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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金陵春txt下载     金陵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七十四章 触动

    前世因为搅和到了立储之事被降为郡王的三皇子今生不知道为什么在皇上立皇太孙的事上保持了沉默,也就保住了他的爵位,成为了皇上现存的年纪最长的皇子。

    他不知道什么时间和门下的清客一起编了本《农桑十纪》的书,主要是讲农桑之事,记载了从上古时期到现在的各种农具的变化,还在书中阐述了怎样种田养蚕、榨油抽苎。

    八月二十四日,太后娘娘千秋,三皇子把这本书献给了皇上。

    这是本朝第一本写农稼的书。

    皇上大喜,赐了三皇子五百金,让三皇子在乾清宫行走,并向全国推广这本书。

    一时间三皇子风头无二,去庆贺他的王公贵族无数。

    他却大门紧闭,说是因为看见皇上去年为北边的旱情南边的涝灾所困顿,想为皇上分忧的无心之举,不值得众人如此赞誉。

    朝野中又有三皇子孝顺的话传出来。

    就是周少瑾这样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人都听说了。

    她困惑地对郭老夫人:“会不会太过了?就算是因为心痛皇上案牍之苦的无心所为,紧闭不出就是了,却说出什么‘不值得众人如此赞誉’的话来,好奇怪啊!”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道:“少瑾,你现在才有了点官宦人家当家主母的样子。在官场上,没有什么空穴来风的事,能传得妇孺皆知的时候,这件事往往不简单。你且看着吧,还会有戏唱。”

    周少瑾脸热。

    没几日,京城就传出八皇子出水痘,三皇子沐浴斋戒为八皇子供奉痘娘娘的事。

    周少瑾前世对这个皇子并不了解。

    等她住进了大兴的田庄缓过口气来开始听那些丫鬟婆子说闲话时,三皇子已经被降为了郡王。之后他一直安分守己地呆在京城,什么风声也没有听到过。

    周少瑾还以为三皇子不过是被几个兄弟怂恿着参与了立储之事,所以前世皇上对他网开一面,今生他也得以安安稳稳地做他的王爷,没有想到,事情有了变化,他却来了这一手。

    “难道我前世看错人啊?”晚上和程池窝在一个被子里说悄悄话的时候,她依在程池的怀里,不由喃喃地道,“他不会跳出来跟皇太孙争诸位啊?皇上会不会觉得他这样做太急进了?”

    程池轻轻地抚着她光泽柔顺的青丝,低声笑道:“要不然皇上怎么只赏他五百金?又把他调到乾清宫行走?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吧?”

    周少瑾有些意外,道:“你是说,皇上这是在试探他?可做出什么供奉痘娘娘的事,也太过了些吧?”

    程池笑道:“我们就别管这件事了。不是还有个皇太孙吗?他自己的利益他自己都无动于衷,别人跟他急也急不来。不过,他怎么会早逝了的?有点可惜。这孩子头脑非常的灵活,又能不拘一格,倒是个读书的料子。”

    周少瑾听着有趣,道:“那是不是个做皇帝的料子呢?”

    “现在还不知道。”程池笑道,“大家都喜欢聪明的孩子,皇上应该也不会例外才是。”

    周少瑾叹了口气。

    明明知道结果却不能去改变它,而且还涉及到人命,她有些怅然。

    可她更不会因此而对程池说什么。

    他们都是平常普通的人,程池想保住程家已经很困难了,何况是一个皇太孙!

    她还没有这么拎不清。

    正如程池所说,有事些只能靠自己。

    皇太孙想保住自己的位置,避开那场生死劫,也只能靠自己。

    周少瑾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一心一意地催促着程池着手开办程氏族学的事。

    周围的人知道了都很支持。

    顾九臬给族学捐了二百本书,听说顾九臬来了京城提早结束远游的袁别云则给族学捐助了五百支笔,三车宣纸。

    程池笑得不行,对袁别云道:“你若真有心,就偶尔来给我做做西席,跟孩子们讲讲你游历的经历。”

    说得是程氏族学,也不过是程劭的两个嗣重孙阿宝、阿仁,程箫家的睿哥儿,再就是彭城伯家的三个重孙,就是周初瑾家的官哥也因为年纪尚小还没有到启蒙的年纪。

    要想把族学办起来,达到金陵程氏族学的声望,任重而道远。

    袁别云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了,衣襟半松斜卧在书房的罗汉床,枕着大迎枕翘着腿吃着水晶碟子里葡萄,道:“我在你这里讲,那我们家的族学怎么办?”

    程池道:“我不知道你准备搬回桐乡去住!”

    “你这小子!”袁别云笑了起来,揪了个葡萄就朝程池砸过去,“都做父亲了,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本正经地说笑话。说起来你们家韫哥儿我没见过,我来了,你怎么也不让人抱来我瞧瞧?我可不像九臬,小气抠门得很,我这里有见面礼的。”

    程池没搭理他,道:“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自然是要走的。”袁别云眼底闪过一丝苦涩,道,“不然我大哥怎么办?我可不想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来让人看笑话!”

    袁别云是家中的老三,偏偏却是袁维昌几个儿子中最聪明的一个。袁维昌的长子是他的胞兄,虽然读书不如他,却胜在忠厚老实,踏实肯干,也低得下头和人打交道,人缘关系非常的好。他和袁别云一样,早早就考中了进士,如今已是礼部给事中。彭维昌嫌他太过老实,几次想让袁别云取代他成为袁氏这一房的管事人,袁别云却不想让兄长为难,这才不事生产,常年在外云游,还闹出了外室之事。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程池道:“那好!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直管跟我说。”

    “那是当然。”袁别云嬉笑道,“我不会和你客气的。”

    程池领了他往内院去:“你也见见我家那位……就是那次二房的老祖宗八十大寿时闯进三支轩的……”

    “不会吧?!”袁别云睁大了眼睛,“我要是没记错,那小姑娘可比我们小很多……”

    程池皱眉,道:“你说的什么话?是比你小很多,不是比我小很多……你可别忘记了,你大我多少岁……”

    两人一路争论着进了垂花门,见过周少瑾和韫哥儿不提。

    ※

    秦子安这边得了秦子平的话,十分的沮丧。

    秦子平劝他:“嫂子既然不是为了虚礼才不改嫁的,你从此以后也应该慧剑断情丝,把她当成我们的嫂子才是。婚姻的事,不要再提了。”

    秦子安黯然地点头。

    集萤撩帘而入,身后跟着两个端着酒茶的丫鬟。

    秦子平道:“我们喝酒,不说这件事了。”

    秦子安“嗯”了一声,垂下了眼睑。

    等他走后,集萤不由抱怨:“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又不是我们不让南屏进门,他从头到尾板着脸这是给谁看啊?”

    “算了,算了。”秦子平笑道,“你就少说两句。他现在不是心里不高兴吗?”

    集萤从前就觉得秦子安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就有些看他不顺眼,现在见他吃憋,还是挺高兴的,说了几句,也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说起九月初九的事来:“老夫人的生辰,我听少瑾的意思,是想给她老人家热闹热闹,我们哪天到街上去逛逛,给老夫人选个寿礼吧?”

    秦子安高兴地应了,趁着沐休的日子陪着集萤去街上,给老夫人选了串紫檩木的佛珠,一块事事如意和田玉玉牌,等到初九那天,高高兴兴去了朝阳门。

    因不是整生,郭老夫人又不是个喜欢应酬的人,生辰这天只请了本家的人。

    集萤去给郭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郭老夫人正和常氏坐在一起说话。听她过来问安,高兴地拉了她的手说了会话,把她引茬给了常氏,还叫了珍珠进来领了她去周少瑾那里。

    常氏笑吟吟地一直看着集萤进了门,这才笑道:“韫哥儿念叨的‘姨姨’就是这位奶奶吧?长得可真是漂亮。瞧那样子,行事也爽利。”

    从前集萤在程池身边服侍的时候郭老夫人并不熟悉,是后来她嫁给了秦大总管做孙媳妇,又和周少瑾交好,教韫哥儿凫水,这才熟悉起来。

    “可不是。”郭老夫人笑道,:“有她过来,府里热闹了很多,少瑾也有个说话的伴。”

    常氏微微地笑,觉得程家的人都心胸宽阔,从不以出身看人,程劭是这样,程劭的这位大嫂也这样。

    难怪程劭非常的敬重这位大嫂。

    让她有什么事和郭老夫人商量。

    常氏就和郭老夫人说起阿宝和阿仁来:“……原先是家里没有人照顾,如今我开始主持中馈,谢氏又怀了身孕,也不好总让两个孩子住二爷家,老爷和我商量,想把两个孩子接回去。”

    毕竟是二老爷的嗣孙,现在邱氏又要照顾谢氏,郭老夫人笑道:“也好!生恩尚不及养恩。两个孩子跟着你们,你们也有个事做。”

    “我也是这么想的。”常氏笑道。

    开始程劭还不同意,说是他们年纪大了,怕照顾不好小孩子,但不试试怎么知道。

    郭老夫人就让人去请邱氏。

    却有小丫鬟跑了进来禀道:“四皇子妃身边的一位妈妈过来了,说是奉了四皇子妃之命,代他们四皇子妃来给您拜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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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中秋节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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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百七十五章 警惕

    郭老夫人听着心中就有些不喜。

    上次家里有喜事,四皇子府也派了人来庆贺,程池虽然收了礼,四皇子府的红白喜事也去凑个热闹,却从不曾留在府上吃席,而是露个面就走,更不要说是单独拜访四皇子了。近几年更是借口在都察院当差连四皇子府都不去了,只派了家中的管事代为道贺。

    程池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四皇子府却像不知道似的,程家有事道贺,一年的礼比一年重。

    她问那小丫鬟:“知道都送了些什么礼过来吗?”

    小丫鬟摇头,与有荣焉地道:“虽不知道送了些什么,可听大门口当值的叔叔们说,是皇子府的长史亲自送过来的……您想想,几家有这样的体面。”

    郭老夫人不以为然。

    自宋景然回乡守制之后,原本围在宋景然周围的人就围到了章蕙的身边,程池依旧如昔,和章蕙说不上有多亲密,却也说不上疏离。加上宋景然走之前又推荐了程池教皇太孙数术,外面的人看了不免有诸多的猜测,说宋景然最喜欢的弟子是程池,只因程池年纪太轻,资源太浅,无法独挡一面,不得已才把手中的人脉交给章蕙的。就是章蕙自己听了这样的传言心里也有些嘀咕,加上前些日子江南的税赋出了大问题,皇上好几次问起宋景然还有多长时间守孝,私底下还曾流露出想“夺情”的意思,这让程池顿时变得有些炙手可热起来。

    还好程池年纪不大,经历却不少,不管外面怎么说,巍然不动,这风声才小了很多。

    如今竟然派了四皇子府的长史来送礼……这原本是公勋之家或是内阁大学士家才有的待遇。

    四皇子这样献殷勤,一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更何况今天是家宴,根本就没有请外面的人。

    郭老夫人做出一副倦容,道:“你去跟那婆子说一声,我今天有些累,就不见她了,再让珍珠打发她十两银子,让她回去交差好了。”

    常氏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可这是她第一次和郭老夫人这样近距离地接触,有些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眉宇间就流露出些许的迟疑来。

    她虽然年过四旬,但也是新进门的媳妇,郭老夫人原本不想和她说这些,可看到她的样子,想到她曾在乾清宫做了二十几年的宫女,略一思忖,就把自己的不快告诉了她。

    常氏非常的惊讶,却也有几分感激。

    这样的事郭老夫人也能商量她,可见没有把她看外。

    她思索好一会才斟酌地道:“我从前在乾清宫当差的时候,元后已经去世,但四皇子来探望皇上,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和太子殿下一块去,但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提起元后……他和各宫中的大太监都交好,生辰、过年,从来都不忘记送一份礼。后来出宫开了府也不曾忘记……宫里的人都说,四皇子为人和善……可他住的地方规矩却是最严的。当时和我一起在乾清宫当差的有一个是从太后的慈宁宫调过来的,她是当时慈宁宫大姑姑的干女儿,当时只有十五、六岁,不当值的时候很喜欢串门,嘴又甜,宫里的大小太监女官都很喜欢她。就这样,她也不曾认识四皇子身边服侍的人……我总觉得,四皇子这人,只怕和给人的印象不一样……”

    郭老夫人听着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想到程池自进京之后的举动。

    难道他是在站队?

    他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还是另有险情?

    郭老夫人哪里还坐得住。

    她想叫了程池来问问,又顾虑到身边的常氏。

    常氏从前做的就是服侍人的事,察言观色已成了本能,郭老夫人眉头微蹙,她已经猜到几分,索性笑着站了起来,道:“大嫂的寿辰还有一会吧?我想去趟官房,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郭老夫人松了口气。

    有个这样聪明伶俐,闻音知雅的弟媳让人少生多少事啊!

    她笑着吩咐沉香带了常氏去官房,急急地叫了人去找在花厅里待客程池。

    程池很快就赶了过来。

    郭老夫人开门见山地把她的顾忌和常氏的话告诉了程池。

    程池叹气,知道母亲起了疑心。

    但关于前世的事,他拿什么证据说服母亲呢?

    他只好把皇太子的死告诉了郭老夫人:“……此事不是我们不站队就能解决的。而是我们程家已经搅和进去。如果想把自己摘出来,就只能防患于未然,多留个心眼了。”

    皇太子的死因,不管是程池和程劭都没有告诉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并不相信,道:“四郎,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就算是这样,你是臣工,皇太孙是正统,你敬重皇太孙本是应该,有什么好担心的。是不是你们查出了些什么?”

    程池干脆顺着郭老夫人的话说了下去,把他发现四皇子同很像他这样有点能力却又职位不高的文官以及山西大营的一些同知、佥事们都有来往,怀疑四皇子窥视大宝,并道:“这原本也没什么,正如娘您所说,我们只要跟着皇上走就行了。谁是皇上,我们就跟谁走。可现在是四皇子这样三天两头的送礼过来,京中诸人又不是傻子,此时就算我想和四皇子府撇清也没有办法撇清啊!”

    郭老夫人听着眉头紧锁。

    程池忙安慰郭老夫人:“这件事二叔父也知道,我这些日子有什么事都和二叔父商量呢,您不用担心。”

    郭老夫人怎么可能不担心,想继续问下去,有小丫鬟隔着帘子禀说彭城夫人来了。

    自从她的几个重孙子在朝阳门上学,她来得就更勤了。

    郭老夫人只好打住话题,请了彭城夫人进来。

    程池和彭城夫人见过礼,应酬了几句,就去花厅招待客人去了。

    听到动静的常氏也回来了。

    三个人笑盈盈地坐在那里说着话,程池却转身去了书房。

    他问怀山:“你上次和我说程辂已经和四皇府的长史搭上话了,然后通过长史的引荐得到了四皇子的赏识,程辂最近可有什么新动向。”

    怀山踌躇道:“这个月程辂去了六趟四皇子府,除了有一次四皇子不在家,由长史接待的他之后,其他五次都见着了四皇子,而且四皇子还留了晚膳……”

    “继续盯着他。”程池斩钉截铁地道,“必要的时候帮他一臂之力,让四皇子早点相信他,让他早点当上四皇子的幕僚。以他的心性,肯定会想办法对付程家的……”

    到时候能办的事就多着了!

    怀山笑着应“是”,退了下去。

    程池独自坐在屋里思考了半晌,笑着去了花厅。

    众人已经坐下,只等吉时给郭老夫人磕了头就能开席了。

    程池的目光不禁就落在了站在郭老夫人身边,穿了件玫瑰红比甲,神色温婉恬静周少瑾身上。

    等下个沐休日,带着他的小姑娘逛庙会去。

    让她也出去走走。

    别总是这样呆在家里围着灶台和孩子转悠。

    程池做了决定,嘴角就微微地翘了起来。

    周少瑾看着很高兴。

    这些日子程池累得很,每天晚上都要花一、两刻钟的功夫整理给皇太孙上课的内容,而且还要忙着都察院的事,给老夫人做个寿,让大家都放松放松,果然是对的。

    周少瑾抿着嘴笑。

    谢氏邀大家去红螺寺上香。

    她要去还愿。

    周少瑾很想再生一个,欣然应邀。

    像彭城夫人的孙媳妇秋氏这样已生了三个儿子的虽不用去求子,能去玩玩也好,也笑着应下了。

    这样算起来有七、八个人要去。

    大家就商量着怎么去,什么时候去,要不要去住一夜再回来……好不容易商量好了,结果他们出发前一天却出了事。

    三皇子突然被曝出太子国丧期间与家中蓄养的伶人淫,乱,还让那伶人生下了个女儿。

    他直呼冤枉,说那伶人是在太子病逝之前刚刚怀上的,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不守孝悌之事。

    可两件事间隔的时间太近了,谁也不敢保证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皇上是最重手足之情的。

    三皇子几次到乾清宫请罪都被乾清宫大太监刘力给不柔不硬地顶了回去。

    他失魂落魄,据说人都瘦得只剩下骨头了。

    周少瑾闻言心中生寒,私底下问程池:“这是四皇子做的吗?三皇子真的和家中蓄养的伶人生了个女儿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做的。”程池正色地道:“他的确是和家中蓄养的伶人生了个女儿,可也正如三皇子说的,时间太近,不足以证明他是在国孝期间和那伶生淫,乱的。”他说着,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道,“不过,的确是四皇子在其中推波助澜就是了——那伶人怀孕之后,三皇子怕被人做文章,曾命人将那伶人杀了。谁知道那伶人却陡然失踪了。三皇子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又不敢声张,渐渐也就把这件事给放到了一边。实际上那伶人却早就被四皇子接到别庄去修养了……他现在才把这件事抖出来……”

    “四皇子也太狠心了。”周少瑾听着不由喃喃地道,“连孕妇孩子也要利用……三皇子又太不靠谱了,他不是要和四皇子争取皇位吗?这样的胡来,怎么可能是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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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惊蛇

    程池轻蔑的笑了笑,道:“所以我才懒得为这些事费脑劲。”

    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

    周少瑾想到四皇子前世对程家所作的事,道:“如果有人发现这件事与四皇子有关就好了!”

    程池笑,亲了亲她的脸:“我能发现,别人肯定也能发现。这天下间没有谁是傻瓜。只看是什么时候发现,发现的人什么时候把这件事曝出来,就像三皇子宠幸过的那个伶人,不是等到十月怀胎孩子生下来了才传出来吗?”

    周少瑾点头,道:“那伶人只怕是活不成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最后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

    还能有怎样的下场?

    宫变后生活在冷宫的公主都能被人像猪似圈养着,更何况这样一个孩子。

    至于他自己,四处扇风点火,不就是想让四皇子觉得惶恐不安,提早露出马脚来吗?

    现在看着是三皇子占了下风,实际上自皇太子和几位皇子出事后,二叔父告诉他,皇上已隐隐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了,只是没有抓到什么把柄。但对几位皇子和皇孙的监管却更加严厉了。他又做了点手脚,相信皇上的人纵然查不出背后的指使人,所有的疑问也会指向四皇子。

    只要种下了这颗怀疑的种子,四皇子就永远与金銮殿上的那个宝座无缘了。

    除非他能宫变!

    想到这里,程池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宫变吗?

    据他所知,皇上可不是那么糊涂的人!

    如果前世真的是他在背后谋划害死了皇太子、皇太孙及几位皇子,也许他还真是靠宫变上的位。

    这样一来,有很多事就都解释得通了。

    那就让他看看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吧!

    程池微微地笑,不想让周少瑾深想,转移了话题:“出了三皇子这件事,京中的气氛有些紧张,去红螺寺的时候记得提前两天告诉我,多带几个护院去。你要是准备在那里过一夜,我下了衙去接你。”他说着,又亲了亲她面颊。

    周少瑾心里像食了蜜似的,柔情蜜意地道:“阿笙说我们改天再去……反正过几天就到十月初一,要祭祀祖先了,到时候大家再聚一聚。”

    程池看着她那眼睛,仿佛含着一汪水似的,忍不住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夫妻就在书房里腻歪了一下午,到了掌灯时候去郭老夫人那边用晚膳的时候,周少瑾的腿还软绵绵没有力气。

    倒是郭老夫人很高兴,拿了对赤金镶着碧玉的簪子给周少瑾看,道:“是刚才闵氏差人从绵竹县送来的,说是庆贺我的生辰——可能是没有算准时辰,这簪子到得有些晚,心意却不晚。”

    周少瑾笑着给郭老夫人斟了茶。

    郭老夫人又拿出程许的书信给程池看,道:“听他这语气,在绵竹已经安顿下来,和上峰下属相处的也挺好,七月半的盂兰盆节,还参加了绵竹县最大禅寺的香会……这孩子从小是在蜜缸里长大的,我就担心他不知道人情事故。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程池一面接过信来快速地看了一遍,一面笑道:“小孩子不放出去走走谁知道会不会迷路?还好不算晚。”

    郭老夫人笑着颔首,喝了几口茶,让人抱了韫哥儿出来。

    程池觉得韫哥儿已经够大了,前几日断了他的奶。

    他这些天正怏怏的不舒服。

    见了程池就别过脸去,见到周少瑾则眼泪汪汪的。

    周少瑾看着孩子几天不见就瘦了一大圈,心痛如绞,抱在了怀里又是“乖乖”又是亲的溺爱了良久,韫哥儿的情绪才好了起来,看着程池含着眼泪对周少瑾道着:“娘,我要跟你。”

    周岁过了一个月,他突然间就会四个字、六个字的说话了,有时候还会含糊不清地说出整句话来。

    周少瑾朝郭老夫人望去。

    她听家里有经验的妈妈说过,这孩子断奶因人而异,有的三、两天就好,有的四、五天也不成。

    这些日子韫哥儿在郭老夫人屋里歇着,能不能抱回去,还得问郭老夫人。

    韫哥儿十分的聪明,小小年纪只是听身边的人说是程池不让他继续吃奶,他就认准了程池不好。这孩子现在可是她的心尖子。她可不想让韫哥儿也认准了自己,就几不可见地对周少瑾摇了摇头,道:“你的风寒不是还没有好吗?等你好些了再带他回去。”

    韫哥儿听了眼中的泪水就更多了,小手去摸周少瑾的脸,道着:“娘吃糖,吃糖不疼。”

    断奶的时候,他哭闹得厉害,郭老夫人哄他说周少瑾身体不适,他这才消停下来。这几天想吃奶,也只是搭拉着小嘴吃羊奶羹。

    周少瑾愧疚得不得了,要不是看着程池在身边,都想随他去算了——别人家的孩子,有吃奶吃到七、八岁的。

    这么一想,她又有点后悔不应该自己亲自喂他的。

    如果是乳母,程池说不定就让韫哥儿继续吃奶了。

    程池却像看懂了她的心思似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道:“他是男孩子,不能总在妇人怀里撒娇。”

    周少瑾知道程池说得有道理,可心里还是觉得痛,就趁着郭老夫人和程池说话的时候陪着韫哥儿玩九连环。

    韫哥儿的九连环已经玩得很厉害,周少瑾都渐渐觉得吃力有些跟不上来。韫哥儿就拿了红绳和她翻花。

    周少瑾诧异地问身边服侍的:“这是谁告诉他的?”

    她记得自己七、八岁的时候还在玩翻绳,韫哥儿这还没有两岁呢!

    沉香笑道:“是我们姐妹们玩的时候大爷看见了,我们就陪着大爷玩了几次。”

    难怪人人都夸韫哥儿聪明。

    周少瑾笑盈盈地摸着韫哥儿的头。

    韫哥儿抬头朝着母亲甜甜地笑,手却一松,红绳乱成了一团。

    他气得去扯那红绳。

    周少瑾忙安慰他,让他坐在自己的膝头一点一点地帮他解绳子,他这才高兴起来。

    程池看了韫哥儿一眼,回去跟周少瑾道:“你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那是自然。”周少瑾答着,有点心虚。

    ※

    三皇子的事沸沸扬扬地闹到十月中旬,飘飘洒洒一场大雪下来,三皇子被降了郡王,罚了一年的俸禄算是结了案。

    三皇子府忙着改大门和正厅,周少瑾这边忙了祭祀的事就要开始准备过年了,程家这几年也断断续续地买了些田庄,只是杏林胡同和程渭那边的比较多,朝阳门这边没有田,只有几间铺子。定了来年的铺金,写了契文,收拾了银子,也就可以开始买年货了。

    邱氏派程让送了些庄子里送来稻米、面粉、猪肉的年货,程让还带了两只锦鸡过来:“……上次去田庄的时候在树林里看见,知道那庄子上还养着这东西,就让他们帮着养了好几只。我特意选了两只最大的送过来。另外送两只给阿宝和阿仁。”

    九月底,常氏把阿宝和阿仁接去了双榆胡同。

    周少瑾忙让丫鬟抱了韫哥儿出来道谢。

    小小的人儿规规矩矩地给程让行礼,程让想起谢氏正怀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眼圈都有些红了起来,等韫哥儿行完了礼立刻就把他抱到了怀里,跟周少瑾打了声招呼,带着他去看他带过来的两只锦鸡。

    周少瑾准备了两份同样的年节礼,一份送去杏林胡同,一份送去邱氏那里,只是邱氏那里多送了二包燕窝,指名送给谢氏的

    谢氏给韫哥儿做了两顶冬帽做回礼。

    杏林胡同的年节礼这才姗姗来迟。

    正巧那天周镇派了人来给女儿、女婿、外孙女送年货。

    杏林胡同是照例行事,周镇这边却是大包小包堆了整整两车,仅指名送给韫哥儿做冬衣的皮子就有十几张。

    两家的下人并着车在二门搬东西,怎能不让杏林胡同的人面红耳赤的。

    樊刘氏却是个忠厚老实的,见了笑道:“亲家老太爷隔得远,东西都集到一块儿送了,自然也就多些了。”随后拿出刚在春晚那里领得赏钱分给大家。

    杏林胡同跟着的婆子脸涨得通红,对樊刘氏解释道:“妈妈,实不相瞒,我们家太太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因老夫人住在这边,怕惊动了老夫人,也没敢跟这边透个音。今年的年节礼夫人都没有精力管,都是照着去年的单子拟的,一个字也没有改。妈妈要是不相信,对对去年的礼单就知道了。”

    樊刘氏很是惊讶,道:“怎么?袁夫人病了吗?”

    “也不是病。”那些婆子有些尴尬地四处望了望,见大家都忙着,这才把樊刘氏拉到了一旁,低声道,“是被我们家大奶奶气的。”

    “大奶奶不是去了绵竹吗?”樊刘氏不解地道。

    那婆子的声音更低了,道:“夫人派了个身边贴己的婆子跟了过去,那婆子原本也服侍过大爷。这还没几天呢,就被大奶奶派人送了回来,说是犯了口舌……听那婆子说,如今大奶奶身边全是大奶奶娘家的人,大爷如今被大奶奶支使着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樊刘氏奇道:“就为这件事吗?可这有什么好气的?谁家的婆婆还管到儿媳妇房里去了不成?儿子媳妇成了家,儿媳妇主持中馈,喜欢用自己的人不是常理吗?何况儿媳妇能自己立起来,这不是件好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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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疑心

    可若是因此而什么也不知道,恐怕袁夫人不会高兴的。

    那婆子不好多说,若有所指地道:“媳妇能立起来,做婆婆的自然欢喜,可若是做儿子的站到了媳妇那边……”

    原来送人的事许大爷是应允的。

    樊刘氏点头,有点明白那婆子的意思了。

    不过这都是杏林胡同的家事,他们都是做仆妇的,私底下悄悄地说两句是人之常情,但私底下议论那就不对了。

    两人都不再提这件事,说了说过年的事,就各自回去交差了。

    周少瑾这边没有把杏林胡同这么晚才来送年节礼的事放在心上,也就不会知道杏林胡同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杏林胡同这边袁氏已经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了,懒洋洋的没有一点精神,找了大夫来看,只说是心神受损,静养就是,她想趁机让闵葭回来侍疾,转念想着程许和闵葭还没有孩子,这子嗣是大事,怎么也要忍着她生下长子才行,可明白是明白,知道是知道,这口气却难咽下去。

    袁氏寻思着怎么也要想个法子知道程许在绵竹到底过得怎样才好。

    程泾下了衙却来找她商量郭老夫人回来过年的事:“……娘的房间准备的怎样了?上次中秋节是在朝阳门那边过的,我看那边出了很多新菜式,家里有仆妇会做吗?要是没有,就派人去抄一份娘常用的菜单子,好好跟四郎媳妇说说,让她派几个灶上的人来服侍。还有韫哥儿,娘把他当眼珠子似的,娘要回来住一个多月,家里又没有其他的小孩子,只怕膝下空虚,你去问问四郎媳妇,看能不能把韫哥儿一道接过来住些日子,娘心里肯定高兴。说起这件事,你应该学学邱氏才是,你看她,帮着二叔父照顾了阿宝和阿仁不说,平日里没事就带着让哥儿夫妻去探望娘。娘年纪大了,就喜欢家里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你是长媳,程家的宗妇,应该比他们做得更好才是……”七七八八,全是些碎琐的事,却事无巨细,交待的仔细又认真。

    袁氏觉得胸口痛。

    她那个时候在金陵独自一个人带着孩子服侍郭老夫人的时候,他怎么不体贴自己的不容易,见了面也不过是几句“你辛苦”了,旁的可是一句多的都没有,现在还拿她和邱氏比,说她不如邱氏……

    袁氏一口气不出来,脸色变得很难看,不客气地道:“孝敬婆婆是我应该的,可把韫哥儿也接过来照顾——你是不是太过份了?正如你所说,韫哥儿是娘的眼珠子,这要是过来摔到哪里碰到哪里了,我怎么向娘和四弟妹交待?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做吗?”

    程泾不悦。

    以他的年纪,都能有个韫哥儿这么大年纪的孙子了。

    在他的心里,韫哥儿这个侄子就和孙子似遭人爱。

    袁氏生养过三个孩子,哪个不是好生生地长大了,就是供痘娘娘那会儿,身上也没留下个疤,现在程筝姐妹出了嫁,程许夫妻又去了任上,家里除了一日三餐没有旁的事可忙,怎么就连个健健康康地孩子都照顾不好了?

    她分明就是不想照顾韫哥儿!

    分明就是不喜欢他兄弟的孩子!

    程泾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想着她这段时间无缘无故的几场病,越发觉得没有意思,道:“那好!你这些日子身体不适,也不好让你再操劳这些,你先养着,我去老四那边坐坐,看看娘。”

    袁氏忙喊了小丫鬟进来服侍程泾更衣。

    程泾拒绝了,道:“时候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早朝,就在四郎那边换件衣服好了。”随后想了想,又道:“晚膳我也在那边用。”

    袁氏皱眉,觉得程泾的样子让她有些不安,想说些什么,程泾已甩开屋里服侍的出了门。

    她只好把心思压在了心底,准备等程泾回来之后再和他细说。

    程泾一路催着轿夫到了朝阳门。

    程池也刚刚下衙。

    不过他下午是去教皇太孙数术回来的。

    周少瑾服侍他更衣。

    两人在耳房里低语:“……皇太孙今天问我和四皇子熟不熟。我把两家交往的情景告诉了皇太孙。皇太孙没有说话。我寻思着,可能是什么话传到了皇太孙的耳朵里。”

    周少瑾听了很是担心,道:“皇太孙会不会觉得你是四皇子的人?”

    “应该不会。”程池笑道,“皇太孙住在东宫,年纪又小,等闲不能出门。他怎么会陡然间问起四皇子来,那在背后向皇太孙递话的人肯定也会帮皇太孙打听他想要知道的消息。皇太孙选了我来问四皇子的事,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过,像我们这样和四皇子有交往的,不在少数。如果皇太孙知道了四皇子的所作所为,肯定会对四皇子生出防备这心来。正好看看皇太孙的反应。”

    如果是个值得押宝的,那就押上一宝好了,如果不是,就袖手旁观。

    反正不管怎样,程池下定了决心不让四皇子继位。

    周少瑾嘱咐了他几句小心,程泾到了。

    兄弟俩一起去给郭老夫人问安。

    韫哥儿已经会跑了,他听到通报没等郭老夫人说话已噔噔噔地跑了出来,撩了帘子笑着冲程泾和程池道:“快进来,快进来,屋外面冷。”

    孩子们小的时候程泾正忙着,程箫姐妹的孩子是外孙,只有逢年过节才见得到,程许膝下空虚,他没有和孩子打交道的经验,见状忍不住就“扑哧”地笑出声来,弯腰就把韫哥儿抱在怀里,笑道:“我们韫哥儿可真是孝顺!”

    韫哥儿喜欢听别人赞扬他,露出一口小白牙来。

    程池则皱皱眉头。

    孩子已经开始跟着人学说话学走路学作事作派了,郭老夫人身边都是些服侍她的人,韫哥儿也跟着些仆妇学着给人撩帘子。

    原准备孩子三岁之后挪出去的,没想到韫哥儿比他预想的聪明多了,看样子得提早把孩子带在身边了。

    程池忍着心中不虞笑着走了进去,给郭老夫人行过礼后围着郭老夫人坐下。

    韫哥儿得了表扬,心里正高兴着,丫鬟上茶点的时候他非要给程泾奉茶。

    程泾喜出望外,郭老夫人也不拦着,韫哥儿贴身服侍的丫鬟就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扶着韫哥儿的手,由韫哥儿给程泾奉茶。程泾在身上摸了摸,把随身佩带的一方小印送给了韫哥儿。

    郭老夫人望着长子笑吟吟地点着头,让韫哥儿“快谢谢你大伯父”。

    这枚小印是程泾当年考中了进士后亲手雕的,雕工虽然还有点幼稚,可胜在兆头好。

    韫哥儿声音清脆地向程泾行礼道谢。

    程泾呵呵地笑,把韫哥儿抱在了膝头,让韫哥儿玩着他的小印,问候了郭老夫人的日常起居后,就说起了过年的事:“……您看您什么时候过去?我也好告个假,过来接您。”

    郭老夫人根本不想过去。

    一来是住惯了,很小的东西就算是搬过去也不可能放在原来的地方,不顺手。二来是还真被程泾猜中了,她舍不得韫哥儿。但若是带了韫哥儿过去,韫哥儿的玩具就要装一车,孩子年纪还小,认起生来怎么办?

    郭老夫人神色间就有些犹豫。

    周少瑾端了切好的水果进来,亲自给郭老夫人奉上。

    郭老夫人看着,拿定了主意,道:“我看也不用这么麻烦了。嘉善俩口子都不在,袁氏又病着,你每天要应酬公务,我要是再一过去,你那里只怕要忙不过来了。倒不如你们就随我到这边来过年好了。我再跟邱氏说说,让他们也过来,大家就在这边吃年夜饭,也免得你媳妇操劳。这么多年,她可没有消停过,今年就让她好好歇歇。”

    “这怎么好?”程泾想着自己是长子,急急地道,“这原是她份内的事……”

    程池听着心中一动。

    按道理,应该是程泾俩口子一起来接郭老夫人,现在却只有程泾过来了……

    他在心底冷笑,面上却一派温和,笑道:“大哥,你这次就听娘的吧?大嫂辛苦了这么多年,今年就让她歇歇,等明年我们再去你那里过年也是一样。说起来,大嫂的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嘉善的媳妇在京都,我们也不说什么。现在家里只有大嫂一个人,里里外外都要她操心。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也应该心痛心痛她了。”

    郭老夫人闻言言辞果断地道:“这件事就这么说了。大郎你也不要倔强了,听我的。”

    程泾想到自己出门前袁氏的冷漠,再听母亲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来了气。

    母亲就是再不对,毕竟是长辈。母亲听说她病了,尚且怜惜她不宜,她却不想想母亲都是多大年纪的人,还在家里病着……

    他心里就有点冷,硬了心肠道:“既是如此,若二弟妹那边没有什么说法,我们就在四郎这里过年了。”

    周少瑾露出欢颜。

    她最喜欢热闹了,又和谢氏能说到一块去,大家能到她这里来过年,再好不过了。

    周少瑾没等郭老夫人开口就喜不自禁地道:“娘,那我派人去跟二嫂说去。到时候姑奶奶们回门也在我们这边吧?我也好早点去订个堂会,让姑奶奶们好好玩玩。”

    那种出自肺腑的喜悦和应酬是天壤之别,程泾也是做大学士的人,怎么能看不出来?

    他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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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写给金秋十月的VIP

    谢谢大家的陪伴,《金陵春》才能走到今天,才能取得这样的好成绩。

    因为我个人的身体原因,九月份一直单更。十月月票翻番,本应该逐鹿中原,可我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金陵春》恐怕不到三十章就要结文了,没办法一直写到月底,若是有朋友打赏灵兽蛋之类的,十之**是没办法更加了,所以在此说明一下,十月份想打赏我的朋友不如等我开新文给我新文的打赏好了,万一出现我的文完结了,没有内容给大家加更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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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新春

    过年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当天晚上程泾在朝阳门用了晚膳,坐了很久都没有提回去的事,郭老夫人以为两人口角了,也不提杏林胡同的事,留了程泾过夜。

    程池也没有推辞,直接就在郭老夫人的碧纱橱歇下了,美其名曰要“服侍”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管程泾。

    第二天一大早,沉香等人服侍着程泾上了朝,周少瑾则派了碧玉去程渭那边商量过年的事。

    双榆胡同那边,程池亲自去了一趟。

    程劭商量过常氏之后,高兴地答应了。

    邱氏不仅答应了,而且还欢欢喜喜带了谢氏过来串门,笑盈盈地问有没有什么地方她们可以帮忙,并道:“如今我们不用准备年夜饭了,可少了不少的事。”

    周少瑾拉了谢氏的手,笑道:“不用,不用,你们只要带了肚子来吃就行了。”

    邱氏知道朝阳门这边妇仆不少,也就不和周少瑾客气,隔三岔五地带着谢氏过来陪着郭老夫人说话。

    下午,常氏带着阿宝和阿仁过来了。

    两个孩子进门就扑到了邱氏的怀里,给邱氏等人行了礼就跑去找韫哥儿玩去了。

    常氏看着两个孩子眼睛里都是笑,不好意思地对郭老夫人道:“这两个孩子都太好动了。”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道:“孩子不好动,等做了大人的时候好动你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然后感慨道,“这才是孩子天性!你看他们刚来的时候,端了点心盘子放到他们的手边,他们咽着口水也不伸手去拿点心……是你们教得好!这样才像是我们家的孩子。”

    常氏和邱氏忙说“不敢”。

    郭老夫人笑道:“有什么不敢的!做了好事是有好报的。你们能这样对待他们,以后就等着享他们的福好了。”

    大家说说笑笑,喝茶吃点心打牌,痛痛快快地玩到了掌灯时候才散。

    袁氏直到程泾下衙回家才知道这件事。

    她气得半晌肝痛,半晌都没有说话。

    宗妇不祭祖、不准备年夜饭还算什么宗妇?

    袁氏想到周少瑾那柔柔弱弱如柳条的身姿……她立刻改变了主意。

    也好,就让她来主持今年的祭祀,让她也尝尝自己的辛苦。

    “娘没有责怪我吧?二弟妹有没有说什么?”她索性依在大迎枕上无力地对程泾道,“一想起嘉善,我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

    她的确没有病,装病未必有些假,不如说成是“心病”。

    程泾叹气,神色微霁,道:“娘不是那样小气的人。今年要麻烦四郎媳妇帮着准备祭品,你见到四弟妹还是要向四弟妹道个谢。”

    “这是自然!”袁氏在心里冷笑,安安心心地躺在床上继续不舒服。

    周少瑾有郭老夫人帮着拿主意,有樊刘氏和商嬷嬷帮忙,把过年的诸事当成一件好玩的事,每天程池下了衙就会和他说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程池这段时间比较忙,原本还有些不悦袁氏的甩手不管,见周少瑾兴致勃勃地说着过年的事,他觉得这样也不错——他的小姑娘总有一天要长大,要知道这些祭祀的礼节,现在让她练练手,以后就不陌生了。

    他认真地听周少瑾说话。

    周少瑾就更觉得过年是件有意思的事了。

    榆树胡同那边来报喜,说周初瑾诞下了次子,廖大太太非常的高兴,取了个名字叫“燕哥”。远在镇江的廖大老爷听说之后也很高兴,写了信来说要到京城主持孙子的百日礼。廖大太太听了气愤不已,写信回去让他“好生在家里呆在,别来京城给儿子丢脸,儿子现在好歹也是从七品的官吏了,仕途正旺”云云,据说廖大老爷接到信之后按捺不住把信撕了个稀巴烂,派了个小厮来骂廖大太太“不守妇道”……那小厮怎敢真骂,哆哆嗦嗦半天也没有说清楚廖大老爷都干了些什么……

    燕哥做满月的时候周初瑾悄悄地把家里发生的这些事说给周少瑾听,并苦恼地道:“……万一我公公来了京城之后他们吵了起来可就麻烦了!”

    作为媳妇,她帮谁也不对。

    置之不理就更不对了。

    周少瑾根本不觉得这是个事。

    她一面轻轻地拍着怀里的燕哥,一面打量着燕哥的五官,道:“做人媳妇的,一手是娘家一手是婆家,做人儿子的,还不是一样——若是廖大老爷和廖大太太吵得厉害了,想必姐夫面子上也无光,你不出面说项,姐夫也会出面调停的吧?”

    周初瑾听着眼睛一亮,不由笑着上下打量周少瑾,道:“你可真是长大了,能够帮着姐姐出主意了。”

    若说周少瑾两世为人有什么遗憾的地方,那就是没能帮上姐姐什么帮。听姐姐这么一说,她比吃了蜜还要甜,不禁就依偎在了姐姐的身边,娇声连问她“是真的吗”。

    周初瑾哈哈地笑,打趣她道:“刚才还觉得你长大,再仔细一看,原来还是个小姑娘。”

    惹得周少瑾一阵娇嗔。

    ※

    等吃过八腊粥,祭了灶神,扫了尘土,换了桃符,贴了春联,春节就来了。

    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摆在了朝阳门,用过年夜饭,众人一起去杏林胡同祭了祖先,初一一大早又按品大妆进宫朝贺,回到家里周少瑾等女眷好好地睡了一觉,程池、程泾却还要去上峰或是同僚家里拜年。

    好在是大家的情况都一样,谁家也没有精力一个个地待客,所谓的拜年也不过是写张拜贴投到各家的门房就行了。

    朝阳门今年收到的拜贴是去年的两倍。

    周少瑾就算是不问外面的事,也能感觉到程池现在已渐渐得了势。

    初二的时候周少瑾不用走娘家,就在家里招待回门的程箫等人。

    初三的时候周少瑾和程池去了榆树胡同的周初瑾那里做客,初四彭城伯城请了他们家去喝春酒,初五程池请了顾九臬和袁别云……这样你来我往的,一直忙到元宵节收了灯,周少瑾才歇了口气。

    这时又接到了四房关老安人的来信,说是开春之后准备让程诰来京中求学,以期下科下场,试试能不能有所建树。

    前世条件那么艰苦程诰都考中了进士,何况今生可以得到程劭、程池的指点。

    周少瑾自然很是欢迎,不仅写了信去问具体的行程,还算着日子让秦子集派了人去通州码头接人。

    集萤见天气渐渐地暖和,韫哥儿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少了起来,就每天带着韫哥儿在花园里四处乱窜。

    雪球像个小尾巴似的天天跟在韫哥儿的身后,有时候周少瑾叫它,它“汪汪汪”地冲周少瑾喊几声,过来打个转,又很快跟到韫哥儿的脚下蹭着他的腿,俨然已是韫哥儿的狗了。

    郭老夫人看了直笑,说:“这小狗和孩子似的,谁喂它,谁对它好,它就跟着谁。”

    周少瑾嘿嘿地笑。

    想着程诰过来会住在自己家,她忙着把客房重新做了陈设。

    玉簪花和迎春花草草地就种下了,三阔的宅子东边做了内室,西边做了书房,明间是厅堂,东边的耳房是盥洗间,西边的耳房住了小厮,退步住着管事随从,旁边有门通府后甬道。

    周少瑾还不放心,亲自指使着丫鬟婆子糊窗户挂帷帐。

    刘樊氏笑着端了热茶进来,道:“夫人还是歇会吧!这里有我看着呢!保证办得妥妥贴贴的,诰大爷来了住得舒舒服服,就像在家里似的。”

    周少瑾听着扑哧地笑了起来。

    程诰成亲之后第一个孩子果然是个女孩子,叫了“圆圆”,顾十七姑也生了个女儿,随着圆圆叫了方方……若是再生了女孩子,难道叫“棱棱”不成?

    念头闪过,胸口一闷,张口就想吐,头也昏沉沉的,两眼发黑。

    刘樊氏见她脸色不对,摇摇晃晃的,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了周少瑾,连声道着:“夫人,您怎么了?”

    周少瑾扶着樊刘氏的手坐了下来,道了声“我没事”,心里的郁闷却越来越重,沉甸甸地压在心间,让人喘不过气来。

    樊刘氏满头大汗,忙道:“夫人,我叫人去给您请大夫。”

    周少瑾捂着心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春晚已定了婚期,正在赶嫁妆。听到消息一路小跑地跑了过来,樊刘氏已扶着周少瑾在室内的醉翁椅上躺着休息了一会。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除了这个,周少瑾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不舒服,她坐了起来,那种胸短气闷的感觉又消失了,她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别紧张。”又叮嘱,“千万不要在老夫人面前说什么?”让她老人家平白无故地担心。

    众人齐齐应诺。

    曹御医过来了。

    周少瑾很是意外,问樊刘氏:“大夫怎么来得这么快?”

    跟着曹御医过来小厮笑道:“我们家老爷正好在家里,准备出门去逛逛,贵府的管事就来了,老爷让我拿着药箱就直接过来了。”

    周少瑾让人打了赏,想着曹御医平日难得请得动,既然来了,号个平安脉也好。就让屋里的人回避,手上搭了帕子躲在帷帐后面由曹御医诊脉。

    曹御医手搭上去就笑了笑,等诊了左手,已笃定地道:“恭喜夫人,是喜脉。”

    周少瑾愣了愣。

    自腊月到现在,程池十天里面就有九天是早出晚归不照面的,谁知道居然有喜了。

    “快,快请曹御医到花厅奉茶。”周少瑾激动地道。

    樊刘氏更是拔腿就往外跑,道:“我去给老夫人报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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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国庆节愉快!

    今天的更新。

    O(∩_∩)O~

    ※

第五百七十九章 不顾

    郭老夫人生平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程池这个老来子了。为家族去做了跑江湖的商贾,想想就能让郭老夫人痛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更别说有什么心情去看风景,应酬家里的那些三姑六舅了。

    现在好了。

    儿子不仅入了仕途,娶了自己喜欢的妻子,还生了儿子……如今又要添丁进口了。

    郭老夫人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连声吩咐珍珠去开库房:“这燕窝不能断,人参、鹿茸、冬虫夏草也都要备一些。韫哥儿小时候用的衣衫都清理出来,重新再洗干净了放到箱笼里去。初瑾那里和亲家老爷那里也要派人去说一声……还有邱氏那边,也要派人去报个喜,二老太爷那边……问问少瑾喜欢吃什么?这些日子就照着她的口味,让她别过来服侍了。韫哥儿也送到我这边来,他横冲直撞的没个轻重的,要冲撞了他母亲可不好……”这么一说,满身都是事。

    郭老夫人不由抚额,对吕嬷嬷道:“家里事还是交到我手里来吧!让少瑾安安心心地养胎。”

    吕嬷嬷笑盈盈地应“是”,在郭老夫人面前凑趣道:“要是这一胎夫人能再生个儿子,您可就功得圆满了。”

    郭老夫人觉得吕嬷嬷说的话不好听,不悦道:“什么叫功得圆满了?我们程家就是子嗣少了些。自然是生得越多越好!”又道,“常言说得好,先开花,后结果,这一胎要是个女儿就好了。下一胎再生个儿子……儿女双全,那才是好。”

    吕嬷嬷忙笑着补救道:“还是老夫人心里透彻,我跟了您一辈子,学了您一辈子,也没有学到您的三分之一。”

    郭老夫人笑了笑,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换了件衣裳去看周少瑾。

    婆媳俩人高高兴兴地说着话,得信的邱氏带着儿媳妇谢氏赶了过来,大家又是一阵阔契。常氏带着阿宝和阿仁过来了,还带了些补品过来,一把抱住了身后紧紧跟着个雪球跑了进来的韫哥儿,笑眯眯地道着:“你要做哥哥了,以后又有人跟你玩了。”

    韫哥儿说话已经很清晰有条理了,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对常氏道:“可我已经有燕哥了!”

    这些堂表兄弟里,只有燕哥的年纪比他小,是弟弟,其他的不是哥哥就是侄儿,就是侄儿,年纪也比他大。

    常氏笑道:“又有个弟弟了,你高兴不高兴?”

    韫哥儿每次去姨母家串门的时候燕官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吃奶,一点也不好玩。

    像燕哥那样的弟弟……他不太喜欢。

    他想到了半天,对郭老夫人和周少瑾道:“那能不能让他和燕哥玩。我要和官大表哥、阿宝、阿仁还有睿表哥玩。我不要和弟弟玩。”

    大家哄堂大笑。

    郭老夫人笑道:“如果是个妹妹只怕是大家都要争着和她玩了。”

    周少瑾心里喜欢女儿,却想生个儿子——这世上,儿子比女儿的日子要好过多了。

    邱氏笑道:“反正不管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都好,我们家的孩子少了点。”

    常氏不住地点头。

    郭老夫人很高兴,留了她们在家里吃饭。

    得了信的程池回来了。

    他倒表现的很坦然,好像一早就知道似的,更了衣,去汀香院陪母亲和邱氏等人说了会话,就去了外院的书房准备下次给皇太孙上课的内容去了。

    周少瑾略略有些失望。

    晚上程池又打发了丫鬟来让她先睡,说她怀着孩子,不易熬夜,他要晚点才能回来。

    周少瑾一个人睡了。

    半夜被惊醒,闻到了程池的气息,感觉到了手上一凉。

    她忙睁开了眼睛,发现手腕上被套了个手镯。

    平常的手镯都是圆柱型的,这手镯却是扁扁的,乍眼一看,像是臂训,和田玉,雕着万字不断头图案。通体洁白无暇,如莹莹堆雪。

    周少瑾一看就非常的喜欢。

    她不解地望着程池。

    程池笑着亲了亲她的面颊,却答非所问地低声道:“刚才不高兴了?”

    周少瑾脸色一红。

    男人去办正经事,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但又不可否定,程池这样冷淡地去了书房……她还是希望程池能对她亲热些的。

    程池低声地笑,把周少瑾抱在了怀里,亲昵地贴了她的脸,悄声道:“傻瓜!不可胡思乱想。我有点事。”

    周少瑾乖乖地点头,心里那点不悦灰飞烟灭了。

    程池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们成亲都这么长的时间了,她又宠孩子宠得紧,他以为她会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孩子的身上,没想到她心里眼里第一个还是他。

    程池觉得自己就像被泡在蜜罐里似的。

    有点庆幸还好下衙回来的路上心血来潮跑了趟银楼,给他的小姑娘买了件首饰,不然她的小姑娘这心里只怕是要酸酸的了。

    程池就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还依旧平坦的肚子,低声地道:“三皇子今天下午在上书房揍了四皇子一顿。”

    “啊?!”周少瑾骇然地望着程池。

    程池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道:“今天下午皇上召见四皇子,准备说说这些日子江南税赋的事,想让四皇子和户部一起拿个章程出来,给江南减点税赋。结果四皇子刚到上书房没多久,三皇子求见。皇帝原本不想见的,身边服侍的一个小太监却无意间把皇上前些日子收拾起来的《农桑十纪》撞落在了地上,皇上看着那本书,突然改变了主意,让人宣了三皇子进去。

    “三皇子进去给皇上行了礼之后,一言不发朝着四皇子的脸就是一拳。

    “上书房服侍的人一下子都吓傻了。

    “直到三皇子把四皇子打倒在地,四皇子口里一直喝着‘你这是怎么了’,这才回过神来,把三皇子从四皇子的身上拉开。

    “皇上气得半死。

    “三皇子却不管不顾地喊着什么‘我就是要打他’‘我不过是想在父亲面前讨个好,以后做个贤王。他却包藏祸心,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看着我出风头就受不了,想着法子把我府里怀了孕的伶人藏了起来,等到那伶人生了孩子又把人拿出来出我的丑’,‘他若真是坦荡君子,为何不把人交给父皇处置”……吓得上书房服侍的内侍一个个恨不得耳聋眼瞎就好……“

    周少瑾不由紧紧地抓住程池的衣襟,道:“那,那三皇子……”

    “皇上也气得不得了,”程池道,“要把三皇子圈禁了。但皇太孙赶了过来,劝了皇上半天,又帮三皇子说了很多的好话,皇上这才改变主意。但三皇子的王位也没有了,虽然没有被贬为庶人,却交由宗人府管教,至于以后会怎样,谁也说不定。”

    “那四皇子呢?”周少瑾有些担心地道,“皇上会不会觉得他是被冤枉的,然后对他另眼相看?”

    “没有。”程池笑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吗?乾清宫的小太监,三皇子的暴怒,皇太孙的求情……”

    周少瑾心中一跳,道:“你是说……这是三皇子和皇太孙早就安排好了的?”

    “我不知道。”程池笑道,“可如果换成是我,被皇上降为了郡王,失去了角遂问鼎的资格,与其让害我的人逍遥快活,还可能会继续大宝,不如鱼死网破,种棵怀疑的种子在皇上的心中,让你的日子也不好过。至于他自己,不管怎样也是皇上的亲骨肉,皇上就是再恼他,最多也就是把他贬为庶民,难道还能杀了他不成?皇子贬成庶民,只要不是自己的对头上了位,以后怎么也能衣食无忧,有什么好怕的。”

    周少瑾叹气,道:“我还是好好呆在家里给你洗衣浆裳好了,外面的事可真是复杂。”

    程池呵呵地笑,道:“我的少瑾也很聪明,就是不喜欢动脑筋。”

    周少瑾扑哧地笑,道:“如果这件事真的与皇太孙有关,那他也太聪明了。难道真的应了那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他前世很早就病逝了……”语气间满满的全是可惜,“如果四皇子无缘大宝,皇太孙又去世了,那谁会做皇帝呢?”

    程池笑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至少保全了程家。”

    这也是!

    她之前还怀疑皇太孙的死和四皇子是不是有什么关系,现在四皇子的野心提前暴露了,照程池刚才话里的意思,皇太孙已开始怀疑四皇子图谋不轨,这种情况下,如果皇太孙还不知道防备四皇子,那他就算是做了皇帝,只怕也坐不长,坐不稳。如若现在开始防备四皇子,最终皇太孙还是死,不管是病死还是被人害死,这都是命。他们不可能给人换天改命啊?!

    周少瑾决定顺其自然。

    她不再去想以后的局面,笑着摩挲着腕上的镯子改变了话题,道:“这,这算是给我的礼物吗?”

    “嗯!”程池笑道,“知道我又要做爹了,我很高兴,就想买个东西送给你,喜不喜欢?”

    周少瑾笑吟吟地点头。

    程池心里也跟着欢喜起来,帮她掖了掖被角,笑道:“快睡吧!”

    周少瑾把头埋到了他的怀里。

    程池低声地笑,胸口的回音鼓动着她的耳朵,她莫名有种幸福的感觉。

    ※

    亲们,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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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的打赏,看来只有开新书的时候还债了……

    ※

10月3日

    亲们,今天的新章有问题,需要推倒写,更新推迟到十一点左右。

    不便之处还请大家多多谅解。

第五百八十章 来京

    因为周少瑾的怀孕,程诰来的那天又正好是程池去东宫讲学的日子,程池甚至不能请假,周初瑾知道后说这事交给她了,她让廖绍棠去接程诰。

    谢氏就悄悄地鼓励程让跟着廖绍棠一起去接人:“……不管怎么说,你们是从兄弟。他在金陵,你在京城,他远到是客,你怎么也要尽尽地主之谊。大伯父是长辈,去接不合适,许大伯又在任上,韫哥还小,长房也就你能帮着跑跑腿了。如果你怕自己做不好,不是还有廖家姨父吗?他如今可庶吉士,是有功名的人了。有他带着你,你怕什么?而且还可以跟着他学些人情事故。以后家里再有这样的事,你也能自己去了。”

    程让向来被当成小孩子,家里什么事也轮不到他出面。

    他闻言犹豫道:“娘和池叔父都没有说什么,这,这能行吗?”

    谢氏笑道:“那我们去问娘?”

    她知道自己丈夫在程家众兄弟中有些弱,可各人有各人的位置,各人有各人的长处,程让也许成不了进士,但他可以做个善良正直的人,可以帮着家里的人打理些庶务,总比无所事事,眼高手低的好。

    程让觉得妻子的话很有道理,去了邱氏那里。

    邱氏听了非常的高兴,不仅鼓励他跟着廖绍棠一起去接人,还拿了五十两银票、赶做了件春裳给程让,让程让去的那天穿了新衣服去。

    母亲赞同了他的想法,程让也很高兴,回来就把五十两银票和春裳给谢氏看。

    谢氏亲自给程让斟了杯茶,说是要慰劳他的辛苦。

    程让不好意思地低了头,道:“这都是你的主意,与我何干?”

    她的主意,也要程让听才是。

    谢氏笑道:“相公要是不赞同妾身的话又怎么会答应去问娘呢?可见还是相公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程让听了很是欢喜,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到了去接程诰的日子早早就起了床,仔细盥洗了一通就去了朝阳门,然后喝秦子集一起去了榆树胡同和廖绍棠碰了头,往朝阳门去接程诰。

    程诰看见程让非常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程让总是躲在人身后,面目模糊。

    他不禁好好地谢了程让一番。

    程让很不意思,红着脸,但好歹把该说的话说了,大家一起去了朝阳门。

    周少瑾在二门等着程诰。

    看见程诰依旧英俊,朝气勃勃的面孔,眼泪在她的眼眶里直打转。

    前世她在京城见到程诰的时候,程诰虽然已是庶吉士,神态却沉重而压抑。

    她由吉祥扶着上前和程诰见了礼。

    程诰在路上已经知道周少瑾怀孕的消息,此时见她面色红润,目光璀璨,一点也没有孕妇的萎靡,知道程池把她照顾很好,笑吟吟向周少瑾道喜之后,他不由打趣着周少瑾:“看来还是长房的水土养人。你从前在畹香院的时候,就像箱打了的茄子似,后来去了寒碧山房,一下子就活了——你嫂子怀圆圆的时候,每天无精打采的,我看你现在这样,倒像是打得死老虎似的。”

    周少瑾脸一红,想到前世程诰和何风萍成亲七、八年才生下圆圆,如今不仅提前生了女儿,还依旧叫了圆圆这个名,她有些好奇地道:“诰表哥怎么给孩子取了圆圆这个小名?”

    程诰笑道:“你大嫂小的时候喜欢吃东西,长得白白胖胖的,有个小名叫‘阿圆’,我们当时就戏言,若是生了女儿就叫这个名字,没有想到真的生个了女儿。”

    可见有些事变来变去还是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去。

    周少瑾笑着向廖绍棠道了谢,陪程诰去给郭老夫人问安。

    郭老夫人问起关老太太。

    知道四房一切都好,顾十七姑还再次怀了身孕,郭老夫人呵呵地笑了起来,叮嘱了程诰几句“把这当成自己家里一样”、“缺什么就让少瑾给你置办”的话,这才叫了韫哥儿进来拜见程诰。

    程诰还是第一次看见韫哥儿,稀罕得不得了,指了韫哥儿的眼睛对周少瑾道:“真是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真的吗?”很多人都说韫哥儿的眼睛好看。

    程诰点了点头,感慨道:“我们家圆圆是个小胖妞,抱在手里沉甸甸的,方方又是个皮得上房掀瓦的,还是你们家韫哥儿好,文文静静的,乖巧懂事。”

    周少瑾和郭老夫人都不住地笑。周少瑾更是很想见一见顾十七姑家的方方是什么样子。

    程诰见她们婆媳俩的表情有些不对,奇道:“怎么?韫哥儿(了)也很顽皮吗?”

    周少瑾从来不觉得韫哥儿皮,笑道:“他是男孩子,比较好动。倒也不很顽皮。”

    大家笑着说了会孩子,程诰起身告辞。

    周少瑾把他送到了门口。

    廖绍棠和程让送程诰去了客房。

    程诰梳洗更衣后由廖绍棠和程让陪着说了会话,等到程池回来摆了席面为他接风洗尘,次日又亲自带他去了程劭那里,由程劭考校了功课。

    程劭对程诰的功课很满意,答应推荐他去了国子监读书,还让程诰功课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他。

    程诰自然是感激不尽,每天就是朝阳门到家里,家里到朝阳门,偶尔会去拜访程劭,去廖绍棠那里串串门,和程池聊聊天,其他的时间都在心无旁骛地读书。

    周少瑾看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定。

    时序也到了三月初三上巳节日,也就是女儿节。

    江南素有在这一天采了荠菜花煮鸡蛋解毒止痢的习俗。

    周少瑾之前不知道京城也有荠菜花,后来发现家中有仆妇煮了鸡蛋送人她才知道。所以今年一早就吩咐家中的仆妇采荠菜花送给亲戚朋友,还让程诰带了些去给同窗,自己则在这一天煮了些鸡蛋酿了米酒,和郭老夫人一起庆祝。

    结果她们正吃着鸡蛋,彭城伯夫人跑了过来。

    她心不在焉地和周少瑾打了个招呼,就拉了郭老夫人去一旁的暖阁说悄悄话:“您听说三皇子和四皇子打架的事了没有?您说这件事可怎么办好?四皇子每年都往我们家送东西。您也知道我们家,四皇子按理也是我们家的外甥。他送礼给我们也是人之常情。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纷纷怀疑四皇子觊觎皇位,陷害手足,原本户部的差事也没了……以皇上的脾气,若三皇子的事真的是四皇子干的,皇上肯定不会放过四皇子的。万一要是四皇子倒霉了,我们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皇上就算是查出来是四皇子干的,法不责众,特别是如今皇家丑闻迭起的时候,就更不会去动这些功勋之家了。

    只要皇太孙心里没有疙瘩就行了。

    但这话郭老夫人不好当着彭城夫人说,只能委婉地道:“其他几位皇子之前也应该给你们送过礼吧?既然怕皇上误会,何不请了皇太孙去皇上那里探个口风?”

    彭城夫人听着眼睛都亮了。

    皇上的为人他们是知道的,就算是一时得罪了也不要紧,反正皇上年事已高,最多不过熬过这几年。可皇太孙却是未来的储君,正常的情况下还有好几十年活,他们可熬不起啊!

    彭城夫人连声道谢,匆匆辞了郭老夫人就赶回了彭城伯府。

    周少瑾笑道:“这个彭城夫人倒有趣。”

    按理,这样的人很难在宫中如鱼得水。偏偏彭城夫人就很得皇太后和皇后的喜欢。

    郭老夫人笑道:“直率也有直率的好处,你以后就慢慢明白了。”

    周少瑾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去也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彭城夫人又过来了。

    她拉着周少瑾的手不好意思地道:“看我,上次来的时候也没有问你好不好?听说你怀了孩子?有没有什么想吃想喝的,我给你弄去。别的不敢说,要说这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可见得多。”

    可见昨天是真急了。

    周少瑾暗中失笑,但还是恭敬地向彭城夫人道谢,请了彭城夫人进内室喝茶。

    彭城夫人也不客气,陪郭老夫人坐在那里面说着闲话,眉宇间却不再有昨天的心浮气躁,可见郭老夫人给她出的主意还是有作用的。

    郭老夫人也不问她昨天的事如何了。

    如今的京城,波谲云诡,有些事还是装聋作哑的好。

    等到了浴佛节这天,宫里突然下旨,说四皇子结交朝臣,禁了四皇子的足。

    京中好多功勋原定了去寺里敬香的都临时取消了行程,原来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的行人比往年至少少了一半。

    周少瑾也决定不去敬香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不像韫哥儿——韫哥儿那会我好生生的,觉得一下子就生了,这孩子却折腾得很,不要说香烛的味道了,就是那香油的味道我闻着都不舒服,这都三个月了,还吃不得肉。去寺里敬香,那简单直就是在折磨人。”

    “难道这一胎是女儿?”小谢氏下个月就要生了,挺着个大肚子笑着坐在罗汉床上吃梨子。

    “你叔父和祖母都盼着是个女儿。”周少瑾摸了摸还没有一点影儿的肚子,有些担忧地道,“我原来想生个女儿,可又不想让你叔父失望……真是左右为难。”

    “这有什么为难的?”谢氏劝着周少瑾,“婶婶还年轻,以后还会生孩子的,这次是儿子,下次就再生个女儿,这次是女儿,那下次就再生个儿子好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轻松的。”周少瑾失笑,问起谢氏生产的事准备的怎样了,有没有什么地方她能帮得上忙的。

    有小丫鬟匆匆走了进来,道:“夫人,程识、程证和潘濯几位大人来拜访诰大爷,如今往客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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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抱歉晚了很多。

    之前的章节推翻了重写,我尽量慢慢地收官。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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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 借力

    这几个人来干什么?

    周少瑾直皱眉。

    可他们是来找程诰的,她若是干涉,那程浩成什么了?

    她想了想,道:“你们在旁边看着点,若是情况不对就来告诉我。”

    小丫鬟应声而去。

    谢氏好奇地道:“是二房和三房的人吗?”

    程家分宗的事她也听说过,但也只是人云亦云地听说了一些,根本不知道是真是假。

    因为涉及到周少瑾,她含蓄地道:“你要是觉得好奇,可以回去问问二嫂。这两个人我都曾经吩咐门房的,他们若是一来了,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免得又闹出些事来。

    或许与前世的记忆有关,她总觉得程识几个比较功利,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程诰,她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谢氏有些窘然地点了点头。

    这毕竟是过去的事了,她这样问好像有点不好。

    周少瑾看了直笑,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是这件事很复杂,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才好,所以让你回去之后问问二嫂。”

    谢氏这才想到外面的传言。

    都说金陵程氏的分宗与大伯母袁氏有关。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小婶婶才不好说什么?

    她自觉知道了内幕,自然不好意思再问周少瑾,她忙笑着转移了话题,道:“不知道娘和祖母都在说些什么?说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出来。”

    浴佛节周少瑾没有出去,谢氏快要临盆了,邱氏和谢氏也没有出去,倒是袁氏来过一趟,过来恭喜周少瑾有了身孕,在朝阳门这边坐了一会就借口身体不适回去了。这次邱氏带了谢氏过来给郭老夫人问安,周少瑾和谢氏两个孕妇坐在院子的紫藤花架下说话喝着饮品吃着水果和点心,邱氏在郭老夫人屋里却久久没有出来。

    周少瑾觉得这金桔蜂蜜茶非常的爽口,笑道:“一个是你婆婆,一个是我婆婆,都是待人和蔼又可亲的人,管她们说什么,我们只管听着就是。”

    谢氏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恍然。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小婶婶和祖母的关系特别的好呢?

    难怪自己每次回娘家或是娘家的母亲来看她都让她好好地跟小婶婶学学。

    她温柔地笑,道:“婶婶说得对。”

    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笑着和周少瑾说起家常来。

    刚刚来给周少瑾报信的小丫鬟跑了进来,喘着气对周少瑾道:“夫人,那识大爷约了诰大爷出去喝酒,诰大爷已经答应了,这就要动身出门了。”

    周少瑾让那小丫鬟喊了秦子集进来,嘱咐秦子集:“赶紧派个老成又机敏的人跟着,可千万别让诰大爷出什么事?特别是那些现在看来无所谓以后却会影响诰大爷仕途的事。”

    秦家的人久在程家做总管,当初的事虽然压了下去,可又怎么瞒得过秦家的人。何况秦子集是来给程池做总管的,与其让他稀里糊涂听别人糊言乱语的,还不如让他知道内情。

    对于当初程识和程证都干了些什么事,他比邱氏还清楚。

    秦子集恭敬地应“是”,转身把个体己的管事安排在了程诰的身边,陪着他出了门。

    有了秦子集接手,周少瑾放下心来。

    等到邱氏扶着郭老夫人出来,她高高兴兴地迎了上去,问郭老夫人和邱氏要不要去花园里坐坐:“……今天的天气这么好。让哥媳妇也要多走动走动才好。”

    邱氏笑望着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看着兴致很好,笑着应“好”,丫鬟婆子抱着韫哥儿,一道去了花园。

    路上,郭老夫人对周少瑾和谢氏道:“二郎在山东干得很好,大理寺有个缺,他的上峰推荐他去大理寺来任职,你婆婆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如果事情顺利,他能回来主持参加你们孩子的百日礼。”

    “这可真是件好事。”周少瑾忙恭喜邱氏。

    邱氏赧然地道:“这件事还没有完全定下来,我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来商量婆婆,婆婆说是好事。”

    程渭先在翰林院熬资历,再外放回来,有了任职地方的经历,再回来怎么也能在六部三寺里占个好点的位置,当然是好事!

    谢氏还没有见过这个公公,也恭喜邱氏。

    邱氏搂了谢氏嗔道:“你这孩子,怎么也打趣起我来了。你公公回来了,让哥儿也有人管教了,这才是大事。”她说着,把韫哥儿抱在了怀里,道,“等二伯父回来了,看见我们韫哥儿了不知道怎么高兴呢!到时候让你二伯父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韫哥儿只听见了买好吃的,连连点头,还提要求:“我要吃城西歪脖子做的肉夹馍。”

    集萤有次来看他,给他带了城西歪脖子做的肉夹馍,他从此以后就惦记上了。现在集萤每次来都给他带,他吃得直舔指头,周少瑾派了厨子去看了看,可能是有秘方,怎么也不及那歪脖子做得好。

    听他这么说,邱氏哈哈大笑起来,道:“韫哥儿只要吃肉夹馍吗?”

    韫哥儿点头,认真地道:“好吃!”

    哄得郭老夫人和周少瑾也笑了起来。

    邱氏就问起春晚的婚事来:“说是定在了五月初十?到时候我也来给她添箱。”

    郭老夫人笑道:“不仅你要来添箱,我也给大郎媳妇说了,让她也来给这孩子添箱。照理说早就应该把她嫁出去了,她一直不放心四郎媳妇屋里的,才把她给耽搁了。这次还说想等着少瑾平安生产了再说……这孩子,倒随了四郎媳妇的性子,是个一门心思的,我瞧着怎么也要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地把她给嫁出去才是。”

    谢氏不由瞪目。

    邱氏却爽快地应了,还笑着打趣道:“我们可又有喜酒喝了!”

    周少瑾见郭老夫人如此抬举春晚,决定把碧桃的婚事推迟到明年,免得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嫁,会因婚事的天壤之别而生出别样的心思来。

    她回去就对碧桃说了:“春晚这一走,我身边就只有你是我从娘家带过来了,我这屋里的事还要你看着点才行。”

    碧桃也不是那心思重的,忙笑道:“夫人您放心,原本就应该先办春晚姐姐的事,奴婢这边全听夫人的。”

    周少瑾千挑万选,给碧桃选的是碧玉丈夫的堂弟。

    春晚不会再在她身边当差。

    等她嫁出去之后,周少瑾屋里的事将由碧玉接手。

    周少瑾和碧桃说了会话才让她退下去。

    她一退下去吉祥就进来了,悄声禀周少瑾:“秦总管派人来回话了,说今天是证大爷请客——证大爷谋了即墨县县丞之位,不日就要去任地了,识大爷和潘大爷给证大爷洗尘。听说诰大爷来了京城,请了诰大爷一起去喝酒。旁的倒什么也没有做。”

    “证大爷去了即墨县?”周少瑾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合情合理。

    前世程证有程泾护着,不仅考中了庶吉士,留在了六部观政成了京官,还娶了吏部侍郎王简的女儿,今生他站到了程识那一边,程泾怎么会管他?他没有考取庶吉士,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随随使使地谋个差事?可有时却是事不由己,他想要更好的差事,那也得有人帮他谋划才是。

    他和程识、潘濯一起考中了进士,程叙要先考虑程识,潘直要先考虑潘濯,他也就只好自己胡乱折腾了。

    不过,即墨县在山东,程渭也在山东……他找程诰,难道是为了程渭不成?

    不是周少瑾要把他往这方面想,而是前世程证就是这个样的人。

    等到程池回来,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程池。

    程池一面自己更衣一面道:“你没有多心,他应该是想找二哥。他能谋了即墨县县丞一职,说起来还是二哥帮得忙。他这些日子不是都在吏部泡着吗?正好新上任的吏部文选司郎中是二哥的同科,他从前在陕西任职,今年才刚调上来。听说程识是我们家的侄儿,就给他谋了个即墨县的县丞。你也知道,就算这样,他事后肯定也要写信给我二哥的。程证这一年在京城里碰了不壁,这才少了几分‘没有程家长房我也考中了进士’的傲气。

    “程证找过我,我没有空。大哥那里他又搭不上话,请诰哥儿出去吃饭,十之八九是为了这件事。”

    周少瑾道:“难道他以为诰表哥会帮他不成?”

    程池笑着提醒她:“你不是和笳丫头很好吗?”

    所以最终还是想打她的主意。

    周少瑾不悦:“在他的心里,我就这么好说话不成?”

    “他不是觉得你好说话。”程池换了衣裳,就着坐在了周少瑾的身边,握了她的手,温声道,“他是觉得他从小跟诰哥儿一块儿长大,诰哥儿虽然不至于给他锦上添花,可也不会落井下石,想让诰哥儿帮他说话。”

    “诰哥儿应该没有这么糊涂吧?”周少瑾嘟了嘴道,“他当年做了什么事,诰哥儿又不是不知道。”

    “可大多数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程池笑道,“这件事我会跟诰哥儿说的,让二哥卖个人情给程证,让程证好安心地去任上。”

    周少瑾瞠目。

    程池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三房不是一直以来都以为只要他们那房出个进士就行了吗?现在他们三房不仅出了个进士,而且还顺利地做了官。三房忍气吞声了几代人,就算是再沉稳,也会得意忘形地做错事的,加上二房卖了这个人情给他们,他们以为长房不会和他们计较,肯定会从九如巷搬出来……等他知道从县丞爬到县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时候,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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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今天的更新。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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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渐褪

    周少瑾不由在心里暗暗为程证默哀了几息。

    程池现在很忙。

    自从皇太孙问过他关于四皇子的话题之后,上课之余常留了他说话。有时候是问湖州府在哪里?离嘉兴有多远?有时候问西安有多少人口?每年产多少粮食?是湖广那边的粮食多还是西安这边的粮食多?有时候问袁维昌是哪一年中的进士?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袁家除了和李家、黄家联姻之外,还有些什么显赫的姻亲?

    有一次居然用开玩笑的口吻问他,听说你娶的是你的侄女,娶亲之前你真的没有见过你侄女吗?

    他当时答得很坦然:“臣当然见过。所以母亲一提起这桩婚事的时候我就立刻应允了。”

    皇太孙听了好像很感兴趣似的,想继续说什么,旁边服侍他的大太监轻轻地咳了一声,皇太孙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住了话题。

    他实际上并不介意别人这样问他。

    谁人背后不被人议论。

    当年他敢分宗,就想过会被人非议。

    何况皇太孙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好奇这些事也很正常。

    他所能做的就是别让他的小姑娘担了过错。

    但也可能是他的态度太过坦然,皇太孙反而更加喜欢找他说话了,有时候不是他的课也会把他找去问东问西的,这就无形地占用了他的时间,让他时常会早出晚归。

    今天夫妻两人既然有空说闲话,他可不希望这些家庭的琐事占据他们的时光。

    “你前几天说在跟着韫哥儿学画画,学得怎样了?”他坐到炕上,给周少瑾斟了杯茶,笑道,“等会我去看看你的画。”

    周少瑾脸涨得通红,娇嗔道:“不行,我还没有学好。等我学好了再画给你看。”

    韫哥儿还没有满两岁,她还有画花样子的基础,郭老夫人随手告诉韫哥儿学画画,她在一旁闲着无事的时候也跟着学画了两笔,照理说,她怎么也应该比韫哥儿画得好吧?谁知道韫哥儿拿着毛笔乱点点,然后加上几笔就是个小鸡,人人却都道韫哥儿画得小鸡比她画得有趣。

    当着外面的人她只能笑眯眯地夸韫哥儿聪明,可当着程池的面她不禁有些沮丧,道:“娘说我根本就没有仔细观察过小鸡长什么样,所以不如韫哥儿画得有趣……可韫哥儿就见过小鸡长得怎么样不成?”

    这件事程池也听说过了,所以他才想看看周少瑾的画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闻言他不禁笑了起来,道:“只怕是鸟语林里养了小鸡。”

    周少瑾恍然大悟。

    过年的时候程让送了两只锦鸡给韫哥儿,养在了韫哥儿的屋里,韫哥儿就天天地追着两只鸡跑,雪球也跟着凑热闹,帮着韫哥儿赶那两只鸡。两只鸡开始还要回头啄韫哥儿,雪球加入后,就吓得瑟瑟发抖,跳到了芙蓉花树上不愿意下来。

    她没有办法,只好把园子东北边一块偏远幽静的角落收拾出来,取了个名字叫鸟语林来安置这两只锦鸡。后来韫哥儿每天只惦记着跟集萤跑东跑西,没空去惹那两只锦鸡,周少瑾也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周少瑾有些不好意思。

    程池却兴致勃勃,道:“走,我们去看看去。”

    周少瑾陪着程池去了鸟语林。

    和刚开始只养了两只锦鸡相比,鸟语林已变得大不一样。

    不仅添了鹦鹉、黄鹂、鸽子、八哥等常见的鸟雀,还养了两只单顶鹤,两只孔雀。

    周少瑾看得连连称奇。

    她也看到了那群在山茶花树下刨土的一群小鸡。

    负责鸟语林的小雀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了,他白着脸喃喃地对周少瑾和程池道:“都是秦三太太送来的,韫大爷一块来的……老夫人知道……我以为夫人知道……”

    秦三太太,是集萤。

    周少瑾揉了揉额头。

    自从怀孕之后,她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周少瑾道:“这些鸟雀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小雀道:“是开春之后断断续续送过来的。”

    “鸟语林里的鸟都不喂食的吗?如果要喂食,食从哪里来?”

    她之所以不知道鸟语林的变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家中的开销里没有看见鸟语林的名字。

    小雀骄傲地道:“秦三太太带了些包谷之类的东西,林子里有野果小鸟,鸟语林没什么开销的。”说完,又怯生生地看了周少瑾一眼,生怕周少瑾要散了鸟语林的模样。

    周少瑾哭笑不得,看了簇拥着她的丫鬟婆子一眼,道:“韫大爷年纪还小,你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一声。”

    众人朝程池望去。

    程池面色冷峻。

    丫鬟婆子忙屈身应是。

    周少瑾面色微霁。

    程池和周少瑾商量:“要不把两只丹顶鹤养在你屋里吧?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画画丹顶鹤!”

    周少瑾觉得这样好难,有些讪然地笑道:“我还是跟着韫哥儿一起学画小鸡好了!”

    程池笑着捏了捏周少瑾的手,让人捉了几只小鸡养到了周少瑾的院子里。

    韫哥儿看了却大叫,道:“娘,小鸡会吃了你的玉簪花。”

    “不会的!”周少瑾笑着拍了拍韫哥儿的小股屁,问他,“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韫哥儿嘟着嘴道:“我和沉香在踢毽子,一点也不好玩。计姨姨已经有……”他数着自己的小指头,“一天,二天,三天……五天没有来了。”

    周少瑾呵呵地笑,寻思着是不是派人过去西直门那边看看,秦子平亲自来给周少瑾报信,说集萤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因为一直以来身体很好,什么反应也没有,要不是身边的丫鬟提醒,集萤只怕到现在也不知道。

    “恭喜!恭喜!”周少瑾喜出望外,忙吩咐吉祥去开库房拿两匣子燕窝给秦子平。

    秦子平知道周少瑾这里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货,没有客气,收下了东西给周少瑾道谢。

    周少瑾忙带着秦子平去了郭老夫人那里。

    郭老夫人也十分的高兴。

    这可是秦守约的第一个重孙。

    补药、衣料赏了大半车,反复地叮嘱秦子平要好好地照顾集萤,还说什么怀了孕的妇人通常都心思多,让他多陪陪集萤,万事都要忍让云云,说得周少瑾都妒忌起来。

    秦子平笑着向郭老夫人道了谢。带着东西回了西直门。

    第二天一大早,集萤过来给郭老夫人谢恩。

    郭老夫人看她面色红润、体态轻盈,一点也不像怀孕的妇人,不住地点头,只受了她一个礼就让吕嬷嬷帮她坐在了自己的下首,道:“什么时候的产期?到时候可记得来给我们报个信?”

    集萤向来大方得体,笑着答应了,道:“大夫说产期会在十旬中旬左右,到时候少不得要请老夫人照拂一二。”

    郭老夫人和周少瑾听了都很高兴。

    这样算来,周少瑾的孩子和集萤的孩子会前后出世。

    郭老夫人连声道“好”,把身边一个老成的婆子送给了集萤,说是照顾她怀孕。

    集萤听说这个婆子曾经照顾过周少瑾,没有推辞,笑着应了下来。

    过几天,得了信的计家不仅送东西和服侍的仆妇过,集萤的嫂子也亲自过来了,给郭老夫人问安之后,还送了很多东西给郭老夫人和周少瑾。

    郭老夫人笑着向计家大奶奶道谢。

    周少瑾却有些失望。

    在她的想像中,计家大太太应该是个英姿飒爽的妇人才是,计家大太太却长得温柔敦厚,丰腴白净,看上去是个很寻常的富绅之家的当家太太。

    集萤知道后捂了嘴直笑,道:“你以为我们都是三头六臂啊!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这嫂嫂和我们家是门当户对,她们家一套家传的小擒拿手,最适合女孩子学了。就算是不用行走江湖,学了这一套以后对付丈夫是不在话下的。我还想着要是你这一胎生了个女儿,就求我嫂嫂告诉她几招,免得像你似的受人欺负。”

    周少瑾汗颜,忙好意地给集萤倒茶。

    集萤笑个不停,牵扯了韫哥儿的手道:“走,我们去鸟语林玩去。”并道,“我已经跟我嫂嫂说过了,让我大哥留意,想办法给你弄几头梅花鹿过来养在园子里,那才好玩呢!”

    周少瑾苦笑,道:“那鸟语林岂不是要乱套了。”

    集萤不以为然,笑道:“你们家这么大的园子,正应该多养些小动物才好。”

    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周少瑾把这件事告诉了程池。

    程池也不太赞同,道:“鸟兽养多了,夏天很多蚊虫,春天容易生病。但韫哥儿从小多接触些鸟兽都有好处……我们不如在大兴或是宛平置办个田庄,用来养些小东西……”

    周少瑾愣道:“我们家要开始置办田庄了吗?”

    分家的时候,大家都知道程池除了这个宅子,并没有分到多少银子。而且养这个大个宅子也很花钱的。

    程池笑道:“七星堂的事我问过萧镇海和徐牧了。他们两个人都想接手。但萧家的那些长辈不同意,宁愿抛家弃舍到中原来重新开始,萧镇海只好放弃。徐牧会过些日子拜我为师,慢慢接手七星堂的事……再过几年,七星堂也就与我们无关了。”

    这样一来,程家的后代都能过上平常普通的日子了。

    周少瑾喜不自禁,连连点头道:“那好,我们就在大兴或宛平置办些田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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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今天的更新。

    PS:谢谢贴吧吱吱粉丝联盟、小肥蕊的灵兽蛋,丢丢剪剪的阆苑仙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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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真假

    这么大的事,肯定要跟郭老夫人说一声。

    郭老夫人思忖片刻,问程池:“你觉得这个时候买田买地好吗?要不要再等几年?”

    当初分家的时候,程池可只分了朝阳门的这幢宅子。

    程池知道郭老夫人的意思,笑道:“我想把家里的字画、古玩之类的东西都要整理一遍。一来是韫哥儿大了,要多见见前人的东西长长见识,二来是有些寻常的收藏可以卖一部分出去,还可以当作亲戚朋友之间的馈赠……先买个田庄,倒也说得过去。”

    郭老夫人听着徐徐点头,笑道:“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照你说的办好了。”

    程池笑着应是,和郭老夫人约定了过两天就开始清理家里的库藏。

    周少瑾当然知道家里不缺银子,可卖藏品……她总觉得是卖家当,有些不好。但郭老夫人已经答应了,她当着郭老夫人不好说什么,可没到回去的路上,她就忍不住和程池说起这件事来:“库藏都是几代人的心血,要不就把我名下的几个田庄都卖了,七七八八也能凑上万余两银子,到时候我们换个大一点的田庄。”又想到程池不是那种会动用媳妇陪嫁的人,忙道,“就记在我的名下。反正以后也是要给韫哥儿的。”

    程池耐心地向她解释:“有很多东西是因为自己喜欢才收藏,而有些东西是因为别人都觉得好才收藏。我们自己喜欢的东西肯定是要留下来的,可别人都觉得好的东西,如果我们永远都把它们留在库房里,它就永远只是一幅画。只有把它拿出去卖买,这些东西才有价值。不然为何什么盛世的收藏,乱世的黄金呢?这些东西只有拿出去买卖才会值钱。”

    周少瑾隐隐有懂。

    程池让她和自己一起去收拾库藏。

    周少瑾兴趣勃勃的去了,却被郭老夫人赶了出来:“库房里的这些书画全都放了防虫的药粉,少瑾可是双身子的人,怎以能到这里面来。”喝斥碧玉带她去花园里面逛,“这个时候的紫藤、蔷薇、樱花、石榴都开了,你陪着夫人去赏花去。”

    碧玉忙去扶了周少瑾。

    周少瑾没有办法,只好去花园里赏花。

    程池送她出门,悄声道:“我看到好看的就给你留着。”

    周少瑾点头,抿了嘴笑。

    没几日,京城里就传出程池典卖祖上藏品度日的消息。

    听到了樊刘氏的话,周少瑾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不悦道:“这是谁在那里胡言乱语的?我们家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典卖祖上的藏品过日子吧?”又道,“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什么传闻没有?”

    樊刘氏比周少瑾更担心,道:“其他的传闻倒没有听说,不过这样的话传了出去对四爷总是不太好……夫人应该想个办法澄清一下才好。”

    可这样的事怎么澄清呢?

    总不能逢人就说吧!

    周少瑾想到前世自己随林世晟进宫给皇太和皇太后朝贺的时候,大家都会说些家长里短的,很多八卦她就是这样的听来的。

    如果有这样一个场合就好了!

    但如果她想通过这样的场合为程池澄清,就得先容入到这样的环境里去。

    周少瑾想着,不由捏了捏拳头。

    从前她太胆小了,站在人群总是觉得不自在,现在她是程池名正言顺的夫人,又有程池为她撑腰,她有什么害怕的?

    打定了主意,她写了张帖子给了彭城夫人,约她五月十五的时候一起去看赛龙舟。

    五月十五虽然还早,彭城夫人接到帖子却很高兴。

    程池如今越来越受皇太孙的器重,有很多事皇太孙都会找了他去问。他虽不至于在皇太孙面前说些什么,但能够和程池交好,也是件锦上添花的事。

    彭城夫人很爽快地应了。

    只是周少瑾没有想到这话传播得这样的快,连邱氏都惊动了。

    她来给郭老夫人问安。

    事后却悄悄地去了周少瑾住的院子,拉了周少瑾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说话:“当初分家的时候,看着三兄弟是一样的。可池叔叔的钱都折在这幢宅子上面了,没有多少现银。现在的东西一天卖得比一天贵,要维持这么大一个宅子的嚼用也不容易。我们这虽然过得也不大容易,可我们那边的开销小,却也每年都有节余。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一万多两银子的积蓄,你们先拿去买个小田庄之前的,每年也有个固定的收益。”

    周少瑾很是感激,连称“不用”。

    邱氏却道:“你不必和我们客气。你二伯也说了,娘跟着你们住,你们晨昏定省,辛苦了。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事,一定要开口说。”

    “真的不用。”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周少瑾很喜欢这样气氛,她笑道,“若真是有困难,四郎早就跟二伯说了。之所以卖那些字画,是家里太多了,四郎又不怎么喜欢,说是要什么‘宝剑赠英雄’,让他们物有所值。”

    邱氏恍然,不由得失笑,道:“倒是我想拧了。听见就是雨的,以为你们真得要靠典当东西过日子了!”

    “怎么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周少瑾向邱氏细心地解释道,压根没有想到事情会越演越烈,袁维昌和顾九臬等人来问程池到底怎么回事不说,皇太孙干脆就赐下了个有着四、五十亩地,位于宛平县郊的小宅子,还让内侍带了话给程池,让他安心教书,还说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栗米”,书读好了,自有出头之日。

    程池啼笑皆非,把地契给周少瑾看。

    周少瑾很是紧张,道:“皇太孙不会是误会你没有钱吧?万一要是他知道我们有钱买田庄,会不会觉得你在欺君啊!”

    “应该会吧!”程池笑道,“他给我地契的时候满脸的同情,当时还有其他的朝臣在场,他好像很怕会拒绝,让他丢脸似的,我只好接了过来——那我们家的田庄就暂时别买了,过几年再说。”

    周少瑾不住地点头。

    程池笑道:“皇太孙不仅把田庄给我们了,庄头也赐给我们了。他们吃皇粮吃习惯了,未必愿意好好地帮我们打理田庄,我想派樊祺过去看看,他若是拿得起,这庄子就交给他管了。”

    这对樊祺也是个锻炼。

    周少瑾替他答应了。

    樊刘氏知道后给周少瑾磕了好几个头,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好好打理田庄的。

    这可是程池和周少瑾成亲之后置办的第一个产业。

    周少瑾自然相信樊刘氏的忠心。

    过了两天,秦子集带着樊祺去田庄。

    晚上樊祺回来道:“那边的田庄不大,但位置很好,不远处就是永定河,风调雨顺的时候,一年收的粮食可以管两年的嚼用了。

    周少瑾很高兴,嘱咐了他一番,这才让他去和樊刘氏告别。

    服侍程诰的小丫鬟来禀她,说程证已正式任命为墨县县丞,程识为程证送行,下了帖子请程诰一道过去喝酒:“…诰大爷没有答应。”小丫鬟声音轻快地道,“说过两天国子监有比试。”

    见程诰心中有数,周少瑾松了口气,让那丫鬟去厨房:“今天做的是栗米糕,又容易克化又顶饥,端去给诰大爷做屑夜。”

    小丫鬟欢欢喜喜地走了。

    周少瑾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带了些上好的补药和韫哥儿一起去看集萤。

    集萤的肚子还不见踪影,见到韫哥儿的时候还要抱他。

    周少瑾吓了一大跳,忙拦了集萤,睁大了眼睛道:“你不会是还和从前一样吧?”

    “又没有什么感觉。”集萤摸了摸肚子,小声嘀咕道,“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弄错了……这要是诊断错误可就闹大笑话了。”她说着,扫了一眼比从前多出三分之二的仆妇。

    “胡说八道。”周少瑾安慰她,“一个弄错了,难道两个、三个都会弄错不成?”

    乍听说集萤怀孕,秦子平不相信,一连请了四、五个大夫来给集萤诊脉。

    集萤赧然地笑,领着韫哥儿去了她的后院。

    香樟树下,有个矮矮的梅花桩。

    集萤笑道:“韫哥儿,我让人告诉你走梅花桩。”

    韫哥儿很感兴趣,周少瑾却不让他们玩这个。

    集萤见韫哥儿跃跃欲试,不忍拒绝韫哥儿,就叫了个丫鬟过来告诉韫哥儿走桩花桩。

    韫哥儿立刻就踏上了矮矮的梅花桩,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那小丫鬟告诉她怎么走。

    小丫鬟红了脸,告诉韫哥儿走梅花桩。

    周少瑾和集萤在庑廊下的美人倚上一面喝着茶一面看韫哥儿练习梅花桩。

    “这的丫鬟还会这些!你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周少瑾问集萤。

    集萤笑道:“是给你挑剩下来的。我瞧着不错,就要了过来。”

    周少瑾讶然,道:“大丫和二丫的武艺很好吗?”

    “那当然。”集萤笑道,“不仅要身手好,还要忠心……”

    两人正兴高采烈地说着话,有朝阳门那边的小丫鬟跑了进来,道:“四太太,让大奶奶发动了,太夫人让你快过去看看。“

    周少瑾向集萤告了声罪就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路上还问道:“什么时候发动的?当时谁在场?稳婆和乳娘都准备好了吗?二嫂现在干什么呢?谢氏的娘家可曾告知过了?”

    虽说娘家的母亲来照顾乳孕有些逾越,可法律不外乎人情,邱氏又把谢氏当女儿看,自然也就没有和她去讲究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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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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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四章 推卸

    随行的婆子一边擦着汗一边急急地应道:“都到了,都到了。昨天晚上就发作了,二夫人原本不想惊动老夫人和您的,准备孩子生下来了直接去给老夫人和您报喜的,可孩子到现在还没有生下来,二夫人有些担心,提前来给老夫人和您报信了。”

    周少瑾一颗心高高地提了起来。

    可等她到程渭家时,谢氏已经生了。

    是个七斤重的大小子。

    谢氏的母亲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扰嘴。

    赶过来的程笙也松了口气。

    邱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忙吩咐丫鬟婆子染红蛋,给老夫人和各家报喜。

    周少瑾轻轻地压了压快要挡住孩子面孔的被角,笑着对谢氏的两位姐姐道:“瞧这孩子,头发长得多好,还有这鼻子,和他母亲一个样。”

    “可不是!”谢氏的两个姐姐已经守了她一夜了,此时神色间疲惫中带着几分兴奋,“可这眉眼长得就像姑爷了。好看着呢!”

    众人说说笑笑的,进去看了谢氏。

    原本拉着谢氏的手站在床头低声和谢氏说着什么的程让立刻就跳到了一旁,面色通红,手足无措地不敢抬头。

    谢氏也脸红得像朝霞似的。

    谢家的女眷都掩了嘴无声地笑,谢氏的母亲更是眼睛亮了,心疼地给程让解围:“我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孩子他爹差点冲进产房里去了……姑爷也一夜没睡了,快去歇歇吧!这里有我们帮着照顾,不会有什么事的。”

    程让给大家行礼,喃喃地道:“您们也辛苦一夜了……我还不累!”

    邱氏笑着道:“你岳母已经发了话,你照着做就是了。等会还有一堆事要你去做呢,你不养好了精神怎么能行!快去歇了吧!等会再来看他们母子不迟。”

    岳母和娘亲都这么说了,程让不得不走。

    他依依不舍地看了谢氏和孩子一眼,这才出了内室。

    谢氏的脸更红了。

    谢氏的母亲看了呵呵地笑,把孩子放在了谢氏的身边,笑道:“姑爷尊重你,你婆婆又心疼你,你小婶婶也赶了过来,就是你们家姑奶奶,听说孩子还没有落草,来的时候还带了支百年的老参,你掉进了福窝里,以后可得好好孝顺你婆婆,照顾好姑爷,尊敬家中的长辈和姑奶奶。”

    谢氏小声地应“是”,神色十分的甜蜜。

    周少瑾看着有些感慨。

    这就是她喜欢闺女却想生儿子的缘由。

    女儿大了要嫁人,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就只能任由别人家摆布。像谢氏这样生了儿子的,谢母还要处处顾忌着邱氏的感受,更别说是那些生了女儿的……

    周少瑾就想起自己的父亲来。

    父亲好像一直都不太在意这些。

    天下间也有像父亲这样的好人吧?

    周少瑾嘴角微翘,让邱氏等守了一夜的人先去歇了,和程笙一起帮着照顾谢氏。

    袁氏到了洗三礼那天才露面。

    在盆里丢了两个四分的银锭子,给取名仪哥儿的新生儿带了两套衣裳鞋袜。

    丢在盆里的银锭子是稳婆带走的,这倒好说,孩子过些日子就要满月了,等到满月礼的时候再送恭贺也不迟,可邱氏一早就让人去给袁氏报了信,她这个时候才来……她可是一个房头的大伯母,未必就有些让人心中不悦。

    邱氏这样大度的人都有些微词:“娘听到消息都跑来看过仪哥儿了,她倒好,姗姗来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她不和呢!”

    仪哥儿是郭老夫人的第一个重孙,郭老夫人当然欢喜。

    听到报喜就不顾年事已高坐着轿子过来了,还赏了谢氏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分心上镶着的那一颗,足足有鸽子蛋大家,谢家的女眷都替谢氏欢喜,邱氏也极有面子。

    周少瑾只好安慰她:“怕是身体有些不适。您去给她报信的时候她不是派了乳娘过来问候吗?”

    今天是仪哥儿的洗三礼,总不能让袁氏破坏了气氛吧?

    邱氏面色微霁。

    程笙则低声和邱氏、周少瑾说着悄悄话:“娘,你别怪大伯母了,你看筝表姐,脸色不是也不太好吗?锦江听我公公说,大伯好像遇到什么事了。”

    周少瑾和邱氏齐齐变色,担忧地问程笙:“到底是什么事?”

    “当时也没有说清楚。”程笙低声道,“好像是说大伯父推荐的一个什么人品行不端,被御史弹劾了,结果牵扯到大伯父,说他收受贿赂什么的……”

    程笙的话还没有说话,周少瑾和邱氏已异口同声地道着“不可能”:“你大伯父可能会有些犹豫寡断,但决不可能收受贿赂!家里每年祭田的收入都可以管他们一家的嚼用了,何况早些年前存下了不少的银子……”

    “我也这么说。”程笙低声道,“可外面的人都说,当年程家分宗的时候九如巷那边拿走了大部分产业,这几年下来,京城这边的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周少瑾和邱氏的眉头都不由地皱了起来。周少瑾更是心中惴惴的。

    前世程泾是在新帝登基之后入的阁,根本就没有这件事。今生程泾倒是提前入阁了,却纷争不断。

    难道是因为她的原因?

    但这件事不可能是突然发生的吧?

    程池可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周少瑾拧了拧帕子。

    邱氏则和周少瑾商量:“等会我们留了箫姐儿说会话吧?”

    周少瑾点头。

    程笙拉了程箫在一旁说话。

    程箫一面听,一面朝周少瑾、邱氏望过来,眼眶陡然间像是有水光闪烁般。

    周少瑾在心里叹着气。

    这要是真的,做子女的得多伤心啊?

    等到散了洗三礼,四个人在邱氏的内室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不免就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

    程箫听着,还没有说话泪珠先滚滚地落了下来:“……说是叫韩宗梅的,如今任了宣同总兵,上任没几天就吃拿卡要。那宣同是什么地方?全是些大兵——舒服了什么都好,不舒服了就是天王老子也敢动刀动枪的,又有些功勋的后人在那里当差。他又不知道拢络这些人,就有人怂恿着让御史给弹劾了。也该父亲运气不好。前些日子皇上正为四皇子的事不高兴,韩宗梅就撞了上去,皇上岂有不派人彻查的道理。派去的监军又正好是乾清宫大太监刘立的干儿子,平时不见这少个物件的东西清正廉洁,这次不知怎地就公事公办起来。父亲也就被牵连进去了。

    “这样的事也是在所难免的,何况父亲已是内阁大学士,往日里遇到这样的事也不过是喝斥几句就算了,偏偏这次父亲的运气太不好了。皇上前脚说要一个不能放过,后脚就查出推荐的人是父亲。”

    她说着,用帕子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而且还哭得伤心欲绝,不能自己。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程池不可能坐得这么稳当。

    他这几天可是一句关于程泾的事都没有提前啊!

    周少瑾不解地看了邱氏一眼,忙上前揽了程箫的肩膀,温声地道:“你别哭了。你父亲也是一时间没有察觉。何况你四叔父回到家里一句多的话都没有说,你二伯母也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可见事情不是很要紧。小心哭肿了眼睛回去后不好看。”

    她不说这番话还好,她这么一说,程箫却恨恨地擦了擦眼睛,道:“您以为他们袁家是什么好东西?不要说是四叔父了,就是二叔祖知道了这件事,也只能当不知道的——那韩宗梅眼看着自己不成了,就像个疯狗似的乱咬。说什么当初送了父亲多少多少东西。别人不知道,袁家的人难道也不知道?那东西我爹可曾收了一分?全由着母亲送到了袁家。这个时候父亲出事了,母亲去求袁家帮着说一句话。袁家答应的好听,临到头来却是一字没有提。要不是看在二叔祖的面子上,皇上只罚了父亲一年的俸禄算是完了事,不然消息传开了,我们家还有什么颜面可言。就这样,皇上还把父亲手中的一些事交到了黄理的手上……

    “娘这几天正为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程箫拉了邱氏的手,不好意思地道,“不然也不会不来看仪哥儿了……”

    这么大的事,任谁也没有心情给别人家道贺了。

    邱氏想到刚才自己对袁氏的抱怨,心生愧疚,忙道:“快别这么说!我们这些做婶婶的天天在灶前锅边打围,杏林胡同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更谈不上帮什么忙了。你们没有责怪我们都是好的。你再这么说,婶婶这心里可就难受了。”又急切地问,“那现在是不是没什么事了?”

    程箫点头,眼泪又落了下来,道:“母亲总是说袁家待父亲如何如何地好,袁家是如何如何的显赫,可父亲落难的时候他们袖手旁观,袁家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还不如那边怒目相视的,明刀明枪的,至少知道是仇人……像这样算是什么?既然不想帮忙为何不直说?就算是帮不上忙,也应该告诉我们一声,等我们好找别的路子……难道这天下除了袁家,我们程家就没有个可帮衬的人了不成……”

    她那样温和的一个人,说起这件事来都义愤填膺,何况是袁氏这个一向以袁家为荣的人!

    “你这话当着我和二婶说说也就算了。”周少瑾唏嘘道,“你可是袁家的媳妇,可不能当着袁姑爷流露出这样的想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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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五章 打破

    程箫听了周少瑾的话,又用帕子捂着嘴无声哭了起来。

    周少瑾和邱氏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

    原本程箫是程氏姐妹里嫁得最好的一个。

    丈夫是自己表兄,婆婆是自己的舅母,夫妻间又是婚前就相看过的,彼此中意。袁家虽是大家大族,可她嫁过去之后根本没有受过一点点的磋磨。

    可现在……她夹在中间,却成了最难受的那个人。

    “想哭就哭一场好了。”周少瑾轻轻地拍着程箫的背,低声道,“哭过之后就要打起精神来了。虽说程家是你的娘家,女孩子出了嫁,娘家有力才能在婆家站得住脚,可你也不能因为娘家就和婆家翻脸,那里毕竟是你要过一辈子的地方。你还有孩子,总不能不管孩子吧?你回去之后最好是什么也别说,私底下探探袁姑爷的口气。若是袁姑爷一点也不心痛你,你就当没有这个人的,好好守着孩子过日子好了。大伯父这次犯了事,可未必就会倒台,何况还有你二叔父和你四叔父,就是你二叔父和四叔父不顶事,你弟弟不也入了仕途吗?只要程家一天有支应门庭的人物,袁家就不敢把你怎样。要是袁姑爷心痛你,‘孝’字之下又无力反抗,你还是好好和姑爷说说话,纵然不能让他在你为难的时候站出来为你说句话,也要知道你的为难之处,知道心痛你……”

    她说着肺腑之言,哭着的程箫却止住了哭泣,睁大了被泪水洗净的明眸望着周少瑾,满脸的诧异。

    周少瑾不由语气微顿,奇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说得不对?”

    语气闪过一丝的惴惴不安。

    “不是,不是。”程箫忙道,“我只是没有想到婶婶会这样的劝我……我以为婶婶会……”她艰难地道,“让我忍忍就算了……”

    很多女人不就是这样过过来的吗?

    如果是前世,周少瑾也许会选择忍耐,但当她知道忍耐是没有用的时候,希望程箫能选一条过得让自己比较舒服的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温声解释道:“我们女人家虽然柔弱,可也帮着男人生儿育女,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总不能因此就事事都忍着不做声吧?”

    程箫连连点头,道:“婶婶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我就是气世亮他没有帮我出头。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他也挺为难的……来的时候他还想跟我说话来着,我没有理他……”她说着,眼眶又开始湿润起来。

    世亮,是程箫的丈夫袁鸣的字。

    自己的恩爱丈夫,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周少瑾安慰她道:“那就更应该说清楚了。不然夫妻之间因此而生分起来,多不好啊!”

    程箫颔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你小婶婶说得对。”一直听着她们说话的邱氏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们做女子的要顺着丈夫,可也不能把自己置于水深火热的地步。这件事原本就是袁家不对,你只管去和袁姑爷说,要是他站在袁家那边,你二叔一定给你撑腰,不会让你被袁家欺负的。”

    邱氏也说出这样的话来,大家都有点惊讶。

    “看什么看?”邱氏笑道,“难道我就是不女子?我就不能站在你这边说话。”

    “二婶!”程箫感激地着邱氏。

    “二嫂!”周少瑾有些羞赧。

    程笙却上前抱住了母亲,把头依在了母亲的肩头,娇笑道:“娘,您真好!”

    “我不站在你二从姐那边就不好了!”邱氏打趣道,推了推程笙,“你给我坐好了,都是做母亲的人,还这样没有规矩。”

    程笙笑嘻嘻地坐直了身子。

    邱氏就劝程箫:“那就别伤心了。我相信袁姑爷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有小丫鬟隔着帘子禀道:“二夫人,四夫人,二姑奶奶,三姑奶奶,二姑爷来接二姑奶奶了。”

    屋里的人惊讶地互望。

    邱氏脸上已堆满了笑,推了推程箫,高兴地道:“看,姑爷亲自来接了,想必是心里还惦记着你。还不快回去。”

    程箫脸上一红,颇有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架势。

    周少瑾和程笙忙顺着邱氏的话笑着催道:“还不快回去。等过几天仪哥儿的满月酒,你可要早点过来。”

    程箫这才面色绯红地起来,由邱氏几个簇拥着出了门。

    袁鸣没有了从前欢脱,笑容显得有些窘然,上前给邱氏等人行了礼,低声对程箫道:“看见你还没有回来,怕是有什么事,我就过来了。”语气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周少瑾等人纷纷暗中叹气,笑盈盈地送了夫妻俩上了轿子,看着轿子出了大门不见了踪影,程笙这才低声地道:“但愿二姐姐能度过这个难关。”

    “上牙齿还有和舌头打架的时候,别说是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了。”邱氏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道,“阿箫看着不说话,却是个心里有事的,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她会有主意的。”

    但愿如此!

    三个人心情都有些沉甸甸地在垂花门前分了走,各自打道回府。

    大家都不知道郭老夫人是否知情,怕程泾等人有意瞒着郭老夫人却在她们这里露了馅,周少瑾就借口要帮着邱氏收拾残局留了下来,郭老夫人一早就带着韫哥儿回了朝阳门。此时天色已晚,程池已下了衙用了晚膳,郭老夫人忙了一天也累了,只有韫哥儿还生龙活虎的精力充沛,不愿意睡觉。程池见还不是他平时睡觉的点,也就随着他的性子,抱了他坐在书房的长案上告诉他画小鸡。

    父子俩一面画着画,一面说着话,远远地就能听见韫哥儿清脆的声音。

    周少瑾的嘴角就翘了起来,拦住了去通禀的丫鬟,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书案旁的落地灯中散发出来的莹光照在程池和韫哥儿的脸上,父子俩像镀上了一层釉似的,玉般的雅致,让她看得有些挪不开眼睛。

    或者是母子天性,程池的注意力全放在韫哥儿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周少瑾回来了,韫哥儿却突然抬起头来,高声喊了声“娘”,举着还蘸着墨汁的笔就朝周少瑾张开了手臂要她抱抱。

    周少瑾的心顿时软成了一滩水。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啪”、“啪”地亲了韫哥儿两口。

    程池低声笑道:“你娘现在怀着你的妹妹,抱不动你,爹爹抱着你。”

    韫哥儿很懂事地点了点头,指了书案上的宣纸,道:“娘,你看,我画的小鸡。”

    “画得真像。”周少瑾表扬他。

    他扬了眉笑,那模样,和程池高兴的时候一模一样。

    周少瑾爱得不行,搂着儿子又连亲了好几口才放下。

    程池就笑着哄他去睡觉。

    韫哥儿想和周少瑾睡。

    因为怀着身孕,周少瑾这些日子很少抱韫哥儿或是陪着他玩了。

    周少瑾就有些哀求地望了眼程池。

    程池说韫哥儿大了,现在都不让韫哥儿跟着丫鬟婆子睡了,一个人睡个床,值夜的丫鬟婆子就睡在他的睡边。

    他失笑,道:“可能是你这些日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少,他特别粘你,你没回来,他都问了你好几次了。我虽然希望他能早点独挡一面,可也不能不管不顾就把他丢在旁边不管。”

    也就是说,同意今天晚上韫哥儿和他们睡在一起了。

    周少瑾高兴地牵了韫哥儿的手,道:“娘帮你洗脸好不好?”

    韫哥儿欢欢喜喜地随周少瑾去了耳房。

    盥洗之后,他躺在了周少瑾和程池的中间。

    周少瑾讲了跟他讲了几乎不下五十遍的精卫填海的故事。

    韫哥儿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拉着父亲,在周少瑾甜糯的声音中进入了梦乡。

    周少瑾这才有空问程池程泾的事。

    程池忙道:“娘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周少瑾道,“我们让娘提前回来了。”

    程池心中一松,道:“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因涉及到袁家,怕娘知道了心里不舒服,我和二叔商量之后决定暂时瞒着娘,等皇上的责罚下来之后再找个机会告诉娘。所以连你们也瞒着。没想到被笙丫头说给你们听了。现在皇上的责罚已经下来了,大哥已经没事了,过几天他会亲自来跟娘说这件事的,我们就不要抽手了。”

    周少瑾觉得这样也好,笑道:“出了这样的事,大伯心里肯定不好过,到时候要不要留大伯在家里玩一天。”

    “看情况吧!”程池叹惜。

    周少瑾不解地道:“袁家为什么会这样啊?大伯可是袁家的女婿,这事传出去了别人怎么看袁家?”

    程池道:“袁家的人之所以不愿意帮大哥,还是想家里优秀的子弟里能再出一位阁老。可他们也不想想,他们家要是再出一任阁老,那就是三任了,皇上怎么可能让一家里面出三个阁老,又不是没有可选之人。”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

    从前他不入仕。程许年纪又小,程泾致仕之后程许不可能马上接手,势必要给程许留一条后路。而袁家的子弟已有可以争取入阁的人选,在袁维昌致仕之后,袁家完全可以全力支持程泾,等到程泾致仕的时候,就可以全力帮忙袁家的子弟了。等到袁家的子弟也年事已高,程许又可以接手了……

    现在这个平衡被打破了。

    程家有了程池。

    若是程池也有心入阁,程池大可直接接手程泾,等到程池要致仕的时候,程许又有了资历。

    程家对袁家来说,不仅不是帮手还成了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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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六章 过节

    这些话程池没有对周少瑾说,周少瑾自然也不知道,但她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程家和袁家有了罅隙,程池这么的坦然,难道在他的心里,袁家对程家并不是那么重要吗?

    周少瑾想到前世程家出事袁家好像也是袖手旁观没有出力……觉得程池真厉害,就是没有重生也比她这重生的人有眼光,会看人。

    她不由紧紧地抱住了程池的胳膊,低声道:“没有了袁家说不定更好——你不是和宋大人很好吗?顾六爷和黄大人也很好……不一定要在一棵树上吊着啊!”

    程池低低地笑,亲了亲周少瑾的面颊,笑着调侃她:“你还知道这些啊?”

    “我这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周少瑾不以为然地往他怀里钻。

    程池大笑,非常喜欢她对自己的依恋,手伸到了她的衣襟下,轻轻地抚着她微微有些凸起的肚子,温声道:“宝宝今天听不听话?”

    他的小姑娘给他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怀这个孩子的时候他一定好好陪着她的。

    周少瑾含笑抱了程池的腰,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口,听着他“嘭嘭嘭”有力的心跳,轻声道:“宝宝很乖,一整天都没有吵闹。”

    程池笑道:“她要是一直这么乖,等她出生之后,我好好地奖励她。”

    “好啊!”周少瑾道,“要给她买漂亮的珍珠发箍,点翠珠花。”

    这么乖巧的孩子,不管是周少瑾还是程池,都觉得是女孩子。

    “不仅给她买珍珠发箍,点翠珠花,还给孩子她娘买。”程池咬着她的耳朵轻笑,道,“快过端午节了,我们请了银楼的师傅到家里给你打首饰好不好?端午节那天我们去看赛龙舟。”

    周少瑾的身子滩成了一团水,胡乱点着头,把约了彭城夫人看赛龙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懒洋洋的不想动,隐约好像有什么事要做,一时又记不起来,正巧商嬷嬷来问端午节节礼的事,又有樊刘氏问春晚出嫁的事,她也就把这点点念想甩到了脑后,先定了端午节的节礼,然后留了樊刘氏说话:“四爷说了,让春晚就从我们榆叶胡同的宅子出嫁。眼看着就到了出嫁的日子,我寻思着你先过去帮她收拾收拾屋子,喜字、喜联都要贴起来了。”

    春晚七岁的时候就进了府,一直在周少瑾身边服侍,樊刘氏是看着她长大的,早把她当半个闺女看待。如今不仅嫁到了秦家,新郎倌还长得一表人才,品行端正,出嫁的时候还能从周少瑾的宅子里出门,不要说现在的程家了,就是原来的金陵九如巷,这样的体面也是从来没有的。

    她喜出望外地应了,忙去告诉了春晚,让春晚:“无论如何也要去给夫人磕个头。”

    春晚红着脸点头。

    程池如今只留了和十三行的生意,原来跟着程池的几个大掌柜如今都在广州和宁波帮着程池打点和十三行的生意,因为不像从前有那么多的分店,几个大掌柜按资排辈的,有些做了二掌柜和三掌柜。可不管是排第几的掌柜,有从前做大掌柜的那份眼力和手脚,程池在文州和宁波的生意远远没有从前的大,可生意却一点也不比从前小。好多不知道这家货行底细的人都劝大掌柜建议东家开分店,他们却知道程池这是要避嫌,对外都说东家是个淡泊的性子,只想维持个温饱,不想费那么多的精神。

    也有想来铺子里挖人的,有伙计走的,几个掌柜却都窝在个小商行。

    秦子藉开春就被程池丢到广州去了,说是让他好好地在货行里帮着打杂,做学徒。等他和春晚成亲之后,春晚就会跟着他去广州,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春晚去给周少瑾磕头谢恩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周少瑾也颇为唏嘘。

    她没有想到程池会把秦子籍丢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只好安慰春晚道:“你也别伤心。等过几年我跟四爷说说,把秦子籍弄回来。”

    “多谢夫人的好意,还是别说了。”春晚委婉地道,“我知道四爷这是为了他好,别人想这样的事还想不着呢!我不是那种不知道好歹的人。去了之后一定好好和秦总管过日子,让他帮着四爷守铺子。”

    不管怎么说,她是夫人的陪房,平日里听四爷的没错,可若是四爷和夫人有了争议的时候,她自然是要听夫人的。

    听话听音。

    周少瑾哪里能不明白春晚的意思,她不禁笑了起来。

    她相信程池会一辈子对她好的。可春晚能这样维护她,她也很高兴。

    既然如此,也就不用说多的话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她对程池有信心,也不必非要春晚也相信。

    周少瑾亲自携了春晚起身,道:“你出嫁的那天我不能去送你了,你有什么事就找樊妈妈。我跟她说了,让她这几天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干,一心一意地帮你准备出阁的事。三天回门就回我这里来。定了启程的日子我再为你送行。”

    春晚眼睛红红地点头。

    周少瑾叮嘱她:“记得去给姐姐辞行。”

    春晚呜咽着应下。

    周少瑾从记事起就和春晚在一起,名为仆,实则如亲人,见春晚伤心,她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两个人哭了一通,春晚这才下去收拾东西。

    等到春晚走的时候,两人又抱着哭了一通。

    程池忙哄着她:“小心孩子,别让她一出生就是个小哭包。”

    周少瑾忙止了眼泪。

    郭老夫人就和她商量:“珠珍也到了出嫁的年纪,我瞧着她也挺讨你喜欢的,不如把她也留下来,到时候给你做个管事的娘子。和碧玉也能搭着手干活。”

    周少瑾有些意外。

    郭老夫人笑道:“要说我屋里原来的四个大丫头,翡翠和碧玉是最能干的。可我瞧着你好像不太喜欢翡翠似的,就做主把她留在了金陵……”

    周少瑾此时才知道郭老夫人的好意。

    她不由汗颜,道:“我听您的。”

    郭老夫人就笑道:“那把玛瑙也留下来好了。”随后拉了周少瑾兴致勃勃地帮两个丫鬟挑人家。

    又要人品好,又要长得周正,还得是程家的世仆,两人挑挑拣拣了半天也没有定下人选来。她们索性把碧玉也拉一块儿相看。

    这样一直忙到了月底,彭城伯家送了贴子请周少瑾五月初五去家里赏花,周少瑾才记起这桩事来。

    她不由急得团团转。

    让彭城夫人带她出去应酬的话是她说的,程池让她陪着他看赛龙舟是他点的头……她不知道怎么办好。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地逼近,她只好找程池想办法。

    程池很是意外,道:“你怎么想到和彭城夫人一起过端午节的?”

    周少瑾怕程池生气,喃喃地说了自己的打算。

    程池哭笑不得,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好脾气地道:“我说过外面的应酬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你看宋夫人,不也不出门应酬?这样的流言蜚语每天都有,只有当事人才会放在心上,你不理会它,它马上就会被新的流言蜚语代替……端午节的时候你还是跟着我去看赛龙舟吧?彭城夫人那里,你派人去给她老人家送个信,就说家里有客人,你走不了。我约了顾九臬夫妻和袁别云夫妻还有衙门里的几个同僚的家眷来家里做客,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赛龙舟去。”

    周少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彭城夫人回信直称“知道了,知道了”,还打趣她道:“哪天程子川不沐浴的时候你过来玩。”

    周少瑾只当没有看见,精心安排了席面筵请程池的同僚和好友。

    程池的同僚都比程池大,周少瑾年纪又小,没有带夫人过来,倒是袁别云的太太三奶奶,把三个儿子都带来了。大的十二岁,小的六岁,个个长得剑眉星目,一字排开站(了)着给郭老夫人请安,喜得郭老夫人不住地颔首,亲切地问几个孩子的功课和日常起居。

    韫哥儿是个不怕生,从乳娘怀里,小跑着站到了袁别云幼子的身边,高高矮矮地站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韫哥儿是袁别云的儿子。

    满屋子的人都忍俊不禁。

    三个孩子也因此一下子和韫哥儿亲近起来。

    袁三奶奶看了直笑,着:“可惜是个小子,不然给我做儿媳妇去。”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半开玩笑地道:“要是少瑾这胎是个闺女,就给你做儿媳妇去。”

    “那我可得多谢老夫人了。”袁三奶奶把韫哥儿搂在了怀里,笑着逗他,“去袁世伯家里玩好不好?你看,有这么多的哥哥!”

    韫哥儿高声应“好”,还提要求:“哥哥们要陪我玩躲猫猫。”

    袁三奶奶就对三个儿子笑道:“听到了没有?”

    三个孩子不知道像了谁,都不是特别活泼的性子,恭恭敬敬地应是,陪着韫哥儿去了院子里玩。

    韫哥儿玩得高兴极了,程池等人也喝得十分尽兴,下午去了西苑看赛龙舟,晚上去大相国寺吃了斋菜,散了之后还要带韫哥儿和周少瑾去看灯。

    要不是半道上韫哥儿睡着了,程池就真把周少瑾母子拉去了朱雀大街。

    周少瑾从来没有看见过程池像今天这样的兴致勃勃,回去安顿好韫哥儿,打了水服侍着程池洗了脸脚,忍不住问他:“可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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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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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介绍:
周少瑾重生了,前世背叛她的表哥程辂自然被三振出局了,可她还有程许,程诣,程举等许多个表哥……这是个我与程家不得不说的故事!
金陵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陵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陵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