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争斗(给不爱VIP也枉然的加更)
袁氏闻言对女儿的语气很是不满。
怎么说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为何是向着老太太说话?
难道这就是从小把她丢给了老太太养育长大的恶果吗?
袁氏愤然道:“你一个出嫁的女儿,知道些什么?我已经答应了方家二太太将阿萱许配给你四叔父,现在你祖母出尔反尔,你让我如何跟这些亲戚们交待?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对阿萱、对方家有多大的伤害吗?”
这样的指责太严重了。
而且她压根也不相信祖母会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来!
程筝不得不道:“祖母什么时候答应让四叔父娶阿萱?”
女儿的质问让袁氏更是气恼,道:“那天你难道不在场吗?我和廖大太太一直推祟阿萱,方二太太亲口同意让阿萱陪着你祖母看戏……”
程筝不由在心里冷笑。
还有个廖大太太!
全是方家出来的姑娘。
母亲怎么总是弄不明白什么是主什么是次呢?
“是啊!”程筝道,“我是在场!我是看见了方家二太太一副巴不得立刻和程家结亲的样子。难道谁想和程家结亲程家就和谁结亲不成?那我们程家成什么了?菜园子吗?谁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您当时不也在场吗?祖母说了些什么没有?承诺了方家什么没有?您怎么能说祖母出尔反尔呢?何况祖父去世了,四叔父的婚事原本就应该由祖母做主,您有觉得适合的推荐给祖母,可祖母和四叔父答不答应,那就是他们的事了,您怎么能越俎代庖?嘉善的婚事祖母插手了吗?箫姐儿的婚事祖母插手了吗?
“祖母不仅没有插手,而且还好几次跟您说,程家未必就一定要和闵家联姻。您听了吗?可祖母有没有把爹爹叫去非要你们给嘉善另配良缘呢?祖母还不是怕进了门的儿媳妇不讨您的喜欢,让人姑娘家难做人,让嘉善两头都不是。
“己所不欲,毋施于人!
“母亲,您以后还是少插手朝阳门那边的事为好!”
最后一句,程筝说得很是郑重。
袁氏被气得差点吐血。
这就是她养的好闺女!
连基本的孝道都不知道。
要活生生地把她气死才甘心!
她指着门口就大声喝道“滚”:“给我滚得远远的。你不稀罕这个娘家,我也不稀罕你这个闺女!”随后不服气地高声道,“你的婚事不就是你祖母决定的吗?早知道这样,我就把你嫁到方家去了!”
程筝深深地被母亲的话刺伤了。
她泪盈于睫,沉声道:“母亲,我的婚事是祖父做地主。当时也曾问过您,您说要把我嫁到方家去,可祖母派了人去打听,方家的那位公子有暗疾,如今已去了快十年了。如果照着您的意思把我嫁了过去,我现在应该在守寡了吧?”
袁氏满脸的惊骇。
这件事,女儿是怎么知道的?
她张大了嘴巴,半晌都没有吐出一个音来。
程筝伤心地拂袖而去。
抄手游廊的转角处,程许慢慢地走了出来。
他想到自己在祖母的寿宴上见到她时的情景。
花园的事好像对她没有一点影响。
她显得更漂亮了。
而且光彩照人。
像一块琢玉,终于发出莹莹光华。
她现在,却要嫁给四叔父了。
那个从小就让他仰视的四叔父。
为什么会这样?
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错?
程许慢慢地走进了上房。
屋里服侍的丫鬟婆子都不知道躲到了哪里,袁氏一个人伏在临窗大炕的迎枕上呜呜地小声抽泣着。
程许默默地看了一会,才轻手轻脚地上前去拍了拍母亲的肩膀。
袁氏立刻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般抓住了儿子的手,急急地道:“你姐姐她是越大越不听话了,居然指责起我来了,你祖母……”
从前他总觉得母亲可怜。
出身名门,因为喜欢父亲,所以急巴巴地嫁了过来。大姐和二姐都在祖母屋里长大,性格、行事作派都像祖母,说话行事隐隐地透露着种瞧不起母亲的味道,父亲又长年在外做官,能陪伴母亲的,也只有他。
而祖母却不一样。
她刚强又坚毅,不管是父亲还是叔父们,甚至是二房的老祖宗程叙,都别想在她面前讨了好去。
所以就算母亲失信于他,他在心里抱怨不已,却从来不曾恨过母亲。
可这一次,他却像突然失去了耐性似的,忍不住打断了母亲的话,道:“娘,您以后别和大姐和二姐她们吵架了,她们都是出了嫁的女儿。帮着家里是情份,不帮着家里也是应该。你这样喝斥她们,会让家里的仆妇也怠慢她们的。”
袁氏刚刚下去的眼泪又冒了出来,悲痛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有你这样帮着外人的吗?她们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别回来,我还要巴着她们不成!要不是有程家,她们能嫁这么好的人家吗?让她们都别回来好了,看我会不会去求她们。”
程许神色黯然。
或者,只有父亲能安慰母亲,能令母亲高兴?
程许没有做声。
袁氏见没人接话,又因为大喊大叫了一通,心里的委屈和怨气都消散了大半,情绪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程许犹豫了片刻,这才问母亲:“周家二表妹,真的要嫁给池叔父了吗?”
袁氏听着,脾气又上来了,有些激动地下炕趿着鞋子,道:“我得去朝阳门那边看看。你祖母这次做得太过份了。阿萱有什么不好?你祖母竟然选了周家二小姐。她难道不知道……”话说到这里,她戛然而止,神色显得有些尴尬——她只顾着抱怨郭老夫人了,却忘记了儿子曾经倾慕于周少瑾……
程许苦笑,安慰母亲:“没事!祖母说得对,我能得到的时候没能全力去得到,现在已经没有了机会,就不要去妄想。我只是问问。没有想到而已……”
他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袁氏又开始贬低周少瑾:“除了一副皮囊,她还有什么?等她年老色衰的时候你就知道女子以色侍人终非长久之计,最后还是要人品学识教养出身……”
程许不想听这些。
他温声地道:“娘,我陪您去见祖母吧?方家的事怎么办,只怕您还是得和祖母商量才行。”
不然方家那边不好交待啊!
袁氏的脸顿时布满乌云。
程许陪着袁氏去了郭老夫人那里。
程筝则直接去了程箫那里。
没有事先递帖子就来了。
程箫忙把程筝迎到了内室。
程筝也不绕圈子,直接把程池和周少瑾定亲的事告诉了妹妹。
程箫半晌才回过神来,但回过神就笑了起来,道:“池叔父肯定一早就瞧中了少瑾,不然也不会让我们去陪她了。”说完,她苦恼地道,“少瑾还没有及笄吧?让我喊个没有及笄的小姑娘做婶婶,我可得好好想想才能喊得出口!”
程筝就嗔道:“你就想这些了?”
“不想这些想什么?”程箫并不知道花园里的事,她坦然地笑道,“长辈们已经决定了的事,难道就会因为我们的反对而有所改变不成?与其心生恼意地整天不满,还不如想清楚了高高兴兴地到长辈面前去凑个趣!何况我觉得少瑾的脾气很好,以后和娘做了妯娌,肯定不会和娘争什么的。家和万事兴。说不定祖母也是因此而满意这门亲事的。”
“你倒想得宽!”程箫不无嘲讽地道,心情却慢慢平静下来。
她把自己和袁氏吵架的事告诉了妹妹。
可能因为是长女,程筝的性子也很好强,母女有时候不免会起争执。
程箫宽慰她:“娘的脾气就是那样的。你也别和她顶真。”说着,话题又转到了程池和周少瑾的身上,“嘉善定了二月份的婚期,不知道池叔父的婚期会定在什么时候?母亲前些日子还让我问问有没有好点的厨子,嘉善成亲的时候,她想用南边的厨子。不知道池叔父的婚事也罢,知道了,总得去问问吧?等会我和你一起去趟朝阳门吧,看看祖母那边有没有要帮忙的——母亲忙着嘉善的婚事,又有阿萱的事搅和在里面,十之八九不会尽心尽力地帮祖母,二婶婶又是个不能劳累的,祖母年事已高,我们不出面帮衬帮衬,若是把祖母累坏了可怎么办?”
这么一想,姐妹俩都有点同情起郭老夫人来。
程筝和程箫又去了朝阳门。
郭老夫人和袁氏在屋里说话,身边服侍的都退了下去,只有程许站在庑廊下。
袁氏说一句,郭老夫人回一句,什么“当初要不是你提醒我说阿萱不错,我还没有想到少瑾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什么“你也是女人,怎么能因为嘉善喜欢过少瑾就说少瑾不稳重呢?我们和周家已经交换了庚帖下了聘,少瑾就是你的弟妹了,和你是妯娌了,你说话可得小心了,污辱了她,就是污辱程家,污辱你自己”,“你既然中意阿萱,早干什么去了?你回京城也有两个多月了吧?”“你背着我还做了些什么?你当做,就要敢当才是。别指望着我涎了老脸去方家给你赔不是!”
不过四五个回合,袁氏就被郭老夫人说得无话可说。
程许暗暗叹气。
母亲这一生,只怕永远都别想在祖母面前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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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请期(周末加更)
程池笑着拧了拧周少瑾的鼻子,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周少瑾后仰着避开程池的手。
程池哈哈地笑。
两人在炕上搂搂抱抱地说了半天的话,程池看着时候不早,怕自己等会沉溺于温柔乡里,就更走不了了,这才亲了亲周少瑾的面颊,低声道:“快点把兜兜绣好了,早点嫁给我。”
周少瑾脸羞得可以滴出血来,呸了程池一声,把程池推出了房门,却又忍不住爬到炕上,透过镶在窗棂上的玻璃窗户恋恋不舍地望着程池离开的背影。
程池仿佛感到了她留恋,回头朝着她挥了挥手,这才出了垂花门。
周少瑾心怦怦乱跳着,半晌才平静下来,望着手边绣了一半的兜兜,吩咐春晚去开了箱笼,找一匹紫色的素面湖绸出来,脱了外衣在身上比来比去,还悄声地问春晚:“我穿这个颜色好吗?”
春晚抿了嘴笑,道:“好看。衬着您的皮肤初雪般的白皙。”
周少瑾又红了脸,那料子剪了块肚兜,想了想,又寻了块粉色的素面湖绸料子出来,也剪了件肚兜……
而周镇那边因有东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宋景然和工部侍郎章蕙两人出面为程池提亲,大大地出了风头,那宋景然更是把程池的婚期和冬季农闲时冬季的黄河疏浚联系到了一起,周镇于情于理都没有办法不应答。
周少瑾和程池的婚期就定在周少瑾及笄礼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初六。
郭老夫人得了肯定的婚礼,喜得合不拢嘴,和秦大总管秦守约一起,把秦子安和秦子平都叫了回来,让他们帮着写请帖。
秦子平和集萤如同欢喜冤家一样,打打闹闹的,婚期前些日子刚刚定在了十月初四。
因而郭老夫人看着秦子平就高兴,和秦大总管道:“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听到孩子的吵闹声了。”
也就是后继有人了。
两位年事相当的想想都掩饰不住笑容。
郭老夫人就问:“子平成了亲就回四川吗?”
秦守约笑道:“我还是小的时候跟着父亲回去过一趟,这次先去看看。”
秦夫人就劝:“从前我不喜欢住在京城,是因为我的亲戚朋友都在金陵,可后来他们的父亲去了,孩子们在京城,我又想搬到京城来住,好离孩子们近一些。说来说去,住在哪里是次要的,哪里有我们相熟的人,有亲朋故友才是重要的。你回去看看也好。这么多年了,为了我们程家的事,倒把你们给耽搁了,可若是那边真的住的不习惯,可不要拘泥着一定要回去的念头,还是搬到京城来住吧!我们两家也有个互相帮衬的人。”
秦守约笑着点了点,道:“老夫人放心,我也不是那认死理的人。子邮那一房,他们想继续留在程家,那就让他们继续留在程家好了。子平娶的是计家大小姐,计家大小姐的身手很好,所以我才准备带着他们俩口子回四川的。至于子安,他想留在就京城,我也是由着他的。”
看了程家的恩怨,他突感人生很短,能随心所欲的生活是件很庆幸的人。
这样一来,不管秦子平夫妻是否跟着秦守约留在老家四川,秦家和程家的关系还是没有断。
郭老夫人欣慰地呵呵地笑。
在写请帖的秦子安陡然抬起头来,沉声道:“老夫人,祖父,我想求您们一个恩典。”
郭老夫人忙道:“什么事?你直管说。”
秦子约也有些好奇地望着自己的孙子。
秦子安道:“我想想老夫人和祖父同意,让我娶南屏为妻!”
郭老夫人和秦守约惊愕中面面相觑。
就是秦子平,也骇然抬起头来。
秦子安刚毅的面孔上升起两团红云,粗声道:“我从小就喜欢南屏,后来南屏和哥哥定了亲,我就把她当嫂嫂一样。可如今哥哥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我不忍让让南屏这样总是孤孤单单地一个人,不是给四爷做衣裳,就是躲在小佛堂里经念了……”
郭老夫人并不是个古板的人,她闻言很快就调整了心态,道:“这件事你得去问南屏。若是她同意,我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秦守约没有吭声。
秦子安忙道:“祖父,我想娶南屏。您不是想我们有一支能回老家吗?不如就让我和南屏回老家吧?”
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南屏的身份。
他们可以很快活的过日子。
秦守约想了半天,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和老夫人想的一样,那孩子命苦,却不可怠慢了她,这件事,得她自己同意。”
秦子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给郭老夫人和秦守约磕头。
秦子平不由在心里把哥哥暗骂了一通。
原本四爷是要安排他去西山大营的,这下子可把四爷的计划给打乱了,四爷知道还不得气得半死!
他有些地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程池这边的确遇到了棘手的事。
在他位于大兴的田庄里,霍东亭面色凝重地站在点着烛火的密室里,沉声道:“消息可靠!我亲自蹲在御医院医正家里的后门找到了药渣,然后把药渣分成了三分,分别拿去沧州、天津、蓟州给大夫看,得出的药方正好和医正家的一剂药方吻合。带着药方我亲自走了趟保定府,大夫说是治心疾的。”
“心疾?!”程池皱着眉,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太子有心疾,而不管是詹事府还是东宫的人好像都不知道。
但御医院既然开了方子给太子治疗,皇上肯定是知道的。
按律,有暗疾的人是不能立为储君的。
皇上明知道太子有暗疾却立他为储君……是因为非常的喜欢太子?还是因为太子可以做他的靶子?可以避开立储之事又可以随时重新立储呢?
程池想着周少瑾所说的前世之事,他背着手在密室里来回走了两趟,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吩咐霍东亭:“你的人继续盯着东宫和御医院,看看太子发病有没有规律可寻。再就是皇长孙,摸清楚他知不知道他父亲的暗疾?”
霍东亭应声而去。
程池在密室里又坐了一会,这才出了夹道,吩咐朗月道:“你拿了我的帖子去四皇子府见石宽,说我明天中午请他喝酒。”
朗月恭声应诺。
程池坐了马车,从正门出了田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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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的九如巷,关老太太自嫁到金陵城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
沔大太太站在正房的廊庑下看着丫鬟婆子搬着关老太太的箱笼,梳着妇人头的顾十七姑则站在院子里,叮嘱川流不息的丫鬟婆子们“小心”,并道:“这些箱笼里装的都是瓷器。”
何风萍则站在沔大太太的身后,微微有些突起的肚子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怀了孕。
她有些羡慕地望着顾十七姑,温柔地笑道:“娘放心,家里的事我会打理好的,就算有什么不懂的,有之前的先例,有老成的嬷嬷在一旁指点,不会出什么事的。”
周少瑾要嫁给程池了。
像枚爆竹似的,把整个九如巷都炸开了。
关老太太好几天才回过神来,问沔大太太是怎么一回事。
沔大太太拿着周镇写来的书信告诉关老太太:“……说是少瑾正好在京城照顾初瑾坐月子,郭老夫人去了京城,少瑾不时过去陪着说说话,郭老夫人正巧为池从叔的婚事担心,就想到了少瑾。”
关老太太苦笑,道:“以后这辈份可怎么算?”
沔大太太抿了嘴笑,道:“姑老爷还想让您去就京城主持少瑾的及笄礼呢?”
“真的!”关老太太听着顿时来了精神。
沔大太太就用嘴向着二房住的东北方呶了呶嘴,低声道:“大老爷的意思,娘不防趁着这个机会去京城看看……如果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若是能避一避,最好不过了。”
自分宗之后,二房和三房就打起了擂台。别的不说,仅裕泰股票的收益就从程池掌家的时候一季一清算变成了一年一清算。四房还好,除了旧蓄还有些其他的产业,日子也过得颇为朴素,还可相当无事。五房却指望着裕泰票房的收益过日子,程汶涎着脸几次去二房讨要都弄了个没趣,家里的和外面都不安生,他像落在油锅里了似的,五房鸡犬不宁,没有一天消停的。
关老太太当即就决定应周镇之邀去京城主持周少瑾的婚事。
但程诰的妻子何风萍已经有了身孕,关老太太和沔大太太一商量,就留了何风萍夫妻在家里,带着程沔夫妻和程诣夫妻去京城。
何勉之孝期一满就在程泾的举荐之下是去了通政司,今年春天刚提了通政司。何风萍很想去京城看看父母。
顾十七姑相貌寻常,个性温婉,又善于察颜观色,和何风萍相处的很好。
见她面露艳羡,就笑着上前挽了何风萍的胳膊,笑道:“嫂嫂可有什么东西要我捎带的?我听说嫂嫂是在京城长大的,肯定知道京城很多的风俗习惯,如果有时间,能不能跟我讲讲,也免得我去了京城丢脸!”
何风萍也有意和顾十七姑相处,忙笑道:“我虽在京城长大,可也很少上街,家里还是江边的习惯,京城的风俗习惯说实在的我还真是知道的不多!”
沔大太太看着两个儿媳妇亲亲热热地说着话,暗中点头。
还是老太太英明,让诣哥儿娶了十七姑。
她温顺又有主见,隐忍又不懦弱,家里有了她,避免了很多矛盾。
沔大太太和她越相处越满意,越喜欢。
她转身往正房去,身后却传来了五房的儿媳妇吴宝璋的声音:“诣弟妹,你们这是要去京城参加少瑾的婚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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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喜庆(周末加更)
此时远在京城的周少瑾,正斜斜地依在临窗大炕的迎枕上,看着程笳给她的来信。
大红绣着丹凤朝阳的刻丝新衣金光闪闪地挂在她闺房东边的衣架上,光彩夺目。
程笳常给周少瑾写信。
她写给周少瑾的第一封信,是周少瑾刚到保定府那会,程笳写了信来问她习不习惯保定府的生活,还委婉地说起了程许和闵家大小姐定亲的事。
周少瑾给她回了信,告诉她自己没事,程许现在定了亲,她就更没有什么顾虑了。
程笳松了口气,再给程少瑾写信,就轻快了很多。特别是她嫁到洛阳去了之后,吃了什么好吃的,看到什么好玩的,都会写了信来给周少瑾分享。反而是周少瑾,心里藏着个程池,眼里也只看得见这一个人,通常是程笳的下一封信已经送了过来,她上一封信还没有回。
好在是这次周少瑾终于良心发现,和程池的事一定下来就给程笳写了一封信。
程笳在回信里把周少瑾狠狠责备了一番,说她有什么事都告诉周少瑾,周少瑾这么重要的事却没有告诉她。
周少瑾隔着信封都能想像程笳写这信里跳脚的模样。
她忍不住抿了嘴笑。
程笳告诉她,李敬在天津有生意,她在家里聊,就跟着李敬去了天津。周少瑾的信是由洛阳那边转过来的,若是再迟几天,她和李敬就启程回洛阳了。现在他们决定来京城,参加周少瑾的婚礼,还让周少瑾好好地招待她,不然休想她喊周少瑾做“婶婶”,说“我有好东西送给你,给你新婚之夜用”……
周少瑾的脸一下子烧得通红,在心里不住地嗔怪程笳“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也不知道李敬怎么就受得了她”,把程笳的信收在了信匣子里,吩咐春晚去请了周初瑾过来,道:“家里还有没有空余的房间,笳表姐和表姐夫会过来参加婚礼。”
她的婚期将近,按理她应该回保定府待嫁。可不管是周镇还是程池,都心痛她受车马劳顿之苦,决定让她就在京城的榆树胡同出嫁。但周镇还在任上,李氏又被诊出有了身孕,他只好委托廖绍棠夫妻帮着送周少瑾出阁,周少瑾九日回门,正巧赶上朝廷封印,正巧可在保定府多住几天。
前世也是廖绍棠夫妻送得周少瑾出阁。
周少瑾倒没有多想。
周初瑾却觉得有些对不住妹妹,早早地就过来帮忙,除了指使丫鬟婆子扫除,婚礼上的酒宴、要用的东西都精挑细选,常常要比较好几家才能决定下来。
而金陵城的关老太太也来了信,说是会带着程沔等人来参加周少瑾的婚礼。
周初瑾自然是喜出望外。
周家在京城原本就没有多少亲戚朋友,四房的人过来,周少瑾的婚礼会热闹很多,也代表四房承认了这桩婚事,于周少瑾的以后大有陴益。
她早早就收拾好了客房,准备好了被褥、吃食,只等人到。
现在又出现个程笳和李敬来,这房间只怕就有些不够了。
周初瑾想了想,道:“那就只能委屈程笳,把堆放你嫁妆的后罩房腾一间出来给程笳歇息了。至于李敬,和程诣挤一个房间好了。”
周镇照着周初瑾给周少瑾也准备了一百二十抬的嫁妆,满满当当地堆在后罩房。
周少瑾红了脸,道:“那就麻烦姐姐了。”
她现在是要出阁的姑娘了,不能随便到处走动。
周初瑾呵呵地笑,道:“你倒和我客气起来!”
周少瑾不知道说什么好。
前世,她就想谢谢姐姐了,只是没有机会和姐姐说。今生的这句辛苦,也包含了前世的感激。
她憨憨地笑。
周初瑾摸了摸她的头,吩咐春晚去督促婆子搬箱笼。
几个丫鬟簇拥着神色间带着几分窘然的廖大太太走了进来。
她看见周初瑾快步迎了上来,道:“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官哥呢?你要是不得闲,就把他送到我屋里去好了,我帮忙看着。”
周少瑾就是周初瑾的逆鳞,自廖大太太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周初瑾对婆婆就有些淡淡的了。
周初瑾听闻笑道:“也没什么事。榆树胡同的管事很能干,我也就是帮忙看看,从中提个醒而已,不忙。官哥刚才被乳娘抱着在院子里玩了半天,刚刚回屋睡了。他也不知道怎地,这几天很听话,不哭不闹的。若是我这边带不住,再请您照顾他也不迟。”
不软不硬地拒绝了廖大太太的。
廖大太太不免有些尴尬。
那天周初瑾的话可谓如雷贯耳,把她给惊醒了。
她原先之所以给阿萱做媒,还不是想巴结方家,给儿子谋个好前程。
可若是她媳妇就能在仕途上帮她儿子一把,她又何必本末倒置,舍了儿媳妇去巴结方家呢?
一旦想通了,廖大太太对周初瑾的态度就完全变了,慈祥和蔼不说,周少瑾的婚礼她更是找着机会帮忙,想弥补从前的罅隙。
她这样,周初瑾看着反而有些不忍起来。
不管怎么说,廖大太太也是她婆婆,以后要相处一辈子的人,能饶人处且饶人吧?
她语气微缓,笑道:“今天天气有点冷,您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廖大太太听了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忙道:“没事,没事。我也就是来看看。你们年轻人,经历过的少,这婚礼上的事千头万绪的,我怕你有什么疏忽的地方。”
周初瑾就趁机下台,笑道:“若是您能过来帮着指点指点,我可就受益匪浅了。”
廖大太太忙道:“说什么指点不指点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亲家太太这不是有了身孕吗?可到庙里去上过香了?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周初瑾笑道:“我爹说随便是男孩还是女孩,这都是菩萨恩赐的。大不了就招个女婿在家里养老送终好了,反正他老人家也不止一个女儿了。”
廖大太太呵呵地笑,道:“亲家老爷倒是个心宽的……”
两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进了厅堂,只是还没有坐定,就有小丫鬟跑了进来,道:“大姑奶奶,大姑奶奶,程家四姑奶奶和姑老爷到了。说是马上就要进城了。”
程笳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周初瑾忙道:“快,快请了向管事去城门口迎接。”
内室周少瑾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连声道:“是笳表姐和表姐夫到了吗?”
周初瑾点头,请了廖大太太屋里坐,匆匆地就要出门:“我得去后罩房看看,怕是那边还没有收拾好!”
廖大太太忙道:“要不就住到我们那边去好了!”
又问程家四奶奶是谁?
周少瑾说了。
廖大太太一愣。
她没有想到程家长房和九如巷分了宗,四房和三房还有人来参加程池和周少瑾的婚礼。
可见程家长房和九如巷分宗的事只怕未必就是长房在胡乱折腾。
周少瑾却是很久都没有和程笳见面了,想留了程笳在家里住,委婉拒绝了廖大太太的提议。
廖大太太也不勉强,问起春晚来:“家里准备了席面没有?若是没有准备,得早点派人去相熟的酒楼定桌席面回来才是。”随后吩咐钟嬷嬷,“派人去给大爷送个信,说程家三房的姑爷过来了,让他早点回来陪客。”
帮着周氏姐妹招待起客人来。
周初瑾见她一片好意,也就随她了。
不一会,廖绍棠赶了回来,李敬夫妻也到了。
李敬被迎到外书房喝茶,程笳则被迎进了内宅。
周少瑾和程笳两人许久未见。
两人一见面,程笳就一把抱住了周少瑾,高兴地道:“我来得快吧!我们日夜兼程,好几次都错过了驿站睡在马车里,你要好好地犒劳犒劳我,我可是累坏了!”
周少瑾好不容易才挣脱她的怀抱,见她比从前高了一些,也圆润了些,如朵含苞欲放的牡丹花终于绽放开来,灼灼如华,明艳照人,就知道她嫁给李敬后很好,心里不由为她高兴,眼眶就有些湿润起来,道着:“看你这样子,妆也残了,珠花也歪了,还不好好去屋里盥洗盥洗。”
程笳嘻嘻笑,不以为然,非常的随意。
只有被宠爱着的女子才会这样无忧无虑,什么也不怕。
周少瑾笑着向她引见廖大太太,然后陪着她去了自己的内室更衣梳洗。
程笳在镜台旁坐着由丫鬟帮她梳头的时候吩咐翠环去拿了个紫檀木的匣子送给周少瑾,笑道:“你打开看看。我给您的添箱。”
李敬从前送给程笳的东西就个个不凡,她成亲,程笳送给她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很简单。
周少瑾打开一看,是朵鬓花。
碗口大的花,蓝色的点翠为瓣,黄色的玛瑙为蕊,还歇着个百宝镶钳而成蝴蝶,那蝴蝶的两个翅膀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颤颤抖抖,仿佛要展翅欲飞,十分的精巧。
周少瑾笑道:“这花这么大,你让我什么时候带啊!”
程笳嗔怒:“送你东西就不错了,你还嫌弃什么时候能带?你不要,那我收回好了。”
周少瑾忍不住笑。
程笳也笑了起来,道:“这是李敬送你的——他送人东西只管贵重,那下面才是我送你的。”
周少瑾这才发现那鬓花下面还放着个指母大小的鎏金镶琉璃的四方形的瓶子。
程笳告诉她:“这是从西域来的,用来装香露的,你戴在身上,既精巧又实用,可比熏香球什么的好多了。这可是我最心爱的东西,现在送给你了。”
周少瑾笑着谢了又谢。
程笳已梳好了头。
她一跃而起,道:“现在应该有兰花还开着吧?要不我们做些香露,你成亲的时候正好用。”
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似的,精力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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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试探(给闲梦66的加更)
“这倒也是!”石宽笑道,“听说杨寿山调用了数十万民夫,准备疏通黄河。子川兄这个时候离开河道总督府,怕是有些不明智。”
程池笑道:“数十万民夫,是那么好征调的吗?何况今年虽然冬天冷,却是闺四月,只怕春天来得早,没等数十万民夫陆续抵达黄河岸边,就要春耕了……”
石宽听着不由挑眉,道:“没想到你还懂历算!”
“不过是爱好而已!”程池不以为意地笑道,“也不是算得很准。”
石宽道:“子川兄是想从中脱身而出吗?”
“倒也不是想脱身而出。”程池给石宽又倒了杯酒,道,“我既得了宋阁老的推荐,怎么也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不过是杨寿山刚刚接了谷景玉的手,想做出副新气象来,有些操之过急,不是好时候。我想避一避风头罢了。”
言下之意,杨寿山这个人刚愎自用,不看好这次黄河疏浚。
石宽想了想,道:“袁阁老不是你们家姻亲吗?你可以走走袁阁老的路子!”
程池苦笑,道:“袁阁老和宋阁老不和!”
石宽听了神色间也颇为无奈,想了想,道:“要不,我帮你牵条线吧?吏部的侍郎王传和我有些来往。不如找他。随便寻个什么借口把你给调回来,等到开了春,黄河那边的事差不多了,你再去济宁也不迟。横竖你挂着工部水司员外郎的衔,倒也是顺理成章的。”说到这里,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我想起来了,西苑太液池的荷花这几年都开得不好,直殿监的人让司宛局的人去看了看,说是要清於。皇上准备让工部来承办这个差事,我看你不防用这个做借口回京来办趟差。”说着,他压低了声音,道,“可能会让太子爷来监理,皇长孙协理。”
程池并不动心。
在知道前世程家被皇帝满门抄斩了之后,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
程家不可能谋逆。
皇上让程家绝户,那就是不对。
他笑道:“我主要是想避开这次黄河的疏浚,其他的,倒没有多想。”
石宽仔细地打量着程池,觉得他所言非虚,心中大为欣赏,道:“子川兄是真君子。”
程池笑道:“君子、小人不过是一线之隔,此时我欲闲赋在家,自然是君子。若是此时我想仕途平坦,亦不防做做小人!”
石宽大为赞赏,举了杯敬程池,道:“子川兄胸襟如海,我等不及。你回京的事,就包在了我的身上。”
口气极大。
程池的目光闪了闪,和石宽在那小酒馆后巷盘桓了快一个时辰,喝得说话舌都有些打弹了,这才把剩下来的两瓶酒都给石宽,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酒馆,石宽从前门坐着轿子走了,程池上了后巷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可他一上马车,原本有些迷离的目光立刻清明起来,吩咐在马车里等他良久的怀山服侍笔墨,在马车里写了一张纸条给怀山,让他送去给周少瑾。
怀山不敢怠慢,拿着纸条匆匆去了榆叶胡同,递给了商嬷嬷。
周少瑾打开纸条一看,程池问她知不知道王传这个人,最后这个人累官至何职位。
她仔细地想了想,告诉程池,新皇登基后,王传很快就接替原工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曲源,成为了新的内阁辅臣,大学士,他的儿子则被从翰林院学士提擢为尚宝司少卿,从五品,有一次林世晟和人一起接了上林苑的一个差事,结算的时候是找王传的儿子用的印,为此还送了一串颗颗都有拇指大小的双层珍珠项琏,她当时才知道尚宝司的少卿是王传的儿子。而且,在程家被抄之后,廖绍棠曾去求过袁维昌,但被他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好像就是暗示他已失帝心,王传可能会成为内阁首辅,他自身难保。
程池接到纸条冷笑。
尚宝司掌着宝玺、符牌、印章;工部掌管本朝的城池修浚、土木缮葺、工匠屯田、天下川渎……工部的差事完毕,需到尚宝寺用印之后再和户部结算。老子掌管工部,儿子掌管印章,这就好比把朝廷的钱从左手递到了右手,全是这父子两人说了算。
如果这王传不是四皇子的心腹那才是见了鬼了!
程池把周少瑾写得纸条烧了。
他让怀山带了重礼去拜访石宽:“……就说请他代为周旋,西苑的差事就算了,能让我回京休息几个月,正好把婚礼办完才是正经。”
程池这才洗漱更衣,准备去给郭老夫人问安。
清风却进来禀道:“四老爷,汶大老爷听说您回来,非要见您一面不可……”
毕竟是自家的亲戚,程池请程汶在书房里坐了,让清风沏了好茶招待他,自己收拾好了才去见程汶。
程汶大清早就出去转了一圈,见识了京城的繁华之后,他对自己更有信心了,摩拳擦拳,情绪亢奋地准备大干一场。见到程池进来,一上前几步就拽住了程池胳臂,急急地道:“池从弟,我准备在西直门那里租个铺子做茶业生意,你看如何?”
程池笑道:“那得看你有多少本钱?”
程汶红着脸抓搔着耳朵道:“我准备把裕泰票号的股份盘点出去,应该可以凑个万把两银子。”
程池知道他这是想让自己借银子给他做生意。
他沉吟道:“我若是汶从兄,就先找个行家里手再说。这茶叶生意看似简单,其中的门道却多。不说别的,仅明前茶,雨前茶的收售就不简单,不然新茶比别人上得晚了,或是路上耽搁了,这一年的生意也就完了。如果没有分宗这件事,我倒可以拨个大掌柜给你去掌掌眼,带几个伙计出来,可如今长房也是元气大伤,只怕是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帮你了。不过,我好歹在这生意圈子里呆了这几年,想办法给你介绍几个大茶商还是可以的,至于掌柜伙计,只能看他们那边有没有好的介绍了。”
这可比借银子给他都要好!
程汶很是感慨,语气真挚地道:“子川,还是你爽快,不愧是做成了大事的人。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自从你把裕泰票号交给了二房,二房就管了那边的大管事打理,把从前你定下的一季一结算改成了一年一结算,这都不说,还把从前一些裕泰票号的老人也赶了出去,我看裕泰票号交到他们手里,迟早是要垮的。子川,你有没有想过回去——我知道沔从兄把股份盘给了三房,我去跟三房说,加上我手里的股,我们两家一起保你一起当家!你看怎么样?”
所谓的裕泰票号的老人,是指他那外室的兄弟和侄儿吧?
有些事,没有比较就不知道长短!
程池笑道:“汶从兄糊涂了,我现在已经是朝廷命官了,怎么能再行商贾之事?何况你看这京城,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在这里呆久了,谁还想回金陵,掌握一个小小的九如巷呢?”
“是啊,是啊!”程汶恍然,连声表示赞同,道,“不要说你了,就是我都不想回去了。池从弟,你说,我把家搬到京城来可好?我实在是腻烦了呆在金陵城。”
他在京城是程汶,在金陵却是九如巷程家的五老爷。
程池隐隐感觉到了他的想法,笑道:“这可是大事,我可不好给你出主意。要不,你先把生意的事定下来再说?家里有了进项,这日子才过得更宽裕。你搬到京城来是来享福,不是来受罪的吧!”
“我就知道池从兄眼界开阔,不是那些沉腐老朽可比的。”程汶高兴地说着,转身就要走,“我得去找找我那几个在京城落脚了的同窗,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门路给我介绍个大掌柜之类的。等我把铺面、人都找得七七八八了,再来麻烦你给我介绍几个大茶商好了。”
茶都没有喝就走了。
程池望着他的背影直摇头。
结果去了郭老夫人那里却遇到了来给郭老夫人问安准备回去的吴宝璋。
程池正眼也没有瞧她一眼,冷冷地颔首,由小丫鬟撩帘径直进了厅堂。
吴宝璋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程池,长得可真好……那身板,背挺得笔直笔直的,肩宽手长腰细,走起路来脚步沉稳而轻快,一看就是经得起事的,不像程诺或是程辂,单薄苍白,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样子……做了妇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区别……就是程许和程池比起来,如果说程池是能遮风蔽雨的大树,让人感觉到坚韧稳实,那程许就是株银杏,秀丽挺拔,却适应观赏,关键的时候却未必顶事。
周少瑾,真真的好命!
她想着,心里仿佛有团火在烧。
同样是寒门出身的官宦人家,同样是早年丧母,为什么有的人什么也不做就能得到,她却殚精竭虑也不能如意?
吴宝璋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陷在了掌心的肉里也没有感觉到痛。
程池问郭老夫人:“诺哥儿的媳妇怎么也来了?”
“你汶从兄带他们夫妻一道过来的。”郭老夫人不以为意地道,“想来是想过来看看热闹。我想着他们代表五房,到时候你成亲的时候若是他们在场,也能让那些京城里的亲戚朋友们看看,分宗的事到底是我们不对还是二房不对。我已经跟筝丫头说了,让她跟笳丫头说一声,让笳丫头带着她的夫婿到朝阳门这边来喝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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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及笄(给索伦的加更)
此时在榆树胡同的周少瑾午觉也睡得不安生。
她问商嬷嬷:“四爷真得明年三月才回济宁吗?”
商嬷嬷一边帮她掖着被角,一边笑道:“四爷是这么说的,想必不会有错。”
周少瑾“哦”了一声,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可脑海里全是程池的一言一笑。
听说济宁府那里很苦的,也不知道池舅舅有没有晒黑,有没有变瘦。
她很想去看看池舅舅。
可池舅舅也说了,外祖母他们都在榆钱胡同住着,他不方便来看她了,让她好好吃饭睡觉,闲暇的时候就指使丫鬟们帮着她做针线,只等着他来迎接她就是了。
周少瑾笑着,就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更加没有了睡意。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程笳的声音:“……她的心可真宽,怎么就睡得着?我出阁的那会儿,可是好几天都没有合眼。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只怕是哪天被人卖了还会给人数钱!”
不知道程笳又遇到什么事了?
周少瑾忍俊不禁,干脆叫了在屋里当值的吉祥帮她更衣。
她刚披了衣裳,程笳就闯了进来,道:“少瑾,我和顾十七姑约了明天一起去红螺寺上香,你要不要悄悄地跟我们去?”
程笳打听过了,红螺寺求子是真的很灵验。
周少瑾却不想和她们一起疯呢,笑道:“你们去就行了,我在家里陪着外祖母。”
程笳觉得有些无趣,道:“还好有十七姑陪着我,要不然可得闷死了!”
周少瑾佯装生气地道:“你到底是来玩还是来送我出阁的?怎么一点诚意也没有?”
正说着,顾十七姑提了个篮子进来了,里面还装着七、八双鞋。
这是周初瑾托了京城最有名的针线铺子做的,给周少瑾双朝贺红的时候认亲用的。
她笑着和周少瑾打趣着程笳:“你还不知道她那脾气,只要有玩的,她可是什么也不顾的!”
周少瑾忙道:“鞋袜都做好了?”
“做好了!”顾十七姑说着,吉祥急步上前接了顾十七姑手中的篮子,低声地道着谢。
顾十七姨笑道:“不过是顺手之劳而已,你们不必如此客气。”
周少瑾和程笳就翻看着针线铺子上做的鞋袜。
女的是豆绿色的鞋面,用金丝线绣着方胜纹;男的是青石色的鞋面,用银丝儿绣着菖薄纹。绣工精细不说,用色也新颖而庄重。
程笳不由道:“这是谁家铺子的手艺?做得可真好。我得了空也去他们家做几双鞋去。”
顾十七姑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去问问大姑奶奶?”
程笳就派了翠环去问。
吉祥则提着篮子去了后院放嫁妆等物的库房。
周少瑾说起上香的事来:“只有你们两个人去吗?何不等我出了阁你们再去?听说红螺寺的斋菜很好吃的,你们这样匆匆忙忙的,能玩得好吗?”
“还有三姑奶奶。”顾十七姑笑道,“我们主要是上香,下午就回来了。”
程笳却笑道:“我们这个时候不去哪个时候去?过几天你就要行及笄礼了,接着就是出阁,我还得去朝阳门那边喝喜酒……我算了算,除了这两天,还真没有空闲!”
周少瑾讶然道:“你要去朝阳门吃喜酒吗?”
难道三房有人来喝喜酒?
袁氏什么时候和三房冰释前嫌了?
之前怎么没有听人说起?
程笳不悦道:“我是要留在榆钱胡同吃喜酒的。可李敬却说,我姓程,他是程家的女婿,没有道理程家叔父成亲我们在你们这边喝喜酒的。让我在你这边玩几天就和他去程家送贺礼……”
顾十七姑却是个玲珑心肠,闻言就知道了李敬的用意。
她觉得程笳去朝阳门那边喝酒比留在榆钱胡同的作用更大。
没等程笳抱怨,她已笑道:“这样也好。娶媳妇比嫁姑娘热闹。榆钱胡同这边有娘和我,朝阳门那边却只有大姑奶奶几个,可大姑奶奶毕竟隔着岁数,有什么事也不好指使她。你过去了,正好陪陪少瑾。”
程笳听着这才高兴起来,和顾十七姑说起去红螺寺上香的事。
周少瑾想了想也明白了李敬的用意。
她不禁微笑着望着程笳。
有李敬在程笳的身边,就算是有什么不足之事,程笳也不会像前世般落得个伤心而绝的境地吧!
她重生,果然是件好事。
第二天,周少瑾笑盈盈地送两人出了门。
晚上顾十七姑和程笳一起回来,笑嘻嘻地说着红螺寺怎么好玩。
关老太太大想着顾十七姑好些日子没有这样活泼过了,大手一挥,道:“那我们就在京城多住几天,等过了年,再回去。”
周少瑾和周初瑾自然是喜出望外。
十一月初四,周少瑾行了及笄礼。
簪子是郭老夫人送来的。
赤金镶红宝石的簪子,嵌着两朵并蒂的石榴花,寓意着多子多福。
给她插簪的是周初瑾。
两世都待她亦母亦姐的女子。
帮她唱赞的是程笳,她的好姐妹。
虽然没有大肆宴请,却都是她的亲人。
周少瑾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还在炼狱里挣扎。
今生,还好遇到了池舅舅。
还好她决定好好地报答程家。
周初瑾也哭了起来。
时到今天,她终于无愧于继母庄氏的嘱托,把妹妹顺顺当当地拉扯长大,到了嫁人的时候。
沔大太太想到周少瑾刚到程家的时候,大红的襁褓里小猫一样羸弱的孩子,她还担心长不大,如今却已亭亭玉立,成了大姑娘了,眼眶也跟着湿了起来。
程笳则不管不顾地抱着周少瑾就哭了起来,道:“你还是别嫁给池叔父了,我们从前不是说好了要嫁到一起吗?你跟着我回洛阳去好了?洛阳是古都,有很多传承百年的名门望族的……”
顾十七姑就一把将程笳给拉开了,喝道:“又胡说八道了。小心池叔父知道了再也不让你进程家的大门。”一面说,一面掏帕子给周少瑾擦着眼泪,道,“及笄了,这是喜事。快别哭了。祖母还等你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呢!”
程笳嘟了嘴。
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么一闹,大家的心情都好了,高高兴兴地去了关老太太那里。
关老太太拉了周少瑾到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感慨道:“一眨眼的功夫少瑾也长大了,以后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畏葸不前,遇到事就躲了。成了亲,就是大人,要孝顺长辈,照顾夫婿,教养孩子,和睦亲邻,行事就得有自己的主意了……”
她说了一通为人妻为人媳的道理,周少瑾听着,不住地点着头,除送了一块玉佩给周少瑾做生日礼物之外,还送了一套红珊瑚的簪钗和珠花。
周少瑾讶然地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上次和郭老夫人去普陀山回来的时候路过富源街池舅舅买给她,她送给了外祖母和沔大舅母的吗?
关老太太呵呵地笑,道:“知道你孝顺。只是我和你舅母有了年月,不是戴这些的时候了。这次你生辰了,我们就借花献佛,送给你了!”
她的话音刚落,周少瑾就觉得手上一凉,抬手一看,是那串红珊瑚的十八子佛珠。
不知道什么时候姐姐已拿了出来,给她戴上了。
“当时我看你那眼神就知道你喜欢这佛珠。”周初瑾笑道,“我留下来就是准备送给你,正好,这一套齐整了。”
周少瑾抱着姐姐的胳膊,不知道说什么好。
关老太太欣慰地笑,道:“好了,好了,快入席!等来年少瑾的生辰,可就是程家的人了!”
大家哈哈地笑。
周少瑾羞得脸色通红。
等到晚上她送走了程笳,把那套红珊瑚首饰褪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匣子里,沔大太太过来了。
她打发了周少瑾身边服侍丫鬟婆子,笑着拿了本书出来,低声对她道:“你要出阁了,原本准备明天晚上跟你说的,可是我明天要和你姐姐过去朝阳门那边给你送嫁,新夜之夜的事,我就今天给你讲讲好了。也免得你到时候慌慌张张的不知所措……”
说着,就把书塞到了周少瑾的怀里,道:“你翻开看看!”
周少瑾还有着前世的记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她吓得一哆嗦,书就掉在了地上,露出打架的妖精来。
沔大太太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周少瑾的脸色却有些发白。
她只想着快点嫁给池舅舅,怎么却忘了这一茬。
做了夫妻,自然不止是温柔的拥抱,热烈的亲吻,还有……夫妻间的敦伦……
她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疼了起来。
沔大太太自然不知道她的经历,还以为她这是被吓着了,温柔地把她搂在了怀里,轻笑道:“别怕,是姑娘家都要经受这一遭的……你只要记得顺从着姑爷就行了……别大惊小怪的,把身边服侍的人叫了进来,让姑爷没脸……”
程池这么大了,又常年在外经商,应该有经验才是。
沔大太太思忖着,捡了那画册,一面翻着那书,一面和她说起了悄悄话。
周少瑾强忍着,才没有把沔大太太推开。
可等沔大太太说完,她已经大汗淋漓,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沔大太太心中生疑。
别人家的姑娘都是羞得抬不起头来,怎么少瑾……却像是怕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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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认亲(给freeskyii的加更)
程池的回答让郭老夫人笑弯了眼,等到周少瑾改口喊她“娘”的时候,郭老夫人再也忍不住,抱着周少瑾就欢欢喜喜地夸了声“好孩子”,温柔地吩咐周少瑾:“快和四郎去祠堂,认了亲,好过来陪我。”
周少瑾根本不敢抬头。
吕嬷嬷肯定是那个听房的人。
前世,她和林世晟成亲的时候,也许是怕林世晟心里还有沐家大小姐,林老安人亲自听得房。
两人慢慢出了汀香院的正房。
程池果然就叫了软轿,一面抬了她往祠堂去,一面和她说着话:“……你前些日子来的时候汀香院还没有修好,准备平时给你招待闺中好友的,母亲住过来我在正房前加了抱厦,做个回事厅倒好。等家里的客人走了,母亲搬回了鹤寿堂,你除了可以在这里接待女客,还可以在这里给管事的婆子示下……祠堂是新修的,我们还是第一对去那里祭拜祖先的夫妻……”
等到以后他们老了,去了,牌位会被子孙们供进祠堂,永享受后辈的香火。
他们在这宅子里鸳盟夙缔,也在这宅子里瓜瓞绵绵,相对白头……
这么一想,程池突然觉得眼前的景物都漂亮了起来。
周少瑾却很不自在。
她坐在软轿上,程池却扶着软轿走在她身边,她抬头是内宅的湖光山色,低头却只能看见程池乌黑的发丝和绾着发丝的白玉莲花簪。
仿佛坐在程池的肩头似的。
她更怕被别人看见。
因为他们成亲,程家的亲朋故旧能来的几乎全都来了,不能来的也想办法来了,因多不在京城,全都住在东院,他们去祠堂,就要经过东院。
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她一个持宠而娇的名声是跑不掉了,再往深里说了,甚至可能会被传成飞扬跋扈,不敬长辈,那她可就一辈子别想翻身了。
就算这是郭老夫人安排的,她总不能遇见了谁都先解释一番吧?
说不定别人还以为她这是拿了鸡毛当令箭,欲盖弥彰。
她弯腰推了推程池的肩膀,低声道:“四爷,我,我还是下来走吧!我没事,真的!”
程池知道她胆小慎微,知道她不习惯,他又怎忍心让她为难?
可让她就这样走去祠堂,他真怕她撑不住。
要怪,就只能怪他的不知餍足。
可他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程池低声道:“等会到了祠堂门口我们就走进去。”
这也是对祖先的尊敬。
周少瑾连连点头。
等到了祠堂门口的黑色栅槛,程池扶着周少瑾下了轿,明知道她只能自己走进去,还是忍不住道:“你能行吗?”
周少瑾羞得不行,哪里敢和他说这些,赧然地胡乱点头。
程池笑着和她去了祠堂。
在祠堂里帮着供奉祭品的是秦总管。
他欣慰地看着程池和周少瑾,分别给他们递上了香烛,领着他们在祖先的牌位面前磕了头。
祠堂里还飘荡着桐漆的味道,牌位也是新做的,少了百年大族的底蕴和经过岁月洗礼的沉稳内敛。
秦总管感慨之余不由殷切地对程池道:“新启新发。你要开枝散叶,努力奋取,和哥哥们一起支应起程家的门庭才是。”
程池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周少瑾知道他不是普通的仆人,而是程家的恩人,程池的师兄,没有秦家,也许就没有现在的程家。
她忙跟着恭敬地行了礼。
秦总管眼底流露出老怀宽慰的笑意。
回去的路上周少瑾执意要自己走。
程池也不勉强她。
俩人慢慢地往正堂去。
还好正厅离祠堂不远,就在周少瑾第三次自己鼓励自己不要停下来的时候,正堂到了。
青砖的地基,粉白的墙面,灰色的脊背,黑白金漆的扁额题着“磐宗堂”三个字。
这三个字程泾亲手题写的。
是典型的馆阁体。
但字大如斗,圆润丰满,中正平和,颇有气势。
这是长房如今的堂号。
取自《史记?孝文帝纪》,喻意子孙兴旺昌盛,家族坚如磐石。
周少瑾想到刚才秦总管的叮嘱,心里不由暗暗庆幸,还好和四爷同了房,不然这些对程池寄与无限希望的长辈们该有多失望啊!
“来了,来了。新郎官和新娘子来了!”有妇仆高兴地喊着,声音里都透着几分喜庆。
周少瑾的心情也不由地欢喜起来。
她含笑跟着程池进了正堂。
屋里黑鸦鸦的全是人。东边是各位老爷、少爷,西边是各位太太、奶奶。正中一对空着的太师椅,一左一右地站着对男女。
女的周少瑾远远的都不会认错,正是袁氏。
她穿着大红遍地金的通袖袄,戴了三品夫人簪环,笑容没抵眼底地望着程池和周少瑾。
男的穿了件宝蓝色祥云团花的锦袍,长得和程池有五、六分相似,气质儒雅,神色温和,眉宇间却又有着掩饰不威严,和周少瑾记忆中的程泾慢慢地融和在了一起。
看见他们进来,他朝着她们很是欣慰地笑了起来。
有礼倌笑道:“新人给老太爷、老夫人行礼……再给长兄长嫂敬茶!”
程池和周少瑾就跪在事先准备好的锦团上给披着红缎绣花椅披的太师椅行了礼,接着给程泾和袁氏敬茶。
程泾和袁氏给按过茶盅象征性地呷了一口,给了见面礼。
周少瑾则送上鞋袜做回礼。
商嬷嬷和碧玉在一旁帮着他们,一个负责发送鞋袜,一个负责把见面礼收好,还要默默地记住那些见面礼到底是谁送的,等会回到新房做账,以后和这些人家再有来往,就是他们随礼的依据。
好在是程池的辈分高,能受他们礼的人不多。程劭更是和蔼可亲,看周少瑾的目光满是慈爱。至于那些平辈和晚辈,周少瑾只需站在那里曲膝还礼或是微笑着颔首就是了。
正如程笳所说,程箫的夫婿袁鸣特别喜欢搞笑。别人订亲的时候最多加一句恭贺的话,他却笑着打趣程池:“池叔父,池叔父,您让我情何以堪——婶婶也太小了点,等我带我闺女回来窜门的时候岂不还要照顾摇篮里的小姨、小舅?”
袁别云上前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道:“你闺女在哪里呢?一天到晚胡说八道没有个正经。”
袁鸣身长玉立,剑眉星目,十分英俊。
他此时一副抱头鼠窜的样子和他的长样极不相符,惹得正堂里一阵哄堂大笑。
倒是顾绪,看着就是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恭恭敬敬地上前给周少瑾行礼喊了声“四婶婶”。
被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人,而且还一副危然君子模样的人喊“婶婶”,周少瑾觉得自己的压力很大。
相比之下程笙的夫婿彭藻就是个腼腆的少年郎。
他给周少瑾行礼的时候周少瑾不禁松了口气。
至于袁别云、顾九臬这些程池的好友就觉得持重多了,大家眼里虽然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可都是针对程池的,轮到她的时候就很敬重了。
见过成家立业的大人们,就轮到了那些小孩子。
打头就是程家的长子长孙程许。
相比之前的开朗阳光,现在的程许变得安静而沉默。
他面无表情,垂着眼睑上前给程池和周少瑾行了礼,接过程池递上封红鞋袜就退到了一旁,既没有看程池和周少瑾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
周少瑾也无意和他打交道,觉得这样再好不过。
等他退下去,她的脸上重新露出明媚的笑容,受了郭家小公子等人的礼,随后又和程池去西边给诸位太太、奶奶行礼。
她不知道程许抬起头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多么的无可奈何和痛楚。
今天是程池和周少瑾的好日子,谁还会去注意一个躲在墙角的晚辈?
正堂自然也没有谁发现他的异样。
认了亲,程池被留在正堂,周少瑾被带去了汀香院。
碧玉急得不得了,道:“四太太,我先回屋去了——今天收了好多见面礼,我怕我等会会记混了。”
程家的长辈虽然不多,亲戚和旧友却多。
周少瑾忙道:“那你快回去吧!我这边也不用你来伺候了。娘身边服侍的我都认识,有商嬷嬷跟着我就行了。”
碧玉点头,带着两个丫鬟捧着周少瑾的见面礼就回了新房。
商嬷嬷则上前搀了周少瑾,还顾着她的颜面笑道:“四太太忙了一个上午了,很累了吧,我扶您一把!”
她的扶和别人不一样。
几乎是架着她在走。
周少瑾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等到了郭老夫人的屋里,不过坐了两、三位老夫人。除了郭老安人,再就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吴秀早的寡母、都察院左都御使的母亲之外,还有二房大太太洪氏娘家的母亲。
周少瑾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洪氏的胞兄洪绣是兵部侍郎兼两广总督,是永昌十二年甲戌科的两榜进士,长房老太爷程劭的同科。
这亲戚关系……可真复杂啊!
周少瑾只能冒汗。
好在是关系虽然复杂,可人却不复杂。
几位老夫人受了她的茶,给了她见面礼,周少瑾就被吕嬷嬷领到了郭老夫人内室的碧纱橱。
“老夫人说了,”吕嬷嬷笑得比往常又热情了几分,“四太太刚进门,只怕是没有睡好,特意叫了您过来,就是让您在她老人家屋里歇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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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愿望(周末加更)
一大清早的,天还没有亮,就听珍珠来报说程笳莫名的晕倒了,就算是郭老夫人这样经历过风浪的人都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忙道:“笳丫头出了这等大事,你自然要去看看!”又道,“来禀的人可还说了些别的?”
珍珠道:“说是昨天晚上用了晚膳就有些不舒服,早早地就睡了。李家姑爷还以为四姑奶奶吹了冷风,寻思着请大夫来看看。一来是天色太晚,二来四姑奶奶说自己不打紧,困得很,李家姑爷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早上醒来,丫鬟刚端了杯茶过去,四姑奶奶闻着那味道就吐了起来,人还没有站直,直接就晕了过去。李家姑爷脸色发白,直呼着去请大夫,又派人去请四太太的乳娘,说是奶过小姐们的人,比旁人都要细心,知道的多……”
郭老夫人点头,赞许地道:“笳丫头的这姑爷倒是个能细事的。”转念想到周少瑾和程池闹到三更天才歇下,此时去叫,只怕还有一番折腾,忙对吕嬷嬷道,“你快跟过去,让四太太别急着起来,她去也没什么好办法,李家姑爷那边又去请大夫去了,大夫很快就会过来,她凑在那里反而不好。等大夫过来,给笳丫头诊过脉了她再过去也不迟。”又道,“谁去帮李家姑爷请的大夫,快拿了大老爷的名帖过去,最好能去御医院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珍珠应声而去。
可在消息传到郭老夫人耳朵里的同时也传到了周少瑾这边。
周少瑾惊了一身冷汗,也顾不得身体的疲倦,一面迷迷糊糊摸着**,一面对站在帷帐外的春晚道:“你快过去看看。毕竟不是在自己家,李家姑爷行事只怕没有在家里便利,你这就派个人去跟管事们说说,李家姑爷怎么吩咐你们就怎么做,切不可有半点的怠慢。行事要知道轻重,不要惊动了其他的贵客,弄得人心惶惶的,让大家都跟着担心。”
春晚应诺,匆匆下去传话。
周少瑾这才觉得花谷间有大团大团的东西落了下来。
昨天晚上他把自己搂在怀里肆意妄为的情景骤然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面红耳赤,低了头,自己还寸丝未着,不由得又是一阵赧然,胡乱抓了件衣裳就披在了身上,转身去找分辩自己的**,却看见靠在床头的程池,赤裸着肩膀,露出白皙的皮肤和结实的胸膛,正饶有兴趣地望着她,目光清亮如水。
帷账里还弥漫着那暧/昧的味道。
她心中大悸,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别过脸去,喃喃地道了一声“四,四郎”。
程池一阵笑,伸手就把她搂在了怀里,低头吻了吻她头顶,道:“我的小姑娘长大了,如今遇到突然的事都知道怎样处置了……”
肌肤相亲,让她又想起昨天晚上的缠绵。
周少瑾的脸火辣辣地,心不在焉地道:“我,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很对!”程池赞扬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应该这样办才是。特别是不知道笳丫头怎样了,最好别让家里的客人知道出了事,这样对笳丫头比较好我……”
他的话音未落,外面传商嬷嬷的声音:“四爷,四太太,四姑奶奶醒过来了。只说是不舒服,想吐,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李家姑爷正在那里查呢!”
李敬对程笳的喜爱和尊重前世周少瑾就知道了,并不觉得冒犯,叮嘱吉祥:“让客房服侍的听李家姑爷的,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吉祥去传话了。
周少瑾忙从程池的怀里挣扎出来,道:“我得过去看看才好。”
程池也跟着起身,道:“我也去看看!”
这是他们的家,家里的客人出了事,他们自然要出面安抚、解决。
周少瑾逃也似的下了床,躲在屏风后面清理自己,半晌才穿着连衣领都扣得整整齐齐的中衣走了出来,掀了帷帐出去,喊了圆圆和满满进来给自己梳头更衣。
程池失笑,觉得掩耳盗铃般的周少瑾迷糊又不失聪慧,非常的可爱。
两人一起去了程笳那里。
大夫还没有来,李敬正急得在庑廊下来回地走动,见到他们立刻就迎了上来,那么冷的天,他额头上竟然冒出汗来,急急地道:“多谢老夫人和池叔父……老夫人刚才让人送了泾伯父的帖子过来,向总管已帮着去请御医院曹御医了,我也让人去叫就近的大夫了。让池叔父和四婶婶担心了,您帮我去看看拙荆,池叔父,我陪您去旁边屋里喝杯热茶好了!”
精明如李敬,遇到这样的事也有些慌张起来。
程池对他却印象大佳,和他去了隔壁的厢房喝茶。
周少瑾则由丫鬟领着进了内室。
因昨天要看烟花,回去就有些晚了。他们没有回去,临时住进了客房,程笳身边服侍的除了翠环和别一个小丫鬟之外,其他都是程家在客房当值的丫鬟婆子。
周少瑾走进去的时候蹲了一屋子,她也顾不上辩认谁是谁,直奔卧躺在床的程笳,坐在床边的锦杌上就拉了程笳的手,连声她:“现在感觉怎样了?”
“还好。”程笳模样儿蔫蔫的,面色有些发黄,“就是觉得没有力气,想睡觉又睡不着。”
“没事的!”周少瑾安抚程笳,“已差人拿了泾大老爷的名帖去请了御医了,等会大夫就会来了。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闭着眼睛先歇会。”
程笳有气无力地笑,道:“早知道这样,就不去打趣你了,这肯定是菩萨见我到处闯祸,故意教训我的。”
周少瑾听了又是难过又是好笑,道:“看你以后还顽皮不顽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李敬派人就近去请的大夫过来了。
周少瑾回避到了屏风后面。
那大夫把了半天的脉,笑着对紧张地站在一旁的李敬道:“恭敬,奶奶这是喜脉!”
“喜脉?!”李敬睁大眼睛,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还是翠环惊喜地向那大夫道谢,李敬才反应过来,语无论次地道:“您不会看错了吧?怎么会是喜脉?我这还在别人家做客呢?那我们得赶紧回洛阳才是。不是,得先去祭告祖先……”
那大夫人从来没有进来给程家的诸人瞧过病,根本不知道李敬是什么人,此时见他掩饰不住的欢喜,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笑道:“您放心,我在这朝阳门附近行医也快二十年了,还从来不曾走过眼!何况这脉像很清楚……”
他正说着,向管事领了曹御医过来了。
那大夫忙退到了室外。
曹御医诊了脉,也说是喜脉:“不过,太太月份还浅,这两三个月最好小心养胎,不要乱动乱跑,我开副方子你给她先吃着,吃完了我再来给太太诊脉,看着再换方子。”
既然是宫里的御医也说是喜脉,李敬再无一丝怀疑,恭敬地请了曹御药去开药方,又给了先前那大夫二十两银子的诊费,把那高兴的嘴角都合不拢的大夫送走了,这才兴冲冲地去见了等在隔壁厢房的程池。
周少瑾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程笳红着眼眶拉了周少瑾的手,道:“你掐掐我,我是不是在做梦?怎么我刚说要个孩子,就有了孩子呢?”说到这里,她“哎哟”一声坐了起来,道,“我想起来了,我前些日子去红螺寺求子了,还许诺菩萨,若是能得偿所愿,我愿意捐十斤黄金给菩萨镀金身的。我得去还愿!”
“你没听见大夫说了些什么吗?”周少瑾一把按住了程笳,道,“你月份尚浅,不宜走动,你还是好生生地在床上歇着,先让李敬去给你还愿,等你身子骨好了,再亲自去趟红螺寺也不迟啊!”又道,“你可别这样一惊一乍的,这样最容易动红了。”
程笳果然不敢再乱动,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对周少瑾道:“你刚成亲,怎么也懂这些?”
周少瑾灵机一动,道:“你别忘了,我来京城就是照顾姐姐做月子的。”
“哦!”程笳不再怀疑。
李敬大步走了进来,笑容明晃晃地,喜不自禁地冲着程笳道:“阿笳,辛苦你了!你如今有了身孕……”一句话没有说完,眼睛也有些湿润。
周少瑾忙贴心地起身告辞,留了他们夫妻两说着体己话。
程池笑着扶了周少瑾,笑道:“虽然大清早的就被吵醒了,可听到的是这样一桩喜事,倒也值得!”
周少瑾抿了嘴笑。
程池就贴了她的耳边道:“真是让我羡慕!”
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想做父亲吗?
周少瑾脸上飞起一团红云,瞪了程池一眼。
程池哈哈地笑。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程笳怀孕的消息就传遍了。
郭老夫人念了声“阿弥陀佛”,只道是好事,若是周少瑾也能跟着沾沾光就好,让人赏了两支五十年的老参和燕窝、银耳等补血益气的药材过去。
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去看程笳。
程笳没办法好好休息。
李敬给郭老夫人磕头道谢之后,就去见了程池:“给府上添麻烦了。我已安排了软轿,用过午膳我们就回去了。”
程池留他:“你也不用和我客气。若是大夫觉得笳丫头不宜行走,就让她在这里住些日子好了。你把平时服侍她的丫鬟婆子送进来照顾她就是了。回你们住的地方,又没有个长辈,还不如我这边方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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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今天的加更。
更新在明天,因为早上有个会议,会推迟到中午的十二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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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作用(给林的妖精0925的加更)
周少瑾的回答原在郭老夫人的预料之中,但听到她这么说,郭老夫人还是很高兴的。
她拍了拍周少瑾的手,道:“好孩子,别人看着我买了这么大的宅子给你们,只当是你们得了我多少东西,委屈你们了。可这三个孩子里,四郎最善经营,就是白手他也能起家,你大伯和二伯却没这本事,你就当是我偏心他们俩个人了。”
周少瑾猜郭老夫人可能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七星堂的事了。
二房当初和长房分家,狮子大开口,不就是因为七星堂在程池手里吗?
如今老夫人分家,表面上看是程泾和程渭占了便宜,实际上只要七星堂还在程池手里,朝阳门这边就会赚得盆满钵满的。
她忙道:“娘,我们不委屈。四郎这些年做生意,也得了大伯和二伯不少照顾,这么分才公正。”
周少瑾虽然不太懂外面的事,可她也知道,程池早年间能那么顺利地开了票号,接了给九边运送粮草的生意,两个在朝为官的哥哥功不可没。
她说的极其真诚,郭老夫人看她乖巧懂事,不住地点头,道:“我的箱笼多在这边,这么大的宅子,一年四季总得按着季节布置,缺什么,少什么的,你直接去跟史嬷嬷说,开了我的箱笼拿。”
这就是暗中补贴他们的意思了。
周少瑾恭顺地应“是”,并不打算动郭老夫人的东西。
但等程池回到家里,她服侍着程池更衣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并道:“那以后七星堂是不是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程池和周少瑾还是新婚,周少瑾亲自服侍程池更衣,几个丫鬟自然走得远远的,偌大一个内宅,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程池换了干净的衣裳,就抱着周少瑾亲了一口,道:“若是大哥和二哥同意这么分家,那七星堂就是我家的了。你高不高兴?”说完,见她面颊粉白如桃花,忍不住又亲了一口。
周少瑾心里有事,加之两人比这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任由他亲着,喃喃地道:“我,我就是在想,既然是我们家的了,能不能把它解散了,或是不要了……”
程池一愣。
周少瑾忙道:“你看,你送了那么多东西给我,都做了我的陪嫁。我仔细地算了算,也有二、三万两银子的样子,一年也有两千多两的利息。娘跟着我们的时候,我们不仅不用花一分银子,还有节余的。我们除了这个大宅子,也没旁的支出。你会做生意,我把陪嫁拿出来给你做本钱,我们就做些小生意能把这日子过下去就行了。这天下没有白吃的东西,赚那么多钱,就要你拿了命去拼,我,我害怕……不想你出什么事……你还是别管七星堂了吧?虽说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可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我们平平淡淡的过些小日子好不好?”
她说着,望着他的目光不由流露出些许的哀求之色。
程池没有作声,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周少瑾想起他那天手持大弓追杀萧镇海的模样……是男人都舍不得这样的基业吧?
可那是拿命在搏。
她要他清泰平安,好生生地活在这世上,她不想那些华服宝石,不要那些他拿命换来的东西。
周少瑾的眼眶湿润起来。
她低声地道:“四郎,我只要你就好,你做不做大官,有没有银子都行。去田庄里住我也行,只求你别再以身涉险,我会担心的,我会日日夜夜都不安生的……”
笑意就从程池的眼底慢慢地溢了出来。
他个子高,又有力气,一把就将周少瑾抱坐在了炕几上。
周少瑾惊呼。
程池低头,把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要银子只要我,到时候可别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成亲的时候又是买宅子又是送田产的,你心里不平衡。”
“不会,不会。”周少瑾故意道,“我是小户人家出身,只会过些小户人家的日子。这样挥金如土的,我反而忐忑不安。”然后又道,“我,我会好好地跟娘学习理家的。”
主持中馈的太太会管家,一年也可节省下来不少银子的。
她以后要和程池一起努力。
念头闪过,她心里就像扬了张帆似的,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程池呵呵笑,道:“好,我看着呢!”
周少瑾握了拳,道:“我一定行的!”
或者是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周少瑾显得斗志昂扬,小脸红红的,眼睛亮晶晶,比起平时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就让她找点事好了!
程池揉了揉她的头发。
“哎呀!”周少瑾道,“把我的头弄乱了。”
“弄乱了再梳好了!”程池不以为然地道。
周少瑾红了脸。
那些丫鬟婆子肯定以为她和程池又做了些什么……
她想跳下了炕桌,脚却晃在半空中,不知道怎么办好。
程池哈哈大笑,觉得这样的周少瑾有趣得很,就站在炕桌前,把她的双臂绕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这样和她说着话:“之前总是嫌弃七星堂是个麻烦,现在仔细想想,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七星堂在江湖上扎根已久,骤然间散了或是让别人来掌管,就怕有人受不了诱惑,重新拧成股绳,为非作歹起来。不仅达不到解散七星堂的目的,还会引起众人的不满,惹下许多的麻烦。我看与其撒手不管,不如趁着这次我们需要人手调查四皇子的事,引了愿意洗白身家的人走条正路,让那些始终放不下的脱离七星堂,自谋出路去。”
“那可太好了!”周少瑾不禁为程池击掌,道,“毕竟是制公门下,这样有始有终,才是君子之风。”
程池就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这样可高兴了!”
“高兴,高兴!”周少瑾笑弯了眉眼,任由程池刮她的鼻子。
程池大笑。
周少瑾面露犹豫。
程池笑道:“你还有话不好意思跟我说?”
周少瑾赧然,小声道:“我也想做个好妻子嘛?”
“哦?!”程池挑眉,道,“说说在你心目中什么样的妻子才是好妻子?”
“当然是想娘一样啊!”周少瑾想也没想地道,“还有像我姐姐那样。”
程池笑道:“我看我娘和你姐姐好像都不是那种想前怕狼后怕虎的人!”
周少瑾嘟了嘴,道:“可非礼毋视,非礼毋言……我也要做个守礼之人才是。”
程池就左顾右盼,道:“哪里?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非礼毋视,非礼毋言的时候?”
周少瑾被哄得哈哈笑,软在他的怀里。
两人不知道是谁主动,吻在了一起。
良久,直到周少瑾透不过气来,推着程池,程池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给了她透气的机会。
“你想说什么?”他抚着她绯红的面颊,亲吻她湿漉漉如被秋水冲洗过般明亮澄净的眼睛,笑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只想把她抱到床上,狠狠地痛爱一番。
可想到她现在身体……他又忍住了。
周少瑾抿了嘴笑,道:“我想问你,石宽找你干什么?”
程池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石宽有个胞弟,被他悄悄地养在一钱胡同一户姓郑的人家?那姓郑的是开米铺的。我让向管事和那户姓郑的有事没事多多走动,两人也算是搭上话了。前些日子石宽的胞弟帮着养父看铺子的时候一句不合,和街上的闲帮起了口角,被那些人打了。石宽在四皇子府当差出不来——就算他能出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给郑家出头,郑家知道向管事是我们家的人,求到了向管事头上,向管事就拿着二哥的名帖去了衙门……石宽知道了,特意为此向我道谢。”
也就是说,程池正式和石宽说上了话。
周少瑾松了口气,道:“我记得四皇子登基之后,万寿节在十二月十二日……”
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程池笑道:“我们暂时还用不着和四皇子接触,有些事摸清楚了再说。”然后他问起回门的事来:“……都准备好了吗?”
周少瑾红了脸,道:“樊妈妈在准备,还没有问。”
她刚才还说要做个好妻子的。
程池却温文地笑,道:“走,我们一起去给岳父准备礼物去。”
把周少瑾抱下了炕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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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胡同那边,邱氏却在和程渭说着悄悄话:“……你说娘是在试探我们还是真的想让我们分家?我这心到现在还怦怦乱跳的,吓死人了!”
程渭想到七星堂。
那虽然是个骤宝盆,可也是个祸害。
以现在程家的身份地位,手里还捏着支江湖势力,只要有一点点风声透露出来,程家那就是个死字。
难道母亲是想把七星堂丢出去?
可子川如今已经入仕了,就应该好好做官才是,再去惹那些是非实属不智!
他良久没有做声。
邱氏不安地推了推他,道:“你到底给一句话啊!若是娘再找我去说话,我该怎么答啊!”
她是读《女诫》、《烈女传》长大的,是循规蹈矩的读书人家的姑娘,可没有和长辈顶嘴,仵逆长辈这一说。
程渭唬弄她道:“我这不是怕娘手里没有这么多银子,到时候给我们买了宅子,拿不出那十万两银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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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给林的妖精095的加更。
更新定在明天的早上九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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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6日
亲们,不好意思,文中有一处要查资料,结果到现在也没有得到正确的答案,今天的加更要推到十一点左右了。
抱歉!
7月28日
看书的亲们,不好意思,我这边出了点急事,原定在九点的加更没办法更新了,今天的更新安排在晚上的十一点左右。
非常抱歉!
第四百八十九章 矛盾(给吱盟的加更)
皇后娘娘叹息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常言说得好,树大分桠,人大分家。孩子们大了,各有各的心思了,我们还能拉着拽着他们不成?”语气颇为同情。
郭老夫人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道:“可不就是这个理。所以这个恶名就由我来背了好了,也免得那些言官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皇后娘娘听了眉头就皱了起来。
周少瑾不由得心中一提,只听见那彭城夫人立刻就嚷了起来,道:“可不就是!那些言官吃了饭没事干,整天净盯着别人家的后院不放,今年春上黄河决堤,夏天嘉兴大旱,他们不想办法为皇上分忧,反而整天弹骇这个弹骇那个的,真是不要脸!”
秋氏忙将手边的点心攒盒推到了彭城夫人的面前,道:“祖母,您不是一直说宫里的玫瑰糕做得好吃吗?您吃块玫瑰糕。”
彭城夫人“哦”了一声,用手捏了块玫瑰糕,表情却有些怯意地朝皇后娘娘望去。
皇后娘娘就又叹了口气,道:“我说你什么好?还好这里没有外人,阿慎又是个口紧的。这些话传出去的,只怕又要给彭城伯府惹麻烦。你看人家阿慎,不管是儿子孙子还是媳妇,就没有一个不贤良淑德的,你就不能学学人家阿慎!”
彭场夫人没有说话。
郭老夫人忙道:“爱之深,责之切。皇后娘娘也不必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了。那些言官哪个不是想借着皇上的名声成就自己功名的,他们盯着彭城伯府,那也是因为彭城伯府够暄赫,皇后娘娘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皇后娘娘听着笑了起来,道:“你也不用安慰我,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然后她不欲多谈地转移了话题:“你搬到京城来还习惯吗?听说你们家的老二依旧在翰林院?要不要换个地方?翰林院虽可,可也太清贵了些。你看要不要外放个一、两年,做个盐运使之类的……”
这不是明摆着让程家捞点银子吗?
这位是皇后娘娘吗?
周少瑾觉得身上热气腾腾的,直冒汗。
郭老夫人却一点也不意外,忙欠身向皇后娘娘道谢,道:“您也是知道我的,生在金陵,长在金陵,可嫁到程家之后,却多半的时候都在京城。您让我选,我还是愿意来京城的,有您庇护着,又能和彭城夫人能串门说个家长里短的,倒比金陵自在。老二那边虽然清贵,却也合着他的性子,现在就让他这样好好在翰林院呆几年,等过几年了他稳沉点了,我再来求娘娘给他个恩典也不迟。”婉言拒绝了皇后娘娘的提议。
皇后娘娘也没有生气,笑道:“奉圣娘娘在的时候就说你是个会打算的,你既然有这心,想必不会错。以后还要常进宫来看看我才是。彭城夫人那里,你也要常去走动走动才是——她是个心里没事的,容易得罪人,有你在一旁看着,我也不用整天都为她担惊受怕的了。”
一席话说得彭城夫人和秋氏都脸色通红,郭老夫人更是连称“不敢”,道:“彭城夫人那也是有您庇护,才没有把这些人际交往放在心上。如今又有秋氏这样八面玲珑的孙媳妇,她就更不用操心了。您就放心好了,有秋氏在她身边服侍的,她不会出什么事的。”
皇后娘娘的目光弱弱地落在了秋氏的身上,笑道:“这孩子也是个好的!”然后抓了把花生给了秋氏,道:“我和你祖母,还有郭老夫人歪着说说话,你和周氏出去玩去吧!”随后抓了把瓜子给周少瑾。
周少瑾和秋氏立刻就站了起来,屈膝给皇后娘娘等人行礼,退出偏殿,在偏殿旁的茶房里歇脚。
秋氏就分了一半花生给周少瑾,并道:“这应该是山东的花生,红皮,每个里面都有三四个花生,虽然颗粒有些小,却很好吃。你尝尝!”
周少瑾也不吝啬是分了一半瓜子给她。
两人就这样坐在茶房里吃着茶点喝着茶,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谁也不去挑明郭老夫人的用意、宫中如今的凶险。
大约喝了两、三盅茶,有宫女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低声道:“承恩侯太夫人、夫人、世子夫人都来了。”
秋氏看了周少瑾一眼,见周少瑾一副鱼不动水不调的模样,抿着嘴笑了笑,径直问那宫女:“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那宫女见她没有避着周少瑾,直言道:“从东宫过来。”
秋氏笑着说了声“知道了”,那宫女就悄然地退了回去。
“四太太平时在家里都做些什么?”秋氏继续和周少瑾聊着天,“过几天是我女儿生辰,四太太若是得闲,就来家里坐坐吧!”
周少瑾笑着应好,心里却琢磨着彭城伯和承恩侯府的事。
前世,林家不过是个世袭的四品武官,不过因为有个做了太妃的姑奶奶,又能在太后面前说得上话,林世晟又是个成气的,林家这才走到别人的前头。可林家到底比不过那些开国名门之后,她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承恩侯府和彭城伯府之间有什么矛盾……如今程池要查程家当年灭门惨案,不知道这件事对他有没有用?
难怪郭老夫人呵斥袁氏不知所谓了,她就这样随着郭老夫人进了次宫,就发现了彭城伯府和承恩侯府之间有问题,如果她常和那些夫人聚聚,恐怕知道的更多。
只是她的性子太内向,不像程筝那样能进出宫闱……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
如果能把程筝拉进这件事里来,是不是会事半功倍呢?
周少瑾笑着和秋氏说着闲说,直到有宫女进来请她们去偏殿,说是承恩侯家的人过来了,让她们去打个招呼,两人才肩并着肩去了偏殿。
承恩侯家的出身也不高,许皇后没有受封之前,他们家不过是个有泥瓦手艺的工匠,之后娶的媳妇,不是权臣之女就是新晋官吏家的姑娘,行事作派还不如彭城伯府——彭城伯府好歹还知道要娶个读书耕读世家的姑娘,承恩侯府却更看重媳妇的陪嫁。
周少瑾看着满屋穿金戴银的妇人,根本就不想说话。
到是承恩伯夫人看着她眼睛一亮,问郭老夫人:“这是你的小儿媳?周家的二姑娘?”
郭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和他们说话的意思。
承恩伯夫人就大咧咧地打量着周少瑾,问郭老夫人:“你这小儿媳家里还有没有适龄的姐妹?我娘家的侄儿还没有成亲,他什么都不求,只求姑娘家长得漂亮,你这小儿媳,长得倒是真是漂亮!”
郭老夫人笑道:“她们就三姐妹。大姐已经嫁了,妹妹今年才三岁。都不太合适!”
承恩伯夫人啧啧道:“可惜了!可惜了!”
不要说郭老夫人了,就是皇后娘娘听了这话脸也有些不好看起来。
郭老夫人就趁机告退。
彭城夫人也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却瞥了彭城夫人一眼,道:“明天就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你等会和我一起去给太子殿下祝个寿!”
彭城夫人恭声应诺。
皇后娘娘吩咐宋姑姑送周少瑾和郭老夫人出宫。
周少瑾跟在郭老夫人身后,看见郭老夫人悄悄朝和她并肩的宋姑姑塞了个荷包。
宋姑姑也没有客气,笑着和郭老夫人说着话,把她们送到了西直门口。
周少瑾扶着郭老夫人上了马车,两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郭老夫人笑道:“很累吧!”
周少瑾点头,笑道:“可也收获不少!那秋大奶奶的女儿过几天过寿,请了我过去喝酒。”
“那就去吧!”郭老夫人笑道,“我们家毕竟是士林,和他们走得太近不好,可若全无来往也不好。你们小辈们若是能走到一起,也不是件坏事。”
周少瑾点头。想着若不是想查清楚前世程家的事,她只怕一天也不想出门。
回到屋里,她立刻写了封信给程池。
等接到程池的回信,朝阳门已扫了尘,贴了符,敬了灶神,准备过小年了。
在信中,程池告诉她,他腊月二十六、七就会赶回来,陪她过年。有什么事,他们见面再说。
周少瑾喜出望外,把信贴在胸口半晌才锁进了紫檀木的匣子里,欢天喜地指使着丫鬟婆子薰被子,换陈设。
郭老夫人刚从奉圣夫人的妹妹、户部清吏司郎中彭大人家回来,闻言奇道:“前两天不是刚刚扫了尘的吗?怎么又要打扫屋子?”
碧玉抿了嘴笑,道:“听说四老爷会回来过年!”
郭老夫人又惊又喜,随后笑了起来,吩咐碧玉:“你们过去帮帮四太太,别让她一个人累着了。”
碧玉笑着应“是”,杏林胡同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准备明天接郭老夫人去那边过年。
郭老夫人笑道:“你去跟夫人说,四老爷过几天就要回来了。我等四老爷回来再过去。”
来请郭老夫人的恭谨应着,退了下去。
程家小年夜的年夜饭就摆在了在朝阳门。
等到二十六日,周少瑾一大早就起了床,坐立不安地在家里等程池。
可直到掌灯时候,城门落了锁,去朝阳门外等着的管事也没有看见程池的踪影。
周少瑾失望之极。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像程池走得那个晚上一样,床突然变得又大又空旷,让她感觉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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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给吱盟的加更!
关于彭城夫人的辈份,并不是岔了辈,而是彭城夫人觉得自己和郭老夫人是闺蜜,从年轻时就在一起,为了表示亲热,所以才喊郭老夫人为“阿慎”的。
昨天那一章错字比较多,已经改了,大家可在刷新一下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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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同苦(给天外仙仙的加更)
程许的话犹如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闵葭的脸上,让闵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脸色苍白,混混沌沌地抱着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书房。
程许颓然瘫坐在了太师椅上,泪水无声地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原想着他已经对不起周少瑾了,就不能再对不起另一个了。像祖母说的,担负起自己应该担负的责任,既然娶了她,就和她一心一意过日子。可他没有想到,事情又被自己弄砸了,两个人居然走到了这一步。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如果她说了出去,少瑾可怎么做人!
这一刻,他非常的后悔。
闵葭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的房。
等她躺到床上的时候,觉得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程家怎么能这样?
明明知道程许喜欢的是周少瑾,明明知道程许差点就……还若无其事地把她娶回了家!
他们怎么能这样的无齿!
说到这里,闵葭觉得她在这个家里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
素月忙上前扶了她,关心地道:“大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刚才回来的时候脸色就白得吓人,是不是大爷他……”
哪对夫妻新婚燕尔的时候不是亲亲热热的,可他们家大奶奶和大爷倒好,一个在内室住着,你不来亲近我也不去亲近你,一个在书房里住着,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我要读书你们不要随便来打扰我,哪里有一点点新婚的模样儿。
乳娘私底下都跟她说了好几回了,让她有空就提醒大奶奶一声。
看今天这样子,大奶奶和大爷只怕又说崩了。
但她的话才刚刚起了个头,闵葭就是一声大喝,道:“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这个人名字!真是恶心……”
素月悚然,情急之下就喊了声“大小姐”,低声道:“这屋里服侍的虽然是我们的人,可这外面服侍的却全是程家的人,这万一要是被人听见了可就糟糕了。你有什么事先忍忍,回家去跟大爷说去,大爷可是状元郎,他们程家无论如何也要给大爷几分面子吧?”
是啊!
她还有娘家。
程家这样的欺负她,她应该请了娘家人出面才是。
可娘家的人就算是帮她出面,她,她难道还能和离不成?
别说她和离之后能不能大归,只要她和程许和离,闵家“六代无再嫁之女”的名声就算是完了,不仅会让闵家颜面尽失,还会连累着哥哥,让闵家的长辈对哥哥办事能力感到失望,从而可能让哥哥失去一些长辈的支持。
而且,像这种事,说出去了那可就是石破惊天的丑闻。
不仅程许,就是娶了周少瑾的程池,身为程池兄长的程泾和程渭,都会被牵连进去,程家至少五十年之内别想站直了身板说话。
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她断了程家的仕途,比杀人父母更甚。
程家和闵家,那就成了世仇。
以程家的能力要和闵家鱼死网破,闵家纵然不被程家拖下水也会元气大伤,无力站在一流世家的行列了。
闵葭想着,额头就冒出细细的汗来。
这件事她不仅不能说,而且还要瞒着。
瞒得死死的。
在别人说起这件事的时间还要证明程许根本没有做过……
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处境,怒气如过境的飚风般在她的脑子里刮过,让她再也没办法忍受。
她做了生平从来不曾做过的粗鲁之事——抓起手边的大迎枕就狠狠地甩了出去。
“大奶奶!”素月目瞪口呆。
“滚,给我都滚出去!”闵葭控制不住自己地大喝道,泪水这才如雨般落了下来。
素月想到刚才闵葭从程许书屋里出来时的表情,担忧地朝着屋里服侍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带着她们鱼贯着退了下去。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没有生气。
闵葭伏在大迎枕上,痛快地哭了起来。
程许为什么要告诉她。
她不知道,也就不会难过了。
他难道觉得与其他一个人痛苦不如两个人一起痛苦不成?
她以后该怎么办?
周少瑾能嫁给程池,说不定是程家想封了周少瑾的口,她现在也知道了这件事,程家怎么可能允许她离开。
想到这里,她陡然间想到了吴宝璋,想到了她暗示吴宝璋想办法把周少瑾叫出来时的表情。
难道她也是个知情人!
她能引着自己去查这件事,会不会也引了其他人去查这件事?
闵葭想着那天周少瑾对她说的话,让她有什么事去问她的婆婆,别到处乱窜……就觉得现在看来,周少瑾这句话是大有深意的。
闵葭掏出帕子来擦干了眼泪,仔细地思忖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来。
※
朝阳门那边的周少瑾,则坐在灯下仔细地对着账本。
程池在一旁练字。
抬头看见她用食指指着那数字一个个地往算盘上拔,不由地笑了起来,道:“要不要我帮忙?”
“要,要,要。”周少瑾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看花了,她满心欢喜地望着程池。
程池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放下了笔,就坐到了周少瑾对面的炕上。
周少瑾立刻爬了过去,殷勤地帮程池捏着肩膀。
程池笑道:“你还是好好地坐着吧?你这样,我怎么打算盘。”
周少瑾就想腻在程池的身边。
刚才是因为程池要练字,她才看账本的。
她就改坐在了程池的身边,眉眼弯弯地笑道:“那我帮你捏腿!”
程池忍俊不禁,一把将她拎到了旁边,道:“要是没事,去给我沏壶茶过来。”
周少瑾屁颠屁颠地去了。
程池三下五除二就把帐目算好了,等到周少瑾端了茶进来,程池已经在收拾笔墨纸砚了。
周少瑾知道他厉害,可是厉害成这个样子,还是让她有点傻眼。
程池就朝她招手,笑道:“中秋节的节礼都准备好了?”
周少瑾点头,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程池接过她手中的茶盘,刮了下她的鼻子,这才道:“我看这个月的支出比上个月多了很多,特别是面、糖这一块,你多半是让灶上的人做了月饼送给别人,是不是?”
周少瑾嘻嘻地笑。
她在程池身边特别不喜欢动脑筋,就这样无聊的话,也说得津津乐道。
“我们明天开始就要往各家送节礼了。”周少瑾笑着去拿了个单子给程池,“你看看我们有没有漏下的。”
“是和子集一块定下来的吗?”程池匆匆看了一眼,道,“他做事挺细心的,他既然过了目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周少瑾点头。
程池就和她商量:“我想把向管事调过来给你用,免得你每天都操心这些柴米油盐的日子。然后让樊祺管着榆钱胡同那边的事——他跟着秦子集他们也有些日子,正好让他单独出来练练手。再就是碧玉,以后也拔到你身边来,专给你当差,厨房的那些事,我现在还没有很好的人选,你要是觉得有谁适合,就让谁去管去。春晚的婚事我已经跟娘说了,娘觉得她也是个能干的,想把她留在家里,从外院人品相貌都过得去的小管事里找一个……”
他正说着,却感觉到肩膀一沉,回头一看,周少瑾正靠在他的肩头打磕睡呢!
程池哭笑不得,伸手想推醒她,又见她极困的样子,心中一软,轻轻地把她抱到了床上。
谁知道周少瑾一挨床就醒了过来,直往程池的怀里钻。
程池把她放好,她却哼哼嗯嗯地又滚了过来。
他看着她闭着眼睛嘟着嘴,糯米团子似粉嫩地粘着他,不禁哂笑,只好在她耳边道:“我马上就来!”
周少瑾点头,眼也不睁,娇滴滴地朝着他道:“那你快点来睡觉。”
要不是她一副小孩子撒娇的样子,程池都以为她别有用心了。
可等到他收拾好东西上了床,周少瑾像抱着浮木似的贴了上来,他想了想,还是随着自己的心愿和她做了一次。
周少瑾舒服的时候就嗯嗯叽叽的,他动作凶狠些,她就皱着眉喊“四郎”。
程池舍不得她难受,多数的时候都迁就她,实在是想得厉害了,就随自己的心愿肆意一席。
可直到云散雨收,周少瑾都一直闭着眼睛,好像很困的样子。
程池失笑,帮她擦试干净之后才抱着她睡了。
第二天下午他从衙门里回来,丫鬟告诉他周少瑾正在屋里刺绣。
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却看见周少瑾手里拿着绣花针,脑袋却像钓鱼似点个不停。
程池上前悄悄地把她手中的绣花针拿走。
周少瑾猛地睁开了眼睛,水气氲氤地道着:“你回来了?”叫着丫鬟打水给他更衣,随后却遮着嘴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程池笑道:“是不是很累!要不就别跟在娘那里练字画画了,歇几天,等精神好些了再去。”
周少瑾点头,胡乱地道:“秋困秋困,这秋困可真厉害!我从前从来不这样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睡……”
总是想睡?!
程池讶然。
周少瑾已晕头晕脑的样子半闭着眼睛朝床上走去,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歪在了床头的大迎枕上,道:“你自己更衣吧!我先睡会,等会你收拾好了去给娘请安的时候叫我一声……”
没等程池开口,她已沉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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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的更新依旧定在晚上的十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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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0日
亲们,下午打了一针,回来之后感觉非常不好,要去医院看看,今天的更新推迟到明天的十点,还请大家谅解。
第五百一十三章 怀孕
程池听着就笑了起来,爱怜地抱了抱她,道:“又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了!你就使劲地冤枉我吧!”
他说着,心里暗暗涌动着暖意。
少瑾,现在也懂得和他撒娇,也敢在他面前任性了!
程池下颔顶在了周少瑾的头顶,感慨道:“傻丫头,你多大?我大多?别人像我这个年纪儿子都要说媳妇了,我的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说我想不想?盼不盼?”
周少瑾微赧,心里就是惦记着他之前不想要孩子的事。
程池笑道:“你要是大几岁,我用得着让你记恨吗?”
周少瑾当然知道程池的用意,只是想听程池哄着自己,所以才这样说程池的,现在听到程池说什么“恨”啊“不恨”的话,心里就委屈起来,不悦地嘟了嘴道,“我什么时候记恨你了?你才是冤枉我!”
程池哈哈大笑。
两人在那里胡搅蛮缠了半天,才无限憧憬地歇下,第二天一大早就请了大夫来诊脉。
大夫诊出了喜脉。
程池和周少瑾明年五月初就要做父母了!
周少瑾喜极而泣。
活了两世,二十几岁,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孩子。
这一次她一定好好保护他!
看着他长大,陪着他读书,看着他娶妻或出阁!
她扑倒在程池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程池讶然。
少瑾年纪这么小,却一心一意地想做母亲了。
像她这么大的女子,通常对做母亲都有点害怕。
她之前虽然也常在他面前说,可他没有想到周少瑾如此的渴望。
想到这里,程池心中一动。
小丫头难道还有什么事瞒着他不成?
他的目光就闪过一丝雪光。
可不管怎样,少瑾如今有了孩子,他要做父亲了,还是挺让人高兴的。
程池立刻让人去给郭老夫人送信。
不过半个时辰,郭老夫人就匆匆赶了过来。
陪着她老人家过来的邱氏急得不行,不停叮嘱着郭老夫人:“您慢点!您慢点!”
郭老夫人却难掩兴奋,对邱氏的话置若罔闻,越走越快。
邱氏直跺脚。
郭老夫人没等当值的丫鬟通禀,撩着帘子就走了进去。
周少瑾听人说刚怀孕的时候最容易出意外,现在她怀了孩了,她也得小心翼翼的,等丈夫走后就随着自己的心意躺了下去。
程池见她满脸的疲色,又想着她小小年纪却为自己开枝散叶,顿时满是心痛,自然对周少瑾千依百顺,不要说她只是想休息休息,就是想吃那龙肝凤胆的,他这个时候也要想办法给她弄来。因而见周少瑾想睡个回笼睡,他不仅没有反对,反而还端了个锦杌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陪着她。
虽然只有些腻味,可也让人觉得甜蜜。
周少瑾就把面颊贴在了程池的手上……然后内室的帘子一撩,郭老夫人闯了进来。
她吓了一大跳。
只是还没有等她起身,郭老夫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床前,笑道:“好孩子,我知道你难受,别起来应酬我了。我又不是什么外人?你现在好好养着才是正理。可别和我来那些虚礼才是。”说着,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邱氏,又为邱氏做主道,“你二嫂是个实沉人,也不会怪你没有迎她,你只管好生躺着就是了。”
周少瑾感觉自己还好,就是有点犯困。
郭老夫人出来的这么突兀,她就是有那么点瞌睡也被赶跑了。
她还是坐了起来。
郭老夫人却把她往被子里按,说着“听话”。
这是她那个就是在二房的老祖宗程叙的面前也不让半分的婆婆吗?
邱氏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郭老夫人已问程池:“大夫来怎么说?脉象怎样?有没有什么忌讳的地方?有没有请清虚观的师傅来看看五行?早上起来吐了没有?刚才早膳都吃了些什么?吃得好不好?香不香?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就算是程池,也稳了稳心绪才开始回答。
知道周少瑾除了想睡没有其他任何的异常,郭老夫人高兴极了,道:“少瑾十之八九是个怀相好的,以后可以多生几个!不像你二嫂,孩子一上身她就吃什么吐什么,一直要闹到七、八个月,人都虚脱了……”就不要说生孩子。
她生程让和程笙那会差点就死了。
邱氏自然婆婆在说谁,她脸一红,心里忍不住道:老太太这是想添丁进口想得不行了,四弟媳这孩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就想着以后要多生几个了……
程池起身将锦杌让给了郭老夫人坐。
邱氏就笑着上前走到了周少瑾的床前,柔声道:“你好生歇着,婆婆刚才和我商量了,让我这几天陪着她老人家住过来,你这边也有个照应的人……”
“这怎么能行呢?”周少瑾连声推脱,“让哥儿马上要成亲了,你那里还有一堆的事要做,怎么能丢下家里的事来照顾我呢?”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郭老夫人就笑道:“大事都商量得差不多了,那些小事就让管事的过来示下好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让你二嫂过来是我的意思。你年纪小,不懂,我年纪大了,不能总抱着从前的老皇历,还得你们自己说了算。你二嫂就很合适了——她在京城这么多年,上上下下都熟悉。有个什么事不管是外院内院都有个可以跑腿的人……“
程池和周少瑾见郭老夫人态度坚决,猜测这件事多半已经和邱氏商量过了,他们再推脱就有些不好了。
“那行!”程池很爽快地答应,恭敬对了邱氏道,“这些日子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邱氏得了小叔子的看重,眼角眉梢都是欣喜的笑容,开着玩笑道,“弟妹年纪小,这本是我该做的。你们不要放在心上,弄得我手脚都不知道怎样放了!何况娘过去之后帮了我不少的忙,要不然让哥儿的婚事也不能这么的顺利。娘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她老家惦记着四叔,我要是不过来帮帮忙怎么行?”
周少瑾和程池都知道她是个实在人,不再多说,忙吩咐丫鬟婆子收拾客房,准备邱氏搬过来。
郭老夫人却道:“让她和我一起住在正院东厢房好了。要是有个什么事,我们也好去找大夫!”
周少瑾只好吩咐把正院的东厢房收拾出来,派了人去告诉吕嬷嬷等人把郭老夫人的箱笼送回来,帮着邱氏整理行囊。
郭老夫人则和程池商量着去清虚观请道士的事:“……她这怀着孩子呢,免得什么人都闯进来!要是受了惊吓可怎么得了!你不心痛我还心痛呢!”
程池举一反三,立刻应答了去清虚观请人。
周少瑾则趁着这个机会关切地对邱氏道:“二嫂把家里的事安排好了再过来?等过几天我没事了,二嫂再回去住些日子就是了。”
邱氏明白她的用心,笑道:“没事。我那宅子小,你二伯又不在家,说来说去都是些芝麻绿豆的事,我不回去也没事。倒是你,这么小有了身孕,可得注意了,我跟着娘过来看护你些日子,我这心里也踏实些。”
周少瑾连声道谢。
等到郭老夫人和邱氏的箱笼送到,清虚观的道长也来。
他房前屋后地看了一通,又比手掐诀地算了半天,说周少瑾五行都有,只是逢木的少了点,在床下放块鸡翅木就行了。
程池却先派了老成的嬷嬷去给杏林胡同和程汶那里报信,说周少瑾有了身孕,忌讳颇多,等周少瑾生了孩子再来给他们报信,然后这才去让人去开库房寻块鸡翅木出来。
袁氏接到信气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说出话来的时候声音都打着颤:“老四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们去看周少瑾不成?难道我们家就是那洪水猛兽不成?”
她“啪”地一下把信拍在了桌子上。
闵葭听了这话也不舒服,皱了皱眉。
袁氏的目光却“唆”地一声落在了闵葭的身上。
闵葭嫁进来也有大半年了,周少瑾都怀身孕了,闵葭却没有动静……
袁氏把朝阳门那边的信暂时忘到了脑后,寻思起闵葭来。
而闵葭见婆婆这么雷声大雨小声地闹了一通,心里却是一松。
如果真的能不去朝阳门,能避开周少瑾也不错。
她之前不知道周少瑾和程许发生了什么,那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可她现在知道了,再让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般平静地对待周少瑾,她自问还没有袁氏这么不要脸……
吴宝璋接到信的时候只是愣了一会,就把信丢到了旮旯角落里。
她这段时间里如坠地狱。
如她所担心的那样,程辂彻底地完了,成了一个无赖。
他心安理得地在她手里拿走了二十银子,敲诈了她二百两银子之后,现在又向她提出了新的要求,要她再想办法给他凑三百两银子,他要改名换姓,重新参加科举。
吴宝璋在去金陵城之前,是在老家绵阳的田间地头长大的,这样的闲帮和无赖也曾见过。他们连礼仪廉耻全都不要了,就像只水蛭似的,只要沾上了,不吸光你的血是不会罢休的。
她要回金陵!
无论如何也要回金陵!
她不能呆在这里等死!
可她怎么回金陵呢?
吴宝璋在屋里团团地转着,招来了她贴身的丫鬟,给了她二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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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不好意思,晚了点。
明天的加更依旧在中午的十二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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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失误(给夙烟的加更)
没几天,程汶收到了一封信,说汶大太太病了,让吴宝璋回乡侍疾。
如果这封信是在程汶的铺子里还没有事的时候送来,程汶二话不说,定会催了吴宝璋回去。可这封信偏偏却在他的铺子里出了事之后送过来,程汶心里就带着几分怨气。他问那送信的小厮:“是驿站那边送过来的还是托了程家老爷们的六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那小厮笑道:“是通过驿站送过来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程汶已经把信揉成了一团丢在了地上,暴喝道:“你给我退下去……既然病得快死了,不用六百里加急却托了驿站送信,想来这病也不打紧,就让她自己受着好了。要是实在忍不住,她身边不是还有那些知心贴己的丫鬟婆子吗?让她们好生服侍着就是,等到百年之后,给她摔灵打盆,也算是完了对她的忠心,她无端端地折磨自家的媳妇做什么。你去让管事给她回信,就照着我说的话一句不落地告诉她,听明白了没有?”说完犹不解恨,上前几步,用脚把丢在地上的纸团狠狠地踏了几脚。
小厮吓得飞奔而去。
原本听说母亲病了急急赶过来的程诺看着这一幕,又悄悄地退了下去。
他们再不好,也是生了他养了他的人,他不想掺和到其中去。
吴宝璋知道了肠子都悔青了。
她千算万算却漏了程汶对汶大太太的恨意。
这下全完了。
她白白花了二十两银子。
吴宝璋的贴身丫鬟也后悔不已,道:“早知道这事就让弄封六百里加急了!”
“你知道些什么?”吴宝璋皱眉道,“六百里加急是专给各地官府衙门用的,一般的官吏都没权利,更别说像我们这样想混进去的了。”她说着,握了握拳头,“这条路现在算是堵上了,我们得另想办法了……”
丫鬟就忍不住抱怨道:“要是我们当初忍着不给他二十两银子就好了?“
“给不给都是一样。”吴宝璋颓然地道,“他现在已经变了,不是原来的那个辂公子了。和他讲道理讲礼仪廉耻和对牛弹琴没有什么两样……我不给他那二十两银子,他还会有其他的法子让我给他钱。只是我有点不明白了,他怎么就知道我在京城?还一找一个准的?见到我的时候好像算准了我会帮他似的……”
他们从前也就不过是有些暧,昧,他难道就不怕她不帮他吗?
狐疑在她的心里不停地盘旋,可她实是想不出为什么。
或者是因为她比较好欺负?
吴宝璋思忖着,就想要不要写封信去给识大奶奶,请她帮着想办法把她弄回去。
可这念头一起,她又立刻丢下。
她若跟识大奶奶说了,那就更多了一个人知道她和程辂的关系,她这不是授之于柄吗?
可再拿三百两银子,她的贴己银子可就少了三分之一了。
但除了识大奶奶,还有谁能帮她呢?
吴宝璋又在屋里打起转了起来。
※
朝阳门这边,周少瑾正靠坐在床头,身上搭了床大红鸳鸯嬉水刻丝被面的夹被,望着拿了调羹要给她喂食燕窝的周初瑾拘谨地笑了笑,低声地道:“姐姐,我,我只是有了身子……这甜羹还是端着起的……”
言下之意,她的手脚还是好的。
周初瑾就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周少瑾立刻低下了头,乖乖地低头喝着燕窝。
周初瑾看着她这没有脾气的样子,又怒其不争,忍不住嗔道:“你说你……当初爹为什么要你晚些日子圆房,不就是怕你年纪太小,受那生育之苦?难道爹爹不知道你有了子嗣才算是真正在程家站稳了脚跟吗?我就不知道孩子对女子的重要呢?可我和爹爹更盼着你能好生生地活着,能长命百岁,能富贵满堂。你倒好,三下两下,居然让那程子川得了手……”她毕竟只是个刚刚做了母亲的少妇,话说到这里,脸不由地跟着红了起来,赧然地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跟你说,你可不能由着那程子川胡来了。怀着孩子的前三个月,是绝对要分房睡的,这可不是儿戏。若是第一个孩子没有保住,以后就是怀了,多半也不顺利。就是夫妻反目,你也别心软,听明白了没有?”
周少瑾乖巧顺从地点头,抬头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周初瑾被她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道:“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周少瑾忙道,“你让我和……四郎分房睡!”说着,又看了房门一眼。
她怀了身孕,四郎怕她害怕,就派了人去跟周初瑾说了一声,让周初瑾没事的时候就过来串门,陪周少瑾说说话。
周初瑾一听就炸了,直接和派去送信的商嬷嬷赶了过来。
结果进门却看见自己的妹妹正喜滋滋地半躺在床上做小孩子的衣襟。
她这火气就蹭蹭地往上直冒,好不容易把火气压下去,厨房里端了冰糖炖的燕窝进来,妹妹还像个没事人似的请她喝燕窝。她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妹妹,恨死程池了。
要不是他,向来听话懂事的妹妹怎么会这么早就怀上了孩子。
可她又不能说程池是错的。
谁家娶了媳妇不盼着开枝散叶难道还当菩萨供着不成?
像她,官哥儿这才不到两岁,还是个儿子,婆婆都已经开始着急她为什么还没有怀二胎,更不要说程池比周少瑾大十来岁、婆婆年事已高,又刚刚分了宗,程池就更盼有个孩子了。
不然辛辛苦苦地赚下这偌大的产业做什么?
但理解归理解,这事放到她自己的妹妹身上,她心里就有些堵得慌。
可事已至此,多说已无用。
周初瑾叹了口气,拿了把靶镜给周少瑾,低声道:“我说的你可记住了。”
周少瑾不解地拿起了靶镜,就看见脖颈处红红的印迹。
她的脸一下子绯红,羞怯地望着姐姐,嘴角翕翕,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周初瑾看着她这样子,不禁又道:“可再不能这样了。”
周少瑾头快低到了胸前,却忍不住为程池辩解:“他没有把我怎样……”又想到脖颈间那赖也赖不掉的印记,又道,“就是很高兴……亲了我……”
“你还为他说话!”周初瑾气得不得了,照这样下去,要是闹出个什么事来,最后受委屈的还是少瑾。如果少瑾嫁的是其他人,她还可以以姐姐的身份压压她婆婆,偏偏少瑾嫁的是程池,少瑾的婆婆还是郭老夫人,那个从小就让她敬畏,甚至于连二房的老祖宗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她怎么可能压制得住郭老夫人。
积威之下,周初瑾不战而败,只好扒开周少瑾的衣襟,低声地道:“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
周少瑾当然知道,羞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周初瑾看着,突然又没脾气了,叹息着帮妹妹整着衣襟,道:“姐姐也是关心你,你别把姐姐的话当耳边风,要过得好才是。”
周少瑾见姐姐不再盯着自己说那些事了,如释重负,神色也渐渐自然起来,道:“我知道姐姐是关心我……他待我极好,不会乱来的,他就是太高兴了,以后不会了……”
周初瑾虽然心还悬着,却也不好再逼妹妹。
她把官哥抱坐在了膝头,指着周少瑾的肚子笑着问官哥:“姨姨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官哥非常的聪慧,不到一岁就会说话了,只是不会走路,廖大太太为此很是自豪,每每出去串门就会把自己的孙子夸一遍,说官哥是用脑子的人,以后肯定会读书。
官哥忙道:“妹妹!”
周初瑾的脸一沉重,又问他:“你看清楚了,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可惜官哥还小,不懂这些,继续道着:“姨姨,妹妹!”
周少瑾咯咯直笑。
周初瑾气死了,道:“笑什么笑?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周少瑾就朝官哥儿伸出手去,道:“来,到姨姨这里来坐!”
官哥儿想爬过去,却被周初瑾给拦住了,道:“姨姨肚子里怀着个小宝宝,你可不能顽皮。”官哥儿就坐在那里不敢动弹。
周少瑾忍俊不禁,从床头的暗阁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九格点心盒,打开了盒子递给官哥吃。
官哥高兴起来,坐在母亲的怀里吃点心。
周初瑾却挑了挑了眉,道:“他对你可够用心的了!连这个都给你准备好了。”
“他这不是怕我饿着了吗?”周少瑾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现在什么反应也没有,除了想睡就是想吃各式各样的点心。四郎为这个还特意聘请了一个会做点心的厨子,姐,你和官哥今天就留在我这里吃饭吧?尝尝那厨子的手艺。”
难怪别人都说程家富裕,因为少瑾想吃点心,就给她聘了会做点心师傅,钱是小,这样的和风细雨般的关怀才是少瑾想要的生活吧?
周初瑾放下心来,打趣妹妹:“你这要是喜欢上辣了,他还不得给你请个四川厨子啊?”
“四爷也是这么说的。”周少瑾笑了起来,“他说北京很少能找到正宗的川菜师傅!”
周初瑾觉得自己被打击了。
池舅舅……这样宠着少瑾,也不知道郭老夫人知道了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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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号:56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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