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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忘云道     六万里凡尘txt下载     六万里凡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丘山桃花开满山(上)

    这一日乃是张榜之日,状元桥上站满了数之不清的学子,一个个都在那翘首以盼,人挤人的,后面的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后脑勺,不过幸好那读榜的年轻官员嗓门够洪亮,只要不是站的太后都能听到。www.uu234.cc

    “任永,玄承十九年春闱第二百名!”

    “袁员,第一百九十九名!”

    “范宏禧,第一百九十八名!”

    读榜是从后往前读的,随着那礼部官员双唇的一闭一合,台下的学子以及站满状元桥的学子,或喜或忧,但比起数千名学子来,自然是忧者居多。

    望着窗外状元桥那里人头攒动的情形,秦瀚不禁抿了抿嘴,看起来仿佛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实则也免不了些许忐忑,连一向大大方方,什么都不在乎的严霖,嘴上虽叫嚣着喝酒,但眼睛却也免不了偷偷向窗外瞟去。

    秦瀚四人之所以能在此悠哉无比的喝着小酒,是因为尤佑早就把书童和家丁使唤了过去,只要他们四人有人中榜,自然会来通知他们,年纪最大的鲍方,倒不像其余三人一样装模装样,而是把心中的忐忑之意都写在了脸上,连拿起的酒杯都被他紧紧捏住,似乎要捏碎了才甘心一样。

    尤佑见此笑道:“不是说好了坦然处之么,鲍兄何故如此?”

    鲍方闻此勉强一笑,正欲说些什么时,身后便传来“咚咚咚”地声音。

    “公子,中了,中了!”随后便见那尤佑的家丁一边跑向四人一边大喊道。

    四人闻此面色一喜,尤佑急忙道:“谁中了,谁中了?”

    “是鲍公子,鲍公子中了!”

    四人闻之有些错愕,没想到最不可能的一个人却是中了,鲍方随即站起身来,用力抓住那报喜家丁的双臂道:“真的?你可没听错?”

    “小人哪能听错这个?听的真真的,鲍方,鲍公子的名字!”

    “哈哈哈!”

    鲍方闻此长笑了好一阵,笑着笑着眼中却笑出了泪花,仿佛癫狂了一般,那名家丁也是看的有些傻了眼,心想,天大的喜事,这咋还哭起来了呢?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喜极而泣?秦瀚见到此幕,不禁想到了范进中举,于是赶忙起身,扶住了鲍方轻声道:“鲍兄”

    又过了两息鲍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转头问道:“不知名次几何?想来应该不会太高才是。”

    “一百八十九名!”

    家丁说罢后拱了拱手就赶忙又跑了下去,鲍方随后才转过身来,先是对着三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道:“承蒙三位兄台的厚爱,今日鲍某便在此立下誓言,我与三位兄台从此便结为异姓兄弟,若谁今后有难,鲍某定当全力以赴。”

    说罢就拿起了桌上的酒坛,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就一饮而尽,至此除了秦瀚其余二人都有些泪目,在之前不说这话,之后才说,可见此人的思虑之深,严霖更是大喝一声,也是一饮而尽,其余二人见此也是同样。

    “这是我见过鲍兄最痛快的一次,怎能负了卿之好意?”严霖大笑道。

    秦瀚也是笑道:“鲍兄寒窗苦

    读十余载,今日金榜题名,真乃可喜可贺!”

    话音刚落楼下又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众人互视一眼,尤佑笑容可掬道:“这下鲍兄可不是形单影只了。”

    “中了,中了!”随着这两声叫喊,那名家丁的身影便又映入众人眼帘。

    尤佑没好气道:“别在吊我们胃口了,直接说谁便是。”

    “是秦公子中了,高中第八十八名!”

    “呵,这数字吉祥!”秦瀚笑道。

    “秦兄以十三岁的年纪便高中进士,就是日后出世了也不过才十五,此等年纪中举在我朝历史上可是屈指可数,真乃我辈之楷模,我等在此恭喜秦兄了。“

    “是我和鲍兄恭喜二位才是,二位才学皆高于我等,想来大有机会进宫参加面试啊!“

    严霖还好,对于自己的才学可是大有信心,笑了两声便就欣然接受了,可尤佑就没那份信心了,扪心自问自己和秦瀚的才学也不过在伯仲之间,若是到了此时还没信,多半是有些悬,所以随意应付了两句,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众人看出尤佑心情不佳,但此等事情还能如何劝解,所以便都识趣的都不再提什么,只是一个劲的举杯相碰!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那家丁便又和之前两次一样跑了上来,不过不同于之前的是,此次却没有大喊大叫,走到近前,先是偷偷打量了尤佑一眼。

    尤佑见此没好气道:“你小子有屁就快放,别磨磨蹭蹭的!”

    那家丁见此才小心翼翼道:“恭喜严公子,高中皇榜第二十八名。”

    严霖,秦瀚三人互视一眼,随后严霖说:“别在这杵着了,快回去,你家少爷说不定还在后头呢。”

    那家丁闻此如蒙大赦般逃离了这里,鲍方也是嘿嘿一笑道:“尤兄,来,我们喝酒,切莫被那烦心事扰了去。”

    秦瀚倒是在一旁一言不发,就在众人没碰几杯时,徐晃却飘然出现在秦瀚面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在一旁看着秦瀚,秦瀚见此对剩余三人道:“各位失陪一下,有点小事还要我跑一趟,三日后午时各位兄台我们在此不见不散。”

    说罢后又对着尤佑道:“尤兄什么都别说了,一切就在这杯酒水里!”说罢仰头干完了杯中酒,便飘然离去。

    待秦瀚走后尤佑和鲍方面面相觑,严霖却是一脸阴沉之色,鲍方随即道:“刚才那位官大哥,不知是在哪个衙门就差,一身官服和那柄长刃倒是潇洒的紧。”

    严霖冷笑道:“除了督察府,我实在想不到还会有哪个衙门!”

    “督察府?”二人闻此一头雾水。

    随后严霖便把自己所知的一些督察府黑历史,悉数讲了一遍,二人听后不经倒吸冷气,尤佑喃喃道:“看来秦兄倒也不简单啊!”

    “何止不简单?和督察府有瓜葛的人,无一不是大奸大恶,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鲍方听后说:“严兄何至于此?毕竟也算是为朝廷效力,纵使大多都是劣迹斑斑之辈,但总也是有那么些好人的,更何况秦兄又不是督察府之人,

    否则何故考取这功名?”

    ......

    先不说严霖等三人的猜测,秦瀚见到徐晃的第一眼便知道,父亲已经抵达帝京了,所以便匆匆告辞了一声,就跟着他走了,一边走一边道:“父亲大人现在在何处?”

    “跟着使团进了次宫,便回府里了。”

    秦瀚闻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闷头赶路,毕竟一会就能见到父亲了,多说无益,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二人便来到了督察府,秦瀚这还是第一次前来,督察府的门庭不像其他衙门一样碧瓦朱甍,豪气万丈,反而显得很是朴素。

    摆设也只有门前的两对石狮子,以及不注意都不会发现的一下马碑,其上刻有先帝那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非我皇族,至此下马”其后的整个衙门,连同两扇大门,都被涂成了深褐色,如同督察府官员身着的官服一样,连带着整个外墙都是如此。

    不像其他衙门一样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从秦瀚目光所及到他进入,也不过只有寥寥几人出入,门前的两名督察府带刀校事,倒是显得威武不凡,不过依然不能阻止从里到外渗出的丝丝寒意,一门之差,如同阴阳两隔一般,这是秦瀚踏入督察府大门,第一时间最真切的感受。

    跟着徐晃七拐八绕的穿过了层层回廊,就来到了一处别院中,此院和督察府内部显得格格不入,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十数株藤曼已是不知不觉的爬上了院墙,花园中的月季和牡丹也是争奇斗艳的开放着,空气中的那丝紧张气氛也是因此淡了许多。

    穿过前院,来到后院,入目的便是躺在躺椅上的一位老人,约莫花甲之年,须发也只是半白而已,但面颊却显得格外苍老,如同过了古稀一般,身后站着一位和他一般年纪大小的老人,满面红光,丝毫不见老态,身材瘦弱,但秦瀚却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令人发寒的气机,徐晃见此快步上前半跪道:“属下见过太师大人!”

    这名被称作太师的老人,好半响后才缓缓睁开双眼,没有理会徐晃,而是看向秦瀚,随后道:“这就是那小子?”

    嗓音沙哑道令人发指,秦瀚敢保证,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从未听过如此难听的声音,好似在前世上学时期,用指甲刮蹭黑板发出的声音,秦瀚强忍着不耐,没有流露出任何异色。

    “回禀太师大人,他就是秦瀚!”

    薛文闻此朝着秦瀚招了招手,秦瀚下意识的看了眼徐晃,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就小心翼翼走了过去,薛文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秦瀚,随后笑眯眯道:“小子根骨还不错,看来是习过几天武,不知是随着铁手还是追风啊?”

    面前的这位老人眼神如同鹰隼一般,犀利的同时还带着一丝丝睿智在其中,秦瀚不敢隐瞒道:“和两位前辈都曾有过。”

    薛文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道:“去吧,你父亲就在里面躺着,我督察府欠你们父子俩的,日后必定会慢慢还给你们。”

    秦瀚心中不知想着什么,点了点头便快步向前头那厢房行去,走到门前时,却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而那位老人也正满脸笑意的望着他。

第六章 丘山桃花开满山(中)

    秦瀚轻轻推开了那扇厢房的红木门,房中面积不大,陈设简单,却显得古香古色,房中的所有家具都是用檀香木打造,材质上成,乃是那檀香木中的极品,老山香。www.uu234.cc

    空气中弥漫着那独属于檀香木的味道,香气醇正,让人闻之便有神清气爽的感觉,更别提不知是真是假还有那凝神静气,祛暑,润肤的作用,可见府里为了安置秦坚可是下了不少工夫。

    房间正中间,摆着一张大床,一面色惨白之人正双目紧闭的躺在其上,秦瀚缓步走到近前,只见他虽是熟睡状态,但紧皱的眉头和那微微往上拱的鼻梁,无一不在显示着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

    秦瀚的泪水不禁悄然流逝了下来,秦坚正值壮年,面容也算是英俊之辈,正是人生意气风发之年,但此刻的他却是华发渐生,面容憔悴的仿佛已快到了天命之年,可是他今年才三十五岁啊!

    记得秦坚一直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男子汉在世,还需多言,做便是做了,没有便是没有,别和个娘们一样,说出那么多花花来。”

    秦瀚保留了许多前世的东西,尤其是性格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那疲懒的性子总是让秦坚恨的咬牙切齿,理由还总是出奇的多,这让一向反感这番做派的秦坚更为恼火。

    但不知不觉中,秦坚已是深深的影响了他,哪怕那幼小的心里住着一个早已定型的成年人,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格魅力吧,总是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一个人。

    看着熟睡的秦坚,秦瀚不忍去打扰,抹了抹两道异常明显的泪痕,就打算先退出去,等父亲醒了再说,可刚打算转身离去时,身后就传来轻轻的呢喃。

    “瀚儿...”

    秦瀚身形微晃,随即便转过身来。

    “爹!”泪水不自觉地便又流了出来。

    秦坚的声音虽说虚弱,但语气却依然不容置疑。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算什么样子?”秦瀚听闻就立即擦干了泪水。

    “会试的结果想必已经出来了吧,不知考的如何?”

    “第八十八名。”

    秦坚闻此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道:“我就说么,就算不用请先生,我们瀚儿也一定是那些出类拔萃之人。”

    “孩儿没用,没进那皇榜之中。”秦瀚低声道。

    “进没进那皇榜都不要紧,以我儿的天资聪颖,以后定有一番前途。”

    ......

    盐武郡云州,这里民风淳朴,依山傍水,由于远离朝廷,也少了几分庙堂的喧嚣,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有些过,但也着实相却不多,能有如今的一切,全要仰仗赵淳在此地的治理。

    赵淳身为当今大秦王朝的四大柱国之一,身份自然是尊崇无比,更别提他还掌管着东南二地的军事,也是被朝廷分为东南镇边大将军,坐拥十五万雄兵,便是靠着

    这二十万雄兵,就镇守了东南边境近二十载,要知道安夏可是在边境三大国中实力最为强劲的一家,边境常驻兵力也达到了三十万之句。

    赵淳能靠着十五万硬敌安夏三十万精兵而不落下风,可想而知此人的雄才大略,但也从另一方面印证了东南边民强悍的斗志。

    四大柱国中,唯独赵淳权柄最大,就是车骑大将军甘平,也是要弱上那么几分,在外人眼中赵淳位高权重,身份显赫,甚至私底下有不少人都称赵淳为二皇帝,但却正因如此,赵淳更是忧心忡忡。

    云州有三景,第一景则是云州向东的腾龙壁,临近海边,位于腾龙山最东侧,传闻在远古时期,此地诞生二龙,互争执不下,其中一条黑龙便用那无坚不摧的利爪,齐齐削开了腾龙山,随后造就了如此奇景,腾龙壁高二百余丈,直插云天,让人见之则生敬畏之心,如此当为一景!

    第二景则是云州那赫赫有名的醉仙井,传闻一千多年前,太白山的祖师爷云鹤真人途径与此,便在此停留片刻,借着树下的阴凉和井旁的凉意,就掏出了酒壶一边自酌着一边小憩着,不料那仙壶却跌入了井中,等云鹤真人捞起后,就飘然离去,但那井水从此却是酒香四溢,让人如饮甘露,余韵无穷,当然也只是形似酒水,但味道却比寻常井水不知好上几何。

    这第三景便是大将军府上的岳云楼,此楼共九层,每层高约一丈,共计九丈高,乃是前朝为了祭祀天帝所用,到了后世也已渐渐弃之不用,但这高度除了白象寺的万佛塔和帝京的太庙楼,倒也无出其左右,更是为两郡第一高,当为一景。

    这云州三景,前二者都还好说,第三景大多数人都是无缘一窥真容,毕竟大将军府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此刻岳云楼第五层,两名衣着朴素的中年人正在对弈,身后还站着一名年轻人正在观战,对弈二者都是年近天命之年,其中一人身穿素色道袍,头扎冲天道髻,另一人也是身着布衣,面貌和普通百姓别无二致,但身形却是虎背熊腰,双手如蒲扇般大小,厚茧密布掌中,一看便是那常年练武之人,虽说不曾刻意流露出什么,但那气质当真是举世无双,举手投足间都有睥睨之气油然而生。

    二人下的棋局乃是古时的十七道,而并非现如今流行的十九道,纵横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白,黑棋子各一百五十枚,只见那老道轻轻捻起一颗棋子,但不知为何却没有落子,而是眼含笑意道:“我这一子便可定胜负,你可要想好了。”

    对面那中年人闻此皱了皱眉头,不禁苦苦思索起来,半响后还是摇头道:“我实在看不出你能靠这一子便能定胜负,不过就算是这样,我已然落子,也不屑行那落悔之事。”

    老道闻此嘿嘿一笑道:“不亏是赫赫有名的镇边大将军,倒是老道落了下乘,也罢,也罢。”

    说罢便将手中的白子重重落下,随即赵淳便凝神看去,好一会后才苦笑道:

    “秦道长的棋艺已是堪比大国手,走一步看十步约莫都是轻的,否则我也不会连一些门道都看不出。”

    老道听后笑而不语,示意赵淳继续,赵淳见此便接着开始走棋起来,当真行到第八步的时候,赵淳看出些门道,随后在心中默默推演起来,半响后苦笑道:“五步内已成死局,这局还是莫要在下了。”

    “那就再来一局?”

    赵淳闻此急忙摇头道:“算了,算了,和道长下棋实在没什么乐趣可言。”

    随后赵淳便吩咐人换下了棋盘,而是摆上了自己心爱的茶具,那立于身后的青年人见此赶忙为二位沏茶,赵淳见此笑道:“这茶可是我延州特有的凤奚茶,道长数次往返于云州,但却未曾到过延州,这茶可是绥远郡每年的贡品,年产量也不足百斤,道长可要好好尝一尝。”

    “色淡香幽,滋味醇厚,香气弥留于唇齿间,果真是好茶,也不负那贡品的名头。”老道赞叹道。

    “陛下欲把明德公主下嫁给我儿,不知道长如何看待?”

    “柱国胸中已有乾坤,何必来问老道?”

    赵淳闻此叹息一声道:“先皇有恩于我,当年应了他替大秦守土东南,如今已是过去了二十余载,这份情义当可了断?”

    “自然是够了,但柱国如今权高位重,皇帝身边又不乏小人,这才要做出那等投鼠忌器之事,柱国切莫意气用事啊!”说到底老道还是乐意于天下太平,若是希望战火纷飞,生灵涂炭,那才是一桩怪事。

    “道长多虑了,我赵淳就算是再不济,也不会做出那等不忠不义之事,不过谁知他会不会做出那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毕竟东南已定。”

    ......

    丘山位于帝京西侧,山势平平无奇,唯一不错的便是山中景色绮丽,由于靠近北方,夏日里也是难得的避暑胜地,不少王公贵族都在这里建有别院,此刻秦瀚便推着坐在四轮车上的秦坚悠哉游哉的闲逛着。

    督察府最终还是将秦坚安排在了这丘山上,并派了不少高手暗中保护着,毕竟比起府里来,丘山更适合修养生息,秦坚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这满山桃树,不由得喃喃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秦瀚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陪在他身旁,半响后秦坚道:“瀚儿,你可知为父如何落到这般田地的?”

    秦瀚听闻没有作声,见秦瀚不说话,秦坚扭过头来死死盯着秦瀚道:“说,你是不是知道?”

    秦瀚本想说不,但看着秦坚那直透心扉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便点了点头,秦坚见此双唇紧闭,牙关紧咬,眸子阴冷的仿佛能冻死一头牛,半响后右手狠狠砸在车臂上,秦坚怎么说也是有着三品境的实力,这一拳下去,顿时车臂便裂了开了,连带着车身都有些摇摇欲坠,随后一字一句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第七章 丘山桃花开满山(下)

    秦瀚不知父亲为何会对此事有这么大反应,但不管如何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万万不容许这样的,于是先安抚了好一会后,才把自己猜到那封信是伪造的,以及后来的种种讲于他听。

    良久后秦坚才叹息一声道:“倒也是难为你了,听说你拜了铁手为师,并且和追风也学了几手?”

    “是的,爹,先是跟着铁手师傅学习,后面他进京述职,便改为追风前辈教我。”

    “学点武好啊,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千万别寻那给爹报仇的心思,这是你能掺和的!”秦坚喃喃道。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别人小瞧,哪怕是自己的父亲也是不行的,秦瀚没有言语,只是握紧了自己的双拳,秦坚对于自己儿子的脾性自然是有所了解的,别看平日里嘻嘻哈哈,做起什么来也是疲懒不已,但若是认准了那死理,便是说什么都要做到。

    “爹,活不了多少年了,能活个十年都是老天爷保佑,估摸着也就六七年的样子。”

    秦瀚见此正欲说些什么,秦坚摆了摆手道:“你知道爹在密门的地牢中想着什么吗?”

    秦瀚摇了摇头,不知怎的,秦坚近是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一丝惋惜,却又带着一丝憧憬,随后道:“我想要是我这辈子没入过督察府该多么好,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看着你和风儿顺利的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可是...”

    秦瀚还没有说完,秦坚便转过了脸,此刻的他已是满脸泪痕,但诡异的是脸上却还带着笑意。

    “可是什么?你知道熊杰是怎么死在我面前的吗?你知道那名贴身跟了我十年的校事临死前还念叨着什么吗?不!你不知道!“

    秦坚说到后面已是近乎于咆哮,秦瀚震惊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的秦坚,如此的失魂落魄,在密门地牢中待了近一年也没有把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的脊梁给敲碎,但此时却好似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

    “你不知道,熊杰就被那帮该死的活生生给刮了,刮的一丝都不剩,还是在我面前,当他两条腿的的小腿骨被刮得只剩枯骨时,他还撑起最后一丝气力,笑着和我道,大人我熊杰是咱督察府的镇抚使,从您在镇抚使的时候就跟着的,没弱了您的气势吧?”说到这里时秦坚已是泪流满面。

    随后继续道:“小四,这孩子是我看着他进府里的,当年也不过才十五,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一晃就过去了十年,临死时也不过才二十五岁,听说好像是在家乡已下了聘金,等着这次差事结束了就回去成亲。”

    秦坚说着抿了抿嘴,随后自嘲一笑道:“临死前,这小子对我说,秦大哥我怕疼,有些实在受不了了,到时候还是别弱了咱督察府的名头,我身上有我临走前那没过门的媳妇送给我的荷包,等我死了您到时候交给他,让他再找个好人嫁了吧。”

    “你小子真他娘的不是东西,人家送给你的荷包,你让老子交给她算是怎么一回事?”

    ......

    日子一晃便过去了十余日,殿试也早在前两日举行完毕,这届的状元乃是当朝宗正吕子海长子,吕毅卿,榜眼为江南道士子何爽,探花

    则为云侠府士子,郎风林,这郎风林早在会试之前,便是声名在外,也是前三甲的几个最热门人选之一。

    早前便流传着他所做的诗句“胸有千万沧浪江,我欲夺魁魁自来”

    严霖一边轻笑着一边道:“有机会定要和这状元郎讨教一二!”

    鲍方道:“那可不就成针尖对麦芒了?”

    随后他继续喃喃道:“这些天也不见秦瀚这小子,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管它作甚,鼠有鼠洞,蛇有蛇路的。”

    鲍方摇头道:“你小子总是喜欢一管窥豹,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尤佑最终还是回到了盐城,心高气傲的他这次可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不知此次过后,下次是否还会卷土重来,秦瀚自从和秦坚那天的一番言谈过后,话也是少了许多,看着秦坚经常从噩梦中惊醒,秦瀚知道这将成为他一生挥之不去的痛,而都察府也是为秦坚寻遍了帝京名医,但大多都是摇摇头道,只可调理,不可跟着。

    秦坚倒是看的很开,只希望余下的日子里,能每天开开心心的度过,秦瀚虽说没表现出什么,但内心却是愈发的阴郁了起来,这一日,铁手终于抛开了一些俗物,来到了丘山。

    秦坚望着这个最得力的助臂,最亲近的兄弟,心情也是不由得大好起来,急忙嚷着让院里的下人准备些好酒好菜过来,秦瀚见此不由得劝解道:“吴先生可是特意交代过,让您饮食清淡一些,不可饮酒,心情更是要愉悦些。”

    铁手这个嗜酒如命的人也是急忙道:“秦兄,今日就不饮酒了,喝些茶便是了。”

    “老子不喝酒心情能好吗?”秦瀚大骂道。

    “快去买酒菜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莫要再给我添堵了。”

    秦瀚闻此只得吩咐下人去准备酒食了,今日的秦坚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连铁手这等经常在一起的酒友也是惊叹连连,秦瀚在一旁作陪,看着秦坚牛饮的样子,并未过多阻拦,因为他知道,父亲的心中有这太多的苦楚,非一醉不能解忧,于是干脆由着他的性子来。

    “铁兄,这趟差你知道我们死了多少兄弟吗?”秦坚醉眼朦胧道。

    铁手闻之面色铁青,好一会后才重重地点头道:“知道!”

    “那你又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吗?”

    “略知道些。”

    “你也是做过都统的人,你说,手下的兄弟能活着带出来,却不能活着带出去,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

    看着秦坚悲痛欲绝的样子,铁手喃喃道:“秦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你说的简单,过去,你让我如何过得去?我时常想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们?都说我们活着的人,总要为死去的人做些什么,可是我这副样子,还能做的了什么?”

    “做得了什么?”

    不到半个时辰,秦坚便已酩酊大醉,被下人扶回房中休息了,酒桌上只剩秦瀚和铁手二人,二人相视一眼后铁手道:“你都想好了?”

    “有啥可想的,顺其自然便是了。”秦瀚说着就闷了口酒

    “如今的朝廷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一个不留神就是身死道消。”

    “朝堂之上又何曾简单过?”

    “看来你爹还不如我这个做师傅的了解你啊!”

    “我爹不是不了解我,只是不想我在身陷囹圄中啊...”秦瀚喃喃道。

    ......

    李俊平时看着好像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其实对于大秦的弊病早已是了然于胸,就拿商税来说吧,之前户部右侍郎包海佑提出的那几点建议,他不是不清楚,虽说他是皇帝,但实行起政令来若是孤家寡人,可想而知会收到多大成效。

    所幸在此事上还是得到了大多数官员的支持,毕竟在朝廷中那些士族豪门还是占了大多数,能减轻税赋自然是他们乐见其成的,不过李俊给了他们个台阶,至于下不下便是要看他们的了。

    其实在李俊看来,国库日益空虚最大的问题便是朝臣们不作为,就拿淦江来说工部年年修,年年塌,年年要钱还起不到任何作用,这只是工部的问题,而兵部呢,最大的问题一个是两州,一个便是边关州所,虚报兵卒,克扣军饷,这已成为了常态,李俊早已从皇城司获悉,但一直隐忍不发则是因为,一件事一旦形成了规矩,便很难改变,毕竟偌大的大秦,只靠李俊一人自然是顾不过来的,要对症下药,而那一剂剂猛药,便是那一个个忠心报国的臣子。

    包海佑此刻在前头一名宦官的带领下,正小心翼翼的低头向前走着,他不知皇帝唤他是有何事,这在之前可是从未有过的,毕竟他也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从四品,怀着忐忑之心便踏入了御书房。

    “孟庭啊,你来的正好,快来看看寡人这幅画如何?”李俊笑着道。

    包海佑闻之受宠若惊,陛下竟还知道他的草字,先是急忙施了一大礼后,随后定睛看去,只见那副画上万马奔腾,一个个神采飞扬,仿佛能看到踢下的尘土,和那万马齐声嘶鸣的壮阔场景。

    不禁道:“陛下所绘骏马,各个栩栩如生,唯妙微翘,就是大画师比起来也是要差之几分!”

    李俊笑骂道:“好了,你孟庭何时也会拍起了马屁来?”

    “臣所言句句属实...”

    不等包海佑说完,李俊就摆了摆手道:“好了,此画已做完,不如让我君臣二人各提上一句词,这样才能衬托出他的气势。”

    “陛下请!”

    李俊随后便开始冥想起来,好一会后微微一笑道:“西岳阴山连祁蒙,雄关草原连大川!”

    寥寥两句便把大秦的版图勾勒得淋漓尽致,连气势也是不弱那分毫,包海佑心中不禁叫了声好,但更难为的是如何才能接下去,弱了这势头,定会让陛下不喜,本就有些忐忑的包海佑更是额头见汗。

    李俊见此笑道:“孟庭不至于如此吧,区区一首诗便让你满头大汗。”

    或许是此人汗腺比之常人发达些,一紧张便流汗的包海佑讪笑道:“让陛下见笑了,微臣自幼便体虚些。”李俊听此笑而不语。

    半响后包海佑灵光一现道:“骏马飞飞铁蹄鸣,彩云涛涛壮大秦!”

第八章 霸刀楚雄(上)

    “好,包爱卿,不愧为我大秦栋梁,我便将你我君臣提的这几句词写于起上,挂于御书房中!”

    包海佑闻此心中一喜,这对于一个臣子来说那是多么大的荣耀啊,但嘴上依旧谦虚道:“吾皇万恩,臣当万死不辞!”

    待李俊将这几句词写于万骏图上后,摆摆手道:“别一不对劲就死死的,寡人要你们这些忠臣都好好的活着,这样才能帮着寡人为天下人分忧。UU小说”

    “微臣遵命!”

    随后李俊拿了一块锦布,擦了擦手心的汗水道:“爱卿知道寡人叫你前来是为何意?”

    “臣不知。”包海佑低眉道。

    “以卿之聪颖竟会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李俊玩味笑道。

    “臣心中虽说有些猜测,但怎敢以些许小聪明踹度君腹。”

    李俊听后也没了拐弯抹角的心思,便直言道:“去年年底的商税改革,寡人便是参取了你的那几点建议,你觉得如何?”

    “臣也是参加了此次商律和商税的改变,对此还是颇有信心的。“

    “你是有信心,寡人倒是并不看好。”

    包海佑闻此一头雾水,不知李俊何出此言,但自知定还有后话便没有言语,果不其然李俊继续道:“依我来看,包爱卿几乎指出了所有问题,但唯独有一点最大的弊病,却是未曾说出。“

    “望陛下告知!”

    “偷税漏税藏税!”

    包海佑闻之赶忙匍匐在地道:“我皇英明,臣倒是疏忽了。”

    李俊冷笑道:“我看你不是疏忽了,而是不敢!”

    包海佑听闻顿时汗如雨滴,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如捣蒜,不敢再言语什么。

    “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若是漏过了这一点,你提出的那些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有何益?”

    包海佑浸淫官场多年,心思自然也是那玲珑剔透之辈,既然今日能把它叫到这里,又是作词又是寒暄的,定是有事也讲于自己,于是大急道:“臣该死,望陛下给臣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对方既然如此识趣,李俊自然是乐得轻松,但还是板着脸道:“既然你如此说了,寡人这里还真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若是办好了,便是位极三品也是不无可能,若是办不好,嘿嘿。”

    说到这里李俊便不再多言,包海佑闻之赶忙道:“还请陛下吩咐,臣自当肝脑涂地!”

    “好,有这份决心实在是难能可贵,江南道别看每年上的各种税,位居大秦之首,但是偷漏掉的税也是比这之多不少,寡人即可便任你为江南道监察御史一职,不得徇私,再给你拨一千青牛骑,由青牛校尉顾顺之带领。一切行事由你为主,去吧,寡人等你的好消息。”

    “臣领旨!”

    ......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是少年时的任贤安便立下的志向,为官多年不管经历了几世春秋,这最初的初心倒还未曾忘去,可不管如何掉进这大染缸里,若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那根本就是瞎扯淡,否则他也不可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不少不懂内情的士子名流抨击着如今乃是当朝宰相的任贤安,无非是什么尸位素餐,不谋上进之流,对于此这位首辅总是一笑置之,总是常言若是因此动怒,那上柱国赵淳不早就气绝身亡?

    偌大的大秦需要他方方面面都顾及到,偶有差池也是在所难免,更何况那些凌杂的小事,天下人的嘴便交由天下人去堵好了,这是他一贯的行事处风,可今日这件事,他无论如何都要插上那么一腿了,哪怕他如何的心不甘情不愿,甚至心中还略微有些支持,也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了。

    自古以来士族豪门便与朝臣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说是同出一门也是无可厚非,可如今李俊的突然之举,着实是伤害到了这些人的利益,任贤安出身寒门,自小就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人,可到了如今却是没有办法,想要做事,首先便要在朝为官,否则任你夸夸其谈,到头来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而到了这个圈子,若是不遵守这个圈子的规矩,结果可想而知,以一挡百?那是不存在的,所以哪怕是任贤安在不情愿,哪怕他是百官之牛耳,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为“官”请命。

    李俊看了看这面前兢兢业业的老臣,至于他为何所来心里也是一清二楚,于是道:“此事寡人不使些霹雳手段,何时能除此顽疾?”

    “陛下英明,不过江南道乃我朝赋税重地,一个处理不好便会影响到全局,百官有此担心也是正常的。”

    面前这老家伙的话里有话李俊如何听不出来,轻笑一声道:“回去告诉那帮家伙,寡人这次这次就是要雷厉风行,若谁胆敢阻拦,诛他九族都是轻的,谁要是不服就当面来问我!”

    “臣遵旨!”

    任相事是做到了,态度也是表明了,至于结果如何则是一众大臣和李俊的事情,至于陛下如此玲珑剔透,任贤安也是乐得清闲,他可不想因此多言语了两句,就减了那圣眷,怎么算都是不划算的。

    江湖之大,湖底之深,任谁都不敢视作等闲,哪怕李俊也是毫不例外,深谙此道的薛文更是如此,但他却是没有办法,毕竟是皇帝手中的一柄利刃,挥向哪便要刺向那,若是有半点延误,这柄利刃的命运可就难说了。

    一般情况下薛文这任太师都是待在府中不

    出,毕竟大事小事都需要他这太师做决断,但这一次确实不得不出趟门,去解决一些事情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些私事,否则也不用他亲自出马。

    抚远到帝京路程并不算远,也不过千里的路程,若是行快些十日便能一个来回,去的路上一路无事,等顺利办完那私事后,便原路返回,可是行到云侠府至帝京段时,却出现了意外。

    帝京至云侠府这段路,多为山路,崎岖不平,只有那条官道较为平坦些,车队一行不到二百人,皆是府中一等一的高手,但不知为何薛文心头却是产生了不妙的感觉。

    于是就朝着车外的随行吩咐了声,随后整条车队便缓缓停了下来,薛文对于自己的直觉可是颇为自信,要不然早已是不知死了几回,眯着眼就对身旁的贴身侍卫道:“去把带路的人带过来。”

    那名贴身侍卫应了声,就赶忙下了车,只剩薛文一人面色阴沉的望着车外,几息后那名贴身侍卫便带着一名镇抚使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属下乙组镇抚使黄蛮,见过太师大人!”

    薛文只是自顾自的张口,发出那沙哑无比,如同磨刀般的声音道:“为何不走官道?”

    “回禀太师,管道由于多绕山而行,顾路途远了许多,您不是说路上要快些么?属下便选了这条小路。”

    薛文闻此点了点头不知可否,但还是吩咐道:“从现在开始转行官道。”

    “遵命!”

    随着薛文的这声命令,车队便缓缓向山下行去,可还没走出十丈远,只听山间传来一声利啸,随后数百只利箭就朝着车队袭来,其中还有十数枝竟夹杂着风雷之声。

    薛文的那名贴身侍卫,一听便知那是强弩的声音,于是大喝一声“太师,快躲到车后!”

    其实不等他发声,薛文便暗叫不妙,毕竟他也是一品境的高手,只不过由于年纪大了,再加上久经上位,不再出手而已,话音刚落,两三枝弩箭便刺破薛文刚刚乘坐的那辆马车,显然对方是早有准备的。

    薛文经过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此刻没有一丝焦急之色,那名本驾车的老仆人也已是来到了他的身旁,薛文面色阴冷道:“这里有老贾陪着我,你去把那黄蛮揪过来,我倒要问问他!”

    除了最中心的两辆特质马车,其余几辆早已是被射成了筛子,有一辆更是被对方强弩射中,本就摇摇欲坠的马车轰然倒塌,就是薛文藏于其后的这两辆特制马车,也是不断被袭来的强弩射得连连后退,左侧车壁早已不知被洞穿了几道口子,薛文小心翼翼地挑起头顶的车帘向里看去。

    随后喃喃自语道:“怎是西凉和南诏制的弩箭?”在一旁的车夫老贾更是不解其意。

    对方手中能有强弩本就是让薛文奇怪不已,毕竟此等武器连一般的州府军都少有配备,更别提是来自西凉和南诏的制氏弩了,正当薛文思索之时,不远处两名校事一时不差,便被那半丈长的弩箭串了糖葫芦去,二人被推出三四丈去这才落了地,薛文凝神望去,显然是有死无生。

    此时山中的敌人也是冲了上来,竟是两面都有,但为何唯独右侧却没了强弩,下一息薛文看了看两侧地形便想通了,若是自己再往前行个百余丈那可就真是腹背受敌,有死无生,督察府的特质信号弹早已是被射了出去,离此最近的府军便是屯扎于云侠府,赶到这里最快着也得一个时辰左右。

    薛文一边想着一边吩咐道:“老贾,把我的刀取来,今日难免要出手了。”

    老仆闻此如同灵猴一般,左闪右躲的便钻进了车厢,不等老贾取来,那名贴身侍卫,已是提溜着半死不活的镇抚使来到了薛文面前,由于此次出行匆忙,并未带太多人手,于是便抽调了临近云侠府的不少校事,而这名叫黄蛮的镇抚使便是其中的负责人之一。

    薛文瞥了躺在地上的黄蛮冷笑一声道:“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老夫给你个痛快!”

    黄蛮喘了两口起,细声如丝道:“太师明鉴,属下并不知情。”

    那名贴身侍卫听闻,便欲先将他击昏,待日后在处理,没想到薛文却道:“把他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下,我相信他说的话。”

    贴身侍卫闻此大急道:“太师!”

    薛文听此并未言语,只是皱了皱眉头,贴身亲卫见此便噤若寒蝉,匆忙就按照薛文的要求去做了,此时双方已开始短兵交接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那强弩自然也是停了下来,薛文则亲亲抚摸着手中的兵刃道:“老朋友,五年未出鞘了,此番可别让我失望啊!”

    就这样薛文三人藏在马车后,冷眼旁观着四周的战局,偶有几个不长眼的便被身旁二人一刀劈了,甘宁乃是己组的一名镇抚使,也是甘远正的堂侄,由于一身武艺已到一品,如今也是做到了镇抚使的位置上。

    此次来犯的敌人,在甘宁看来各个几乎都是死士,若有身负重伤,身旁的同伴便会毫不犹豫地给一刀,而那些孤军奋战的,等到力有不怠时,也会将口中的毒丸咽下去,所以直到此刻甘宁都没有抓到一个活口,不禁越打越心沉,看着那四周密密麻麻的敌人,应该总数不下五百,或许更多。

    就在他凭着一身过人功力,真大杀四方时,却莫名心头一悸,不假思索的便扭过了身子去,但此时也已是有些晚,一道利箭还是带着呼啸之音刺穿了他的臂膀,甘宁强忍着疼痛,定睛望去,至今前方三十丈远的树上,只有一人举着还不曾收手的弓弩

    ,如此距离,还能将身法不俗,并且在移动中的他射中,想来不是射雕手,便也相差不远了。

    那人见一击不中,并未在树上过多停留,一个挪移就从树上跃了下来,打算再寻良地射杀其他督察府高手,甘宁见此牙关一咬,就迈开双腿向那人追去,有此人在还不知要折损多少兄弟,更别提太师大人还在阵中,若是被此人寻找良机,那可就是莫大的罪过。

    如同甘宁这样的情况,随处可见,这次来犯的敌人不同于以往,质量上竟和督察府相去不远,这可足够让人震惊了,要知道督察府的人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五品以上的境界,就算是在这之下的,多半也是有其他技艺傍身,而这帮死士,哪怕有一丝差距,但凭着那份悍不畏死也足以弥补。

    但数量上的差距还是让对方有着不小的优势,索性督察府众人可不是一般的江湖武夫,只知蛮狠斗勇,暗兵奇器齐出,一时间倒也能勉强应付过来,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是有不少敌人摸了进来,更是不乏有一品境以上的高手,薛文的那名贴身亲卫,不得已之下已是被人引了出去。

    “马上来了!”薛文喃喃道。

    身旁的老仆老贾更是双目微眯,浑身气机已是到达了顶峰,显然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杀人!

    下一息只见一如同老农般的汉子,踏着树梢仿佛天外飞仙一般就来到了场中,就这一片有近百人之多,此刻离着薛文也足有三十丈之远,虽说只是看到一个人影,但薛文知道那家伙此刻正看着自己。

    仿若视他人如无物,有督察府的人看见这名老农般的汉子便欲阻拦,但下一息却都是非死即残,哀嚎一片,三十丈的距离,不到三息的工夫那老农便飘然而至,额头没有一丝汗珠,可见身法之恐怖,当薛文看清来人的面庞后,面色不禁沉了又沉。

    半响后道:“能把霸刀请来,真可谓是大手笔啊!”

    “哦?区区一贱民,太师竟也知晓。”

    “要是不识你楚雄,我这督察府太师做的也未免有些太不称职了吧。”

    “可否借太师项上人头一用?”

    那老农般的汉子说起此来轻松惬意,仿若只是杀只鸡一般,但是却无人当他只是说说而已,八尺高的汉子,背着六尺长的宽刀,光是这把大刀就有一人重,不愧为霸刀的称呼,这一刀下去怕是没几个人能受的住,便是一向以力见长的铁手在他面前,也如同稚童一般。

    薛文冷笑一声道:“若是有那本事,就是送予你又何妨?”

    楚雄捏了捏那满是厚茧的大手,不再去看薛文,而是打量起了他身旁的那名老仆,半响后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下一息就见他连人带刀就飞了过来,两者加起来足足有三百多斤,不说别的,光是这重量,以这个速度冲撞过来,别说是个人,就是头牛也得被冲散架了。

    那名老仆手中本是无物,但下一刻仿佛变戏法一般,就变出一柄剑来,剑长五尺,通体发青,剑柄两旁有两条出世蛟龙盘绕其上,以两颗龙头做点缀,不同于其他的龙头,这两只龙头的睛处,竟是绿色,颇有吞吐天地之势,连疾驰而来的楚雄也是忍不住不确定道:“碧龙?”

    但此刻不管他是银龙还是碧龙,短兵相接那已是肯定的了,楚雄大喝一声,百十来斤的刀在他手中如若无物,下一秒便夹杂着万钧之力向前砍去,不过虽说砍去,却不想一般人一样直直砍去,而是斜劈着过去,只要略懂些武功的人都知道,大开大合乃是大忌,只有这样斜劈过去,才能将力道发挥道极致,并且不管是对方如何变招,都来得及应召。

    仆人老贾也许年岁大了,不想楚雄那帮声势惊人,只是轻道一句:“剑起!”

    随后手中的剑便如同恶蛟出海一般扑了过去,体型悬殊的两件兵器碰在一起,不懂行情的人也许会认为那巨刃下一秒便能把那长剑劈成两段,实则不然,剑走轻灵,刀走厚重,截然不同的二者就如同铁饼和棉花的关系一样。

    顿时剑气纵横,刀气磅礴,楚雄如同不知疲惫一般,一刀接一刀的向前砍去,一时间老贾只得不断地被动防守,楚雄本就是人人忌惮的恶侠,此刻占据优势,更是得理不饶人。

    就在二者缠斗的难分难解之时,一名手持短刃的黑衣刺客,竟是无中生有一般就不知从哪个被众人遗忘的角落中钻了出来,只刺薛文心脉处,仿若一切都已成定数,哪怕薛文是一品境的高手都已躲之不及,但不知是那人的求生本能,还是激发出了薛文身体的极限反应。

    不到一眨眼的工夫,那近在支持的短刃竟只是插入了薛文的右臂,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老贾见此大急,那楚雄却是嘿嘿一笑道:“别急嘛,好不容易来了个够分量的,陪爷耍够了再说!”

    到了此刻薛文才看清楚了那名此刻的面貌,皮肤黝黑,身材短小,那张脸这一刻或许还记得,但下一刻也就就已忘了,就是这么大众的一张脸,此刻看着手中利刃却是带着一丝讶然之色。

    “怎么可能?竟然没刺进去!”

    下一息便知对方身上绝对是穿了不知名的宝甲,就在二者都略微一愣之时,异变迭起,只见薛文的头顶处竟也是飞身下来一名刺客,薛文望向他时,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怎么可能?这人不是刚才那名手持短刃的刺客吗?怎么从头顶上飞了出来,还持着一柄长刃。”一切快到薛文都来不及回头看看。

第九章 霸刀楚雄(下)

    右臂处虽说没被对方刺进去,但那力道却着实不是那宝甲能泄了去的,右臂处传来的疼痛和无力感,更是让薛文做不出任何反应来,眼中就只剩那耀眼无比的剑光来。www.uu234.cc

    “铛!”

    不已闭目等死的薛文不料却听闻那刀剑相撞的身影,凭着那敏锐的直觉,薛文就地一滚,才抬头望去,只见负责统领斥候的方画不知何时赶了过来,恰巧遇到薛文遇袭,便想要不想的飞身前来,人还未至,剑气先行。

    那第一名持短刃的刺客也是在略微一愣后,就朝着薛文袭来,薛文到此刻才是反应了过来,这两人的长相竟是如此相似,怪不得自己刚会失神,想来应是那孪生儿。

    不远处的楚雄见此,眼中闪过懊恼之色,这本是必杀的一局,怎就被那薛文侥幸逃了去,知道时间已是不多了,于是便索性不再留力,大喝一声,顿时身周爆起无数戾气十足的刀意。

    老贾被对方这冷不丁一手,也是击飞出三四丈之远,凭着深厚功底以及剑尖向撑,也不算太过于狼狈,只是嘴角渗出的一丝鲜血,足以表明了楚雄刚才刀气之霸道,老贾喃喃道:“用如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你莫非是要以命换命不成?”

    楚雄狂笑一声后就提刀紧随其至,一边掀起无数刀气,快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向前砍去,一边道:“老匹夫,不如卖我个面子,让我取了此獠首级如何?”

    老贾冷笑一声,不与他做言语上的对碰,一心一意持那碧龙应敌,楚雄有着以地阳硬撼天人境的实力,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就凭着这一手霸道无比的刀气,和那犹如淦江之水连绵不绝的气机,恐怕也只有无心能硬撼此人,老贾毕竟年岁以长,论起气机来也是拍马难及。

    不说老贾这里,薛文虽说侥幸躲过了那连环杀招,但此刻单独对上那手持短刃的刺客也是有些力有不逮,毕竟一只臂膀已是废去,二来面前这年轻此刻,可是有着近乎地境的实力,就是全盛时期的薛文也不是他的对手,若不是凭着那宝甲的犀利硬生生挨了几下,否则就是有三条命也得交代在这儿。

    方画与那后来的此刻斗得有来有回,太师这里的险象环生他是看在眼里的,心中大急,却是无可奈何,面前这此刻和他功力相仿,手段也更是如出一辙,毕竟老本行都是以刺杀为生。

    虽说目前是毫无脱身的可能,但方画还是有意无意地将战团像太师处引去,以期薛文若是再遇上险境,自己也好飞身相救,薛文此刻一边抵挡着对方的攻势,口中一边狂吐着鲜血。

    自己暗暗估摸了下,自己最多只能撑五十手,否则不用敌人来杀,光是体内的气血逆流,便已将他置于死地,就在他险之又险的躲过几招后,只见后方传来一身大喝。

    “太师莫慌,成泽来也!”

    成泽便是薛文那名贴身护卫,只见此刻的他浑身血迹斑斑,手中的刀都已是砍出了不少缺口,可想而知经过了何等恶战,而远处更是传来如雷鸣的马蹄声,怎么着都是在千骑以上,不用想肯定是云侠府的府兵到了。

    薛文心中不禁大定,看来自己这回又在鬼门关中转了一圈,还不等他将心彻底放下来,三十丈远处,只听一声暴喝,随后其中一人就如同破布般向下飞去,重重摔落在地生死不知。

    随后另一人就像这边奔来,刚才那恐怖一击,连离薛文不远处的数株杨树都被那刀气,齐齐折断了去,薛文暗道一声不妙,果不其然不到三息的工夫,那楚雄便提刀而至,而老贾则是踪影全无。

    看到楚雄薛文心里咯噔一声,而此时的楚雄也是浑身浸满鲜血,小腹处两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也是在不停的流淌着鲜血,这副形象和之前那绝世豪侠的身姿可是大相径庭。

    楚雄也不废话,只是大喊一句“老贼,受死吧!”

    一刀比起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气势就朝着薛文袭来,而楚雄浑身的气机也肉眼可见般的下降,而那数千骑兵也已是赶到了近前,为首头领看到这一幕,不禁目眦尽裂,只是拼了命的向前赶去,但显然已是来之不及,那两名后来的刺客见此也是纷纷持刃抽身离开战团,显然是认为大势已定。

    尘土飞扬,现场一片狼藉,楚雄和那两名刺客的身影早已是消失不见,仅仅两刀的余波便有十数人身亡,可想而知身在其中者,其中一名甲士在搜寻了一番后,大叫道:“将军,在这里!”

    随后众将士悉数赶去,那名为首将领心中更是默默祈祷,薛文不要有事,走到近前后,只见薛文被一滩烂肉所包裹,那头领更是早已不知去向,见到此幕那名将领如同发疯一般,去扒开覆在薛文身上的烂肉,他不敢想象,督察府太师若是死在了自己所辖区域内,会引来如何的滔天大祸。

    全然不顾自己平日里将军之威,如同乞丐一般在疯狂的手忙脚乱着,等那团烂肉扒开口,入目所见的则是一张清秀无比的面庞,赫然是那方画的面孔,名将士把他抬开后,如同拨云见日一般,薛文那苍老的面庞就映入眼帘,满脸血迹,但就是如此,也掩盖不了那苍白无比的面孔。

    那名将领将薛文抱在怀中,二话不说的就开始试起了鼻息,几近微乎其微,随后薛文便被督察府众人和甲士们簇拥着抬上了马车,急急像云侠府赶去。

    ......

    此时帝京城中,一骑鸿翎急使如同疯一般,在城内疾驰而行,在一阵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后,百

    姓不禁暗自猜测,难道是边军打了胜仗不成?

    当消息传到李俊那里时,他正手握着一卷平川传看的津津有味,听闻此消息时,也不禁暗自纳闷,边境的动态他是一清二楚,哪来的胜利可言?

    当接见了这名鸿翎急使后,李俊面色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半响后狠狠的把手中的平川卷砸了出去,怒声道:“去把袁锡和黄师傅给我请过来!”

    没一会的工夫,袁锡和黄自忠便连泱而至,李俊此时明显是在暴怒中,只是在克制这自己的怒火,把手中鸿翎急使的密函扔给二人后,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袁锡看完后没有言语,黄自忠看完后却是面色古怪道:“楚雄?这家伙怎么会冒了出来?”

    李俊眉头一挑道:“怎的,黄师傅识得此人?”

    “之前倒是有过一面之缘,一身蛮力的确不容小觑,否则也不会有那霸刀的名头了。”

    “黄师傅对上此人可有胜算?”

    黄自忠闻此摇了摇头道:“早前便听闻此人有地阳撼动天人境的实力,老夫早就想试试了,想来一只手便是足矣!”

    李俊闻此安心不少,但还是大喝道:“今日连启远都敢伏杀,到现在还是生死未卜,日后还不是要杀到寡人这里来?”

    袁锡半跪道:“请陛下放心,不用黄师傅出手,臣下就可诛杀此獠!”

    李俊闻此沉声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查,不光是要查这名叫楚雄的人,更是要查出他背后的指使者,连督察府太师都遭此不测,那我朝其他臣子不都在岌岌可危?”

    督察府

    此刻大小统领都是齐聚一堂,连久不现身的丁组组长黄羽都是面色阴沉的坐在一侧,核心人员中除了无心,其余人都是悉数到场,没有一个人是有着一副笑脸的。

    薛文遇刺,无异于在督察府众人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好比贼偷到了贼祖宗头上,换作谁谁不生气,场中气氛一片寂静,王启在此刻干咳一声道:“太师的情况现在不容乐观,我以派人去寻找那医圣孙羽德了,至于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看太师的造化了。

    甘远正此时的心情更是糟糕,自己的那名远方子侄甘宁,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心中更是憋着一口闷气,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还请提督大人讲讲这帮人的来历吧,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

    说到这里王启面色不禁有些尴尬,按理说是乙组的分内之事,但奈何却是没有一丝头绪,也是叹了口气道:“这伙人皆是死士,仿佛从地里冒出来的一般,目前也只知那名刀客楚雄的一些情况,其余的皆是一概不知。”

    随后王启便把自己所知的一些当时情况,细细讲述了一遍,众人闻此不禁面面相觑,督察府众人办过大小案件无数,按理说如此大的阵仗,怎么着都会留下一些线索的,比如说一些活口之类的,更别提此战对方还动用了军用强弩,但此时听闻太师所言,纷纷觉得蹊跷。

    对方竟能将南诏和西凉的军用强弩无声无息的运过来,显然是害怕动用大秦的强弩,会被顺藤摸瓜找到线索,毕竟这东西可是属于禁物,每一台车弩或者床弩,甚至弩箭都有详尽的数字,更别提其上还有编号,能做出如此大手笔的显然来头不小,以众人的经验纷纷笃定绝对有份量不小的内鬼相助。

    何况光是地境高手就动用了不下三名之多,其中一名还是那能以地境硬刚天人境的猛人,这绝对是大手笔中的大手笔了,毕竟整个督察府经过这么多年的栽培也不过才七名地境以上的高手,而对方一下就出动了三名,可想而知对于此行的志在必得,在怀疑有内鬼的同时,也不由得将矛头指向了江湖门派。

    ......

    当秦瀚得知了此消息后,不禁有些愕然,虽说那老头的声音沙哑的令人有些害怕,但总体来说印象还是不错的,如今遭遇这般飞来横祸,着实另他有些惋惜,当然也只是有些惋惜。

    秦坚得知后,自是不同于秦瀚,先是问了一番太师的情况后,不由得沉思了起来,毕竟秦坚在乙组都统的位置上待了有数年之久,若是今时还在,也是在他的所辖范围之内。

    数息的工夫,脑海中就得出了这个结论,怕是有朝中重臣和外敌相勾结,才能做出如此惊人之举,铁手闻此不禁暗暗给秦坚竖起了大拇指,就这结论还是经过督察府众人之力,才推论出来的,在秦坚这不过才短短数息。

    秦瀚闻此惊讶道:“不会吧,太师他老人家乃是陛下身边的近臣,杀了他能有什么好结果?更何况陛下若是追究起来,万一查出来,那可不是说笑的,怎么算也不划算啊!”

    秦坚面色冷然的瞥了眼秦瀚道:“你小子知道什么?朝廷内部党派的相互倾轧,和软刀子割肉没啥区别,都是杀人不见血的主,不过想如此激烈的倒是很少见。”

    秦瀚听后不禁有些闷闷道:“那为何这次却是如此激烈?”

    秦坚本不欲搭理他,但一想到这孩子日后也要在朝为官,便叹了口气道:“你刚才也说了,太师乃天子近臣,说白了便是孤臣,和朝中这些大臣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有时候甚至还会是绊脚石,对于那些官僚们的政治手段,对于太师自然是无效的,加上太师身旁高手众多,不下些大力气,怎能奈何的了?”

    秦瀚闻此叹了口气,这不和秦坚的遭遇是如出一辙吗?到现在为止出卖秦坚的那名幕后黑手还

    没查到,却又多了个太师薛文,这家伙摆明了就是想把督察府众人往死里整啊,心中一边对自己退出督察府的明智之举感到欣慰,一边又带着满满的担忧,毕竟自己可以说和督察府是打折骨头连着筋,这能说清楚吗?

    太师薛文也在昏迷后的第五天悠悠转醒,云侠府知州王海以及云侠府分管佐领潘岳不禁心中大定,但一想到薛文那空空如也的右袖,心中不由得同时暗叹一口气。

    薛文在醒来的瞬间便感受到了右臂处的异样,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言语,看了看四周,随后道:“成泽和方画呢?”

    在一旁的镇抚使听后愣了愣,随即喃喃道:“成大人已经殉职了,方统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薛文闻此长出了一口气,他还记得在楚雄使出那惊天一刀后,成泽仿佛疯了一般冲了过来,随即也是狠狠一刀向前劈去,而方画也是不要命的像自己这边靠来,至于之后的事情便已是记不清楚了,不过结果怎样,当时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测,如今自己能侥幸落下一条命来,已是万幸,更别提护在自己身前的成泽和方画了。

    “都是好孩子啊...”薛文喃喃道。

    两天后

    云侠府知州后府的一处精致别院中,两名老人不约而同地坐在四轮车上,四周百花齐放,旁边的树梢上也是洋溢着一股让人心醉的绿意,其中一名自然是督察府太师薛文,而另一名则是他的仆人老贾。

    两名老人相对无言,这一战光是伤亡的袍泽便有近百,换成谁都不会有太好的心情,不知过了多久,太师薛文才缓缓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任是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到头来那心中依然有苦意缠绕,老贾,人人都说人老是为贼,我怎么觉得反而越活越回去了,年轻时可没那么多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老贾闻此摇了摇头道:“成泽跟了你十余年,到头来却落得个尸骨未全,换成谁谁不心寒?”

    “我这条老命何德何能让这帮小子,不顾一切的前来抵啊!就是侥幸活着也不过十来年的活头,多活些时日又能有何益?”

    “你这一辈子都在府中,可以说一生的心血都在这里,你舍得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去死吗?”

    薛文闻此自语道:“成泽这小子之前就跟我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便是,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等功力再高些,再过两年,他便要好好去看看这江湖。”

    “人生不如意十之**,能得三四五者自是气运傍身者,但对于这小子来说这可是他的全部啊!”说到这里薛文已是老泪纵横。

    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英杰才子成了那上位者的垫脚石,成泽成了薛文的垫脚石吗?答案或许是是的,也许是不是,二者心中自有一番计较,正如那别院里的百花一样,秋花败,春花开,一茬又一茬,总有前赴后继者。

    薛文的遇刺虽说是朝野震动,但大秦这座庞大的机器恶,却依然不急不缓的按照他自身的节奏进行这,国子监的大门也如约为玄承十九年的新科进士们敞开了。

    秦瀚和秦坚父子二人,再三思量后还是决定把秦风母子从盐城接过来,一来秦坚也好有人照应,二来孤苦伶仃的把母子二人扔在那里,父子二人心中也总是免不了挂念。

    而徐晃仿佛成为了秦家一家子贴身的侍卫,至此也没有再调换过,仿佛除了秦家一家人所有人都将他忘了一般,国子监毫无疑问是大秦最大的学府,有学子四千余人,虽说数量是赶不上弘文馆,江乐书院以及阳城学府,但质量可是要比它们高出一个档次,毕竟能来此学习的人无不是各地出类拔萃以及每两年一次的进士,不过在顶端的那一抹文人士子,几大学院倒是都相差不远。

    秦瀚不知为何之前还好好的严霖,自从考完后便对自己横眉冷对,言语里不乏讥讽之意,这让一头雾水的秦瀚总是想找个机会问问清楚,但奈何却天不遂人愿,这一日乃是国子监开学之日,两百名新科进士自然是满心欢喜的进入了这座让他们早已是梦寐以求的学府。

    天蓝色的学袍“书苑”“御制五伦书““临川集“等一大堆书籍便一股脑的发了下来,当然这只是第一年需要融汇贯通的书籍,第二年比起这来那是只多不少,秦瀚虽说对这些文史经籍功底不俗,但一下看到这么多还是不禁有些头疼,毕竟骨子里就不是那种能坐的住的人。

    不过对比起工科的那些人,秦瀚自觉还是好了许多,算科的虽说好一些,但每日对着那些枯燥的数字以及书籍,以秦瀚的性子还是宁肯看这些圣人言,不过如今大秦算学的功底,以秦瀚来看最多小学六年级,并且只多不少,自己实在没那钻研的兴趣,自己随便抛出些前世的学识来,怕是要惊到一片人,不过他可没有当那个出头鸟的打算。

    而朔课的那帮人,更是每天如同奴役一般,扛着不知名的器材,或是上山或是下河,也么对着那不知能看出什么东西的望远镜来,一看便是一天,不过三百六十行,保不准就有些人喜欢捞偏门呢?不过也只有这样社会才能进步,科技才能发展么,对于这一点秦瀚倒是想的很通透。

    这一届的祭酒乃是陈嵩,一名年仅古稀之年的夫子,可能是觉得国子监祭酒的位置更适合他吧,数年前便从礼部尚书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如今倒也愈发有了那文坛大家的气派。

第十章 赵淳回京

    新科进士入了国子监自然与原先的监生区别了开来,不说别的,光是在学习层面上已不局限于圣人教诲,而是多为经世济民之道,为官之道,以及处理政务的手段,否则那还不真成为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大秦官吏自是不需要那般只会夸夸其谈之辈,能臣,干臣,则才是朝廷所需的人才。UU小说

    哪怕是那最不济的弄臣,也比那些只会口若悬河的人活的自在许多,这还只是第一年,第二年则需要各位进士们观政,观政自然不是去朝堂观,而是下放到各个地方上去,等为期一年满了后,便会有一次考试,而这次考试将决定了大多数考生的命运,殿试前三十名倒还好说,只要别出太大岔子,多半会被分配到既是清闲又能学到东西的位子,而后一百七十名则根据两年后的观政检考,将会被发往不同的地方执政。

    当然对于此也是有极大讲究的,天子近前好办事,次之三府三城,江南道那也是极好的,就是做出了什么东西,不用刻意去说,哪怕是不知从哪来的吹风,兴许都能吹到皇帝耳朵里,若是崇仁郡,安平郡之类的地方,恐怕这股风是很难吹到的,有关系的自然好说,没关系的多半逃不出此类命运。

    毕竟这些士子们又不是武人,武人们巴不得朝廷将他们下放到这些穷乡僻壤,战事不断之处,毕竟只有在那战争轻启的地方,这些武人们多半才能凭着战功层层晋升。

    国子监中心处有一约两丈高的石碑,正反两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讳,其上均为大秦历届三甲之人,这些名字可以说是与国同休也不为过,哪怕以后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其上的名讳却是不会改变,这是大秦开国太祖所定的规矩,或许这也是百年后人世间还能依存的证据,让天下士子无不为之向往。

    “天下英才尽入吾彀“可能这也是应了太祖皇帝的这番话,学的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哪怕明知是个圈套,天下人还是无不打破了头往里挤,尤其在这个武人无比尴尬的年代,除了那屈指可数的几人,哪怕是三品武官见着了四品或者五品文官,都要摆着笑脸作揖不断。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秦瀚站在这块碑前,看着其上的名讳,琢磨着这两句话,心里却怎么都不是个滋味,就在他暗自琢磨之际,察觉背后有人行来,于是便转头看去。

    只见祭酒大人陈嵩背着手,踏着四方步就不急不缓的来到了他面前。

    “先生!“秦瀚微施一礼。

    陈嵩先是不声不响打量了秦瀚一眼,确定他不是帝京那个名门大户之后,于是就道:“莫不是因无缘此碑而感到惋惜?“

    虽说不是如此,但秦瀚还是不置可否,陈嵩微微一笑道:“这倒也是,我大秦子民千千万万,能上的此碑者更是凤毛麟角,有此想法倒也不足为奇。“

    “其上可有先生名讳?“

    陈嵩闻此面露一丝骄傲之色,下

    巴微微上扬随后转身来到碑的另一面,熟捻无比的朝一处指去,秦瀚定睛望去,只见在玄承三年于禾旁便是陈嵩。

    “敢问先生乃是玄承三年的榜眼?“

    说到这里陈嵩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啊,转眼便过了四十八年,如白驹过隙,本想着为大秦在尽一份力,可终归是老了老了啊!“说罢便缓缓向外走去。

    “先生如今担任祭酒一位,难道不是在为大秦尽力?“

    陈嵩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摆了摆手,看那背影多少有几分寂寥,秦瀚看着他的背影,对这名大秦的老官僚不禁多了几分好感,起码是个真性情不是?

    ......

    到了下午些,秦瀚就被急不可耐地鲍方拉了过去,略微一猜秦瀚便知一二,但也不说破就任由他拉着到了酒肆,严霖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秦瀚倒是不以为意的既来之则安之,严霖随即阴阳怪气道:“呦,秦少爷今日没任务执行?“

    和严霖虽说相识时日不长,但对他也是有几分了解,说是面冷心热一点不为过,就是嘴上不饶人,秦瀚也就一唱一和道:“今日闻严兄做东,秦某便厚着脸皮请了一天假,怎么着也不能落了您的面子不是?“

    鲍方在一旁苦笑道:“你俩就别做戏了好吧?“

    秦瀚还没说什么,严霖好似就等着鲍方这个和事佬呢,站起来便破口大骂道:“秦瀚亏我严霖还拿你当兄弟,你却如此不知廉耻的欺骗我等,说,你一个都察府之人潜入我等是想做什么?“

    秦瀚闻此满脸无奈,摊开两手不加以避讳的道:“你脑子坏了吧?我有什么可图你俩的?要钱没有,要色那更是一塌糊涂,老子又没有龙阳之好,再者你不是对朝廷政令,律法很是熟悉吗?不知陛下在年前颁布了不许皇城司及督察府之人在朝为官吗?“

    严霖听闻前者差点没撸起袖子来就把面前这细作给打一顿,但听闻后者却一下熄了火,这小子说的没错啊!陛下好像是颁了这条政令,秦瀚能与他们一同考入国子监,自然是驳了自己之前所说。

    三人的气氛一下尴尬无比,依着严霖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认错,秦瀚本就无错自然不用多说什么,本指望这鲍方这个和事佬出来和和稀泥,但不知为何却是哑了声。

    半响后还是秦瀚实在看不下去,举杯道:“大丈夫什么都别说了,就在这杯酒里了。“

    说完便一饮而尽,其余二人面面相觑后也是一同着做,就如秦坚所说,大丈夫何须多言,也依秦瀚所说,一切都在酒里了,就这样三人一杯接一杯,不到半个时辰三人便都大起了舌头。

    “督察府就是我大秦的一帮蛀虫,搞得百官人心惶惶,有那几分气力全都使在了如何不被揪出把柄来,哪还能为百官着想?“严霖趴在桌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对着秦瀚道。

    秦瀚闻此笑了笑道:“你把咱大秦的臣子们想的也都太好了吧?要是如你所说,我敢保证大秦的繁盛还没有如今的一半!“

    “放你娘的屁!要按你所说,那陛下还颁布那条法令作甚?岂不是庸人自扰?“

    “你把所有过错都推在他们身上,不觉得有些幼稚吗?真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真不知道你是咋考进殿试的,按你所说,那真应该把牢里的那些杀人放火犯全都放了,人那是他们杀的?那明明就是刀杀的,把刀关进去不就得了?“

    二人这酒是越喝越吵越清醒,就在严霖还欲说些什么时,鲍方急忙道:“好好好,你俩别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随即就对着严霖道:“你不是说首辅大人要请你们这帮殿试之人去府上做客吗?“

    不知是怎的,一说起这个来严霖立马就忘了刚才那一茬,眉飞色舞道:“不仅如此,相国还在我等中挑了十人拜他为老师!“

    “得,这可比殿试还有吸引力,能入他老人家法眼多半仕途无忧,不过...“说到这鲍方叹了口气随即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咋的?“严霖一头雾水道。

    “虽说咱名次入不了前十,入不了相国的法眼,但没关系以后总有机会的!“

    严霖闻此大骂道:“放你的狗屁,老子就是那十人中的一个,你以为老师和你一样那么迂腐啊?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句话你没听过啊?区区殿试能说明啥?“

    说到这里秦瀚也不禁有些惊讶,任贤安是什么人?乃是当今百官之首,说出来的话那简直是一口唾沫一个坑,可谓是含金量十足,政治手腕那更是没得说,玄承年能有如此大改变,有一半功劳都属于他,如今能得到他的青睐,说是仕途无忧倒也不为过,也是下意识道:“真的?“

    严霖面色倨傲道:“那当然!“

    秦瀚和鲍方二人互视一眼,都是异口同声的道贺起来,鲍方不知道,秦瀚虽说有那么一丝嫉妒,但对于友人能有如此机缘,多半还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那你们这十人都有谁啊?“

    严霖随即便说出了其余九人的名讳,鲍方闻此喃喃道:“这郎风林能一举夺得状元,又遭相国青睐,看来多半是有那胸有乾坤之辈啊!“

    说到这里严霖倒不像上次那般激动,只是坐在那不言语,秦瀚见此打趣道:“怎么不把你平时胸有千万的气势拿出来呢?“

    严霖尴尬道:“此人却是才学斐然,比起他来我确实少了那么一丢丢。“

    其余二人闻此不禁哈哈大笑,严霖见此也是学着鲍方之前那般赶忙转移话题道:“这次我可是从老师那得到了一条重要信息,绝对是今年帝京的头等大事之一。“

    果不其然二人一边竖起耳朵一边道:“什么消息快说来于我们听听!“

    “上柱国赵淳要进京了!“

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上)

    云州大将军府

    往昔大将军府门前游人如织,哪怕进不去就是站在府前遥遥望望那云州三景之一的岳云楼也是好的,可是此刻却是站满了浑身甲胄的甲士,定睛一看每人身上皆是大秦王朝最上等的玄铁甲。

    身骑高头大马,各个英武不凡,与那些府兵一下就区分了开来,让人见之都不由得暗暗为其竖起了大拇指,云州本地人都能认出来,这些人便是镇边大将军赵淳麾下的一万虎豹骑,不管是在安夏还是南诏那可都是赫赫有名,每个人皆是实打实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来的。

    当然在王府门前的自然没有那么多,但粗略一数也有近五百之众,一个两个或许还感觉不到什么,但到了这个数量不自觉地便弥漫着一股惊人的煞气。

    府门前停着五辆马车,每辆皆有双马牵引,在配合着那古香古色的云雷纹,格外显现出主人的家世雄厚,半炷香后,上柱国赵淳穿着镇边大将军武服,便横刀立马的从府内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家眷下人数十,长子赵安紧紧跟随在父亲身后,次子赵平阳紧随其后,二房许氏同样如此,三房李氏则是抱着幼子赵武走在最后面,不敢有丝毫逾越。

    大房月氏和赵淳并排行至府前时,缓缓对着自己的夫君道:“此次进京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只要夫君能安然回来便是。”

    赵淳听闻大笑两声道:“现在东南还离不开我这个镇边大将军呢!你就放心吧。”

    月氏闻之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在言语,赵淳随之把长子赵安叫到面前道:“该说的我早就便和你说过,剩下的也没啥了,和你母亲照顾好这个家,照顾好你弟弟妹妹姨娘们便是了,若有什么问题去问义叔就可,我怕他留下来也就是坐镇大局。”

    赵安听此犹豫了下还是道:“父亲大人此去路途遥远,我还是建议父亲把陶叔带在身边较妥,陶叔文武双全,孩儿也是能放心许多。

    赵淳听后摆了摆手道:“一切依我所说就好,你不必多言。”

    赵安闻此也就不敢再多言,随后子女们纷纷上前和这位镇边将军言语了两句后,赵淳就如同每次奔赴战场一样,骑着自己的赤龙驹一马当先的向城外冲去,身边扈从紧随其后。

    五百龙虎骑随同大将军一同向城外奔去,地面都隐隐有些颤动,就这样在马蹄声和满天的尘土中,赵淳渐渐消失在大将军府前。

    赵安看着那位在马背上奔波了一辈子男人的背影,眼神不禁有些恍惚,他知道父亲此去帝京为何,总想着为父亲分担一些什么的他,不禁有种失落感。

    赵安不同于其他王公贵族的子弟,也没有其他将门子弟泼辣的性子,不管做起什么来都是沉稳无比,谋定而后动,而二弟赵平阳却与之相反,终日玩鹰斗犬,出入于风流场所,和其余纨绔子弟无疑,脾气暴躁,做起什么来多半靠着那一

    股子劲,但本性还算善良,倒也不像其他纨绔一样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赵安和赵平阳仿佛就继承了赵淳的两面,但不知为何赵安总觉得这位戎马一生的男人总是青睐于自己这位整日无所事事的弟弟,不过好在兄弟二人感情深厚,赵安倒也不曾计较。

    赵淳口中的义叔,便是他麾下一万虎豹骑的总管,年近不惑,却依然英武不凡,不知怎得到了如今却也未曾娶一位女子为妻,地位之高,在将军府,便是月氏见了也得以礼待之,可见他在赵淳心中的地位。

    ......

    出任江南道监察御史一职的包海佑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毕竟之前在户部挂着个户部右侍郎的职位,但由于他出身贫寒,毫无门阀豪族可依靠。这个职位也和闲职无异,没有一点实权可言。

    可现如今却是实打实皇帝亲封的监察御史,权力之大可谓是此生第一回,虽说只是暂时的,但在朝廷这么多,包海佑深知,除非做到像任贤安,杨浦那样的位置,或者有丹书铁卷在身,否则一切都是虚的,还不如实打实的圣眷来的实在。

    看起来是春风得意,大权在握,但其中的苦楚只有包海佑自知,江南道的门阀可谓是盘根错节,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是如此,怎会是自己一监察御史就可撼动的,陛下是给了自己不小的权力,但自古以来折在这里的官员可不少,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

    但不管如何陛下的旨意还是得照做,包海佑临行前便做好了各项准备,而此行也一共定了三站,第一站就是天幕府,第二站则是九水城,第三站思来想去还是定在了金岳州,第一站和第二站不用多说,江南道近一半门阀聚集于此,能搞定这两处,便是搞定了大半个江南道,而至于最后一站定在金岳州而不是朔城则是有颇多考虑。

    朔城临近绥远盐武二郡,不管是各方面都具有这二郡的气息,镇边大将军名为只管理着二郡的军事,但实则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毕竟两郡不管是太守还是什么,哪一位不得在这位大将军的鼻息下存活?动江南道本就不易,若是不小心触了这位大将军的眉头,接下来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之久回京便是。

    就这样这位钦差来到了他的第一站天幕府,在经过了天幕府上下官员两天的接待后,第三日则由他向天幕府各大豪门发出了邀请,名曰:“替天巡视,共商大事!”

    名头不可谓不响亮,倒也无人敢拒,不过却都齐齐的向后拖延了两天,其中的猫腻包海佑一想便知,但也不去计较,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可况这些如同豺狼一般的门阀。

    这一日到了约定好的日子,包海佑特意褪去了官袍,换上了一身华服,选了一柄富有江南气息的折扇,坐在庭院中等待着众人的到来,包海佑下榻的这处宅子,乃是天幕府的官宅,一直便是供上官来此下榻只用,二十年前任贤安便下榻于此,前朝

    的老首辅夏毅也曾在此下榻过,也从此可以看出包海佑这位钦差在此的地位。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天幕府各大门阀之人便稀稀拉拉尽数到场,多半都是家主亲至,但也有一些家主不在天幕府,由家里的主事人代为前来,在座之人老老少少都有,虽说都未曾谋面过,但其中一些人的大名包海佑可是在京城中就有所耳闻。

    在座的这些人哪一位不是人精?包海佑自觉也没有那么多工夫陪他们玩,觉得最有用的办法还是一手棒槌一手甜枣,毕竟于他同行的的一千青牛卫可不是摆设。

    干咳一声后就道:“各位家主,前辈,小生怕是在座众位年龄中最小的那几个,称呼一声各位叔叔伯伯!”

    说着便是作了一揖,众人见此更是纷纷道:“大人客气,大人客气,我等怎敢受前辈之礼,大人若是有意,平辈之交便可。”

    包海佑见此嘿嘿一笑道:“那在下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干咳一声继续道:“众位虽说不在朝为官,或者有些已从朝堂上退了下来,但江南道能有今日的繁荣,成为我大秦最坚实的力量,各位可是功不可没,居功至伟,我代陛下谢过众位了!”

    “陛下言重了,这些都是我等份内之事。”

    “大人客气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们还是知道的。”

    令家家主令冰禾望着眼前这一幕面无表情,心中却不禁冷笑起来,此次钦差前来的目的他可是一清二楚,对于这位皇帝这次的决心也是略知一二,但他有些纳闷的是,皇帝哪来如此大的决心?江南道的一些问题,那可是历朝历代皇帝都头疼的问题,仅凭此人就能解决?虽说此人城府和手段都还不错,但他还是觉得不现实,便决定今日就是冷眼相观,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与众人一顿插科打诨后,包海佑正色道:“这两年国内虽算得上是安详平和,无大事发生,但边境上可是一点都不安生啊,想必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

    众人闻此一边附和一边却是眼珠直转,纷纷开始打起了算盘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包海佑不以为意的继续道:“尤其是这两年,与西凉征战不断,与南诏也是剑拔弩张,而我此番临行前,更是得到一条密报,安夏已缓缓向阴山屯兵,到了这几日已是有五万之众,加上之前的三十万那可是三十五万雄兵,这意味这什么不用我多说,众位应该都会明白。“

    说到这里在场的家主们可谓是真正震惊了一把,若说江南道与那里最近,可不就是安夏么,仅有一郡之隔,但镇边大将军赵淳的名头可谓是早已响彻四海,十五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但若是按照这个苗头,能否招架的住那也是两说啊,令冰禾闻此表面上是风轻云淡,但内心的震撼比起其余人来说却是只多不少,但消息极为灵通的他竟是没得到一点消息,对此事的真假不禁打起了问号。

第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中)

    在安夏增兵一事上确有其事,并不是包海佑信口胡诌,在他出宫前李俊便向他透露了一些消息,也算是让他此行能更加顺利一些的消息,不过在此的基础上包海佑倒是添油加醋了不少。www.uu234.cc

    半年时间也不过是悄无声息的增加了五千之众左右,剩下的倒全是包海佑夸大其辞,而此事也只仅限于东南赵淳为首的几个武将,以及皇帝和朝中为数不多的几位大将军,至于文官,除了首辅任贤安以外其余都是一概不知。

    江南道在朝中的根基多数都在文官一方,所以此事自然是没得到过一点消息,包海佑看着下方面色阴晴不定的众人,心中不禁暗自好笑,但他却深知此时一定要沉住这口气。

    于是在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后,其中一位花甲之年的家主才小心翼翼道:“不知朝廷需要我等做些什么呢?“

    “遇上这等事朝廷自然是首当其冲,可是这些年天灾**可就没消停过啊,淦江中上游那是年年发洪,年年决堤,年年修,两州呢,又时不时就闹腾一下,现在西凉南诏又不安生,又得加派大军,这一来二去的,国库里的那些银子自然是力有不逮,别说十万大军了,就是五万,那每日人吃马嚼的可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啊!“

    话说到这里再结合之前得到的一些小道消息,两相印证之下并不难猜测,但众人都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装糊涂,其中一名家主更是道:“大人此行的来意我等已经明白,不就是捐银子么,这是我等应当做的事情,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更可况要是前方败退,这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对于此事我等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大人就说数字吧,我等自当肝脑涂地!“

    “这帮老家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包海佑心中暗骂着但嘴脸却又是另一副神情。

    “各位家主有此觉悟,想来陛下要是知道了肯定是由衷的感到欣慰,可...“

    雷家乃是天幕府五大家之一,家主雷万钧别看才临近天命之年,但老谋深算可是其他人拍马难及,也是常常在这帮人里和令家家主做主事人。

    只见他喝了口香茗就语气疑惑道:“大人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临出宫前,陛下告诉我皇城司的人发觉江南道的赋税是有很大问题的,陛下本念着众位劳苦功高,不想去计较,但此刻不去计较也没有办法了,于是陛下就让我此行来江南道把之前漏掉的税银补上就是,之前的就揭过,但从今年开始的便一个字也不能少,从今往后都是如此,还望各位行个方便!“

    ......

    仲夏之末,那愈渐毒辣的日头也是肆虐着大秦的每一片土地,帝京自然也是不例外,但皇帝李俊此刻却是待在春宁宫中自在无比,看那神情没一丝作伪。

    想来不久镇边大将军也即将入京,而自己的宏图伟业也将徐徐拉开,此

    次宣赵淳如今,名为商议将赵安招做驸马,但实为却是共商收复阴山之大计,不过倒也名实之说,不过是一箭双雕罢了,毕竟赵淳再如何也算是前朝旧臣,李俊心底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江南道那里虽说有些麻烦,而包海佑也不过是李俊的一招抛砖引玉,也不是太指望他能处理好这件事,但此事却是非处理不可,否则自己的那些宏图伟业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李俊也是早已准备好了后手,不管江南道那边如何群情激愤,他也都是做好了一击必中的打算,哪怕是违背些祖制都是毫无关系,先把名头站住脚了,在大白于天下,不愁不胜,李俊从不是一个甘愿碌碌无为的一个皇帝,反而还有着极度的野心,不过是善于隐藏自己罢了,千古一帝的梦他可是不知做了多少年,如今眼看就要到最后时刻,若是谁敢挡在前方,下场自然会凄厉无比。

    没一会德妃便捧着饮子娓娓而来,坐在李俊一侧后便拿起玉勺,一勺一勺的喂着李俊,今日的饮子中还加入了不少的梅子,不是中土之地的梅子,而是从东南特意运过来的贡品酸梅,喝起来不仅清热解暑,而且还带着一丝酸酸的味道,在这炎炎夏日说是提神醒脑也不为过。

    “陛下,安儿的事您是怎么考虑了啊?到现在还没个信呢。“

    “此事我早已是思量妥当,正准备抽个时间和他说呢,你这做母后的正巧问起来,那便由你代为传话吧,也好让他好好感谢感谢你这做母后的。“

    “瞧您这话说的,我看呐还是您这做父皇的去说比较好。“

    “还是你去说吧,东南和西北你让他悬一个,正巧过些日子大将军也该进京了,若是去东南,正巧大将军回去的时候一道而行。“

    李俊刚说完这话,德妃便是放下了手中玉碗,小口微掩道:“我以为是去三府三城这样的地方呢,您怎么把安儿安排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去府地还不如不去呢,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也要为老四以后想想吧,去这两地多少还能捞些功绩,身为男儿怎能不经历一番沙场铁血,这对他是有好处的,当年我就是被父皇这样逼着去东南的,一想起那时候,自己都想笑,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胆子可真小啊,老四可比我那时候出息多了!“

    ......

    秦瀚这几日可以说是有些疲于奔命,不仅要每日去国子监熟练课程政务,而且每一旬都还要定量前往吏部观政,这也是为一年后而做准备,由于这几日母亲和弟弟秦风都搬到了丘山,本是住宿与国子监的他也是每隔两三日就要回去一趟,这可是母亲大人吩咐的,秦瀚可是不敢不从。

    帝京的政治气息浓厚全然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拟的,在这里哪怕是个市井小民对于大秦的政令以及风向都能略知一二,更别提秦瀚这位实打实的进士了。

    而在国子监待了这么一个月,才是把自

    身晋升的一些流程和朝廷的一些章程给搞清楚了,先从秦瀚自身的情况说起,在之前他也只知道进士也是分级层的,大致就是殿试和会试一波,现在才知道这只是含糊不清的一种说法,进士分为三种,第一种则是殿试取其三十六,第二种则是按照名次再取三十六,剩余的一百二十八则成为了第三种。

    按名次来说秦瀚无疑成为了第三种进士,第三种两年后多半被下放到州府县台,从从七品开始做起,不过由于出身较低这辈子能做到正五品依然是了不得了,不过也不排除有人能做到三四品,不过相比较数量而言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第二种进士通常被成为庶进士,庶进士则比第三种也好上许多,多半会留在帝京和三府三城这样的地方,晋升几率也大了不少,两年后就是进入翰林院也不无可能,要知道翰林院那可几乎是官居三品以上的必由之路,朝廷内阁更是如此,近一百年除了平国公以外还从没听过有人没经历过翰林院便能入阁的,可以说是前途斐然。

    而第一种几乎可以说两年后是实打实的翰林院出身,只要在国子监的这两年中,不求有功,只要循规蹈矩便可,当然如今读书人,多半都受了那些老一辈士子清流们的影响,总是不乏语出惊人之辈,可以说这第一等只要安生在国子监待完两年,再从翰林院待完两年,最次也是从五品的官级,当然若是有本事能继续留在翰林院,那前途更是一片光明,能在其中熬个二三十年,有近乎四成的几率能入阁为相,位及人臣。

    秦瀚对于这第一等倒是无太多想法,但第二等却是他思虑再三后一定要做到的,否则凭他三等的身份,两年后的命运基本已经注定,凭着那点权力,能做的了什么?

    说来简单,可是做起来就不那么简单了,若是真是出身寒门,此事无异于登天,秦瀚可不是迂腐那些迂腐的士子清流,既然有督察府这颗大树,怎能不借助一二?不过此事归根结底还是要靠自己,督察府再如何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一条好的门路罢了。

    从三等进士晋升到二等可是很难的,二等到一等倒还好说,最大的两个原因一个是三等进士大多出身贫寒,多是靠自己才能到这一步的,像是二等进士多半都是出自王公贵族的后代,以后不管是怎样大多都不愁出路,就是想成为一等进士,日后入翰林院,背后的家世也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进入国子监以后,其实已是等于进入了朝廷,若想往上升最直观的是什么?除了政绩和功勋还能有什么?和平年代哪来那么多功勋去让你立,更别提你一个小小的进士了,政绩倒还好说,可问题国子监这两年就是让你学习,观政,谈何政绩,唯一的来源便是翰林院不时会缺一些人手,第一选择自然是国子监了,什么修史,校订,侍读,侍讲,撰修圣训,祖训之类的,不过几乎可是少有,每次都是争破了头,但也只能从此入手了。

第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下)

    余香盈翠袖,偏惹蝶相随,丘山景色之秀丽自然是可圈可点,不像其他名山大川那般喧嚣,毕竟不少皇室成员都在此建有避暑别院,能居住在此山上的人非富即贵,普通人最多也只能在山脚下溜达,到了山腰时便上不去了。www.uu234.cc

    秦瀚有令牌在手,自然不会存在这些问题,再加上往来频繁,山腰的禁卫们确认是秦瀚本人也就多半放行了,回到秦家的别院后,思索了一阵还是决定先不把此事告诉秦坚,他不管做什么总是不喜欢有求于人,所以秦瀚打算先从别人那里了解一下此事的可行性。

    “大哥,你不是不回来吗?“刚一进门就见秦风一脸疑惑道。

    “你觉得娘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秦风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肯定是娘说了算啊,你也就在我这说了算点。“

    “你这小子!“秦瀚边笑骂着边抚了抚秦风的头。

    “瀚儿回来了啊,别站在那说话了,快回屋洗洗手去,马上饭就好了。“

    “知道了,娘!“

    四方桌,秦家一家四口正好围坐其上,摆了满满一桌子,全是两小子爱吃的菜,一家人倒也没有在这么好好吃过了,不是少了这个,就是少了那个的,总是要缺一个。

    秦坚的身体状况,安氏并不知情,只是知道秦坚受了些伤,需要休养了两年,而在她心中这样还不错,起码丈夫不用在一年半载的不着家了,起码能陪在自己和孩子们身边,只是感觉这次见到自己的丈夫,总觉得他有些变化,却说不出来是在哪里,不过比起他以前总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来,现在倒是更讨喜些。

    “瀚儿,在翰林院这些日子咋样啊?有没有大人或者同窗为难你啊?“

    “娘,一天谁会为难我啊,大家忙都忙不过来,见面次数一天也不过两个时辰,时不时还要去别的衙门帮差,好多人只是面熟,连名字都还记不清呢!“

    “忙点好啊,自朝廷新政以后,效率也提高了不少,现在忙些,以后便轻松了,别以后到了地方上两眼一抹黑,只会读书,啥都不会,真成了那糊涂官了。“秦坚笑吟吟道。

    秦瀚闻此灵机一动道:“爹,你说留在京城会不会好些?“

    “你小子又打什么鬼主意?“

    “没啊,我就想着我既然考中了进士,自然不是奔着那七品官去的,家里又不缺吃喝,能成些大事自然是在还不过了。“

    “有多大能耐便做多大的官,有多大的肚皮便吃多少饭,别好高骛远!“

    秦瀚闻此撇了撇嘴道:“人家圣人都说了,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和您说的根本是两码事。“

    “哪个圣人?我怎么不知道。“

    “您才读了多少书啊,不知道还不是平平无奇。“

    “臭小子,找打!“

    ......

    “先生,父皇已经同意我去军伍了,说是让我从东南和西北选

    一个,您看去哪里较为稳妥?“

    居回听闻四皇子李安的话语,先是一言不发,随后站起身来踱步不已,李安也知先生正在思索,便静静的坐在一旁,不敢出言打扰。

    半响后居回一收手中山河扇,便道:“去东南!“

    “为何要去东南?“

    “可知赵淳为何进京?“

    “不是父皇要把平乐嫁给他的长子,赵淳这才进京的吗?“这早已是满城皆知的事,青阳先生竟会提及,李安实在有些费解。

    “你觉得陛下的这步棋能奏效吗?“

    “此事还真不好说,不过我皇室下嫁公主,乃是莫大的荣幸,就算是心中不喜,倒也没见谁曾敢拒绝过。“李安说着不禁面带些许倨傲之色。

    “陛下的这步棋是不是好棋,不才不敢断言,但此事的结果我却敢断言已成为定局!“

    “哦?先生难不成已是窥破天机?“

    “天机不敢当,不才只是察觉到如此多事之秋,这位大将军可是实在少不了啊!“

    “曾听朝中有人议论,赵大将军虽说举世无双,旗下五骑更是威猛无比,但若是现在换成了甘宁将军,恐怕比起之前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安扶着下颚道。

    “错了,错了,自古以来便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却难遇,对于那些校尉来说,赵淳便是他们的伯乐,而东南十五万大军有如此声势,自上而下,谁都能缺唯独不能缺他赵淳,只要是历代的雄浑之师,哪一个不是军纪严明,注重战功,我朝各类兵卒加起来有近八十万之众,但独独他赵淳能有如此声势,这是为何?“

    李安听此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安心去吧,想来你在那里会有着不小的机会。“

    赵淳此刻坐在马车上,闭目小憩,到底是上了年纪,哪里经得住长时间在马背上奔波,此次进京,随行人员就有近六百名,除了五百虎豹骑以外,武林豪杰就有十数人跟随,其中两人更是地境的绝顶高手,具体到何等境界还不为外人所知,但据小道消息,这两名高手乃是孪生兄弟,擅长合击之术,联手之下便是遇见天人境的老怪物也可斗上一斗。

    其余人最少都是三品境以上的高手,不乏有奇技傍身,其中有一人,便是以身法速度闻名,品级虽说平平无奇,但是那速度便是地境的高手也是难以企及,至于真假倒不曾得知,但想来这位镇边大将军是不会养闲人的。

    赵淳虽说在闭目小憩,但手中却是不时把玩着一枚铜制戒指,其上已是锈迹斑斑,一眼望去一股沧桑感和历史感就会悠然而生,不知这枚戒指对这位大将军有何意义,总是见他把玩着这枚戒指,爱不释手,和他的身份比起来格格不入,良久后,赵淳睁开双目。

    拨开车帘后道:“这是到哪儿了?“

    “回禀大将军,再过个把时辰就到广平了。“虎豹骑副将尹幕平抱拳道。

    赵淳听闻眼

    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好似在记忆深处回想着与广平的点点滴滴,半响后才缓缓道:“广平不用停了,到了沧江边的竖安在稍作停歇吧。“

    “是,大将军!“

    竖安毗邻帝京,一江而隔,虽说名义上只是个县城,但比起一些府城来也是不遑多让,毕竟临近帝京,不管是商业气氛还是政治气氛都是沾染上了许多,到了竖安,便几乎等同于到了帝京,很多来往旅人都把此地作为前往帝京的最后的一处歇脚处。

    而赵淳此行的落脚点并无竖安,原计划的歇脚处不过是广平而已,不知这位大将军有何思量,到最后一段路程时却是要改道而行,随行人员多是久经沙场或是行走于江湖,对他们来说倒是无所谓,但却苦了那些在广平城门处早早便等候已久的官僚们。

    当一行六百余众之多的人马来到竖安城前时,可吓傻了那些守在城门处的府兵,便是王爷进京也不过三四百人之多,不禁纷纷猜测这是哪路神仙,但由于没有接到通知所以也不敢擅自放行,只得一番好言后,急忙去请示都督大人。

    尹幕平却是不管那么多,骑着棕色骏马横刀立马的就来到城前大喝道:“爷爷我只等半炷香的时间,否则便强攻了你这城头!“

    说罢后便默默的回到了队伍中,说来还是尹幕平的这法子管用,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那镇守此处的下都督便着急忙慌的来到了城门处迎接,不知是否刚从娘们的肚皮上爬起来,总之连衣冠都稍显凌乱。

    进了城后赵淳只说了三个字“酒仙居“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向其赶去,酒仙居规模不大,上下也就两层,半亩地大小的样子,如此多人自然是容纳不下,留了一百虎豹骑后,剩余人便由那都督安排在了府兵营中。

    酒仙居中,有十人坐的厢房,八人坐的厢房,六人坐的厢房,以及三人坐的厢房,这位大将军不知为何却选了那最小的一件,尹幕平和一名不知姓名的高手守卫在两侧,赵淳见此却是摆了摆手,尹幕平眼观鼻,鼻观心,施了一礼后便走出了房外,只剩赵淳一人在厢房中,桌上摆卖了各色珍馐,两大坛老酒也是放在一旁,他却动也不动,仿佛是在等什么人一般。

    “上柱国十年不曾踏足,今日乃是何故?“几息后一略显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吴大哥此言差矣,你我兄弟十年不见已是怪哉,岂有何故之理?“

    那老者面容略显枯槁,一头青丝早已是斑白无比,赵淳本就身材宽大,二者相比较,前者越显瘦弱,见了赵淳后丝毫没有拘谨之色,坐在对面就缓缓道:“我不过一垂垂老朽,与大将军怎敢以兄弟相交?“

    吴姓老者比赵淳大七八岁之多,面容却仿佛已近古稀之年,赵淳看着面前这人的面容,皱了皱眉头道:“吴大哥如今怎这般苍老?“

    那老者闻此却是微微一笑道:“世间万物相辅相成,年轻时费心费神太多,如今有这般面貌不足为奇。“

第十四章 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上)

    “本就觉得有些愧疚于你,如今却更胜往昔。www.uu234.cc“

    “柱国要是真的心有愧疚,今日便不该来此,就这样简简单单岂不是更好?“

    赵淳听闻半响不言语,但面容上的失落之色却是无论如何也是掩饰不住,也许到了此刻他也不再想去掩饰,一把拿起了身旁的那壶老酒,就开始为二人斟起酒来。

    诡异的是明明只有二人在此,赵淳却是倒了三碗酒出来,随后仿佛说给那山鬼一般道:“益言兄,你我兄弟三人如今相聚不易,这碗酒可是当年你我三人百喝不厌的啊,一晃二十载...“

    说到这赵淳端起这碗酒便一饮而尽,仿佛喝了一碗还不够尽兴一样,又接连端起两碗,如同牛饮,三碗过后才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酒是最普通不过的米酒,不过因酿酒人乃是大夏出身,其中有他们大夏人独特的酿酒方式,口味倒也与其他米酒大相径庭。

    面前那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是面露些许凄然之色,没有了往日那一成不变的面容,但他却没有像赵淳一般,端起一碗喝尽后缓缓道:“当年若不是你向那李高世苦苦求情,我哪里还能讨得如今一丝喘息之机?“

    “当年益言就因此丧命,你二人同出大夏却与我有何干?我只认得你老吴,认得益言,别的一概不识!“

    “这二十年我可是越活越回去了,越活越怕死了,往昔之事不提也罢!“

    “你不提又能如何?你不提莫非就没有发生过?还是你想忘却了它?“说到这赵淳不禁轻笑起来。

    “忘却?找貌似是个不错的提议。“说到这嘴角也是不知为何微微上翘了起来。

    赵淳却是怒声道:“忘了?你能忘得了吗?这二十载你都未能忘记,再过二十载你便能忘记了?就算能,你告诉我,忘记了一切的你还是你吴金义吗?“

    这名不知是何身份名叫吴金义的老者没有言语,只是一口一口的喝着杯中那略带浑浊的米酒,仿佛酒中有数不清的岁月,数不清的过往,需要一口一口慢慢去品尝。

    赵淳也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大口吃着桌上的吃食,大口喝着杯中的米酒,临走之前只说了一句话。

    “不管用什么方式,我都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以后或许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想好了就来找我!“

    ......

    督察府太师薛文在云侠府休养了近一个月后,也是于半旬前回到了帝京,除了进宫和陛下面谈了一次外,便始终处于闭门谢客的状态,寥寥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是连府内的一些高层也是避而不见。

    督察府深处的一处别致院落,四周守备森严,光是明处的守卫便有十数人,皆是督察府一顶一的好手,院落中的一株红豆杉下,两名老人相对而坐,都已是近花甲之年,骨子里便透着一丝丝暮气。

    这两名老人一人是太师薛文,而另一人正是前不久重伤的老仆老贾,不知伤势好了几分,单

    看面色仿佛已是好了七七八八。

    “查了一个月的时间,到头来连个屁都没有查到,你说这件事和府里的人有多大的关系?”

    老贾听后顿了顿随后道:“以前只觉得有三四分可能,但现在却**不离十了。”

    “当年追寻那天人境的吴双鹤时,都能查到些蛛丝马迹,虽说对他无可奈何,可现在几百人却是什么都查不着,若真是能力有限,怕是这督察府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哎,这朝廷里多少老狐狸都惦记着您呢,您要是快活一天,他们便寝食难安一天,这可真是个出力不讨好的位置,黑锅都是由咱来背,就算是做了些好事,好处也多半被人占了去。”

    薛文听后面色不禁有些阴沉,随后就阴阴一笑道:“哼,他们不想让我活,我便偏要活的好好的给他们看!”

    随后继续道:“先不提此事,当务之急是先要把府内的内鬼揪出来,否则以后只要是挨上那幕后之人,变得不到任何结果,你看派谁去做这件事比较好?”

    “除了无心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比他更合适!”

    “这倒是实话,不过自从他到当年和我约定好的时间后,做起什么来已是随心所欲,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服的了他。”

    “我看呐,您不如去趟秦都统那里,由他来和无心去说那是再好不过了。”

    “此话在理!”

    第二日太师薛文一行便来到了丘山,巧无不巧的是秦瀚这一日也恰巧在山上,可真是瞌睡遇见枕头了,不过他和薛文也仅有一面之缘,虽说他留给自己的影响还不错,最后也算是给予了自己一个承诺,但仅凭这点对方能否答应自己的要求这还真不好说。

    但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薛文和秦坚二人的谈话秦瀚自然没有资格去听,只得在外面百无聊赖的侯着,近一个时辰后,薛文才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

    秦瀚见此上前赶忙道:“爹,您身子不好,就回屋去歇着吧,我代您送送他老人家便是了。”

    一向对此事唯恐避之不及的儿子,现在却是一反常态,一时秦坚也是没搞明白这小子在搞什么鬼,但薛文见此却是微微一笑道:“好了,你就快进去吧,抓紧把身子养好才是正是。”

    别人的话秦坚可以不听,但薛文的话他却不敢不听,于是赶忙道:“那就让小儿带我送送您。”

    待众人走出院子后,薛文这才似笑非笑道:“说吧,你小子有什么事找我啊?”

    被人一下戳破了心事,秦瀚一时还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干笑了两声挠了挠头这才道:“您老人家不亏是火眼金睛,有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好了,别拍马屁了,要是让你爹知道他儿子是个拍马屁的高手,还不得揍死你。”

    随后秦瀚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与了薛文,后者听罢后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是这儿,你

    放心好了,明日便如你所愿,但以后可是要全靠你自己了啊,督察府的人身份敏感,以后你在朝为官,也不好给予你太多帮助,这样反而对你不利啊!”

    “谢过太师大人!”

    第二日一早果然如同薛文所言,几名翰林院学士来到了国子监,其中一名学士在挑选了好一阵后,顺理成章的便把秦瀚挑了去,其余人无不露出羡慕之色。

    此次一共有六人被选中,而秦瀚跟着的这位学士乃是负责修史的,秦瀚既然跟着他自然也是如此,这名学士身材修长,面容青涩,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如今能成为翰林院学士,确实有过人之处。

    在了解过后,秦瀚得知此人乃是丰城人士,今年二十有二,名周添,秦瀚能了解的如此清楚,当然是离不开薛文在背后的照顾,毕竟若是按照正常流程,被翰林院学士挑走。

    别说了解的这么清楚,能给个正脸就已然是很不错了,如此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可以说是傲视众人,哪怕是再谦虚之人,也难免会有些心高气傲,若是一等进士,恐怕还会折身相交,但区区一个三等进士,着实入不了他们的眼。

    周添修的乃是赵书,乃是五百年前的史传,大秦的前身是周朝,而周朝也不过维持了短短一百余载,而周朝的前身便是赵朝,以天子之姓为国名,赵朝前后近三百余载,如此久的年月,发生的大事那可是数不胜数。

    若是仅让几个人修完那三百余载,恐怕修个十数年也是极有可能,所以周添只是负责其中近六十年的光阴,修史可以说是个极为枯燥并且劳神耗力的活。

    不光有大量的历史记载需要去查证,而且还要迎合这现任皇帝的口味去做,当大多学士刚刚投入这项工作时,都是含着极大的热情,满腔热情的想把一份真正的历史交于天下人。

    往往却是事与愿违,就好比百年前的仁宗皇帝,也就是李俊的皇太爷,他便是以郡王身份篡位,从道统上来说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毕竟每任皇帝登基时都要去太庙祭祀,虽说里面供的都是李家人,追根溯源都是一个太祖。

    但问题再往后几代的皇帝早已和他没有了太大关系,要不是他当年功勋显赫,恐怕早已降为了县爵一类的爵位,这时候问题便出来了,去太庙总是供别家的祖宗,这位皇帝自然是心有不甘。

    便打算执意将自己的父亲以及太公位列太庙,这种扰乱朝纲之事,大臣们自然是不许的,任凭仁宗皇帝如何说大臣们都是不松这个口,还搬出了各种史料典籍来证明此事有违常理。

    仁宗皇帝连篡位之事都能做得出来,又岂会怕这些大臣以及士子清流之言,随后便不顾一些老臣们的死谏,硬是把自己的祖宗按在了太庙里,更是修改前朝史书,把类似的事情要么避而不谈,要么偷梁换柱的改变其本质,而当时的一些史官因执意不改本朝史记,也被他一口气杀了好几个,就因为这件事,前前后后折腾了五六年才消停下来。

第十五章 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中)

    可以说如果要从事修史这项工作的话,对于正统这个问题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也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黄线,但是现在的情况比起当时来可以说是更为复杂,毕竟当年对这个问题多多美化,而把李姓皇室当作首要便是了,可现如今已是过去了一百年,没有太多人去关注当年的事情。www.uu234.cc

    又过了这三任皇帝后,哪怕是不正统都变得正统了起来,而至于这正统的问题李俊有不得不提,毕竟他可不想皇位一传给自己的子嗣,什么皇舅皇叔的都出来开始造反了,所以说这是个很矛盾的问题。

    不提的话,总是担心后事,提的话,往上算三代,自己可不就打自己脸了吗,所以玄承,弘正年间负责修史的学士大学生们那是格外难做,技术含量较之前人可是不知高了几何,但相应的难度是大了不少,但若是做好了也更能讨得帝王的欢心。

    幸好秦瀚也只是负责打打下手,正二八经的还是要靠这位周大学士,否则真是要让他去做,多半是要掉脑袋的,能来到翰林院政治意义多半要大于实际意义,首先要是做的好这便是一项功绩,第二既然能打下手,也免不了经常出入于翰林院,能在翰林院的多半以后都是朝堂的中流砥柱,哪怕是不知名讳,混个脸熟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秦瀚对于这些事情在去之前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当踏入翰林院的第一刻起便开始了他装孙子的旅程,不过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周大学士,您看着平宣年间的前朝史记,在周朝的史传和赵传中两者矛盾重重,前者说在平宣十三年的八月派镇武大将军夏毅前去西凉御敌,怎在赵传这夏毅成了副将,而大将军一职则被平成大将军韩惑担任,查遍其他史料也都是大相径庭,有说夏毅的也有说韩惑的,更有甚者说是泽州都督担任,岂不是一笑柄?”

    听闻秦瀚此言,周添先是笑道:“还是莫要再叫我大学士了,被人听到了有窃居高位之嫌啊!”

    “还不是迟早的事。”秦瀚嘟囔道。

    周添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是受用无比,摇了摇头不再纠结此事,于是道:“平宣八年到十五年有很多事情都是语焉不详,各方记载也是都有所出入,如果遇到这样难以抉择的问题,你就把觉得最可能的几个选出来,交给我来斟酌就好了。”

    秦瀚点了点头,得到了最心满意足的答案,前世的职场教会了他,做什么还是多留个心眼的比较好,否则做下属的那便有了背不尽的黑锅。

    翰林院目前有大学士九人,学士近百人,爵位在身者三人,而学士也分一二三等,像周添目前便是二等学士,翰林院中一部分人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浸于学问之中,不好官场名利,另一部分人则是被动留在这里的,一半是得罪了朝中权贵,一半是由于没有门路,最后一部分则是在翰林院混资历,虽说翰林院学

    士大多只有头衔,并无太多实际权力,但若是头衔混到了一定程度,只要是表露出入朝的意愿,皇帝大多都会准予并且给予不小的官职。

    先不说翰林院,朝堂上最近可是沸沸扬扬,不知是因赵淳进京带来的这股风还是怎的,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都不为过,这场风波乃是由监察御史杨烁发起,直指兵部尚书魏诃,其奏本如是写道。

    “大秦国威,日渐欲盛,皇恩浩荡,万民乐业,自升监察御史之位后,深责任之重,分毫不感怠,臣之责乃防小窃位,浑噩者尸素,贪者民膏。

    凡事有利有弊,自朝弘正间起,兵戈暂止,以固疆土为第一也,而于安乐之境下亦有许多之为利者。

    臣官二十载,亦非其初出茅庐揪住小之事不放者,而其事则可危至我秦社稷,若不言听于天,臣有失于其位,有失于心。

    臣知今西南郡,兵力亏甚,仅平襄一地,岁报朝廷万府兵之饷,其余之三千兵之饷何往乎?而最恶者之不勤加习,致士战力渐弱,然卒能任?而实其内则惟足七千,此则善之矣,有甚者尤为足五,若真有外夷来犯,何能破敌?望陛下察,臣劾兵部尚书魏诃毁我大秦基,图利,罪当诛!

    ......”

    仅有数百字之多,但却字字诛心,李俊看着这番奏折,双眼不自觉地便眯了起来,奏折上所说的事情他并非不知情,早在两年前便通过督察府以及皇城司了解了各地的情况,但他一直隐忍不发,自是有其目的。

    这名叫杨烁的监察御史,正如他所说并不是那种抓住一些小辫子便揪住不放的人,也是在监察御史中的一股清流,声明在外连李俊也是有所耳闻,他的奏折更是极难见到,但他却是不出则以,一出手便步步是杀招,李俊曾以为他是哪位朝中权贵的刀刃,但观察了数年却发现此人生活清贫如初,如同那些清流一般,只认死理,不动分毫,如同那石敢当一般,言他人不敢言,做别人不敢做。

    这份奏折在呈上去的第三天朝会上才提及,李俊话刚一说罢,魏诃便走上前跪于朝堂上,一边卸去官帽一边道:“臣既已被御史弹劾,自当自证清白,再任这兵部尚书一职恐怕有所不妥,城臣今日便先辞去兵部尚书一职,望陛下恩准。”

    朝堂之上此刻落针可闻,每个人都清楚这背后将掀起多大的风雨,半响后李俊才铿锵有力道:“爱卿既然这样想,看来多半是愿望爱卿了,不过既然有御史弹劾,寡人也不好置之不理,所以自当恩准你的要求。”

    “谢主隆恩!”

    “那就先委屈爱卿这一阵时日了,即刻起寡人命刑部,大理寺,督察府三司会审,不得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恶人,若有包庇株连九族!一定要给朕的爱卿还一个清白。”

    本还没有觉得有什么的马暨,听闻此顿时冷汗直流,低

    着头一时间不敢动弹分毫,直到李俊那句“爱卿先退下吧”马暨这才战战兢兢的起来退出了朝堂。

    待马暨走后,朝堂上百官的面色可谓是精彩绝伦,有眉头紧皱者,有左顾右盼者,还有幸灾乐祸者,李俊将这一切都是一一看在眼里。

    内阁首辅任贤安,仪态比起他人来自是非比寻常,在场众人神情百态,唯有他一人淡然自若,仿佛早已是了然于胸,身旁的平国公李成安也是垂手而立,耷拉着一双眼皮,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随之在一旁的内阁大臣兼大司农杨浦也是面无表情,但眼中的喜色确实怎么也掩饰不住,若是此事落实了,对于平国公一党可以说是不小的打击,李成安在大秦军伍的影响力是绝无仅有,最大的一个支柱便是兵部尚书一职,一直把握在其手中。

    若是能把兵部尚书夺过来,无异于斩他一臂,此刻杨浦以在脑海中开始某算起来,事后该像李俊推荐那些人选来做这个位置,在他看来魏诃的下台已是注定的了。

    不光是这三位阁老,其余大臣们也是在纷纷猜测李俊话中的意思,但不管怎样魏诃的命运好似已经注定,毕竟对于他们这些“小臣”们来说,任何一个抉择都将会决定他们的命运。

    此时上柱国已是抵达帝京,在帝京中他也是有自己御赐的宅子,规模不小,位置更是绝佳,府内阁楼林立,庭廊幽长,四周处处散发着花香四溢的味道。

    府中有一一亩见方的池塘,不同于其他文人雅士,豪门大户的做派,养养锦鲤,在弄些荷花,赋诗几首,好一番高人做派,赵淳只是在池中建有一湖亭,供他垂钓所用。

    这也是这位大将军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几乎每次来帝京,三成的时间都耗在了这上面,不知他是怎样想的,约莫是觉得和鱼打起交道来比人可要轻松许多。

    常年不在帝京,但是消息却是极为灵通,朝堂早上发生的事,到了午时就传到他了这里,闻此微微一笑道:“寻常年月倒也不曾听说如此之事啊,怎我一来帝京便发生此事,前两次也都是如此,你说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虎豹骑副将闻言思量了一会后道:“末将虽说猜不出其中玄机,但却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不过这魏诃我早年倒也见过,胸中颇有经略,再加上此人乃是平国公门生,我看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小。”

    赵淳听此摇了摇头道:“不然,李成安这老王八别的本事没有,善摄人心,察言观色的本事倒不小,如今虽说已是年迈,但陛下对他还是多为倚重,若是换做以前多半会卖他这个面子,可今日陛下竟从朝堂上直接提了出来,显然是不想善了。”

    “而我们的这位陛下,年少时我就看出来他是那心思阴沉之辈,既然至此,多半会用那雷霆手段的!”

第十六章 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下)

    “您是说?”

    赵淳听后愣了愣,随即莞尔一笑道:“想什么呢,陛下或许是觉得李党的羽翼可能过于丰满,想剪除一二罢了,就是不知此次只是照例的平衡之道,还是有意将其取而代之。”

    “平国公在朝近五十载,如此之久,在历代也是屈指可数,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取而代之何其之难?”

    “嘿,老王八的心机之深,可是我等所能想象,谁又能知道这一手不是他故意玩出来自黑的呢?对于帝心的把握,老王八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话刚说到这里只觉得鱼竿猛地一沉,随后赵淳使劲向外一拉,随即一十寸长的草鱼便夺湖而出,在空中时还不停的摇摆着自己的身躯,欲挣扎开嘴中的鱼钩。

    “神仙打架,我等凡人还是莫要靠地太近,以免殃及鱼池啊!就像这鱼儿一样,一旦被勾住就再也无法挣脱开来,老夫那一届武人,动脑子的事还是玩不转的,若是对上那老王八,第一么,便是躲!若是躲不开,便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

    赵淳自进京以来,一直还有些疑惑,为何皇帝不第一时间召他入宫,不管是哪一任封疆大吏,或者出征归来的沙场勇将回京后都是如此,更别提他这个堂堂上柱国,统兵十五万的镇边大将军了,甚至不少官员见此,私底下纷纷议论,赵大将军可能失了圣眷,这次可有他好果子吃了,赵淳虽说不去理会,但心中多少也有些嘀咕,但也是直到现在他才略微有些明白这是为何。

    秦瀚这两日总觉得周添周大学生有些不对劲,气色首先便是差了一大截,其次总是容易心不在焉,出神都出到了忘我地境界,秦瀚作为一个临时下属,自然不好多言什么,但好意的提醒还是可以的。

    “大人,您要不要歇两天,这些就先交给我和袁泉干就好,等过两日您在细细看一遍就是,反正这些日子对于这些也熟捻的差不多了,最后您在润色一二,想来也是可以的。”

    周添闻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秦瀚见此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莫不是家中死了父母不成?不过若是如此直接回家去不就好了,那可是有三年的假啊,就算你不想回去都不行。

    想不通秦瀚就索性不再去想,而周添走出属于自己在翰林院的办差处后,并没有出翰林院,而是径直走向了翰林院内院的一处别院中,这处占地近三亩之多的翰林院内院,几乎占去了整个翰林院五分之一的面积,而这里也是九位大学士日常工作以及休憩的地方,每处别院面积不大,也只是一进的院子,但却悠然别致,而他也是在翰林院身份的象征。

    周添径直走向了其中一处别院,院中除了两名仆人外,再是别无一人,周添急忙上前道:“恩师呢?”

    其中一名仆人道:“老爷刚拟定完秋收祭祀的章程,刚

    回屋躺下休息,您看用不用我叫醒老爷?”

    “还是过一会吧,恩师年岁已高,还是不要过多打搅,我在这等着便是了。”

    周添口中的恩师便是翰林院仅有的三位带爵大学士之一,名昌施恩,年近七十,也是大秦为官者,为数不多的年长者之一,玄承三年封乐安,江阴侯,官居正二品,在朝堂上说起话来也是有这不小的份量。

    周添坐在院中不禁又失起了神,而至于原因则与这次兵部尚书魏诃一案脱不开干系,玄承十八年兵部尚书魏诃上书朝廷,说由于百姓生活日渐富足,物价在近十年间也是上涨了不少,但府兵的军饷却依旧执行的是玄承元年定下的标准,为此不上将军上书朝廷,而他这个兵部尚书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自然便做起了这牵头人。

    当时这份奏折有不少官员联名,其中就有昭云郡分管佐领韩敞,大同中都督乔安旭,金州郡大都督叶旬烨等等,而其中这些人中就有周添,以及另外一名二等翰林和一等翰林,此事当时周添便觉得有些蹊跷,各地大佬们均是无人发声,连翰林院大学士也都是无人去趟这摊浑水。

    如此想来更是有些可疑,翰林院代表着大秦一些决断的权威性,所以不管何地的官员上书朝廷一些建议,几乎都会找翰林院的学士们来署名,不过大多都是找大学士们,自己这些学士人微言轻的,一般只是随同自己跟随的那名大学士一同署名,所以兵部左侍郎党从丰找上门来时,周添是拒绝的,据他所知当时党从丰可是找了数十名学士,但最终同意署名的也只有他们三人,至于中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也只有周添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最为关键的是,此事从初到今施恩是一概不知,所以这位恩师能否帮自己周添心中是没有一点底,就在他暗自失神之际,施大学士慢悠悠的从屋中走了出来,看到周添后有些疑惑道:“平郎啊,找我有什么事啊?”

    周添一听闻此,当即便跪到施大学士面前道:“恩师,救救我啊!”

    施恩见此不禁有些诡异,随即问道:“莫慌,你好歹也是翰林学士,还敢有人加害于你不成?”

    “恩师,这次也就只有您老能救我了啊!”

    “快与为师细细道来。”

    随即周添便详细的把前前后后都讲与了施大学士听,这位大学士的面色也随之慢慢难看起来,带说罢后长叹道:“糊涂啊!你好歹在翰林院也待了这么些年,怎连此事都看不清?魏诃那帮人的作为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迟早要出事啊!这才无人敢与之联名,你可倒好,没有大学士做主你自己却做了主。”

    听到自己的恩师如此说,周添的面色更是灰败无疑,大好的前程还在等着自己,怎可断绝于此,于是不甘心道:“恩师,连您老也没有办法吗?”

    施恩先是深吸了两口

    气,扶了扶额道:“罢了,为师便救你一次,不过此次三司会审,是否有变数还是未知,再者就算是陛下铁了心要做这件事,你会不会被牵连也是难说,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再上书给陛下也不迟,效果和现在也差不到哪里去,现在就上书无疑与不打自招,但结果如何就只能看天意了。”

    ......

    此次三司会审由刑部侍郎戚威,大理寺少卿马暨,以及督察府提督成仲文主审,此刻这三位大人齐聚于大理寺内,三人同为朝臣,可以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今日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戚威微微一笑道:“此次陛下选定我等三人来主审此案,不知二位有何建议?我等也好拿出个章程来给陛下看啊!”

    成仲文看了二人一眼道:“这件事再好分配不过了,我督察府就负责收集各地的真实情况,以供审理,大理寺则负责主审此案,刑部将于其牵连者一一挖出便是,必要是我等相互协作便可。”

    马暨闻此点头道:“成大人所言深得我意。”

    戚威却是顿了顿有些犹豫道:“陛下此次的旨意有些前后不明,二位看我们是否可以酌情考虑。”

    马暨乃是任贤安门生,与李党可以说是死敌也不为过,听戚威如此说自然是皱了皱眉头,成仲文听后道:“不知戚大人如何理解,但我督察府却是清楚的紧,只知道若有包庇株连九族,我看我等还是查清楚后莫要做决断,并将之公布与众,还是上达天听,由陛下做决断的好。”

    督察府可以说是皇帝的第一心腹,既然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戚威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哪怕是心有偏袒,此刻也只能壮士断腕了,于是沉声道:“既然如此,就劳烦二位大人了,十日后我等开堂会审!”

    秦瀚对于此事还是毫不知情,朝堂之上的风波刮的再大,一时半会也还刮不到他这里,每日还是忙碌于修史的工作当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做起来也是愈发的得心应手。

    国子监这大秦最高学府,可以说是诸子百家争鸣之地,每个月都会开一次辩驳会,当然是学子以及进士们私下召开的,不过近些年来随着规模愈发变大,也吸引了不少外来学子名流辩驳,虽说可以各抒己见,但也不能太过于偏驳,头顶之上的皇权依旧不容亵渎,学子们也是自然而然的避开了这些敏感话题。

    儒教的学说还是当今最流行的一种学说,不少学子心之向往,而大秦朝堂也是着力推之,对此秦瀚不知为何总是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天地君亲师”摆明了把君放在了第一位,皇帝自然是喜欢的,可却苦了那些只知盲目跟从的穷苦百姓,国子监的辩驳会,在秦瀚看来自然是好的,起码能促进人们思想的交流,逐渐解脱人们思想的束缚,虽然这个过程缓慢无比,并且极其艰辛,但什么事不是从无到有呢?

第十七章 三分人事七分天命(上)

    这一届的辩驳会如期举行,此次更是邀请了声名在外的青阳先生以及虚竹先生到场,另外还有数名声明不斐的翰林院学士坐观,本就是人流涌动的国子监溪院,更是显得人头攒动。www.uu234.cc

    潭韵作为弘文馆的学子,却能扬名于国子监,无外乎每此辩驳论都会在场,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他的言论时常有些激进,好在大多都是点到即止,否则多半国子监要对他关闭这所大门了。

    国子监如此多参与辩驳会的学子,为何谭韵却那独占一头,自然是因其学识不菲,他的那句“以自心之感此世,而频擢自,以此为正。”被不少人推崇,而秦瀚也因此对他格外另眼相加。

    这一日秦瀚在忙完了手里的活后,便一道和严霖来到了溪院,秦瀚基本属于那种爱看热闹的人,只是众多的围观者之一,而严霖就不一样了,听到与他想法一致的便拍手叫好,相悖的便恨不得冲上去指着对方的鼻子与人争论。

    上一次更是弄得一同的秦瀚尴尬不已,就是现在严霖问起秦瀚对台上之人的看法时,对了他的胃口,秦瀚便大呼有理,若是不对,便先批评一番,哪怕此人的言论是对自己的胃口,秦瀚也是如此,因为实在不想和严霖因为此事费太多口舌。

    台上的两人一个是国子监的学子,另一人则是来自弘文馆,二人虽说口才都是不错,但很明显那位弘文馆的学子更胜一筹,短短几句话就驳的另一人支支吾吾了起来。

    秦瀚在下面面无表情,严霖则是手舞足蹈的直呼那名国子监的学子是为蠢材,秦瀚只得暗自摇头,就在二人看的津津有味之时,一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出来。

    “当国之言,在下不敢苟同!”

    众人抬头望去,正是那每每不落下的谭韵,只见他走上辩台,侃侃而谈道:“国非帝之,亦我万民之,不然何吾西北边陲,阴山外驻守我数十万秦士,其为何,但质之为陛下?不,以后为其家,有其妻女!”

    “潭兄此言不错,可若是没有陛下,谈何国家,作鸟兽散而已,将家之不家,国之不国!”

    “非也,其国少了谁都不可,少了农诸人将食之不饱腹,少了匠人,将无敌之兵矣,不可居室,无厚之城,若必曰可以少也,不觉倒可少之帝,天下不乏雄才志之属,故此国之言乃为一笑尔!”

    说到这里众人无不变色,其中一名熟识于谭韵的老学究更是道:“阶锑,不敢多言!”

    听到这里秦瀚的嘴角也不禁微微抽动,一旁的严霖更是目瞪口呆,和谭韵比起来严霖简直就是个弟弟啊,还不等二人多想,台下之人哗然之余,其中一人更是大喝道:“大胆潭韵,竟敢言论当今圣上,还不叩罪!”

    潭韵闻此不屑一笑道:“欲加之言,何罪之有?”

    文人相轻那可不是说说的,骨子里

    便有一种对同类竞争者的排斥,当找到一点小问题后便将其无限放大,杀人不见血,诛人当诛心说的就是如此,顿时便群情激愤,纷纷开始指责起潭韵来,而此时的问题也不再单单是辩驳会上的问题,已上升到君父,君民的关系,没有对错,每个人只是单纯的为了击倒那个意见相左的答案而呐喊,

    本还有些为数不多支持潭韵的人,此刻也都是哑口无声,潭韵也是站在台上有些不知所措,没明白简简单单的一场辩驳会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身边众人激进的言论和夸张的表情,秦瀚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一丝厌恶,以及莫名其妙的怒火,双手的关节也是早已被他握的嘎嘎作响。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猛的运起功,纵身一跃,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后,稳稳站于台上,随后大声喝道:“一群伪君子,都他娘的给我闭嘴!”

    秦瀚这使出浑身气力,并加之了自己所修内功的一喊,顿时盖过了场中所有人的声音,众人也是被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子那没来由的一嗓子吓的顿时禁了声,此刻的秦瀚不是为潭韵出头,而是为自己出头,他心中能清楚的感觉到今日发生在潭韵身上的,或许明日便将发生在自己身上,有时候退了一步,便会永无止境的退下去,所以他不能退。

    “一场本极好的辩驳会,被你们这帮迂腐酸儒们搞得乌烟瘴气,平时自诩的士子风骨呢?莫不是像你们现在这般,说不过便开始群起攻之?便开始一管窥豹?若大秦真靠了你们这帮废物,我看才是国之危矣!”秦瀚说着便拉起了一旁的潭韵,下了台就向外走去,台下的严霖见此也是回过了神,急忙跟了上去。

    在场众人说到底大多都还是年轻人,没见过几分场面,脸皮比起那些老狐狸来也是薄了许多,被秦瀚几句话当场就有不少人面红耳赤,更多的人也是嘴中懦懦的说不出一二三来。

    由于今日被搅了局,众人心中也是各有所想,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也都散了去,走出国子监的二人,一路无言,找了处相对僻静的地方后,潭韵这才拱手施礼道:“多谢兄台今日替我解围,不知兄台高姓?”

    “在下秦瀚,今日之事潭兄也有些鲁莽了,我等怎敢轻言圣上?”

    潭韵听后也是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不过我依旧不觉得我所言有何错?”

    秦瀚听闻还没开口,身后却传来一声音道:“潭兄所说自当是没有错,错就错在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却说了对的话,那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秦大侠,你说呢?”

    秦瀚闻此苦笑道:“得,你可别叫我什么大侠,只不过是实在看不下去罢了,不过你说的也正是我的意思。”

    “今日有幸遇见两位兄台,乃我潭某之大幸,而秦兄今日更是当的我一拜!”说着便毫不做作的朝着秦瀚跪了下去。

    ......

    帝京镇边大将军府,此刻这位赫赫有名得大将军穿上了他那久久不曾穿起的朝服,身为武将本应披甲上朝,但却有着上柱国的头衔,自然是根据官阶大小,来看穿什么。

    猩红色的蟒袍更是彰显出这位上柱国那如山一样的身躯,袍摆处画有波涛翻滚,海浪之端又立于雄伟山石,整个衣袍上刻有八条仿佛即将化蛟成龙的灵物,缠绕于莽衣四周,一个个吐露着那血红的芯子,活灵活现,而每条莽都有着四爪,比起那九五至尊的龙袍来说也不过是少了一龙一爪,仅仅一件衣袍便代表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真不凡。

    有数年不曾穿这蟒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赵淳多少有些陌生,不由得有些出了神,两息过后,赵淳莞尔一笑,大步流星地就朝着府外走去,哪怕这名上柱国穿着文官的朝服,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都表露出了那万人敌的无敌大将军的气势。

    这处宅子离宫中并不远,此刻天还蒙蒙亮,一行八人便踏上了入宫之路,街道上并无太多人,仅有的也是起早贪黑的小贩,以及如赵淳一般急着去上朝的官员。

    四名轿夫,四名不知姓名的贴身高手,看那浑身缭绕的气机,便知没有一人乃是一品以下的,就这样一路无言,一行人穿过了宣化门,来到了正阳门前,此刻在正阳门前有不少进宫的官员,但大多因品及不够,轿至此时便停了下来,剩余只能靠步行,而赵淳至此并无下轿。

    身旁一名贴身侍卫快步走到那守门的禁军头领前低语了几句,此人闻之面色巨变,朝身后侍卫吩咐了几句,便大气也不敢喘的在轿旁束手而立,只要是大秦军伍的人,哪一个不曾仰仗镇边大将军赵淳的赫赫威名,哪怕是禁军也不例外,没过一会,一行五人的太监便急忙赶来。

    其中四名在接过了那四名轿夫的活计后,随着那为首宦官扯着具有鲜明代表的嗓音后,这位四年不曾进京的上柱国,便缓缓步入了宫内,皇宫面积极大,从正阳门到开早朝的乾德殿,足足要行两柱香的时间,中间还要穿过两道皇城禁军守卫的城郭。

    中极殿正门处此刻已是聚集了不少朝中的大臣,每个人都是面带着笑意向身旁的朝官们致意问候,一团和气的仿佛是一家人似的,就在此时一定图案异常绚丽的四人轿,缓缓落于众人眼中,在宫内能做四人轿的除了平国公李成安,还不曾听闻有人有如此圣眷,便连首辅任贤安也只是两人轿而已,就是如此都已是羡煞了不少人。

    任贤安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两眼一眯心中便已是有了答案,能有如此殊荣,除了前今天进京的上柱国赵淳外,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人,随着这顶轿子的缓缓接近,不管是心头是否有所猜测的,或者是那依旧疑惑不解的,此刻都是不由自主的静下声来,凝神观望。

第十八章 三分人事七分天命(下)

    行至中极殿正门处时,轿子缓缓停了下来,随后一身高八尺,臂膀宽的好似能赛马一般的雄壮男子从轿中缓缓走了出来,先是定睛扫视了一圈,随后缓缓朝前走去。www.uu234.cc

    在场之人,有一小半没有见过这位上柱国,此刻一见,光是凭那身材相貌便折服了一半,另一半也凭那不凡的气度,为之心服,胆子小些的怕是连大气都都不敢喘,真是当得起那盖世英雄四个字。

    “任阁老,数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柱国可真是我大秦第一贵人啊,同朝为官,竟能数年不见,满朝文武也就只有你柱国了!”任贤安打趣道。

    赵淳闻之摇头苦笑道:“阁老莫要再取笑我了,边境之苦老夫也是不堪其扰,何等不想回这帝京享享清福啊!”

    “哎,柱国可万万不能享清福,你要是享了清福,以后让我等老家伙如何享得了啊?”

    “看来我就是那一辈子劳碌命喽!”

    “哈哈!”

    就在两位一品大员谈笑风生时,任贤安还不忘将身边一些后进官员,一一介绍给上柱国,整个大秦朝廷除了皇帝,赵淳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但独独他任贤安却是不得不给,二人之间有什么纠葛倒也不为外人所知。

    就在众人一团和气之时,另一顶四人轿在领路太监的带领下,便慢悠悠来到了乾德殿正门,在为首太监的搀扶下,一名老者颤巍巍的从轿内而下,开口第一句便是。

    “老朽今日身体不适,本欲在家歇息一天,但听闻柱国今日会来,只要是还有口气,便要来和柱国一同议事,没去登门拜访,还望柱国莫要怪罪啊!”

    平国公李成安一席话,然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心惊,平国公虽说一向谦逊,但也从未听过曾对谁如此,而在场的那些老官僚们心中不禁猜测“这老狐狸又玩什么花招?”

    “平国公还是莫要在折煞我了,就算拜访,也该是在下去登门拜访!”

    不等众人继续寒暄,中极殿的大门便缓缓打开,少监便事冯不讳大喊道:“上朝!”

    照往常来说,百官自当按官阶大小排好队,依次进入,如此的话自然是任贤安以及李成安首当其冲,事实也是如此,任贤安和李成安之间,本就是势如水火,自没有什么矫情的谦让,任贤安几乎每次早朝都会毫不犹豫地走在百官最前头,也许人年龄一大了,也不喜欢去计较什么,也不如同其他高官显位一般,若是不开头,怎么也要弄个押尾来走走,只是中规中矩的跟在这名首辅身后,有时更是走在了杨浦身后,如此行径当真摸不着头脑。

    但是今日却由于赵淳的到来,气氛不禁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平国公平日里就那副做派,此刻自然是乐得看一场好戏,谁知今日的任贤安,仿佛没有了往日的刻薄,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先是朝着赵淳微微一笑,随后道:“柱国,请!”

    赵淳虽说十年也上

    不了几次朝,但规矩还是清楚的,随即道:“不妥,不妥,任阁老乃是当朝之首辅,百官之牛耳,我等怎敢逾越?”

    “妥的,妥的,你柱国,为我大秦镇守西南二十载,如此功劳如何使不得,再者柱国数年不曾进京,与我等比起来也算是半个客人,再加上你我二人同为一品大臣,如何使不得?”

    对方虽然如此说,赵淳依旧是不肯的,人抬人水涨船高,可有时却是万丈深渊,赵淳虽说不怕,但也不想平白无故惹麻烦,但却架不住任贤安德百般相劝,有时那书生意气上来了,可远远不是一介武人可比拟的,赵淳是早有领教,见实在推脱不过,赵淳便也不再矫情,正了正衣冠,便昂首挺胸的径直走近了殿中。

    中极殿由于建造极深,就是白日里也点着九九八十一盏长命灯,整个大殿由十八根盘龙柱为支撑,殿体上方无不是雕梁画栋,四处都彰显着身为九五至尊和皇族的不凡。

    待大殿中站满了一干大臣后,秦皇李俊才缓缓地从龙椅后的一处巨大山河图屏风中走出,面色严肃,自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在众臣拜见了一番他们的皇帝陛下后,李俊这才扫视了一圈众臣,随后把目光稳稳的停留在了赵淳的身上,一时无言,赵淳虽说不能与之对视,但却用余光清楚无比的打量完了这四年未曾见过的皇帝。

    面容早已不是记忆里的青涩模样,连前些年进京时那意气风发的神态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一种天下尽在我掌握之中的霸气,但岁月也是在他的脸上毫不留情地留下了痕迹,鬓角华发渐生。

    半响后李俊哈哈大笑道:“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蛮荒宵小何惧哉?”

    “臣等恭贺陛下。”

    李俊闻言又大笑了两声后道:“今日早朝之议三件事,其余事不议,第一件事便是寡人亲封的江南道监察御史在天幕府,查出了大批商贾家族有严重的偷税,漏税,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众臣闻之面面相觑,却也一时无声,李俊不禁挑了挑眉头道:“若是如此,寡人便自行处置了。”

    话音刚落,杨浦就先行走了出来一步道:“江南道乃我朝根基,过于压制恐怕会适得其反,老臣乃江南道出身,也就毛遂自荐,让老臣去试着解决一二,望陛下恩准。”

    李俊心中的最佳人选并不是杨浦,而是另有其人,但如今他既然站了出来,李俊便也不好推辞,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就托付给爱卿了,这第二件事便是我朝与南诏互通商市,而如今国库又贫瘠不堪,我便打算把这边境的商市掌握在朝廷手中,不知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杨浦闻此眉头不禁跳了又跳,这一桩桩,一件件,无疑不是针对江南道豪门的,若是真把这商市掌握在朝廷的手中吗,无疑与断他们一臂啊,但杨浦才刚刚大包大揽下,现如今自然是不好再出言,于是撇头看向同为

    江南道出身的天官卫开阳,这位吏部尚书沉吟了一会后,也是走出班列缓缓道。

    “陛下,我朝有不少商贾百姓以此商道赖以维生,当处因两国交战关闭商道时,就惹得民怨沸腾,当好在家事国事大多数人还是分得清的,但现如今既已开通商市,再如此行径的话,恐激起民变啊!”

    天官卫开阳不愧是状元出身,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话中丝毫没有袒护一些人的意思,全都是为百姓着想,但若是知道些详情的人便会知道,南诏商道的出货量有近七成是由江南道各大豪门家族把握,剩余三成虽说是由百姓和一些小商贾们组成,但这也是当年各大豪门商量后特意留出的一条后路,否则凭着他们的财力人力,便是十成十吞了也是毫无问题。

    李俊今有如此决心,对于其中的门门道道自然是掌握的比谁都清楚,但这位天官的言辞依旧是无懈可击,最可恨的便是此类半真半假的话语,事情是真的,心却是假的,昭云,南奚二郡自古便又不少人靠着通往南奚的商道吃饭,少说也有十数万之巨,就如同淦江流域一般,光是靠江吃饭的漕工便有近百万之巨。

    当时禁止贸易往来,两郡的也着实闹了好一阵子,但也如同卫开阳所说,大多数人终归还是识大体的,可如今李俊若还是如此,那些靠着商道吃饭的百姓,又该如何是好呢?

    至于李俊非要把商道改为商市,并且掌控在自己手里,并非是单纯的想打压江南道各大豪族,据督察府可靠情报,最近十年,光是从大秦流到南诏的铁石,西越良驹,火油,简直是数不胜数,数量之大令人发指,这些都是朝廷明令禁止向外流出的物资,抓住一个便是株连九族,但却依旧阻挡不了一些人的利欲熏心。

    而谁又敢说这其中没有别有用心之人呢?本和南诏军队的装备优势也在这些年变得越来越小,若是一旦开战,又不知要用多少将士的命去填,所以不管如何李俊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商市控制在自己手中。

    随后沉声道:“别的我不管,但商市一定要让朝廷监管着,私自贩运者,株连九族!你们下去想个办法,随后给我拟个两全其美的章程出来。”

    说罢后又不容置疑的继续道:“如今安夏虎视眈眈,这两年在边境又不声不响的囤积了上万兵力,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我等不可不防啊。”

    这时候平国公站出来道:“我等应趁早加强城防建设,多派些能工巧匠过去,若是依老臣早年所想,若是能在阜城和槲城之间再修缮一座城池就再好不过了。”

    “平国公所言,正是寡人所想,不过修建一座抵兵十万的雄城花费何其之多,眼下是不太现实的。”

    随后又扭头对着兵器监总督姜维道:“寡人一年前让你等准备的三万铁甲器具,是否已准备妥当?”

    “回禀陛下,已全部准备就绪!”

    ......

第十九章 风起(一)

    乾德殿,这座大秦皇宫历史最悠久的一座殿宇,承载了太多的兴衰,除了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孝宗和待在太极阁就不出来的英宗以外,几乎大秦的历届皇帝都将这里视为处理政事的地点,而大秦的每一个大臣也将这里视为圣地,因为一旦踏入了这里,将代表着迈入了大秦最核心的权力圈。www.uu234.cc

    此刻赵淳便端坐在其中,整个御书房别无二人,连一向伺候在李俊身旁的冯不讳,都被皇帝使了出去,这是近十年以来赵淳与李俊第二次的促膝而谈,没有君父,没有臣子,只有朋友,在李俊心中是如此,在赵淳心中是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依大将军来看,两年后的出征,我们有多少胜算?”

    赵淳听闻思虑良久,才给出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五成!”

    李俊听后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随即又道:“若是寡人再领兵十万,御驾亲征,胜算几何?”

    “七成!”

    七成虽说已是极不错的答案了,但李俊依旧不满足,毕竟算上自己领的十万亲兵,足足有近三十万大军,而对方也不过如此,就这样才不过七成,莫非赵淳乃是败絮其内,沽名钓誉之辈?

    答案自然不是,李俊不解道:“大将军过于高看这帮蛮夷了吧?”

    赵淳摇摇头道:“陛下莫要小看安夏,先不说阴山,便是兵卒之精锐,远不是西凉,南诏之流可比,我座下也唯有虎豹骑敢言胜之一筹,其余也不过在伯仲之间,而我朝与安夏对峙数十载,边境之兵一个个早已是被磨砺成了悍卒,战力之强,不可小觑,再加上据守阴山一线,这可是出了名的易受难攻,所以我才之敢言七成。”

    随后又面带一丝倨傲之色道:“若不是阴山这道天然屏障,多的不敢言,九成还是有的!”

    李俊见此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大笑道:“将军豪言不愧为百胜将军,有将军坐镇,寡人足矣安心。”

    然后又话题一转道:“平乐的事,爱卿不知如何考虑?”

    该来的迟早回来,闻此赵淳便随即跪在地上抱拳道:“陛下隆恩,臣本不该推辞,可家中小儿已是有了心上人,任臣如何说教都是不从,陛下可否再给臣一段时间,待臣说服了他,便亲自送小儿进京。”

    李俊闻此嘴上好言劝慰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可心中却着实有些温怒,毕竟还没听过皇帝要下嫁公主,哪个臣子敢拒绝的,但他赵淳却是当真做了出来,心中的一丝疑虑也是随之加深,但面孔上却依旧不表露出分毫,而是接着又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君臣二人之间倒也和睦的紧。

    随着赵淳的躬身告退,李俊的一张脸也随之阴沉了下来,就在他心中遐想之际,冯不讳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的面前,小声道:“陛下,这有一份皇城司的密奏。”

    几息后李俊面无表情道:“呈上来!”

    随着密奏中的

    文字一个个呈现在他的眼前,李俊的神情也不由得逐渐狰狞起来,几息后再也是压制不住暴怒的情绪,怒喝一声后,将手中密奏狠狠甩了出去,连带着面前的奏案也是狠狠被他一脚踹翻。

    随后自语道:“好一个天下少了谁都不可,唯独可以少了皇帝,天下不乏雄材志之属。”

    冯不讳早已是在一旁吓傻了眼,他入宫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大发雷霆的皇帝,于是只得在一旁连连磕头。

    “敢言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寡人倒还真想见见。”

    随后对着跪在一旁的冯不讳道:“去,让皇城司的人把这人锁来见我,并且把这人的底细给我查查清楚喽,是否有同党,若是有,也一并给寡人揪出来!”

    皇城司的办事效率可以说在整个大秦帝国中,也就督察府可以与其相媲美,不到半天的工夫,本还在弘文馆研习的潭韵便被押进了宫中。

    本来潭韵还一直没搞清楚能从弘文馆明目张胆带走自己的是何人,但自打从偏僻的平泾门带入了宫里后,心中便已是了然了一切,定是自己前些日子的祸从口出,此刻的心中对自己的生死已是不抱有一丝幻想,只是暗暗祈祷着不要把那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这是潭韵第一次进入皇宫,与之前的远观不同的是,比起那雄伟来说空气中更是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一路行来总能看见那卑微到了极致的宦官和宫女,从他们身上看不到一丝的生气,让这座雄伟的皇宫更是多了一份阴沉。

    当潭韵再次抬起头时,入目所见皆是金碧辉煌,上首坐着一个身穿龙袍,面色阴沉的男子,身材虽不高大,但是却拥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一种气势,不用猜,这位男子的身份便已是呼之欲出。

    潭韵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了自己内心的不安叩头道:“草民潭韵,叩见陛下!”

    “说吧,何出此言?”

    “望陛下恕罪,草民不过是在那辩驳会上,一时说的激愤,故而才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一时说的激愤?那如你所说,这天下人倒可人人都可诋毁寡人了?”

    “千错万错都在草民一人身上,我帝自不容诋毁,草民愿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你可知此言寡人便是诛了你的九族也无人敢说什么!”

    潭韵听到这里,心不禁沉了又沉,可是他又能做的了什么呢?看来连自己最后的心愿或许都完不成了,只得跪在地上一时无言。

    “来人呐,将这狂妄之徒关进天牢中,好好的审上一审,看看真是那无心之言,还是另有同伙刻意为之!”李俊刚一说罢便从殿外走进两名皇城司密探,带着满脸灰败之色的潭韵便走出了屋子。

    ......

    这一日乃是兵部尚书魏诃三堂会审之时,由督察府以及刑部呈上来的案宗以及一些证人证言,也是在源源不断地发往了帝京,此案也是聚焦了帝京所有人的

    目光。

    今日的魏诃也没有了往昔正三品朝官的气势,褪下朝服的他,仿佛也一并退去了身上所有的光华,一袭紫色布衫上身,朴素的不能在朴素,如同乡间的一名教书匠一般,不同于其他一入会堂便跪倒在地的犯人,魏诃的腰杆依然是笔直的,整个会堂中气氛沉闷,最中间摆了一张椅子,魏诃也不客气,便直接坐了上去。

    仔细看去,以往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今日也略微有些凌乱,坐在最上首的大理寺少卿马暨,不管立场如何,当今天这一幕出现时,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情,随后干咳了一声道:“魏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若是没有的话,本宫可就要开堂了。”

    魏诃瞥了眼马暨平淡道:“马大人,请吧。”

    “由监察御史杨烁上书给陛下的奏疏,不知魏大人有何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一派胡言而已。”

    “哦,是吗?我们这里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和魏大人所说大相径庭,和杨御史所说倒有不少相似之处。”

    随后马暨不给魏诃说话的机会,扭头就对着坐在一旁的成仲文道:“成提督麻烦把你们搜集到的一些证据拿上来,也好让魏大人看看。”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由一名督察府的校事手拿着一本集册就呈了上来,马暨接过后,先是随意翻了两页,然后就大声道:“玄承十九年,六月初三,镇抚使唐远桥领命清查抚远府兵营,经核实其内府兵不足五千,并且有不少兵卒手持兵器乃是弘正十五年造。”

    念到这里马暨便停了下来,看了眼坐在正中的魏诃随后又拿出一本账册道:“我把近十年有关于兵部的账簿都从户部拿了出来。”

    随后翻了几页后继续道:“玄承十六年,兵部共领各地俸银,七百三十二万两。”

    然后又指着另一摞账册道:“这是你们兵部关于各地的账册以及一些详情。”

    随之命人从中取出来有关抚远的账册翻开道:“按账册所记载,抚远府共领了八千人的饷银,可整个抚远府兵也才不到五千人,那剩余三千余人的饷银到哪里去了呢?魏大人如此作何解释?”

    魏诃闻此张口就道:“整个大秦有近百万军伍,都由兵部所管辖,难免会有纰漏?难道马大人就敢言,整个大理寺上下便没有一点问题存在?”

    马暨兴许被魏诃到了如此地步还能嚣张,不由得有些诧异,顿了顿后哑然失笑道:“你可知在我们随处抽查的三十处府兵营中,此类事情竟多达二十五起,这难道也是魏大人口中的纰漏?”

    随后又摆了摆手继续道:“先不说此事,就先拿军需来说吧,早在玄承五年时,陛下就要求我大秦军伍的换装,这个过程持续了近十年,前五年不多说,可后五年乃是由魏大人来负责,按当时魏大人上奏朝廷的情况来看,此谕旨早已是落实到每一处府兵营以及边军身上,为何抚远府兵营的士卒都是手持弘正十五年的兵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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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有二,一清一浊,一明一暗,上者登堂入室,下者龙游浅滩,大江湖小江湖都是江湖,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江湖,只此为道!六万里凡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六万里凡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六万里凡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