却灵机一动,于是便敲响了她的房门。

    在听闻了是那位大人的声音后,燕子赶忙从榻上跑下来睡眼惺忪的就给秦瀚开了门,随后道:“大人有什么事吗?”

    秦瀚望着面前的小人皱了皱眉头,这妮子怎么也不洗个澡,这大夏天的,之前就不知多久没洗了,身上都有味了,于是皱着眉头道:“燕子,你怎么不洗洗呢?小脸都是花的。”

    一个女子被人家这样说,自然会局促无比,哪怕是个小女孩也是如此,只见她红着脸道:“我见房中没有够用的水供我沐浴,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大人,这才......”

    说到这里秦瀚有些明白了,原来燕子从小到大就没住过客栈,自然不知道有什么事吩咐小二便是了,于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还给燕子解释了一番,这才把小二叫过来。

    此刻秦瀚坐在楼下的大堂中,一直喝着壶中的茶水,整整一壶都已被他喝光,而他也在这足足坐了近两柱香的时间,心中自然也是开始腹诽起来,她知道女人做什么都很慢,尤其是洗澡,前世她可是给她姐姐计过时的,没有一个小时根本不会出来,可他想不通在现在这个年代怎还如此慢?

    她姐可是一边听着歌,一边洗着泡泡浴,自然不会感到无趣,燕子一个小女孩能干嘛,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燕子怯生生的从楼上走了下来,打断了他的思路,秦瀚二话不说拉着燕子就往外赶,一会要是迟了店家关了门,自己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二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天,燕子先道:“大人,我能求您件事吗?”

    “求我可以,但以后不许再称呼我为大人了。”

    “那我称呼您什么?少爷?”

    秦瀚闻此皱了皱眉头,这少爷怎么越听越别扭,不自然的就和侯府家的那个坏小子重合到了一起,秦瀚干咳一声道:“这样吧,我家中只有一个弟弟却没有妹妹,以后你就称呼我为大哥吧!”

    对于大哥这个显亲近的称谓,代表着什么,燕子自然是清楚无比,心中也是暗自窃喜,于是甜甜的就叫了声“大哥!”

    秦瀚听后那叫一个浑身舒畅,可能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些连他们或许都不曾了解过的保护欲,秦瀚也是如此,随后大笑道:“说吧,只要大哥能做到的自然会满足你。”

    “能别把我再送去侯府吗?我不想去那里,我想待在大哥身边。”

    秦瀚还以为是什么要求,原来是这个,笑了笑摸了摸燕子那小小的脑袋道:“你放心好了,大哥自然不会再送你去那里受苦了,不过以后会不会在我身边,这我可说不上,但我一定会时常去看你的。”

    燕子的乖巧是出乎秦瀚意料的,可能是小小年纪就吃过了各种苦头,知道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反倒没有同龄孩子的那份气性,只是满意的点点头就不再言语了,毕竟离自己最初的要求已是不知好了几何,贪得无厌会让人不喜的,这个道理她从很久以前便明白了。

    ......

    对于这个时代就有了现衣,秦瀚还是颇为惊奇的,因为据他了解在古代一般都只有布料,需要现场定制,或者把布料拿回家自己做,毕竟那时可没有流水线生产的,不过对于此事秦瀚也只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就不再去深究,卖衣服的妇人那可是真的能说,硬是忽悠着秦瀚把店内最昂贵的一套衣物买了下来,随后又是看着给燕子置办了两套较好的衣裳,把之前那身脏兮兮的自然是

    扔了去。

    一共三两银子,想想都心痛,不过东西倒是真材实料的,一身贡缎的天蓝色面料,千层底的靴子,比起自己之前的衣物来都好上了许多,店家还颇为细心的给秦瀚配上了一副美人戏水图的折扇,随后又推荐他到旁边的铺子里选了一块上好的黄玉系在腰间,品相如何秦瀚是两眼一抹黑,但燕子在侯府中待了许久,还是有些眼光的,不过也只是觉得此玉不会太差,其余就说不上那许多,总之不管如何这块玉可是足足花了七两银子,此趟出行可是让自己的身家足足缩减了三分之一。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回到房中的秦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得自恋的想起了这句前世不知从何处看到的诗句,接着又摆出了数种自认比较潇洒的笑容,挑了一个最满意的便打算出门。

    刚推开门就见徐晃老神在在的站在门口,秦瀚诡异道:“徐大哥这是何故?”

    “我可是要对你的安全负责的。”

    话刚说完,身后又露出个小脑袋道:“大哥,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我也想看看漂亮姐姐。”燕子可是知道秦瀚要去何处的。

    秦瀚看着这两个人,不由得满头黑线,自己可是要去风月场所找蓝梦蝶的,带着这一大一小两个拖油瓶算是怎么回事,燕子自然好说,只见他下一息就绷起了脸来。

    “燕子不许胡闹,快回房待着去。”燕子见秦瀚绷起了脸,畏惧的缩了缩头,就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房中。

    但很明显这招对徐晃是无效的,打又打不过,骂的话那就更没用了,因为对方只会安安静静的望着你,没有什么比这种冷处理更可怕的了。

    “我的好大哥哎,您就行行好就这一次,就别跟着了好不好?”秦瀚苦着脸哀求道,毕竟在心底里去这种风月场所还是比较见不得人的,但实际上这在大秦已然成为了一种常态,只是秦瀚下意识的还保留了一些前世的思想习惯。

    “先告诉我去哪,去见什么人再说。”

    秦瀚闻此只好无奈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

    花间坊的位置位于城东的双福巷,双福巷双福巷,这第一福则是醉踏温柔乡,说的就是这风流场所,这第二福则是梦回销金窟,说的则是十赌九输的赌场。

    秦瀚此刻满脸无奈的站在巷子口,身后则是跟着一脸淡然的徐晃,说到底这家伙还是跟来了,理由则是这种风月场所鱼龙混杂,乃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自己必须得跟着,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秦瀚还能说什么,只得和他约定好,不能当电灯泡,最多只是在房外候着,对于此徐晃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刚一踏入双福巷,从未见过如此场景的秦瀚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大大小小的牌坊竖立两侧,牌坊下各色女子衣不蔽体的站在下面,不时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一路行来,找乐子的人是接踵而至,都快迈不开腿了,本以为此地人不会太多,没料到自己还是小瞧了这里对于男人那致命的吸引力,不由得让秦瀚想到了前世去泰国时游玩红灯区的场景,不过那一次自己身边老姐可是陪着的,直到现在他都有些想不通为何上次老姐一定要跟着去。

    就这样秦瀚一路走着一路寻找着属于花间坊的牌坊,路上不断有站在门口拉客的老鸨子或者俏姐儿们,一个个说着那淫 声荡语,说的秦瀚脸红的都块埋到裤裆里去了,要不是身后跟这个魁梧无比的徐晃,恐怕这会早就被对方拉进楼子中去了。

    见徐晃一脸淡定,丝毫不为所动,秦瀚鬼鬼祟祟的上前小声道:“徐大哥看来是经常来这风流之所,已是能做到处之淡然了。”

    徐晃听闻先是鄙视的看了眼秦瀚,随后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管不住裤裆里那东西?”

    秦瀚闻之大怒,自己不过是来看看蓝梦蝶,怎么就成了管不住裤裆里那玩意了,不过徐晃听后更为鄙视,压根

    就不相信他就没那些旖旎的想法,秦瀚只得默然。

    快到尽头时,果然看见了花间坊的牌坊,早知道就从那头过来了,花间坊听名字就比其他那些楼子高了不知几个档次,牌坊也是不知大了几何,怪不得能参加花魁大会。

    门口站着两名姿色上乘的女子,俏生生的弯腰施礼后,不由得大漏春光,秦瀚咽了口口水后就默念非礼勿视,如此这般才强制着移开自己的眼神朝里走去,下一息坐在里面的老鸨子,见到秦瀚就如同那苍蝇看见臭鸡蛋一般,两眼放光的就赶忙走了上来,抓住秦瀚的胳膊就道:“呦,公子,看您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咱花间坊吧?”

    老鸨子一边说着一边来回扭动着自己丰韵的身躯,感受着从右臂处传来的阵阵柔软,从未和女子有过肌肤之触的秦瀚不由得有些不自然,不露声色的抽出了右臂后就道:“是啊,是啊,不知蓝梦蝶蓝姑娘可在否?”

    老鸨子听后捂着嘴笑道:“刚就看着您可能是来找蓝姑娘的,还真没猜错,不过蓝姑娘可是从来不接客的,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秦瀚心中没有一丝失望之意,反而还有些欢喜,随后就说:“无妨,我只是来听姑娘唱唱小曲的。”

    听到这老鸨子的心放下了许多,因为之前已经有好几档子这样的事,为此都大打出手起来,随后把秦瀚安排到一间上房中,就去请蓝梦蝶了,不得不说头牌就是头牌,光听个曲就要花费十两银子,还他娘的只是一个时辰,秦瀚也不知这银子花的冤不冤,总之徐晃望向自己的眼神却总像看着一个大头。

    佳人还未来,心中却有一丝紧张之意,吃了块桌上的点心,自饮自酌了两杯后这才好上了许多,半炷香后蓝梦蝶缓缓走进了房中,身后还跟着一名下人抱着古琴,待放置好后就悄然退了出去。

    蓝梦蝶一袭白裙,身披粉红色的轻纱,头梳望仙髻,自从她一进来,秦瀚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蓝梦蝶见此不由得轻笑道:“不成想公子竟如此年轻。”

    说到这秦瀚才反应过来,尴尬的抹了抹嘴唇道:“姑娘也是比我上次见你时更加美了几分。”

    蓝梦蝶疑惑的看着秦瀚,想了好一会后道:“小女子可曾见过公子?”

    “上次花魁大会时姑娘的风姿,我可是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说到这蓝梦蝶娇笑一声道:“不知公子想听那首曲子?”

    秦瀚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只要是你唱的我都喜欢。”

    这可是秦瀚自认为最肉麻的情话,蓝梦蝶听闻后果然面色一红就低着头不再言语,款款坐到古琴旁,悠然弹奏了起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

    不知为何蓝梦蝶所唱的曲子,秦瀚总是觉得有丝丝哀意在其中,于是就在她演唱完一曲,正准备再唱一曲时道:“姑娘的曲子,为何总是透着股哀意?”

    “公子见笑了,小女子这就换一曲。”

    “不用了,不妨与我共饮一壶如何?”

    蓝梦蝶听闻面色坦然,几乎每个来楼子的客人都会有此要求,大多都乃不怀好意者,看样子秦瀚并不像那些好色之徒,今儿也不知为何就想醉上一场,不过犹豫再三后还是道:“多谢公子好意,不过小女子不胜酒力,切不可坏了公子的好兴致。”

    秦瀚也是猜出了对方的顾虑,于是坦然一笑道:“我对姑娘是真心喜欢,但也不会做那强人所难之事,只是想一解姑娘心中忧愁,若是姑娘不放心,再请个人过来便是了。”

    蓝梦蝶也不知自己怎样想的,闻之后竟是应了下来,缓步走到桌前轻身坐下后,就道:“小女子不过一尘世俗人,哪经得起公子的抬爱?”

第三十八章 笑把佳人醉

    “蓝姑娘何出此言?”秦瀚皱眉道,虽说知道这个时代可不是像前世一样笑贫不笑娼,歌妓身份低微,哪怕像蓝梦蝶一样卖艺不卖身也是同样如此,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堂堂花间坊头牌那可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怎如此没有底气?着实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www.uu234.cc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这个道理想来公子是知道的。”说着蓝梦蝶就自饮自酌了一杯。

    不知她是有些酒精过敏还是怎的,喝了两杯脸色就变得通红了起来,清风霁月,佳人作陪,如此美景却尽说些大煞风景的话,秦瀚不由好言劝慰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姑娘想来也是听过的。”

    蓝梦蝶听后自嘲一笑道:“公子也有些太高看我了,要不也不至于我那弟弟连书都没得读。”

    秦瀚闻此皱着眉头,就细细让蓝梦蝶把原因都说了一遍,或许有些事在心中憋得久了,也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秦瀚无疑是那最好的对象,就这样二人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一个时辰。

    蓝梦蝶今年刚到十八岁,这在前世只不过是刚刚成年,十八美如花,多么好的年纪,可到了今时这个年纪的女子,恐怕早已是嫁为人妻,大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本是乾海郡人士,因早年闹饥荒,便举家向东行来,说是举家也不过是一家三口,并没有多少人,不过是蓝母带着她和她弟弟,而她父亲在她们幼年时就没了踪影,对此蓝母也是讳莫如深,问起来也是语焉不详。

    蓝梦蝶自然也是无从得知,母女三人在大同待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蓝母便身染重病,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只留下年仅十三岁的梦蝶以及八岁的蓝钟,而蓝母临终前也是给姐弟二人指了条明路,说是她们的三叔在徐阳定居,就这样姐弟二人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徐阳。

    可是徐阳城仿佛从未出现过母亲嘴中的三叔这个人,任她们怎么找,都是找不到他的影子,就这样蓝梦蝶为了生活,为了把弟弟抚养长大,不得已之下便踏入了这一生都再难有翻身之地的行当。

    大秦帝国对于这个行当的管控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严,每一个从业的女子,都必须留有户籍,每隔两年还需审核一次,说是户籍,不过是叫的好听,其实不过是奴籍罢了,只不过一是为了方便税收,二来也是为了方便分出三六九等,以后也不至于那些清白人家上当受骗。

    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可却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边,若是仅仅如此也就算了,最为关键的是一旦留有奴籍,三代之内不能改换,这也就意味着你的儿子,你的孙子都将一辈子为奴,不得考取功名,不得从商,不得从医等等如此。

    蓝梦蝶的弟弟蓝钟因为生下来时父亲就已生死不知,所以不管是在哪里自然都是没有他的户籍,直到蓝梦蝶在徐阳被上了户籍后,这才平身第一次也留有了户籍,不过同样是那卑贱不已的奴籍,等到蓝梦蝶知道这一点时,已是悔之晚矣,若是当时知道弟弟也会被上奴籍时,恐怕她就是死也不会沾指这个行当。

    现在看着蓝钟一天天长大,梦蝶对他的愧疚就更加重一分,别的孩子此刻都在寒窗苦读,那些天资聪颖的已在这个年纪考过了府试,以后不管如何好歹也是个举人的身份,走到哪里那也是备受人尊崇的存在。

    秦瀚静静的听着面前的女子诉说着自己种种的不幸,没有说一句话,仿佛就真的成了最称心的听客一般,梦蝶每每说上一会后,就要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仿佛只有如此才能一解心中愁苦,整整一坛酒就被她喝了一大半,而她这个不胜酒力的女子,自然也只剩下了醉眼朦胧。

    就在此时,房中一侧传来轻微至极的响动声,秦瀚皱了皱眉头不知这花间坊是为何意,莫不是这底下还有地道不成?若不是因经常练功,六觉也变得异于常人,否则还真不容易发现

    ,秦瀚没有轻举妄动,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就这样冷眼旁观着,没一会又传来一阵轻微至极的响动声,就此便没了声音。

    想了想秦瀚不禁哑然失笑,想来这是花间坊监视的一种手段,毕竟蓝梦蝶乃是花间坊的头牌,若是被那些粗暴之人强上了,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随后又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佳人身上。

    蓝梦蝶一边摇头晃脑的看着秦瀚,一边用手比划着道:“我那家弟和公子一般高,但看面像要比你小上些,不知公子多大?”

    说到这秦瀚笑了笑道:“我么,应该比你弟弟还小上这么半年。”

    “什么?你竟然比钟儿还小上半岁,哈哈哈,那你可要叫我大姐了!”蓝梦蝶指着秦瀚一边站起身来手舞足蹈一边哈哈大笑道。

    秦瀚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随后赶忙扶住面前的女子说:“蓝姑娘,你醉了!”

    “我醉了?为什么你还好好的?”蓝梦蝶傻傻的问道。

    看着怀中的佳人,修长的玉颈在酒精的刺激下,仿佛盛开的牡丹一般,而在这个角度半遮半掩的酥胸也是引入眼帘,秦瀚浑身都变得有些燥热了起来,深吸了口气才强移开了自己那喷火的眼神,看着她那樱桃般的小 唇,不由自主的就想吻下去,也许是秦瀚两世加起来单身了太久,总之美人如玉也没有让他冲昏了头脑。

    “我可以么?”

    此时四目相对,不知为何看着面前不管是哪方面都称得上上佳的公子,蓝梦蝶竟是娇笑了起来,也许是秦瀚过于笨手笨脚,也许是她一个男子竟表现的比自己还要局促,总之这一笑搞得秦瀚也不知如何是好。

    兴许她是抱着便宜了别的臭男人,还不如便宜了面前这位小公子的想法,就这样二人在对视了两息后,梦蝶便很是豪迈的直接吻了下去,只剩下眼睛发直的秦瀚有些不知所措,仿佛那久经干旱的大地迎来了翘首以盼的雨水,又仿佛那炽热的火堆迎来了一股晚风,总之烧的更旺了。

    许久后二人才分离了开来,他正重的望着面前佳人殷红的小脸就道:“你弟弟的事情交给我好么?”

    酒精或许真的能麻痹一些人的理智,蓝梦蝶听闻在欢喜之余更是显得媚眼如丝,下一息两人的唇又激烈的碰撞到了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

    第二日一早一辆马车缓缓地便驶出了徐阳,秦瀚依旧坐在车架上,不时的回头朝后看去,脑海中回荡着昨晚发生的一幕幕,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一脸笑意,仿佛蓝梦蝶的唇是甜的一般,车夫一边拿着鞭子驱赶着马车,一边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看来昨日很快活么!”

    秦瀚闻之不由得大窘,这都哪跟哪啊?自己不过是和她激吻了一番,怎么听着好像啥都干了一样,只得讪笑道:“叔,昨日我只不过是去看了一故人,何出此言?”

    车夫听后惊奇的看了眼秦瀚感叹道:“有学问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想当年我和你还一般大的时候,哪里懂这些啊,还恨不得和玩伴们一起拿尿和泥巴呢。”说着就下意识的给秦瀚竖起了大拇指。

    “得,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样想着秦瀚就无奈的钻进了车厢。

    这两天是燕子活得这近十年来过得最舒服的一段日子,不用每日天还不亮就起来干活,晚上也不用到了夜深人静时才和衣睡去,说是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那是毫不夸张,不过才两天的时间,小孩子的疲懒性格就已慢慢的展现出来,车厢中徐晃闭目养神,燕子好像也有学有样一般,当然若不是鼻子下面冒出的泡泡出卖了她。

    秦瀚笑着就拿出了快手布,哭笑不得的为她轻轻擦拭了起来,其实细细看去,燕子的五官还是比较精致的,长大后也定是个祸国殃民的美女,就是在鼻头附近有些许的小雀斑有些扎眼,最出众的则是她的双眼和那对弯弯的睫毛。

    仿佛清澈见底的湖一样,都说越小的孩子眼睛越亮,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理?若不是这个时代没有假睫毛,第一眼看上去恐怕都以为燕子是戴了假睫毛的,不过比起后者的不同就是她的睫毛要细上很多,比很多正常人都要细那么几分,不知是因为年纪的缘故还是什么?

    秦瀚的动作很快便惊醒了睡梦中的燕子,毕竟在以前她必须时刻惊醒着等那侯府少爷的吩咐,若是睡的太沉,肯定免不了一顿毒打,燕子看着秦瀚喃喃道:“大哥,你在做什么?”

    “帮你擦擦鼻涕啊,要不都快流到嘴里去了。”

    “大哥,你说话就不能不那么直接啊!”燕子气嘟嘟道。

    这个时代的女子规矩良多,在前世的一些很正常的举动,放到现在自然会让她们大感不适,燕子也是不例外,秦瀚挠了挠头道:“这有什么?就算是有问题也应该及时说出来,这样以后不就会记住了吗?”

    燕子歪着头看着秦瀚,总感觉这番话有什么不对,想了好一会后才道:“可是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说过,男女有别,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是应该由其他的女孩子指出来的。”

    对于燕子的这种想法,秦瀚并不感到有什么不妥,任何一个女子在年幼的时候母亲恐怕都这样告诫过,秦瀚无力去改变整个大秦这样的风气,但是单纯的改变一下燕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看着燕子轻声道:“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是围绕着利益去做的,只是有些事情利益是附带的东西,而有些东西本就是冲着利益去做的,若是你看透了这一点,也就没有什么难事了。”

    “那什么事情利益是附带着的呢?”

    秦瀚想了想道:“就好比父母之情和兄弟之情就多为前者,而朋友之情就多为后者。”

    燕子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十岁的孩童,而秦瀚也不过才快满十三岁,一个孩子能有如此的言论,连徐晃都从冥想的状态中醒了过来,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随后道:“你小子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歪理?你给我说说好好的父母之情,怎么在你这里也成了低俗不堪的利益牵扯。”

    秦瀚转过头来不以为意的看着徐晃道:“那你告诉我,父母父何要生你养你?”

    “自然是为了以后好传宗接代啊!”

    “那等儿女长大后,是不是得伺候老人呢?”

    “这是肯定的啊!”

    “那这其中难道不是利益关系?”

    徐晃听到这里有点蒙,毕竟秦瀚的这番言论放到哪里说是惊世骇俗都一点不为过,于是徐晃道:“我还是搞不懂这和利益有啥关系?”

    “这世界上做什么都是有因有果,若是父母只生你不养你,那你还会照顾年老的他们,操心他们的生后事吗?”

    或许对于那些文人墨客来说,这个答案是毋庸置疑的肯定会,但放在徐晃这种有一说一,有二做二,分的极为清楚的铁汉子身上,恐怕也是没有第二个答案,哪怕现在心中有些打鼓,但结果连他自己也已是能猜到几分,毕竟他们可没有文人墨客那些虚伪至极的名声。

    “这......”徐晃有些哑口无言。

    秦瀚并没有去在意他的想法,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父母在最初养育你的时候,也正如你所说,只是抱着传宗接代的想法,所以我才说利益在这里不过是一些附带的东西,而不像一些**裸的交易一般,目的很明确。”

    “可能听起来有些糙耳,但事实确实如此,只是很多人不愿意去这样想,觉得这种想法很羞耻,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利益却是缺一不可的,而血脉是维系这种关系和耐久度的楔子。”

    秦瀚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着,燕子在一旁认真的倾听着,虽然多的都听不太懂,而徐晃在听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已然陷入到了极深的思索当中。

第三十九章 盐城商会

    自打秦瀚上次来店里指点了一下以后的发展思路和发展前景,林二狗就没有了闲下来的时候,从无到有,从有到会,从会到精,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www.uu234.cc

    新的粉店也在半个月前红红火火的开张了,不像之前开张时的无人问津,这次开张不少人都前来道贺,东市酒仙楼的掌柜送来五坛精酿的曲米春,饼店的蔡老板送来十斤大饼,连西市春风阁的掌柜也是送来十斤上好的碧龙茶饼聊表心意,如此种种更是不胜繁多,虽然大多都不值什么银子,但是这份热闹也是让见者心喜的。

    新开的店也是有着一个非常雅致的名字,玉粉斋,这可是林二狗花了十两银子特意让盐城的大儒取的并题的字,整块匾额都是由防腐,防水,并且防虫的乌木打造,就这么一块足足花了近六十两银子,如此大一笔开销,这在之前肯定连想都不敢想,为此林二狗还特意请示了一番秦瀚,在得到了秦瀚的首肯后,也就咬着牙硬是花了这笔银子。

    由于秦瀚没有工夫去理会店里的事,林二狗自然就成了玉粉斋当仁不让的大掌柜,说话做事起来那可是说一不二,不过对此也并无人表露出异议,毕竟其中大多数人之前就是跟着林二狗混的,后面来的柱子等人也是秦瀚把他们亲自交到林二狗手里的。

    这一天林二狗悠闲无比的坐在店中靠窗的一处角落中,捧着一壶热茶,不时地放在嘴中咂两口,好不容易得了一会空,自然要休息一会,看着宽敞的店内几乎坐了一半多的食客,心中自然也是充满了自豪感,不到一年的工夫自己就从街头的地痞流氓摇身一变成了这东市小有名气的掌柜,对于自己在其中做出的努力还是充满了肯定,不过更多的还是对秦瀚的感激以及那一丝敬畏。

    俗话说酒足饭饱思淫 欲,当然也不是淫 欲,而是人之常情,林二狗今年也已二十一了,想着讨个老婆什么的自然是无可厚非,饼店蔡老板的小女儿今年还不满十六,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有想法肯定是有的,就是不知那蔡老儿是如何想的,等下次来自己一定要试探一下,这样想着林玄不自觉地就傻笑了起来。

    “小二,来两碗粉!”

    林二狗一下就被这雄壮的声音拉了回来,这种行走江湖的人几乎天天都可以从店里见着,早已是见怪不怪了,但操着这种奇怪口音的人,还是为数不多的,看肤色以及那怪异的口音,林二狗断定这两人应该是南奚,昭云二郡那边的人,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

    但下一息就被另一道身影吸引住了视线,赶忙上前道:“呦,万掌柜,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坐,快坐。”

    “林掌柜,客气了。”

    说罢后二人便到了后堂,找了处空荡的雅间就坐了下来,随后道:“这马上就临近申时,林掌柜的生意还这么好,这在我盐城别家饭馆可是看不见啊!”

    林二狗望着对方那笑容可掬的神情不由得心头暗骂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但脸上还是笑眯眯道:“万掌柜可是说笑了,你们这几家老牌酒楼饭店,可是一家比一家红火,哪里是我小小玉粉斋可比的啊!”

    “嘿嘿,林掌柜谦虚了,我这次来呢是代表着盐城商会来的,而我们商会的规矩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不知林掌柜意下如何?”

    这盐城商会林二狗自然是知道的,可以说在盐城几乎有点规模的生意人都在此商会中,约占整个中上层商人的七成还多,加入这个商会最显而易见的好处便是互通有无,有什么不好卖或者卖不出去的都可寻求商会的帮助,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条门路,也是相当于给自己生意加了一条后路,最大的好处则是在市场出现波动时,经过众人的合力把影响降到最小,这在以往已是经历过数次,众人也是对此深信不疑,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几乎很少有商户不愿意去加入商会。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上次西北闹饥荒时,有数十万流民蜂拥而至,仅盐城一地就接纳了五六万流民,当然这些流民自然不会被接纳进城中,只是在外围接纳救济,由于地处南方倒也不会出现冻死人的情况。

    而五六万人哪怕是天天喝稀粥,粮食的消耗也是极为恐怖,官府自然只会拿出一部分余粮,剩余的粮食则只能从粮商手里收购,或者由那些大户自愿筹措救灾,但不管如何粮价的持续走高那是不可避免的。

    而粮价的走高就导致了整个城市的物价上涨,尤其是那些平时吃的东西,而在每一处城池都总会有些投机倒把的分子,总会在合适的时宜放出自己的货物,因为囤积的早,自然价格要低于其他商家,这时危机就来了,如果仅靠一人自然会赔的倾家荡产,若是背靠商会,通过种种手段自然能挽回不少损失,具体种种就不一一例举了,林二狗早就立志要做一个合格的商人,对于这中间的事务早就是极为详细的了解过。

    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坏处也是明打明显现出来的,不说别的,单是这每个月最少十两银子的会费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这还是商会最初级的商户需缴纳的费用,一年下来可就是足足一百二十两银子,这都够林二狗再开一家粉店了,再者商户的最高层有时为了自己的利益,会带动商会全体成员参加,到了这个层面若是赚到了,向玉粉斋这样的底层商户能得到的利润自然是凤毛麟角,若是失败了,结果却极有可能是倾家荡产,毕竟能让整个商会依靠抵制来获取利益的对手,不用想大家也能约莫猜测到一二。

    而玉粉斋名义上虽说是林二狗当家,但实际上还是由秦瀚说了算,所以此时林二狗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得好言道:“万掌柜,此事事关重大,这玉粉斋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您要不等上一段时日,等我们商量好了再给您答复?”

    姓万的听闻皱了皱眉头,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不上道的商户了,现如今哪一个稍微有些资产的商户不是挤破了头的想加入商会,但对方说的又合情合理,毕竟大多名义上的掌柜不过是各个股东合力选出来的,大的事情自然是做不了决断,越大的事情越是如此,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就按林掌柜所说,不过只有十日的时间,在这之前给我答复便是了。”

    说罢后作了一揖就飘然离去了,林二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不禁皱成了个川字,其实早在之前秦瀚就告诉过他,咱自己的生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别人掺和进来,若不是秦瀚如此说过,恐怕今儿定是想都不想就应下来了。

    王家是盐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也是盐城商会最高层的四大主家之一,光是在盐城那地段最好的宅子就价值千金,此刻在王宅后院,坐着形形色色的人正在交头接耳,没一会众人便安静了下来,原因无它,王家的当家人王义缓步走了进来。

    随后拱了拱手道:“各位当家的,今日齐聚于此,我王家可谓是蓬荜生辉啊!”

    “王家主说笑了,我还想开到我家呢,不也没那个本事不是。”众人闻此哈哈大笑。

    王义也是笑了两声道:“齐兄弟可真是会开玩笑,好了,闲话少叙,各位当家的还是把存货都一一报上来吧。”

    “两千石!”

    “一千二百石”

    “两千五百石!”

    “一千八百石!”

    当每一个人都报出一个数字后,王义身后的一名管家就在一本账册上缭乱的写着什么,当半炷香过后,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把自己的数额报了出来,一会后王义缓缓道:“一共有多少担?”

    “回禀老爷,共有四万六千七百石!”

    王义捋了捋长髯轻声道:“这和去年的数额差不了许多么。”

    随后又道:“去年余下了多少?”

    管家翻了翻册子小声道:“不到三千石。”

    “现在官盐什么价格?”

    “五十文一石。”

    王义随后看向座下众人道:“不知各位对明年的市价有什么看法?”

    “我等都是些粗人,哪里懂得那些门门道道,跟着王家主挣银子便是了,您老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王义听后笑眯眯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直言了!”

    “这其中的前三成就定价为四十五文,中间三成定价四十文,而最后四成我们还是老规矩,到时候见机行事。”

    台下众人听此不禁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其中一人站起来直言道:“之前每年我们的价格也只是低于官盐的一成,为何今年差距却如此之多?”

    此人所提出来的问题,正是大多数人所想的,王义笑了笑道:“韩兄弟莫急,据我所知朝廷光是去年的存盐就多达五万石,而今年的盐价受此影响自然会下跌很多,所以乘着盐价还没降下来,咱们自己先让百姓们习惯这个价格,否则到时候全跑去吃官盐了,你就算把价格降下来也未必有人去买。”

    众人听后纷纷大点其头,称赞王义高瞻远瞩,自己没有跟错人,到了最后王义收起了笑容,环视了一圈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胆敢有人为了蝇头小利,破坏今日我们立下的规矩,就别怪我和众位兄弟们不留情了!”

    “喏!”

    ......

    林二狗近些天急得有些上火,满嘴的泡使他说起话来都有些秃噜,还不是因为盐城商会的事闹的,秦瀚的家里他都不知去了多少次,愣是连他的人影都没见着,问起秦风来,他也只是知道秦瀚去了帝京,至于具体干什么什么时间回来也是一问三不知,算算时间秦瀚已走了快十日。

    这下算是彻底指望不上他了,林二狗在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谢绝商会的邀请,毕竟秦瀚可是有言在先的,他可不想因为这点事让秦瀚对自己产生不满,于是写了封信便命人送过去。

    没过两日林二狗一边翻着账册一边听着福泉的汇报不由得勃然大怒,原先一石四百文的土豆,现在竟要着七百文,要不是过两日的原料实在是有些不够了,否则也不会硬着头皮买回六七石来。

    福泉刚说完负责采购面粉的赵栓也是黑着脸回来了,最主要的则是他两手空空,林二狗见此心中不禁咯噔一下,随后道:“栓子,东西呢?”

    “二狗哥,那帮孙子一石面粉竟然要我一两银子,你说我能买吗?”

    林二狗听闻先是愣了愣,随后站起身来朝着赵栓就是一巴掌道:“老子他娘的说了多少次别叫我二狗,你小子不长耳朵啊?”

    赵栓在一旁蹲着委屈的不再言语,福泉也是半响不做声,良久后林二狗道:“你们没看看他们是故意这样的,还是涨价了?”

    闻此赵栓才忿忿不平道:“看了!咋没看?这帮孙子给别人都是五百文,就给我们卖一两!”

    林二狗这下可算是全部明白了,多半是盐城商会这帮人在中间捣鬼,算是玉粉斋拒绝他们的惩罚吧,半响后林二狗咬着牙道:“没了你张屠户,老子还吃不了带毛的猪了啊!”

    随后对着二人大喝道:“栓子面粉的事你先不用去管了,你和福泉二人现在就一路向西去给我收购土豆,就是他娘的到了宿州老子也不管,只要别超过五百文一石都行,我就不信他商会的触角能伸到那么远!”

    说罢后就急匆匆的出了店门,拿着自己的银票去钱庄去取银子,来回不到两柱香的时间林二狗就取回了一百多两银子,给二人给了八十两后就道:“这些银子花不完不准回来,给老子全部买成土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本事!”说罢就把二人撵了出去。

第四十章 顺京楼

    帝京的雄伟在这个时代是没有任何城池可以比拟的,哪怕是南诏人引以为傲的万京,也还不及帝京的三分之一大小,每每来到这里的大秦子民都会不自然的产生一种自豪感。UU小说

    当然这种雄伟对于有着前世经验的秦瀚来说也不过是稀松平常,不过对于在这个没有任何机械的时代里,就能建造出如此规模的城池,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啧啧称奇。

    车夫对于秦瀚淡然的表情,不免有些吃惊,在他看来燕子那目瞪口呆,充满着不确定性的眼神这才是第一次来这里的人应该有的反应,于是道:“公子可曾来过这里?”

    秦瀚笑着摇了摇头,车夫又接着疑惑道:“莫非公子还见过比帝京更胜者?”

    “这倒没有。”

    “那公子如此年纪这份心性倒是好生让人佩服,不过我要是告诉公子,这只是帝京的十八处城郭的其中一处,不知公子是否还会如此?”

    听闻那车夫如此说,秦瀚倒真的有些惊讶了,面前这雄城竟只是帝京的十八处城郭之一,心中对那帝京的主城也有了几分向往之色,车夫见秦瀚如此这才流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与车夫道了别后,三人这才缓缓的向面前这处城郭走去,一路上来往的各式人群络绎不绝,听铁手曾说过帝京的人口足足有两百多万之众,贩夫走卒,庄丁漕工,文人墨客,郎中匠人不一而足,各色各样的人汇聚于此,也由不得帝京不兴盛了。

    徐晃显然是对这里不陌生的,快走到城门处时就脱下了身上的那层布衣,打开肩上的包裹,没一会的工夫督察府的官服就已穿戴齐整,随后看着一旁的秦瀚和燕子道:“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其实帝京在最初时只有四处城郭,意味着出口也只有四处,这在最初倒也还是可以的,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扎根于此,帝京也成为了大秦第二处商业中心,仅仅四个出口自然是不能满足贸易所需。

    所以在百年间不断地完善规模及城池规划,但不管如何帝京的安全还是放在第一位的,所以也渐渐有了如今十八个城郭,十八处出口的样貌,如此大的规模这令一路行来的秦瀚感叹不已,没有哪个城池能赶得上帝京了,放在前世的古代,也是没有哪个可以媲美,就是京城的规模也只有它的一半大小。

    幸好有老马识途的徐晃在前方带路,否则定是要迷在其中,燕子自然是兴奋不已,丝毫没有挤在人群中的烦躁感,貌似这是女人的一种通病,而秦瀚脸上的不耐之色也已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没有办法,浑身的臭汗已是把衣物与身体粘在了一起,秦瀚又不属泥鳅,自然不会喜欢这种感觉,不过说来也怪,按理说往年九月的帝京温度早已是降了下来,可今年却还如同八月一样。

    “炸酥饼!”

    “芝麻糕!”

    燕子看着街边那一个个的小摊,口水都快流到下巴上了,秦瀚看着这一幕不禁叹了口气,若说换作其余时间自己定要陪她吃个够,可这个时候却实在没有那个雅兴,此刻的燕子几乎是被秦瀚拖着走的,可直到下一息秦瀚却是停下了脚步。

    “卖凉粉喽!三文钱一碗!”

    这帝京竟然有凉粉,自己在前世就好这一口,没想到今儿却碰上了,这等天气吃上一碗凉粉,那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了,于是就带着二人径直坐到了那凉粉店里。

    和秦瀚影响中那挑着担子或推着小车卖凉粉的有些许不同,这家店不像其余商贩那样多是临街叫卖,就算有一家门面也是逼仄无比,而这家店不仅装饰的古香古色,整个店也算是比较宽敞,坐十数个人也是毫无问题,这在寸土寸金的帝京来说也算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徐晃仿佛看出了秦瀚心中所想,一边吃着凉粉一边道:“这家店存在的时间比大秦时间都长,有这么个门面不足为奇。”

    原来是老字号啊,还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几十年就敢称呼老字号的商家,最少也有了二百年的历史,确实当得起这个称呼,燕子对于凉粉这种吃食似乎并不怎么感冒,心不在焉的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扒拉着,秦瀚无奈的摇了摇头,随手掏出了一些散碎银子就放在了燕子面前。

    燕子见况急忙把碎银子揣在了怀中,这才抱着秦瀚的胳膊好一阵撒娇,随后就跑出去买她早已垂涎欲滴的芝麻糕去了,炎炎夏日仿佛人们的食欲都不是很高,本打算吃两三碗的秦瀚,只吃了一碗就觉得有些撑了。

    督察府的位置在帝京最北端,几乎都快到了皇城的墙根底下,而秦瀚是从帝京最南端的城郭中进来的,中间自然还隔着好长一段路,又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才到了帝京北市。

    顺京楼,听着这个名字就觉得大气无比,不过当徐晃告诉他光叫这名的在帝京就有四五处之多时,秦瀚似乎也觉得平平无奇,住下来后第一时间秦瀚做的事情就是痛痛快快洗个澡再说,相信其余人也会是这样的选择。

    不过徐晃在安顿好了秦瀚后,第一时间便去往了督察府报道,由于身份的问题,秦瀚自然不好明着去,而在徐晃临走时,不止一次的叮嘱了他,千万不能惹事生非,这里可和徐阳不一样,那可真是五品不如狗,三品满地走,若是还像之前那样嚣张,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在秦瀚拍着胸脯做了保证后,徐晃这才放心的离去,而他只得耐着性子等候徐晃的消息,燕子对于周遭的一切似乎总是看不够,连吃饭的工夫都总是瞧瞧这,瞅瞅那。

    而在经过这数天的接触之后,燕子对秦瀚也没有了最初的那份敬意,仿佛真的是亲哥哥一般,总是黏着他问东问西,对此秦瀚心中也是欢喜不已,说明她这才把自己真正当作大哥一样了。

    可很快秦瀚的注意力就被邻桌的几个人吸引了,这几人一身书生打扮,其中一人锦衣玉袍倒和其余几人显得格格不入,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饮酒的兴趣。

    其中一名焦姓书生道:“你们可都说过了,这次该我出题了啊!”

    “来就来,谁怕你不成。”其余三人哈哈大笑道。

    “我这次就可要把难度往上提一提。”说着就拿起杯中酒道:“咱们四个人为一轮,每过一轮则加一杯酒,由我先说一句诗,这句诗要带着一个字,从我开始第一句的第一个字便是这个,以此类推,李兄的诗第二个字就要是这个字,谢兄为第三个,直到第四个以后则又开始为一轮,但还必须是这个字,大家都明白了吗?”

    “好说好说,我都要等不及看你们饮酒了!”谢姓书生笑着轻蔑道。

    焦姓书生嘿嘿一笑道:“一会就有你们哭的时候,我的这个字为花!”刚一说罢,其余三人就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焦姓书生自然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就直言道:“花落无情人有情!”

    那锦衣玉袍的李姓青年摇了摇折扇就胸有成竹道:“落花流水苦断肠!”

    “花开花落又一春!”

    等到该第四个昌姓书生时不禁卡了壳,只见他搔耳挠头,一副焦急的样子,其余三人见此相视一笑,那焦姓青年更是笑道:“昌兄,只给你三息的时间,若是想不出可就认输了啊!”

    “一息!”

    “两息!”

    “三月梨花开满棠!”等昌姓书生在最后一息说出来时,已是满头大汗,喝酒事小,丢人事大,再加上有天气炎热的关系,自然成了这副样子,众人好似都已习以为常,就开始了下一轮的游戏。

    只见焦姓书生又倒了满满一杯酒放在中间后道:“花落谁家舀春泥!”

    “飞花渺渺无处留!”

    “花开花败情何在!”

    “陌颜如花人难往!”

    不知焦姓书生怎么想的,并没有按照之前的规矩开始第三轮,而是借着第四个花字又道:“春去秋来花常在!”

    李姓青年笑骂道:“你小子可是在给我们挖坑啊!”

    “嘿嘿,规矩之前就定好了,你们若不想接下去,从头再来也是可以的么。”

    自古以来酒场上就是输人不输阵,既然对方亮明了招式,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接着,于是道:“你小子临场换阵,可得多给我三息才是。”说罢后就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多给你三息便是了。”

    等过了四息后李姓青年双眼一亮道:“春城春月春花开!”

    到了谢姓书生这不禁傻了眼,刚才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就指望着前头的李姓青年说不上来,这可倒好,人家说出来了,自己倒凉这了。

    等到六息一过,只好坐在凳子上讪笑不已,按理说这已经是第三轮了,自然是满满当当的三杯酒,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便传来一声让众人错愕的声音。

    “化作春泥更护花!”

    发出这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瀚,只见他慢悠悠的走到四人面前,拱了拱手笑眯眯道:“不知这句可算否?”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哈哈大笑起来,那李姓青年更是笑道:“兄台这句自然算,不过可不能算在谢兄头上啊!”

    刚开始还笑嘻嘻的谢姓书生听完这句话后脸立马塌了下来,不情不愿的端起了桌中的三满杯酒就开始牛饮了起来,众人见此更是笑弯了腰。

    这杯子可不像平时喝酒时的酒杯,而是行酒令时特意制作的杯子,几乎每家酒楼都会有,一杯下去足足比半斤还多,三杯加起来可就是近乎两斤的量,秦瀚只得可怜的看了那位兄台一眼。

    “兄台莫不是也留在帝京中准备过几个月的会试的?”李姓青年疑惑道,毕竟秦瀚看样子比他们还要小上些,若是如此年纪就考进了会试,那真当得起天才二字,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也就是试探着问一下。

    这些人当中年纪最长者属那名谢姓书生,已是有了二十岁之多,而其余人也不过十六七岁,现在混进来个快满十三岁的秦瀚自然是突兀无比,也得亏秦瀚之前了解过这些,否则今儿定要被他们搞糊涂了。

    按理说每年会试落榜之人,只得在两年后的户籍所在地再考取府试,方可有机会进京会试,而每年进京参加会试的人足足有近千人之多,但朝廷每届都只会录取前三百名成为进士,剩下的人要么回去准备两年后的重考,要么就可以凭着秀才的身份回乡去衙门找个差事,当然品级不会太高。

    但在这三百名进士里,自然也有认为自己本可以考的更好的,但由于种种原因虽说考上了进士,但却不是很满意的,这一切本可以说是已有了定数,但在弘正年间,皇帝亲自下诏书给了这些人重考的机会,当然这种机会也仅有一次,仅限于两百名之内的考生。

    而留在京城的这一批书生,自然是在上届会试中自认没有考好的,近九成都是在一百至二百名的,家境贫寒又在偏远之地,来一趟就需花费数月时间及不菲的银子,索性他们就留守京城,待下次再考。

    而他们的身份则是实打实的进士,说不定以后就是身份显赫之辈,所以在京城的店家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后,不管是住宿还是吃喝都会给予极大的优惠,指望着他们以后谁要有发达之时,不忘了当初自己给予的帮助,这样的例子在帝京可以说是已经有很多了。

    帝京最大的酒楼之一春满楼就是这样的,还在吏部尚书卫开阳年少时就帮衬过对方,而卫开阳在第一次会试时不过是一百五十多名,而第二次却是高中探花,现在又是位极人臣,随手报了一下当年的恩情,就已让春满楼受之不尽了,其他酒楼自然也是不敢怠慢这些极有可能是未来新星的人。

第四十一章 青阳的打算

    在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后,秦瀚在言语上也不自觉地恭敬了许多,毕竟面前这些人说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秦瀚自问没那个本事,态度自然也是放低了许多。UU小说

    “在下不过是来京寻亲访友,哪能比得了众位兄台功名加身一般。”

    “不知兄台是来寻何人,我李立在帝京还算有些门道,说不定能帮秦兄打听到一二。”

    秦瀚自然是婉言谢绝,随后就和几人推杯换盏起来,把酒当歌甚为快哉,秦瀚本就是盐城出了名的少年天才,但和这几人玩起行酒令来,显然还是有些吃力的,毕竟这东西可是也有不少窍门在其中的。

    半个时辰的工夫就在燕子的搀扶下,酩酊大醉的回房休息了,而那四人也是在秦瀚走后各自散开了,说是散开其实除了李立以外,其余人等和秦瀚同样是住在这家酒楼当中的,从临别时那一个个摇头晃脑的样来看显然是没少喝。

    李立坐在马车上缓缓向家行去,随行的下人递了过来沾湿了凉水的细布,李立轻轻的擦拭了一番后,精神也是为之一振,随后道:“完了去查查那秦瀚的底细,总觉得这小子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喏!”

    秦瀚做了一个很香甜的梦,梦里他帮蓝梦蝶赎了身,又帮她的弟弟解决了户籍的问题,并让他顺利的进了学,就在一切都尽然有序的发展时,突然意想不到的一个人出现了。

    正是前世他追求了许久的那个女人,仿佛只有在梦里两个不同的时空才能彼此相融,她指着蓝梦蝶大叫着,为什么?为什么?放在前世的秦瀚也许会手足无措,也许会兴奋不已,但刚才也说了那只是前世,这个梦里的主人公不再是王朗,而是秦瀚。

    只见他走上前去,狠狠一脚踏翻了那个曾让她朝思暮想的女子。随后竖起了中指骂道:“bichi!”说罢后就潇洒无比的牵着蓝梦蝶离去了。

    一道阳光缓缓地从木窗缝里挤了进来,撒在秦瀚那略显坚毅的脸庞上,随后在痛苦无比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好痛啊!”秦瀚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坐直了身子,此刻的大脑仿佛要炸开一样,这样的感觉不知多久未曾体会过了,上一次喝醉不过是和铁手那一次,不过喝的也没昨日多,第二天起来更是神清气爽,哪像现在。

    其实最大的原因则是北方这边的酒整体都要比南方烈上一些,后劲自然也是足了许多,梦是奇怪的,仿佛不属于这个空间一样,只要在醒来的第一时间才会想到,若是过上那一息半刻就会流逝许多。

    秦瀚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仿佛在冥想一般,其实是在回味昨日梦境中的一切,对于这个梦他自己也有些想不通,自己怎会做出如此的事情,不过怪是怪,但毫无疑问这个梦很爽,仿佛把前世和今生积压的种种不满都发泄了出来,不过若是这样的事真实发生在现在。

    秦瀚的选择就算不会那么过激恐怕也不会好上那许多,以前不曾体会什么叫做当下的才是做好的,担当经历过种种后,发现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可贵的了。

    就在他深思时,轻轻的传来几声敲门声。

    “哥,徐叔来了,在我房中等你呐。”燕子轻声道。

    听闻这秦瀚一个翻身便起来了,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头痛不痛,十息的工夫就穿戴好了所有物件,径直朝燕子的房中走去。

    “徐大哥,见着我师父没?”秦瀚一进来就急切道。

    “见着了!”

    “他咋说?”

    徐晃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道:“说我罚俸半年,停职半年。”

    听到这秦瀚也是有些尴尬,不知在如何问下去,好在徐晃可没有那被挤牙膏的毛病直接道:“他说让你在这安稳住着,等忙完了手头的事,这两天就来抽空找你。”

    听到这秦瀚已是满意无比,还没等他说什么,徐晃就大骂道:“老子这半年算是白干了,去给老子开间房去,以后的吃穿用度就全从你这走了。”

    被徐晃踹出去后,秦瀚有些哭笑不得,如此模样的徐晃他还是第一次见,但一想被罚俸半年,换成自己恐怕比他更夸张,不由得生出几分可怜之意,寻思着等见着师父了是不是给他说说,毕竟人家也是为了自己啊。”

    ......

    太子李诏在几个月前就早已结束了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其实作为皇家的一份子,享受着天下的万人敬仰,也自当会失去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在李诏很小时就被灌输了很多,也许是父子之情,也许是手足之情,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是李诏在二十岁以前就牢记在心的八个字。

    所以自打当上太子以后,可以说每一日都是战战兢兢,连随意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要斟酌斟酌在斟酌,生怕出了什么岔子,所以导致那些年没做出什么大事,但是致命的错误也是一条都没有触犯。

    皇家不能允许自己的子孙是头羊,恨不得一个个都凶狠如狼,可很不幸李诏就是那群混在狼群里披着狼皮的羊,日子久了总会有松懈的时候,现在便是自暴自弃的把自身所有缺点暴露了出来,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已是无路可走,唯一的好处便是自己是皇帝的儿子,就算犯再大的错误,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此刻的他躺在地上,手里握着一个精美的酒壶,看做工不像是大秦之物,身旁有一名衣衫不整的美丽姬妾正小心的为他扇着扇子,而他却醉眼朦胧的闭着眼睛不知在想着什么。

    十三岁那年外出游玩时,碰见一让他顿时惊为天人的女子,还记得她身着一身天青的薄纱,修长的玉颈配合着那如白葱的手指绝对是世间尤物,最令他心动的莫过于那赛雪欺霜般的神情,仿佛高高在上的仙子一般,不食人间烟火,十三岁的他顿时无可自拔,暗暗下定决心定要让她成为最美丽的妃子。

    但随后打听出来的结果,却是让他傻了眼,这名女子竟和自己一样也姓李,至于之前没有见过她则是因为她才刚刚被接到帝京,她的祖父则是赫赫有名的平国公李成安。

    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就定下了规矩,皇室子嗣选妃不得从官僚和豪门大族中选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禁令被慢慢放开,毕竟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直到如今已被勒令为不得选取三品及三品以上家世的女子,这一规定已延续了五六十年,再无一人打破,若是成年后被立了藩王还好说,可现如今还住在这深宫大院中,还高居太子之位,自然不能打破这项由来已久的规矩,这是李诏第一次从心底里不想去做这个位置。

    但他没有轻易放弃,硬是求着母后去到父皇那里求求情,那时的李俊还是意气风发之时,满脑子都是开疆拓土,对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儿女情长自然不会多加理会,就算是做了恐怕也会得到不少大臣的反对,自然不会做那吃不着狐狸还惹的一身骚的蠢事。

    又过了些时日,所有人都以为他忘了这茬事,只有他知道他一点都没有忘怀,时不时还派手下的人马去打听她的消息,打听她的行踪,不期而遇这种事想来也不会有太多人关注。

    但他错了,随着年纪的增长,每天需要处理的事和繁杂的功课已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每日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专门的宦官负责记录,连那行房之事都是毫不例外,更别提什么不期而遇了,只得在梦中与她相会。

    每日的精神紧绷让他已是许久都是未曾在想起过她,现在思念如泉水般向他涌来,猛的喝尽了壶中美酒,然后坐直了身子,如狼一般便扑到了身旁的那名美姬,然后阵阵的娇 喘声和如恶魔一般的发泄声便传遍了整座寝宫,仿佛只有在这时才能找回他应有的尊严和做男人的一丝快感。

    太子

    李诏有一个怪癖,这是东宫大多数下人都知道的,就是与侍妾行那**之事时总是喜欢闭着眼睛,不知是那侍妾和妃子不入其眼还是怎的,以至于在行房事时那些妃子都是不敢看他。

    青阳先生不知为何到现在和驻足在帝京中,每日也只是与帝京的文人墨客饮酒作乐,闲暇时在各处学府讲讲学,帝京对于他来说仿佛只是远行中的一处停泊之所。

    李旭和李安对他的招募自然是胎死腹中,李旭为人狂傲对于此只是一笑而过,认为自己麾下能人大材多他一个居回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如此不识趣自然没有必要在自降身份的与他相交。

    李安最初也是抱着这个态度,但在被郑铁说教了一番后,也是改变了自己最初的本意,在居回面前总是持弟子之礼,大小节日必有厚礼送上,就是如此还依然打动不了那青阳先生,于是不知从何处传出的铁牛这个绰号便结结实实地按在了他的头上,因此拜访他的人也是日渐稀少,仿佛只有李安还乐此不疲。

    此刻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帝京的郊外,李安一边抚摸着腰间象征着身份的软玉,一边撩起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色,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几个月中已是多少会行进在这条路上了,由于为了讲学方便,居回早就是把住所安置在那空闲的农庄中,这处院子还是李安当初赠予他的,不过对方并没有收下,只是明言暂居于此,不过若不是这样,李安心中恐怕早就生出了几分轻视。

    由于早前便已说好,居回自然不会到处乱跑,等马车稳稳地停在院子前方时,居回就迎了上来,随后躬身施礼道:“殿下何必要每次亲自前来,只会一声,在下自当欣然前往。”

    接触了这么多日子,李安对于他也是有了几分了解,绝对是典型的皮里阳秋,若是自己摆那个架子,指不定在心中怎么骂自己呢,不过他也不是和谁都这样,有些瞧不上眼的人恐怕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如此这般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先生所言差矣了,古之圣王,未有不尊师者,我一小小皇子,又怎敢冒犯?”

    “不才怎敢以师自居?”居回虽然这样说着,但眼中却满是笑意。

    对方的神情李安可是全都看在眼中,心中一喜道:“先生就是让本宫行那师徒之礼也是可以的啊!”

    “哈哈,我们还是进屋里慢慢说吧。”

    说罢二人就一前一后的进了厅房,分别落座后仆人又端上了那热气腾腾的香茶居回这才缓缓道:“我本欲在住些时日就回乡去了,趁着老母还在,也好尽一尽那人子之义。”

    李安听后大急道:“先生高义,但我还是想请求先生多停留些时日,也好让我多聆听聆听您的教诲啊!”

    居回轻轻抿了一口香茶后突然没头没脑道:“朝中大势不知殿下有何看法?”

    李安愣了愣随后也是反应了过来,对方这是在考验他,看自己有没有让他帮辅的资格,不过这些郑铁天天都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自然没有什么难处,于是道:“鱼目混珠,各方势力都极尽所能的扩大优势,犹如沼泽一般。”

    青阳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就又继续道:“如何处之?”

    “不管各方势力斗得再厉害,却依然也逃不出父皇的手心,否则他也不会坐而观之,只需紧跟他老人家的脚步便是。”

    听到这青阳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后道:“殿下不惜自降身份,持弟子之礼,三番五次的拜访我,想来是对上位有所窥视,再过两年,六殿下及七殿下也该长大了,不知四殿下有何本事得到圣眷?”

    李安闻此站起了身子面色严肃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想来做到这些自然会水到渠成,若是如此还入不了父皇的法眼,那本宫也是无话可说,所以恳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第四十二章 事与愿违

    李立看着面前调查秦瀚的结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任他怎么猜也没猜到他爹竟然是督察府的都统,别看在督察府一名都统只是区区正七品,但就这七品都要比五品高出不知多少来,比起三品来也是不遑多让。

    李立皱着眉头沉思着,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给太公呈上去,最近帝京的牛鬼蛇神可是越发的多了起来,自己随意和那些贫寒书生喝场酒都能遇上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可捉摸,好一会后还是朝着太公的内院走去。

    对于此秦瀚自然是不得而知,此刻的他正端坐着,对面则是吹胡子瞪眼的铁手,铁手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不让他说尽兴了,骂高兴了,你就甭想张这个嘴,只得一边擦着脸一边尴尬的应付着。

    好一会后铁手这才停了下来,喝了口江米酿润了润嗓子道:“说吧,你小子大老远的跑过来是为何事?总不能是想我这个师父了吧。”

    一想起秦坚寄回来的家信,秦瀚哪里还有心思开玩笑,严肃道:“师父,你也别瞒着我了,我爹他到底怎么了?”

    正端起酒坛子牛饮的铁手闻此差点一口老酒喷出来,但饮酒的姿势却是未曾改变,只见那酒坛子下的一张大脸此刻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追风这狗 娘养的到底是怎么办事的?”铁手心中暗骂道,但此刻显然不可能把追风揪过来,两息后这才放下酒坛子一脸豪迈道:“咋的,你爹寄的信你没看?”

    秦瀚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抿了抿嘴道:“看了,就是不知道是府中哪位伯伯的杰作,差点就把我瞒过去了。”

    “额...”铁手闻此是真的有些尴尬,但混迹督察府多年,本是一副直肠子的他也早已有了另一副玲珑心肝,眼珠转了转就道:“你这小子到底再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秦瀚哪有心思和他打马虎眼,直接拍案而起道:“师父,这里面谁都能瞒着我,就你不能瞒着我,这封信根本就不是我爹写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铁手见此默然了下来,好一会后才仰头喝干了江米酿道:“你小子不好好在盐城待着和追风学本事,跑到这里来有什么用?”

    “当初您可没有教我如何做缩头乌龟,我自是没有这份本事,我是秦家的长子,有权力知道发生的一切。”秦瀚直勾勾的盯着铁手,仿佛要把心中的一切不满都要发泄出来。”

    铁手之前推脱有要事再忙,其实也不过是些说辞,从徐晃的只言片语中他已是猜到了一些,这两天只是在考量如何应对,却不想在秦瀚这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一下全都破了功。

    “你爹现在在南诏密门的大牢里,我们恳求陛下派出的议和团正在和他们交涉。”

    秦瀚没有想象中的怒不可遏,也没有想象中的悲痛万分,只是平静到不能平静的听铁手陈述一个事实,等他说完过了良久后才缓缓道:“府里那么多高手,就不能设法去营救一下吗?”

    铁手听闻摇了摇头,显然是不看好这个提议,但还是道:“当得知你爹出事的时候,无心大人第一时间就赶往了南诏,没有任何人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当我们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奔赴了过去。”

    “无心?”

    “就是我之前告诉你的府里第一高手。”

    秦瀚看着铁手的神情,自然也是能看出来他并不看好无心的营救,于是他深吸了口气道:“连这么厉害的人都没有办法,我还在这日复一日的练功有何益?”

    “最起码在你遇到同样危险的时候能自保啊!”

    “自保?呵呵!”秦瀚冷笑一声。

    随后接着道:“师父,我问问您老人家,您是为了自己而活着吗?”

    铁手默然,就这样二人无言了半炷香的时间,随后秦瀚赫然道:“我决定了,以后一定要踏上仕途,不为别的,只为能有一份保全家人的权力!”

    “可是......”

    ......

    秦瀚来到大秦最大的愿望则是吃喝玩乐富贵一生,安安稳稳的混吃等死就好,但仿佛命运总是和他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玩笑,自从王启那日摆明了阵势和他说清了一切后,他就知道理想中的生活已渐渐远去了,只是没想到一切都来的这么快,让他毫无准备。

    武力是实力的一部分,权力更是如此,秦瀚从未有过的如此渴望权力,生离死别是他再也不想看到的,以至于邓勇的消失就让他自责不已,秦坚被关在密门的地牢中足足过了数月之久,秦瀚不敢想象他期间经历了什么,在他的认知中世间仿佛就不应该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可他错了,有阳光的地方便有黑暗,阳光越是耀眼,黑暗便越是阴冷,二者缺一不可,正因为有了黑暗的存在阳光才越发显得炽热,而也因前者,后者也愈发阴森。

    十月的帝京,已是带着一丝丝凉意,秋高气爽不过如此,人们翘首以盼的夏雨再换了一个季节后悄然而至,秦瀚的桌前只有一壶温酒,身旁再是空无一人,他没有自饮自酌的习惯,今儿却不知为何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窗外的人们正踩着雨点飞快地奔赴家中,没有一个人敢过多停留。

    就是如此,不到十息的工夫,雨水已是湿透了全部衣衫,小摊小贩们也是早早收起了自己的货物,站在街旁商铺的屋檐下,正一个个不时抬头仰望着老天,祈求这场大雨能早些停下来,好不耽搁自己出城回家。

    望着这一幕幕秦瀚不知怎的,双眼已是不自觉的蒙上了一层雾气,自己在来大秦之前,前世的爸妈已是临近花甲之年,早就期盼着自己能早早结婚,好让他们抱上孙子,可结果...

    到了现在正值壮年的秦坚又锒铛入狱,自己却无能为力,只得在一旁暗暗祈祷,秦瀚甚至有些鄙视自己,鄙视自己的无能,鄙视自己的审时度势,以往自认为最大的优点也是被自己批的体无完肤。

    不知不觉中身旁就传来斟酒的声音,秦瀚没有回头,男儿有泪不轻谈,只是未到伤心处,但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愿意让别人看见,秦瀚一直认为不把悲伤的情绪传递给别人是一种美德,哪怕到了现在也是如此。

    燕子倒完酒后,愣愣的看着别过头去的秦瀚,这三天以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还是清晰无比的感受到了秦瀚浑身散发的戾气以及那有些颓废的心绪,燕子很担心,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在她眼中的秦瀚仿

    佛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拯救自己于危难中,连这样的人都有了想不开的事,自己又会有什么办法呢?

    强忍住泪水的秦瀚,酝酿了好一阵后才转过头笑道:“跑下来做什么?难不成要陪大哥喝酒么?”

    闻此燕子抽出那稚嫩的小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道;“大哥既然要喝酒,燕子陪着就是了。”

    说着就端起了酒杯朝秦瀚敬去,秦瀚见此愣了愣神随后哈哈大笑道:“我们哪儿也不去了,明日就回家,陪着哥哥我一起参加府试。”

    燕子茫然道:“家?家在哪里?”

    ......

    此刻在乾德殿的御书房中秦皇李俊正面色铁青的看着下首众人,而坐在下首的户部尚书钱大勇,工部尚书水逸,吏部尚书卫开阳,以及首辅任贤安和平国公李成安也都是一言不发。

    “众位爱卿,这两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为何户部的账面上却仅剩不到一千万两白银,金子也不足一百万两,我想知道剩下的银子都跑去哪儿了?”

    钱大勇此时再也不好装聋作哑,于是就把随身携带的今年的账册拿了出来道:“启禀陛下,今年到目前为止共上交白银五千四百三十二万两,铜币上缴两千七百八十五万三千二百贯,上缴粮食三千四百三十二万石,支出白银四千八百五十万两,铜币两千三百万两,存粮一千万石。”

    皇帝听后皱了皱眉头道:“为何今年会上缴如此多石粮食?往年寡人记得也不过千万石左右。”

    说到这首辅任贤安缓缓道:“陛下有所不知,今年江南道整体都是收获颇丰,比往年多出了三成还有余,多出来的粮食又吃不完,丰收后的粮价自然不可避免地下跌,于是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豪门大户,都纷纷拿出粮食来交税,这样以来上缴的税粮就多了许多,而税银就又不可避免的少了许多。”

    “理是这个理,但这绝对不是国库空虚的理由,我前些日子还看了弘正五年上的税表,就是把税粮算上也不过八千余万两,而那年淦江中上游雨水过多,冲毁了不少水坝,桥梁,民田以及民宅,那一年光是在这上面的支出就达一千五百余万两,最后余下的税银还多达一千余万两,玄承十八年各项税收加起来高达一亿两千余万两,今年更是只多不少,你们告诉我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五人闻之互相看了看还是任贤安继续道:“陛下,弘正五年在册的亲王只有三十二人,郡王不到百名,而到了如今在册的亲王就高达百名,郡王更是已有三百之多,而其余的宗室加起来早已有数万名之多,这还是太祖他老人家最初定下来的除了世袭爵位以外,其余的都是每代降一级,要不然现如今已是十万有之。”

    “光是最底层的尉官朝廷就要赏赐给他们一百两白银,一百石粮食,三十匹上好的布料,您可以算算,三万多名皇室勋亲,全部按照这个标准算,都要支付近千万两银子的开销,而弘正五年才不足万人,开销自然是小了许多,钱大人前些日子把今年朝廷对于所有勋亲的花销算了一下,足足有两千万两之多,其中好一部分人连去年的份例都拿走了。”说罢后任贤安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低头不语。

第四十三章 回家

    待一众大臣走后,李俊这才苦恼的揉了揉眉头,对于勋贵的事情其实早在玄承八年的时候,便想着去着手处理了,可一向不涉政事的杨太后却是异常坚决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李氏子孙由不得怠慢,这也是之前好几次朝中上书消减勋贵而自己没有搭理的原因。UU小说

    在她老人家看来,李家的这些子孙,都是皇室最坚实的后盾,以后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也是最可靠的一条后路,若是现在就把这群人得罪个干净,单凭自己这一脉自然是独木难支,对于此李俊自然是抱着不同的态度,历史上有多皇亲贵族在机会成熟时自立为王,甚至推翻现有的朝廷,别说是帮衬了,在落难时不狠狠捅你一刀便是好的了,更何况这些危机的背后多半是这些人在兴风作浪。

    德妃捧着一碗皇帝平时最喜欢喝的银耳莲子羹,莲步轻移的走到李俊面前,放下了手中之物道:“妾身准备了您最爱喝的羹汤,快趁热喝吧!”

    李俊笑道:“最懂我非德妃莫属啊!”说罢就拿起了羹勺喝了起来。

    “过些日子就到了母后的大寿,臣妾正为不知准备什么好而发愁呢,陛下不如给我出些主意。”

    “母后这些年清心寡欲,一心向佛,这一辈子什么珍奇异宝没见过,你啊只要用心去准备,想来母后都会开心的。”

    “陛下所言极是,安儿那孩子也是这么说的,说是从西域的一个苦行僧手里,找来了佛门密不外传的绝世孤本,想来母后应该是喜欢的。”

    “哦?老四倒是有心了,不过他来宫中为何只看你了这个母后,对我这个父皇却是置之不问?”

    德妃见李俊板起了脸,匆忙下跪施礼道:“陛下莫要动怒,这孩子并不是不想您,只是因上次开口劝谏陛下,惹得您不喜,生怕您看见他之后,又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这才强忍着没来见您。”

    “这样啊,倒也算他有心了,不过这孩子自小便在算学一道颇有建树,这里还真好有些想法想与他商讨一二,这就宣旨传他入宫吧。”

    “喏!”

    秦瀚带着燕子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帝京,但依旧没有瞒过铁手,刚出城门,徐晃就带着两名校事赶了上来,望着秦瀚的面孔道:“想好了?”

    秦瀚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言语,徐晃见此也没有多说什么,换了身衣物后雇了辆马车五人就徐徐向盐城驶去,秦瀚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仓促的离开帝京,原以为怎么着都会待上半年之久,却不想此刻却是一分钟都没了留在这的心思。

    马车里也没了来时的欢声笑语,燕子很懂事的只是默默陪在秦瀚身边,望着马车旁渐渐远去的景色,秦瀚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将会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命运好似被定格了,只是前路却是茫然一片,雄伟的帝京仿佛像一个好客的主人一般,迎接着四面八方的人群,也好似一个不知饥饱的饕餮一般,虎视眈眈的扫视着四周的一切。

    “王启大人那边知道了吗?”良久后秦瀚才轻声道。

    “知道了,什么都没说。”

    秦瀚对于他的认知似乎一直停留在儿时,直到那一次与自己的谈话,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却也算不上过于平淡,总之很复杂,到现在秦瀚依旧搞不清楚他把自己引向督察府,算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经过秦瀚一直在排斥,但他知道有些事物不能靠眼前发生的一切盖棺定论,就好比在年幼时,父母督促你读书认字,每天硬着头皮去上学,没有一样是自己喜欢的,但就能仅凭此认为这是错的吗?

    秦瀚的性格自从前世就有些被定格了,总是去适应着周遭的一切,无力去改变,也不想去改变,直到来到大秦后依旧如此,无非是有个好的出身,吃喝不愁,可现在这些却仿佛镜花水月一样,随时都有可能不复存在,幸福的生活是靠双手奋斗出来的,这句话一直记在心里,但现在才终于明白,或许人到了危机的时刻才会相应的做出一切改变,别人如此,秦瀚也是如此,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的想改变自己,改变生活的环境,或许改变整个大秦。

    ......

    春季和秋季果然是最适合赶路的季节,不到七日的工夫秦瀚就回到了盐城,在路过徐阳时也没有过多停留,这和原先的计划并不相同,但秦瀚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把自己的要求告诉了徐晃后,他便吩咐人联系当地的督察府负责人,在蓝梦蝶眼中或许是难于登天之事,但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一家人在简单的团聚过后,秦风便告诉了林二狗前些日子天天来府上的事情,一脸焦急之色,连秦风都看出了发生了大事,秦瀚这个主家在得知后自然不会装聋作哑,于是便赶忙赶往了林二狗那里。

    面色铁青的听完了他的诉苦后,秦瀚埋头不语,搞得林二狗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战战兢兢的也是在一旁一言不发,一路上秦瀚对自己的未来,对一家人的未来做出了种种假设,但不管如何林二狗这一环都是不可获取的,自然也不会允许出师未捷身先死这种事发生。

    于是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幸苦你了,这么大个烂摊子交给你一个人处理。”

    林二狗松了口气赶忙道:“少爷说的什么话,不过是我分内的事,就是现在的纯利润比之前足足少了两成还多。”

    秦瀚皱了皱眉头,两成多的亏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自己的计划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提上日程,于是道:“这个盐城商会真的有这么厉害吗?若是如此为何会揪住我们不放?”

    林二狗苦笑道:“少爷,盐城商会的规模可以说是覆盖了整个汝北,浅海,安化,金州也是都有不少的产业在其中,连富庶无比的江南道都略有渗透,咱们在人家面前说是一只蚂蚁都毫不为过,现在如此,也不过是人家随意的惩戒罢了。”

    一说到这秦瀚的表情更是阴沉了几分,说白了还是实力不济,权柄不够所致,于是道:“你帮我把那名万掌柜约出来,我和他当面谈谈,商会的那些领头羊我或许无可奈

    何,但对付他还是戳戳有余的。”

    林二狗狐疑的看着他,当初的什么十日之言他可是没有忘记,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按照秦瀚的吩咐去发了帖子,既然主家来了自己还是不要去过多的操那份心。

    第二日下午秦瀚一人坐在雅间中,不知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竟和上次是同一处雅间,秦瀚丝毫不怀疑对方会对自己的邀请熟视无睹,能把生意做到这个地步的,哪一个不是八面玲珑之辈,凭着之前自己的那些所作所为,恐怕对于自己的身份早已是有所猜测,秦瀚不相信一个个小小的商贾会不给督察府面子。

    果不其然没一会的工夫,那万掌柜在林二狗的陪同下,扶着将军肚便一脸傲然之色的走了进来,但看到秦瀚后立马换了副嘴脸,笑吟吟道:“老夫见过秦公子了,果然是人中龙凤,小小年纪就有了这份产业,在下佩服。”

    “万伯伯客气了。”说罢后使了个眼色房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听秦瀚如此称呼,万掌柜很是受用,于是说起话来更加的和蔼起来,两个人虚与委蛇了好一阵后,秦瀚这才一边为对方倒着茶,一边道:“小侄初入商圈,很多东西都不太懂,还要多靠万伯伯提携啊!”

    “这是自然,只要能帮得上贤侄的我一定不会推脱。”

    “前些日子不在府中,商会的邀请也是不幸错过,不是我不守规矩,有些事也是没有办法,想来万伯伯对于我应该是有过了解的,做人子的赚点小钱花花倒也无所谓,但可万万不能给家里人添麻烦,毕竟朝廷的有些衙门规矩多,还望伯伯见谅。”

    万掌柜看着秦瀚人畜无害的面容和谦虚至极的话语,双眼不自然的眯缝了起来,对于秦瀚的家世他们自然是了解过的,至于为何还能做出这种举动,没有人知道,督察府这种级别的存在,他一个在商会中连中层都算不上的会员实在是不够接触,只知不要招惹他们便是了。

    但从秦瀚话语中的软刀子还是能分辨出一二,于是笑着道:“贤侄这话自然是没错,你的态度我自然也会如实转达。”

    “小侄在这里多谢万伯伯了,还有一件事还请伯伯高抬贵手。”

    万掌柜虽说知道秦瀚要说什么,但还是装作不知的说:“咦?高抬贵手不知从何说起?”

    “伯伯是生意人,也知道这生意最大的开销无疑是店面成本,人手成本以及材料成本,但现如今这材料成本却足足拔高了近一倍,这生意还怎么做?”

    “确实很难做!”

    “所以不管此事伯伯知不知情,还请伯伯帮衬一二。”

    “没问题,只要能帮到的我自然会尽力为之。”

    听着对方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秦瀚心中冷笑一声随后道:“没关系,若是帮不到,我就去请家父的朋友帮帮忙,说不定还能知道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万掌柜听闻此冷汗顺着脖颈就留了下来,讪笑道:“伯伯定会给你个答复!”

第四十四章 弱国无外交

    万掌柜走了,来的时候眉开眼笑,走的时候却是垂头丧气,本想着此次前来还有好处可以捞,碰一鼻子灰不说,还被人搞得提心吊胆,秦瀚可不管他怎样想,也不管他到底能不能在商会说上话,若是还像以前一样大搞封锁,别人不好说,但肯定能保证姓万的绝对过的比自己惨一万倍。UU小说

    处理完了这件事情,这才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一些事,柱子比以前壮实了不少,赵栓倒还是和以前一样虎头虎脑,林二狗趁着秦瀚还在的工夫,一股脑的就把店里的账本抱了过来,说是要让秦瀚核对核对,

    秦瀚对于这些东西自然是不感兴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他对身边所有人的一个态度,但林二狗却不这么认为,总觉得还是亲兄弟明算账的好,把话说在前头,以后就算有什么问题也能坦然处之,对于林二狗的一番好意,秦瀚自然也是不好再拒绝。

    开业近一年的时间,入账七百三十两银子,出账四百八十二两银子,哪怕是几文钱都在账本上有着详细的记录,秦瀚嘴上虽然那样说,但心中还是颇感欣慰,说明自己当初并没有看错人,当时很简单的一句承诺,却被他很好的贯彻了下来,二十多两银子一文不少的放在桌面上,除去之前拿走的四十九两银子,剩下的都在这里。

    秦瀚看着桌前的这些银子道:“上次不是给你说了,我的这一份你拿着就是了,等我用的时候再取,咱的规模会不断扩大,你就把我这份银子按照份额直接用就是了,以后不必再给我了。”

    林二狗听闻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少爷,玉粉斋已是扩大了一轮了,您是不是都忘了?连牌匾都按照您的吩咐换成了乌木的,也没有再需要花银子的地方了啊,您自己拿着就好。”

    秦瀚闻此轻笑了一声,随后盯着林二狗道:“您就愿意一辈子只当个小小玉粉斋的掌柜?”

    林二狗刚开始还有些不解其意,明白过来后连声音都有些颤巍道:“您是说?”

    “盐城商会算什么?将来我们一定会比他们做的更大!”

    林二狗不敢相信秦瀚言语里的一切,只是低着头不做声,显然压根就没有往那处想过,就好比一只蚂蚁再如何幻想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和大象一样庞大。

    秦瀚能理解他的想法,若是放在前世也是不敢去想象,但如今却不同,他的脑海中装了太多新奇的东西,能毫不费力的装走所有人的财富,自然敢去大胆的假设,随后望着林二狗道:“是不是有些不敢相信我说的话?”

    林二狗还是低着头不做声,但这副样子已是表达了他的态度,秦瀚继续道:“一年前你能想象到自己如今的生活吗?”

    林二狗听后有些若有所思,随后摇了摇头。

    “你今天的想法和当初没有区别,但当初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已然做到了,为何现在却连想都不敢想?

    听着秦瀚的话,林二狗抬起了头,眼神炙热的一字一句道:“少爷,以后你想怎么做就说,我林玄眉头都不带动一下的。”

    “好好好,这样才对了么!”随后二人便交头接耳起来,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林二狗兴奋的连连点头。

    ......

    秦瀚虽说下定了决心走上仕途,但并没有放弃自身的武艺,铁手早就向他说过,练武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好歹之前也练了一年多,就这样放弃也是心有不甘,力量不管是哪一方面他都可称之为力量,哪怕是这种最简单粗暴的,于是秦瀚一边在刻苦用功读书的同时,一边也没有停歇习武。

    追风那里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二人也非常有默契的延续了之前的关系,去帝京的这近一个月,仿若流逝在了空间裂缝里面,当然不管如何母亲和秦风还是感到了丝丝不同,不过在安氏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之秦瀚已不像之前那般疲懒,不用自己再时不时的提醒,这是一桩好事,虽说不知为何,就这样不知不觉翻过了年。

    唐顺之此刻已是不知自己多少次坐在这张桌子上了,苏岂和秦旭朝也是如此,等南诏官员滔滔不绝的说完了后,唐顺之拱了拱手道:“对于贵方之前提出的要求,我皇已是做出了明确答复,放开民间贸易,打通商道,这一条是可以准许的,但是放了贵方的密门缉事长及若干人这是不可能的。

    金圣闻此面色有些难堪,随后道:“难道贵国不惜万里来到我南诏,连这点诚意都没有吗?”

    “并不是我等没有诚意,而是你们没有一点诚意,提出的条件更本就是狮子大开口,哪怕经过了如此多次数的协商,依然如此,我们只接受对等的利益交换,况且就算我们这里没有谈成也没有关系,我相信我大秦的将士已是在祁蒙大营磨刀霍霍了,若是到了最后的地步不介意用鲜血来祭奠秦都统他们的英灵!”

    到了今天唐顺之实在没了心情和这帮蛮子继续磨牙,不,不能说是唐顺之,而是李俊实在没了性子,一头狮子可以允许鬣狗在一旁等着自己享用完美食后去吃些残渣剩肉,但绝对不允许和自己一同进食。

    金圣闻此脸色更是阴沉了下来,随后缓缓道:“大秦的礼节就是这样的吗?我们的任务只是谈判,唐大人用不着来威胁我们吧。”

    唐顺之也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并不能在这种场合说,但没有办法,这是李俊要求的,万不能弱了大秦的脸面,没看这次在使团中还坐着一个阉人么,说是被逼无奈也毫不为过。

    怪不得古书上经常记载,有使者被人斩首示众,按理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别提还没交战的了,可要是背后的每个皇帝都要像李俊这么强硬,恐怕不被斩首都难。

    该说的硬话也说完了,唐顺之自然而然的又变回了鸿胪寺少卿以

    及使团交涉使的身份上了,于是缓缓道:“当然战事开启,对你我两国都没有好处,我皇自然也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所以你我今天达成的协议将会影响着两国千千万万的子民,所以我觉得金大人还是再回去商谈一下,等下次争取我们一蹴而就。

    对于这种左手棒子右手甜枣的办法,做为鸿胪寺少卿的唐顺之来说可以说是深得其味,要不然也不会被任命为交涉使这一重要职位,当然做为南诏寺卿的金圣来说自然也是运用娴熟,但无奈势比人强,虽说是对方上杆子来议和的,但说到底谈判桌上的一些东西,早已在实力面前就已是制定好了的,自己这些人不过是在一些细节上决个高低。

    待使团一行人回到驻地后,几位主官这才又做到一起探讨起接下来的事宜,兵部侍郎苏岂兴奋道:“唐大人今天可是真给我们大秦涨士气,这帮蛮子也太猖狂了,不如此不足以显我国威,不过换作是我在别人的地头上恐怕还不敢说如此大胆的话。”

    唐顺之拿着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随后翻了翻白眼道:“你以为我就敢啊?若是换个脾气燥些的主官或者皇帝,听闻这话不把我们这一群人拉出去砍了那才怪呢!”

    项越和户部侍郎秦旭朝互视一眼后道:“那是?”

    唐顺之也是懒得解释,直接扔下了李俊的密诏就不再言语,三人看完后不约而同地苦笑一声,随后项越道:“唐兄在场上说完那一番话后,当时我的冷汗都流了下来,不过幸好那帮蛮子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否则祭奠的就不止是秦都统他们的英灵了。”

    “我说唐兄今儿是转了性子还是怎的,原来是有这密诏啊!”

    唐顺之摆了摆手后道:“那些被押在督察府天牢中的缉事关押了这么久,对我们早已是没了用处,该知道的情报恐怕太师他们早已获悉,不知道的就是在关上几年恐怕也还是不会知道,就算是还给他们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项越听闻点了点头道:“我估计这帮蛮子的底线要么是和我们的人对等交换,要么是拿一批财货来换取剩余人的性命。”

    “我估摸着也差不多,不过督察府里关押的密门缉事有七八十人之多,而我们的人加起来也不到二十名,若是拿这些无用之人换取些财货貌似也是不错的。”

    唐顺之却是摇了摇头道:“太师早已是给我带来了口谕,这些人能不放还是尽量不放,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密门精英,手上不知沾了我大秦儿郎们多少的鲜血,今儿放回去一个,明儿可能就会死十个,尤其是那个程成本就是智力无双,狡猾如狐,这些年督察府之所以能如此渗透还不被察觉,正是因为密门的这个首席智囊被捕,否则断不会如此简单,更何况此人一身武艺几乎快要达到地境,放他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不过此人的释放是在所难免的了,希望太师会留有后手吧!”

第四十五章 残月如霜(上)

    十二月的万京白日里丝毫不见寒意,或许只有到了深夜时人们才会披上一件褂子,火气大的小子青年们多半还是赤膊上阵,一年四季在这里也只变成了两季,来自北方扎根于此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怀念大雪纷飞的日子,涮着羊肉喝着老酒那叫一个自在,虽说这里是少了一份豪迈,但却多了一份热情,也许是炎热的天气让他们不得不把多余的火气发泄一下。

    无心哪怕是待在客栈中也是习惯性的带着斗笠,毕竟自己所戴的那副面具让人看到了,多多少少会引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对于一个顶级的杀手而言,首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首要考虑的事情,不打无把握之仗,一蹴而就这才是他们的职业操守,无心自然是把这句话做到了极致的一个人。

    自从来到万京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其实这多半年时间他都在找寻密门地牢的破绽,就是在发现的种种破绽上所定制的计划,依然让他连六成的把握都没有,在他看来若是连六成把握都没有,可以说就是把自己的性命挂在了老天的裤裆里,所以只能另辟蹊跷。

    或许一个同样份量的人来换取秦坚的性命,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扫遍密门,唯一能与秦坚相媲美的也不过密门的那个糟老头子,不过老头干了一辈子这个,自然对自身的安全做到了万无一失,若是到了天人境到还有几分可能,不过若是有那等功力,还在这废什么话,直接按照原计划把人救出来不就好了?所以最后只得把目光放在了南诏朝廷其他的大佬身上。

    无心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功力有些不够用,坐在房中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兵刃,等待着夜幕的降临,无心有一个怪癖,稍微亲近他一点的人都知道,在他轻拭兵刃的时候不许有人靠近,否则暴起杀人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光是因此在刀下丧命之人就有十数人之多。

    残月是这把弯刀的名字,倒也名副其实,银白色的刀身弯弯的像月儿一样,配合着无心那冰冷而有孤傲的气质,更是让人如入寒冬,只是在刀刃靠近刀柄的位置却有半寸长的缺口,如此一来就更加贴切了几分,好似只有秦坚对这把刀的来历略知一二,其他人也只知此刀乃是大凶之物,毕竟残月下的亡魂有近千人之多,实在不是一般武者能驾驭的东西。

    二娃对于前些日子一住就是两个月之久的客人略有微词,总是在半夜吩咐自己来送吃食,折腾的自己两个月来都没睡过几天好觉,就这连一文钱赏钱都没有,要不是这人身上总有一股令人发寒的气息传来,自己早就和他撂挑子了,不过这么久了二娃对此也是适应了不少。

    走到房门处,大大咧咧的便推开了房门,打算把心中的不满多多少少给这位怪异的客人说一下,可刚把食盒放到桌子上抬起头,就见那怪异的客人一手握着弯刀一手握着细布,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二娃再如何也不过

    是一刚满二十岁的青年,虽说之前幻想了无数遍可能,但临了心中不禁还是有些发怵,搁在嘴边的话语也是硬生生咽了下去,哆嗦道:“这是您要的饭菜,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如此诡异的场景,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遇到,过了一息后对方缓缓道:“去把门关上在和我说话。”

    这个要求二娃下意识的是拒绝的,但不知为何双腿好似不听使唤一般,一步一步的退了回去就把房门紧紧的合上了,正要转头,却不想眼前只是闪过一抹寒光,随后咽喉处传来的凉意让他不自觉的便倒了下去,最后也只是听到那怪异的客人喃喃着。

    “还好,一年多没用,依然宝刀未老,就拿你祭刀了。”

    无心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自己手中的残月,只见上面依旧寒光闪闪,不见一丝血迹,随后只见他单手一挥,残月便入了刀鞘,仿佛变戏法一般,接着走到桌旁不紧不慢的取出了食盒中的美食,就开始一筷子一筷子的享用起来,从二娃咽喉中流出的血迹已是染红了身下的地面,正缓缓的向屋内流去,不过无心对此却是视若无睹,仿佛满屋子的血腥味才能让他更加的充满食欲。

    ......

    王崇古今年五十有七,寻思着再干两年便向陛下辞去兵部尚书以及左威卫大将军的职务,帝心难测这是他入仕二十余载最大的收获,更别提现在还手握如此重的兵权,兵部尚书就不提了,左右威卫以及万京守备这是常驻与皇帝身边的三处守卫,每一股都有一万五千人之多,但在前几年皇帝却莫名其妙的命自己掌管其中的左威卫,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哪有人同时坐过这两个位置,但无论自己如何推脱,皇帝都是执意如此,无奈下只得硬着头皮接着。

    此刻他正在自己后花园里溜达着消食,正准备回屋休息时,一阵清风拂过,只见一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正靠着院中的那颗大槐树打量着自己,王崇古心头一惊,但多年的重权在握还是让他保持了面不改色的镇定,缓缓道:“不知贵客来自何处?”

    由于带着斗笠,斗笠下又戴着一张面具,对方的神情和样貌他是一无所知,不过不知为何他还是感觉到了对方竟是发出了一丝笑意,这让他更加的感觉到心寒,身在敌窝中竟还能笑得出来,若不是疯子就是那胸有成竹之辈,但王崇古并不认为是前者。

    那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只是伸出手指朝着北方指了指,王崇古见此心更是往下沉了沉,随后不露声色的向后退去,不知为何对方并没有阻拦他,只是摇了摇头道:“你这样做只会让更多的人死去。”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别提王崇古这样执掌大权的人,束手就擒那是不可能的,两息后只见十数名手持利刃的家将便站满了后院,牢牢把王崇古护在了中间,但就是这样,他依然不能感受到一丝丝安全感,就这样

    在两名护卫的的保护下快步向后退去。

    “我总以为会是个聪明人的,看起来和那些蠢货并没有什么两样。”无心嘴中喃喃着,下一息便消失在了原地,而能被派来保护王崇古的,自然也不会是一般的军士,只见在无心动的一瞬间,场中的护卫便自动组成了两种阵型,而在房顶上的弓箭手也是不假思索的拉开了自己的强弓。

    七八道强弩在无心刚刚离开的一瞬间便蜂拥而至,身旁的那株魁树转眼就被射成了刺猬,但下一刻左侧阵型最前头的那名护卫却是瞳孔一缩,原因无它,之见之前那名离自己还有五丈远的黑衣人竟是突然来到了自己身前,手中还握着一柄煞气惊人到令人窒息的弯刀。

    领头的那名护卫已是到了堪堪六品境,对于危险的感知也是似有似无,但此刻的那份心悸却让他感到心寒,还不等他后悔,面前的那面大盾如同一张破纸般就从中间撕裂了开来,那名守卫的惊恐之色依然残存在脸上,但却已成了定格,下一息这名守卫和身后的一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护卫便当场被劈成了两截,喷涌而出的血足足有两三丈之高。

    此刻这队剩余的三名军士则是傻了眼,刚刚才各自站好自己的位置,上一息还并肩作战的兄弟这一息已变成了一堆烂肉,而在另一旁结成军阵严阵以待的护卫也是无人敢动,都是从前线摸爬滚打了不知多少年的悍卒,生死早已是习以为常,或许比这惨烈的场面也见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却无人再敢去阻拦那名黑衣人的脚步。

    王崇古此刻刚刚踏出院门,对于刚才那一幕可以说是目眦尽裂,他虽说是一位大将军,但却是一位儒将,这种场景就算是在战场上也是极难遇到,很难想象有人竟只靠兵器之威便能把一名手持厚盾的侍卫一分为二,此刻的他只觉得两腿发软,连尿都有些夹不住了。

    身旁的两名侍卫二话不说背起他就朝府外奔去,老家伙也只是呆呆地趴在肩头,一句话也不说,看样子连府内的妻小都要弃之不顾,可没跑出两步,那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便追上了他,靠着旁边的院墙动也不动的在望着这一行三人,半响后王崇古才回过些神来,望着面前那人惨笑一声,仿佛能看见他斗笠下玩世不恭的笑容。

    如此一个恶魔落在他手里,下场可想而知,但老家伙不亏是活跃于朝堂的人精,转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强忍着惧意一字一句道:“你的目的在我,可否放过其余人?”

    无心不知为何今日对于杀人没有了往昔的快感,还略微有些烦躁,对方既然如此说了也就借坡下驴的点了点头。

    王崇古听闻长出一口气,随后对着身旁的两名侍卫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快回府吧,看好夫人他们就是了!”两名护卫点点头,虽说一脸的不情愿,可脚下的步子却是飞快,下一息已是回到了府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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