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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金陵春txt下载     金陵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五章 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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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池心痛银子没了,周少瑾根本不相信,可她看到程池捂着胸口在那里哼哼,还是心里发软,忍不住随着他的意思帮他轻轻地揉着胸口。

    程池就像三伏天喝了碗冰镇绿豆水一样的舒坦。

    他闭着眼睛,随周少瑾在那里揉来揉去的。

    但很快,他就发现情况不对劲了……他全身的血都往下身涌……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要出丑了……

    程池尴尬地翻身,侧对着周少瑾卧在坑上,道:“我感觉好多了,不用揉了!”

    真的吗?

    可她怎么感觉他现在的模样反而才有点痛苦……

    “真的吗?”她不解地道,“可我看你好像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周少瑾清澈澄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程池甚至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他不由汗颜,忙道:“没事,没事。真的没什么事了我就是觉分宗这件事弄得我挺烦的——大家都像觉得我没银子了似的,这个那个都找了我想合伙做生意,一个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地位,居然想拿了银子让我给他们跑腿,我就是再怎么穷,也没有沦落到这个地步吧?”

    程池从骨子里就散发着股傲气。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不怪池舅舅要生气!

    周少瑾想着,这心里就柔成了水,温声地劝慰着他:“您也别生气。说不大家是想帮您呢!再说了,您从前多厉害啊,他们好不容易逮到个能把您拖下水的机会,要是放过了那就是傻瓜了。”

    心爱之人话,总是经比旁人说来更贴心的。

    程池挑了眉毛笑。

    周少瑾怕他不相信。忙道:“是真的!从前我在九如巷的时候就常听他们说你做生意很行,总想找机会和您合伙。”

    不过,恐怕也会说他不近人情,高傲冷漠吧?

    程池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笑着对周少瑾道:“从前的事了,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不过,如今李家和裕泰票号拆了伙。裕泰票号的股份又被作价四十万两银子给了二房。以后裕泰票号的日子只怕不好过,我要是程沔,就趁机把手里裕泰票号的股份都卖出去。做做别的生意。”

    周少瑾一惊,道:“事情会糟糕到这个地步吗?那可是你一手创办起来的票号啊!”

    她为程池在可惜!

    程池却在心里腹诽。

    事情当然不会立刻就糟到这个地步。

    就算是吃老本,裕泰票号也能维护个五、六年。

    不过,如果他插手。那就不一样了。

    要怪,就怪当初程家那么多的姻亲里。程识为何要拿少瑾做筏子……

    但这些少瑾都不必知道。

    他道:“你可知道当初裕泰票号是怎么做起来的吗?是接了朝廷九边的军饷生意。如今我们和二房分了宗,我们肯定不会再帮裕泰票号做生意了,而且有些客商完全是冲着我大哥和二哥去的,又会走一部分客户……”

    周少瑾想到李氏受李家大老爷打听九如巷分宗的事……想必很多人都抱着一样的想法吧?

    她道:“我这就写给给沔大舅舅。给沔大舅舅提个醒。”

    至于说卖不卖裕秦票号的股份,那就得四房自己拿主意了。

    处地立场不同,选择也不同。

    她选了程池。

    而四房一直以来都希望能自立门户。趁着这个机会分出去,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四房会选谁。她不知道。

    周少瑾道:“您胸口还痛吗?我再给您揉揉吧?”

    程池想着那小揉在自己胸前的绵软感觉,心想,这要是成了亲该多好……可此刻,他只能硬着头皮拒绝道:“不用了,好多了。”他哪里敢再在这件事上打转,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道:“太太在家吗?我想和太太商量商量,让你去陪我母亲。”

    “陪老夫人?!”周少瑾有些意外。

    只怕郭老夫人不会喜欢有她作陪!

    她眼睑微垂。

    程池看得分明,想来那天母亲的话还是让周少瑾有点伤心。

    他拉了周少瑾手,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道:“现在整个京城,不,就是整个江南的人都知道我母亲‘被迫’迁居京城,想必她老人家很是伤心,你从前在金陵的时就曾经服侍过我母亲,这次正巧你在京城,于理于情你都应该去看看她老人家吧?看到她老人家黯然情伤,你于心不忍,在我母亲身边服侍几天,不是很正常的吗?然后我们做子女为了让她老人家高兴,希望有个人能陪伴她老人家一些日子,你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了吗?”

    这样一来,她就能名正言顺地留在京城了。

    周少瑾半晌才道:“我,我去陪老夫人,合适吗?”

    程池温柔地笑着问她:“你不想去吗?”

    她不是不想去,而是因为郭老夫人所说的话都在理,她有点心虚。

    但老夫人是池舅舅的母亲。

    她若是想嫁给池舅舅,不仅要和老夫人好好相处,还要争取老夫人的认同。

    “我当然要去!”周少瑾回握了程池的手,道,“我就是怕自己做得不好,想把樊刘氏和商嬷嬷也一并带过去,你看行吗?”

    有两位嬷嬷在身边,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也能提醒她两句。特别是商嬷嬷,不仅长袖善舞,而且出身九如巷,对长房的事很了解我。

    程池忍不住就拽了周少瑾一把。

    周少瑾猝不及防地摔落在了床上,被程池抱在了怀里。

    她立刻挣扎起来——书房当值的丫鬟和春晚几个都外面候着呢,这要是有什么事闯了进来,她和池舅舅的事就掩不住了。可她还不敢出声,焦急地低声道:“您若是还这样胡闹,我就不理您了!”

    程池低低地笑。把头埋在她的脖间,闭上眼睛,让那淡淡的馨香在他的呼吸间萦绕,含含糊糊地道着:“我怎么胡闹了?我只是想抱一抱你。乖,少瑾,给我抱抱!我有好几天都看见你了,很想你。你可曾想我?”

    周少瑾脸上火辣辣的。怕自己答了“想他”。纵容他肆无忌惮地胡来,怕自己答了“不想”,让他伤心。

    这么纠结了一会。却发现程池说只是想抱一抱她,还真就只是这么抱了抱她,再没有其他的举动。

    周少瑾的人就渐渐地软了下去。

    她也很想池舅舅,也想见见他。不过她胆子小,可不敢这样抱着他……

    周少瑾的心防渐渐松懈下来。

    她闭上了眼睛。享受被程池抱着的温柔。

    程池感觉自己就抱着团软玉似的。

    他的血液再次朝身下涌去……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程池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放开了周少瑾坐了起来。

    周少瑾一惊,随后脸红得能滴下血来。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跳下床就要往外走:“我,我去让春晚再端点瓜果进来。这天气,正是吃瓜果的时候……”

    程池苦笑着一把拽住了周少瑾。却敢下床,怕周少瑾看见他的丑态,哑声道:“少瑾,别生气!我是听到外面有人走动……”

    周少瑾脸上这才好看了些,然后忍不住抱怨道:“您,您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

    “好!”程池可是尝到苦头了,哪里还敢不答应,“我原也不是这样的人,只是遇到了你就有点控制不住……”想亲亲她,抱抱她,就是不行,嘴上逗两句也觉得心情好得不得了。

    周少瑾立刻就懂了。

    她何尝不是如此!

    自她重生,就是程笳拉拉她的手她都觉得不自在,现在却任由池舅舅搂搂抱抱的……

    她羞赧地没有说话。

    程池看了叹气,道:“不行,得想个办法早点和你成亲才行。不然这样偷偷摸摸的,我明明知道不应该,又抑制不住,迟早是要出事的……”

    还出事呢?

    周少瑾瞪了他一眼。

    程池哈哈地笑。

    他真的喜欢上这个小丫头了。

    就是这样瞪他一眼,他也觉得有趣,觉得甘之如饴。

    程池深深地吸了几口的,连喝了几杯冰水,压下了心中的绮念,这才对周少瑾道:“走,我们去见太太去——得赶紧把你的事给定下来,不然她要是把你给带回保定府去了,我可哭都没个地方哭了!”

    那得意样!

    周少瑾咬着唇就轻轻地拧了他了下。

    程池夸张地“哎哟”一声,哄骗着周少瑾主动亲了他一口,这才和周少瑾一前一后出了书房,往东厢房去。

    李氏见周少瑾和程池连袂而来,心中一紧,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请了程池和周少瑾进来。

    程池也没有客气,说明了来意:“……想让少瑾去陪陪我母亲。周大人那边,我已经写了信过去,太太这边,还请帮我美言几句。”

    他知道李氏当不了周镇的家,所以只是请她从旁协助。

    李氏不知道程许的事,想着不过是说几句好话,别的她帮不上忙,这件事她却是有把握的。

    何况现在九如巷分了宗,周家和长房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周少瑾能继续在郭老夫人膝下承欢,这对周家来说可是件好事!

    只怕自己的哥哥听说了,都会帮周家欢喜。

    她连声应“好”,程池就起身告辞了。

    李氏要避嫌,周少瑾就代她送程池。

    程池道:“这件事你别担心了。你姐姐那里我也派人去说了。你父亲可能心里会不舒服,但程许不在京城,看着你姐姐的份上,他应该会答应这件事。”

    他既然出了手,周少瑾一点也不担心。

    她只担心郭老夫人不喜欢她。

    ※

    亲爱,今天的加更。

    更新在晚上十二点左右。

    ※(未完待续)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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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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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嬷嬷见周少瑾毫不造作地问她,自心底发出愉悦的笑,温声道:“四爷今天一早赶回来的——今天是老夫的寿辰!不曾想回来的时候二小姐已经去了朝阳门,四爷就把东西给了我们。还说,这几天可能应酬比较多,要过几天才能看二小姐。”

    周少瑾点头,笑道:“是要去济宁上任了吗?”

    商嬷嬷笑道:“原本这几在就应该到了,可老夫人的生辰,四爷就请了几天假,正巧趁着这个机会去了保定府。”

    也就说,她既将和程池定亲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周少瑾面色绯红。

    商呵呵地笑,给周少瑾道喜。

    周少瑾喃喃地应着,赧然地躲进内室。

    朝阳门的宅子里,送走了客人的袁氏在服侍郭老夫人卸妆。

    郭老夫人闭着眼睛,任吕嬷嬷给她通着头,问袁氏:“闵家那边的婚事都准备得怎样了?我瞧着嘉善不怎么有精神的样子?”

    提起这个袁氏就恨得不行,道:“都是程识和程证那两个贱胚。如果不是他们,嘉善不会这样的!”

    也就是说,自少瑾的事之后,嘉善就没有缓过气来。

    自己还是在朝阳门住好了。

    郭老夫人一句多的话不想跟袁氏说了。

    她吩咐袁氏:“明天让嘉善过来一趟,我好些日子没有和他说话了。”

    婆婆到底心疼孙子。

    袁氏笑着应“是”,说起程池来:“……已经决定了去济宁任职吗?要不要我跟我从兄说一声?治河,多辛苦啊!去那边镀镀金就回来吧?四叔年纪也不小了,从前管着家里的庶务,只能在亲戚间帮着找个知根知底的。知道四叔父品性学识的才不委屈了四叔。如今四叔有了官位傍身,这可选的范围就大了。”

    郭老夫人知道这是大菜上了桌。

    笑道:“反正他也这么大年纪了,若是还急匆匆地给他找随意说门亲事,那才是真正的委屈了他。随他的意吧?”

    袁氏听着就沉吟了片刻,道:“娘,您觉得方家六小姐阿萱怎样?”

    郭老夫人笑道:“你怎么想到阿萱身上去了?她今年十五还是十六?年纪也太小了些。四郎是要找媳妇,又不是要养闺女。”

    袁氏笑道:“娘。看您说的。这娶妻娶德。品格儿第一。何况不过大个十来岁,又是头婚,四叔一表人才的。怎么就配不上阿萱了?要照我说,反倒是阿萱有些配不上四叔——像阿萱这样相貌出身的姑娘家少,可也不是没有。只是方家我们最知道底细,方家二太太又是出了名的贤惠。方家二老爷官职不高,交游却广。这样人家养出来的闺女性情必须开朗活泼,和四叔正好互补。我越想越觉得好!”

    郭老夫人“嗯”了一声,认真地开始思考这件事。

    袁氏眼底闪过一丝喜色,知道老太太是个极有个性的人。她说再多也不如老太太自己想清楚了,故而不再作声,接过小丫鬟手中的帕子等着郭老夫人通完头了好服侍郭老夫人擦手。

    渭二太太邱氏过来给郭老夫人示下。

    今天郭老夫人寿辰。她负责将那些杯碗器皿等物入库。

    郭老夫人就趁机问邱氏:“你觉得四郎娶个怎样的媳妇比较好?”

    邱氏素来知道自己的这个嫂嫂袁氏强势,她又不是个喜欢争强好胜的人。何况她来之前袁氏已经在婆婆屋里服侍了,不知道是不是婆婆和嫂嫂之间又有了矛盾?

    四叔是婆婆的心尖子,她宁愿得罪嫂嫂也不愿意得罪这个待她极好的婆婆,她想也没想地笑道:“四叔的婚事自然由您做主,我们这些做嫂嫂的哪有置喙的余地。”

    袁氏在心里冷笑。

    她这个弟媳,什么事也不管,什么事也不作声,可只要老太太张了嘴,老太太那就是一百个一千个的对,一千个一万人的好,没有一点点自己的主张。平时她没有少被老太太敲打,可看这样,却是一点记性也没有长。

    老太太问她,可算是问错人了。

    偏生今天郭老夫人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笑道:“你倒是个柔顺的,我倒不怕四郎的媳妇进了门和你相处的不好。”

    邱氏奇道:“四叔的亲事你老人家已经有了眉目?”

    “还没!”郭老夫人笑道,“不过是想着他迟早要成亲,只怕你们的弟妹要比你们小很多。”

    邱氏忙乖巧地道:“您的眼光不会有错。我们到时候把她它当闺女看就是了,肯定会好好地待她的。”

    郭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道:“时候也不是早了,你们都忙了一天了,去歇了吧!这几天我要给四郎准备去任上东西,就不管你们了。你们也不用每天赶过给我请安了。”

    等到消息传出来的,还有等她们忙得。

    袁氏和邱氏恭敬地应诺,领着各自的丫鬟婆子散了。

    程池来见母亲。

    郭老夫人兴奋地道:“你是怎么让周大人同意的?”

    程池知道母亲看重他,以后一面是母亲,一面是岳父,他两边都不想得罪。把自己在衙门口白站了好几天的事隐去,只说了周镇和他谈治水的事:“……还准备把我拉到村里去看看。我惦记着娘的寿辰,就婉言拒绝了。周大人就让我早点从京城出发,路过保定府的时候再帮他拟个章程,他试着在乡间推广,看能不能解决水瘠之事。”他说到这里,不由地笑了起来,“然后没等我再说提亲的事,周大人就主动对我说,让我一切按古礼行事就行了。我已经让人去准聘礼了,想在去济宁府任职之前把婚事定下来。”

    “好,好,好。”郭老夫人眯着眼睛,与有荣焉地笑。越看儿子越觉得顺眼、顺心——有谁家的嫁姑娘像她儿子似的,几句话就让岳父大人点了头,聘礼礼金一律不问。

    她忙叮嘱程池:“周大人虽然这样说,可该有的礼数却一样不能少。”

    程池笑着应“是”,迟疑道:“大嫂对少瑾有些偏见,我只怕到时候大嫂心里会不痛快,给少瑾脸色看……加上我这一去没有个三、五年回不来。您一个人住在朝阳门我不放心。让你住去杏林胡同,我更不放心。我想早点让少瑾进门,我走之后您也有个人陪着说说话。解解闷。少瑾从小没有母亲指点,您正好还可能告诉她怎么主持中馈。”

    郭老夫讶然,道:“你不准备带少瑾去任上吗?”

    他娘就等着抱孙子呢,他怎么敢说自己不准备和周少瑾圆房?

    “她跟着我去了任上。您怎么办?”程池强势地道,“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您也别劝我了。别人家不知道是怎样的。我家里可不能是媳妇进了门,婆婆就靠边站了。”

    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郭老夫人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道:“那媒人你想好了请谁吗?”

    “准备请宋大人和章大人。”程池道,“一个是推荐我的人。一个是我的顶头上峰。他们又是师生,再好不过了。”

    郭老夫人也同意,两人商量了半夜。第二天一大早郭老夫人就去了宋家。

    宋夫人知道来意后虽然很是诧异,但想想周少瑾和程池的模样。也觉得是天作之和,道:“可惜我婆婆不在了,我膝下又只有一个儿子,不然就主动请缨给你们家去做全福人了。”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道:“原也不想打扰你们的,可你们家宋大人对我们家四郎有伯乐之恩,我们家四爷说,他成亲,无论如何也要请宋大人做媒人。你到时候可一定给去给我帮忙。我们分宗出来,也不过他们兄弟三人而已。”又道,“若不是分宗,我还没想到让少瑾做我的儿媳妇。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宋夫人安慰郭老夫人良久,留郭老夫人在家里用了午膳,这才亲自送了郭老夫人离开。

    晚上宋景然回来听宋夫人说起,欣然应允。

    先不说两人现原关系,就程池的学问也值得他尊敬。

    宋景然和章惠顺利地接下了媒人的差事,程劭那边也很高兴,对程池道:“你可要多生养几个才好。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家里多几个孩子,热闹些!”

    程池想到来时满院子的寂静,就笑道:“若是我们有两个男孩子,就过继一个给汾从兄好了。”

    程劭却摇头,黯然地道:“你若是有心,过继一个孙子给训哥儿吧?我不能让他做了孤魂野鬼!”

    程池望着两鬓全白的叔父,第一次有了酸楚的感觉。

    或者是因为自己也要成亲了,心变得柔软了吧?

    可等到自己有孙子的时候,二叔父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程池想了想,道:“二叔,要不您从善堂里抱个孩子回来养吧?”

    程劭愕然。

    程池沉声道:“那年我去淮安拿盐引,遇到了永定河决堤,淮安城外不是失去父母的孩子就是失去孩子的父母,我当时就在想,在这样的苦难面前,家族的传承是如此的脆弱,是家族的传承更重要还是性命更重要?”

    这就好比是在问生恩和养恩谁更重要,都是个无解的话题。

    程劭微微地笑,道:“恐怕是家族财产更重要吧?”

    程池哈哈大笑。

    程劭道:“这件事等你成了亲再说吧?我年纪大了,就算是孩子抱了回来,我也没有精力扶养。”

    可到底是动了心。

    程池笑着喝了口茶。

    ※

    姐妹兄弟们,小汐夕的灵兽蛋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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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更新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这几天侄女随着父母回了老家,我变得像个四岁孩子的妈妈,突然忙了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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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齐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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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家四房十月初抵达了京城。

    他们正好遇到了京城的第一场雪。

    程沔还好些,曾经来过京城,关老太太和沔大太太虽然有皮袄御寒,刺骨的寒风还是让她们觉得手脚像浸在了雪里似的,冷得不行。

    来迎接他们的廖绍棠忙道:“到了屋里就好了。知道大家到京的日子,榆钱胡同前几天就烧起了地龙。”

    程沔觉张口寒风就往嘴里灌,简单地和廖绍棠寒暄了几句,就上了马,顶着风雪带就和廖绍棠进了城。

    不一会,就到了榆钱胡同。

    周少瑾和周初瑾得了信,抱着官哥由丫鬟们打着油纸伞就迎了出来。

    关老太太一下马车就看见了被大红襁褓包着的官哥儿,没等周少瑾姐妹给她行礼,已“哎呀”一声责怪道:“这冷的天,你们怎么把官哥抱了出来!就是讲孝道,也不是这样个**。这样是把孩子冻着了可怎么得了!快,快,还不把官哥抱回去。”

    乳娘朝周初瑾望去。

    关老太太喝斥道:“还看什么看!是大人在紧还是孩子要紧。”

    乳娘这才不敢怠慢,忙用斗蓬遮了孩子的脸,匆匆回了上房。

    关老太太的目光这才落到周少瑾和周初瑾的身上。

    两人盈盈屈膝,已经泪盈于睫。

    久别重逢,关老太太的眼眶红了,一手携了一个起来,左右打量着:“好孩子,你们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两人的眼泪滚滚落下,给程沔和沔大太太行礼,称着“舅舅”和“舅母”。

    程沔眼睛湿润,别过眼去。沔大太太则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忙道着“不必多礼”,姐妹俩这才上前,准备和程诣、顾十七姑见礼,谁知道抬头却看见后面的马车里走下来了程汶、程诺和吴宝璋。

    周少瑾和周初瑾面面相觑。

    顾十七姑在她们耳边小声解释道:“汶叔父说要带着程诺和吴宝璋来京城参加你的婚礼,我们还以为他只是说说的——自长房和九如巷分宗,汶叔父就受财务困惑,来京的费用不低。谁知道汶叔父却真的决定进京,我们今天一早在通州镇的客栈里遇到了,总不能撇了汶叔父,偏生来你们报信的管事已经出了发,只好结伴过来了!”

    周少瑾直皱眉。

    她和吴宝璋有罅隙,程汶和程诺可没有得罪过她。她总不好因此而把程汶父子给赶出去吧?

    周少瑾和姐姐交换了一个眼神,迎了程汶等人进门。

    程汶等周少瑾姐妹给他行了礼,就背的站长前院的抄手游廊上四处打量起来:“这宅子真不错,清幽雅致,一看就是我们江南人的手笔。都说周姑老爷在任上干得好,我还不相信,可把这宅子一看,只怕怎么也值个五、六千两银子,看来可不是一般的好!四婶婶,您可有福气了。”

    说得好像周镇贪墨了似的。

    关老太太面色一沉,毫不客气地道:“周家到了姑老爷这一辈,已经有两代人做官了,难道这点家底也没有。汶大侄子,这里可是京城,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可是不能说的。”

    程汶讪讪然地笑。

    吴宝璋没等程诺开口已逞强地出了头,笑道:“老安人,您别生气。我公公向来是个有口无心的。不过是看着这宅子漂亮,很是羡慕而已。”然后上前想去拉周少瑾的手,“少瑾,我还以为你离开了金陵城之后我主见不到你了,没想还能送你出阁,这可真是难得的缘分啊!”

    周少瑾整了整鬓角,正好借过了吴宝璋的手,笑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去屋里坐吧!”

    “对,对,对。”沔大太太笑站跺着脚,“这天气可真冷!”

    大家嘻嘻地笑,廖绍棠陪着程沔、程汶、程诣和程诺去了外院的书房,周氏姐妹则陪着关老太太等女眷去了上房。

    火龙烧得旺旺的,迎面就是一股热气。

    从南边过来的关老太太等人又嫌穿得太多,想回屋去更衣,小厮们又正在搬箱笼,关老太太索性喊了各自贴身的丫鬟婆子们忙服服侍更衣梳洗:“少瑾这里,也没有外人,不用那么多的讲究了。”

    众人笑吟吟地应着。一时间屋里莺声燕语的,十分热闹。

    吴宝璋却不急,脱了身上的皮袄和夹棉通袖袄,站在一旁打量屋里的陈设。

    窗楼上镶着大块大块的玻璃,院子里的雪映进来,屋城明晃晃的。一尊冰裂纹的青色哥窑花觚立在窗台上,插着一大蓬的粉色、紫色、红色的木芙容。清一色的墨漆家具,整洁又大方,炕桌上摆着一套梅花凌寒的粉彩茶皿,落地罩挂着烟霞色的绡帐,银杏叶的帘钓坠着深紫色的流苏,墙角里蓝景蓝色的大花盆里养着的黄色腊梅或含苞欲放,或争艳吐蕊,散发着了阵清香。

    吴宝璋嘴角微颤。

    周少瑾,可真是好命!

    从程许手里逃出来,最后竟然嫁给了程池。

    那个相貌俊郎,气度雍容的程池……把程许和程辂都甩了几条街的程池,成了程许的婶婶!

    吴宝璋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想当初,他为了得到周少瑾,明明知道是个陷阱也抱着一丝侥幸地跳了下去。不知道程许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还有那个外表看上去谦逊谨慎,骨子里却高傲自大,自诩风流倜傥的程辂,知道周少瑾嫁给了程池,会怎么想呢?

    吴宝璋突然间心潮澎湃。

    如果能看看程许和程辂的表情就好了。

    一个被夺去了心爱之人,一个被夺去了视为性命的仕途……全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他们应该很有感慨吧?

    吴宝璋不由笑了起来。

    她在九如巷快要疯了,原本只是想借着周少瑾的婚礼到京城来玩一趟,可现在,她发生了更好玩的事。

    九如巷的四房和五房都来参加周少瑾的婚礼了,人多口杂,会不会把周少瑾从前的事说漏了嘴呢?

    吴宝璋眯着眼睛,目光显得有些晦涩不明。

    周少瑾冷眼旁观,决定把吴宝璋弄走。

    等到关老太太等人收拾妥当了,乳娘抱着官哥进来给她老人家问安,大家都逗着官哥儿玩的时候,她悄悄地出门,吩咐商嬷嬷:“汶五爷可说了什么?我们这边的宅子太小了,住不下这么多人,你让向管事年年附近有没有房子凭,凭一间给汶五爷一家住下好了。”

    商嬷嬷应声而去。

    周少瑾端了冻梨进去给关老太太等人尝:“是北方特有的,过些日子结了冰更好吃。这个您行尝尝。若是觉得好,我就让她们到时候多冻一些。”

    关老太太年事已高,只是尝了一块,笑着赞了几句,就问起郭老夫人来:“听说住在朝阳门四郎那里……你派人过去问问,看也老人家到底住在哪里?我想明天过去看看她。”

    周少瑾恭敬地应“是”。

    沔大太太看着她一副小媳妇的样子,眼眸含笑地把周少瑾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对关老太太笑道:“娘,这可是怎么好?我们怎么称呼少瑾啊?”

    周少瑾脸色一红。

    关老太太笑道:“这有什么难的?长房和我们分了宗,那就是各论各的了。少瑾没出嫁之前按周家论;出了家自然按程家论了。你看谁家的女儿死了之后还享受娘家的香火不成!”

    沔大太太就打趣周少瑾:“这侄女称号也喊不得几天了,我可得好好把握机会,使着劲儿地指使指使少瑾。”

    周少瑾赧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十七姑就在一旁打趣道:“祖母,我们可亏大了。少瑾出嫁的时候我们这边是长辈,要给少瑾添箱。少瑾嫁到程家之后,她长辈了。按理要给我们见面礼的。结果您要过来给少瑾送嫁,朝阳门那边的认亲我们是去不了了,这见面礼也没了……”

    关老太太显然很喜欢顾十七姑,闻言笑道:“就你这账算得精细。不就是见面礼吗?你等会到我饰子里挑两件首饰戴去。”

    顾十七姑嘻嘻笑着向关老太太道谢。

    有小丫鬟进来说箱笼都搬到了各自的屋里。

    周少瑾请了吴宝璋先在安息室里坐一会,姐妹一左一右面搀了关老太太去给关老太太安排的东厢房,又见关老太太已面露疲惫,交待了午膳的时间,就起身告辞了。

    沔大太太在屋里服侍着关老太太,顾十七姑送她们出门。

    周少瑾和顾十七姑这才有机会兴奋地挽了手。

    一个道:“等用过晚膳我服侍祖母歇下之后再找你说话。”

    一个道:“我沏了大红袍等着你过来喝茶。”

    都对等会的见面充满了期待。

    商嬷嬷就快步走了过来,道:“二小姐,汶大老爷跟过来的小厮说了,汶大老爷只是过来看看,晚上会去朝阳门那边落脚,就不御箱笼了。我就给汶大老爷身边服侍的送了些热茶热水过去。”

    这样更了!

    吴宝璋若是有旁的心情,让郭老夫人或是程筝去收拾她去。

    “如果此甚好!”周少瑾笑着吩咐了商嬷嬷几句“招待好跟着沔大舅舅和汶五老爷跟过来的人”,和周初瑾去了上房。

    吴宝璋正站在落花罩前赏着蜡梅,听到动静回头笑道:“这蜡梅可种得真好!这个季节就开了花,是少瑾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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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贺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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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程笳的一席话,周少瑾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吴宝璋脑子有毛病吧?这是程家的婚礼,虽然说长房和九如巷分了宗,可到底是一个老祖宗,她这样胡言乱语的说我,不怕给程家抹黑?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她从前就是做坏事,也是悄悄地,背着别人挖坑的。你若是掉下去了,她还会假惺惺地伸出手去拉你、扶你。

    这次却是赤胳臂上阵,把自己的意图暴露在了众的目光之下。

    周少瑾又程笳嗔道:“你也是的,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你说她是诺表哥的通房,岂不是坏了诺表哥的名声?应该叫了袁夫人出面才是——她惹出来的祸,她自己收拾去。不然就去找老夫人,她不敢视若无睹的,把你自己给牵连进去了。”

    程笳直哼哼,道:“我才没有你这么好的脾气呢?先把她骂个痛快了再说。反正我是嫁出去的女儿,八百年也不回一次娘家,就算是回娘家,也是去金陵,她们想说我什么就尽管说好了,我听不见,她们要说也是白说。”

    周少瑾抿了嘴笑,向她道着谢:“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

    “你明白就好!”谁知道程笳斜睇着她,刚刚摆出一副“你太没有用了,我就不和你计较”的模样,随后又肩膀一耷,沮丧地道,“所以啊,我被郭大太太给赶了出来……”

    郭大太太,程池的大舅母。

    周少瑾讶然,道:“郭大太太当时也有旁边吗?”

    “是啊!”程笳无精打采地道,“当是我说这话的时候她不作声,等我说完了。她老人家倒是站出来了,笑盈盈地上前说什么,我和你是一起长大的,吴宝璋嫁进来的时候我正忙着出阁,没见过吴宝璋两回,出嫁前是三房唯一的女儿,又嫁了洛阳的百年望族。被惯坏了。说话没有个轻重,让吴宝璋不要和我一般见识。让人把我给拉出了设宴的厅堂,自己却挽着吴宝璋的说要给她引见金陵申家的大太太。说申家的大太太和汶婶婶的娘家是表亲,既然汶婶婶没来,吴宝璋这个做媳妇的无论如何也应该去给申家大太太问个安才是……筝从姐在汀香院老夫人那里帮着老夫人招待几位老太太,箫从姐帮着袁夫人招待那些命妇。笙表姐忙着和家管事的婆子商量明、后天的宴请。我没去处,就跑到你这里来了。”

    她说着。窃窃笑了起来,道:“我遇到了箫从姐家的袁姐夫。袁姐夫可有意思了,他也在外面帮着待客,和李敬开玩笑道。别人家的姑爷、姑奶奶回娘都是坐上席,他们可好,个个累死累活地在帮忙不说。开席的时候就在灶门口扒拉了一碗饭,等婚礼完了。得找老夫人讨个大大的封红才行。不然亏大了。”

    这家里有喜事,姑爷舅爷坐上席的。

    要怪,也只能怪家里的庶务太依赖程池了,等到程池自己成亲的时候居然没有得力的人帮忙。

    周少瑾心痛程池,不免在心里腹诽了袁氏两句:程池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他能管着程家的庶务,程池成亲的时候,她就不能下点力气,帮着程池打点打点。

    以后程许成,她也不叫程池帮忙。

    干嘛总把程池当没事人的使唤!

    也太不尊重程池了!

    她道:“家里来了很多的客人吗?”

    “很多!”程笳点头,“仅外院就开了一百多桌,说是袁阁老、宋阁老、曲阁老……还有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吴大人、通政司的何大人、都察院左都御史周大人都来了!”她说着,又吃吃地笑了起来,“李敬说,好像大朝会似的,除了几位阁老,六部三院的各坐各着,各找各的上峰说话……”

    周少瑾愕然,想想那场面,也跟着笑了起来。

    程笳就道:“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帮你悄悄弄点吃的来?”

    “不用了!”周少瑾看了看珍珠,解下了腰间的一个荷包打开,笑道,“姐姐给我准备了糖糕,说若是饿了,就吃几块糖糕。”

    程笳嘻嘻笑。

    珍珠几个也笑,可都低着头,做出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周少瑾道:“家里明、后天还要唱戏吗?”

    在她的记忆里,成亲第二天认过亲后,就要开始拆喜棚了。

    程笳点头,笑道:“我听管事的婆子说,要连着唱三天的大戏。”

    这也太高调了!

    程笳叽叽喳喳地和周少瑾说了半天的话。

    虽然多数的时候是程笳在说,周少瑾在听,可有了程笳的相伴,时间过得特别快,好像眨眼的功夫就听到翠环隔着新房的窗棂喊着程笳:“大太太,大老爷到处在找您。说时候不早了,明天再过来。”

    程笳这才朝周少瑾眨着眼睛,暧昧地道:“我明天再来看你,我们再好好说说体己话。”

    说体己话就说体己话,用得着摆出这样一副表情吗?

    周少瑾狐疑地让珍珠送了程笳出门,想到刚才程笳说外院有很多的客人,想着程池不会这么早回来,就吩咐珍珠把撒在床上的花生、红枣、桂圆什么的都收拾一下,她这几总担忧着新婚之夜的事了,又天没有亮就起床梳头洗澡妆扮,感觉很累,决定在床边上靠一会,等程池回来。

    珍珠她们因早得了郭老夫和程池的吩咐,笑着应诺,重新帮她铺了床,端了碗甜羹进来,就退出了内客,在宴息室里守着。

    周少瑾靠在床头,迷迷糊糊地睡得很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外面有声响,还低低地传来程池的声音:“四太太睡了吗?”

    她一下就清醒过来,站起来快步走到了门口,撩了帘子。

    程池面色微酡,正站在那里由珍珠指使着圆圆、满满帮他更衣。

    莫名的,周少瑾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程池立刻就望了过来。

    周少瑾还穿着大红嫁衣。虽然御了簪环,却是梳着嫁过来时的发式,戴了点翠大花,插了镶着各色宝石的金簪,灯光下,衬得她一张艳如红莲,小巧精致。目如点漆。

    程池不由地朝着她笑了笑。

    周少瑾的脸更红了。

    寻思着要不要上前服他更衣。又怕不合规矩。

    踌躇间,程池已笑道:“快进屋去,我洗把脸就来。”

    周少瑾羞赧地退回了内室。

    四周寂静无语。只听得见西洋钟嘀哒嘀哒的声音,越发显得静谧无声。

    周少瑾忐忑不安地坐在新床上,心里却乱七八糟地想着,原来新房里还摆了一座西洋钟。只是不知道是那种落地钟还是放在长案上的。这也是泊来货吧?她前世在宫里远远地见过一次。也不知道那钟是怎么做的,能代替漏更……

    她的手紧紧地绞到了一起。

    换了件寻常宝蓝色湖杭棉袍的程池走了进来。

    周少瑾立刻站了起来。

    那拘谨的样子。好像他要把她怎样了一样。

    程池忍俊不禁,温声道:“累不累?”

    程池是不是笑她太不矜持了?

    可她真的是很高兴见到程池嘛……

    周少瑾点了点头,随后又觉出阁还嫌弃累,这样不好。马上又摇了摇头。

    程池朝她走了过来。

    外面隐隐敲起了二更鼓。

    周少瑾很是意外。

    她以为已经三更了。

    他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

    外面那么多的客人,他可以不招呼吗?

    程池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笑道:“我今天是新郎官。我最大。要是连什么时候回新房都不成,那还叫什么新郎官啊!”

    那自大的大气。让周少瑾笑了起来。

    程池就道:“快歇了吧!明天还有得忙呢!”说着,就把原本放在床头的灯移到了临窗的茶几上。

    隔着床和大炕的屏风镶百宝的钿镙屏风上大大的石榴咧开了嘴,露出红红的石榴颗,挡住了龙凤喜烛和灯光。

    内室暗了下来。

    周少瑾又开始紧张起来。

    她“哦”了一声,背对着程池开始脱嫁衣。

    手抖得厉害,半天才解下一颗盘扣。

    背后有温暖的气息靠近她。

    程池在她的耳边低语:“我来帮你!”

    “不!”周少瑾的声音有些尖锐。

    落在她自己的耳朵里,让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程池立刻就明白过来。

    他眼底闪过一丝痛惜。

    然后故作轻松地笑道:“那好,你快点,我要放帷帐了。”

    温暖的气息从她身边离去。

    周少瑾陡然间眼眶有些湿。

    她三下两下,有点粗鲁地脱了嫁衣,咬了咬唇,轻手轻脚地撩开了黑色钿镙填漆床的帷帐。

    帷帐里更暗。

    她过了一会才适应床内的光线。

    看见程池已经躺在了床的外侧。

    她小心翼翼地坐程池的脚头爬上了床,指头发冷地悄悄掀了被角,躺在床内侧。

    长臂一伸。

    周少瑾被程池抱在了怀里。

    单薄的衣袖,她能感觉到程池的温暖和结实的手臂和胸膛。

    她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程池原本还想打趣她几句的,此时却知道那不合适。

    她是真的怕!

    不是紧张或是无措,是害怕!

    程池就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亲着她的额头低声道:“少瑾,我承诺过岳父,等过几年了再和你圆房。你现在还太小……”

    周少瑾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幽暗的光线中,明亮如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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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

    姐妹兄弟们,今天要加班,只能一更,在晚上的十点左右。请看到请假的姐妹兄弟们互相转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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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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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认亲的女眷里面,没有去看烟火的,还有袁维昌的夫人。

    她正坐在暖阁里和袁氏说话:“是不是时间太紧了?怎么家里总觉得乱七八糟的。你公公的坟茔还留在金陵,你们一家子分处京城两处,偏偏祠堂落在了朝阳门这边,你们家大老爷是长子,老太太却跟着幼子住……姑奶奶,这件事您可别等闲视之,这都是朝人弹劾的事!”

    “谁说不是!”袁氏满脸的疲惫,苦笑道,“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原先和我们老爷商量得好好的,年前把祭田义庄都准备好了,等过了年,选了吉日把祖宗的坟移过来,朝阳门这处既是老太太拿了体己的银子给四叔买了的,我们也不眼红,就给了他。把先头公公的小书房修缮出来,供了公公的牌位,正房的西间腾出来给老太太住……

    “可老太太一来,全乱了套。先不说别的,就说这祠堂。老太太一句话,就设在了朝阳门。接着又说自己孀居,怕不吉利,要给嘉善腾地方。二叔家的是不是就得每天去朝阳门给老太太昏晨定省呢?老太太一心疼自己的儿媳妇孙子,得,二叔家的搬去了朝阳门住。二叔回屋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不去朝阳门去哪里?好了,现在就我们留我们长房一家住在杏林胡同了。然后又把四叔的婚期定在了嘉善的前面,在朝阳门的宅子举行了婚礼,生怕六部三院的人不知道他跟着小儿子过似的……

    “我想想都佩服我自己脸皮厚。

    “还没有臊死!

    “您再看看四叔的这婚礼,那简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比皇子成亲还要热闹。

    “您让我说什么好?”

    袁维昌的夫人不由地皱眉,道:“那你准备怎么办?总不能任由老太太这样糊涂下去啊!”

    “我能怎么办?”袁氏说着满心的屈委,“我一个做儿媳妇的,我们家大老爷不放发,我能说什么?”

    袁维昌的夫人不由道:“这话怎么说?”

    袁氏不满地道:“我们家四叔说了,老夫人一辈子都高屋大院地住着,没理由临到老了,养了三个进士及第的儿子,还要一大家子人拥在个三间五进的宅子里抬了头才能看得见天。言下之意,是以后老太太就跟着他住在朝阳门了,偏偏我们家大老爷唯唯诺诺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袁维昌的夫人瞪大了眼睛,道:“那你就这样算了?”

    袁氏道:“他表明了态度,那种场合之下,我还能和他吵起来不成。不过,我也想通了,长子继承家业,没有谁家老太太还在世就分家的,更没有谁家的老太太是跟着小儿子过的。老太太要是铁了心住在朝阳门,我们也搬过来。大不了等老太太走了我们再搬回杏林胡同也不迟——二叔俩口子能住进来孝顺老太太,我们也能!”

    袁维昌的夫人闻言犹豫道:“这件事你也别操之过急,得好好地和老夫人说清楚才是。免得别人以为你们夫妻俩要夺产,传出去可就太糟糕了!”

    “我知道。”袁氏道,“除了您,我谁也没有说!”

    袁维昌的夫人点头。

    袁氏道:“您也别为我担心了。我不管老太太想干什么,忙完了这几天就让我们家大老爷去跟老太太说买祭田设义庄和迁坟的事,等到嘉善成亲的时候,怎么也要把老太太接回去。”

    “那就好!”袁维昌的夫人道,“若是有事需要我出面,你只管说一声。”

    袁氏忙向袁维昌道谢。

    ※

    汀香院里,郭大太太也郭老夫人说着这件事:“……虽说是您拿了体己的银子给四郎置办的这处宅子,可到底大郎才是长子。您若是想想把四郎分出来单过,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您这样住在朝阳门这边,只怕会让大郎为难。嘉善成亲的时候,您还是搬回去好了。亲戚间说起来,也只当是四郎成亲您太高兴了,所以在这边住了几日,颇此都保住了颜面,岂不是两全齐美?

    “你也别怪我说您,你可太偏心了,给四郎置办了这么大的一处宅子,看了就让人眼红。您这一碗水可没有端平,只怕大郎媳妇会心里不舒服。”

    郭老夫人不以为然,笑道:“她不舒服,我还不舒服呢!我问你,我若不这么闹腾一出,你们知道朝阳门的宅子是我送给四郎成亲的产业吗?”

    郭大太太一愣,道:“您的意思是?”

    “你姑父死的时候家里有多少家当?分宗的时候我们拿出了多少的银子?难道是天上掉了馅饼不成?”郭老夫人道,“这都是四郎赚下来的家当。袁氏吵着要分宗,四郎阖家当都给了他,我要是再不贴补他一点,我这心里如何过意得去?可我又不想长房刚刚和九如巷分宗,等我一归西,他们兄弟又闹出分产的丑闻来。那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可就全都白费了!”

    “您是想现在就把他们兄弟间的产业分清楚了?”郭大太太问道。

    郭老夫人点头,道:“我准备活着的时候就给他们兄弟分家。

    郭大太太思忖了片刻,道:“亲兄弟,明算账。也未必就是坏事。”

    “所以这宅子我是要留给四郎的。”郭老夫人道,“正好趁着大家都在,说清楚了。”

    郭大太太忍不住笑着摇头,道:“您要是我婆婆啊,我可得气死了!”

    郭老夫人反驳道:“怎么不见邱氏气死?”

    郭大太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顾大太太和邱氏站花园的桂花树下说话:“你婆婆可真是大手笔,瞧瞧这宅子。”然后压低了声音,“你婆婆对你们可有什么安排?”

    她和邱氏是表姐妹。

    邱氏道:“你也知道我们家那位,向来是不争这些的。我也觉得没必要争。银子是婆婆的,她喜欢谁,多给点,不喜欢谁,少给点,那都是她老人家自己的事。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做好自己本份的就行了。”

    “您这性子,可真是随了姨母。”顾大太太笑道,“不过也对,你婆婆的性子是极刚烈的,有时候你越争她越不喜欢。你看你那位新进门的弟媳妇,性子就和软,你婆婆也最喜欢。”

    邱氏笑道:“那是因为我婆婆最喜欢四叔!”

    两人不由笑了起来。

    顾大太太不禁犹豫了一会,道:“让哥儿的婚事,你有什么打算?”

    申大太太想把小女儿嫁过来。

    邱氏对这种事实在是不敢拿主意,她笑道:“这件事我想还是得问问老夫人,她老人家见多识广,想来不会有错。”

    顾大太太就知道她会这样回答,大笑起来,道:“好啊!别人说下雨天留客天,你这是想结亲家就得留下来参加嘉善的婚礼,你可真会给你们家留客啊!”

    邱氏就抿了嘴笑,拉了顾大太太:“我们去看放烟火好了,再不济,也找个有地龙的地方说话,站在这里把我都吹成了冰棱子了!”

    两人相视而笑。

    ※

    周少瑾却被程笳神神秘秘地拉到茶房的角落里。

    她神色暧昧地悄声问周少瑾:“成亲好不好?”

    周少瑾愣了半晌才明白程笳的意思,她“呸”了程笳一声,甩手就出了茶房。

    程笳笑个不停。

    周少瑾一头撞到了程池的怀里。

    “小心点!”程池眼疾手快地扶了她,道,“怎么没有去看烟火?和笳丫头躲在这里说体己话吗?”

    周少瑾自正堂认亲之后就没有再见到程池,此时只觉得心花怒放,哪里还有心思去和程笳计较。

    她忙道:“您怎么在这里?不用陪客吗?”

    程池笑道:“想看看你在干什么……谁知道却没有看见人……遇到了顾大太太和二嫂,我说过来给母亲问安的……”

    程笳窜了出来,笑着朝程池喊了声“池叔父”,道:“您来接少瑾啊?”

    程池笑着朝程笳点了点头。

    程笳就朝着周少瑾眨眼睛,道:“那您和我四婶慢慢说话,我先走了。”

    程池“嗯”了一声。

    周少瑾却觉得程笳笑容里充满了揶揄,羞得满脸通红。

    程池笑道:“她又欺负你了?”

    “没有!”周少瑾直觉地否认道,“我现在可是她婶婶了,她要是敢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她!”

    程池讶然,随后大笑起来,紧紧地搂了搂周少瑾,道:“我们去给娘问安,然后就回屋歇了吧!你今天忙了一天,也累坏了。”

    “我不累!”周少瑾把自己在郭老夫人的碧纱橱里休息了一下午的事告诉了程池,道,“我们这样回去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程池笑道,“大家各忙各的,有谁会注意到新娘子和新郎官不见了呢?何况我还有东西送给你呢!”

    “有东西送给我?”周少瑾很是惊讶。

    程池就拉着她花园的湖边。

    湖边一个人都没有,树林黑鸦鸦地藏在阴影里,冷风吹过来,寒冷而又寂寥。

    周少瑾紧紧地抓住了程池的手。

    程池带着她一块大青头上,笑着对她道:“你看脚下!”

    清冷月光照在大青石上,青石上凝结着一片片六棱的霜花,熠熠生辉,仿佛在她的脚下绽放般。

    “这,这是……”周少瑾结结巴巴地望着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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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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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袁氏不甘心又能怎样?

    程泾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婆婆不愿意多分给她银子,不是婆婆偏心,而是她没有本事,没有办法讨婆婆欢心。

    她揶得胸脯一起一伏的。

    婆婆的体己银子,愿意分给谁就分给谁,愿意分给谁多少就分给谁多少,她虽然有些眼红,却并没有觉得婆婆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她在意的是婆婆的做法。三个儿媳妇,她既是长媳,又是宗妇,分家的事不找她商量,却先跟二媳妇邱氏商量,甚至连个人身量都没有长齐的周少瑾,也被叫去问了话,等婆婆正式提出分家的事,邱氏和周少瑾都得了她们想得到的,肯定一句话也不会说,二对一,到时候怎样分家,还是按照婆婆的意思来。

    还亏得丈夫一口一句婆婆的性情刚烈,不是那种喜欢私底下算计人的人,这难道不是算计?

    要怪,只能怪婆婆太能装了,所谓刚正不阿的形象深入人心,就连她的儿子也深信不疑!

    袁氏半天都没有说话。

    程泾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们只会吵架。

    他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今天四郎他们回门,你可曾去送他们?”

    袁氏根本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在她的心里,周少瑾就是个篱居在他们程家的小可怜,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也就悲春悯秋一番地吸引吸引那些不谙世事的少年,做些不知深浅的的白日梦,就算她因机缘巧合嫁给了程池,一样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她怎么会把周少瑾放在眼里,又怎么会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程泾一看就知道她压根就忘了这件事。

    他顿时脸色有些不好起来,道:“树木难成林。你从前怎样闹腾,那是为了长房,为了嘉善,我很是感激,可现在我们和长房分了宗,京城程氏就是一家,有些事,你也要想清楚了。没有程家,袁家也好,方家也好,只怕对我们也没有那么客气。孰亲孰疏,孰近孰远,你心里应该有杆秤才是。”

    袁氏脸色大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音尖锐。

    程泾皱了皱眉,道:“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告诉他,鸡蛋只要放在不同的篮子里才安稳。

    程泾喜欢不喜欢程池和宋景然走得太近,可若是程池真的能得了宋景然的器重,他对上袁家就有了更多底气,于他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袁氏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道:“你明天就去趟朝阳门,向母亲解释解释,免得母亲还以为你轻怠了三弟妹。过两天吏部侍郎王简的长子成亲,我们几个商量着过去给他道声贺,今天晚上就不回来用晚膳了。”

    袁氏抿着嘴送了程泾出门。

    回来的时候袁氏的乳娘就劝她:“老爷这些年也不容易,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夫人有时候该软和的时候还是应该软和,等到儿媳妇进了门,老爷尊重您,您也体面不是。想当初,老太爷多尊重老夫人啊!”

    所以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儿媳妇的没有一个敢慢怠郭老夫人的。

    袁氏叹气,苦笑道:“我何曾不知,可就是忍不下心头的这口气。”她说着,若有所思地打住了脚步,道,“走,我们去二弟妹那里窜窜门去。”

    袁氏的乳娘想劝劝袁氏,可袁氏已朝后院走去,她只好把那些劝慰的话咽了下去。

    邱氏屋里当值的丫鬟却道:“二太太去去了朝阳门那边,说是四老爷和四太太今天回门。”

    袁氏道:“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小丫鬟摇头。

    晚上,袁氏又差了人去问,回来的人道:“二太太让人带了信回来,说是四老爷和四太太都不在家,怕老夫人身边没有个服侍的人,二太太带着让二爷这几天就住在那边了。等四老爷和四太太回来了她再家来。”

    袁氏眼底不浮现些许的讥讽。

    不知道老太太许了她些什么,巴得可真紧!

    她不屑地吩咐婆子们点灯,厨房里留了夜宵等程泾回来。

    ※

    周少瑾从前最怕出门,马车颠簸得人骨架子都要散了。

    这次出门马车却非常的平稳。

    她不禁“咦”了一声,悄悄地撩了帘子看。

    程池正闭目养精,额头上却像长了只眼似的,她一动,他就知道了,微睁了睁眼睛就伸手把她搂在了怀里,笑道:“不用看了,赶车的是怀山。他是北疆人,还没有学会走路就先学会了骑马。”

    周少瑾像滚到棉絮里一样,软软的,暖暖的,还带着程池干净的气息。

    她有些贪婪地缩在了他的怀里,笑道:“就算是这样,他肯定也是最厉害的人之一。”

    程池哈哈地笑,道:“你这话倒不错。”

    赶着马车们怀山露出一丝笑意。

    程池就拿了可以粘在棋盘上的棋子出来问她:“你要不要和我下几盘五子棋?”

    “不要!”周少瑾摇着头拒绝了,“我头有点晕。”

    有些人晕船,也有些人晕马车,甚至还有人晕轿子。

    程池就笑着阖了她的眼睛,道:“闭上养养神,到了驿站我叫你。”

    他们这一路都是住驿站,比较省事。

    周少瑾闻言乖乖地闭上了眼下,结果摇摇晃晃地睡着了。

    程池失笑,吻了吻她额头。

    那天她非要他要了他,痛得脸色发白、满头大汗也不吭声,他自然也就知道了她的意思,所以才会一直这样闹她,是希望她不要多想前世那些不好的记忆,让他留在她身上的烙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可她这几天的辛苦和疲倦他也看在眼里,正好趁着路上让她好好地休息休息,希望回到京城之后,她能把前世的那些痛苦都忘记。

    想到这些,程池又忍不住吻了吻周少瑾的额头。

    周少瑾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好极了,等她睁开眼睛,看到驿站虽然简单却干净整洁的白色床帐的时候,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四老爷去了哪里?”她问在守在她床头打着络子的春晚道。

    春晚这才发现周少瑾醒了。

    她忙放下了手中的络子,笑着去给她端了盅热茶递到了她的手边,道:“四老爷遇到了从前在淮安认识的一位大人,两人在院子里说话。”又柔声道,“太太,肚子饿了吧?四老爷让人给您炖了只老母鸡,樊妈妈守在厨房里看着炉火。我这就去给您端上来。”

    周少瑾“嗯”了一声,懒懒得不想起身,披着衣裳靠在了床头。

    春晚去了厨房。

    听到动静的程池三言两语打发了对方,走了进来。

    周少瑾笑道:“到了驿站你怎么不把我叫醒了?你用过晚膳了吗?天气这么冷,你也喝口鸡汤暖暖胃吧?”

    程池笑道:“我已用过晚膳了,陪着你喝碗汤吧!”

    周少瑾高兴地应“是”,却发现程池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温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程池脱了鞋,和周少瑾歪在了一处,沉吟道,“刚才遇到的那个人,原是淮安府的同知,现调任武昌府的知府,回京交办,据他说,程识让他的奶兄做了九如巷的大总管,帮着他打理庶务。前些日子,程识的奶兄去了趟淮安,洒了一圈银子,想插手九边的生意……”

    九边是大同、蓟州、宣府、太原等九个兵家必争的重镇,为了解决军士的口粮,朝廷鼓励江南的商贾运了粮食过去号,换盐引,然后在各地的盐场支取食盐贩卖,是桩极赚钱的卖买。

    周少瑾愕然:“不是给了他们一百二十万两银了吗?还有裕泰票号……他们为何还要插手盐引?”

    程池淡淡地笑,嘴角噙着一丝清冷:“票号的生意是那么好做的吗?当年我打出九如巷的名号还要借助歙县李家‘蔚字号’票号才能把这裕泰票号做起来,没有了裕泰票号,没有了我,那些兑票的人就够二房喝一壶的了。他以为我是这么好算计的?”

    周少瑾听着眼睛一亮,道:“是不是说,因为你不再是裕泰票号的大东家了,歙县李家也退了股,所以那些和裕泰票号做生意的人都不再相信接手裕泰票号的二房,不再照顾裕泰票号的生意了!”

    “不错!”程池懒洋洋地道,“当初裕泰票号的钱庄的库房里还有二十万银子,但实际上帐面上有五十万两银子,有三十两银子是存在其他的钱庄里,用来支付裕泰票号的银票,当初长房之所以能和二房把补贴的银子谈到一百二十万两,与裕泰票号以二十万两银子抵给了他们不无关系。可现在,那些在裕泰票号存了银子的都拿了存单去兑现,可用来给各钱庄支付裕泰票号银票的银子却不能拿回来——那些钱庄不可能拿了自己的银子给裕泰开出去的银票兑现,可裕泰不可能在各地都开分号,一旦裕泰开出去的银票不能对兑,裕泰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所以,想把裕泰票号继续做下去,”周少瑾眼睛亮晶晶地道,“二房就得拿出三十万两银子先把这些人的银子兑现。二房一看,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刚刚拿到手还没有捂热乎,结果就拿了三十万两出去平账,一下子就慌了神,想着这样坐吃山空下去,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也没有多少……”然后七星堂是贩私盐起家的,他们就打起了盐引的主意。她说着,兴奋摇了摇程池,道,“那些去要银子的是不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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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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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池听了周少瑾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亲昵地捏了捏她面颊,笑道:“我怎么听着你是这巴不得我快点被朝廷赶回家的语气呢?”

    “哪里有!”程池既然喜欢治水,她自然要支持,就算周少瑾心里这么想的,也不敢这么说,“我是怕自己‘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说来说去,就是想我陪你嘛!”程池和周少瑾耍着花枪,在她耳边低声道,“放心。回去会好好收拾你的,不会让你生出‘闺怨’来的。”

    那暧,昧的语气,若有所指的撩拨,让周少瑾的耳朵都红了。

    她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落荒而逃:“我,我要去看看给你准备的干粮准备好了没有?!”

    程池哈哈地笑。

    等到周少瑾再出现他的面前时,他忍不住再次把她抱在怀里,温声道:“对不住,让你一个人回去。我已经写信给母亲,你若是害怕,我就让母亲陪陪你。你若是想一个人,就让商嬷嬷陪你去榆钱胡同住些日子,你闲着无事,就去姐姐家串串门。母亲那里,我来说。就说是我的安排,不会让母亲对你生出些许不满来的。你只管放心!”

    是不是等一会这温暖的怀抱就不见了!

    她又要一个人了呢?

    周少瑾此时才有了别离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我想回朝阳门的宅子。”那里有他们的房间,她在那里成为他的妻子,她想呆在那里,守在那里,“娘和袁夫人又不合。还是让她老人家呆在我们家好了……”

    周少瑾说着,都有些同情郭老夫人了。

    那么刚强厉害又心怀慈悲的老夫人,年纪大了,却没有个自己的去处,不想跟着长子就只能屈就在幼子这里。

    她不禁道:“母亲不能跟着我们住吗?是不是一定要回杏林胡同?”

    程泾是长子,是继承家业、支应门庭的人。如果分家,郭老夫人跟着幼子住。会传出郭老夫人对长子和长媳不满的传言。于程泾的仕途很是不利。真到了分家的时候,就凭这一点,程泾和袁夫人就不会同意分家的事。

    程池喜欢她把朝阳门的宅子说是“家”。也喜欢她把自己的母亲喊“娘”。

    “那你愿不愿意分家呢?”程池问她。

    周少瑾犹豫着没有说话。

    她当然愿意分家。

    分家就可以不用和程许打交道了。

    可她也知道,“父母在,不分家”的道理,何况现在的长房又和其他人家不一样。他们刚刚分宗,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就去影响这么大的一件事。却没有发现,她自己潜意识地觉得程池会为了她去做一些在别人看来离经叛道的事。

    程池笑着摇头,道:“少瑾,我明明知道你的心思。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要问你吗?”

    周少瑾摇头。

    程池叹息道:“我是希望你知道,不管多么不合常理的事,只要你想。就能告诉我……”

    就像她说自己是重生的,四郎立刻就信了一样吗?

    周少瑾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程池无奈却又宠溺地笑。

    来日方长!

    他有耐心地守着这朵花直到她静静地绽放的时候。

    程池不再勉强她。而是带着几分揶揄的口吻笑道:“我再给你出个主意,若是大哥和大嫂因为母亲的事不愿意分家,你就私底下去跟二嫂说,我不在家,你一个人在家里害怕,若是母亲跟了大哥大嫂住,你能不能把母亲接到朝阳门来住,然后逢了春节、端午、中秋这样需要祭拜祖宗的时候母亲再回杏林胡同……”

    周少瑾听着不由轻轻地捶了程池一下,娇嗔道:“你好坏!支使着我拿二嫂当枪使。”

    “什么叫做我很坏?”程池大言不惭地道,“你就算是想支使着二嫂当枪使,可也得二嫂心里盼着早点分家才行啊!”

    周少瑾道:“让哥儿越来越大了。杏林胡同那边的宅子原本就小,大哥入阁做了辅臣之后,来往应酬也多了起来,听说仅外书房就扩建了两次,这样下去等到让哥儿成亲的时候只怕是新房也不知道安置在哪里了?二嫂怎么不想分家。就算是她自己不分出去,能给让哥儿置点产业,让哥儿成亲的时候委委屈屈地住在杏林胡同,可想到自己可以随时搬出去,这心里也舒坦点,就是什么矛盾也不至于闹得彼此间有了罅隙,二嫂怎么能不愿意。”

    程池闻言有些惊讶,笑道:“原来你什么都懂啊!”

    周少瑾听着就瞪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平时用不着她操心,她也就不操这个心了。

    程池笑着搂了搂她,道:“你知道就好。你知道,我就能安安心心地去济宁了。”

    周少瑾舍不得地反抱了他,想问他“你什么时候能回来”,话到嘴边,又怕耽搁了程池,忙将那句话咽了下去,只是留恋地贴在了程池的胸口,听着他胸口那“怦怦怦”的有力跳声,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程池也舍不得。

    他从小就离开了母亲,离开了家,在他看来,只要安心,哪里都是家。他没有想到,不过短短的几日,他就开始如此地留恋怀里的这个小人儿,像只被拽住了线的风筝,虽然人在外面自由自在的飞着,可线的那头,永远是自己归去的方向。

    也许,他真该想想怎么调回京城了!

    俩人喃喃地说了很多不知所谓的话,从每天晚上用了晚膳到要到花园里散散步到花园大了得再调个小子去照顾雪球,林林总总的,直到怀山来催,说马已经准备好了,再不上路。就要错过宿地了,周少瑾这才依依不舍地送走了程池。

    晚上,她一个人睡在烧着地龙的床上,却觉得冷得直打哆嗦。

    四郎走到了哪里?

    有没有错过宿地?

    晚上的风这么冷,怀山会不会给他烫个汤婆子?

    他向来指使别人惯了的,去了济宁,那些御史问话的时候他会不会不耐烦?

    若是因此而被免了官。他会不会觉得颜面上过不去?

    会不会坏了他治水的大志?

    周少瑾翻来覆去。等到院子里有了动静,才惊觉原来天色已亮。

    她叹着气起床,草草地用了早膳。向父亲和李氏辞行。

    周镇和李氏见她脸色不好,纷纷地安慰她:“子川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小子,自知进退,再不济。也有他大哥撑着,他请假回来成亲。是报了工部的,御史不会为难他的。”

    她知道。

    她只是想他!

    周少瑾强笑,打起精神来辞了父亲和李氏,由秦扬护着回京。

    路上。她再也没有欣赏沿途风景的心情,只想着快点赶回京城,想着快点回到她和程池的家。几次都因她要坚持赶路错过了驿站宿在了野外。好在是保定到京城的官路来往的达官贵人比较多。没有什么山贼马匪的,秦扬又是跟程池在江湖上行走过的。露宿的经历丰富,知道周少瑾急于回家的心情,一路上都安排的妥妥贴贴的,原本七天的程路,不过四天就到了京城。

    谁知道郭老夫人不仅带了袁氏来接她,邱氏和程渭也都到了。

    袁氏和邱氏也就罢了,连程渭也来了,可谓是给足了周少瑾面子。

    她忙上前行礼。

    袁氏和邱氏还了礼,程渭则避到了一旁。

    郭老夫人就拉了她的手道:“出了什么事?四郎信里也没有说清楚。怎么会把四郎叫回去,还回去的那么急……”

    周少瑾忙安抚着婆婆道:“听说朝廷要派御史过去看看河工的进程,那是相公经手的事,相公最懂,所有杨大人才派了人去保定府……相公这也是公事。您看我爹爹嫁女儿都走不开,四爷能请了假回来成亲,已是杨大人和宋阁老、朝廷的恩典了,此时济宁有事,他怎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您就别生气了。治水可是利在百姓,功在千秋的大事。您也希望四郎能名留青史吧?”

    郭老夫人笑了起来,道:“你这孩子,我说一句你倒有十句等我。你就惯着他胡来吧,别到时候在我面前哭鼻子就好!”

    若是从前,周少瑾肯定会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不会,会支持程池做他喜欢做的任何事。可这几天的分离让她如噬心肺,根本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偷偷地哭,哪里还敢说“不会”之类的话。

    她赧然地笑。

    儿媳妇愿意惯着儿子,哪个做婆婆的会不高兴?

    郭老夫人嘴里抱怨着儿子,听周少瑾这么回答她,心里还是很欢欣的,她拉了周少瑾的手道:“好孩子,一路上辛苦了,我们快点回去,你也能舒舒服服地歇会了。”

    周少瑾乖巧地应“是”,搀扶着郭老夫人,上了郭老夫人的马车。

    袁氏看了一眼周少瑾的马车,不以为然地对邱氏道:“我们哪个不是嫁过来没几日相公就不在家了……”

    邱氏忙笑道:“四弟妹年纪小嘛!”

    “我们那个时候也不比她大多少吧?”袁氏淡淡地道。

    透露出些许的不满。

    邱氏不作声了。

    袁氏在心氏冷笑。

    她和邱氏这么多年的妯娌,她就没从她的嘴里听出一句谁的不好来。

    可见她对自己有多防备!

    这样的妯娌,还是少来往为好!

    袁氏想着,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邱氏松了口气。

    决定还是早点搬出去为好。

    四弟妹这才刚嫁过来,以后只怕还有闹腾的时候。

    她现在已经感到很吃力了,等到以后,她肯定会夹在中间两边不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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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兄弟

    readx;周少瑾窘得不得了,“哦”了两声,敷衍着春晚道:“也没什么,就是前两天我好像看到一本词话本,不知道丢到哪里了?”

    春晚笑道:“是您前两天看的《还珠记》吗?我记得那本书我们帮您收在了炕几下面,我这就去帮您找……”

    那本书有什么好看的!

    书生中了状元被当朝的宰相看中,要求招他为婿,他又想富贵又怕失了名声,最后妻和宰相的千金效仿那娥皇女英……她看了两章就翻了个结尾丢在了一旁。

    “不是那本!”周少瑾继续胡诌,“我不记得名字了,就记得是个蓝色的封面……算了,你也别找了,说不定哪天就会冒出来了!”说着,她转移了话题,“四老爷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春晚笑,道:“四老爷一大早起来和怀山大叔去遛马去了。还留了话下来,说您要是醒了他还没有回来,就先用早膳,不用等他了。太太,我叫了圆圆满满过来给您梳妆打扮吧?”

    四老爷回来了,四太太肯定会好好捯饬一番的。

    周少瑾面色微红,挑了件淡紫色织金褙子,粉色的十二幅绣宝相花襕边的湘裙,戴了莲子米大小的南珠环钗,看上去端庄秀美又透着几分小姑娘的活泼,春晚看着都直点头,更不要说从外面回来的程池了,把马鞭交给了春晚却对着周少瑾道:“让人打水进来,我要更衣!”

    言下之意是你还不快来服侍我。

    周少瑾红着脸站了起来。

    他们成亲才九天他就去了济宁,那时家里还有客人,他们不是在招待客人就是在床上厮混,自然是蜜里调着油。根本谈不上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如今要静下心来过日子了,她却把这茬给忘了。

    周少瑾朝程池走过去。

    程池径直去了内室相通的耳房。

    周少瑾急步跟了过去。

    耳房隔成了两半,一半放着她和程池常穿的衣裳,一半做了浴室。

    她进去的时候程池已经在脱衣裳了。

    周少瑾忙上前帮忙。

    却被程池抱在了怀里,低头在她耳边道:“身子骨还痛不痛?”

    周少瑾闹了大红脸。

    他昨天没有要她,可做出来的事比要她更让人羞赧。早上起来,她身上青一点紫一点的。全都是他留在他身上的印迹。而且她隐隐感觉。他好像还是故意的。

    “昨天是我不好!”程池声音低沉地在她耳边向她道着歉,“从我走的那天开始,我就天天想着你。看着你在我怀里,我一时也没有忍住……”他说着,眼中又流露出昨天看她时的绻缱。

    周少瑾吓了一大跳。

    他该不会这个时候在这里……

    她想到他有意要她帮着更衣,又想着从前他总是帮她穿衣裳……心里越的肯定起来。

    周少瑾脸上热热的。忙推了推他的肩膀,道:“别这样。别在这里……”给人撞见,羞都要羞死人了……

    程池就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面颊,悄声道:“那你身上还痛不痛?”

    她犹豫了片刻,想到他有可能今天晚上还这样待自己。她不敢搪塞他,赧然道:“还有点……”

    她说还有点,肯定是很不舒服。

    程池目光微黯。轻轻地抚了抚她的青丝,声音略有些嘶哑地道:“少瑾。我给你上点药……”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程池的话音刚落,周少瑾还没有来得及回来,就听见“哎哟”一声,樊刘氏端着个铜盆撩帘而入,又很快地退了下去。

    周少瑾脸上火辣辣的,想找地方躲起来才好。

    反倒是程池一副淡定自如的模样,不仅笑着安抚她“没事”,还道:“你现在是我太太了,我们这样才是对。若是互相不理睬,那成什么了?你放心好了,你乳娘看我们这样只有高兴的份!”

    周少瑾也知道。

    可知道是知道,被人撞见了是被人撞见了。

    程池安抚了她半晌,她才有勇气隔着帘子让人打水进来。

    这次进来的是圆圆和满满,两人笑着给程池打水。

    程池就指使着周少瑾给他更衣,好像非要周少瑾服侍他似的。

    周少瑾看着,心里甜滋滋地,围着程池转。

    圆圆和满满都抿了嘴笑。

    周少瑾只好当没有看见。

    好不容易帮程池更了衣,两人坐在宴息室临窗的大炕上用早膳。

    程池又指使着周少瑾帮她摆碗筷,盛粥添汤。

    周少瑾很喜欢帮他做这做那的,脸上的笑就一直没有断过,直到去了汀香院给郭老夫人请安,也没办法压抑自己喜悦的心情。

    郭老夫人看着不免打趣他们:“这屋里多了一个人就是不一样,瞧着都热闹了起来。”

    周少瑾垂着眼睑把丫鬟端进来的茶放在了郭老夫人手边,不敢抬头,倒是程池,落落大方地道:“要不然为什么要娶妻生子呢?有人作伴自然是要热闹些。”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不再说什么。

    程池就问起郭老夫人去杏林胡同的事来:“……杨大人被压押进京了,我准备去杨家看看,然后再去趟宋阁老家,再就是几个上司和同僚,我既然从济宁回来,少不得要去拜访一番。您定了去杏林胡同的日子,提前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也好送您过去。”

    郭老夫人淡淡地道:“让他们来接吧!你不用管我了,到时候有少瑾在家就行了。我也就是过去住几天就回来。”然后话锋一转,道,“杨家那边,你既然要过去,就带点银子过去吧!杨大人犯了事。他们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程池点头:“我省得。几位大人那里,我也准备了东西。”

    郭老夫人颔,三个人又说了一会闲话,看着时候不早了,周少瑾送了程池出门。

    程池却怕她冻着,出了东路,寻思着郭老夫人那边的人看不到这边来。就搓着她的手道:“快回去歇歇。横竖过年的事都安排妥贴了,别冻着了,我回来和你一起用晚膳。”

    周少瑾留恋地应“好”。还是依依不舍地帮他整了整实际上平整无迹的斗蓬,道了句“路上小心点”,有小厮一路跑了过来,远远地看见他们就喊着“四老爷”。“四太太”上前行礼,道:“大老爷和大太太过来了。”

    他们来干什么?

    而且程泾还亲自过来了。

    快过年了。程池都这么忙,更不要说程泾了。

    周少瑾朝程池望去。

    程池笑着对她道:“可能是来接娘过去的。”

    周少瑾犹豫道:“那你要不要和大伯碰面?”

    “既然来了,肯定是要碰面的。”程池笑道,带了周少瑾在垂花门前迎接程池。

    这还是河道总督府出事之后程池和程泾第一次见面。

    程泾笑着上下打量了程池一番。露出欣慰的笑容:“臭子小,干得不错!如今皇上都记得你的名字了。”

    程池不以为意,挑了挑眉笑道:“你什么时候见我出过错!”

    语气颇有些狂妄自大。倨傲跋扈。

    程泾哈哈大笑。

    袁氏却忍不住朝周少瑾望去。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眉眼弯弯地望着程池。恬静而又温顺,美好得如朵独自绽放的莲。

    袁氏心里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老太太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给老四娶谁不好,非要娶了她。

    自己就是想和她亲近也亲近不起来。

    别人家都盼着家和万事兴,老太太倒好,唯恐这天下不乱似的。

    还好彼此分了家单过,这样让自己和周少瑾一个大门进出,她气都要气死了。

    想到这里,袁氏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把心中那些忿然、不快咽了下去,和周少瑾寒暄:“家里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得怎样了?有没有要我帮忙的地方?”

    周少瑾和她客气道:“有娘在这里看着,家里应该不会缺什么的。若是要帮忙,我会跟大嫂说的。”

    两人说完这几句话,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只好把目光投向了程泾和程池。

    兄弟俩倒说得正酣。程泾道:“工部既然派了人去挑大梁,你就不要生事了。等这件事完了,我会想办法把你调回来的。最好是通政司。那是小九卿的位置。何大人又是诰哥儿的岳父,我和大理寺那边说好了,把他们那边的一个经历调过去,你过去就是正五品了——别人不好直接这样提拔,你是从从六品贬下去的,到时候再升上来打个马虎眼,也就过去了。只是要低调行事,免得有人拿这做文章。”

    说来说去,就是让程池在杨寿山的事上不要得罪人,他破格被提到正五品的时候别惹得人弹劾。

    周少瑾微微皱眉。

    若是想做一代权臣,履历必须经得起推敲。

    正五品,除非是皇上下旨御封,这样不声不响地升了上去,就像那砌墙根基少了一块砖,谁知道哪天坍塌就出在这块砖上。

    袁氏也很意外,可更多的,是妨忌。

    丈夫这可是不遗余力地在帮老四啊!

    等到她儿子的时候,也不知道程家还有没有这样的资源。

    “有劳大哥了!”程池笑道,“大哥还是别为我的事去求人了,嘉善不也马上要参加春闱了吗?何况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就在都察院混日子了——通政司虽好,却好不过都察院去。一样是皇上的亲信,可都察院的言官出来,十之*都是清流。”

    读书人的士林,可是更尊重清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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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失误

    readx;没几天,程汶收到了一封信,说汶大太太病了,让吴宝璋回乡侍疾。

    如果这封信是在程汶的铺子里还没有事的时候送来,程汶二话不说,定会催了吴宝璋回去。可这封信偏偏却在他的铺子里出了事之后送过来,程汶心里就带着几分怨气。他问那送信的小厮:“是驿站那边送过来的还是托了程家的老爷们的六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那小厮笑道:“是通过驿站送过来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程汶已经把信揉成了一团丢在了地上,暴喝道:“你给我退下去……既然病得快死了,不用六百里加银却托了驿站送信,想来这病也不打紧,就让她自己受着好了。要是实在忍不住,她身边不是还有那些知心贴己的丫鬟婆子吗?让她们好生服侍着就是,等到百年之后,给她摔灵打盆,也算是完了对她的忠心,她无端端地地折磨自家的媳妇做什么。你去让管事经她回信,就照着我说的话一句落地告诉她,听明白了没有?”说完犹不解恨,上前几步,用脚把丢在地上的纸团狠狠地踏了几脚。

    小厮吓得飞奔而去。

    原本听说母亲病了急急赶过来的程诺看着这一幕,又悄悄地退了下去。

    他们再不好,也是生了他养了他的人,他不想掺和到其中去。

    吴宝璋知道了肠子都悔青了。

    她千算万算却漏了程汶对汶大太太的恨意。

    这下全完了。

    她白白花了二十两银子。

    吴宝璋的贴身丫鬟也后悔不已,道:“早知道这事就让弄封六百里加急了!”

    “你知道些什么?”吴宝璋皱眉道,“六百里加急是专给各地官府衙门用的,一般的官吏都没权利,更别说像我们这样想混进去的了。”她说着。握了握拳头,“这条路现在算是堵上了,我们得另想办法了……”

    丫鬟就忍不住抱怨道:“要是我们当初忍着不能他二十两银子就好了?“

    “给不给都是一样。”吴宝璋颓然地道,“他现在已经变了,不是原来的那个辂公子了。和他讲道理讲礼仪廉耻和对牛弹琴没有什么两样……我不给他那二十两银子,还会有其他的法子让我给他钱。只是我有点不明白了,他怎么就知道我在京城?还一找一个准的?见到我的时候好像算准了我会帮他似的……”

    他们从前也就不过是有些暧。昧。他难道就不怕她不帮他吗?

    狐疑在她的心里不停地盘旋,可她实是想不出通为什么。

    或者是因为好比较好欺负?

    吴宝璋思忖着,就想要不要写封信去给识大奶奶。请她帮着想办法把她弄回去。

    可这念头一起,她又立刻丢下。

    她若跟识大奶奶说了,那就更多了一个人知道她和程辂的关系,她这不是授之于柄吗?

    可再拿三百银子。她的贴己银子可就少了三分之一了。

    但除了识大奶奶,还有谁能帮她呢?

    吴宝璋又在屋里打起转了起来。

    ※

    朝阳门这边。周少瑾正靠坐在床头,身上搭了床大红鸳鸯嬉水刻被面的夹被,望着拿了调羹要给她喂食燕窝周初瑾拘谨地笑了笑,低声地道:“姐姐。我,我只是有了身子……这甜羹还是端着起的……”

    言下之意,她的手脚还是好的。

    周初瑾就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周少瑾立刻低下了头。乖乖地低头喝着燕窝。

    周初瑾看着她这没有脾气的样子,又怒其不争。忍不住嗔道:“你说你……当初爹为什么要你晚些日子圆房,不就是怕你年纪太小,受那生育之苦?难怪爹爹不知道你有了子嗣才算是真正在程家站稳了脚跟吗?我就不知道孩子对女子的重要呢?可我和爹爹更盼着你能好生生地活着,能长命百岁,能富贵满堂。你倒好,三下两下,居然让那程子川得了手……”她毕竟只是个刚刚做了母亲的少妇,话说到这里,脸不由地跟着红了起来,赧然地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跟你说,你可不能由着那程子川胡来了。怀着孩子的前三个月,是绝对要分房睡的,这可不是儿戏。若是第一个孩子没有保住,以后就是怀了,多半也不顺利。就是夫妻反目,你也是心软,听明白了没有?”

    周少瑾乖巧顺从地点头,抬头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周初瑾被她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道:“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周少瑾忙道,“你让我和……四郎分房睡!”说着,又看了房门一眼。

    她怀了身孕,四郎怕她害怕,就派了人去跟周初瑾说了一声,让周初瑾没事的时候就过来串门,陪周少瑾说说话。

    周初瑾一听就炸了,直接和去派去送信的商嬷嬷赶了过来。

    结果进门却看见自己的妹妹正喜滋滋地半躺在床上做小孩子的衣襟。

    她这火气就蹭蹭地往上直冒,好不容易把火气压下去,厨房里端了冰糖炖的燕窝进来,妹妹还像个没事人似的请她喝燕窝。她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妹妹,恨死程池了。

    要不是他,向来听话懂事的妹妹怎么会这么早就怀上了孩子。

    可她又水能说程池是错的。

    谁家娶了媳妇不盼着开枝散叶难还当菩萨供着不成?

    像她,官哥儿这才不到两岁,还是个儿子,婆婆都已经开始着急她为什么还没有怀二胎,更不要说程池比周少瑾大十来岁民、婆婆年事已高,又刚刚分了宗,程池就更盼有个孩子了。

    不然辛辛苦苦地赚下这偌大的产业做什么?

    但理解归理解,这事放到她自己的妹妹身上,她心里就有堵得慌。

    可事已至此。多说已无用。

    周初瑾叹了口气,拿了把靶镜给周少瑾,低声道:“我说的你可记住了。”

    周少瑾不解地拿起了靶镜,就看见脖颈处红红的印迹。

    她的脸一下子绯红,羞怯地望着姐姐,嘴角翕翕,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周初瑾看着她这样子。不禁又道:“可再不能这样了。”

    周少瑾头快低到了胸前。却忍不住为程池辩解:“他没有把我怎样……”又想到脖颈间那赖也赖不掉的印记,又道,“就是很高兴……亲了我……”

    “你还为他说话!”周初瑾气得不得了。照这样下去,要是闹出个什么事来,最后受委屈的还是少瑾。如果少瑾嫁的是其他人,她还可以以姐姐的身份压压她婆婆。偏偏少瑾嫁的是程池,少瑾的婆婆还是郭老夫人。那个从小就让她敬畏,甚至于连二房的老祖宗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她怎么可能压制得住郭老夫人。

    积威之下,周初瑾不战而败。只好扒开周少瑾的衣襟,低声地道:“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

    周少瑾当然知道。差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周初瑾看着,突然又没脾气了。叹息着帮妹妹整着襟,道:“姐姐也是关心你,你别把姐姐的话当耳边风,要过得好才是。”

    周少瑾见姐姐不再盯着自己说那些事了,如释重负,神色也渐渐自然起来,道:“我知道姐姐是关心我……他待我极好,不会乱来的,他就是太高兴了,以后不会了……”

    周初瑾虽然心还悬着,却也不好再逼妹妹。

    她把官哥抱坐在了膝头,指着周少瑾的肚子笑着问官哥:“姨姨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官哥非常的聪慧,不到一岁就会说话了,只是不会走路,廖大太太为此很是自豪,每每出去串门就会把自己的孙子夸一遍,说官哥是用脑子的人,以后肯定会读书。

    官哥忙道:“妹妹!”

    周初瑾的脸一沉重,又问他:“你看清楚了,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可惜官哥还小,不懂些,继续道着:“姨姨,妹妹!”

    周少瑾咯咯直笑。

    周初瑾气死了,道::笑什么笑?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周少瑾就朝官哥儿伸出手去,道:“来,到姨姨这里来坐!”

    官哥儿想爬过去,却被周初瑾给拦住了,道:“姨姨肚子里怀着个小宝宝,你可不能顽皮。”官哥儿就坐在那里为敢动弹。

    周少瑾忍俊不禁,从床头的暗阁时拿出一个小小的九格点心盒,打开了盒子递给官哥吃。

    官高兴起来,坐在母亲的怀里吃点心。

    周初瑾却挑了挑了眉,道:“他对你可够用心的了!连这个都给你准备好了。”

    “他这不是怕我饿着了吗?”周少瑾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现在什么反应也没有,除了想睡就是想吃各式各样的心点。四郎为这个还特意聘请了一个会做饭菜的厨子,姐,你和官哥天就留在我这时吃饭吧?尝尝那厨子的手艺。”

    难怪别人都说程家富裕,因为少瑾想吃点心,就给她聘了会做点心师傅,钱是小,这样的和风细雨般的关怀才是少瑾想要的生活吧?

    周初瑾放下心来,打趣妹妹:“你这要是喜欢上辣了,他还不得给你请个四川厨子啊?”

    “四爷也是这么说的。”周少瑾笑了起来,“他说北京很少能找到正宗的川菜师傅!”

    周初瑾觉得自己被打击了。

    池舅舅……这样宠着少瑾,也不知道郭老夫人知道了会说什么?

    ※

    向大家推荐一本书。

    书名:重生之福星高照

    书号:3569830

    简介:本是世家贵女,岂容他人放肆!

    ps:晚上的更衣依旧。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章 抽丝(给小汐夕的加更)

    这的确有点不合常理。

    程池听着就皱皱眉,沉吟道:“除此之外,你还听到了什么?”

    周少瑾仔细地想了想,道:“我记得那年丙午,也就是至德二十九年,诣表哥曾来看我,那之前都没有听说什么,突然间就说二叔父暴病而逝,他赶去了杏林胡同。”她有些愧疚地望着程池:“我从九如巷出来之后,就很少和九如巷接触了,就是偶尔听到些什么消息,也是只言片语的。二叔父去世,我没去吊唁。我当时还以为姐姐知道,也就没有和她说这件事。后来姐姐说起来,我才知道姐姐也是事后知道的,去的时候二叔父的棺椁已经南下,回了金陵城。你也知道,为着我的事,姐姐要不是主持着廖家的中馈,根本就不会和杏林胡同有任何的来往。既二叔父去世没有给她报丧,她又怎么会主动去祭祀?说起来,我们姐妹俩人都没有给二叔父上炷香的……”

    程池没有作声,神色凝重。

    周少瑾忙安慰他:“或者是我想多了。当时我们姐妹和九如巷都闹得那么僵,二叔父猝然去世,可能大家都慌了手脚,一时没顾得上,诣表哥被叫过去,也是因为那时候程证已在京中,他们堂兄弟之间还有来往,他曾去程证府拜访……”

    程池安抚般地拍了拍周少瑾肩膀,打断了她的话,道:“你让我想想。”

    周少瑾立刻乖乖地伏在他的怀里,不再吭声。

    但程池很快就问她:“你说,二叔父去世,没有给你姐姐报丧,而你姐姐之所以知道杏林胡同的事,是因为她是廖家的长媳,主持着京城的中馈,也就是说,杏林胡同之所以和你姐姐还保持来往,是因为廖家和程家是世交的缘故。那你有没有听你姐姐提起过,二叔父去世了,其他的江南世家,比如说申家、方家,有没有去奠拜?”

    周少瑾道:“就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我才觉得奇怪啊!那个时候二房的老祖宗程叙已经不在了,二叔父就是九如巷辈份最高的长辈了,而且二叔父又是探花郎,在翰林院做了那么多年的侍讲学士,于情于理程家都应该大操大办才是,可偏偏叔父的事大家好像都不知道似的……”

    “那就是没有给各家报丧,就算是报了丧,也是二叔父的七七过后,棺椁都已南下后的事。”程池道,“你之所以知道二叔父去世,是因为程诣正好在你那里。程诣之后有没有来和你辞行?”

    周少瑾摇头:“只是派了身边的小厮过来跟我说一声,说实在是脱不了身……”

    程池又道:“那他帮着扶棺南下了吗?”

    “嗯!”

    “那程证呢?”程池道,“你说后来程证是跟我大哥读书,然后才举人、进士、庶吉士一路考上来的,他呢?可曾去送二叔父?”

    程许当时废了,程证这个一直跟在程泾身边的侄儿在外人看来,就是程泾认定的接班人,这种关系,亲密更甚亲生的儿子。

    “我不知道。”周少瑾丧沮地道,“程诣只是带信给我,说杏林胡同那边没有人,他要给二叔父扶棺,至于程证有没有回去,他没有说,我也不知道。”

    程池冷笑,道:“他肯定没有回去。如果他回去了,怎么也轮不到程诣主持大局。以程诣的心性,他怎么也会抽空来和你辞行的,正是因为实在是脱不了身,他才没有来向你辞行,而是派人跟你说了一声……你看程诣,他大约也不喜欢程识,可是他来了京城,还是按着礼数去拜访了程识……你不是说他为你打了程许一顿吗?可见是真把你当妹妹似的……”

    被程池这么一说,周少瑾也觉得奇怪起来,道:“是啊!他当时和程识并不是很好,但又不想住到程诰那里,才会来找我的……我原来还以为他只是帮忙……九如巷再怎么没人,二叔父去世是大事,也不可能连个扶棺南下的人都没有啊!”

    她十分的懊恼,道:“我当时也太不上心了。”

    “这怎么能怪你?”程池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背,道,“也就是你,若换了任何一个人,经历了那样一番事,不把长房闹得个天翻地覆才怪?还不要说回来之后还想着怎么救程家了!”

    周少瑾被程池这么一夸,脸都红了,可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寒冰之意。

    她不由愕然地抬头。

    程池的脸绷得紧紧的,目光刀光般的锋利。

    “怎么了?”周少瑾看着心中一紧,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程池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如果你没有记错,二叔父的死应该不简单。要么是得罪了皇上,要么是有人害死了他……大哥居然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把让二叔父下了葬!如果不是二叔父的退让,他能做到内阁辅臣吗?二叔父就是再淡泊名利,也希望自己能名流青史吧?如果二叔父不是死守在翰林院,大哥他怎么有机会入阁?说到底,他也不过是站家族的肩膀上往前走了一步而已……他却做出这种事来……”

    他前所未有的气愤!

    周少瑾忙帮他顺气。

    “我没事!”程池下颔紧绷,并没有放松下来,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气大哥……说不定他能入阁,都是因为这件事呢!”他的话说到最后,已带着些许的恶意。

    周少瑾忙提醒他:“大伯入阁那是新皇登基之后的事了……”

    话没有说完,两人都均是一愣,面面相觑。

    半晌,周少瑾才吸着凉气道:“不会吧?可能是我们多心了!”

    “一点也没有多心。”程池却神情冷峻,道,“只怕这才是程家惹祸的根源!”

    “你等等,”周少瑾抚着额头道,“我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

    他们说着二叔父的事,怎么却说着说着把程泾变成了程家被抄家灭族的缘由。

    程池的思维跳得太快。

    她跟不上。

    程池也想理一想思路,道:“官宦之家,不管是红白喜事还是生辰寿诞都是彼此走动的好机会。正如你所说,程叙去世之后,二叔父就是家中辈份最高的了,大哥那时候还在小九卿的位置上,于理于情都应该大肆操办,借着葬礼的机会引来二叔父的同年、同僚和知交好友的同情,为入阁拜相作做一番才是。可你看二叔父的葬礼,不仅没有恩诏,而且还是让程诣扶棺南下的。所以我说要么是二叔父得罪了皇上,大哥不敢大肆操办二叔父的葬礼。要不是二叔父得罪了什么人,皇上为了包庇这个人,睁只眼闭只眼,大哥为着自己的仕途,佯装不知道,赶紧地把二叔父下葬了。”说到这里,程池眼底闪过一道冷光,“学得文武艺,卖给帝王家。那也只是卖艺而已,可没有让他把命卖给人家,还是把一心一意帮着他的二叔父的命卖给别人家!”

    言语间全是对程泾的不满。

    周少瑾默然。

    她也觉是程泾做得不对。

    可那也只是卖艺而已不是卖命这句话,好像也不太对……

    “所以二叔父是怎么死的就成了关键!”程池道,语气已变得冷静而理智,“和皇上反目?有哪些事能让他和皇上反目?皇上虽然一直把二叔父当知己,二叔父却一直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就算是做知己,那也是顺着皇上的意思,陪着他玩而已。不会把自己真正地当成皇上的知己。但若说二叔父对皇上就只有一味的顺从,那也不对。在二叔父的眼里,黎民百姓,国家社稷才是真正让他放在心上的。

    “能让他和皇上反目的,只可能是这种大事。

    “但二叔父并不是那种二愣子,以为靠几句话或是皇上看看就能说服皇上按着他的意愿行事的。

    “所以二叔父和皇上反目的可能性非常的小。而且二叔父素来得皇上看重,就算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皇上也不可能就要了二叔父的性命。

    “除非是二叔父涉及到谋逆,或是和哪位皇子勾结觊觎皇位。

    “但你说这有可能吗?”

    不要说程池了,就是周少瑾也不相信。

    她摇了摇头。

    “那就是得罪了什么人。”程池问周少瑾,“至德二十九年,那个时候太子和皇长孙都不在了吧?我记得你说四皇子是至德二十九年十月继得位,二叔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周少瑾心里“咯噔”一下,道:“是九月初。我记得当时诣表哥找我重阳节的时候去登高,我懒得动,没有答应,但还是给诣表哥准备了吃食。结果诣表哥被叫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那些吃食最后都赏了身边的仆妇……”

    大行皇帝驾崩,以日代月,皇上要守孝二十七天才会登基。

    皇上是十月十六日登基的。

    程池的声音顿时变得异常低沉起来:“那个时候皇上应该已经病了,就算是二叔父得罪了人,谁能让皇上身边的人那样的忌惮呢?”

    四皇子!

    周少瑾差点就脱口而出。

    程池的目光很阴沉,道:“那个时候皇上应该已经立了四皇子为皇储才是。二叔父明明知道他既将继承大统,为何还要得罪他?二叔父难道就不怕祸及全家吗?二叔父又有什么事情能得罪他?会得罪他呢?”

    ※

    亲们,今天的加更!

    更新在晚上的十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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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百一十七章 老虎

    是啊!

    有什么事能让程勋犯着大不违的风险去得罪已被立储了的四皇子呢?

    周少瑾望着程池,想到皇太子、皇长孙的死,想到那天程池得到的消息,说四皇子也知道皇太子的病……她迟疑了片刻,小声地道:“难道皇太子和皇长孙的死与他有关?”

    程池面无表情地道:“就算是皇太子和皇长孙是被四皇子害死的,他们和二叔父有什么关系?而且那四皇子已是皇上承认的储君,二叔父跳出来允什么六个指头啊?”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周少瑾咬着唇在那里绞尽脑汁。

    程池看着,眼神立刻就变得温柔起来,声音也舒缓了很多,道:“别咬嘴唇了,小心把嘴唇咬破了!多半皇上是四皇子害死的,临死前二叔父正好在宫里当值,碰到了这件事,皇上可能托了话给他,让他帮着办个什么事,而这件事却关系到四皇子能否平安顺利继承大宝的事,但二叔父最终还是没能把事办成,还丢了性命,所以二叔父去世,四皇子登基,我大哥明明知道二叔父死的蹊跷却不敢查证,更不要说有恩诏下来。大哥在四皇子登基之后入阁拜相,说不定都与这件事有关系……”

    弑父?

    “不,不会吧?”周少瑾顿时一身的冷汗。

    程池见她很是惊恐,就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没事,没事。就算他要弑父,那也是他的事。若是我们猜得对,到时候只要注意二叔父,把二叔父留在家里不让他进宫就是了……”

    周少瑾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紧紧地拽住了程池的衣袖,低声道:“你说,程家被抄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系?”

    周少瑾突然异想天开,如果皇上最终托付给程劭的是废四皇子立新帝的诏书,而这诏书根本就没有找到,程劭的棺椁又很快地南下安葬,四皇子怀疑这份诏书落在了程家……好像这一世就对上了。

    她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程池。

    程池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应该不会——二叔父如果是死在宫中的,尸体送回来的时候,肯定仔细地检查过,若是二叔父手中有你说的诏书,肯定会被搜出来。从程家被抄的罪名就可以看出来,皇上这是欲加之罪——出了这种事,皇上只会想办法藏着掖着的,绝不会让别人看出丝毫的端倪,只要确定二叔父身上没有所谓的诏书之类的就行了,皇上不会大肆宣扬的。”

    周少瑾觉得程池说得很对。

    但只要拘着二叔父程劭那几天不进宫就行了吗?

    她还是很担心,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查四皇子和太子的事吗?”

    “当然要查。”程池道,“不要说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六、七年以后的事了,谁敢保障它就一点变化也没有呢?与其在这里被动担心,还不如想办法主动出击,看看四皇子到底是真正的正命天子,还是个窃人福元的小人!”

    周少瑾有些害怕,踌躇道:“你要和四皇子斗吗?”

    “斗倒称不上。”程池淡淡地道,“我只是想看看四皇子到底是怎么上位的?“

    他不相信,他会斗不过四皇子!

    程池不想让周少瑾担心,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好了,我们别说这些事了。二叔父好生生的活着,我们也知道了以后要发生的事,二叔父这世绝不会丢了性命的。你睡了好一会了,听丫鬟说你晚膳只吃了半个花卷,一碗白粥?我还没吃呢!你起来陪着我吃一点,吃了我们早点歇息。后天就是沐休日了,你想不想和我出去走走?”

    这还没有三个月,周少瑾怕对孩子不利,道:“我身上懒懒的,还是别出去。你要是觉得不好玩,不妨约了朋友出去走走。我的那幅观世音观刺绣这两天就可以绣完了,我正好呆在家里把画绣完。”

    程池道:“我从小在京城里长大,哪里没去过?出去不过是为了陪你。你要是不想出去,我们就呆在家里,你绣花,我练字。说起来有两、三天没有练字了!”

    周少瑾笑着应了,陪程池用了晚膳,然后偎在一起说了些家庭琐事,周少瑾就打起哈欠来。

    程池像抱孩子似的把他抱在怀里,在她的耳边低语,轻声地哄着她,她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他看着,嘴角就高高地翘了起来,想起宋阁老劝他的话来:“……章蕙是工部侍郎,河道总督府那边的事,他不可能总这样管着,迟迟早早是要回京的。一旦黄河开始疏浚,都察院肯定是要派人去监督河工的,到时候你可以以监察御史的名义过去,等到那边河工完成了,治河有道,怎么也可以提个佥都御史,那可是正四品。好多人一生都没能过的坎,就这样顺顺当当地迈了过。”

    可这样一来,明年五月之前他都要呆在开封等地了。

    程池凝视着周少瑾睡后温婉舒展的面容,还有那略带几分稚气的脸,决定还是放弃这次机会。

    他还年轻,这样的机会他也许还会遇到,可少瑾怀着他的第一个孩子,这个机会一旦失去就不会再有。

    程池不想有一天自己后悔。

    他又想到刚才和周少瑾说的话。

    得找个机会探探二叔父的口气才是。

    最好是把皇太子的病,四皇子对皇太子的关注都告诉二叔父,看看他是怎么说的。

    如果能从二叔父那里打探到些什么固然好,可若是打探不到,恐怕还得增加人手盯着二叔父了。

    想着,他低头狠狠地亲了周少瑾一口。

    这个小丫头,给他找了桩这么麻烦的事!

    周少瑾皱着眉头“嘤咛”了一声直往程池的怀里钻,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地睡着了。

    程池失笑,挨了挨周少瑾的脸,放下了帷帐,把莹莹的灯光挡在了外面。

    ※

    因为周少瑾的月份还轻,九月初九郭老夫人的生辰就没有大办。只请了杏林胡同和程渭一家,以及程筝、程箫、程笙三家吃了顿饭。

    程泾和程许等只在午膳时进来给郭老夫人敬了杯酒就在外面另摆了桌酒席,郭老夫人这边由袁氏、周少瑾等女眷陪着。

    程筝和程箫还不知道周少瑾怀孕的消息,见周少瑾坐在铺了厚厚垫子的太师椅上,行动间颇为小心谨慎,又算算周少瑾嫁到程家的时候,俩人不由纷纷问她是不是有了好消息。

    周少瑾赧然地点头。

    程筝和程箫都为她高兴,猜到她可能月份还轻,亲戚间没有多说,你一言我一语地告诉她应该注意的事。

    周少瑾一一应下。

    程笙站在一旁嘻嘻地笑。

    程筝一看就知道她早已得了信,不由嗔道:“你这个丫头,这么好的事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我今天要是不过来给祖母拜寿,只怕又要错过了。”

    程笙笑道:“我也是因为我娘这些日子都在朝阳门这宅照顾四婶婶才知道的。你们可不能怪我,我现在忙得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

    三姐妹出了嫁,事情就多了起来,也就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常来常往的。

    大家就嘻嘻哈哈地卿起天来。

    闵葭却沉默地坐一旁,只是笑看着她们聊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眉宇间也带着些许的轻愁。

    周少瑾对此并不关心。

    她和闵葭不过碍着亲戚见面点个头罢了。

    晚膳的时候袁氏和邱氏扶了郭老夫人坐席,程笙则悄声地告诉她:“方萱你认识的,听说前几天他们俩口子吵架吵得把亲戚们都惊动了,方家二太太更是把她接回娘家,要不是闵家大奶奶劝了又劝,方萱就跟着方家二太太回去了。为这件事,闵家还把大堂嫂接了回去劝了她的。”

    周少瑾笑道:“你是听谁说的?若是方萱两口子吵架,闵家和方家应该掩着才是,你怎么知道大奶奶回娘家劝方萱的事?”

    程笙笑道:“大堂嫂肯定不会告诉我——我是听我们家大姑奶奶说的。”

    彭藻的大姐嫁到了方家。

    “知道是为什么事吗?”周少瑾奇怪起来。

    方家当初不是很满意这门亲事的,闵家下小定的时候,方家还曾特意请了袁氏过去观礼的。

    “我们家大姑奶奶没说。”程笙笑道,“听那口气有点指责方家的姑娘没有教养,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好盯着她问。”

    周少瑾对方家没有什么好感,也就懒得再问。

    等大家用了晚膳,周少瑾起身送客,却被郭老夫人拦住了,让吕嬷嬷代为送客,并道:“这黑灯瞎火的,碰到哪里磕到哪里了可怎么办?你现在是特殊时候,你嫂嫂和侄女们不会觉得你失礼的。”

    邱氏忙笑道:“是啊,是啊!你好生在屋里呆着就是了,我代你送客好了!”

    程箫忍俊不禁,道:“二婶婶,您今天是不是不准备回家了。”

    说起来,邱氏也是客。

    大家哄堂大笑,起身告辞。

    周少瑾还是把她们送到了汀香院的门口才折回去。

    九月正是金桂飘香的时候,一路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暗香浮动,人走在郁郁葱葱的花树间,惬意而又舒适。

    袁氏的脚步微顿,朝东边望去。

    整个东路都笼罩在夜色中。

    这么大的宅子,却只住西路半边……她不由撇了撇嘴,笑着对闵葭道:“说起来你也嫁过来快半年了……”

    ※

    亲们,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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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明天的加更依旧定在中午的十二点。

    ※

第五百二十六章 逗趣

    程筝看着稀奇,觉得韫哥儿好像在看她似的,笑着逗韫哥儿:“我是你姐,你知道吗?我下次来看你的时候,你还能记得我不?”

    她说着,韫哥儿面无表情地又吐了个泡泡,然后闭上眼睛睡着了。

    程筝不由朝着周少瑾轻呼:“你看,你看,他朝我吐了个泡泡就睡着了!”

    程笙惊讶地围了过来,道:“韫哥儿会吐泡泡了吗?我们家睿哥儿百日礼之后才会吐泡泡!”

    周少瑾忙道:“有什么不对吗?”

    她神色有些慌张。

    或许是因为对这孩子太期盼了,虽然韫哥儿有自己的乳娘,身边服侍的也都是些有经验的、性情稳沉的丫鬟婆子,可周少瑾还是喜欢自己来,孩子饿了她会亲自喂奶,孩子睡了就放在她身边睡,天气热了她亲自给孩子洗澡,乳娘和那些丫鬟婆子反而只能给她打下手。但她到底是第一次做母亲,对于新生的孩子应该有什么反应乳娘和那些有经验的婆子不说她也不知道。

    程笙笑道:“没有什么不对的!就是觉得韫哥儿很聪明,这么小就会自己玩了。”

    “是吗?”听到程笙夸奖韫哥儿,周少瑾的笑容明晃晃的。

    她向来觉得自己有点蠢,程池很聪明。怕孩子生出来像她。

    程筝笑吟吟摸了摸孩子乌黑柔软的头发笑道:“可不是!你没有看见他刚才看我的那眼神,就像在认人似的。”

    周少瑾抿了嘴笑。

    碧玉请了大家去坐席。

    程笙就抱着韫哥儿去了厅堂。

    程筝和周少瑾并肩而行,温声地问她身材恢复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又宽慰她:“池叔父好不容易成了亲,又好不容易有了韫哥儿,心里肯定惦记着呢!但凡有办法能回来,肯定就赶回来了。婶婶莫急。”

    周少瑾想到自己刚生韫哥儿时的兵荒马乱,笑道:“还好你池四叔没回来,不然看到我这个样子,只怕又要笑我笨手笨脚的了!”

    程筝微微地笑。

    郭老夫人已从程笙手把韫哥儿抱了过去,笑着对程笙的婆婆彭太太道:“您看,是不是长得很精神。”

    彭太太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白白胖胖的,一看就很和善。

    她闻言不住地点头:“这孩子一看就是程家的人,您看这眼眉,是不是和他祖父很相像?”

    “是吗?”郭老夫夫人狐疑地打量着韫哥儿。

    兵马司的那位彭太太听着也仔细打量起韫哥儿来,道:“您这么一说,我看还真有那么几分像。”

    “是吗?”郭老夫人心情复杂。

    在程池被定为七星堂的继承人之前,他们夫妻一直都很恩爱,可以说,比很多的的夫妻都恩爱。可自丈夫决定让出幼子换两个长子的前程之后,她虽然理解,却始终没有办法迈过心里的那一道坎,总觉是自己和丈夫害了幼子。她甚至开始惩罚自己,远离一切悦愉之事,寒碧山房连朵花都看不到……对相濡以沫几十年的丈夫自然也就心情复杂。

    韫哥儿真的像他的祖父吗?

    郭老夫人不由仔细地打量。

    孩子不过月余,原本有点皱皱巴巴的皮肤不仅饱满起来,而且晶莹剔透,如玉般无暇起来,眉目也开阔了些,清亮得不得了,可说像谁,还真看不出来。

    尽管如此,郭老夫人却不由地抬高了手臂,贴了贴孩子的小脸。

    站在一旁的吴宝璋冷笑。

    小孩子都长得一样,哪里看得出来像谁。

    这些人为了奉承郭老老夫人可真是什么昧心的话都说得出来啊!

    但郭老夫人在送走了客人之后,还是忍不住在灯下端详韫哥儿的模样。

    周少瑾去洗漱回来,见孩子已在她的枕边睡着了,郭老夫人却坐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捻着手中十八子的沉香木佛珠。

    “娘,”她端了茶盅走了过去,“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四爷了?我等会想给四爷写封信去,您没有什么叮嘱?”

    周少瑾坐在了郭老夫人的身边,拿了美人捶帮郭老夫人敲着肩膀。

    郭老夫人笑了笑,道“你这才出月子,我这边有珍珠服侍,我们坐下来说说话。”

    周少瑾顺从地放下了美人捶,坐到了郭老夫人的对面。

    郭老夫人喊了珍珠一声。

    珍珠捧了个匣子进来。

    郭老夫人把匣子推到了周少瑾的面前,温声道:“少瑾,这是安溪茶园的地契和荆州田庄的地契,是我和你公公成亲之后置办的最早一批产业,我已经跟你二叔父说过了,明天他会过来,把这些产业记到韫哥儿的名下……就当是我给韫哥儿的笔墨钱。”

    “这怎么能行!”周少瑾愕然地站了起来,忙道,“这是您的私房银子,您若要留给韫哥儿,不如等韫哥儿大一些……”

    郭老夫人笑了起来,道:“让你收着就收着,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我给韫哥儿的。”

    周少瑾不要。

    郭老夫人有些不悦起来,道:“长者赐不能辞,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拧巴起来?”

    周少瑾知道郭老夫人主意已定,不好再推荐,想着等程池回来了,一定要跟他说说,让他多孝敬点银子给老夫人做体己。

    她抱了匣子,真诚地向郭老夫人道了谢,道:“以后韫哥儿读书写字的时候会想到这都祖母对他的殷切希望了。”

    郭老夫人点头,对她的说法很是欣慰。

    两人又说了会话,郭老夫人起身告辞。

    周少瑾把老夫人送到了汀香院才回来,然后好奇地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的确只有两张地契,可安溪的茶园写着东止剑斗,北邻永春,西毗福田……共有一千三百三十五亩。荆州的田庄更大,有三千二百一十一亩。

    周少瑾吓了一大跳,

    觉得捧了个烫手的山芋。

    这一刻,她好想程池快点回来啊!

    所以等到第二天程劭过来,她第一次主动和程劭说话:“我知道娘是心疼韫哥儿,可若是大伯他们知道了,心里肯定不高兴,我不想为了这些钱财让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程劭笑道:“没事。大嫂是高兴。等到嘉善和让哥儿给大嫂添了重孙,大嫂一样高兴,有东西给他们。既然大嫂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好了。你能想到的,大嫂不可能没想到。”

    周少瑾想想也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就落了地。

    郭老夫人把地契给了程劭,由他去官府把两个庄子记在了韫哥儿的名下,地契却放在了周少瑾的手里,由周少瑾支配:“孩子还小,以后两个田庄的收益就由你替孩子收着。”

    周少瑾连声应诺。

    两人去郭老夫人那里回了这件事,说了会话,程劭在朝阳门这边用过午膳之后去邱氏氏那里——为了给郭老夫人办这件事,程劭请了假,既然下午没事,他准备去看看阿宝和阿仁。

    郭老夫人现在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和什么也不知道的韫哥儿说话,而且想到什么说什么,连程池小时候尿床的时候都说了出来。又因为韫哥儿还没有满百天,郭老夫人根本不敢带他出门,虽然也有心去看看阿宝和阿仁,可更放心不下韫哥儿,就让周少瑾准备些瓜果让程劭带过去。

    周少瑾笑着吩咐下去。

    不一会春晚就捧了装满了瓜果的竹篮子过来。

    程劭道过谢,由秦子集送到了门口。

    周初瑾带着官哥儿过来看周少瑾和韫哥儿。

    屋里又热闹起来。

    官哥儿就拿着拔浪鼓逗着韫哥儿玩。

    声音从哪个方向响起来,韫哥儿就朝着那个方向看,把铺在他脖下给他隔汗的小帕子都挪了位置。

    周少瑾就笑着去帮他整理小帕子。谁知道她的手刚伸过去,韫哥儿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周少瑾的指头抓得紧紧的。

    “娘,”周少瑾又惊又喜,道,“韫哥儿抓住了我的手,好大的力气!”

    “我看看,我看看!”

    郭老夫人和周初瑾都围了过来。

    韫哥儿却不知道为什么哭了起来。

    周少瑾立刻抱着韫哥儿就轻声地哄了起来。

    韫哥儿却哭个不停,而且声音那个宏亮,狠不得把屋顶都掀了,几个人怎么哄都哄不好。乳娘说是不是饿了,樊刘氏说是不是尿了,周初瑾说是不是拔浪鼓的声音太大了。然后又是用指头点韫哥儿的嘴角,又是打开襁褓检查韫哥儿的尿布……日子转眼间就到七月。

    周少瑾收到了程池的来信,说他七月初五就能回来了。

    朝阳门一下子热闹起来。

    除尘、剪草、布置陈设……每个人的脚步都很匆忙。

    可就在这种繁忙的时候,吴宝璋突然哭上了门。

    郭老夫人望着熟睡的韫哥儿眉头直皱,对周少瑾道:“小心她吵醒了孩子,你去问问她有什么事。她若是不说,就把你大嫂叫过来或是派了人把她送去杏林胡同。”

    周少瑾觉得吴宝璋看见自己肯定很糟心。

    她也不愿意见吴宝璋。

    可这是她的家,她可不能忍气吞声。

    周少瑾由丫鬟婆子簇拥着去了花厅。

    吴宝璋哭得伤心,可当她看见进来的人是周少瑾的时候,哭红肿了的脸上还是露出惊愕之色。

    周少瑾无意和她周旋,直述了郭老夫人的意思:“……觉得不方便和我说就和袁夫人说好了!”

    ※

    亲们,今天的更新。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很多,呆在医院时候比我预料的长,然后写文的时候电脑又出了点问题,抱歉!

    PS:今天太累了,明天只能更一章,在晚上的十点左右。

    ※

第五百二十七章 无依

    吴宝璋对周少瑾一直以来都有芥蒂,给周少瑾添堵的事她会很积极,可向周少瑾述苦这么丢脸的事打死她她都不会做的。

    听周少瑾这么一说,吴宝璋的眼泪立刻就止住了。

    “你嫁到程家多久?”她斜睨着周少瑾,一副瞧不起周少瑾的样子道,“就算我告诉你,你能帮我解决吗?”

    如果有必要,周少瑾根本不想和吴宝璋多接触。

    看见吴宝璋趾高气扬的,她就更不愿意搭理吴宝璋了,干脆站了起来,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我就派人送你去杏林胡同见大嫂。”然后也不等吴宝璋说什么,吩咐了一声“送客”,就起身出了花厅。

    “你!”吴宝璋气得脸色通红。

    不愿意向周少瑾述苦是一回事,被周少瑾赶出来了又是一回事。

    她上前几步就想刺周少瑾几句,可惜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个皮笑肉不笑的嬷嬷给拦住了,道:“诺大奶奶,你也听见太太话的。袁夫人可不是个好说话的,说不定最后你还是要求到我们家老夫人面前来。我要是你,就不会得罪我们家太太,不然你恐怕连老夫人的面都见不着!”

    吴宝璋认得这是周少瑾身边的商嬷嬷。

    她气得咬牙切齿,想反驳这婆子几句,却看见花厅里服侍的丫鬟仆妇都朝她露出鄙夷的目光,而她却只带了一个丫鬟上门,这个丫鬟还因为规矩被程家的丫鬟带了下去。

    吴宝璋的指甲都掐到了肉里,这才生生地把这口气忍了下去,快步离开了朝阳门,往杏林胡同去。

    周少瑾已回到了汀香院。

    郭老夫人一面把自己的手指递到韫哥儿手边逗着韫哥儿捏她的手指,一面道:“诺哥儿媳妇过来干什么?”

    “她没有说。”周少瑾坐到了炕边,韫哥儿蹬着腿去抓婆婆的手指,笑道,“可能是我年纪太轻,有些话不好跟我说,去了杏林胡同。”

    郭老夫人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件事。

    袁氏听了吴宝璋的话,惊讶的半天才回过神来,确定般地问吴宝璋:“你说诺哥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而且还给那女人在隔壁的胡同置了个宅子……这,这不太可能吧?诺哥儿今年才几岁?”

    问题是,她了解到的,程汶手里都没有多少钱给外室嚼用,程诺手里怎么有钱给外室置办宅院,就是程汶他们现在住的宅子,都是向程池借了一部分钱买下的。

    袁氏很是怀疑。

    吴宝璋见着又哭了起来:“大伯母,您不知道,他自今天开春就做成了好几笔买卖,赚了几千两银子……”

    程诺有女人什么的,她根本不在乎,可程诺不通过她就把那女人养在外面,还拿了银子给那女人用——她嫁到程家这么多年了,除了公中的银子,程诺私下可没有给过她一分钱。这她就没办法忍了。

    此时吴宝璋也陡然间有些理解汶大太太了。

    凭什么把我本应该享用的东西给外面的那个贱、妇享用?

    袁氏一听就有些不好了。

    她最讨厌那些在外面养外室的。

    程汶这样,没想以程诺小小年纪也跟着有样学样的!

    她立刻道:“这件事你别急,我先问问你公公。这毕竟是你们家的家事,我管多了不好,还是听听你公公怎么说好了!”

    “听我公公说?!”吴宝璋用帕子不停擦着眼泪,道,“本来儿不言父过。可您不是旁的人,我公公那个人做了些什么您比我还清楚。听我公公的,他老人家能说什么啊?不然我怎么好死皮赖脸地来找大伯母……”

    袁氏觉得吴宝璋在这件事上做得倒也不错,她就问吴宝璋:“那女子你可知道她的底细?”

    “知道。”吴宝璋正是因为知道心里才有气,道,“那女子姓康,因在家中排行第六,大家都称她康六娘。是徽县一商贾之家的女儿。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家中的祖母长大。他们家在西直门有几间绸缎铺子,就和我们家的茶叶铺子紧挨着,是她的大伯父家的产业,由她二堂兄在管。去年她二堂嫂生儿子,就让她来照顾月子。一来二去的,就把相公勾到了手里,哄着相公在离我们家不远的胡同给她买了个宅子,虽然只有一进,却也花了快一千多两银子了……”

    不过短短的几句话,吴宝璋已经两次提到程诺给康姓女子买宅子的事了。

    恐怕不是伤心程诺另寻新欢,而是心痛自己兜里的银子到了别人兜里吧?

    这又是个汶大太太。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袁氏在心里腹诽着,面上却不显,温声道:“这件事你公公能出面就最好,我毕竟是做嫂嫂的,有些话也不好跟你公公说,我看不如你先回去,沉住气,别闹腾,等我和你大伯父商量之后再决定怎么做好了。”

    吴宝璋只好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回了西直门。

    家里静悄悄的,公公去了茶叶铺子里,程诺去了茶楼。

    她贴身的大丫鬟站在垂花门前翘首以待地等着她。

    见她的轿子停在了垂花门,立刻就走上前来。

    吴宝璋朝她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内室。吴宝璋点了那丫鬟服侍自己更衣,去了内室,见服侍的人都在外间,这才低声道:“怎么样?金陵城那边来信了吗?”

    韫哥儿洗三礼那天,程诺借口有生意没有出席,吴宝璋很高兴,想奖赏奖赏他,这才发现他在那个康六娘那里帮康六娘找人修火墙。

    程诺和康六娘的事才被她发现。

    她早就不想和程诺过了。

    可她不想要了是一回事,被人觊觎却是另一回事。

    她立刻去跟公公说了,并提出自己这么多年没有给程家生下一儿半女的,愿意接了康六姐进门,以后以姐妹相称。

    程汶非常的惊讶。

    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忙遣了小厮去就喊了程诺回来询问。

    结果程诺怎么也不承认和康六娘有私情,还说之所以认识康六娘,是因为前些日子吴宝璋向康家的绸缎铺子借了银子,康家找到他还银子,他不停地向康家赔不是,康家知道他日子难过,就帮他牵线搭桥,把康家做茶叶生意的世交引荐给了他,他这才跟着做了好几笔茶叶生意……

    公公一听那几笔赚了钱的茶叶生意是康家介绍的,立刻就改变了主意,不仅话里话外地说她疑神疑鬼,还要程诺请康家的人来家里吃饭,把康家的人介绍给他,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生意可以介绍给他做的,还说他做了生意之后才知道,这里面的窍门大着,没有人引路那简直是盲人摸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这一行。

    程诺那混蛋一听就高兴得跳了起来,立刻去了康家,安排康家的人和程汶见面,还准备凑了银子跟着康家的人随份子走一趟西域……根本不提程诺和康六娘的事。

    吴宝璋决定自己出面解决这件事。

    结果她下了帖子给康六娘,康六娘不仅没来,还把帖子直接给了程诺,程诺拿着她给康六姐的帖子和她大吵了一架,直到今天也没有回来。

    她给哥哥写信,想让哥哥请了父亲出面为她作主……

    吴宝璋算算日子,这两天金陵城那边的信也该到了,就派了贴身的丫鬟每天都去驿站看看有没有她的回信,免得落到了程诺或是程汶的手里。她则去了郭老夫人那里,想请郭老夫人出面压制一下程汶。

    没想到郭老夫人没见着,见着了她最厌恶的周少瑾。

    想到这里吴宝璋就有点气闷。

    那丫鬟还以为吴宝璋是担心金陵的来信被送到程汶手里,闻言不住地点头,从怀里拿出两封信。

    怎么有两封信?

    吴宝璋困惑地接过了信。

    看笔迹,一封是她哥哥写的,一封是吴岫写的。

    她想了想,先拆了哥哥的来信。

    哥哥给她的开篇就提起了继母生的那个儿子,说今年已三岁,找先生启蒙,一教就会,不管是先生还是父亲都非常的欣慰,父亲甚至还说,他们家就全指望她继母生的这个儿子了。随后告诉她,他们的父亲因为在金陵城政绩显著,不日就要升擢山东布政使,正三品的大员了,这个节骨眼上,肯定不想家里的人闹出什么事来。让她凡事忍一忍,不就是在外面有个相好,她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哪个男人在外面走动还不要逢场作戏……

    吴宝璋把哥哥的来信揉成了一团丢进了火膛里。

    若是每个外室都只是逢场作戏,那程诺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是从哪里来的?

    汶大太太为什么要时不时地发疯?

    因为有了哥哥的来信,吴宝璋对父亲的来信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果然,父亲的来信不仅没有安慰,还把她大骂了一通。说她没有给程诺生下一男半女的,程家没有休她已经仁厚宽容了,她还想跟程诺和离?和离可以,把嫁妆陪给程家,她回眉州老家种田养活自己去。不仅如此,父亲还让她给程诺纳妾,早点生下儿子,继承香火……

    吴宝璋没有看完就把信丢在了一旁。

    娘家的人根本就靠不住。

    她心里原来就明白,但出了事还是忍不住希望他们成为自己的依靠……

    吴宝璋抱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她该怎么办?

    ※

    亲们,今天的更新。

    非常的抱歉,这两天的更新不太稳定。

    过两天就好了。

    明天的加更定在十二点左右。

    O(∩_∩)O~

    ※

第五百二十八章 家斗(给Kinka的加更)

    吴宝璋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她思前想后,决定分两步走。

    头一步是给和她一向交好,又为她做媒的二房识大奶奶郑氏写封信去,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请她帮着拿个主意。公公和父亲不理解她,觉得她入门四、五年也没有生个孩子早就应该“贤惠”地给丈夫张罗妾室了,可程家是有祖训的,年过四十无子才可以纳妾,就算是长房和九如巷分了宗,可这祖训还是用得一样的,她虽有错,也不是说不通的,而识大奶奶和她同为程家的媳妇,她只要咬紧自己不是没有寻医问药,只是天意如此,识大奶奶肯定会同情她,站在她这边,她只要个缓冲的时间,就算是捏着鼻子她也会想办法和程诺同房,生个子嗣下来的。到时候程诺别想翻出她的手掌心,让那个贱、婢后悔今日不进程家的门。

    再就是把程诺笼络到手里。说来说去,都是她以前太轻敌了,没有想到生个儿子再和程诺翻脸。现在程诺养外室的事她已经捅到了长房那里,以长房的脾气是决不可能让程诺纳妾的,那女人进不了程家的门,就只能当个外室,就像公公的外室那样,就算生了四男三女,还一样是外室,进不了门。就算万一长房让那女人进门,一个是妻一个是妾,那女人正好落到了她的手里,想怎样就怎样……反而和她之前的打算不谋而合。

    不过,她之前提出让那女人进门,程诺没有答应,是怕她有了名份对那女人不利吧?不知道这是程诺的主意还是那女人的主意?

    吴宝璋想到这里,捏了捏帕子。

    觉得这件事肯定是康六娘的主意。

    凭她对程诺的了解,他没有那么聪明。

    只有那商家女才会盘算得这么清楚。

    看来那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吴宝璋想想都来了斗志。

    她就不相信了,凭她还制不住商家女。

    吴宝璋喊了贴身的丫鬟进来:“打了水来帮我梳洗一番。”

    她准备去茶楼找程诺。

    丫鬟应声而去。

    她特意换了件石榴红的遍地金褙子,淡淡地敷了层粉,抹了口脂,照着镜子觉得自己也算得上光彩照人了,这才上了轿子。

    谁知道程诺根本不在茶叶铺了。

    她皱了眉头让人去康六娘那里找。

    回来的婆子满身是水,神色尴尬,低声道:“康六姐说,大爷不在她那里……还说,大奶奶管不着大爷与她何干……泼了老身一身的水……”

    吴宝璋气得满脸通红。

    不仅仅是康六娘的泼辣,还因为那婆子口无遮挡,把“大奶奶管不着大爷与她何干”这样羞辱她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来。

    她摆了摆手,让那婆子退下。

    那婆子却委屈道:“大奶奶,那康六娘这么不要脸,您还和她讲什么礼义廉耻,您就是跟她讲,她恐怕连字都不认识,只怕也听不懂,我看还不如把那抬轿的女轿夫叫上几个,冲到康六娘家一通翻打,让她没脸,让她们催家没脸,您看康家还留她不留?到时候她没有了依靠,还不得乖乖地入程家的门,随你捏圆捏扁……”

    吴宝璋心中一突。

    这婆子说的和自己不谋而合。

    难道自己的心思大家都知道不成?

    她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那婆子看着就起身告退。

    吴宝璋却心中一动。

    他们来京城的时候原本只是来参加了程池的婚礼之后游玩一番就回去的,压根就没有想到会留在京城做生意,除了两三个贴身的仆妇和小厮随从,并没有多带人,后来程汶决定留在京城,叫了两个体己的人过来帮忙之外,也没有带多的人进京,家里现在服侍的都是重新雇的或是重新买的,这婆子就是其中一个。

    吴宝意向来不太看得起这些人,对他们的了解也不深。

    今天见这婆子如此行事,她不由地起了念想,把那婆子叫了回来,让丫鬟给她婆子彻了杯茶,搬了个小杌子给那婆子坐。

    那婆子诚惶诚恐。

    吴宝璋也不和那婆子多说,道:“我看你也是个有主意,不知道我这事,你看怎么处置好?”

    那婆子唯唯诺诺的有些不敢说。

    吴宝璋就赏了那婆子两个银锞子。

    那婆子两眼发光,也顾不得什么了,道:“原来我也是大户人家的乳娘,只是后来受了牵连,这才被赶了出来,打些零工养活自己。若是大奶奶信得过我,照我说,您家是官,他们家是民,不如弄个什么东西放到那康娘子的家里,到时候报官,让官府去找去。不管找不找得到,那康六娘的名声也就算完了……她若是去求大爷,您在长辈们面前已经过了明路,就趁着这机会把那康六娘抬回家好了。她若不是去求大爷,就趁机跟官府打个招呼,把她投到牢里去,大爷若是有心救她,长辈们肯定不好撇了您的面子去救那康娘子,到时候大爷不还得求到您这里来,到时候还不得您怎么说怎么办?”

    这个主意好!

    吴宝璋暗自琢磨,却也知道这婆子是个心毒手狠的,留下来是个祸根,得想个办法把这婆子支走才是。

    她又赏了这婆子两个银子稳着这婆子,道:“这件事我还没有拿定主意,嬷嬷辛苦了,容我多想想。”

    那婆子嘿嘿笑,道:“这女子和男子一样,进了洞房就把媒人抛过了墙。”

    吴宝璋看着她那粗俗的样子没有说话。

    那婆子可能是见多了,也不说话,由丫鬟领着出去了。

    吴宝璋就让厨房里整了席面坐家里等程诺。

    程诺掌灯时分才回来,神色显得有些疲倦。

    见吴宝璋坐在堂屋等自己,他不由一愣。

    吴宝璋笑着走了过去给程诺喊了小丫鬟打水,亲自服侍程诺更衣。

    程诺吓了一大跳,捂着衣襟道:“有什么事你直管说就是了,我自己来!”

    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吴宝璋看着就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道:“我从前不也服侍你更衣吗?怎么这个时候反而不习惯起来。”

    就是他们新婚的时候她也不过是打发自己似的帮着更了几次衣……谁看不出她那敷衍的样子。

    程诺在心里小声抱怨后,笑道:“我已经习惯什么事都自己动手了,还是我来吧?”

    执意要自己更衣。

    吴宝璋越发的烦火。

    他怕什么?

    他们是夫妻。

    就算是他们白日暄淫,只要程汶不管,谁还敢多说一句?

    程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一溜烟地跑进了洗梳的耳房,还“啪”地一声闩上了闩销,晚上睡觉更是借口有事睡到了铺子里。

    吴定璋就让人盯着程诺。

    程诺有时候在铺子里睡,有时候却不知所踪。

    她只好再次跑去长房哭述。

    袁氏安慰她:“已经让你大伯父去说了,你大伯父说这两天他正好有点事,待这个沐休日就会邀了你公公过来。”

    吴宝璋失望而返。

    发现程诺的衣裳用具大多不见了。

    她气得立刻喊了家中的管事来问。

    那管事为难地道:“大爷说前些日子就和西边来的商队说清楚了,去了马帮。要三两个月才有回来。”

    等他回来,黄花菜都要凉了。

    袁氏分明就是不想管。

    吴宝璋咬牙切齿,回屋就喊了那个婆子过来说话,从自己的陪嫁里拿出了两支赤金凤簪,一对赤金一点油的实心镯子,一块喜上梅梢的和田玉玉佩递给了婆子:“这件事还要请嬷嬷出面,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那婆子喜滋滋地应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那首饰一骨脑地塞进了康六娘的妆奁里,又去报官,指使着人把东西收了回来,带着官衙的人去比对了吴宝璋的嫁妆单子,把那康娘子给捉了起来。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

    程诺立刻出面去销了案,回来就把吴宝璋打了。

    吴宝璋贴身的两个丫鬟忠心护主,拦腰把程诺抱住了。吴宝嫜这才得以脱身。她索性一不作二不休,顶着脸上一块乌青就去了杏林胡同。

    程汶刚刚跑了一趟通州回来,做成了笔不大不小的买卖,心里正高兴着就被程泾叫了过来。

    堂兄弟俩正在喝着小酒叙着话,茶叶铺子里的管事就气喘吁吁地由程家的小厮领了进来,道着:“大老爷,五老爷,不好了。大爷和大奶奶打了起来,那康家六娘子被关进了大牢,被我们家大爷救了出来。”

    程泾和程汶俱是一愣,让那管事的歇了口气,慢慢说,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还没有等他们有所反应,有小丫鬟快步走了进来,禀道:“诺大奶奶过来了,夫人请老爷回内院说话。”

    这下子程汶有些腻歪了。

    你说这夫妻打架就打架,争风吃醋就争风吃醋好了,这闹到长房做内阁辅臣的大伯父家算是怎么一回事?

    他把酒盅一放也跟着站了起来,道:“也不是旁的人,我也去看看。”

    程泾原来叫程汶来不过是想告诫程汶不要乱来,至于这件事怎么处置,他并没有准备插手,既然程汶要去看看,这件事就交他处置好了,说什么他也不过是个堂伯父,程诺父母都在堂,怎么也轮不到他去指手画脚的。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跟程汶说清楚,免得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这样的闹腾,京里不比别处,大家都是耳听六路眼观八面,让别的江南世家知道了惹人笑话。

    两个人一起去了内宅。

    ※

    给Kinka的加更。

    PS:不好意思,姐妹们,原本这章就把事情写完的,结果还是落了个尾巴……

    晚上的更新在十点左右。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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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介绍:
周少瑾重生了,前世背叛她的表哥程辂自然被三振出局了,可她还有程许,程诣,程举等许多个表哥……这是个我与程家不得不说的故事!
金陵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陵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陵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