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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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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也是!”石宽笑道,“听说杨寿山调用了数十万民夫,准备疏通黄河。子川兄这个时候离开河道总督府,怕是有些不明智。”

    程池笑道:“数十万民夫,是那么好征调的吗?何况今年虽然冬天冷,却是闺四月,只怕春天来得早,没等数十万民夫陆续抵达黄河岸边,就要春耕了……”

    石宽听着不由挑眉,道:“没想到你还懂历算!”

    “不过是爱好而已!”程池不以为意地笑道,“也不是算得很准。”

    石宽道:“子川兄是想从中脱身而出吗?”

    “倒也不是想脱身而出。”程池给石宽又倒了杯酒,道,“我既得了宋阁老的推荐,怎么也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不过是杨寿山刚刚接了谷景玉的手,想做出副新气象来,有些操之过急,不是好时候。我想避一避风头罢了。”

    言下之意,杨寿山这个人刚愎自用,不看好这次黄河疏浚。

    石宽想了想,道:“袁阁老不是你们家姻亲吗?你可以走走袁阁老的路子!”

    程池苦笑,道:“袁阁老和宋阁老不和!”

    石宽听了神色间也颇为无奈,想了想,道:“要不,我帮你牵条线吧?吏部的侍郎王传和我有些来往。不如找他。随便寻个什么借口把你给调回来,等到开了春,黄河那边的事差不多了,你再去济宁也不迟。横竖你挂着工部水司员外郎的衔,倒也是顺理成章的。”说到这里,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我想起来了,西苑太液池的荷花这几年都开得不好,直殿监的人让司宛局的人去看了看,说是要清於。皇上准备让工部来承办这个差事,我看你不防用这个做借口回京来办趟差。”说着,他压低了声音,道,“可能会让太子爷来监理,皇长孙协理。”

    程池并不动心。

    在知道前世程家被皇帝满门抄斩了之后,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

    程家不可能谋逆。

    皇上让程家绝户,那就是不对。

    他笑道:“我主要是想避开这次黄河的疏浚,其他的,倒没有多想。”

    石宽仔细地打量着程池,觉得他所言非虚,心中大为欣赏,道:“子川兄是真君子。”

    程池笑道:“君子、小人不过是一线之隔,此时我欲闲赋在家,自然是君子。若是此时我想仕途平坦,亦不防做做小人!”

    石宽大为赞赏,举了杯敬程池,道:“子川兄胸襟如海,我等不及。你回京的事,就包在了我的身上。”

    口气极大。

    程池的目光闪了闪,和石宽在那小酒馆后巷盘桓了快一个时辰,喝得说话舌都有些打弹了,这才把剩下来的两瓶酒都给石宽,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酒馆,石宽从前门坐着轿子走了,程池上了后巷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可他一上马车,原本有些迷离的目光立刻清明起来,吩咐在马车里等他良久的怀山服侍笔墨,在马车里写了一张纸条给怀山,让他送去给周少瑾。

    怀山不敢怠慢,拿着纸条匆匆去了榆叶胡同,递给了商嬷嬷。

    周少瑾打开纸条一看,程池问她知不知道王传这个人,最后这个人累官至何职位。

    她仔细地想了想,告诉程池,新皇登基后,王传很快就接替原工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曲源,成为了新的内阁辅臣,大学士,他的儿子则被从翰林院学士提擢为尚宝司少卿,从五品,有一次林世晟和人一起接了上林苑的一个差事,结算的时候是找王传的儿子用的印,为此还送了一串颗颗都有拇指大小的双层珍珠项琏,她当时才知道尚宝司的少卿是王传的儿子。而且,在程家被抄之后,廖绍棠曾去求过袁维昌,但被他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好像就是暗示他已失帝心,王传可能会成为内阁首辅,他自身难保。

    程池接到纸条冷笑。

    尚宝司掌着宝玺、符牌、印章;工部掌管本朝的城池修浚、土木缮葺、工匠屯田、天下川渎……工部的差事完毕,需到尚宝寺用印之后再和户部结算。老子掌管工部,儿子掌管印章,这就好比把朝廷的钱从左手递到了右手,全是这父子两人说了算。

    如果这王传不是四皇子的心腹那才是见了鬼了!

    程池把周少瑾写得纸条烧了。

    他让怀山带了重礼去拜访石宽:“……就说请他代为周旋,西苑的差事就算了,能让我回京休息几个月,正好把婚礼办完才是正经。”

    程池这才洗漱更衣,准备去给郭老夫人问安。

    清风却进来禀道:“四老爷,汶大老爷听说您回来,非要见您一面不可……”

    毕竟是自家的亲戚,程池请程汶在书房里坐了,让清风沏了好茶招待他,自己收拾好了才去见程汶。

    程汶大清早就出去转了一圈,见识了京城的繁华之后,他对自己更有信心了,摩拳擦拳,情绪亢奋地准备大干一场。见到程池进来,一上前几步就拽住了程池胳臂,急急地道:“池从弟,我准备在西直门那里租个铺子做茶业生意,你看如何?”

    程池笑道:“那得看你有多少本钱?”

    程汶红着脸抓搔着耳朵道:“我准备把裕泰票号的股份盘点出去,应该可以凑个万把两银子。”

    程池知道他这是想让自己借银子给他做生意。

    他沉吟道:“我若是汶从兄,就先找个行家里手再说。这茶叶生意看似简单,其中的门道却多。不说别的,仅明前茶,雨前茶的收售就不简单,不然新茶比别人上得晚了,或是路上耽搁了,这一年的生意也就完了。如果没有分宗这件事,我倒可以拨个大掌柜给你去掌掌眼,带几个伙计出来,可如今长房也是元气大伤,只怕是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帮你了。不过,我好歹在这生意圈子里呆了这几年,想办法给你介绍几个大茶商还是可以的,至于掌柜伙计,只能看他们那边有没有好的介绍了。”

    这可比借银子给他都要好!

    程汶很是感慨,语气真挚地道:“子川,还是你爽快,不愧是做成了大事的人。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自从你把裕泰票号交给了二房,二房就管了那边的大管事打理,把从前你定下的一季一结算改成了一年一结算,这都不说,还把从前一些裕泰票号的老人也赶了出去,我看裕泰票号交到他们手里,迟早是要垮的。子川,你有没有想过回去——我知道沔从兄把股份盘给了三房,我去跟三房说,加上我手里的股,我们两家一起保你一起当家!你看怎么样?”

    所谓的裕泰票号的老人,是指他那外室的兄弟和侄儿吧?

    有些事,没有比较就不知道长短!

    程池笑道:“汶从兄糊涂了,我现在已经是朝廷命官了,怎么能再行商贾之事?何况你看这京城,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在这里呆久了,谁还想回金陵,掌握一个小小的九如巷呢?”

    “是啊,是啊!”程汶恍然,连声表示赞同,道,“不要说你了,就是我都不想回去了。池从弟,你说,我把家搬到京城来可好?我实在是腻烦了呆在金陵城。”

    他在京城是程汶,在金陵却是九如巷程家的五老爷。

    程池隐隐感觉到了他的想法,笑道:“这可是大事,我可不好给你出主意。要不,你先把生意的事定下来再说?家里有了进项,这日子才过得更宽裕。你搬到京城来是来享福,不是来受罪的吧!”

    “我就知道池从兄眼界开阔,不是那些沉腐老朽可比的。”程汶高兴地说着,转身就要走,“我得去找找我那几个在京城落脚了的同窗,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门路给我介绍个大掌柜之类的。等我把铺面、人都找得七七八八了,再来麻烦你给我介绍几个大茶商好了。”

    茶都没有喝就走了。

    程池望着他的背影直摇头。

    结果去了郭老夫人那里却遇到了来给郭老夫人问安准备回去的吴宝璋。

    程池正眼也没有瞧她一眼,冷冷地颔首,由小丫鬟撩帘径直进了厅堂。

    吴宝璋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程池,长得可真好……那身板,背挺得笔直笔直的,肩宽手长腰细,走起路来脚步沉稳而轻快,一看就是经得起事的,不像程诺或是程辂,单薄苍白,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样子……做了妇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区别……就是程许和程池比起来,如果说程池是能遮风蔽雨的大树,让人感觉到坚韧稳实,那程许就是株银杏,秀丽挺拔,却适应观赏,关键的时候却未必顶事。

    周少瑾,真真的好命!

    她想着,心里仿佛有团火在烧。

    同样是寒门出身的官宦人家,同样是早年丧母,为什么有的人什么也不做就能得到,她却殚精竭虑也不能如意?

    吴宝璋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陷在了掌心的肉里也没有感觉到痛。

    程池问郭老夫人:“诺哥儿的媳妇怎么也来了?”

    “你汶从兄带他们夫妻一道过来的。”郭老夫人不以为意地道,“想来是想过来看看热闹。我想着他们代表五房,到时候你成亲的时候若是他们在场,也能让那些京城里的亲戚朋友们看看,分宗的事到底是我们不对还是二房不对。我已经跟筝丫头说了,让她跟笳丫头说一声,让笳丫头带着她的夫婿到朝阳门这边来喝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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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顾忌

    这样一来,长房和九如巷分宗孰是孰非,也就自有一番计较了。

    程池知道母亲的心结,诲起二房的程叙来从来都不嫌麻烦的,而且她老人家到了晚年也就这点爱好,自然不会去横加干涉。他笑着应“好”,把程汶想开茶叶铺子的事告诉了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听着就笑了起来,道:“你是想助五房的在京城站住脚跟吗?”

    程池笑着,若有所指地道:“那就看他们能不能在京城立足了?”

    从前诱/惑他们入股裕泰票号,是想让他们和长房利益与共,把他们和长房拉到一条房上,好对付二房。如今长房虽然已经分了出来,却和四房、五房从来不曾有过矛盾,彼此亲戚,能帮的就帮一把,若是实在是扶不上墙,却不会像从前那样事事都帮他们兜着了。

    程家为何被抄?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郭老夫人虽然不知道程家被抄的事,可他们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帮四房、五房倒说到了郭老夫人的心坎上去了。

    特别是四房,因为周少瑾的缘故,转了一大圈,四房和长房分了宗却成了姻亲,四房怎么也得提点提点,五房不过是从来不曾参与到长房、二房和三房的矛盾中来,就当是寻常的亲戚来走好了。

    在这一点上,母子俩倒想到一起去了。

    郭老夫人点头,说起长房的祭田来:“我寻思着,还是得在京城这边买个小田庄之类的,难道我百年归西之后,你们还要千里迢迢地去金陵城祭拜我不成?”

    程池笑道:“这件事我和大哥、二哥商量商量。”

    不管怎么说,他大哥才是长房的长子,这些立宗归葬的事自然要商量他们。

    母子俩之后又说了些济宁河道总督府的事,郭老夫人见程池面露倦色,心疼地忙催他回屋去歇会:“昨天半夜赶回来,今天又出去见人,好好歇歇,你郭家舅舅他们今天下午过来,你晚上的时候好好地陪着他们喝几盅。”

    程池有些意外,笑道:“郭家舅舅他们也过来了?你可得寻思着把他们路上的花费补给他们。”

    “这还用你说!他们不来,我还没准备补贴给他们,他们这一来,我不补贴给他们,这心里可是过不去。”郭老夫人笑道,“不止是你舅舅他们来了,顾家的几位老太爷、老爷、太太、奶奶们也来了。还有申家的人,良国公府朱家,凡是接到帖子的都来了。我刚和秦总管在宅子里走了一圈,决定明天搬去东路正房后面的那个汀香院去住去。把整个东路都让出来做客房,不然家里只怕是住不下。”

    程池不过是礼节性地给金陵那边的亲戚朋友送了帖子去,没想到接到帖子的居然都来了。

    他愣了愣,调侃道:“也不知道是我人缘好呢?还是大哥的官威重?”

    郭老夫人笑道:“不管怎样,人能来就好。”

    母子俩就说起搬家的事来。

    汀香院就在东路正房的后面,一道小门就能过去。过去之后曲径通幽,亭台水榭,仿着江南庭院的格局建造的,小巧玲珑,精致可爱。程池想到周少瑾不爱出门,特意给她修造的一处写字、弹琴的悠闲之处,活泼有余,却因正房和厢房的布置都很疏郎,少了几分庄重,并不适合冬天里久居,特别是像郭老夫人这样上了年纪的人。

    郭老夫人却不在意,笑道:“不过是暂时住住,正房里又铺了火龙的,就这么决定了。”

    程池想大家既然从金陵城来参加婚礼,那些太太、奶奶们少不得要来给母亲请安,怎么能让母亲住在汀香院。索性叫来了秦子集,让他在郭老夫人住进来之前把正房重新再修缮一番,其他的地方不好改,他也觉得改得可惜,但正房务必要庄重典雅,大方精美。

    ※

    杏林胡同那边接到了来宾的名单之后,袁氏气得肝痛,等到程泾一回到家,她就忍不住地抽泣起来:“娘这次做得太过份,四叔成亲,娘竟然给金陵城的那些亲朋故旧全都下了帖子。他们十之八九都会亲自来参加四叔的婚礼。等到我们嘉善成亲的时候,金陵城的只会有礼金来不会有人来了。当初娘把四叔的婚期订在了嘉善的前面,我心里隐隐就有些担心,可想着四叔娶的是四房的外孙女,应该不会大肆声张才是,这心里还存着个侥幸,所以才没有作声的。没想到娘心里根本就没有嘉善……”

    从金陵到京城,这一路的费用不低。程池和程许的婚期又隔得很近,那些人要么来了之后住在朝阳门等到喝了程许的喜酒再回去,要么等程池的婚礼结束之后就会回去,可回去的这些人不可能短时间内两次进京。而能留下来住到程许成亲之时的多是没什么事做的女眷,不要说男子,就是当家的宗妇也不可能离家这么长时间,到时候就算金陵城每家都有人参加程许的婚礼,可来的人不一样,这婚礼的重量就不同了。

    而且朝阳门那边还请了宋景然和章蕙做主婚人,吴家三奶奶做全福人……到时候程许的婚礼可怎么办啊?

    她还大肆操办个什么劲!

    程许三岁的时候,袁氏抱着孩子回乡伺奉孀居的郭老夫人。

    程泾和她已经十年没在一起了。

    或是他偶尔回乡一趟探望郭老夫人,或是袁氏偶尔来京城探望他。两人所说的都是些彼此高兴的家长里短。就是程许在京城读书的两年,袁氏也是温柔小意,贤淑大度,很少提及家中的琐事。

    现在长房全都搬到了京城里居住,袁氏的抱怨却越来越深,甚至有些话已涉及到郭老夫人。

    程泾想着她这些年来为他生儿育女,孝敬老人很是不易,有些抱怨也是应当的,多数的时候都是小心劝解,大度包容,尽量的顺从。

    但今天这话,却说得有些过了!

    他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孔渐渐的冷清起来。

    袁氏的心中一突,突然想到年轻时候的程泾,说他自己什么都好,千依百顺,却不可以说他的母亲和弟弟们,不然两人肯定会置气,而且程泾是决不会为这种事向自己低头认错的。

    她顿时有些不安起来。

    程泾见她及时打住了话题,面色微霁,沉声道:“这样的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却不可在外人的面前提及,哪怕是你娘家的兄弟姐妹们。四郎答应成亲,是件好事。不仅娘高兴,我们这些做哥哥嫂嫂、侄儿侄女的也应该高兴。

    “他是嘉善的叔父,本就应该在嘉善前面成亲,这日子没有什么不好的。

    “至于说到大肆操办,四郎的婚事是我们长房分宗后的第一桩喜事,自然要广发喜贴,宴请所有的亲戚朋友,别说母亲了,就算是换了我,也会一样。

    “若是要怪,只能怪嘉善的运气不好,赶上了四郎也要成亲。

    “还有三弟妹那里,不管从前有什么事,她现在是你三弟妹了,有些话,有些事就不应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这一点你要慎记。

    “再就是你的病。

    “过些日子就应该陆续地有亲戚过来。筝丫头和箫丫头都去了朝阳门帮忙,你这个宗妇却不见踪影,你就是强打起精神来也要过去露露面,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吧?”

    袁氏觉得自己一下子像掉到冰窟窿里似的,透心凉。

    “你……”她瞪大了眼睛望着丈夫,满脸的不相信。

    程泾不由心中一软,声音变得温和起来,道:“你应该学学二弟妹才是!她拖着个病怏怏的身子骨,却隔三岔五的就去给母亲请安,四郎要成亲了,她更是住进朝阳门……阿霖,过钢易折,这个道理你应该懂才是。”

    袁氏的眼泪唰唰地落下来。

    程泾叹气,轻轻地把妻子拥在了怀里,低声道:“好了,好了。我也不是在责怪你。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给娘低个头又怎样了?过两天我沐休,我们一块去朝阳门看看好了。”

    又给了袁氏缓和的余地。

    袁氏点头,心里却盘算着袁家有袁维昌一家子住在京城,程池的婚礼,他们肯定要参加的,她的娘家只派个人来问候一声就行了,等到程许成亲的时候再都过来好了。那些姻亲……

    她想到了方二太太就觉得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方二太太的那张冷到了极点的脸让她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看样子方二太太把这笔账算到了她的头上了。

    她虽然不怕,可只要一想到有个人这样的恨着自己,谁能还痛快的起来。

    袁氏有些虚弱地靠在了程泾的肩上。

    西路的程池,则有点睡不着。

    想到那个小人儿此时正和他在一个城里,坐马车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他心里就喝了蜜似的甜,胸口也涌动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像煮开了的水般沸腾不止。

    要不要去看她呢?

    说起来两人也有月余没有见到了。

    他让人送了信去说他回来了。

    不知道那小人儿有没有想到他。

    再有二十几天,她就会走进他为她遮风蔽雨砌成宅子里来,在他的羽翼下生活了……

    想到这些,程池有点睡不着。

    他几次起来又睡下,最后苦笑着躺在了床上。

    果真温柔乡是英雄冢。

    他这还没有娶妻就开始犹豫不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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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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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是在榆树胡同的周少瑾午觉也睡得不安生。

    她问商嬷嬷:“四爷真得明年三月才回济宁吗?”

    商嬷嬷一边帮她掖着被角,一边笑道:“四爷是这么说的,想必不会有错。”

    周少瑾“哦”了一声,乖顺闭上了眼睛。

    可脑海里全是程池的一言一笑。

    听说济宁府那里很苦的,也不知道池舅舅有没有晒黑,有没有变瘦。

    她很想去看看池舅舅。

    可池舅舅也说了,外祖母他们都在榆钱胡同住着,他不方便来看她了,让她好好吃饭睡觉,闲暇的时候就指使丫鬟们帮着帮做针线,只等着他来迎接她就是了。

    周少瑾笑着,就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更加没有了睡间。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程笳的声音:“……她的心可真宽,怎么就睡得着?我出阁的那会儿,可是好几天都没有合眼。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只怕是哪天被人卖还会给人数钱!”

    不知道程笳又遇到什么事了?

    周少瑾忍俊不禁,干脆叫了在屋里当值的吉祥帮她更衣。

    她刚披了衣裳,程笳就闯了进来,道:“少瑾,我和顾十七姑约了明天一起去红螺寺上香,你要不要悄悄地跟我们去?”

    程笳打听过了,红螺寺求子是真的很灵验。

    周少瑾却不和她们一起疯呢,笑道:“你们去就行了,我在家里陪着外祖母。”

    程笳觉得有些无趣,道:“还好有十七姑陪着我,要不然可得闷死了!”

    周少瑾佯装生气地道:“你到底是来玩还是来送我出阁的?怎么一点诚意也没有?”

    正说着,顾十七姑提了个篮子进来了,里面还装着七、八双鞋。

    这是周初瑾托了京城最有名的针线铺子做的,给周少瑾双朝贺红的时候认亲用的。

    她笑着和周少瑾打趣着程笳:“你还不知道她那脾气,只要有玩的,好可是什么也不顾的!”

    周少瑾忙道:“鞋袜都做好了?”

    “做好了!”顾十七姑说着,吉祥急步上前接了顾十七姑手中的篮子,低声地道着歉。

    顾十七姨笑道:“不过是顺手之劳而已,你们不必如此客气。”

    周少瑾和程笳就这来翻看着针线铺子上做的鞋袜。

    女的是豆绿色的鞋面,用金丝钱绣着方胜纹;男的是青石色的鞋面,用银丝儿绣着菖薄纹。绣工精细不说,用色也新颖而庄重。

    程笳不由道:“这是谁家铺子的手世?做得可真好。我得了空也去他们家做几双鞋去。”

    顾十七姑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去问问大姑奶奶?”

    程笳就派了翠环去问。

    吉祥则提着篮子去了后院放嫁妆等物的库房。

    周少瑾说起上香的事来:“只你们两个人去吗?何不等我出了阁你们再去?听说红螺寺的斋菜很好吃的,你们这样匆忙忙的,能玩得好吗?”

    “还有三姑奶奶。”顾十七姑笑道,“我们主要是上香,下午就回来了。”

    程笳却笑道:“我们这个时候不去哪个时候去?过几天你就要行及笄礼了,接着就是出阁,我还得去朝阳门那边喝喜酒……我算了算,除了这两天,还真没有空闲!”

    周少瑾讶然道:“你要去朝阳门吃喜吗?”

    难道三房有人来喝喜酒?

    袁氏什么时候和三房冰释前嫌了?

    之有怎么没有听人说起?

    程笳不悦道:“我是要留在榆钱胡同吃喜酒的。可李敬却说,我姓程,他是程家的女婿,没有道理程家叔父成亲我们在你们这边喝喜酒的。让我在你这边玩几天就和他去程家送贺礼……”

    顾十七姑却是个玲珑心肠,闻言就知道了李敬的用意。

    她觉得程笳去朝阳门那边喝酒比留在榆钱胡同的作用更大。

    没等程笳抱怨,她已笑道:“这样也好。娶媳妇比嫁姑娘热闹。榆钱胡同这边有娘和我,朝阳门那边却只有大姑奶奶几个,可大姑奶奶毕竟隔着岁数,有什么事也不好指使她。你过去了,正好陪陪少瑾。”

    程笳听着这才高兴起来,和顾十七姑说起去红螺寺上香的事。

    周少瑾想了想也明白了李敬的用意。

    她不禁微笑着望着程笳。

    有李敬在程笳的身边,就算是有什么不足之事,程笳也不会像前世般落得个伤心而绝的境地吧!

    她重生,果然是件好事。

    第二天,周少瑾笑盈盈地送两人出了门。

    晚上顾十七姑回来和程笳回来,笑嘻嘻地说着红螺寺怎么好玩。

    关老太太大想着顾十七姑好些日子没有这样活泼过了,大手一挥,道:“那我们就在京城多住几天,等过了年,再回去。”

    周少瑾和周初瑾自然是喜出望外。

    十一月初四,周少瑾行了及笄礼。

    簪子是郭老夫人送来的。

    赤金镶红宝石的簪子,嵌着一两朵并蒂的石榴花,寓意着多子多福。

    给她插簪的是周初瑾。

    两世都待她亦母亦姐的女子。

    帮她喝赞的是程笳,她的好姐妹。

    虽然没有大肆宴请,却都是她的亲人。

    周少瑾眼睛止不住地往下落。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还在练狱里挣扎。

    今天,还好遇到了池舅舅。

    还好她决定好好地报答程家。

    周初瑾也哭了起来。

    时到今天,她终于无愧于继母庄氏的嘱托,把妹妹顺顺当当地拉扯长大,到了嫁人的时候。

    沔大太太想到周少瑾刚到程家的时候,大红的襁褓里小猫一样羸弱的孩子,她还担心长不大,如今却已亭亭玉立,成了大姑娘了,眼眶也跟着湿了起来。

    程笳则不管不顾地抱着周少瑾就哭了起来,道:“你还是别嫁给池叔父了,我们从前不是说好了要嫁到一起吗?你跟着我回洛阳去好了?洛家是古都,有很多传承百年的名门望族的……”

    顾十七姑就一把将程笳给拉开了,喝道:“又胡说八道了。小心池叔父知道了再也不让你进程家的大门。”一面说,一面掏帕子给周少瑾擦着眼泪,道,“及笄了,这是喜事。快别哭了。祖母还等你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呢!”

    程笳嘟了嘴。

    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么一闹,大家的心情都好了,高高兴兴地去了关老太太那里。

    关老太太拉了周少瑾到身边下,拉着她们手感慨道:“一眨眼的功夫少瑾也长大了,以后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畏葸不前,遇到事就躲了。成了亲,就是大人,要孝顺长辈,照顾夫婿,教养孩子,和睦亲邻,行事就得有自己的主意了……”

    她说了一通为人妻为人媳的道理,周少瑾听着,不住地点着着,除送了一块玉佩给周少瑾做生日礼物之外,还送了一套红珊瑚的簪钗和珠花。

    周少瑾讶然地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上次和去普陀山回来的时候路过富源街池舅舅买给她,她送给了外祖母和沔大舅母的吗?

    关老太太呵呵地笑,道:“知道你孝顺。只是我和你舅母有了年月,不是戴这些的时候了。这次你生辰了,我们就借花献佛,送给你了!”

    她的话音刚落,周少瑾就觉得手上一凉,抬手一看,是那串红珊瑚的十八子佛珠。

    不知道什么时候姐姐已拿了出来,给她戴上了。

    “当时我看你那眼神就知道你喜欢这佛珠。”周初瑾笑道,“我留下来就是准备给送给你,正好,这一套齐整了。”

    周少瑾抱着姐姐的胳膊,不知道说什么好。

    关老太太欣慰地笑,道:“好了,好了,快入席!等来年少瑾的生辰,可就是程家的人了!”

    大家哈哈地笑。

    周少瑾羞得脸色通红。

    等到晚上她送走了程笳,把那套红珊瑚首饰褪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匣子里,沔大太太过来了。

    她打发了周少瑾身边服侍丫鬟婆子,笑着拿了本书出来,低声对她道:“你要出阁了,原本准备明天晚上跟你说的,可你我明天要和你姐姐我过去朝阳门那边给你送嫁,新夜之夜的事,我就今天给你讲讲好了。也免得你到时候慌慌张张的不知所措……”

    说着,就把书塞到了周少瑾的怀里,道:“你翻开看看!”

    周少瑾还有着前世的记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她吓得一哆嗦,书就掉在了地上,露出打架的妖精来。

    沔大太太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周少瑾的脸色却有些发白。

    她只想着快点嫁给池舅舅,怎么却忘了这一茬。

    做了夫妻,自然不止是温柔的拥抱,热烈的亲吻,还有……夫妻间的敦伦……

    她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疼了起来。

    沔大太太自然不知道她的经历,还以为她这是被吓着了,温柔地把她搂在了怀里,轻笑道:“别怕,是姑娘家都要经受这一遭的……你知道记得顺从着姑爷就行了……别大惊小怪的,把身边服侍的人叫了进来,让姑爷没脸……”

    程池这么大了,又常年在外经商,应该有经验才是。

    沔大太太思忖着,捡了那画册,一面翻着那书,一面和她说起了悄悄话。

    周少瑾强忍着,才没有把沔大太太推开。

    可等沔大太太说完,她已经大汗淋漓,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沔大太太心中生疑。

    别人家的姑娘都是羞得抬不起头来,怎么少瑾……却像是怕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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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出嫁

    沔大太太不由担心地搂了周少瑾,低声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周少瑾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这才道:“可能是在屋里呆的时间太长了,现在有点头晕。”

    沔大太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她们从南方来的,都不太习惯北方的冬天,在室里呆得久了就觉得胸闷气短,要在外面透透气才是。

    想到她该讲的都讲了,剩下的她自己也能看得懂,沔大太太轻声笑道:“那你先歇着吧!我会跟春晚说一声的,让她们别打扰你,你一个人静静地看会,然后把它放到箱底带过去。”

    以后有了闺女,还可以拿出来给闺女用。

    周少瑾如获大赦,起身送沔大太太出门。

    沔大太太却让周少瑾早点休息:“可别成亲的那天不舒服,那就麻烦了。”

    周少瑾应了,把沔大太太送到了门帘前,看着沔大太太撩帘出了门,这才折回内室,一个人坐在床上发起呆来。

    她该怎么办?

    要不要跟池舅舅说?

    念头一起,她想起池舅舅抱着她时的温暖,和抱着她时温柔的面容……

    也许,她可以忍一忍?

    周少瑾想问问姐姐或是程笳,新婚之夜是如何度过的,可又脸皮子薄,几次走到周初瑾的身边都说不出口,周初瑾又忙着和沔大太太指使丫鬟婆子小厮们将她的陪嫁放到喜担上去,既没有时间和她说话,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而程笳就更不用说了,已经去了朝阳门那边。

    顾十七姑倒是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可她以为那是因为周少瑾马上要做新娘子了。

    她嫁给程诣之前,不也是惴惴不安了好几天吗?

    嫁了人之后,想到“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她的心不也继续跟着悬了几天吗?

    顾十七姑笑着打趣着周少瑾:“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把你的嫁妆弄丢的。你就安安心心地嫁过去好了。郭老夫人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不然也不会挑了你做儿媳妇。她老人家想必对你满意得不得了,以后只会再多一个人痛你。你呀,只管将心放到肚子里去。保证不会有什么事的。”

    大家哄堂大笑,善意地望着周少瑾。

    周少瑾羞得抬不起头来,逃也似的回了屋,哪里还好意思提新婚之夜的事。

    可心底是有些惶恐,发奁、梳妆,催嫁,人声鼎沸中,她恍恍惚惚地就被人搀到了正厅,朝着空出来的太师椅磕头行礼,被程诣背上了花轿。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中,周少瑾的眼泪骤然间就落了下来。

    真的要出嫁了!

    她真的嫁给了程池!

    虽在预料之中,可真的发生时却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周少瑾忙掏出藏在衣袖里的帕子轻轻地沾了沾眼角,怕花了妆容,更怕不吉利。

    她一定会过得好好的!

    周少瑾暗中捏了捏拳头。

    下轿,跨火盆,拜天地,送进新房。

    周少瑾走得稳稳的。

    前世,她也曾走一次。

    那时候只有仓皇无措。

    她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掉进那沼泽烂成泥;她不能让父亲和姐姐永远为她蒙羞。

    可现在,她心里却充满了踏实的希望。

    她知道她现在可能离郭老夫人心目中的好儿媳妇还差得远了,可她为了程池,会努力地跟着郭老夫人学,会把朝阳门的中馈接在手里,就像程池曾经为她做过的一样,她也会为程池分担,让他能安安心心地处理外面的事。

    大红色的织金盖头被喜秤挑了起来。

    她看见程池俊朗的脸庞。

    没有清瘦,也没有晒黑。

    明亮的眼眸里,有着不容错识的喜悦。

    周少瑾突然觉得自己从前那些痛苦都离她而去。

    她两世所求,不就是有双眼睛,能像现在这样温柔、专注而又高兴地看着她吗?

    周少瑾嘴角翘了起来,露出个温婉的笑容来。

    屋里就传来女子含笑的声音:“新娘子今天可真漂亮啊!”

    周少瑾抬头,看见了全福人吴三奶奶。

    除了她,新房里还四个丫鬟。

    其中一个是珍珠,另几个则很面生,应该是新进府的。

    见她望过来,珍珠就朝着她笑了笑。

    如果不是郭老夫人怕她害怕所以特意让珍珠过来当差的就是程池安排的。

    周少瑾心中大定,朝程池望去。

    程池穿着大红礼服。

    这么鲜艳的颜色,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可程池却没有一点突兀,如平日一样的自然随意,有种玉树临风般的洒脱。

    周少瑾抿了嘴笑。

    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池舅舅似的……

    吴三奶奶把系着五彩丝线的交杯酒递给了周少瑾和程池。

    周少瑾和程池喝了交杯酒。

    程池温温的气息打在她的面颊,还夹杂着酒的微醺,她情不自禁地悄声道:“你,你少喝点酒,小心伤身!”

    “知道了!”程池微微笑,眼底带着几分促狭。

    周少瑾腾地一下脸红如霞,再也不敢看程池的眼神。

    他的小丫头,成亲的时候也这么有趣!

    程池没有忍奈,而是顺从自己的心意摸了摸周少瑾的头,这才起身道:“你好好待在新房里,若是觉得无聊,就让珍珠陪着你说说话或是做点别的,饿了想吃什么也可以吩咐她。我去外面招待客人了。可能回来的有点晚。累了、困了就自己睡。明天一早还要去祠堂里给祖先磕头,认亲,会很忙的。”

    诗书礼仪之家,多遵循古礼,是不会闹洞房的。如果家里的小字辈多,会有小姑娘小小子窜进来偷偷地看看新娘子。

    可惜程池的侄儿侄女都大了,自然没有谁好意思跑来看她。

    周少瑾长舒了口气,问珍珠春晚她们可都到了。

    她身边惯用的丫鬟、婆子,包括樊刘氏母子,都成了她的陪房跟了过来。

    按礼,她们会坐着轿子跟在迎娶队伍的最后面,进了府,会安排她们另坐一处喝喜酒。到了明天新娘子认完亲了,才会过来给新郎磕头,正式开始当差。

    珍珠笑道:“四太太别担心,吕嬷嬷亲自陪着呢!”

    当然,陪席人也有讲究。

    通常陪席的人身份越高,越能体现婆家对媳妇的重视。

    吕嬷嬷是郭老夫人身边最体己的人之一。

    这么做可以说是给足了周少瑾面子。

    但珍珠的一句“四太太”,还是让周少瑾面如霞飞。

    珍珠就笑着道:“四太太,要不要让我帮您把簪环卸了,你在床头靠一会?”

    周少瑾素来守礼,迟疑道:“能卸吗?”

    梳个像这样大妆的头就是熟手也得半个时辰,她明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春晚她们还不能过来服侍她,她还得梳着这个头去认亲……

    “能啊!”珍珠笑着,就招了个丫鬟过来,道,“她叫圆圆,手最灵巧不过了,会梳十五、六种头发,四太太以后可以让她试着给您梳梳头。”

    周少瑾松了口气。

    她身边没有固定的梳头丫鬟,不是自己随意绾个纂就是让春晚帮着梳个双螺髻或是双丫髻之类的。

    圆圆过来帮她卸钗环。

    手颤颤巍巍,生怕弄掉了她一根头发丝似的。

    周少瑾看着莫名的觉得心情轻快了不少,笑道:“没事,你慢慢来。”

    圆圆红着脸,手脚果然轻快了不少。

    有人叩着门。

    众人面面相觑。

    “是我!”就听见门外传来程笳故意压低了的声音,“我来看看你!”

    珍珠颇有些无奈地去应了门。

    程笳笑嘻嘻地走了进来,远远地就道:“哎哟,这新房布置得可真阔绰啊!这龙凤烛台是纯金的吧?还有这喜帷,好像是大红刻丝哦!”

    周少瑾啼笑皆非,道:“你是不是在洛阳做主母做习惯了,看到什么都变成了银子!”

    “那是!”程笳大言不惭地道,“我现在可是商人妇。”

    周少瑾忍不住笑,道:“你不喝喜酒,跑过来干什么?”

    程笳还算有点心,没有直接坐到婚床上,而是坐到了婚床旁的锦杌上,道:“真是可惜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要在新房里做新娘子,看不到。方家的二太太也来参加婚礼了,方萱没到。可我看她那样子,就像吞了只苍蝇似的。还有闵家的几位太太和奶奶也都过来了。有一个好像闵健行的发妻,我还特意看了一眼,长得实在是很平常,不过气度还不错,应该也是大家出身。但她那个弟媳就不行了,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听你。最可笑的是吴宝璋了,当着来喝喜酒的亲戚朋友说和你是闺蜜,你当初在四房的时候怎样怎样,又是怎样被老夫人瞧中,在寒碧山房给老夫人抄经书,讨了老夫人的喜欢,跟池叔父和老夫人一起去了普陀山……偏生袁夫人一句话也不说,渭二太太倒是想拦着,可她那糯米团子一样的性子,说了几句话就被吴宝璋给拦住了。我听着急得不得了,只好自报家门,上前和闵家的人打招呼。然后刺了那吴宝璋一句,问她:你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你啊?

    “她一愣,很快就道:我是你诺从嫂……

    “我截了她的话就道:不对啊!我诺从嫂娶的是金陵知府家的大小姐,我看你絮絮叨叨的,这么多的话,不太像啊!不会是我诺从兄的通房,见正经的奶奶不在,所以假冒的吧?

    “你可没见吴宝璋那表情,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像抹了颜色似的。可把我给乐坏了!”

    ※

    姐妹们,补明天的更新。

    O(∩_∩)O~

    PS:最后说点题外话。

    有朋友给我留言,说女主太弱了。

    我十分的唏嘘。

    大家都喜欢舒婷的《致橡树》,但世间却不止这一种爱情。

    生活把妹子们都变成了汉子……我们这些做母亲的,都把女儿当儿子养……

    姐妹们能软弱的时候还是适当的软弱一回吧!

    ※

第四百六十六章 贺红(给o0翩0o绛雪的加更)

    听了程笳的一席话,周少瑾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吴宝璋脑子有毛病吧?这是程家的婚礼,虽然说长房和九如巷分了宗,可到底是一个老祖宗,她这样胡言乱语的说我,不怕给程家抹黑?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她从前就是做坏事,也是悄悄地,背着别人挖坑的。你若是掉下去了,她还会假惺惺地伸出手去拉你、扶你。

    这次却是赤胳臂上阵,把自己的意图暴露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下。

    周少瑾对程笳嗔道:“你也是的,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你说她是诺表哥的通房,岂不是坏了诺表哥的名声?应该叫了袁夫人出面才是——她惹出来的祸,她自己收拾去。不然就去找老夫人,她不敢视若无睹的,把你自己给牵连进去了。”

    程笳直哼哼,道:“我才没有你这么好的脾气呢?先把她骂个痛快了再说。反正我是嫁出去的女儿,八百年也不回一次娘家,就算是回娘家,也是去金陵,她们想说我什么就尽管说好了,我听不见,她们要说也是白说。”

    周少瑾抿了嘴笑,向她道着谢:“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

    “你明白就好!”谁知道程笳斜睇着她,刚刚摆出一副“你太没有用了,我就不和你计较”的模样,随后又肩膀一耷,沮丧地道,“所以啊,我被郭大太太给赶了出来……”

    郭大太太,程池的大表嫂。

    周少瑾讶然,道:“郭大太太当时也有在旁边吗?”

    “是啊!”程笳无精打采地道,“当是我说这话的时候她不作声,等我说完了,她老人家倒是站出来了,笑盈盈地上前说什么,我和你是一起长大的,吴宝璋嫁进来的时候我正忙着出阁,没见过吴宝璋两回,出嫁前是三房唯一的女儿,又嫁了洛阳的百年望族,被惯坏了,说话没有个轻重,让吴宝璋不要和我一般见识。让人把我给拉出了设宴的厅堂,自己却挽着吴宝璋的说要给她引见金陵申家的大太太,说申家的大太太和汶婶婶的娘家是表亲,既然汶婶婶没来,吴宝璋这个做媳妇的无论如何也应该去给申家大太太问个安才是……筝从姐在汀香院老夫人那里帮着老夫人招待几位老太太,箫从姐帮着袁夫人招待那些命妇,笙表姐忙着和家里管事的婆子商量明、后天的宴请。我没去处,就跑到你这里来了。”

    她说着,窃窃笑了起来,道:“我遇到了箫从姐家的袁姐夫。袁姐夫可有意思了,他也在外面帮着待客,和李敬开玩笑道,别人家的姑爷、姑奶奶回娘家都是坐上席,他们可好,个个累死累活地在帮忙不说,开席的时候就在灶门口扒拉了一碗饭,等婚礼完了,得找老夫人讨个大大的封红才行。不然亏大了。”

    这家里有喜事,姑爷舅爷坐上席的。

    要怪,也只能怪家里的庶务太依赖程池了,等到程池自己成亲的时候居然没有得力的人帮忙。

    周少瑾心痛程池,不免在心里腹诽了袁氏两句:程池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他能管着程家的庶务,程池成亲的时候,她就不能下点力气,帮着程池打点打点。

    以后程许成亲,她也不叫程池帮忙。

    干嘛总把程池当没事的人使唤!

    也太不尊重程池了!

    她道:“家里来了很多的客人吗?”

    “很多!”程笳点头,“仅外院就开了一百多桌,说是袁阁老、宋阁老、曲阁老……还有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吴大人、通政司的何大人、都察院左都御史周大人都来了!”她说着,又吃吃地笑了起来,“李敬说,好像大朝会似的,除了几位阁老,六部三院的各坐各着,各找各的上峰说话……”

    周少瑾愕然,想想那场面,也跟着笑了起来。

    程笳就道:“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帮你悄悄弄点吃的来?”

    “不用了!”周少瑾看了看珍珠,解下了腰间的一个荷包打开,笑道,“姐姐给我准备了糖糕,说若是饿了,就吃几块糖糕。”

    程笳嘻嘻笑。

    珍珠几个也笑,可都低着头,做出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周少瑾道:“家里明、后天还要唱戏吗?”

    在她的记忆里,成亲第二天认过亲后,就要开始拆喜棚了。

    程笳点头,笑道:“我听管事的婆子说,要连着唱三天的大戏。”

    这也太高调了!

    程笳叽叽喳喳地和周少瑾说了半天的话。

    虽然多数的时候是程笳在说,周少瑾在听,可有了程笳的相伴,时间过得特别快,好像眨眼的功夫就听到翠环隔着新房的窗棂喊着程笳:“大太太,大老爷到处在找您。说时候不早了,明天再过来。”

    程笳这才朝周少瑾眨着眼睛,暧昧地道:“我明天再来看你,我们再好好说说体己话。”

    说体己话就说体己话,用得着摆出这样一副表情吗?

    周少瑾狐疑地让珍珠送了程笳出门,想到刚才程笳说外院有很多的客人,想着程池不会这么早回来,就吩咐珍珠把撒在床上的花生、红枣、桂圆什么的都收拾一下,她这几天总担忧着新婚之夜的事了,又天没有亮就起床梳头洗澡妆扮,感觉很累,决定在床边上靠一会,等程池回来。

    珍珠她们因早得了郭老夫人和程池的吩咐,笑着应诺,重新帮她铺了床,端了碗甜羹进来,就退出了内客,在宴息室里守着。

    周少瑾靠在床头,迷迷糊糊地睡得很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外面有声响,还低低地传来程池的声音:“四太太睡了吗?”

    她一下就清醒过来,站起来快步走到了门口,撩了帘子。

    程池面色微酡,正站在那里由珍珠指使着圆圆、满满帮他更衣。

    莫名的,周少瑾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程池立刻就望了过来。

    周少瑾还穿着大红嫁衣,虽然御了簪环,却是梳着嫁过来时的发式,戴了点翠大花,插了镶着各色宝石的金簪,灯光下,衬得她一张脸艳如红莲,小巧精致,目如点漆。

    程池不由地朝着她笑了笑。

    周少瑾的脸更红了。

    寻思着要不要上前服他更衣,又怕不合规矩。

    踌躇间,程池已笑道:“快进屋去,我洗把脸就来。”

    周少瑾羞赧地退回了内室。

    四周寂静无语,只听得见西洋钟嘀哒嘀哒的声音,越发显得静谧无声。

    周少瑾忐忑不安地坐在新床上,心里却乱七八糟地想着,原来新房里还摆了一座西洋钟。只是不知道是那种落地钟还是放在长案上的。这也是泊来货吧?她前世在宫里远远地见过一次,也不知道那钟是怎么做的,能代替漏更……

    她的手紧紧地绞到了一起。

    换了件寻常宝蓝色湖杭棉袍的程池走了进来。

    周少瑾立刻站了起来。

    那拘谨的样子,好像他要把她怎样了一样。

    程池忍俊不禁,温声道:“累不累?”

    程池是不是笑她太不矜持了?

    可她真的是很高兴见到程池嘛……

    周少瑾点了点头,随后又觉出阁还嫌弃累,这样不好,马上又摇了摇头。

    程池朝她走了过来。

    外面隐隐敲起了二更鼓。

    周少瑾很是意外。

    她以为已经三更了。

    他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

    外面那么多的客人,他可以不招呼吗?

    程池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笑道:“我今天是新郎官,我最大。要是连什么时候回新房都不成,那还叫什么新郎官啊!”

    那自大的口气,让周少瑾笑了起来。

    程池就道:“快歇了吧!明天还有得忙呢!”说着,就把原本放在床头的灯移到了临窗的茶几上。

    隔着床和大炕的屏风镶百宝的钿镙屏风上大大的石榴咧开了嘴,露出红红的石榴颗粒,挡住了龙凤喜烛和灯光。

    内室暗了下来。

    周少瑾又开始紧张起来。

    她“哦”了一声,背对着程池开始脱嫁衣。

    手抖得厉害,半天才解下一颗盘扣。

    背后有温暖的气息靠近她。

    程池在她的耳边低语:“我来帮你!”

    “不!”周少瑾的声音有些尖锐。

    落在她自己的耳朵里,让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程池立刻就明白过来。

    他眼底闪过一丝痛惜。

    然后故作轻松地笑道:“那好,你快点,我要放帷帐了。”

    温暖的气息从她身边离去。

    周少瑾陡然间眼眶有些湿。

    她三下两下,有点粗鲁地脱了嫁衣,咬了咬唇,轻手轻脚地撩开了黑色钿镙填漆床的帷帐。

    帷帐里更暗。

    她过了一会才适应床内的光线。

    看见程池已经躺在了床的外侧。

    她小心翼翼地从程池的脚头爬上了床,指头发冷地悄悄掀了被角,躺在床内侧。

    长臂一伸。

    周少瑾被程池抱在了怀里。

    单薄的衣袖,她能感觉到程池的温暖的胸膛和结实的手臂。

    她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程池原本还想打趣她几句的,此时却知道那不合适。

    她是真的怕!

    不是紧张或是无措,是害怕!

    程池就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亲着她的额头低声道:“少瑾,我承诺过岳父,等过几年了再和你圆房。你现在还太小……”

    周少瑾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幽暗的光线中,明亮如宝石。

    ※

    亲们,今天的加更。

    明天依旧是朝九晚五……O(∩_∩)O~

    PS:然后,新浪微博那边有个活动,015年一、二季度网络小说排行榜开始投票了,没办法给链接,有空闲的姐妹们去捧个人场。

    谢谢!

    ※

第四百六十七章 牡丹

    程池“扑哧”地笑,拧了拧周少瑾挺翘的鼻子,道:“快闭上眼睛睡觉!”

    周少瑾觉得自己像做梦似的,生怕自己不听话就梦醒了,忙闭上了眼睛。

    程池低低地笑。

    笑声在胸膛里振动,传到了周少瑾的耳朵里,心里……

    她偷偷地眯着眼睛窥视。

    他的笑容,那么温醺和暄,仿佛那明丽的春晖。

    周少瑾突然觉得伤心。

    那么好。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偶到了自己的呢?

    如果他没有偶到自己,此时是不是已牡丹滴露,琴瑟和鸣了呢?

    她咬了咬牙,抓住了程池的衣襟,低声地道着:“四爷,我,我可以的……”

    程池的陡然间心跳得厉害,脑子里嗡嗡作响,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周少瑾牢牢地抓着她的胸襟,又低声地说了句“我可以”。

    程池用力地箍住了怀里的那个小丫鬟,有力的,就像要把她嵌到自己的怀里一样,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他的小姑娘,永远都是把他放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以他的感受为感觉,眼睛里,心里,他看到的全是自己。

    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现在还是自己的妻子了!

    他又怎么会如此的幸运。

    茫茫尘世间,她重生,都要遇到他。

    这是菩萨给他的恩赐吗?

    看到他的愤怒,看到他的不甘,看到他的挣扎,所以把她送到他的身边,让他身陷这柔情蜜意间不能离开。粉饰他温和谦逊,成全他的雍容矜贵,让他依旧是那个程家的四老爷……

    周少瑾的骨头都要被他勒断了,想喊痛,却又能清晰明了地感觉到了他的喜悦和喜爱,一时间又有些不舍,只好咬着牙受着。实际忍受不住了。这才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程池立刻醉过来。

    他的力气有多大,没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了。

    程池忙松开了手臂,急急地问:“很痛吗?我看看。”

    帐子里就亮起了莹莹两团光。

    周少瑾一看。竟然是两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

    她骇然。

    程池却不以为意地笑道:“原本准备家里有一颗,准备送给你玩的,后来想着还是成双成对的好,找了好久才找到另一颗。我们又开始准备婚事了,四婶也住进了榆树胡同。到不是送给你了,也有点怕露了白,被人惦记,反而害了你。就想着……”他说着,就咬了周少瑾那软软的耳垂,声音也低了下去。如那绵绵的私语,“得了你……也好拿了哄你……不曾想居然没得逞……”

    周少瑾嗓子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愣愣地望着程池,眨也不眨一下。

    她不过是个怯懦胆小的女子罢了,和那些养在深闺,长在内院的女子有什么不同,何德何能,能让他这样的对待……

    周少瑾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头,好像这样,就能把她抗拒他的心也藏起来,让他看不见。

    程池以为她害羞。

    低声地笑。

    支着身子检查她的手臂和背,借着夜明珠的光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可他的目光一落在他的身上,就非常后悔起来。

    他原本就练了放眼的,那两颗夜明珠又是极好品像,于他就如皎月清辉般,周少瑾无暇的背,白玉琵琶般的呈现在他的眼前不说,那如柳的细腰之上居然系着根紫色丝带。

    程池的呼吸都短了。

    她不会是……

    他的视线情不自禁地就望向了过去。

    真的是紫色的肚兜,绣着粉色的牡丹。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见那华美的花瓣。

    “少瑾!”他心旌荡漾,俯身就吻在了那白皙纤柔却不失圆润玲珑的肩头。

    肩头仿佛被火灼了似的,周少瑾的身体瑟瑟发抖,自有主张,让她控制不住地感觉到了撕裂般痛。

    可这痛又不同于往昔。

    往昔,她只感觉恐惧、耻辱、痛不欲生的煎熬。现在,她只觉得忿怒、怨怼、沸反盈天的恨意……那些记忆,凭什么主宰着她喜怒,凭什么左右着她憎恶。

    她不愿意!

    她不认输!

    她搂住了程池的脖子,把自己紧紧地贴在了程池的怀里。

    “你要了我吧!你要了我吧!”她喃喃地道,泪水籁籁地落了下来,如三月的飞雨。

    她想要那痛,要那毁天灭地般的痛。

    要程池给予她的痛。

    要程池给予的,痛彻心肺的痛。

    那样,那些她所受过痛,就会被覆盖吧?

    “你要了我吧……”

    ※

    事后程池想想,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是不是男人本质里就是一只野兽,只是平时隐藏在了道貌岸然的衣冠楚楚间没有遇到合适的时候。

    他明明知道少瑾是什么意思,还是忍不住下了手。

    而且那他还感觉很好。

    不,不是很好。

    是非常的好。

    程池想到这里,就有点沮丧。

    他靠在床头,不由瞥了一眼身边的小人儿。

    她闭着眼睛,紧紧地裹着被子,脸色依旧像刚才那样的苍白,却相比刚才,面颊上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粉色,让她如朵清雅的建兰,有着淡淡的丽色。

    他想起那朵被他蹂躏的花来。

    粉嘟嘟的,刚刚含苞,还没有绽放似的。

    却让他心里的野兽全都跑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样。

    事后帮她清理的时候,他哪怕再轻柔的碰触都会让她瑟缩。

    程池不禁俯身,亲了亲她的面颊,低声道:“是不是很不舒服?”他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医女来!”

    “不要!”周少瑾急促地道,根本不敢睁开眼睛。

    她,她怎么就敢对他说那些话了的。

    还在怕他不要自己似的,没等他说话就把手伸进了衣襟里……

    她一定是疯了!

    一定是被鬼上身上。

    身体好痛。

    她以为她会死掉……但她还是包容了他,还是活了过来。

    可也好羞耻。

    他把她看了个清楚。

    连她自己都从来没有看到的地方。

    还给她上了药,清理了身子。

    她当时怎么不昏过去算了……

    但勉强也算是半昏迷吧?

    她当时神志都有点不清楚了,以为他还要再来一次。没想到是给她擦洗身子……

    周少瑾又感觉有点甜蜜。

    如今。她真正成了他的人!

    他们是真正的夫妻了!

    会同床共枕,会生儿育女,会白头皆头。会满意幸福了吧!

    周少瑾好像看看程池。

    她又忍不住眯了眼睛偷窥他。

    程池半裸着身子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头发显得有些凌乱,眉目舒展,神色惬意。有着掩饰不住的轻快和……满足。

    是的,是满足!

    如同品了一口好茶。喝了一口好酒,吃了一道好菜……满是对此刻的舒畅。

    周少瑾羞赧。

    他这是对刚才的自己很喜欢吗?

    可身材还是很痛!

    委屈,就莫名其妙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想要程池抱抱,想要在他的怀里哭……她身材先于她的思绪先朝着程池靠过去。

    程池看着她像茧似朝他挪动。他不由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是怕吓着她还是出于对自己兽,欲的掩饰,覆上她身体的时候。就随手准备把那两颗夜明珠推到枕头下边,却被她制止……他劣根性地想看着她在自己身下的模样。随波逐流……她却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他的脸,好像要看清楚是谁在她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撒野似的。

    那个时候,她是想忘掉从前的记忆吧?

    程池想着,就连被子一起,主动地抱住了她。

    周少瑾此刻才后怕。

    被子里,她什么也没有穿着。

    要是撩得程池再向她求取她怎么办?

    还好隔着层被子。

    她舒服地长透了口气,乖顺地依偎在了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像微风中的花蕊,颤颤巍巍的。

    程池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另一朵来……血液贲张着朝身下涌去……难受得不行……

    他苦笑,用手捂住了周少瑾的眼睛,道:“快睡!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

    周少瑾点头。

    可他的身体不仅没有平息,反而因为掌心的温润细腻而更加喧嚣起来。

    真是个妖精!

    今天晚上怎么办?

    动她是万万不能了。

    就是她愿意他也要顾着她的身体。

    可不动她……

    程池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自制力来。

    他不由在心里嘀咕。

    难道还分床睡不成?

    就算是分床睡,那也得等到新婚之后啊,不然少瑾怎么在家里立足?母亲又怎么看待少瑾!

    程池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放纵的后果天亮后就显露出来。

    程池生龙活虎的,看上去神采飞扬。

    周少瑾走路走觉得痛。

    郭老夫人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那意笑,特别是在吕嬷嬷看着他们却在附耳对她老人家说了几句之后,那喜悦就从她老人家的眼底眉梢溢出来,关也关不住。

    她老人家对程池道:“府里这么大,走着去祠堂最少也得两刻钟的功夫。家里的亲戚都还等着你们去敬茶,之后还府里还要唱戏。你让人备了软轿一起坐过去,给祖先敬了午之后就去敬茶,完了之后就把少瑾给我送过来。我这边还有帮老姊妹等着喝少瑾的茶呢!听明白了没有。可别再折腾她了!”

    因是孀居,就算是自己的儿子的婚礼,郭老夫人也不能参加的。

    她身边自然也有和她情况一样的老夫人、老安人。

    这些人都会在周少瑾认完亲后来给郭老夫人磕头的时候给周少瑾见面礼。

    可母亲的那若有所指的话还是让程池耳朵一热,颇不自然地应了声“是”。

    ※

    亲们,今天有点晚,主要是寻思着怎么写才能不被和谐又能表达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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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更还是老时间!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不甘

    周少瑾胀得满脸通红。

    她还不至于那么的柔弱,只是有些羞赧,因而不适罢了。偏偏郭老夫人和程池都觉得她像被风一吹就倒似的,让她不知道怎么办好——接受他们的好意,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接受他们的好意,又怕伤了他们的心。

    周少瑾只好喃喃道谢,道:“我没事……还是在老夫人身边服侍好了。”

    吕嬷嬷常年在郭老夫人身边服侍,知道郭老夫人最是偏爱这个小儿子。程池又争气,会赚钱、会哄老太太不说,还是堂堂正正的两榜进士出身,在老太太的支持下入了仕途,还借口为了给许大爷腾地方,搬到了朝阳门这边来住,甚至把祠堂也设在了这边的宅子里。袁夫人嘴里不说,只怕心里早就对老太太咬牙切齿了。别人不知道,袁夫人的心结是什么,她和史嬷嬷这样常年在内宅走动的老人却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老太太年事已高,等到她老人家归西,袁夫人不会把她们怎样,可她们也别想讨了好去,特别是像她这样阖家都在程府当差的,最好乘早站队。就象这次长房和九如巷分宗,只有那些始终站在长房这边的人才没有被抛下,不是来了京城,就是留在了金陵那边帮着守祭田,就是那些不愿意背井离家跟过来的,也给了放籍书,赠了金银田产,还放了话,说有什么事都可以到京城来找大老爷、老夫人,让他们不仅可以衣食不缺还不至于被乡间的帮闲和那些小吏欺负。

    她自己有程家荣养。可她的儿子孙子怎么办?

    难道去田庄当个长工不成?

    今天一早郭老夫人让她去新房看看动静之后,她就打定了主意。

    与其去巴结和郭老夫人有心结、身边又不缺阿谀奉承之辈的袁夫人,她还不如巴结讨了郭老夫人和四老爷喜欢、又没有什么家底的四太太。

    所有吕嬷嬷听了周少瑾的话之后,回答得也就格外的真诚:“四太太,您恕我多言。老夫人膝下三个儿媳妇,她老人家可是把您当女儿看待的,照我看来,您拿出一半当儿媳妇的心,也要拿出一半当女儿的心,老夫人定会十分的欢喜的。老夫人既然让您歇了,您就歇会好了。等到快用晚膳的时候再让丫鬟叫了您,您去老夫人面前服侍一番,既让老夫人知道您承了她老人家的情,又尽了做儿媳妇的本份,岂不是两全齐美?”

    周少瑾有些意外。

    吕嬷嬷能服侍老夫人这么多年,当然不是个简单的人。想在她们这些人嘴里听到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或是想从她们嘴里打听到些什么事,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今天吕嬷嬷是怎么了?

    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她倒像竹筒里倒豆子似的应该不应该的话都跟自己说了……殷勤的让人不容错识。

    以吕嬷嬷的身份地位,大可不必啊!

    这让周少瑾不由在心里嘀咕,却不得不承认吕嬷嬷的话有道理,她笑着谢了吕嬷嬷。

    吕嬷嬷很是高兴,周到地服侍着周少瑾躺下,这放了帷帐,这才出了碧纱橱。

    或许是出嫁的前两天她一直担忧着新婚之夜怎么办,新婚之夜又强迫自己接受了程池,接受了程池之后程池又难以满足,直到此时,程池的愉悦,郭老夫人的欣慰,她的心这才落定了。她躺在床上,疲惫就如排山倒海般地袭来,她不由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

    朦朦胧胧间,她听到有人说话。

    “……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轻重,等我们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说着,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就算我们提早知道了也没有用……她一介女流,又是内宅妇人,做人媳妇的,就是有这样的见识,也没有这样的胆量……”

    周少瑾懵懵懂懂地睁开了眼睛,竖着耳朵听了一会,这才辩识出是洪绣的母亲,也就是二房沂大奶奶的母亲。

    看样子,洪家是不希望二房和长房交恶的。

    她又躺了一会,见几位老太太一直在说话,她只好装睡,谁知道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

    程家的花园里,袁氏招待着女眷们看戏。

    渭二太太邱氏领着程筝和程箫在一旁帮忙。

    袁氏见戏唱了起来,程筝和筝箫殷勤又不失矜持,她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一阵疲倦就袭上心头。

    她试着请几位老夫人和太太在京城多住些日子,等嘉善的婚礼过去之后再走。几位老夫人和太太都答得客气却带着些许的疏离,她一听就知道这是人家在敷衍她。就是郭老安人,也准备回金陵过年,没有在这里多做逗留的意思。

    袁氏的脸不由地就有些阴沉。

    还好袁家的亲戚多在京城,这要是在桐乡,儿子成亲的时候她娘家的人还坐不满一桌,嘉善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想到这些时,她觉得自己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老太太这样打她的脸,她不仅花了三百多两银子买了支古董簪子给周少瑾做见面礼,还忙前忙后地帮着周少瑾招待客人,打点厨房……还要做出一副欢天喜心、心甘情愿的的样子……

    她呕得要吐血。

    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低低喊了乳娘来交待了几句,就借口头痛去了一旁休息的暖阁。

    一直注意着母亲的程筝看着就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程箫走了过,低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程筝下意识地答道,转念又觉得不告诉妹妹,家里来到这么多的客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就更麻烦了,沉默片刻,又道,“我怕母亲忍不住失态,你看着点!实在不行,就去陪着母亲好了。”

    程箫想了想,道:“那我还是去陪母亲好了。”

    家里不贬招待客人的人,却没有几个敢说母亲的。

    程筝点头。

    程箫去暖阁。

    坐在几位老夫人、老安人、太太身后看戏的吴宝璋就转过头来。

    袁夫人竟然提前离席了。

    可见程家也不是人人都待见周少瑾的。

    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那么多人,从一品大员的母亲到百年世家的宗妇,从四品官员的太太到花信年华的奶奶,没有一个不夸周少瑾长得漂亮,温婉柔顺的,却没有一个人提到她从前不过是寄居在九如巷的一个小可怜而已……原来世人都是一副势利眼,看着她入了这锦绣之地,就个个粉饰太平地当她是豪门贵女。

    吴宝璋就想到刚才认亲的时候。

    明明是旧相识,自己还是她的堂嫂,她却像不认识她似的,眼角都没有瞥她一下。

    不对,她现在不是自己的表妹了,是自己的族婶了,难怪她眼睛长到了头顶上。

    这世上哪有花开百日红,仕途一世荣的事,她就不怕她哪天落魄了要求到自己的面前来?

    她不就仗着自己嫁给了程池吗?

    想到了程池,吴宝璋心里就像有一百只猫在抓似的。

    她凭什么嫁给程池?

    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外甥女嫁给了舅舅,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去揭开周少瑾的真面目呢!

    吴宝璋想着,目光就落在了来认亲的女眷身上。

    方家、闵家都没有来人,郭家、顾家向来和程家交好,申家?廖家?

    然后她看到二房沂大太太的嫂子,洪大太太。

    自己要不要和她说说话呢?

    吴宝璋站了起来。

    郭大太太也站了起来,笑道:“诺大奶奶,你这是去哪里?看见申大太太了没有?我怎么没有看见她!”

    吴宝璋牙齿要咬碎了。

    这个郭大太太真是阴魂不散。

    自那天婚礼之后就一直盯着自己不放,有事没事拿申大太太压她。

    她又不是申大太太的儿媳妇,她凭什么天天服侍申大太太,一副要在申大太太面前立规矩的模样儿。

    可这话她不敢说。

    申大太太的那双三角眼一看就不是好惹得,她公公正准备留在京城开铺子,她还想趁着四房的老安人、大太太都不在,赶回金陵去和汶大太太打擂台,趁着这个机会把汶大太太给扳倒,以后能在五房为所欲为呢!

    她可不想节外生枝,让申大太太和郭大太太坏了她的事!

    吴宝璋恭敬地笑着指了指前面隔着一排和她坐着的申大太太笑道:“老安人正要和曲夫人说话呢!”

    曲源的夫人今天也来了,还送了一套鎏银镶南珠的头面,那分心上的三颗南珠,个顶个的有大指拇大小,一看就价值不菲。

    吴宝璋胸口顿觉得闷闷的。

    郭大太太已经道:“我要去官房,你陪我走一趟吧?”

    吴宝璋无奈应是,和郭大太太去了官房。

    等到散了戏,园子里还有烟火看。

    郭大太太却去了郭老夫人那里:“姑母,金陵知府家的那位诺大奶奶,您得留个心才是。照我看,趁早让她先回金陵府去。嘉善的婚礼横竖有汶大老爷和诺大爷,也不算失礼……”她把今天的事告诉了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面色微愠,道:“真是妻好一半福。汶大太太不靠谱,找得媳妇也不靠谱,我看五房也就这个气数了。”

    郭大太太不好评价。

    郭老夫人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暂且别说去,盯着她了点。等过两天我这边忙完了,我再来处置这件事。”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门外就传来了周少瑾甜糯的声音:“娘,大表嫂,茶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打住了话题,笑应了声“来了”。

    ※

    亲们,今天的更新。

    加更要推迟到晚上的十点左右,还请姐妹们多多包涵!

    ※

第四百七十章 算盘(周末加更)

    来认亲的女眷里面,没有去看烟火的,还有袁维昌的夫人。

    她正坐在暖阁里和袁氏说话:“是不是时间太紧了?怎么家里总觉得乱七八糟的。你公公的坟茔还留在金陵,你们一家子分处京城两处,偏偏祠堂落在了朝阳门这边,你们家大老爷是长子,老太太却跟着幼子住……姑奶奶,这件事您可别等闲视之,这都是朝人弹劾的事!”

    “谁说不是!”袁氏满脸的疲惫,苦笑道,“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原先和我们老爷商量得好好的,年前把祭田义庄都准备好了,等过了年,选了吉日把祖宗的坟移过来,朝阳门这处既是老太太拿了体己的银子给四叔买了的,我们也不眼红,就给了他。把先头公公的小书房修缮出来,供了公公的牌位,正房的西间腾出来给老太太住……

    “可老太太一来,全乱了套。先不说别的,就说这祠堂。老太太一句话,就设在了朝阳门。接着又说自己孀居,怕不吉利,要给嘉善腾地方。二叔家的是不是就得每天去朝阳门给老太太昏晨定省呢?老太太心疼自己的儿媳妇孙子,得,二叔家的搬去了朝阳门住。二叔回屋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不去朝阳门去哪里?好了,现在就留我们长房一家住在杏林胡同了。然后又把四叔的婚期定在了嘉善的前面,在朝阳门的宅子举行了婚礼,生怕六部三院的人不知道她跟着小儿子过似的……

    “我想想都佩服我自己脸皮厚。

    “还没有臊死!

    “您再看看四叔的这婚礼,那简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比皇子成亲还要热闹。

    “您让我说什么好?”

    袁维昌的夫人不由地皱眉,道:“那你准备怎么办?总不能任由老太太这样糊涂下去啊!”

    “我能怎么办?”袁氏说着满心的屈委,“我一个做儿媳妇的,我们家大老爷不发话,我能说什么?”

    袁维昌的夫人不由道:“这话怎么说?”

    袁氏不满地道:“我们家四叔说了,老夫人一辈子都高屋大院地住着,没理由临到老了,养了三个进士及第的儿子,还要一大家子人拥在个三间五进的宅子里抬了头才能看得见天。言下之意,是以后老太太就跟着他住在朝阳门了,偏偏我们家大老爷唯唯诺诺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袁维昌的夫人瞪大了眼睛,道:“那你就这样算了?”

    袁氏道:“他表明了态度,那种场合之下,我还能和他吵起来不成。不过,我也想通了,长子继承家业,没有谁家老太太还在世就分家的,更没有谁家的老太太是跟着小儿子过的。老太太要是铁了心住在朝阳门,我们也搬过来。大不了等老太太走了我们再搬回杏林胡同也不迟——二叔俩口子能住进来孝顺老太太,我们也能!”

    袁维昌的夫人闻言犹豫道:“这件事你也别操之过急,得好好地和老夫人说清楚才是。免得别人以为你们夫妻俩要夺产,传出去可就太糟糕了!”

    “我知道。”袁氏道,“除了您,我谁也没有说!”

    袁维昌的夫人点头。

    袁氏道:“您也别为我担心了。我不管老太太想干什么,忙完了这几天就让我们家大老爷去跟老太太说买祭田设义庄和迁坟的事,等到嘉善成亲的时候,怎么也要把老太太接回去。”

    “那就好!”袁维昌的夫人道,“若是有事需要我出面,你只管说一声。”

    袁氏忙向袁维昌道谢。

    ※

    汀香院里,郭大太太也郭老夫人说着这件事:“……虽说是您拿了体己的银子给四郎置办的这处宅子,可到底大郎才是长子。您若是想把四郎分出来单过,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您这样住在朝阳门这边,只怕会让大郎为难。嘉善成亲的时候,您还是搬回去好了。亲戚间说起来,也只当是四郎成亲您太高兴了,所以在这边住了几日,颇此都保住了颜面,岂不是两全齐美?

    “你也别怪我说您,您可太偏心了,给四郎置办了这么大的一处宅子,看了就让人眼红。您这一碗水可没有端平,只怕大郎媳妇会心里不舒服。”

    郭老夫人不以为然,笑道:“她不舒服,我还不舒服呢!我问你,我若不这么闹腾一出,你们知道朝阳门的宅子是我送给四郎成亲的产业吗?”

    郭大太太一愣,道:“您的意思是?”

    “你姑父死的时候家里有多少家当?分宗的时候我们拿出了多少的银子?难道是天上掉了馅饼不成?”郭老夫人道,“这都是四郎赚下来的家当。袁氏吵着要分宗,四郎阖家当都给了他,我要是再不贴补他一点,我这心里如何过意得去?可我又不想长房刚刚和九如巷分宗,等我一归西,他们兄弟又闹出分产的丑闻来。那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可就全都白费了!”

    “您是想现在就把他们兄弟间的产业分清楚了?”郭大太太问道。

    郭老夫人点头,道:“我准备活着的时候就给他们兄弟分家。

    郭大太太思忖了片刻,道:“亲兄弟,明算账。也未必就是坏事。”

    “所以这宅子我是要留给四郎的。”郭老夫人道,“正好趁着大家都在,说清楚了。”

    郭大太太忍不住笑着摇头,道:“您要是我婆婆啊,我可得气死了!”

    郭老夫人反驳道:“怎么不见邱氏气死?”

    郭大太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顾大太太和邱氏站花园的桂花树下说话:“你婆婆可真是大手笔,瞧瞧这宅子。”然后压低了声音,“你婆婆对你们可有什么安排?”

    她和邱氏是表姐妹。

    邱氏道:“你也知道我们家那位,向来是不争这些的。我也觉得没必要争。银子是婆婆的,她喜欢谁,多给点,不喜欢谁,少给点,那都是她老人家自己的事。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做好自己本份的就行了。”

    “您这性子,可真是随了姨母。”顾大太太笑道,“不过也对,你婆婆的性子是极刚烈的,有时候你越争她越不喜欢。你看你那位新进门的弟媳妇,性子就和软,你婆婆也最喜欢。”

    邱氏笑道:“那是因为我婆婆最喜欢四叔!”

    两人不由笑了起来。

    顾大太太不禁犹豫了一会,道:“让哥儿的婚事,你有什么打算?”

    申大太太想把小女儿嫁过来。

    邱氏对这种事实在是不敢拿主意,她笑道:“这件事我想还是得问问老夫人,她老人家见多识广,想来不会有错。”

    顾大太太就知道她会这样回答,大笑起来,道:“好啊!别人说下雨天留客天,你这是想结亲家就得留下来参加嘉善的婚礼,你可真会给你们家留客啊!”

    邱氏就抿了嘴笑,拉了顾大太太:“我们去看放烟火好了,再不济,也找个有地龙的地方说话,站在这里把我都吹成了冰棱子了!”

    两人相视而笑。

    ※

    周少瑾却被程笳神神秘秘地拉到茶房的角落里。

    她神色暧昧地悄声问周少瑾:“成亲好不好?”

    周少瑾愣了半晌才明白程笳的意思,她“呸”了程笳一声,甩手就出了茶房。

    程笳笑个不停。

    周少瑾一头撞到了程池的怀里。

    “小心点!”程池眼疾手快地扶了她,道,“怎么没有去看烟火?和笳丫头躲在这里说体己话吗?”

    周少瑾自正堂认亲之后就没有再见到程池,此时只觉得心花怒放,哪里还有心思去和程笳计较。

    她忙道:“您怎么在这里?不用陪客吗?”

    程池笑道:“想看看你在干什么……谁知道却没有看见人……遇到了顾大太太和二嫂,我说过来给母亲问安的……”

    程笳窜了出来,笑着朝程池喊了声“池叔父”,道:“您来接少瑾啊?”

    程池笑着朝程笳点了点头。

    程笳就朝着周少瑾眨眼睛,道:“那您和我四婶慢慢说话,我先走了。”

    程池“嗯”了一声。

    周少瑾却觉得程笳笑容里充满了揶揄,羞得满脸通红。

    程池笑道:“她又欺负你了?”

    “没有!”周少瑾直觉地否认道,“我现在可是她婶婶了,她要是敢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她!”

    程池讶然,随后大笑起来,紧紧地搂了搂周少瑾,道:“我们去给娘问安,然后就回屋歇了吧!你今天忙了一天,也累坏了。”

    “我不累!”周少瑾把自己在郭老夫人的碧纱橱里休息了一下午的事告诉了程池,道,“我们这样回去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程池笑道,“大家各忙各的,有谁会注意到新娘子和新郎官不见了呢?何况我还有东西送给你呢!”

    “有东西送给我?”周少瑾很是惊讶。

    程池就拉着她都花园的湖边。

    湖边一个人都没有,树林黑鸦鸦地藏在阴影里,冷风吹过来,寒冷而又寂寥。

    周少瑾紧紧地抓住了程池的手。

    程池带着她坐到一块大青头上,笑着对她道:“你看脚下!”

    清冷月光照在大青石上,青石上凝结着一片片六棱的霜花,熠熠生辉,仿佛在她的脚下绽放般。

    “这,这是……”周少瑾结结巴巴地望着程池。

    ※

    亲爱,今天的加更。

    更新大家明天九点左右。

    O(∩_∩)O~

    ※

第四百七十一章 礼物

    程池笑着问周少瑾:“好看吗?”

    “好看!”周少瑾忙不迭地点头,不由蹲下身去摸脚下的那些霜花。

    温暖的手指骤然遇到冰霜,差点被粘住。

    “是真的霜花耶!”周少瑾惊讶极了,“又没有下雪……就算是下雪,这霜花不是凝结在玻璃窗上吗?”

    而且并不是时时都能凝结得这样漂亮的。

    程池低声地笑,拉了周少瑾起身,顺势把她抱在了怀里,道:“这块石头是我早年前去天山的时候发现的,它在月色下就会呈现出如霜花结冰般的模样,后来我就想让你也看看,差了人去把这石头弄了回来。路有点远,我去济宁上任之后才运回来……”

    之前她也就没有机会看到了。

    或许是因为和程池有了比这更亲密的关系,周少瑾很自然地抱住了程池的腰,依偎在了他的怀里,用脸蹭了蹭衣领上镶着的粟色貂毛,低声笑道:“真漂亮!那它平时就是块很漂亮的大青石吗?”

    程池点头,笑道:“白天一点也看不出来。那次我去天山,也是因为走迷了路。”

    “你去天山做什么?”周少瑾好奇地问。

    “去采天山雪莲。”程池笑道,“那时候我刚出师,觉得天下之大,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正巧从书里看到说什么天山雪莲长在崖壁之上,花瓣如雪似霜,晶莹剔透,是圣花,可以令女子容颜永驻。结果我在药材铺里看到的就是朵枯萎了的菊花。药铺里的人告诉我,那是晒干了的天山雪莲,我就想去看看。”

    周少瑾抿了嘴笑。

    少年时的程池,一定很顽皮。

    她道:“那最后你采到了天山雪莲没有?”

    “采到了。”程池大笑,道,“原来也不过是像菊花一样的东西。世人多夸张。后来我又去长白山采了灵芝,也不过是木耳般的东西。再后来就很少去做这种事了。”

    “是因为世人多夸张吗?”周少瑾仰着头望着程池,目光灿如星子。

    “嗯!”程池觉得自己好像觉醒在了那颗星子里,喃喃地道,“后来我觉得,有些事还是要亲眼看看,亲自经历过了才知道……”他的唇轻轻地落在了她的眼睑上。

    周少瑾闭上了眼睛。

    呼啸的风,寒冷的空气,婆娑的枝叶摩擦声……都消失了。她所能感觉的,只有程池灼热的唇,温暖的怀抱。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可以这样名正言顺地抱拥在一起。

    可以这样堂堂正正地在他的怀里。

    周少瑾此刻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眼泪就悄悄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程池愕然,忙道:“怎么了?”放开手臂,想要看看她的表情。

    周少瑾却把脸藏埋在了他的怀里,任他怎么也不肯给他看,瓮声瓮气地道:“我,我很高兴……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吧?”

    人就是这样的贪心。

    她原来只想悄悄地惦记着他,后来就想远远地看着他,现在却想有生之年都能拥有他。

    原来是因为这个!

    程池呵呵地笑,道:“当然!我们肯定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周少瑾在他怀里点头。

    前世,她只活了二十五岁。

    如果今生她能活到八十岁,一直陪伴在程池的身边,该有多少好啊?

    有了这个念头,等到晚上程池褪了她的中衣,把只穿了件肚兜的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虽然感觉很是羞涩,身体还有些痛,还是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有凉凉的东西箍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不由睁开了眼睛。

    是枚汪水般碧绿臂钏。

    比寻常的臂钏都要细,乍眼一看,像是扁镯。

    可能是因为她的手臂细吧?

    如果以后胖了,还可以用做镯子。

    “真漂亮了!”周少瑾赞道,“这是送给我的吗?”

    程池点头。

    那时他把这镯子丢到了一旁,转过身来又鬼使神差的找了出来,吩咐朗月放到了库房。

    还好没有丢。

    她戴着正好。

    程池不禁道:“给我看看。”

    屋里温暖如春,填漆床上挂着的帷帐,又让床内更暖和,可就算是这样,只穿**,还是有冷。

    但周少瑾还是乖乖地从被子里爬了起来,满脸霞飞地半垂着眼睑蹲坐在那里任由程池打量着。

    大红的肚兜,雪白的肌肤,乌黑的青丝,还有臂间的那一抹绿,组成了世间最美的颜色。

    程池忍不住低头,隔着那顺滑的绫罗,噙住了那水滴般饱满的丰盈。

    周少瑾“嘤咛”一声,慌慌张张地抱住了他的头。

    又粗又硬的头发在她的手掌里,她感觉到了男子和女子的不同,脸红得更厉害了。

    他咬了她一口。

    痛得厉害,可也有着酸酸痛痛的酥麻感窜到了后背,让她打了个寒颤,不由地推了推胸前的人。

    程池抬头,低声道:“弄痛你了吗?”

    周少瑾脸上火般的烧,说不出一句话来,垂了脸,却看见胸前湿的那块。

    她的脸又腾地一下,连烧得感觉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程池却想到粉嫩嫩的尖尖,小小的,像从未经过风霜的初绽的花蕾……他的呼吸就开始有点乱,低头又隔着肚兜又噙住了那小小的一处,手却自有主张从她的腰间攀越而上,握住了那粉粉的一团,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实际上她身上的颜色都很轻,粉粉的,像樱花的颜色,好像还没有长开似的……可她皮肤白,就让人觉得娇娇嫩嫩的,特别的柔美……

    那些旖旎的风光就从他的脑海里掠过。

    不知道假以时日,她会长成怎样的感觉?

    他突然间就有种护花长大的感觉。

    程池低低地笑,手顺着那玲珑的曲线,慢慢地朝那干净的花谷探去……

    周少瑾当然知道程池要干什么。

    她吓得半死,一动也不也动。

    不仅仅是因为程池对她的意图,而是程池对她所做的事……好像她身上藏着什么宝贝,他要看个清楚明白,探寻个究竟……

    男女之间应该是这样的吗?

    她陡然间好后悔。

    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好好地看看那春宫图的……至少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样,不用像现在这里心里慌得不行,夜明珠的光彩,帷帐上的图样,空气的寒冷,全都不见了,她目光迷离,只能感觉到那温暖的手,所到处之,如火焰般的炙热起来……

    她喘息着,一把就捉住了那只手,低低地喊了声“不要”。

    他停下来,咬着她的耳朵道:“痛?”

    她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是什么?”他耐心地哄着她。

    她哆嗦着,道:“我怕!”

    声音支离破碎。

    不像恐惧,倒像逃避。

    程池心里如万马奔腾。

    他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自己翻滚的情欲,爱怜地捧着她的脸,让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还怕吗?”

    俊朗的面孔,暖暄的眸子,温柔的神情。

    是程池。

    疼爱她的池舅舅。

    是爱怜她的夫婿。

    周少瑾的心定了下来。

    她赧然地摇头。

    程池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周少瑾软得像团云。

    由他予取予求。

    主宰着她的喜怒哀乐。

    是因为他是程池吗?

    他想到昨天晚上,她也是这样的看着他。

    一直看着他。

    好像只要是他,就能对她肆无忌惮一般。

    程池大悸。

    他的手掌不禁贴在了她的胸口。

    那里有一颗心,怦怦地跳着。

    为他跳着。

    只为他跳。

    他问她:“我是谁?”

    热气把周少瑾的眼泪都蒸了出来。

    她哽咽:“是四爷!”

    程池摇头。

    她道:“是子川!”

    “不是。”程池吻了她的红艳如血的唇,含含糊糊地道着,“是四郎!乖,叫我一声四郎……”

    那是母亲给他取的小名。

    他想也给她。

    周少瑾发着抖,喊了声“四郎”。

    程池控制不住情绪地在那花谷里纵情嬉戏起来……

    ※

    人老了,睡眠就开始变短,何况是这几天家里办喜事,来来往往的应酬,喧嚣的更加让人睡不着了。

    天还没有亮,郭老夫人就醒了。

    她躺在床头的大迎枕上,一颗颗地捻着手中的沉香木佛珠,想着心事。

    吕嬷嬷笑着走了进来,悄声地对郭老夫人道:“四老爷那边,说是到了三更天才歇下。”

    “是吗?”郭老夫人又惊又喜,停住了手,坐了起来。

    吕嬷嬷点头,笑道:“不会有错的,我问过四太太的乳娘樊刘氏了。”

    “那就好,那就好!”郭老夫人不由双手合十,朝着西边念了声“阿弥陀佛”。

    她自己的儿子她知道,不是喜欢极了,不会这样不管不顾的。

    三个儿子寻得都是自己喜欢的人,虽然她不喜欢袁氏,但也觉得很好。

    吕嬷嬷笑道:“恭喜您了!明年就能抱孙子了!”

    郭老夫人高兴地笑,道:“得好好给少瑾补补才成,她年纪本就小,身子骨又弱,可别生产的时候遇到麻烦就遭了。”

    “怎么会?”吕嬷嬷忙笑道,“吉人自有天相。四太太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郭老夫人笑了几声,道:“还是要小心。从明天开始就让她早上跟着我走一圈,晚上再走一圈。”

    吕嬷嬷掩嘴笑。

    郭老夫人一愣,随后也笑了起来,道:“看我这记性,就算是跟着早晚走一圈,那也是等他们回了门之后的事了。”

    “可不是!”吕嬷嬷笑着,去试了试放在熏衣笼上衣物的温度,道,“您是再躺会,还是叫了小丫鬟进来服侍您更衣?”

    郭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珍珠就神色有些慌张的走了进来,道:“老夫人,四姑奶奶不知怎地晕了过去,夫人已派人去请大夫了。您看我要不要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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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补明天的更新。

    因为要去趟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今天的更新推迟到晚上十点左右,这样更新的时间比较有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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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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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的,天还没有亮,就听珍珠来报说程笳莫名的晕倒了,就算是郭老夫人这样经历过风浪的人都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忙道:“笳丫头出了这等大事,你自然要去看看!”又道,“来禀的人可还说了些别的?”

    珍珠道:“说是昨天晚上用了晚膳就有些不舒服,早早地就睡了。李家姑爷还以为四姑奶奶吹了冷风,寻思着请大夫来看看。一来是天色太晚,二来四姑奶奶说自己不打紧,困得很,李家姑爷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早上醒来,丫鬟刚端了杯茶过去,四姑奶奶闻着那味道就吐了起来,人还没有站直,直接就晕了过去。李家姑爷脸色发白,直呼着去请大夫,又派人去请四太太的乳娘,说是奶过小姐们的人,比旁人都要细心,知道的多……”

    郭老夫人点头,赞许地道:“笳丫头的这姑爷倒是个能细事的。”转念想到周少瑾和程池闹到三更天才歇下,此时去叫,只怕还有一番折腾,忙对吕嬷嬷道,“你快跟过去,让四太太别急着起来,她去也没什么好办法,李家姑爷那边又去请大夫去了,大夫很快就会过来,她凑在那里反而不好。等大夫过来,给笳丫头诊过脉了她再过去也不迟。”又道,“谁去帮李家姑爷请的大夫,快拿了大老爷的名帖过去,最好能去御医院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珍珠应声而去。

    可在消息传到郭老夫人耳朵里的同时也传到了周少瑾这边。

    周少瑾惊了一身冷汗,也顾不得身体的疲倦,一面迷迷糊糊摸着**,一面对站在帷帐外的春晚道:“你快过去看看。毕竟不是在自己家,李家姑爷行事只怕没有在家里便利,你这就派个人去跟管事们说说,李家姑爷怎么吩咐你们就怎么做,切不可有半点的怠慢。行事要知道轻重,不要惊动了其他的贵客,弄得人心惶惶的,让大家都跟着担心。”

    春晚应诺,匆匆下去传话。

    周少瑾这才觉得花谷间有大团大团的东西落了下来。

    昨天晚上他把自己搂在怀里肆意妄为的情景骤然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面红耳赤,低了头,自己还寸丝未着,不由得又是一阵赧然,胡乱抓了件衣裳就披在了身上,转身去找分辩自己的**,却看见靠在床头的程池,.着肩膀,露出白皙的皮肤和结实的胸膛,正饶有兴趣地望着她,目光清亮如水。

    帷账里还弥漫着那暧/昧的味道。

    她心中大悸,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别过脸去,喃喃地道了一声“四,四郎”。

    程池一阵笑,伸手就把她搂在了怀里,低头吻了吻她头顶,道:“我的小姑娘长大了,如今遇到突然的事都知道怎样处置了……”

    肌肤相亲,让她又想起昨天晚上的缠绵。

    周少瑾的脸火辣辣地,心不在焉地道:“我,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很对!”程池赞扬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应该这样办才是。特别是不知道笳丫头怎样了,最好别让家里的客人知道出了事,这样对笳丫头比较好我……”

    他的话音未落,外面传商嬷嬷的声音:“四爷,四太太,四姑奶奶醒过来了。只说是不舒服,想吐,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李家姑爷正在那里查呢!”

    李敬对程笳的喜爱和尊重前世周少瑾就知道了,并不觉得冒犯,叮嘱吉祥:“让客房服侍的听李家姑爷的,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吉祥去传话了。

    周少瑾忙从程池的怀里挣扎出来,道:“我得过去看看才好。”

    程池也跟着起身,道:“我也去看看!”

    这是他们的家,家里的客人出了事,他们自然要出面安抚、解决。

    周少瑾逃也似的下了床,躲在屏风后面清理自己,半晌才穿着连衣领都扣得整整齐齐的中衣走了出来,掀了帷帐出去,喊了圆圆和满满进来给自己梳头更衣。

    程池失笑,觉得掩耳盗铃般的周少瑾迷糊又不失聪慧,非常的可爱。

    两人一起去了程笳那里。

    大夫还没有来,李敬正急得在庑廊下来回地走动,见到他们立刻就迎了上来,那么冷的天,他额头上竟然冒出汗来,急急地道:“多谢老夫人和池叔父……老夫人刚才让人送了泾伯父的帖子过来,向总管已帮着去请御医院曹御医了,我也让人去叫就近的大夫了。让池叔父和四婶婶担心了,您帮我去看看拙荆,池叔父,我陪您去旁边屋里喝杯热茶好了!”

    精明如李敬,遇到这样的事也有些慌张起来。

    程池对他却印象大佳,和他去了隔壁的厢房喝茶。

    周少瑾则由丫鬟领着进了内室。

    因昨天要看烟花,回去就有些晚了。他们没有回去,临时住进了客房,程笳身边服侍的除了翠环和别一个小丫鬟之外,其他都是程家在客房当值的丫鬟婆子。

    周少瑾走进去的时候蹲了一屋子,她也顾不上辩认谁是谁,直奔卧躺在床的程笳,坐在床边的锦杌上就拉了程笳的手,连声她:“现在感觉怎样了?”

    “还好。”程笳模样儿蔫蔫的,面色有些发黄,“就是觉得没有力气,想睡觉又睡不着。”

    “没事的!”周少瑾安抚程笳,“已差人拿了泾大老爷的名帖去请了御医了,等会大夫就会来了。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闭着眼睛先歇会。”

    程笳有气无力地笑,道:“早知道这样,就不去打趣你了,这肯定是菩萨见我到处闯祸,故意教训我的。”

    周少瑾听了又是难过又是好笑,道:“看你以后还顽皮不顽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李敬派人就近去请的大夫过来了。

    周少瑾回避到了屏风后面。

    那大夫把了半天的脉,笑着对紧张地站在一旁的李敬道:“恭敬,奶奶这是喜脉!”

    “喜脉?!”李敬睁大眼睛,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还是翠环惊喜地向那大夫道谢,李敬才反应过来,语无论次地道:“您不会看错了吧?怎么会是喜脉?我这还在别人家做客呢?那我们得赶紧回洛阳才是。不是,得先去祭告祖先……”

    那大夫人从来没有进来给程家的诸人瞧过病,根本不知道李敬是什么人,此时见他掩饰不住的欢喜,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笑道:“您放心,我在这朝阳门附近行医也快二十年了,还从来不曾走过眼!何况这脉像很清楚……”

    他正说着,向管事领了曹御医过来了。

    那大夫忙退到了室外。

    曹御医诊了脉,也说是喜脉:“不过,太太月份还浅,这两三个月最好小心养胎,不要乱动乱跑,我开副方子你给她先吃着,吃完了我再来给太太诊脉,看着再换方子。”

    既然是宫里的御医也说是喜脉,李敬再无一丝怀疑,恭敬地请了曹御药去开药方,又给了先前那大夫二十两银子的诊费,把那高兴的嘴角都合不拢的大夫送走了,这才兴冲冲地去见了等在隔壁厢房的程池。

    周少瑾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程笳红着眼眶拉了周少瑾的手,道:“你掐掐我,我是不是在做梦?怎么我刚说要个孩子,就有了孩子呢?”说到这里,她“哎哟”一声坐了起来,道,“我想起来了,我前些日子去红螺寺求子了,还许诺菩萨,若是能得偿所愿,我愿意损十斤黄金给他镀金身的。我得去还愿!”

    “你没听见大夫说了些什么吗?”周少瑾一把按住了程笳,道,“你月份尚浅,不宜走动,你还是好生生地在床上歇着,先让李敬去给你还愿,等你身子骨好了,再亲自去趟红螺寺也不迟啊!”又道,“你可别这样一惊一乍的,这样最容易动红了。”

    程笳果然不敢再乱动,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对周少瑾道:“你刚成亲,怎么也懂这些?”

    周少瑾灵机一动,道:“你别忘了,我来京城就是照顾姐姐做月子的。”

    “哦!”程笳不再怀疑。

    李敬大步走了进来,笑容明晃晃地,喜不自禁地冲着程笳道:“阿笳,辛苦你了!你如今有了身孕……”一句话没有说完,眼睛也有些湿润。

    周少瑾忙贴心地起身告辞,留了他们夫妻两说着体己话。

    程池笑着扶了周少瑾,笑道:“虽然大清早的就被吵醒了,可听到的是这样一桩喜事,倒也值得!”

    周少瑾抿了嘴笑。

    程池就贴了她的耳边道:“真是让我羡慕!”

    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想做父亲吗?

    周少瑾脸上飞起一团红云,瞪了程池一眼。

    程池哈哈地笑。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程笳怀孕的消息就传遍了。

    郭老夫人念了声“阿弥陀佛”,只道是好事,若是周少瑾也能跟着沾沾光就好,让人赏了两支五十年的老参和燕窝、桂圆等补血益气的药材过去。

    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去看程笳。

    程笳没办法好好休息。

    李敬给郭老夫人磕头道谢之后,就去见了程池:“给府上添麻烦了。我已安排了软轿,用过午膳我们就回去了。”

    程池留他:“你也不用和我客气。若是大夫觉得笳丫头不宜行走,就让她在这里住些日子好了。你把平时服侍她的丫鬟婆子送进来照顾她就是了。回你们住的地方,又没有个长辈,还不如我这边方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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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今天的加更。

    更新在明天,因为早上有个会议,会推迟到中午的十二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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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分家

    程池待人很少这样的热情,诚心诚意地留了别人家里住。

    可见程笳有了身孕,他也替李敬高兴。

    周少瑾若有所思。

    李敬却觉得住在这边不方便,他又不是没有能力调了洛阳那边的有经验的嬷嬷和丫鬟过来照顾程笳,最终还是委婉谢绝了。

    周少瑾和程池小心翼翼地送了李敬和程笳出门,程笳却瘪着嘴拉了周少瑾的手,要她过几天就来看她。

    要做母亲的人了,玩心还这么重。

    周少瑾哭笑不得,答应她过几天一定会去看她,她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轿帘。

    家里的客人都议论开来,觉是这是件好事,猜测着周少瑾会不会也很快怀孕。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想着儿子和儿媳妇这些天的亲密,心里也期待起来。

    可周少瑾的小日子却隔天就来了。

    郭老夫人不免有些失望。

    就是周少瑾,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程池却是有意为之。笑着刮着她的鼻子安慰她:“你年纪还小,再等几年才好。”

    周少瑾羞红了脸。

    说得好像只有她想要孩子似的……所以这些天来才乖乖地任他行事,让她摆个怎样的姿势就摆个怎样的姿势,让她呻/吟就呻/吟……明明是他喜欢的不得了?

    她不由嘟了嘴,道:“要是娘以为我生不了孩子怎么办?”

    “胡说八道!”程池轻声地呵斥,又拧了拧她的鼻子,“大嫂进门好几年才得了箫姐儿,二嫂的子嗣也很艰难,娘怎么会苛求你?”

    周少瑾这才觉得心中微定。

    程池决定陪着她到花园里走走,散散心,免得她胡思乱想,自己给自己添堵。

    只是他的话刚说出口,朗月却走进来,低声道:“四老爷,石公公请您到酒馆喝酒,说是不见不散。”

    程池不由皱眉。

    这石宽找他做什么?

    在他的印象里,这些日子不管是东宫还是四皇子府邸都清泰平安,没有出什么事……

    周少瑾还以为石宽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忙道:“四爷,您去忙您的去。家里的人事有我呢!再不济,也有娘坐镇,不会有什么事的。”

    家里还有些来参加他们婚礼的亲戚没走。

    程池点头,低声嘱咐了她几句“不好玩了就去陪母亲打叶子牌”之类的话,换了件衣裳,出了门。

    周少瑾则往汀香院去。

    樊刘氏想到昨天晚上周少瑾半夜的肚子疼,她进去服侍时屋里的情景。

    四老爷毕竟是个男人,床上虽然草草地收拾过了,可经过的明眼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之前他们在干什么。他这样日日夜夜不知餍足,她还以为周少瑾受了伤,见是来了小日子才松了口气。

    她不由劝周少瑾:“四爷不在,您难得清闲,不如先睡个回笼觉了再去服侍老夫人也不迟。”

    周少瑾耳朵红红的。

    樊刘氏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她和程池的事。

    她不禁低声道:“我还好……四爷不在家,我还是去和娘做伴才好。免得她老人家孤单。”

    前世她一个人住在田庄的时候,不管有多少丫鬟婆子陪伴,还是觉得孤单,因而每次姐姐来看她,她都特别的高兴,总是依依不舍地把姐姐送出田庄才回去。

    这是孝道,樊刘氏不敢、也不能说什么,她只好一面指使着丫鬟帮周少瑾梳妆打扮,一面低声地叮嘱她:“那就中午早点回来,用了膳休息一会,您也要准备回门的事了。”

    因周少瑾的娘家在保定府,按礼,她若是回门,得去保定,就不像住在一个城里那么方便,加之马上又要过年了,所以约了婚后九日回门,在娘家住五天就回来。

    周少瑾从金陵到保定,从保定到金陵,又从榆树胡同到榆钱胡,对出行的事也有了些许的经验,不像刚开始那么慌张,出门该做些什么事心里也有个章程,并不担心到时候会出错。因而笑道:“没事。我们不过是去住五天,那保定府又不是穷乡僻壤,万一有什么东西没有带的,到时候买就是了。”

    樊刘氏见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好多说,吩咐春晚送周少瑾去汀香院。

    周少瑾就想起春晚的婚事来。

    自己都成了亲,最多两年,春晚也该嫁了。

    可惜程池身边没有一个合适的,看来这件事还得托付碧玉才好。

    到了郭老夫人门前,她正巧就碰到了碧玉。

    郭老夫人住进来之前,这边都是新进府的丫鬟婆子,碧玉管着内宅,也算是名至实归。可郭老夫人住进来之后,吕嬷嬷、史嬷嬷哪个不比她的资历老,内宅的事自自然然地就交到了吕嬷嬷手里,她则在一旁搭把手,权力没有从前大了,事反而更多了。

    好在碧玉是个争气的,知道程池看重她,吕嬷嬷等人管家不管是手段谋略都不是她可以比拟的,倒也能静下心来跟着学东西,全当自己是学徒了。

    周少瑾笑着问她:“你这是过来做什么的?”

    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厨房里看着灶上的师傅准备午膳。

    碧玉笑着把手中的菜单给她看,道:“老夫人说过几天要请袁阁老的夫人吃饭,让我给她老人家拟了个菜单,我把菜单拿过给她老人家过目。”说着,压低了声音,道,“老太太喊了二太太过来说话。”

    二太太,就是程渭的妻子邱氏。

    周少瑾微笑着朝她颔首,表示感谢。

    碧玉笑了笑,屈膝行礼离开了汀香院。

    吕嬷嬷出来给周少瑾撩的帘子,却没有把她迎进去,而是找了个借口带着她去了茶房。

    周少瑾全当不知道的,在茶房里喝着茶吃着点心说着话。

    而在正房的郭老夫人却正在对邱氏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偏心,喜欢四郎。可你们不知道四郎受过什么罪。我只对你这么说。从前二房掌家的时候,公中到底有多少银子,都是他们说了算,家里到底有多少家当,长房根本不知道。长房能拿出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和二房分家,那些银子全是四郎这些年来赚的,你大哥和大嫂说要,他就拿了出来。手心手背都是肉。有些话我要是不说出来,只会令你们骨肉生分,兄弟生怨。

    “就像这件事,我大可只跟儿子们商量,但我还是把你找来了说这件事,那是因为你是我儿媳妇,就像我女儿一样,我不想你们夫妻之间有罅隙!”

    “娘!”邱氏不知道郭老夫人的用意,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道,“您知道,我是个糊涂人。您说什么我就听什么,相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您想怎么?只管吩咐。”

    郭老夫人道:“我想趁着我还没有糊涂,把这家分了!”

    邱氏吓得脸色发白,急急地喊了声“娘”,道“这,这怎么可以?我们才和二房分宗,正是一家人拧成一股绳子的时候,怎么能分家?”她说着,心中一动,难道相公不同意,婆婆这是让她说服相公?她不由道,“娘,相公知不知道?他怎么说?我都听他的。”

    郭老夫人笑着:“你别急!这件事我还没有跟二郎说。只是想先听听你的意思。杏林胡同那边是老宅,大郎是长子,自然得留给他们。然后嘉善成亲我出二万两银子,再补五万两银子给他们。朝阳门这边,四郎成亲的时候我就和亲家说好了的,是要留给他的。他的宅子最大,我就不再留什么东西给他。他们一个占了长,一个占了幼,说起来,你们最吃亏。可轮到分家了,却不能让你继续吃亏。我想着,你们商量着看个宅子,不管多少银子,都由我来出,然后再给你们十万两银子。让哥儿成亲的费用,也由我出,和嘉善一样,两万两银子。我手里的古玩字画、金银首饰,活着的时候不分,我死了之后由你们三家平分。我把体己的银子都分了,祭田里的收益全归到我这里来,算是我的零用钱。等我死了,归你大伯家所有。你觉得如何?”

    一幢在京城的宅子,十万两银子,而且宅子还由他们随便挑,等到让哥儿成亲的时候,还另给二万两银子筹备婚礼……纵然邱氏是个安于现状,喜欢安稳的人,也不由被砸得头昏脑花,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郭老夫人也不是要她这个时候就答应自己,道:“我也知道,你素来敬重二郎。你若是拿不定主意,那就回去和二郎商量商量,若是觉得不妥当,可以和我直说。我就是想这个家里安安逸逸的,不要出什么乱子。”

    邱氏的脸胀得通红。

    她知道郭老夫人指得是袁氏。

    可她这个做弟媳的明明知道嫂子是怎么想的却不敢去规劝她,一样也没有尽到做儿媳妇的本份,难逃其咎!

    她喃喃地应诺,见郭老夫人面带倦色,忙起身告辞,去找程渭去了。

    等到周少瑾进来,郭老夫人也没有瞒她,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周少瑾。

    周少瑾的经历让她对物质生活的要求比较低,大屋也是住,小屋也不嫌窄,何况现在还有程池陪着,她真正是别无所求了。

    “这些事我也不懂。”她道,“还由四爷做主吧!我听您和四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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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补明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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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的更新推荐到晚上十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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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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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少瑾的回答原在郭老夫人的预料之中,但听到她这么说,郭老夫人还是很高兴的。

    她拍了拍周少瑾的手,道:“好孩子,别人看着我买了这么大的宅子给你们,只当是你们得了我多少东西,委屈你们了。可这三个孩子里,四郎最善经营,就是白手他也能起家,你大伯和二伯却没这本事,你就当是我偏心他们俩个人了。”

    周少瑾猜郭老夫人可能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七星堂的事了。

    二房当初和长房分家,狮子大开口,不就是因为七星堂在程池手里吗?

    如今老夫人分家,表面上看是程泾和程渭占了便宜,实际上只要七星堂还在程池手里,朝阳门这边就会赚得盆满钵满的。

    她忙道:“娘,我们不委屈。四郎这些年做生意,也得了大伯和二伯不少照顾,这么分才公正。”

    周少瑾虽然不太懂外面的事,可她也知道,程池早年间能那么顺利地开了票号,接了给九边运送粮草的生意,两个在朝为官的哥哥功不可没。

    她说的极其真诚,郭老夫人看她乖巧懂事,不住地点头,道:“我的箱笼多在这边,这么大的宅子,一年四季总得按着季节布置,缺什么,少什么的,你直接去跟史嬷嬷说,开了我的箱笼拿。”

    这就是暗中补贴他们的意思了。

    周少瑾恭顺地应“是”,并不打算动郭老夫人的东西。

    但等程池回到家里,她服侍着程池更衣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并道:“那以后七星堂是不是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程池和周少瑾还是新婚,周少瑾亲自服侍程池更衣,几个丫鬟自然走得远远的,偌大一个内宅,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程池换了干净的衣裳,就抱着周少瑾亲了一口,道:“若是大哥和二哥同意这么分家,那七星堂就是我家的了。你高不高兴?”说完,见她面颊粉白如桃花,忍不住又亲了一口。

    周少瑾心里有事,加之两人比这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任由他亲着,喃喃地道:“我,我就是在想,既然是我们家的了,能不能把它解散了,或是不要了……”

    程池一愣。

    周少瑾忙道:“你看,你送了那么多东西给我,都做了我的陪嫁。我仔细地算了算,也有二、三万两银子的样子,一年也有两千多两的利息。娘跟着我们的时候,我们不仅不用花一分银子,还有节余的。我们除了这个大宅子,也没旁的支出。你会做生意,我把陪嫁拿出来给你做本钱,我们就做些小生意能把这日子过下去就行了。这天下没有白吃的东西,赚那么多钱,就要你拿了命去拼,我,我害怕……不想你出什么事……你还是别管七星堂了吧?虽说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可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我们平平淡淡的过些小日子好不好?”

    她说着,望着他的目光不由流露出些许的哀求之色。

    程池没有作声,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周少瑾想起他那天手持大弓追杀萧镇海的模样……是男人都舍不得这样的基业吧?

    可那是拿命在搏。

    她要他清泰平安,好生生地活在这世上,她不想那些华服宝石,不要那些他拿命换来的东西。

    周少瑾的眼眶湿润起来。

    她低声地道:“四郎,我只要你就好,你做不做大官,有没有银子都行。去田庄里住我也行,只求你别再以身涉险,我会担心的,我会日日夜夜都不安生的……”

    笑意就从程池的眼底慢慢地溢了出来。

    他个子高,又有力气,一把就将周少瑾抱坐在了炕几上。

    周少瑾惊呼。

    程池低头,把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要银子只要我,到时候可别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成亲的时候又是买宅子又是送田产的,你心里不平衡。”

    “不会,不会。”周少瑾故意道,“我是小户人家出身,只会过些小户人家的日子。这样挥金如土的,我反而忐忑不安。”然后又道,“我,我会好好地跟娘学习理家的。”

    主持中馈的太太会管家,一年也可节省下来不少银子的。

    她以后要和程池一起努力。

    念头闪过,她心里就像扬了张帆似的,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程池呵呵笑,道:“好,我看着呢!”

    周少瑾握了拳,道:“我一定行的!”

    或者是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周少瑾显得斗志昂扬,小脸红红的,眼睛亮晶晶,比起平时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就让她找点事好了!

    程池揉了揉她的头发。

    “哎呀!”周少瑾道,“把我的头弄乱了。”

    “弄乱了再梳好了!”程池不以为然地道。

    周少瑾红了脸。

    那些丫鬟婆子肯定以为她和程池又做了些什么……

    她想跳下了炕桌,脚却晃在半空中,不知道怎么办好。

    程池哈哈大笑,觉得这样的周少瑾有趣得很,就站在炕桌前,把她的双臂绕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这样和她说着话:“之前总是嫌弃七星堂是个麻烦,现在仔细想想,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七星堂在江湖上扎根已久,骤然间散了或是让别人来掌管,就怕有人受不了诱惑,重新拧成股绳,为非作歹起来。不仅达不到解散七星堂的目的,还会引起众人的不满,惹下许多的麻烦。我看与其撒手不管,不如趁着这次我们需要人手调查四皇子的事,引了愿意洗白身家的人走条正路,让那些始终放不下的脱离七星堂,自谋出路去。”

    “那可太好了!”周少瑾不禁为程池击掌,道,“毕竟是制公门下,这样有始有终,才是君子之风。”

    程池就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这样可高兴了!”

    “高兴,高兴!”周少瑾笑弯了眉眼,任由程池刮她的鼻子。

    程池大笑。

    周少瑾面露犹豫。

    程池笑道:“你还有话不好意思跟我说?”

    周少瑾赧然,小声道:“我也想做个好妻子嘛?”

    “哦?!”程池挑眉,道,“说说在你心目中什么样的妻子才是好妻子?”

    “当然是想娘一样啊!”周少瑾想也没想地道,“还有像我姐姐那样。”

    程池笑道:“我看我娘和你姐姐好像都不是那种想前怕狼后怕虎的人!”

    周少瑾嘟了嘴,道:“可非礼毋视,非礼毋言……我也要做个守礼之人才是。”

    程池就左顾右盼,道:“哪里?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非礼毋视,非礼毋言的时候?”

    周少瑾被哄得哈哈笑,软在他的怀里。

    两人不知道是谁主动,吻在了一起。

    良久,直到周少瑾透不过气来,推着程池,程池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给了她透气的机会。

    “你想说什么?”他抚着她绯红的面颊,亲吻她湿漉漉如被秋水冲洗过般明亮澄净的眼睛,笑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只想把她抱到床上,狠狠地痛爱一番。

    可想到她现在身体……他又忍住了。

    周少瑾抿了嘴笑,道:“我想问你,石宽找你干什么?”

    程池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石宽有个胞弟,被他悄悄地养在一钱胡同一户姓郑的人家?那姓郑的是开米铺的。我让向管事和那户姓郑的有事没事多多走动,两人也算是搭上话了。前些日子石宽的胞弟帮着养父看铺子的时候一句不合,和街上的闲帮起了口角,被那些人打了。石宽在四皇子府当差出不来——就算他能出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给郑家出头,郑家知道向管事是我们家的人,求到了向管事头上,向管事就拿着二哥的名帖去了衙门……石宽知道了,特意为此向我道谢。”

    也就是说,程池正式和石宽说上了话。

    周少瑾松了口气,道:“我记得四皇子登基之后,万寿节在十二月十二日……”

    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程池笑道:“我们暂时还用不着和四皇子接触,有些事摸清楚了再说。”然后他问起回门的事来:“……都准备好了吗?”

    周少瑾红了脸,道:“樊妈妈在准备,还没有问。”

    她刚才还说要做个好妻子的。

    程池却温文地笑,道:“走,我们一起去给岳父准备礼物去。”

    把周少瑾抱下了炕桌。

    ※

    杏林胡同那边,邱氏却在和程渭说着悄悄话:“……你说娘是在试探我们还是真的想让我们分家?我这心到现在还怦怦乱跳的,吓死人了!”

    程渭想到七星堂。

    那虽然是个骤宝盆,可也是个祸害。

    以现在程家的身份地位,手里还捏着支江湖势力,只要有一点点风声透露出来,程家那就是个死字。

    难道母亲是想把七星堂丢出去?

    可子川如今已经入仕了,就应该好好做官才是,再去惹那些是非实属不智!

    他良久没有做声。

    邱氏不安地推了推他,道:“你到底给一句话啊!若是娘再找我去说话,我该怎么答啊!”

    她是读《女诫》、《烈女传》长大的,是循规蹈矩的读书人家的姑娘,可没有和长辈顶嘴,仵逆长辈这一说。

    程渭唬弄她道:“我这不是怕娘手里没有这么多银子,到时候给我们买了宅子,拿不出那十万两银子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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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定在明天的早上九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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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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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氏张口结舌,道:“娘,娘还会没有银子?她老人家说话从来都是一口一句的……娘还说要再分大伯他们五万两银子呢……”

    程渭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他论荣耀不及大哥,论贡献不如小弟,凭白地得一幢宅子拿十万两银子……他心里如同横了道坎,觉得迈不过去。

    见妻子如此的惊讶,他不免有些迟疑。

    是瞒着妻子呢?还是告诉她实情呢?

    可事情涉及到七星堂,知道的人越多,这个秘密就越难守住,程家就越危险。

    这次既然说到分家的事,不如劝母亲和小弟把七星堂散了吧!

    七星堂是把利剑,握得住的人自然征杀四方,所向披靡,可握不住的人却如小儿舞剑,只会伤了自己。何况七星堂的钱也来得太容易,自古都是邪不敌正。家里已受七星堂颇多的恩泽,不能因为一个“贪”字而让后辈的子孙放着科举入仕的康庄大道不走而去走这条歪路捷径!

    为子孙着想,这七星堂也不能留。

    而且是趁着小弟有能力掌控七星堂的时候散了它。

    他思忖半晌,最终还是决定瞒着妻子。

    反正他主意已定,无论如何也要劝说母亲和小弟散了七星堂。若是母亲和小弟不同意,那他就再也不管家里的事,只关了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关于七星堂的事,他也不会对后辈子孙说,既不会要七星堂的银子,也不会让子孙后代去接管七星堂的,何须让妻子知道了为这件事担心害怕?

    邱氏见丈夫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都没有说话,反而是表情越来越凝重,她不由轻轻地问丈夫:“怎么了?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

    程渭摇头,不再犹豫,沉吟道:“你也知道娘的性子刚烈,到了分家的时候就更不愿委屈哪个儿子了,不然你瞧四郎的宅子!”

    邱氏愣道:“叔叔的宅子怎么了?我瞧着挺好的啊!”

    程渭道:“四郎的宅子是我们和九如巷分宗之前买的吧?一口气买下三路宅子,房屋家什全部重新翻修,多大的手笔。可你再看现在,大哥那里分得七万两现银,我们这边是十万两,再加上说好给让哥儿的二万两,一共是十九万两……而我们买个宅子,最多也多不去一万两银子吧?只怕这些都是分宗之前准备给四郎成亲用的……”

    自古以来儿子成亲拿钱出来是责任,孙子成亲拿钱出来是人情。

    当初他们成亲的时候,公公婆婆也不曾亏待他们。

    邱氏心中一跳,脱口道:“难道我们现在用的都是叔叔的银子?”

    “十之.是这样的。”程渭说着,很是苦恼地起身,背着手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两趟。

    邱氏见丈夫如此的为难,不禁踌躇道:“要不,我们不要那银子了,让母亲给我们买个宅子,宅子也买个小的,二进就成……可让哥儿成亲的费用我还是想要着……一来是祖母所赐,让他知道个好歹,二来是我的陪嫁少,我们分家之后也实在是没有钱了,我们可以紧着过,总不能让哥儿也跟着我们紧着过……要是实在是不行,把这件事也跟让哥儿说说,这两万两银子到底要不要,由他自己决定……还是别跟让哥儿说了,他就是心里想要,嘴上也不会说,到底还是让这孩子为难……”

    程渭听着,上前揽了妻子的肩膀,低声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孩子们能这么听话,全是你的功劳!”

    内宅的女子,生所求也不过如此!

    邱氏顿时热泪盈眶,忙道:“相公您过奖了。自我嫁过来,不管是娘还是大伯小叔对我都很好,特别是娘,把我当亲生的女儿一样,如果家里遇到了困难,我怎么能只顾着自己……”

    程渭点头,决定还是叫了儿子过来问一问他的意思:“既然是分家,也不能让儿子以后怨恨我们。”

    邱氏不好拦着丈夫,只是暗暗后悔不应该说出这番话来的。

    程让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小还不知道生活的艰辛还是对人生充满了向往和期待,很真诚地道:“我不要外祖母的银子,若是外祖母想给我留下念想,就让她老人家传几幅字画和字帖给我吧?以后可以做传家之物。”

    程渭很是欣慰,摸了摸儿子的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们程家祖上也是一穷二白,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你有个两榜进士的爹,有个贵为阁老的大伯父,有个懂水司的叔父,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好了,我相信你能振兴起家业来。”

    程让腼腆的脸上露出飞扬的神色来。

    程渭微微地笑,像对待同辈的好友般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那好,明天等我下了衙,我们就去朝阳门那边去给母亲请安!”

    邱氏和程让笑着颔首。

    ※

    周少瑾和程池却在收拾东西。

    明天他们一大早就要启程去保定府了,除了给周镇和李氏、幼瑾的礼物,周镇的同僚、程家的故旧,也要准备些土仪,免得别人说他们失礼。

    程池却心疼周少瑾身体不舒服,早早地就让她上床歇了:“这些东西有樊刘氏帮着收拾,还有个樊祺在一旁协理,你就别管了。万一有遗漏的,到时候我们在当地买些茶叶之类的补救就是了。”

    不过多花些银子罢了。

    可这话他却不好当着周少瑾说。

    小丫头刚刚才下了决心要好好地当家,他要是这么说,她肯定以为他觉是她不行。

    别说,周少瑾还真得没什么精神。

    这两天她虽然不能服侍程池,可程池总不安份,一会儿捏捏她的这,一会儿摸摸她的那,弄得她就没有睡个好觉,比服侍他还累……

    她忍不住就打了个哈欠,红着脸拉了拉程池的衣袖,低声道:“那你今天别闹了,让我好好睡个觉好不好?”

    程池讶然,道:“你睡得不好吗?我看你每天身都不翻……”

    那是累坏了,好不好?

    周少瑾瞪了程池一眼。

    程池呵呵地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周少瑾放下心来。

    谁知道了上了床他把她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吸吮着她丰盈不放,弄得她体内的热浪一阵高过一阵,最后低声求饶他才放开她……可手却一直放在她的胸前,抚摸把玩着那处……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和他抗争了,最终怎么睡着了的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第二天早上醒来目光敛滟,红唇欲滴,一副牡丹承恩的模样儿,羞得她在心里把程池腹诽了个够,这才起身出了内室,和程池去向郭老夫人辞行。

    郭老夫人细细地嘱咐了他们很多话,让他们代她老人家向周镇问好,请李氏得了空来京城玩……直到秦子集过来禀时辰已到,程池这才扶着周少瑾上了马车,在郭老夫人的目光中驾着马车,“得得得”往保定府去

    待马车走远不见,吕嬷嬷这才上前去搀了郭老夫人,笑道:“四老爷和四太太定会一路顺风的,您这几天也忙坏了,快回屋歇了吧!”

    郭老夫人从善如流,随着吕嬷嬷回了屋,和那些留下来准备参加程许婚礼的女眷们说话解闷,吃饭听戏,很快就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

    程渭一家过来了。

    郭老夫人让人安排他们用晚膳,自己则叫了吕嬷嬷过来,道:“消息递到杏林胡同了吗?”

    吕嬷嬷笑道:“老夫人放心,昨就让人传了话过去。只是昨天袁夫人那边招待闵大小姐的姨母和舅舅一家——据说是闵大小姐的姨父放了山西按察使,舅舅擢了礼部给事中。怕是还没闲听贴身的丫鬟说些什么。”

    昨天不知道,那今天肯定会知道了。

    郭老夫人问:“大老爷是按时下的衙还是提前下得衙?”

    吕嬷嬷知道郭老夫人就会这么问,已派人打听的了,因而笑道:“比平时提前了半个时辰。”

    郭老夫人冷笑。

    ※

    袁氏却是暴跳如雷,对程泾道:“娘是什么意思?不要说弟妹了,连周少瑾都叫了过去商量,偏偏把我蒙在鼓里!我才是长媳,我才是这个家里的宗妇!娘这样,让我的脸往哪里搁?娘这次做得太过份了!”

    程泾满脸的疲惫,道:“你也不过是听那些丫鬟婆子们嚼舌根罢了,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娘不是那种喜欢私底下嘀嘀咕咕的人,若真是要分家,她老人家肯定会叫了我们过去商量的。你别总是听风就是雨的,好事到了你面前也变成了坏事。你若有这空闲,不如多去朝阳门那边走动走动,在娘面前尽尽孝心,总好过你这样隔着几条街的猜忌。”

    袁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总不能说自己安了人在朝阳门,这消息得来的十分可靠。

    程泾只当是自己说话的语气太生硬,忙道:“我也不是责怪你,只是让你以后别管这些事了。就算是分家,分得也是母亲的私产,她老人家想怎样就怎样,我们可管不了。你若是想她老人家多分点你,你就得常去讨了她老人家的喜欢……这个道理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才是。”

    袁氏当然明白。

    可凭什么郭老夫人每次看她时连眼神都冷冰冰的。

    她实在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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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偶遇(给紫霄12的加更)

    可袁氏不甘心又能怎样?

    程泾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婆婆不愿意多分给她银子,不是婆婆偏心,而是她没有本事,没有办法讨婆婆欢心。

    她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

    婆婆的体己银子,愿意分给谁就分给谁,愿意分给谁多少就分给谁多少,她虽然有些眼红,却并没有觉得婆婆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她在意的是婆婆的做法。三个儿媳妇,她既是长媳,又是宗妇,分家的事不找她商量,却先跟二媳妇邱氏商量,甚至连个人身量都没有长齐的周少瑾,也被叫去问了话,等婆婆正式提出分家的事,邱氏和周少瑾都得了她们想得到的,肯定一句话也不会说,二对一,到时候怎样分家,还是按照婆婆的意思来。

    还亏得丈夫一口一句婆婆的性情刚烈,不是那种喜欢私底下算计人的人,这难道不是算计?

    要怪,只能怪婆婆太能装了,所谓刚正不阿的形象深入人心,就连她的儿子也深信不疑!

    袁氏半天都没有说话。

    程泾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们只会吵架。

    他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今天四郎他们回门,你可曾去送他们?”

    袁氏根本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在她的心里,周少瑾就是个篱居在他们程家的小可怜,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也就悲春悯秋一番地吸引吸引那些不谙世事的少年,做些不知深浅的的白日梦,就算她因机缘巧合嫁给了程池,一样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她怎么会把周少瑾放在眼里,又怎么会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程泾一看就知道她压根就忘了这件事。

    他顿时脸色有些不好起来,道:“树木难成林。你从前怎样闹腾,那是为了长房,为了嘉善,我很是感激,可现在我们和二房分了宗,京城程氏就是一家,有些事,你也要想清楚了。没有程家,袁家也好,方家也好,只怕对我们也没有那么客气。孰亲孰疏,孰近孰远,你心里应该有杆秤才是。”

    袁氏脸色大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音尖锐。

    程泾皱了皱眉,道:“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告诉他,鸡蛋只要放在不同的篮子里才安稳。

    程泾喜欢不喜欢程池和宋景然走得太近,可若是程池真的能得了宋景然的器重,他对上袁家就有了更多底气,于他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袁氏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道:“你明天就去趟朝阳门,向母亲解释解释,免得母亲还以为你轻怠了三弟妹。过两天吏部侍郎王简的长子成亲,我们几个商量着过去给他道声贺,今天晚上就不回来用晚膳了。”

    袁氏抿着嘴送了程泾出门。

    回来的时候袁氏的乳娘就劝她:“老爷这些年也不容易,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夫人有时候该软和的时候还是应该软和,等到儿媳妇进了门,老爷尊重您,您也体面不是。想当初,老太爷多尊重老夫人啊!”

    所以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儿媳妇的没有一个敢怠慢郭老夫人的。

    袁氏叹气,苦笑道:“我何曾不知,可就是忍不下心头的这口气。”她说着,若有所思地打住了脚步,道,“走,我们去二弟妹那里窜窜门去。”

    袁氏的乳娘想劝劝袁氏,可袁氏已朝后院走去,她只好把那些劝慰的话咽了下去。

    邱氏屋里当值的丫鬟却道:“二太太去了朝阳门那边,说是四老爷和四太太今天回门。”

    袁氏道:“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小丫鬟摇头。

    晚上,袁氏又差了人去问,回来的人道:“二太太让人带了信回来,说是四老爷和四太太都不在家,怕老夫人身边没有个服侍的人,二太太带着让二爷这几天就住在那边了。等四老爷和四太太回来了她再家来。”

    袁氏眼底不由浮现些许的讥讽。

    不知道老太太许了她些什么,巴得可真紧!

    她不屑地吩咐婆子们点灯,厨房里留了夜宵等程泾回来。

    ※

    周少瑾从前最怕出门,马车颠簸得人骨架子都要散了。

    这次出门马车却非常的平稳。

    她不禁“咦”了一声,悄悄地撩了帘子看。

    程池正闭目养精,额头上却像长了只眼似的,她一动,他就知道了,微睁了睁眼睛就伸手把她搂在了怀里,笑道:“不用看了,赶车的是怀山。他是北疆人,还没有学会走路就先学会了骑马。”

    周少瑾像滚到棉絮里一样,软软的,暖暖的,还带着程池干净的气息。

    她有些贪婪地缩在了他的怀里,笑道:“就算是这样,他肯定也是最厉害的人之一。”

    程池哈哈地笑,道:“你这话倒不错。”

    赶着马车的怀山露出一丝笑意。

    程池就拿了可以粘在棋盘上的棋子出来问她:“你要不要和我下几盘五子棋?”

    “不要!”周少瑾摇着头拒绝了,“我头有点晕。”

    有些人晕船,也有些人晕马车,甚至还有人晕轿子。

    程池就笑着阖了她的眼睛,道:“闭上眼养养神,到了驿站我叫你。”

    他们这一路都是住驿站,比较省事。

    周少瑾闻言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结果摇摇晃晃地睡着了。

    程池失笑,吻了吻她额头。

    那天她非要他要了她,痛得脸色发白、满头大汗也不吭声,他自然也就知道了她的意思,所以才会一直这样闹她,是希望她不要多想前世那些不好的记忆,让他留在她身上的烙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可她这几天的辛苦和疲倦他也看在眼里,正好趁着路上让她好好地休息休息,希望回到京城之后,她能把前世的那些痛苦都忘记。

    想到这些,程池又忍不住吻了吻周少瑾的额头。

    周少瑾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好极了,等她睁开眼睛,看到驿站虽然简单却干净整洁的白色床帐的时候,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四老爷去了哪里?”她问守在她床头打着络子的春晚道。

    春晚这才发现周少瑾醒了。

    她忙放下了手中的络子,笑着去给她端了盅热茶递到了她的手边,道:“四老爷遇到了从前在淮安认识的一位大人,两人在院子里说话。”又柔声道,“太太,肚子饿了吧?四老爷让人给您炖了只老母鸡,樊妈妈守在厨房里看着炉火。我这就去给您端上来。”

    周少瑾“嗯”了一声,懒懒得不想起身,披着衣裳靠在了床头。

    春晚去了厨房。

    听到动静的程池三言两语打发了对方,走了进来。

    周少瑾笑道:“到了驿站你怎么不把我叫醒了?你用过晚膳了吗?天气这么冷,你也喝口鸡汤暖暖胃吧?”

    程池笑道:“我已用过晚膳了,陪着你喝碗汤吧!”

    周少瑾高兴地应“是”,却发现程池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温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程池脱了鞋,和周少瑾歪在了一处,沉吟道,“刚才遇到的那个人,原是淮安府的同知,现调任武昌府的知府,回京交办,据他说,程识让他的奶兄做了九如巷的大总管,帮着他打理庶务。前些日子,程识的奶兄去了趟淮安,洒了一圈银子,想插手九边的生意……”

    九边是大同、蓟州、宣府、太原等九个兵家必争的重镇,为了解决军士的口粮,朝廷鼓励江南的商贾运了粮食过去,换盐引,然后在各地的盐场支取食盐贩卖,是桩极赚钱的卖买。

    周少瑾愕然:“不是给了他们一百二十万两银了吗?还有裕泰票号……他们为何还要插手盐引?”

    程池淡淡地笑,嘴角噙着一丝清冷:“票号的生意是那么好做的吗?当年我打出九如巷的名号还要借助歙县李家‘蔚字号’票号才能把这裕泰票号做起来,没有了裕泰票号,没有了我,那些兑票的人就够二房喝一壶的了。他以为我是这么好算计的?”

    周少瑾听着眼睛一亮,道:“是不是说,因为你不再是裕泰票号的大东家了,歙县李家也退了股,所以那些和裕泰票号做生意的人都不再相信接手裕泰票号的二房,不再照顾裕泰票号的生意了!”

    “不错!”程池懒洋洋地道,“当初裕泰票号钱庄的库房里还有二十万银子,但实际上帐面上有五十万两银子,有三十两银子是存在其他的钱庄里,用来支付裕泰票号的银票,当初长房之所以能和二房把补贴的银子谈到一百二十万两,与裕泰票号以四十万两银子抵给了他们不无关系。可现在,那些在裕泰票号存了银子的都拿了存单去兑现,可用来给各钱庄支付裕泰票号银票的银子却不能拿回来——那些钱庄不可能拿了自己的银子给裕泰开出去的银票兑现,可裕泰不可能在各地都开分号,一旦裕泰开出去的银票不能对兑,裕泰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所以,想把裕泰票号继续做下去,”周少瑾眼睛亮晶晶地道,“二房就得拿出三十万两银子先把这些人的银子兑现。二房一看,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刚刚拿到手还没有捂热乎,结果就拿了三十万两出去平账,一下子就慌了神,想着这样坐吃山空下去,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也没有多少……”然后七星堂是贩私盐起家的,他们就打起了盐引的主意。她说着,兴奋地摇了摇程池,道,“那些去要银子的是不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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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停电又停水,我用笔记本的电池写的文,然后用手机的WIFI流量上的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_<)~~~~明天的更新暂时定十二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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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回门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程池笑道,“哪家不是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做生意总不能只赚吆喝不要赚钱吧?他们不相信二房,不愿意把银子放在裕泰票号,那是他们思量之后的打算,与我何干?”

    周少瑾眯着眼睛笑。

    这人,做了坏事也不承认!

    她道:“是啊,是啊,和你不相干!不过那裕泰票号是从你手里办起来的,他们除了你,谁都不相信而已。可怜二房还以为裕泰票号是个聚宝盆,想着法子从你的手里拿了去,却不知道却是道催命咒,只会让他们越陷越深。”话说到这里,她不免也有些感叹,道,“追根溯源,不过是个‘贪’字在做怪!”

    若是不贪心,早年间散了七星堂,长房和二房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她不由紧紧地抱住了程池,把头埋在了她的怀里。

    程池微微地笑,把周少瑾抱得更紧了。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想着九如巷的事。

    因为之前在裕泰票号存钱的人纷纷兑现,二房又找不到人存钱进去,想让裕泰票号正常的经营,就得自己拿银子出来周转。偏偏二房没有会做生意的人,银子放在家里又不会自己生银子出来,坐吃山空的感觉让二房的人感觉危机重重,利令智昏地把他从前定下一季一分红的规矩改成了和其他商家一样的年终分红,消息传出去,只会让人觉得裕泰票号的经营有问题,不愿意将银子存在裕泰票号,更不愿意用银子换取裕泰票号的银票,时间一长,裕泰失去的不仅仅是客户,还在声誉。而一个商家没有了声誉,也就离关门不远了。而那些和裕泰合作钱庄也不是吃素的,肯定会想办法合理合法地吞了那笔用来支兑银票的银子。

    到时候二房损失可就不仅仅是这三十万两银子了。

    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冷笑。

    程叙真的看错了他。

    他以为他少小离家就会念家,会珍惜那些所谓的“亲情”,用裕泰票号要挟他,不让他同意分宗。

    可区区一个裕泰票号,怎比得上他的生活重要?

    没有了裕泰票号,他还可以再创建一个裕泰票号,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小丫头嫁给别人,和别人温言细语,和别人生儿育女……他想想就是心如刀剜。

    程池不禁又亲了亲周少瑾的额头,哑声道:“过了年,我们生个孩儿可好?”

    这种事情还能控制吗?

    周少瑾红了脸。

    她也想要个孩子。

    而且她向来都相信程池,顺着程池,他既然这么说,她也就点头,喃喃地应着“好”。

    程池抱她抱得更紧了。

    翻过年来,小丫头又大了一岁,应该会更全吧?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起伏的山峦上。

    若只是看这身子骨,有谁会想到她才刚刚及笄。

    过几年,还不知道怎样的艳丽呢!

    偏偏她又长了副清丽无双的面孔,春水般的明眸更是清澈澄净,像那不曾沾染红尘的山涧泉水,让人忍不住就想看看她落入红尘的样子……

    程池叹气。

    还好小丫头的性子娴静,不愿意出去应酬,少了很多的麻烦。不然这美名传出去了,他们家的门槛肯定要被那些没事找事的妇人们踩得矮上三寸。

    到时候小丫头肯定不甚苦恼。

    想想那情景,他就忍俊不禁,道:“明天要不要和春晚她们打打叶子牌?”

    消磨一下旅途的无聊。

    周少瑾摇头。

    她若是和春晚她们打叶子牌,程池就得坐到别一辆马车上去,她就得和程池分开……她想和程池在一起,哪怕是一句话都不说,只要能看到他,感受到他的气息,知道他在她的身边,她就满足了。

    程池却不能任她就这样整日昏睡,不然没过几天会就会焉焉的没有精神。

    他和周少瑾喝了鸡汤就早早歇下了,第二天用小被子把她裹成了一团抱在怀里,撩了窗帘和她看外面的风景。

    保定府是京城南下的必经之地,虽然冰天雪地的,快到过年的时节,可路上还是有很多行人,且多是赶回家去过年的。

    程池就和周少瑾道:“今年的春节是我们成亲之后过的第一个春节,恐怕到时候要去杏林胡同用团年饭。”

    既然嫁给了程池,是程家的媳妇,就不可能完全地避开杏林胡同。

    程池为了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她也想为程池做些让他能够高兴的事。

    周少瑾捏住了程池的小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没事,我们到时候去杏林胡同吃团年饭就是了。”

    好像这样,就能从程池的身上吸取些许的勇气般,那依依恋的温婉,让程池悸动不已。

    他握住了周少瑾的手,低声笑道:“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周少瑾当然相信,不然也不敢去杏林胡同了。

    说到底,她还是有点胆小。

    周少瑾眉眼弯弯应“好”,说不出来的乖巧。

    程池好喜欢。

    他好像有些时候没有看见她这么轻快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就到了保定府。

    周镇早已得了信,一大早就催了人在城门口等,待李长贵派人来告诉他周少瑾和程池已进城,他再也坐不住了,丢下满案的文书去了内衙。

    李氏才刚怀上没有多久,身形并不显,却不敢乱动,坐在铺了厚厚的褥子的太师椅上听着灶上的婆子报着今天准备的菜单,见周镇进来,忙站了起来。

    “你快坐下!”周镇也怕李氏有个好歹,忙道,“有什么事你就吩咐李嬷嬷,少瑾素来贴心,就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然后道,“地龙都烧热了没有?住的地方可都换了新褥,午膳准备的怎样了?”

    他们担心的都是程池。

    在九如巷的时候,程池就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常言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周镇和李氏都不想因为他们的原因让程池和周少瑾之间有什么矛盾。

    李氏应了一声,道:“地龙昨天晚上就烧起来,还放了些桔皮佛手在供盘里,我刚还进去看过,屋子里走进去扑鼻一阵清香。被褥之类的我前几天还专程拿出去暖了的,暄暄的,保证睡着舒服。”她说完,让那婆子把菜单递给了周镇,道:“我一个内宅的妇人,没见过世面,老爷帮着看看还有没有要添减的地方。”

    周镇匆匆看了一眼,道:“把那一品鲜的羊肉火锅换成味道平和些的汤,他们这一路车马劳顿,初来乍到,哪里有胃口喝这么油腻的汤,这汤放到晚上我和子川喝酒。”

    李氏立刻吩咐婆子换菜,心里却忍不住感慨,老爷何曾管过这些事?这可真是应了那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大姑奶奶和大姑爷是年龄相当的少年夫妻,大姑奶又是个心里有数的,大姑奶奶和大姑爷过来的时候,老爷稳稳当当地摆着岳父款,坐在那里教训着大姑爷。二姑奶奶嫁了个比自己大十来岁的两榜进士,又是个孩子心性,老爷生怕得二姑奶奶在二姑爷那里吃了亏,倒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

    但愿二姑奶奶和二姑爷能和和美美地过完这一生,不然老爷心里还不知道怎样的难受呢!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周少瑾和程池的马车就停在了内衙的二门口。

    程池扶着周少瑾下了马车。

    不远处,黄太太正隔着花墙看。

    早就听说程家的二小姐今天回门,她对娶了周少瑾的人很是好奇。

    那长身玉立的身材,雍容的气度,俊朗的面容,特别是那自信淡然的神色,让颇有些好奇的黄太太看了,也不得不承认这周家二姑爷是个不管出身还是相貌、学识还是风度都比那常秀才不知道要高出几截来,也难怪那姑爷比二小姐大好几岁,周家都立刻就应了。

    周家的二小姐看着人如花娇,比走的时候漂亮了很多。

    她转身吩咐站在她身后的贴身嬷嬷,道:“你去跟常秀才说一声,让他死了这条心吧!周家的二姑爷一表人才,和那二小姐十分相配,让他趁早别惦记,好生生地快点说门亲事吧!”

    那嬷嬷笑着应声而去。

    周少瑾已由程池扶着进了二门。

    周镇和李氏都迎了出来。

    周少瑾的眼泪莫名地就落了下来,她提着裙子就要给周镇磕头。

    周镇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扶了她,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就算是要磕头,也要进了堂厅,在烧了火龙的地上磕头啊!这么一跪下去,你的膝盖不痛啊!”

    周少瑾哭笑不得。原本见到父亲和李氏涌动的些许悲伤顿时烟消云散,拧着帕子笑了起来,倒是程池上前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岳父”,“岳母”。

    周镇望着程池那淡定从容的面容,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来了就好,进屋去喝茶吧!”

    一家人进了厅堂。

    周少瑾和程池跪下来给周镇行了大礼。

    周镇忙让人把他们搀了起来,说了些夫妻要相互体贴,相互忍让,相互照顾,白头到老的话,就放他们去更衣了。

    周少瑾讶然,悄声和程池道:“父亲怎么这么快就放了我们,姐姐说,她和姐夫回门的时候爹爹足足说了他们半个时辰,要不是衙门里有急事找他老人家,只怕他老人家还会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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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补上昨天的更新。

    O(∩_∩)O~

    PS:做梦都想着哪天能写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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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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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介绍:
周少瑾重生了,前世背叛她的表哥程辂自然被三振出局了,可她还有程许,程诣,程举等许多个表哥……这是个我与程家不得不说的故事!
金陵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陵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陵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