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 target=_blank>6月14日
看书的亲们,文写到一半,接到婆婆的电话,公公身体不适,送去了医院,得赶去医院一趟,情况不明,今天的更新不定,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_<)~~~~(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章 节日
周初瑾没有办法,只好叮嘱她:“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要小心门户,谁来也不要开二门。有什么事就差了樊祺或是向管事跑腿,千万不要自己出去。越是这种大家都出门看热闹的时候,越是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出来的时候,小孩不见,女孩子被拐,多是这个时候,你千万要当心……”
周少瑾抿了嘴直笑,等姐姐说完了道:“前几天我跟着筝表姐出门你也拿这话教训了我一番。你就放心好了,我哪里也不去。外面那么多的人,闹哄哄的,有什么好出去的?你就安安心心地带着官哥去看赛龙舟吧!我这里省得!倒是官哥你要小心点,别往人多的地方带,他年纪还小,受不得那罪。筝表姐在那边的酒楼定了雅间,若是觉得太热了,你就借她的地方歇口气,可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一直挺着。你是大人,挺得住,可官哥还小……”说到后面,总觉得不放心,道,“要不你把官哥送我这里来吧!我帮你照顾他。”
这下轮到周初瑾笑起来,道:“我是姐姐还是你是姐姐,你倒教训起来我来!”
周少瑾却正色地道:“姐姐,我说的是真心话。你还是把官哥送我这里来吧!你婆婆想出去看热闹,你不陪着不好,可也不能让官哥跟着受这个罪。你回去跟姐夫商量商量,最好还是把官哥送我这里来。”
孩子还没有满一百天呢!
周初瑾不由动心。
她回去就商量廖绍棠。
廖绍棠也正为这件事为难,闻言大喜,道:“那就麻烦二妹妹帮我们看着好了。等过几天我们再请她到家里来玩好了。”
周初瑾笑道:“还好二妹来了京城,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她说着,突然想把周少瑾就留在京城,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开什么黄公子、白公子的,又可以托了京城的这些三姑六舅帮着给妹妹留意一门好亲事,三来姐妹间还可以互相照顾,特别是池舅舅还送了少瑾一个宅子,少瑾想在她这里住些日子就在她这里住,想清静了就自己住些日子,不知道有多自由自在。就是她这个出了嫁的,想想都觉得有些羡慕起来。
她就把自己的想法跟廖绍棠说了。
廖绍棠也觉得好,道:“保定府还是格局小了点,在京里说亲,方家、李家、闵家,不管哪家都算得上是百年世族,总比嫁了那小门小户的好。”
闵家就算了吧!
周初瑾在心里冷“哼”。
觉得方家不错。
子弟里优秀的很多。
这么一想,她就想起了宋木。
真是太可惜了。
也是少瑾没有这福份。
她笑道:“这件事还是你去跟我爹说吧!”
这是要把功劳记在他的头上呢!
廖绍棠轻轻地搂了搂妻子,笑道:“我这就写信给岳父大人!”
周初瑾翘着嘴角笑,道:“婆婆那边,你也去说一声。”
“知道了!”廖绍棠高声地道。
到了晚上,就把端午节那天将官哥暂时托了周少瑾照顾的事告诉廖大太太。
廖大太太面色微红。
她有好多年都不曾这样单纯地出走玩乐一番了,居然忽略了官哥。要知道,他们现在已不是在镇江,只要说去看赛龙舟,不管什么时候也能在河边的酒楼里弄到一间雅间供她们歇息了。
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孩子们是为了让她高兴才安排的这次出行。
她忙道:“那就替我谢谢亲家二姨了。改天请她到家里来玩。”
婆婆答应了就好。
周初瑾笑着为周少瑾说了几名好话,等到了端午节那天,天刚刚亮就带上了官哥平时惯用的东西和服侍的仆妇,和廖太太把官哥送到了榆钱胡同。
周少瑾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官哥,再三保证会好好地照顾官哥。
廖大太太再三地道谢,看着天色越来越亮,婉言拒绝了在榆钱胡同用早膳,等李氏和周幼瑾收拾好了之后,就一起往什刹海去。
周少瑾看着官哥粉嫩嫩的小脸,心都要化了。
她挨了挨官哥的小脸,官哥开始笑嘻嘻的,不一会却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周少瑾吓了一大跳,忙高声喊着官哥的乳娘。
乳娘忙走了过来,看了官哥一眼笑道:“官哥这是饿了!”
周少瑾松了一口气,把孩子递给了乳娘。
因家里也没有旁的人,乳娘就坐在一旁给孩子喂奶。
周少瑾见他大口大口地吸着奶,不由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让人把前几天她吩咐去集市上买的布老虎、小人偶、不倒翁等都拿过来,准备哄官哥玩。
谁知道官哥儿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周少瑾哭笑不得。
乳娘忙歉意地道:“今天要过来二小姐这边,官哥比平日里起得早了些……”
小孩子自然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了!
周少瑾笑道:“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平时是睡摇床还是睡炕?若是睡炕,就把它放在这里好了。我看着他!”
南方的孩子睡摇床,北方的孩子睡炕。
“睡炕。”乳娘笑着,自有眼色机灵的小丫鬟过来铺了个小铺,乳娘轻手轻脚地把孩子放在了铺上。
周少瑾就坐在一旁给程池做袜子。
和上次一样,她依旧用十字针给程池缝袜子,不同的是雪白松江细布袜子,她用了琥珀色、黄栌色、浅绛色依次走线,华丽而又奢侈,让人看了有些挪不开眼。
池舅舅那么讲究,所有的精致都在细节之处了,这样的袜子他肯定喜欢。
周少瑾抿了嘴笑。
若说之前做的袜子颇有些出尘脱俗的味道,而现在做的袜子就颇有些凡尘繁华的味道。
她喜欢池舅舅如世俗凡人一样的生活,不喜欢池舅舅出家人般心如枯槁。
※
程池一踏进院子就看见周少瑾正坐在内室的窗前做着针线。
清晨的阳光如碎金般穿过亭亭如盖大槐树的叶缝洒落在青石的地砖,给阴凉的庑廊平添了几分静谧。肤光如雪的周少瑾眉目温婉地坐在那里,仿佛尊玉人,珠光流转,一直映到程池的心里。
他大步走了过去。
有人看到他进来,低低地惊呼。
周少瑾抬起头来,那神色也是柔柔的,然后她睁大了眼睛,呆呆的,像被吓着了似的眨了眨眼睛。
程池就笑了起来。
不知怎地,他就爱看她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来这副模样来。
让她惊讶又稀奇。
再平凡普通的事也让他觉得有趣起来。
程池加快了脚步。
周少瑾陡然间像醒悟了过来似的,她脸上就绽开如夏花般灿烂的笑容,丢下针线就跑了出来。
“池舅舅,池舅舅……”她甜糯的声音像是在撒着娇儿,犹如在抱怨他怎么丢下她这么长的时候才回来似的。
程池想想心中就是一荡,就想张开手臂抱了她。
可她却硬生生地在厅堂的门槛前止住了脚步,目光清澈黑亮,却带着盈盈的笑意,红红的脸颊更像是盛开的玫瑰,娇艳至极。
“池舅舅!”她温温地喊着程池,声音里带着百转千回的柔情,一双纤细白嫩的小手不安地拧在了一起。
程池只觉得气血翻滚,恨不得把这小人儿揉到身体里去才行。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咬了咬舌尖才强行把心中的悸动按压下去。
商嬷嬷等人当没有看见程池进来了似的,可服侍官哥的仆妇们哗啦啦上前给程池行礼。
程池如被泼了盆冷水似的,心中的躁热冷了冷,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抬手让拜见他的仆妇站了起来,这才大步进了厅堂。一面往内室去,一面道:“你今天怎么没有去看赛龙舟?筝姐儿不是包了两间雅间吗?她没有给你下贴子吗?”帘子一撩,却看见炕上躺着小娃娃,程池的声音一滞,道,“这是官哥?”
池舅舅走了这么长的时候,她身边的事他却全都知道,她都不用多和他说什么,仿佛他不是走了月余,不过是昨天刚刚出了一趟门而已。
周少瑾心里像决了堤的河,喜悦一浪高过一浪地漫过她的心田。
她脑子里糊糊的,根本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句,后回答哪一句,胡乱地道着:“我不想出去,外面好热的。我在家里做袜子,然后把官哥留下来了,我怕姐姐碍着情面,不愿意求助筝表妹,官哥要是晒病了可怎么办?”
程池却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见官哥比那天他去恭贺的时候被乳娘抱出来时的样子白了很多,壮实了很多,五官也长开了,不由弯下腰去用手指戳了戳官哥睡得红彤彤的小脸。
官哥闭着眼睛就哇哇地大哭起来。
程池有点傻眼。
周少瑾忍不住笑了起来。
商嬷嬷忙带着乳娘进来把官哥抱了出去。
又有小丫鬟进来上了茶点。
程池不免有些讪讪然,道:“没想到小孩子这么容易就哭了起来。”
周少瑾眉眼含笑,说不出的柔美,道:“他脾气可大了。我刚才不过挨了挨他的脸,他就大哭了起来呢!”
“是吗?”程池坐在了临窗的大炕前,见炕桌上的小篮筐里放着双没有做完的袜子,炕桌下还放着几双做好了的。
他眼神微凝,道:“这,是给谁做的?”
难道是廖绍棠?
她因前世的事,素来对廖绍棠尊敬有加。
念头闪过,他心里顿时有些不自在。
那廖绍棠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今生什么也不用做就让周少瑾对他别眼相看!
他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为周少瑾抱起不平来,道:“他又不知道前世的事,你也不用待他那么好。免得他生出什么疑心。”
※
姐妹兄弟们,补上昨天的更新。
今天就没有办法加更了,更新会很晚,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
PS:明天还要去医院,也只能一更。会在晚上的十二点左右。然后下个星期有一次出差,还不知道星期几,这段时间的更新可能有点混乱,亲爱多多包涵,我会尽快调整时间,恢复双更。
谢谢大家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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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接触
周少瑾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
程池的心也跟着忽闪了两下。
“池舅舅,”周少瑾不解地道,“是不是我姐夫他……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我代他给您赔不是好不好?”
那模样儿,竟然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忐忑。
程池觉得有块大石头砸在了他的胸口似的,让他透不过气来。
就为了个廖绍棠,她就这样在他面前陪着小心,还要代廖绍棠给他赔不是……她姐周初瑾不比她精明能干一百倍,还要她帮着出这个头?
程池有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周少瑾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程池的身上,程池的喜怒别人看不出来她却能感受得到。
她不知道程池为什么生这么大气。
刚才还好好的。
就算是她姐夫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他也用不着和她这么生气啊!何况她都说代他姐夫向他赔不是了……难怪姐夫真的做了什么事?
周少瑾心中既惶恐,又不安。
她不由拉了程池的衣袖,低声道:“池舅舅,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让姐姐去说姐夫……姐夫向来都很听姐姐的话的……”
程池看着她急得眼圈都红了,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像要被他抛弃的小猫似的,心里一软,随后又是一紧。
他这是怎么了?
就算这袜子是给廖绍棠做得又怎样?少瑾的女红一向都好,初瑾对她又是亦母亦姐,她帮着周初瑾给廖绍棠做几双袜子也是人之长情……只是以后别再费这么大的功夫就是了,还在袜子上刺绣,未免也太奢侈了些……
难道这就是别人说的妒忌?
他在妒忌少瑾对廖绍棠比自己更好?
可这也太可笑了……
程池心里有些乱。
可在这纷乱的背后,心里又像明镜似的。
只怕他真的是在妒忌了!
他不由就把周少瑾搂在了怀里,亲着她的头顶道:“我没有生气!你别害怕!我见你做了这么多双袜子,那花纹又是如此的复杂,怕你伤了眼睛……”
池舅舅觉得这花纹太复杂了吗?
周少瑾想到南屏给他做的那些袜子,一下子就推开了程池,道:“您,您不喜欢那袜子上的花纹吗?”
她花了好多的心思才设计出来的。
程池一下子醒悟过来。
少瑾是给他做的袜子。
没有出去玩,而是在家里给他做袜子。
他想到那静谧的浓荫,想到恬静娴婉地坐浓荫里做着针钱玉人儿……心就像发了酵似的,荡漾的全是柔情蜜意。
“少瑾,”他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那个小人,“我很喜欢,很喜欢……”
呢喃的声音低哑醇厚地在她耳边响起来,热热的气息缠绕在她脖颈,她的心热腾腾的,身子酥酥麻麻的都要站不稳了。
“少瑾……”他喊着她的名字,突然就把她耳垂含在了嘴里,声音也变得含糊起来,“我的乖乖……”
周少瑾吓了一大跳,心发慌,腿发软,抬手就去推程池:“不要……不要……”
那声音支离破碎,如奶猫在叫,更撩人心扉。
程池神魂颠倒,理智早就被丢到了旮旯角落里去了,哪里舍得放手?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搂着她的背,狠不得把这身子镶嵌进去似吻上了她的唇。
粉粉的唇,清凉柔软,小小的舌,温热细腻,唇齿间的纠缠,如蝶舞花间嬉戏……一切的一切,都让程池沉醉不已。
也第一次生出放纵的情欲来。
“少瑾……”他一面吻着那个让他知道一次她的心思就会更爱一次的人,一面在吻她的间隙心甘情愿地哄着她,“我去了二十几天,天天都想着你……只盼着能快点回来……天气又热,身上都起了红疹子……冰片粉都不管用……你呢?想不想我……”
池舅舅又这样!
一点也不尊重她!
周少瑾泪盈于睫,又羞又气,正想着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这样随意的对待自己了……耳边偏生传来程池做小伏低的声音……她心颤不已,连推开程池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正懊恼着自己没用,又听说他为了赶回来,背上都起了红疹子……她心疼不已,哪里还顾上自己的种种不适,忙急声地问他,又被他趁机含了她的舌吸吮了半天,声音断断续续地不成了腔调:“哪里……哪里起了红疹子……有没有找个大夫看看……”
程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翘了起来。
他就知道,小丫头最最心痛的就是他了。他只要说哪里不舒服了她就是再不喜欢,也会忍着让着他,也会顺着从着他……前世,程许那个混蛋怎么能把她逼到那个份上?不过,没有程许,小丫头只怕是重新投胎也轮不到他了。
想想这些,他对程许的怨气都淡了很多。
他继续地哄着她:“我急着赶回来……想着回到京城就能请大夫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就是傻瓜了。
程池趁机握了她的手把她往他的衣衫里引……
“你摸摸看,那些红疹子还没有消下去呢?”
“不行,不行!”周少瑾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手缩成了拳直躲。
尽管心慌意乱,可隔着薄薄的夏衫,她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体柔韧和结实。
这让周少瑾的脸更红了,觉得脸上辣热得让她的眼泪都被蒸了出来。
程池只是想让周少瑾渐渐习惯他们的亲热,自然不会真要周少瑾去摸他,何况他不过赶路的第一天懒得戴凉帽被晒得手背上有点红,根本就没有出疹子,周少瑾这一摸,岂不是露了馅?
他放了手。
周少瑾松了口气。
程池感觉到她的身子都比刚才忪懈了很多。
他却顺势从她半臂侧襟伸了进去。
周少瑾贪图凉快,又是在自己家里,兜兜外面只穿了件银条纱的小衫,套了件半臂,轻而易举地就被程池摸了进来。
“别!”周少瑾反手去捉程池的手,泪珠都快挂在翘长的睫毛上了。
像晨曦的露珠,晶莹剔透的。
程池爱怜地吻着那泪珠。
咸咸的,凉凉的,滑落在了他的心里。
“乖乖,给我亲亲。”他的手从腰间摩挲着向上,抚着她光洁如暖玉般的背,噙了她的舌,“真甜!”
周少瑾羞得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程池的手好像带着火,让她的身体热腾腾的,血液都跟着在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似的。
这陌生的感觉让她害怕……
“池舅舅,您别这样……别这样……”她哀哀地求着饶,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池舅舅向来不管她会说些什么,他只会自顾自地按着他觉得对她好的事行事,周少瑾虽然这样哀求着,却并没有觉得程池会照着她的话行事,不过是无望之下的侥幸罢了,可她一求他,他就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把手从她的衣襟里抽出出来。
周少瑾一愣。
程池已笑着啄了她的耳垂,暧昧地道:“那我还是亲少瑾的耳朵好了……”言下之意颇有些周少瑾很喜欢他亲她的耳垂似的。
周少瑾呆滞了片刻。
清雅矜贵的池舅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耳朵被程池整个含在了嘴里,四周的声音都变得不那么真实了。
周少瑾推搡着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流氓”。
程池吻着她的鬓角低低地笑,溺爱地道着“傻瓜”:“池舅舅遇到你才会这样……你可曾瞧见我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还真没有!
包括美艳的集萤。
周少瑾的心刹那被柔情填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了。
她的身体更软了。
这次程池好整以暇地细细地吻着她,温柔,缠绵,绻缱……如珍似宝地吻着她。
周少瑾闭上了眼睛,像踏进虚无的空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有程池有力的臂膀,时而轻柔时而霸道的亲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陡然间身子一凉,她发现程池放开了她。
他不吻她了吗?
周少瑾呆呆地望着程池。
她不知道自己那懵懵懂懂的若有所失是多么的诱人。
程池哑然失笑,在她耳边含笑地道:“有人进来了!”
周少瑾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程池笑着帮她整理着衣襟和头发。
她这反应过来。
“啊?!”她小声地惊呼。
程池已把她抱到了炕上坐好。
帘子外面传来樊刘氏恭敬的声音:“四老爷,厨房里煮了下火的绿豆汤,用冰镇过的了,我端了些过来……”
程池看了满脸红润,像朵盛开的春花般娇柔无力的周少瑾。
帘子在没有谁允许的情况下就被撩了开来。
樊刘氏端着红漆描金的海棠花托盘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神色略带几分焦虑的商嬷嬷。
当商嬷嬷看到程池和周少瑾一左一右地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周少瑾虽然脸红得厉害,身段柔软地靠在大迎枕上,可程池却神色温和,风轻云淡般地拿着那些袜子仔细打量着,她还是忍不住透了口气。
程池心不在焉接过绿豆汤。
从他这里望过去,周少瑾的脖子都是粉红色的。
他想,难怪那歪诗上写“一朝雨露承恩后,褪落青姿媚如骨”,可见还是有点道理的……他让人安排个时机把程识和程证陷害程许的把柄给袁氏,袁氏果然就闹腾起来。他原先还想着这件事得慢慢来……现在却想早点抱得美人归了。
还是给袁氏加把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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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请多多原谅,这章急不得,所以比平时预料的慢了很多,也就推迟了几个小时。
今天只有一更,更新比较晚,要到晚上的十二点左右了,有事的先睡好了,明天早上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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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旧人
周少瑾在心里琢磨着这件事,樊刘氏却是松了口气。
四老爷进门就往内宅里来,像这是他的宅子似的,偏生商嬷嬷等人看着像没有看见似的——当然,商嬷嬷曾经是服侍四老爷的人,四老爷想怎样,她怎么敢拦着?还好她灵机一动,想到了厨房里煮着绿豆汤……如今周少瑾虽然神色有异,但好歹是安然无恙地坐在她的面前,这让她不由暗暗庆幸,忍不住道:“四老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是端午节,我们家太太和二小姐这两天都包了很多的粽子,我端几个进来四老爷尝尝吧?”
她不放心让周少瑾和程池单独在一起。
程池是聪明人,如何看不出来?
周少瑾向来敏感,心里怎么会不明白。
两个一个怡然点头,心里却苦笑不己;一个抿了嘴笑,心里却乐开了花。
程池趁着樊刘氏去吩咐小丫鬟端了粽子进来空档朝着周少瑾抬着眉低声道:“敢笑话我?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
周少瑾莫名就想了刚才的吻。
她的脸腾地一下又变得通红。
樊刘氏转身进来,看见周少瑾这样不免有些奇怪。
四老爷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怎么二小姐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不解地摇头。
周少瑾哪里敢露出异色,又想着那粽子是糯米做的,吃多也不太好,又想着程池这几天日夜兼程,路上肯定吃的全是干粮,乍一回来却不适应吃得太饱太油腻,这才发现自己只顾着高兴去了,连程池的嚼用都没有问一声。
她神色间就平添了些许的愧色,道:“池舅舅,您用过早膳了没有?要不要早点去歇了?”
程池还只是天刚刚亮的时候吃了半个面饼,喝了点水。
他一心一意地想赶回来陪着周少瑾过端午节,回来匆匆梳洗了一番就来看周少瑾了,连口水也没顾得喝。
好像也不饿!
周少瑾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恐怕只是在路上吃了点干粮,忙起亲手给程池斟了杯茶,赧然地道:“您先坐会,垫垫肚了,我这就去厨房里看看。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若是没有,我就随意安排了!”
程池哪里舍得她围着自己忙前忙后的,忙道:“我又不挑食,你让丫鬟婆子去灶上看看有什么端些来就行了。天气这么热,你出门做什么?好生生地坐好了,等会陪我再吃点。”
周少瑾不放心,执意要去厨房。
程池就朝着樊刘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厨房看看,然后对周少瑾道:“你且坐好了,有人要来给你磕头请安。”
周少瑾讶然,道:“是谁?”
她认识的人不多,更别说是给她磕头请安了。
程池不告诉她,让她和他去宴息室。
周少瑾兴致勃勃和程池在宴息室临窗的大炕前坐下。
樊刘氏则去了厨房。
程池高声喊了声“朗月”。
帘子一撩,一个穿着碧绿色半臂,白色杭绸里衣,梳着妇人圆髻的女子走了进来。
“二表小姐!”她恭敬地给周少瑾磕头。
容长脸,柳叶眉,笑容温和,举止端庄。
“碧玉!”周少瑾又惊又喜,一下子从炕上跳了下来,没等她再次弯腰,已一把将她拉住,兴奋地道,“你,你怎么来了?你还好吧?”
她上下打量着碧玉。
既然嫁了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才是。千里迢迢地来见她,难道是她的女婿不成气?
可看这样子又不像!
碧玉不仅气色红润,而且相比在寒碧山房做大丫鬟的时候还多了份因岁月安好而沉淀出来的淡定和从容。
周少瑾更困惑了。
碧玉顺势而起,飞快地睃了眼程池,这才笑道:“我嫁的是程家外院的一个小管事,四老爷见他还算老实忠厚,做事也沉稳踏实,正巧京城朝阳门那边的宅子重新修缮了一番,缺人手。四老爷就把我们家的那位要了过来。如今在朝阳门宅子那边管着日常的采买。我也跟着来了京城。四老爷让我负责内院的事务,以后我和我们家那口子就在朝阳门那边的大宅当值了。”
郭老夫人的几个大丫鬟里,她和碧玉的关系最好,其次就是珍珠。
周少瑾见到碧玉,颇有些他乡遇人的欣喜。
“这可真好!”她吩咐小丫鬟给碧玉端了个小杌子进来,转头又和碧玉说起话来,“你以后就可以常到我这边走动了。”
碧玉笑着点头,道:“四老爷也这么说。所以今天特意带了奴婢来认认门。”
小丫鬟端了小杌了放在周少瑾的身边。
周少瑾指了指让她坐着说话。
碧玉再三推迟,见程池朝着她微微颔首,她略思忖了片刻,这才半坐在了小杌子上。
周少瑾就和她说着话:“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可曾习惯?珍珠和玛瑙怎样了?我有些日子没有看见她们了!你和翡翠嫁了,老夫人身边可曾添了服侍的人?是谁?我可认识?”
碧玉恭声一一回答:“四老爷回去的第二天就向老夫人要了我们夫妻,我们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启了程。只是四老爷在金陵还有事,隔了几天才启程。但四老爷走得快,我们走得慢,我们今天早上和四老爷一起进的城。听说京城的冬天很冷,我还没有见识过,不过现在的天气却比金陵凉快,我觉得挺好的。我和翡翠出府之后,珍珠和玛瑙接了从前我和翡翠管的事,原来的二等丫鬟紫檀和沉香顶了珍珠和玛瑙的差事,又选了几个小丫鬟进来。”
紫檀和沉香周少瑾有印象。
两个小姑娘都长得很漂亮,见人总是副笑脸,十分可亲。
周少瑾就和碧玉聊起家常来。
碧玉趁着周少瑾没注意的时候看了眼程池,见程池并无不耐烦之处,这才放下心来,笑着和周少瑾聊天。
不一会,樊刘氏端了粽子进来。
周少瑾叮嘱程池:“只能吃两个。吃多了不好。等会还要用膳呢!”
程池笑笑没有说话,但只吃了两个粽子。
碧玉十分的震惊,低下了头。
很快饭菜端上了桌,碧玉主动地和小檀在一旁帮着布菜。
用过了膳,周少瑾“赶”程池:“您快回去歇了吧!赶了几天的路,也该累了。”
程池笑道:“要不要和我去街逛逛?”
周少瑾想到浴佛节。
程池把她抱在怀里坐在半山的大青石上看风景,她生怕有人走过来,弦一直绷得紧紧的……她才不会上当呢!
再说了,她只要和池舅舅在一起就好,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去看赛龙舟有赛龙舟的乐趣,可就这样呆在家,不也是一样的有趣吗?
周少瑾婉言拒绝了,道:“天这么热,姐姐托付了我要照顾好官哥,我还要做袜子,不想出去。”
程池想到周少瑾做女红的样子。
她是真不愿意出门吧?
程池也算是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的人,既然周少瑾无意出去,他也就决定留在家里。
免得他把她拐出去忍不住和她亲亲搂搂的,把她给吓着了。
今天小丫头已经受了刺激,欲速则不达嘛!
程池就笑着站地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会搬去朝阳门那边好了。”
“什么?!”周少瑾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您,您要搬去朝阳门那边的宅子?为什么啊?”
这里不好吗?
那她岂不是很长时间都见不到池舅舅了?
周少瑾立刻心里慌慌的。
程池见她颜色都变了,知道她舍不得自己,可樊妈妈还虎视眈眈注意着屋里的动静,他强忍下了想抱抱周少瑾,安慰安慰她的心情,道:“廖大太太已经来了京城,我再住在这里就不太方便了。正好趁着今天搬走最好!都在京城,你有什么事就让人去给我送信,最多不过半个时辰我就能赶到。”
他和周少瑾胡来,是因为周围全是他的人,他知道没有人敢乱说一句。可廖大太太就不同了,主持中馈的宗妇,通常眼睛都很毒辣,偏偏他又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小丫头又是个不会掩饰的,若是被廖大太太看出点什么来,那他和程许有什么区别?和少瑾还有什么未来?
而且,大哥和大嫂铁了心要分宗,二房的老祖宗肯定会放出很多的风声出来,让别人以为是长房的不孝才要会闹着要分家的,但这些都是虚得,等到二房的老祖宗发现自己已无力阻止的时候,才是大家真正坐下来谈条件的时候。
他无意让周少瑾接触到这暗黑的东西。
搬到朝阳门附近去,也方便些。
早就拿定了主意的程池用只有他和周少瑾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若是想我,可以去看我啊!”说着,又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道,“朝阳门那边的宅子分了东西中三路,很大,你若是在这边呆得无聊了,也可以过去散散心。”
她才不会想池舅舅呢!
周少瑾羞涩地低下了头。
程池让人打点行里。
虽然知道程池搬出去最好,可她心里还是怅然若失。
没有用晚膳,程池就带着碧玉等人搬去了朝阳门。
程池很仔细,书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让原来就有些空阔的书房更显得清冷了。
周少瑾怅惘,回去逗官哥玩了半天,心情才渐渐好起来。
晚上周初瑾等人回来,知道程池下午搬走了,都很惊讶,但也暗暗觉得程池行事极妥贴、周到、细心,对程池的印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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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补充上昨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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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串门〔给吱盟的加更〕
周少瑾听着姐姐和李氏夸奖程池,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如果她们知道了她和程池的事,肯定会把程池骂个狗血淋头,哪里还会夸奖她。
可让她去见程池……那和私会又有什么区别……从前大家装糊涂的时候她还可以掩耳盗铃,如今把话挑明了,她怎么好意思去见程池。
周少瑾突然理解了程池那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是多么好用的一句借口了。
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的。
池舅舅是个很讲究的人,他在的地方总是有好茶喝,有好吃的点心,大迎枕的也合适的柔软,花觚里的花也会开得正正好,靠在临窗的大迎枕上,一面和池舅舅胡诌,一面和池舅舅下着可以随时悔棋的围棋,有比这更好的时光了。
周少瑾就忍不住叹起气来。
现在真是后悔莫及!
她想起程池抱着自己时的情景……还把抓了自己的手伸进了他的衣襟里……
这个混蛋!
周少瑾就哼哼了两声,脸陡然地烧了起来。
衣衫下那柔韧而又结实……池舅舅看上去却修长挺拔……若是他下次还敢这样待自己,她就狠狠地……推他一把还是拧他两下?
周少瑾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抱着大迎枕在床上滚来滚去的。
春晚正巧端了个托盘进来,看着不由抿了嘴笑,道:“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周少瑾脸红得更厉害了。
掩饰般地咳了一声,坐起来整了整衣襟,道:“你端了什么进来?”
“绿豆汤。”春晚将甜白瓷的小碗放在了床头的小几上。笑道,“我让吉祥放晾的,您快喝点,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但比金陵好,金陵是从早热到晚,京城的晚上却很凉快!”
“那让你留在京城,你愿意吗?”周少瑾喝了绿豆汤。和春晚聊天。
春晚让小丫鬟进来收拾了托盘和碗。笑道:“我去哪里都行,只要跟着二小姐就行!”
周少瑾有些意外。
照她看来,很多人都不愿意离开故土。
春晚笑道:“我五岁就被送去了九如巷。来来往往的也都是这些小姐妹,父母兄妹的样子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心时虽然惦记着,可若是让我回去跟他们一起过日子。实际上周围却全是不认识的人,我也不知道过不过得习惯。反倒是跟在二小姐身边。说说笑笑的,这日子一眨眼就过去了,我过得更习惯。”
周少瑾能理解。
就像前世的她,只要能跟着姐姐。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过日子。
她只是没有想到春晚对她有这么深的感情。
周少瑾就觉得自己更不能辜负春晚对自己的信任了。
可她看人向来没有什么眼光……
第二天,她叫了碧玉过来说话:“春晚过几年就要出阁了,你身边若是有那相貌人品都相当的。就帮春晚留意留意。”
碧玉讶然。
通常这样的大丫鬟都会嫁给自己的陪房,这样才能抱成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忠心耿耿。
她想提醒周少瑾两句,转念却想到来时珍珠对她说的话,她不由沉默了片刻,笑道:“这件事我得回去问问四老爷——我管着内院,我们家那口子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管事,眼光有限,四老爷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像鸣鹤几个,都嫁得极好。还不如请四老爷帮着看看。”
周少瑾窘然,道:“这种事,不用找池舅舅吧?”说完,又觉得若是程池能帮着过过眼,肯定把握大一些,道,“至少等事情有个眉目了再跟池舅舅吧?”
她忘记了自己前世就是选个粗使的丫鬟也要姐姐拿主意。
今生却敢帮着春晚挑婆家了。
“也好!”碧玉笑道,“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周少瑾笑吟吟地点头。
碧玉就和她说起程池在朝阳门的宅子来:“……东路说是留着给老夫人来住的,种了很多香樟树,厅堂、外院的书房、待客的花厅、花园,都在中路;西路是四老爷住着,种了很多的花树,还有个小花园,请了工匠在盖暖房。四老爷说,二表小姐最懂这些了,等过些日子还要请了二表小姐过去看看,帮着指点指点服侍花草的仆妇都种些什么花草好呢!”
周少瑾没有作声,眼中却闪现些许的困惑。
碧玉笑道:“您这是怎么了?”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周少瑾沉默了片刻,这才低声道:“碧玉,金陵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感觉你待我,好像比从前少了些许的亲昵,多了些许的恭谨……”
碧玉窘然。
她也是听珍珠说,她们俩口子之所以会被选中到京城来,是因为她得了周少瑾的喜欢……她再遇到周少瑾,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好?
巴结,她待周少瑾向来真心,觉得伤了彼此之间的情份。
她们家那口子调到京里来就成二等的管事,不知道多少人在九如巷奋斗了一辈子也不过是个二等的总管,她的确是承了周少瑾的情,装作不知道,那也太矫情了。
碧玉只好敬着周少瑾。
可现在看来,二表小姐也是从前那个待人真诚纯厚的二表小姐,却是自己变了。
这就是太夫人所说的要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守住本心了吧!
她恭敬地给周少瑾磕三个头,道:“二表小姐,我们俩口子能得了这么好的一个差事,全是依仗二表小姐……”
碧玉把前因后果告诉周少瑾。
周少瑾非常的意外,忙拉了碧玉起来。
碧玉笑道:“四老爷那边没有主持中馈的妇人,二表小姐哪天过去串门吧?我好好地招待您。”
态度一如从前在寒碧山房。
周少瑾高兴起来,道:“一定,一定。”
两人又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的话。周少瑾这才知道袁夫人和二房、三房的闹腾起来,但碧玉毕竟是嫁出去的人,有些事几房又都讳莫如深,到底是为什么,闹到哪样了,碧玉全然不知。
周少瑾只担心四房。
碧玉悄声道:“珍珠她们让我给她们买了点东西,我过两天会托了府里的管事送回金陵去。您要不要带封信回去?”
周少瑾想到程池告诉她的那些关于七星堂的事。想到寒碧山房里的那片竹林,隐隐觉得有些事长房、二房和三房都满着四房和五房,她不会拆长房的台。却也不能让四房上了二房和三房的当或是被袁氏利用。
“那就麻烦你给我带封信回去。”她沉吟道,“就带给我沔大舅母好了。”
她会把从碧玉那里知道的情况告诉沔大太太,至于四房会怎样应变,那就是四房的事了。她不能再多说了。
碧玉像从前那样帮周少瑾磨了墨,服侍周少瑾写了信。
晚上。周少瑾辗转难眠,她想找池舅舅说说话。
问问他自己这样做对不对?问问真是因为碧玉和她所以才把碧玉俩口子调到京城来的吗?
可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有找到借口,还是朝阳门那边的宅子带了信给过来,说那边马上要种花草了。让周少瑾过去帮着看看。还邀了李氏和周幼瑾同去,说那边的宅子引水进来修了个湖,前几天才把水榭修好。让李氏带着周幼瑾过去划船。
李氏喜出望外,自然答应不迭。
周少瑾暗中羞红了脸。
总觉得是程池想见她了。所以想出来的这个主意。
她抑制不住欢喜,梳扮打扮了一番,到了那天和李氏带周初瑾去程池位于朝阳门的宅子。
那边粉墙灰瓦,到处透露着股新气象。
碧玉带着四、五个体面的丫鬟垂花门前迎接周少瑾。
她上前给周少瑾和李氏请了安,把那几个丫鬟引荐给周少瑾,并道:“都是程家的世仆,前些日子随我一直进的府。”
周少瑾点了点头,就进了内宅。
北边的宅子和南边的宅子不同,刚到京城的人会觉得北边的宅子单调简单,不管有多大,也是一个四合院套着一个四合院,总觉得少了些情趣。可对于周少瑾来说却觉得这样挺好,只要分清楚了东南西北就能知道哪里是正院,哪里是上房。
碧玉直接带着她们去了西路的正院。
正院是个很典型的五阔五进,穿堂、抱厦、退步一一俱全,只是和给他们带信的人说得一样,房子颜色鲜艳很是亮敞,就是少了花木显得没有生气。
碧玉请了她们去上房喝茶。
李氏婉言拒绝了:“四老爷的住处,我们怎么好随意乱闯。”
碧玉不由在心里腹诽。
就连李氏也知道这样不妥,四老爷却吩咐她领了二表小姐她们到上房去歇息。
她索性听李氏的,去了上房后面的退步喝茶。
退步正对着个小小的庭院,粉白的墙角叠着太湖石假山,种了墙高的芭蕉树,歪着脖了的老槐树有水桶粗,树冠把二阔的退步笼在其中,遮阳敝日,一片浓荫。加之退步做着黑漆门扇,却糊着烟红色窗纱,色泽明妍,像绿树从中开出朵红色的花来,整个庭院都生动活泼起来。
李氏不由赞道:“真是好景致。最难道得是这树,怎么想到这么种的?”
碧玉接过小丫鬟托盘里的瓜果放在了退步临窗大炕的炕几上,笑道:“这西路原是翰林院刘子静大人的府邸,他曾做过泉州市舶司提举,在两淮盐运使任上致的仕,若论家资丰厚,在京城也是数得上数的。这正院虽是重新修缮的,正院虽然是重新修缮的,这花草树木却刘家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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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七章 宅子
李氏在北方也呆了些日子,东路西路中路什么的也有了印象,闻言不由啧啧道:“这刘家可真有钱!这么大的宅子,占了大半个胡同,在京城恐怕也是数一数二的吧?”
碧玉笑着站在一旁答话,道:“那哪能呢!只是西路的宅子是刘大人的,中路的宅子却是原光禄寺李大人,东路的宅子则是翰林院致仕的侍讲学士曾大人的——曾大人是福建安溪人,是福建最大的茶商,据说福建十之四、五的茶园都是他们家的。”
解释为什么曾大人一个致仕的侍讲学士有这么大的宅子。
李氏却听着倒吸了口凉气。
曾家在这里也不过一路大小的宅子,池四老爷却一口气买下了三个大小差不多而且还相邻的宅子,这可不仅仅是有钱才办得到的!
碧玉却像看出了她的咋舌似的,笑着继续道:“我们家四老爷置办这宅子可花了不少的功夫。之前想在杏林胡同旁边随便买一幢的,后来又觉得离大老爷和二老爷太近了,怕被大老爷或是二老爷拘着,就买了榆钱胡同那边的宅子。想着闲暇的时候正好可以去看看二老太爷。谁知道榆钱胡同那边的宅子左右邻居都不愿意卖。您也是去过九如巷的,整个巷子都是程家的,四老哪里往得惯!
“正巧刘大人在淮安住了些日子,不想回老家江西去了,决定扬州定居。扬州那边多是盐商,想置办个满意的宅子可不容易,就想把京城里的宅子卖了。只是要价太高,一直没有寻着合适的买家。我们四老爷从前和刘大人打过交道,他知道我们四老爷想在京城里寻个好点的宅子,就派了管事的主动上门,我们家四老爷看了也满意,但还是嫌小。那刘大人在这里也住了十几年了,和隔壁李大人又是同科,就出面说服了李大人,把宅子一并(买)卖给四老爷。
“这事情就是这么凑巧。那曾大人致仕,这宅子就空了出来。凭着曾家的财力,倒也不在乎养个空宅子。偏生曾大人一个侄子要来国子临读书,曾家就准备把这宅子给他住着。谁知道曾家的那个公子是个怪人,见曾大人书院外面种了株桃树,桃花开得灼灼辉辉,十分的不喜,住进来就要人把那桃树砍了,种上湘妃竹。殊不知那桃树却是当年曾大人进京在国子监读书时种下。据说三年没有开花,开花的那年曾大人就考中了进士。曾大人向来视它为祥瑞。曾公子要砍他的桃树,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他一气之下把那曾公子赶了出去。请了丰台的花农去,要把那桃树移回福建老家去。
“丰台的花农来来去去,没一个人敢接这个手。
“曾大人没有办法。
“既怕他死后住进来的曾家人不听他的劝阻会砍了这株树,又怕这树和曾家的兴衰连到了一起,有人打这颗树的主意,害了他的子孙。
“我们四老爷之前做生意的时候曾经和曾家打过交道。曾大人无意间听说四老爷要买个大宅子,而且我们家四老爷也是两榜进士出身,还不到而立之年,是大老爷的胞弟,就主动找了过来,要四老爷承诺这辈子都不准砍这株桃树,他就便宜地把这宅子卖给四老爷。
“这可真打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我们家四老爷正觉得把这两家的宅子买下来还是有点小,曾大人就找上门来了。
“四老爷当场就承诺不仅不会砍这株桃树,而且还会派人好好地照顾这株桃树。
“曾大人很是高兴,比市价便宜两成把宅子卖给了四老爷。”
“四老爷可真是幸运!”李氏听得津津有味,道,“那株桃还在东路吗?能不能看看?”
碧玉的责任就是要好好地招待李氏,闻言忙道:“只要太太想看!那您是先去看那株桃花还是先去划船呢?”
“去看过了桃花再去划船好了。”李氏笑道,“桃花是飘零之物,世人都嫌它轻浮。用桃花镇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周少瑾却惦记程池的银子,她道:“那池舅舅买李家和刘家的宅子,花了不少钱吧?”
碧玉目光微闪。
她没有想到周少瑾听话听音,竟然发现买李家和刘家的宅子花了大价钱。
只是这话好不好说,闻言有些含糊地道:“也没有花太多的银子。您也看到了,刘家这边的花树葱笼,花园的那一池活水就是从这边引过去的。李家正厅非常的气派,全是百年的古树做得柱子,再住个几代人都没事。算算也挺划算的!”
“可这宅子太大,若是要卖的时候只怕没几个人买得起。”周少瑾叹道。
万一池舅舅真的要自立门户,这么大的宅子,一般人都买不起,既不好变现,还要养很多的丫鬟小厮清扫,开销不菲。
还是榆钱胡同的宅子好!
“既然买了,就不会卖了!”碧玉笑道,“九如巷怎么也不缺这几个钱。”
李氏这才觉得程家真有钱!
连曾家这样占着福建十之四五的茶业商都不能和程家相提并论。
难怪金陵的人提起九如巷程家都称他们是金陵第一家了!
李氏笑着夸碧玉道:“没想到你刚来京城没多久,说起京城里的世家已是如数家珍了。”
碧玉笑道:“这也是我平时在郭老夫人身边听了不少,秦管事略一指点,就知道哪家是哪家了。”
她陪着李氏和周少瑾往东路去看桃花,嘴里却没有闲下来,笑道:“我们住的这个胡同叫四条胡同,是朝阳门这边最好的地段了。海宁顾家在京城的宅子在六条胡同,和我们这隔着两条胡同,很近。桐乡袁家在京城的宅子则在一条胡同,相比顾家要远一点,但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能到了。但三姑奶奶嫁的彭家离我们就有点远了,过去坐马车也得三刻钟,不过兜兜转转的都在这附近就是了……舒城方家也在一条胡同,不过袁家在胡同头,方家在胡同尾;庐江李家则住在三条胡同,就在我们家前面,但没有我们家大,是个五进的宅子……”
她娓娓道来,清晰明了。
李氏听得,对远在金陵的郭老夫人佩服不已!
不过是身边的丫鬟,受了她老人家的几年指点,已有这样的眼光见识,就是一般人家的主持中馈的宗妇,只怕也没有碧玉这份才情。
也不怪很多富户都喜欢娶了大户人家放出来的大丫鬟。
周少瑾听得何尝不是和李氏一样的感慨。
碧玉说池舅舅是看在她的份上才把她们俩口子要过来的,若是碧玉没有这样的才能,她就是喜欢,池舅舅只怕也不会把她们俩口子叫过来……不过,郭老夫人身边的翡翠也很厉害……这样想来,这件事好像真的和她有点关系似的。
周少瑾趁着李氏抱着周幼瑾打量那株桃树的时候悄声地问碧玉:“池舅舅在干什么?”
碧玉亦悄声地回她:“二老爷过来了!”
“二老爷?!”周少瑾睁大了眼睛。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碧玉提醒她:“是渭二老爷。四老爷的胞兄!”
周少瑾当然知道这个人,可她两世为人,对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印象!
碧玉想了想,道:“好像是为金陵那边的事过来的。”
闹得这么严重!
周少瑾蹙了蹙眉,见程池的欲、望就更强烈了。
不过,此刻不是好时机。
她对碧玉道:“我想见见池舅舅,能行吗?”
碧玉笑道:“我等会去书房看看!”
周少瑾放下心来,和碧玉笑着一起往李氏身边去。
被曾大人视为祥瑞的桃树不过酒盅粗细,四周用齐膝篱笆围着,枝叶十分的葳蕤,虽已过了花季,但依旧可以想像出花开时的盛景。
大家都觉得这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看了一会也没有了兴致,去了湖边划船。
周少瑾向来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致,又惦记着碧玉的消息,就坐在水榭里看着李氏带着幼瑾由通水性的船娘带着在湖里玩。
小檀在一旁给周少瑾打着扇,笑道:“若是湖里多种些荷花就更好了。”
西路那边的小湖和这边的大湖是连在一起的,小湖里满是荷叶,荷花已露出尖尖角,这边大湖却只见泛着潾潾银光的湖水,看着就有点热。
周少瑾笑道:“想必那边是刘家的旧景,这边是新开的湖!”
小檀笑道:“这一大一小的两个湖也挺有意思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旁边的小丫鬟笑道:“还没有取名字呢!秦管事说要等些时候再说。”
小檀道:“等明年再来的时候肯定是满塘的荷花了。”
那小丫鬟笑道:“秦管事说,小湖以后要种睡莲,大湖以后才种荷花。不过是不是真的,要问过秦管事才知道。”
和小丫鬟说这些,是哪个秦管事呢?
看样子像秦子平……
池舅舅不是说集萤会来京城吗?怎么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周少瑾笑道:“秦管事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摇头道:“奴婢不知道。”
周少瑾失笑。
碧玉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道:“二表小姐,渭二老爷走了。四老爷一个人在书房里……也没有让人伺候!”
是不高兴吗?
周少瑾的心悬了起来,站起身来就道:“走,去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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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书房(给天心酱的加更)
西路的垂花门前一条铺着方形青石砖的东西向甬道。东边是个如意门,通往宅子的西侧门。往东则通往中路的外院的书房。
程池书房的穿堂则正对西路的垂花门。
两个面生的童子在穿堂里当值。
他们都穿着小厮穿的玄边青衣,七、八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
看见碧玉陪着的周少瑾忙上前问好,好奇地悄悄地打量着周少瑾,稚声稚气地喊着碧玉“嫂嫂”,问她:“可有什么吩咐?”
碧玉就对周少瑾解释道:“这是从金陵那边由秦大总管亲自挑选过来的,单眼皮的叫秦方,双眼皮的叫宋明,都是世仆出身,如今在四老爷的书房里服侍。四老爷说若内宅住了人,他们也能跑跑腿。”
两个童子都十分的机敏,忙上前行礼,恭敬地称周少瑾“二表小姐”。
周少瑾和善地点了点头,想起了清风朗月。
如果说程池身边的清风朗月是神话中的人,那秦方和宋明就是现实中的仆从,前者如同在虚无中,后者却在尘世间……池舅舅,也如同染了红尘般从神秘中走了出来!
她抿了嘴笑。
碧玉对两个童子道:“你们去给四老爷禀一声,就说二表小姐来了。”
秦方眼珠子骨碌碌直转,道:“怀山大爷说了的,若是二表小姐来了,直接进去就行了,不用通禀。”
周少瑾有些意外。
碧玉却训斥道:“谁告诉你喊怀山大叔做‘大爷’的?这家里只有主家才能称‘大爷’,听明白了没有?”
秦方吐着舌头高声地应着“听明白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模样儿十分的顽皮,也不知道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在敷衍碧玉。
碧玉直摇头,一面陪着周少瑾往里去,一面道:“秦方是秦大总管的侄玄孙,人很聪明,就是不怎么拘小节,二表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或者是自己是个很沉闷的人,周少瑾很喜欢那些性格开朗活泼的小孩子,她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因而笑道:“他还是个孩子,又刚刚进府,顽皮些也是人之常情,慢慢地教他就是了。”
她想到秦家和程家的关系,觉得让秦家的孩子继续在程家为仆实在是太委屈秦家的孩子。还有集萤和秦子平的婚事,也不知道怎样了?
以集萤性子和计家的家势,集萤也是父母娇养着的大小姐,就是在程池身边为仆的时候也不曾低头,会同意把集萤嫁给秦子平吗?
周少瑾就问碧玉:“我听说这边的总管姓秦,是秦子平还是秦子安?”
“都不是!”碧玉笑道,“是秦子集。秦大总管的侄孙!”
周少瑾讶然。
碧玉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听我们家那口子说,秦子集之前是济南分号的二掌柜,四老爷突然就把他调到这边的宅子里来做了大管事……”
周少瑾隐隐觉得这个秦子集和那个秦方的出现不像是偶然的。
两人进了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甬道两边种着各式各样的竹子,风吹过来,婆娑生姿,沙沙作响,让人顿生幽凉之感。
周少瑾笑道:“这竹子生得真好。也是原来刘家留下来的吗?”
碧玉笑着点头,道:“刘家原来就叫筠园!”
周少瑾挑了挑眉。
碧玉笑道:“从退步出去,还有片竹林,比这边竹子品种还要多。”
“那倒也名副其实。”
两人说说笑笑的,转过竹林就看见一幢三阔带着两个耳房的屋子,屋前是架紫藤,一簇簇的紫色花朵开垂柳似的随风摇拽,漂亮极了。
朗月守在门前。
看见周少瑾忙上前行礼,转身就朝着屋里的喊了声“二表小姐过来了。”
湘妃竹的帘子一撩,怀山从里面走了出来,朝着周少瑾拱了拱手,尊称了声“二表小姐”,并亲自帮她撩了帘子。
怀山是程池身边得力的人,这样的礼待周少瑾,周少瑾颇有些不安地向怀山道了声谢,进了屋子。
满屋全是书。
三阔的屋子被打通成了敞间,四周全放着书。
左边一张大书案,右边一张大画案,中间放着卷轴的青花瓷大缸足有两人合抱粗,西边的窗下还放着张琴。那天被程池提在手中的那张弓则被像饰品似的很随意地挂在西边的落地罩旁。
周少瑾觉得自己手心有点冒汗。
她这才发现程池盘坐在东边临窗的大炕上,正在沏茶。
他穿着件青莲色素面道袍,早上的阳光透过临窗的琉璃窗棂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的眉眼显得更加的柔和,俊朗。
怎么有人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周少瑾看得有些挪不开眼睛。
程池忍不住“扑哧”地笑,一面娴熟地洗着茶盅,一面笑着打趣她道:“终于看见我了!”
周少瑾回过神来,赧然地垂下了眼睑。
“快过来坐!”程池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大炕。
周少瑾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过去,看见大炕上有两个大大的迎枕。
她就知道,还是池舅舅这里最好!
她高高兴兴地脱鞋上了炕。
程池就爱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小丫头眼里那赤/裸/裸的爱慕让人看着又是心喜动容,又是爱怜庆幸。
还好这小丫头落到了自己手里……若是跟了旁人,只怕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他又有点好奇起林世晟来。
怎样的男子才能在小丫头的美色面前不动心?
想必也是个了不起的人。
有机会要碰碰这个人才是。
他递了杯茶给周少瑾,道:“尝尝看,曾大人给的茉莉花茶。”
周少瑾闻了闻,果然茉莉花香扑鼻。
她顿时来了兴致,道:“池舅舅,您也在院子里种几株桂花树吧?可以做桂花花露,可以做桂花酒,还可以用桂花窨茶。”
“你觉得好就行。”程池笑道,眼里有不容错失的宠溺,道,“我叫你来就是想让你看看宅子里都种些什么好?等会工匠会拿了图样过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添减的,定下来了就让他们开始种花种树。”
又不是她的宅子!
周少瑾有些发愣。
程池哭笑不得。
拍了拍身边的迎枕,道:“过来!”
是要她坐过去吗?
周少瑾有些犹豫。
程池又道了一边:“坐过来!”
周少瑾向来听话惯了,也没有多想,就坐过去了。
程池长臂一伸,就把她搂抱在了怀里,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膝上。
周少瑾脸胀得通红,挣扎着要下来。
程池手臂有力却又很温柔,既容不得她挣扎又没有让她觉得勒得很紧。
他把脸埋在了她脖颈间,低低地喊了声“少瑾”。
男子特有的温热让周少瑾连脖子都红了。
程池含着她的耳垂好一阵吮吸轻咬。
周少瑾软成了一团,暗恨自己没用,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程池却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低声道:“傻瓜!难道就准备和我这样厮混下去不成!”说着,又狠狠地咬了咬她的耳垂,道,“说了等我两年,两年之内一定凤冠霞帔地把你从正门迎进来,你怎么就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不是为了娶你,我干嘛花那么大的力气在朝阳门附近置个宅子?”
这是,是给她准备的吗?
池舅舅不是把榆钱胡同的宅子送给她了吗?
他还在那里埋了很多的东西。
周少瑾眨着眼睛,被程池咬得直哆嗦,脑子糊糊的,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程池低低地笑。
少瑾,像个小兔子似的。
柔情像潮水般地把他淹没。
他吻着周少瑾。
她唇齿间全是他好闻的气息,像酒似的,让她昏沉沉的,脑子就更糊了。
直到他放开了她,笑着帮她整理发间的钗环,她这才清醒过来,脸色通红地别过脸去。
偏偏程池还无赖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呆在金陵,也不喜欢杏花胡同,所以才想办法买了这宅子,你都不知道花了我多大的力气,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以后若是还敢对我们的事这么不上心,还要这样罚你!”
周少瑾含羞带怒,狠狠地瞪了程池一眼。
美人嗔怒,别有一番风情。
程池轻声地笑。
这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周少瑾气唬唬地站了起来,道:“我要回家!”
程池笑不可支。
周少瑾气得不得了,她做了件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伸出脚去轻轻地踢了程池两脚。
踢完了,不仅她傻了眼,程池也满脸的震惊。
周少瑾看着委屈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
都是他……不然自己怎么像个泼妇似的……
她以后可怎么在池舅舅面前做人啊?
周少瑾觉得脸都丢光了。
她逃也似的跳下炕就往外跑。
可刚跑了两步就被程池从后面抱住了。
“少瑾,是我不对!是我不对!”程池低声下气地哄着她,“你别生气了,别哭……嗯……你以后要是再踢我,我一定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好不好?”
周少瑾气极,眼泪落得更急了,哽咽道:“我,我,我又不是那种坏脾气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程池忙道,“是我把你给惹急了……你才生气的……”他说着,把她扳过身来,下颔低着她的头低声道:“可你想想,要不是觉得我是你最亲的人,你会这样待我吗?你都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小心翼翼的样子有多伤心,我就是想像这样的娇着你,惯着你,宠着你……你是怎样性子的人,我还不知道吗?你别哭了,嗯?!”
程池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不同于刚才的嬉戏,不同于刚才的轻快,显得有点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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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条件
周少瑾讶然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
程池微笑地用拇指帮她擦着脸上的泪珠,温声地道:“你看,为了让我欢喜,你连续你最不喜欢的事也能忍着。我也一样。我也想让你欢喜,在我身边,想笑的时候就笑,想哭的时候就哭,想要的时候就说要,想不要的时候就拒绝……恣意的过日子……不高兴的时候踢我一脚算什么?”
真这样吗?
她两世为人,都是隐忍的时候多。
可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
因为知道程池宠着她,所以她才会在他的面前肆无忌惮。
她在他的面前,从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不管她是什么样子,池舅舅都会一样的对她好……就好像池舅舅知道了她前世的事,也一样的喜欢上了她,还说要娶她……她应该早就知道才是……是她自己,有心结,总是怀疑,总是否定……池舅舅这样的哄着她,像哄孩子似的,无限耐心……可人总会有疲惫的时候,何况池舅舅暗地里有个七星堂,还被二房的老祖宗那样的顾忌,时间长了,就是铁打的人也会倦的……到时候池舅舅不喜欢她了她怎么办?
她也要快点长大才……
怎么才能快长大?
她不知道民。
可她知道,她要从他喜欢的事做起……总归不会有错。
周少瑾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落。
她紧紧地揪住了程池衣襟,第一次主动地把脸靠在了他的怀里。
池舅舅的怀抱,总是温暖而干净的,还能听到他“怦怦怦”的心跳声,稳重而有力,让她倍觉得安心。
周少瑾的耳朵慢慢地红了起来。
静下心来,有些事也并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样困难。
程池暗中长吁了口气。
不枉他做了登徒子,小丫头终于主动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虽然是第一次,但不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吗?
程池鼓励般地抱了抱她,低声和她低语:“只是别到时候把我踢到床下去就好?”
“池舅舅!”周少瑾又羞又急,一把将他推开,气得跺脚。
真是的……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他就不能好好地和自己说说话吗?
程池顺势退后两步,哈哈哈地大笑直来。
小丫头生气的样子也可爱。
气鼓鼓的,睁着眼睛,亮晶晶的,羞红的粉色却把她的脸染得艳光潋滟,不可方物。
他上前俯身吻了吻周少瑾的额头。
周少瑾的脸更红了。
却没有像从前那样逃也似的跑开。
这算不算是有了进展呢?
程池有些惊喜。
门外却传来怀山犹犹豫豫地声音:“四爷,子安回来了。”
程池就笑着摸了摸周少瑾的头,低声道:“乖乖地坐在这里,好不好?”
周少瑾赧然地点头。
她还是第一次听程池处理事情。
周少瑾有些不安地整理着那些茶具。
程池去了明间。
秦子安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他抱拳给程池行礼,突然发现周少瑾在屋里。
秦子安看了程池一眼。
见程池神色淡然地在大书案前坐了下来。
他在心里哂笑,像往常一样恭敬地给程池回事:“因为袁夫人手里的证据确凿,而且态度强硬,还派人去桐乡请了袁家舅老爷过来帮着主持公道。二房的老祖宗见袁夫人颇有不管不顾的势头,知道多说无益,派了人去跟老夫人说,分宗可以,长房分出去。金陵城的祖产和祭田由二房继承,京城的宅子分给长房……”说到这里,他飞快是睃了周少瑾一眼,道,“然后长房给二房三百万两银子……”
周少瑾吓了一大跳。
三百万两……难道要程池给他们一辈子做牛做马吗?
她下意识就想跳出来反对,可秦子安在场,她决定还是等一会再和程池说这件事。
程池神色却很平静,仿佛程叙会开出怎样的条件他已胸有成竹。
他只是问秦子平:“老夫人和袁氏怎么说?”
“老夫人什么也没有说。”秦子平显然也觉得这样的条件太过份,语气显得有些压抑,道,“只是让我把这件事告诉您。袁夫人不答应。说程家在京城一共只有三个宅子,一个在杏林胡同,一个在双榆胡同,一个在朝阳门附近。这三个宅子里,杏林胡同是我们长房的老祖宗制公在时置下的,双榆胡同是当初二老太爷家老安人的陪嫁,朝阳门附近的宅子是老夫人的体己钱买下来的,没有一处和程家有关系。现在程识、程证做错了事,二房和三房还有理了?老祖宗们留下来的钱物全都归二房,长房居然要净身出户。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袁夫人还说,若是要算账,那就算个明白好了。
“二房和长房早就在长辈的主持下分了家,自然是各家的财物归各家,涉及到的财物也不过是祭田而已。
“长房是嫡支,又不是从哪个旮旯角里抱来了,这祭田怎么就归二房所有的呢?这官司就是打到皇上那里,长房也占着道理。更别说是要长房拿三百万银了给二房了。
“二房这是明摆着不想分家。
“反正不分家二房和三房也总惦记着设了圈套给许大爷钻,好拿了许大爷的把柄叫他一生都别想堂堂正正的做人。与其到那个时候声败名裂还不如趁着许大爷年纪还小,可以拿了‘年少无知’做借口,演一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现在就把这件事给捅穿了,也让人知道二房识大爷是个什么东西?三房证大爷和笳小姐是如何陷害姻家的!让世人都看看金陵城程家的嘴脸,到时候长房把自己名下的产业一卖,全都搬到京城里来,分不分宗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这里,他则看了程池一眼,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分不分宗和长房的确没有什么关系,而且还可以把二房拖到这场纷争里来,让程识无心学问,把程叙给拖死了,到时候二房可就是长房俎上的鱼肉了。
可架不住四爷要分宗啊!
不分宗,四爷怎么娶周家的二小姐?
老夫人只怕是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一声不吭地把这件事给丢给了四爷——颇有些谁惹出来的麻烦谁想办法解决的意思。
没想到关键的时候袁夫人还是挺厉害的。
想出了个这样的招术。
不知道四爷会不会气得变脸。
周少瑾也朝程池望去。
她听说出来了。
二房这是不准备和长房争七星堂,所以要长房一次性的给他们三百万两银子的补偿。
可那不是因为二房没有人能接管七星堂吗?
而且就算是长房把七星堂让给二房,二房拿在手里了能有什么用?
说来说去,七星堂还不是池舅舅在管!
这就好比把根鸡胁丢给了池舅舅还要让池舅舅承认那是一只鸡。
二房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好像别人都是傻瓜似的。
池舅舅肯定不会答应的。
谁知道程池却是挑着眉毛笑了起来,道:“看来我这位大嫂关键的时候还是挺有用的。只是不知道这主意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呢?还是袁家的舅爷想出来的?”
秦子平不知道,如实地道:“袁家的舅爷一共带了五个门客过来了。据说有三位都是刑名师爷出身。”
程池笑着颔首,道:“我就知道,袁家的舅爷虽然在仕途上不得意,可到底是阁老家的公子,这见识手腕应该不会太差才是。”又道,“二房的老祖宗怎么说?”
秦子平就笑了起来,道:“二房的老祖宗说,程家什么时候轮到牝鸡司晨了!说大老爷若是没空,就请四老爷回去一趟。”
程池大笑起来,对秦子平道:“那你就回去跟我们二房的老祖宗说,我觉得分宗什么的,太不亲热了。我们长房在我父亲那辈是兄弟三人,到了我们这一辈,是兄弟四人,到了嘉善那辈,却只有兄弟二人。不像他们二房,三代单传,到了有仪这辈,兄弟两个,到了耕哥儿这一辈……有仪今年……要是我没有认错的话,他应该是和我同年的,都有两个儿子。我看着实在是羡慕得不得了。何况要分宗,兄弟之间就这样住着亲亲热热的不好吗?”
秦子平听了不由在心里嘀咕。
四爷您就装吧?
万一袁夫人在袁家舅老爷的怂恿下决定不分宗了,我看您怎么装?
他忍不住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恭敬地道:“那我就照着你的话传回去了。”
程池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周少瑾笑颜如花。
程池刮了刮她的鼻子:“程家不分宗了,你就这么高兴?”
“也不是啊!”明白了程池言下这意,周少瑾有羞赧,道,“我就是觉得二房的老祖宗太可恶了!把个烫手的山芋当聚宝盆似的丢给您,还美其名约是他这是在忍痛割爱……您就不应该接他的招!把七星堂丢给他去。”
程池一把将她举到了和自己齐平,凝视着她乌黑清亮的眸子,低声笑道:“你这是故意气我吧?他们都可以拖个十年八年的再说分宗的事,只有我等不得……你这是在拆我的台吧……”说着,他轻轻柔柔地印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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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住豪宅,开名车,嫁给高富帅,做人生赢家?
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与陌生人共枕,与狼同眠?这到底是闹哪样!
嘘,他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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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态度
周少瑾被突然的抱起来,不由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紧紧地抓住了程池的手臂,温温的唇就印在了她的唇上。
她惊慌地道着:“快把我放下来!”
程池不放。
觉得周少瑾这样全身心地依赖着他很有意思。
周少瑾气得不行。
程池就笑着把她放在了炕上,自己也跟着坐了过去,重新开始沏茶。
周少瑾整着衣襟、发饰,神色间有些犹豫。
程池翘着嘴角笑,温声道:“怎么了?”
周少瑾想了想,这才道:“一定要分宗吗?”
一定要分宗她才能嫁给她吗?
嫁了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娘家的族谱上都只写出生和出嫁的日子。
嫁了人就只看夫婿是什么人了!
不过因为她是从小在九如巷里长大的,若是嫁了池舅舅,池舅舅容易被人攻讦,若是池舅舅走了仕致,就更不能有这样的错了。
可见这世间的事都难以两全。
她不在九如巷长大,就不可能遇到池舅舅了。她在九如巷长大,又成了阻碍她嫁给池舅舅的原因。
周少瑾情绪非常的低落。
程池摸了摸她的头,道:“分宗是最好的……难道你想每年都跟着我回九如巷去祭祖?”
他真的是最清楚她心思的人了。
或者是前世的记忆太深刻了,她最怕的就是众目睽睽,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而且不论是说她好还是坏,她都不喜欢听。
周少瑾喃喃地道:“就是觉得心里不安……原本可以不用分宗的……总觉得是为了我的缘故,让九如巷四分五裂了……老太爷和老祖宗们泉下有知,肯定要责怪我的……”
“少瑾!”程池深情地喊了她一声,叹着气把她抱在了怀里。
周少瑾喜欢这样的拥抱,安安静静的,能听得到程池的心跳,仿佛她就在他的心上似的。
她没有挣扎,乖顺地依在他的怀里。
他吻了吻她的头顶,低声道:“刚才二哥来找我了,他同意分宗……”
周少瑾讶然地抬头,唇掠过他的唇。
她脸色微红。
程池却顺势地追了过来,捧着她的脸,和她唇齿纠缠起来。
窗棂镶着透明的琉璃。
周少瑾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在院子里和宋明玩耍的秦方。
她瞪大了眼睛,挣扎着去推程池。
程池立刻就放开了她。
她喘着气,道:“外面,外面,有人……”
不是像从前那样抗拒他,而是担心外面有人!
程池笑容里闪过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温柔,笑着抱着她靠在了大迎枕上。
周少瑾松了口气。
想到之前他赶在别人进来之前主动地帮她整理衣饰,想到她只要挣扎起来他就立刻放开她……她心里顿时又柔软又踏实。
实际上池舅舅从来都没有变。
不管什么时候都护着她。
就是过份的玩笑也只是在私底下。
从来都不曾让她被人看笑话。
她是害怕久了,没有感受到他对她的好。
这么一想,原本还有些僵硬身子就软了下来……顺从地窝在了他的怀里。
软香在怀,又是自己喜欢的女子,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惬意的事情了。
程池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周少瑾的头发,道:“我二哥的意思,是想趁机把七星堂交出去……”
周少瑾立刻惊喜地坐了起来,对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印象的程渭空前的好感。抚掌道:“就是,就是。我觉得渭二老爷说得有道理,分宗什么的是小事,想办法把七星堂丢出去才是正经。”
程池见她两眼晶灿,十分高兴的样了,笑着重新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不紧不慢地道:“可我们还没有查了出程家为什么会被抄家,把七星堂丢了出去我,哪有人手帮我们查这些事情?”
“是哦!”周少瑾的目光又黯淡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查清楚事实的真相?都怪我,一天到底只自己盯着自己脚下那一亩三分地,也不知道多多关心关心程家的事,不然也不会这样被动了!”
程池笑了起来,道:“当时程家出事,筝姐儿都干了些什么?”
是啊!
程筝可比她厉害多了,也一样束手无策,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少瑾心里好受了些。
程池又道:“你姐夫不也没有弄清楚程家到底是为什么被抄家的吗?”
周少瑾不停地点头。
程池就又亲了亲她的面颊,道:“还好你什么也不知道?要是听到个支言片语的又猜测一番告诉我,我恐怕这辈子也没办法知道程家被抄的真相了!”
周少瑾微微地笑,眉弯如月。
程池就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不过,要是我最后也不能阻止程家被抄……”
周少瑾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件事。
她总觉得程池如果有心,一定可以逃出去。
至于她自己……
周少瑾轻地笑道:“前世我也不过活了二十五岁。”
今生能遇到他,就算只活了二十五岁,能和他相伴十年,她也再没有遗憾。
程池把唇贴在周少瑾的额头,长久地吻着她。
再也没一个女人,像少瑾这样看重他……她让他觉得自己都珍贵起来!
“少瑾,你放心,分宗的事会很顺利的。”程池和她耳语,“袁氏把和闵家的关系看得很重,这其中既有想让闵家和程家相互守望的意愿,也有不甘心被闵家比下去的虚荣。我已经暗示过袁氏了,如果嘉善的事被闵家知道了,不免会落了下乘,而一旦落了下乘,肯定就会输了气势。就算以后嘉善仕途顺利,到了需要闵家扶持一把时,只怕闵家都要先仔细地考虑考虑——做事先做人。如果人都没做好,又怎么能办得好事呢?
“袁氏现在不是在和二房老祖宗角力。
“二房的老祖宗也明白袁氏这是在胡闹。
“大家不过是互相刺探着看看对方的底线在哪里而已!
“娘的性子你知道,肯定不屑和二房的人争执。就让袁氏去和他们闹腾闹腾好了。何况袁家的舅爷还带了三个刑名出身的师爷,肯定会让二房的老祖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说到这里,程池冷笑了一声。
周少瑾就踌躇道:“若是万一二房的老祖宗占了上风,难道我们还真的拿出三百万两银子给他们不成?家里有那么多银子吗?”
她总感觉二房的老祖宗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分宗的事。
程池喜欢听她说“我们”,“家里”之类的话。
他打趣周少瑾:“怎么?舍不得银子了吧?”
“什么啊!”周少瑾不悦地道,“三百万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长房的人都不事穑稼,这三百万两银子最终还是得让你还,你得多少长时间才能还得起啊?这也太辛苦了!”
程池却笑:“这是长房的事,总不能叫我一个人拿银子出来吧?何况二房开了这么大的口,长房无奈之下,少不得能当的就当,能卖的就卖,让全金陵城都知道为了分宗的事,长房过得怎样清苦的……
周少瑾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她道:“这个主意好——到时候全金陵城的人都知道长房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到时候别人肯定会想,长房宁愿拿这么大一笔银子出来也要和二房、三房划清界限……可见到长房要分宗也未必就是因为泾大舅舅做了阁老,瞧不起其他几房的原因……”她只要一想到二房的程叙听到这个消息时那气愤的脸色,顿时就笑了起来,觉得想到这个点子的人很妙,问程池,“这个主意是谁想到的,可真聪明!就算是分宗,也让二房不好过……”
程池直笑,道:“那你准备怎么奖励想出这个主意的人?”
“嗯?!”周少瑾不解。
程池低笑道,“这主意是我想出来的……”
周少瑾瞪大了眼睛。
程池已俯身噙住了她的唇……那热呼呼的气息笼罩着她,让她窒息般地觉得昏呼呼的,心里却想,池舅舅怎么这么喜欢亲她……
两人在炕上厮混了半天。
程池除了把周少瑾抱在怀里亲亲,没有再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
他忍得厉害。
周少瑾却心满意足。
觉得这样……总比被程池乱来一通好……
等回到榆钱胡同,周少瑾这才想起自己没有问程池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这个现在好像比较重要……
可她进了垂花门就看见了雪球“汪汪汪”地一道白影似的跑过来。
周少瑾顿时把什么都忘记了,一把抱起了朝她扑过来的雪球,又惊又喜地问着在家里当值的吉祥道:“雪球怎么来了?”
小雀已小跑着过来,道:“二小姐,是四老爷路过保定府的时候跟老爷说的,说您在这里很无聊,让四老爷帮您把雪球和小黄小翠都带过来。四老爷马快,小的刚刚才到。”
雪球在保定府也呆了些日子了,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这是周少瑾的宠物,对它极为友善,也很喜欢。而小孩子又格外的喜欢这些小东西。没等周少瑾开口说话,被乳娘抱着跟着李氏走进来的周幼瑾已高兴地叫着“雪球”,“雪球”。
雪球也喜欢和周幼瑾玩,“汪汪汪”地就跑了过来,围着周幼瑾打着转。
周幼瑾咯咯地笑,挣扎着下了地,蹲在地上抱着雪球。
周少瑾觉得这空气都活泼起来。
李嬷嬷悄声对李氏笑道:“您不如也给三小姐养条狗吧?”
李氏白了她一眼,道:“这不是让二小姐打擂台吗?先这样。等二小姐若是出阁,把雪球也带走了,再给三小姐养只狗好了。”
正说着,有小厮跑进来禀道:“太太,江西九江的舅老爷派人送了帖子过来,明天就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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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补上昨天的更新。
今天也没有办法加更了。
然后端午节也不能休息……好在是正常的上下班,应该可以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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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快步
听说自己的哥哥要来,李氏自然是喜出望外,一面忙着指使着丫鬟婆子们收拾宅子,一面让厨房里准备明天的宴请,又想着家里的厨子是为了照顾周少瑾的口味从南边来的,哥哥虽然因为生意的缘故常来京城,可这次却是她做东道,少不得要请哥哥尝尝京城本地的口味,可惜家里全是女眷,也没有谁能作陪的,只有想办法到那有名的馆子叫了席面进来,在等着仆妇打扫客房的时候,她又吩咐李嬷嬷去给向管事传话,请向管事推荐几家有特色的馆子,转身又去开了箱笼,把自己的被褥枕头之类的寐具拿了一套送去客房……忙得团团转。
周少瑾则斜歪在临窗的大炕前看着庑廊下婉转啼叫的两只黄鹂鸟发着呆。
朝阳门那边的宅子真大。
要想像九如巷的宅子那么有生气,只怕没有两、三年的功夫是不成的。
池舅舅一个人住在那里,好冷清……
她突然很想念程池。
周少瑾无意识地揪着大迎枕。
也不知道池舅舅在干什么?
太太怕回来太晚吓着了幼瑾,那边的晚膳都准备好了也委婉谢绝了。
厨房还照着她的口味做了很多的杭帮菜。
她想昏黄的灯光下,宽阔空寂的厅堂里,程池一个人对着满当当一桌子的菜独自默默地用晚膳……心里像揣着小鸟似按也按不住。
周少瑾让人去喊了商嬷嬷进来,红着脸低声道:“嬷嬷,你能不能帮我给池舅舅传个信?”
商嬷嬷见她含羞带怯如朵颤颤开放的小花,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儿,心里哪里还不明白!随即又想到周少瑾腼腆的性格,眼底连丝笑意也不敢流露出来,反而像什么也没有发现似的恭谨地道:“二小姐只管吩咐就是。”
周少瑾落下心来,在书房里磨蹭了半晌,这才红着脸递了封封了口的信给商嬷嬷。
商嬷嬷没等她开口已肃然地道:“二小姐放心,我一定会亲手交到四老爷那里的。”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为她解释道,“眼看着官哥就要做百日宴了,也不知道金陵城那边会不会来人?”
周少瑾心中大定,笑着和商嬷嬷说了几句话,这才让她退了下去。
程池正在和萧镇海说话:“……我又不是要他臣服于我们,那么费劲干什么?”
他靠在大画案后的太师椅子,神色随意又慵懒,大画案上还放着幅他画了一半的锦鸡图,线条已经勾勒出来了,牡丹花已填完了色,锦鸡还剩下大红的冠子和霞帔似的羽毛了。
萧镇海不由在心里腹诽:老子在外面辛苦波奔,这厮却在家安稳享福,还挑三捡四的……不知道那小美人怎样了?看她娇娇柔柔的,没想到居然能镇得住程子川这小子,得想个办法和那小美人搭上话才是……那小美人一看就很好骗的样子……
他眼珠转了转,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只是想到时候让他们传个话,那我就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手段了。”说到这里,他神色微凝,迟疑片刻,道,“真是传个消息吗?”
京城是天子脚下,六扇门的总部,所有混混都不敢形成气候,所有的帮派在这里也都要夹着尾巴行事,偏偏程池却反其道而行,不过两个月的时候,他的人就把京城大大小小的混混头关打服了气,,结果程池却告诉他,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能知道京城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他干嘛不去六扇门呆着啊!
萧镇海现在知道程池的名字了。
他常在心里面对程池直呼其名。
程池懒得和萧镇海多说。
自从秦子宁出事之后,他就学会了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
秦子平如今已去了六扇门任职,再过些时候,就应该能接触到六扇门里的一些消息了。
至于秦子安,去西山大营好了。
西山大营里多是功勋的后代,和禁卫军一外一内,禁城里有出了什么事,都是西山大营和禁卫军换营。
而且还可以听到很多功勋之家辛秘。
程池想到下午他只是亲亲周少瑾的面颊额头什么的,她只是脸红着垂下眼睑,娇羞的像朵花似的,就那么安安静静,柔柔顺顺地窝在他的怀里。
他顿时心情大好,起身重新拿起了画笔,调起了等会要用的淡金色。
萧镇海气结。
果然是读书人家出身的世家子弟,赶人都这么文绉绉的。
不过,这家伙杀起来人那也是如割草芥,还心眼特别的多!
想到这里,他觉得牙齿有点痛,眼不见心不烦朝着程池拱了拱手,往外走去。
怀山和他擦身而过。
老东西那张千年不变木头脸此时看着却微微带着些许的喜悦。
萧镇海不由脚步慢了下来。
就在他撩开帘子的时候看见怀山拿了封信出来恭敬地交给了程池,淡淡地道:“四爷,二表小姐写了封信让人带过来!”
这个时候?
程池朝着窗户外望去。
萧镇海情不自禁地缩了缩头,快步离开了书房。
程池并没有注意。
对他来说,他有一千钟方法让萧海镇消失,只不过是看在周少瑾的份上才放过他的。他要是不听话,虽然要花精力调、教,但他也不介意换个人。
“带信的人有没有说什么?”程池一面拆着信,一面问。
他们分开还不到两个时辰,周少瑾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怀山道:“送信的人一问三不知,那边家里的事还是由周太太拿主意,所以我也没有多问。”
他怕引起榆钱胡同的人注意。
程池点了点头,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封,眼神就忍不住柔和起来,表情变得温煦文雅。
“没事,”他对怀山道,“二表小姐就是问我些事!”
恐怕二表小姐不仅仅是问四爷一些事而已吧!
不然四爷何须对他解释?
怀山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退了下去。
程池就把周少瑾写给他的信又看了一遍。
只是很普通问话。
问他用过晚膳了没有?在干什么?还说京城晚上天气凉爽,让他小心点不要着了凉。
然后告诉他回家就看见了小雀和雪球以及两只黄鹂鸟,问他再过些日子就是官哥百日礼了,周父怎么会答应把她的宠物送到京城来,是不是答应让她就呆在京城不回去了。
最后说李家的舅老爷明天要过来,她恐怕要在家里帮着带幼瑾。
信戛然而止。
却意犹未尽。
小丫头是想他的吧?
还告诉他明天她没有空,让他自己玩去。
程池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他的小姑娘,惦记着他呢?
程池陡然间也想写封信给周少瑾,问问她晚膳都吃了些什么?和谁一起用?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在灯下给他赶制衣裳。想让她不要那么劳累,有空的时候就和小丫鬟踢个毽子或者跳个百索之类的,别总是窝在屋里……又觉得他要是不在她跟前督促她,只怕他就是说一百道一千她也不会出门走走。
这么一想,他觉得还是把周少瑾放在自己身边最放心,早点把她娶进门来才是。
他高声地喊着怀山。
怀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程池道:“子安现在在哪里了?”
“明天就能到金陵城了。”怀山估算着。
程池点头,道:“你给子安带个信,让他到了金陵之后记得提醒提醒我那个大嫂,别瓷器碰瓦罐了。今天程有仪没有下场,下一科,他一定会和程嘉善一起下场。如今的九如巷程家的名头还是很好使的。她可别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只要九如巷不分家,在外人的眼里,程识就是程泾的侄儿,是九如巷的子弟,程家留下来的人脉和资源只要他有手段,就能用,而且程泾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总不能跳出来对别人说我不喜欢这个侄儿,你们别帮他。那岂不是要坐实程泾忘恩负义的名头。
反之,如果现在长房和二房分了家,等到下科大比,袁氏只要在京城走一圈,既可以把长房的人脉和资源紧紧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为程识所用,又可以让别人知道京城的这一支程氏已和九如巷的程氏不是一家人了,趁着这个机会和大家打个招呼。
至于程叙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人情,现在已是日薄西山,能用得很少了。程识少了长房的帮衬,仅仅靠程叙,也就不过比苦穷人家出身的读书人好些罢了。
三年取一科。
到时候谁都是对手。
对手少一份助力,自己就多一份把握。
这样的账,想必袁氏会慎重考虑的。
而袁氏远比程池想像的要迫切的多。
她一想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立刻就动用了程泾的权力,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了一封信给程池,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不外是让程池以大局为重同意分宗。不管是程泾还是她,还是程许、程筝都会记得他的好的。还许诺一旦分宗,程泾能当家作主了,不仅会重新立祠堂,还会重新修家谱。他这个两榜进士就不必受祖训的拘役行那商贾之事。只要他愿意,她会说服程径支持他出仕……总之,哄他拿了银子出来分家。
程池忍俊不禁。
对怀山道:“你把这信原封不动地送到老夫人那里去。”
如果没有他的小姑娘,分宗而已,他继续做他不惹人注意的幼子就是了。
可少瑾的身份特殊,想嫁过来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他就得强势地为她撑起一片天才行。
但现在,分宗可以,却得照得他的意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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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启程(端午节加更)
瞒过婆婆!
这家里的事只怕少有能瞒过婆婆的。
袁氏伤着脑筋,突然听说郭老夫人叫她过去,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也就顾不得是谁来叫的她了。等知道郭老夫人决定近日就去京城小住,程嘉善的婚礼过后再决定回不回金陵,她顿时大喜过望,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情绪,没有当场笑出来。
婆婆去了京城,既可以避开金陵这边的事,还可以做出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把婆婆去京城的事说成是为了避开二房的咄咄相逼。
这可真是磕睡的遇上了枕头。
袁氏自然是毫无异议,不仅帮郭老夫人收拾行囊,还主动地请郭老夫人帮着去京城督促杏林胡同那边给程许准备婚礼的事宜。
郭老夫人淡淡地笑了笑,道:“听说四郎在朝阳门那边的宅子已经修缮好了,我准备住到那边去。等嘉善成亲的时候也免得让孩子们为难。”
袁氏精明一世,这时却糊涂了。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看您说的”,就没有了下文,而是道:“四叔在朝阳门那边的宅子我也听说了,把相邻的几位大人的宅子都买了下来,在整个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就是我六堂哥也听说了。四叔向来孝顺,您过去住些日子,让四叔开心开心也好。”
她所说的六堂哥,就是内阁首辅袁维昌。
郭老夫人笑道:“正是这个道理。”
可一送走了袁氏,她的神色就冷了下来,对史嬷嬷哼道:“你看,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我说要去四郎那里住些日子,她就能顺着我的话把我推到四郎那里去,生怕她儿媳妇进门的时候我这个孀居的老妪在那里不吉利。”
史嬷嬷自然只能劝着:“您这话可是说得有点过份了。夫人也是想让您高兴。她一时半会回不了京城,许大爷的婚事又已经定下了日子,二太太的身子骨不好,也帮不上什么忙。您去了,有您帮着看着,夫人如虎添翼,怎能不松一口气?再说了,四老爷和您聚少离多,您去那边住住,四老爷肯定很高兴。何况四老爷到现在还没有成亲,您去了,正好催着四老爷快点成亲,您也可以快点再抱几个孙子。”
提到抱孙子的事,郭老夫人高兴起来,笑道:“儿媳妇自然不比儿子——儿子是我一手一脚带大的,儿媳妇却是亲家母一手一脚带大的,那小猫小狗尚且知道谁给它们喂食它们就亲谁,更何况是人?我也没指望着她待我有多好,只是想到她为了嘉善闹着要分宗,竟然哄着四郎帮他们出银子,我这心里就难受,看着她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说着,叹了口气,道,“或者是因为她不是我选的儿媳妇,我嘴里不说,实际上心里是不满意的,这才处处挑她的毛病,找她的不是。只是我年纪大了,不想委屈自己了。就当我和她没有缘分好了。”
史嬷嬷在一旁陪笑。
郭老夫人隐隐有种感觉,这次去了京城恐怕以后难得有机会再回金陵了,她吩咐史嬷嬷:“寒碧山房的事就托付给你了。若是我们和二房分了宗,这边的宅子十之八、九会让给二房。细软之类的这次我就带去京城了,寒碧山房的家什、字画、古玩、瓷器、锡皿之类的就全交给你和大满了。”
大满是史嬷嬷的儿子。
史嬷嬷想到老夫人满当当的五间厢房的东西,深感责任重大,忙肃然地点头。
郭老夫人把事情都交待好了,又去顾家、郭家等通家之好辞了行,选了个宜行的好日子,带了秦大总管,坐着船就往京城去。
程池得了信吓了一大跳,忙道:“她老人家怎么突然想到要来京城?”
说是为了参加程许的婚事,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秦子集笑道:“我也不知道。叔祖父带了信过来,只说是让我跟您回禀一声,及早给老夫人收拾好住的地方。”
程池把这件事交给了秦子集。
李氏的大哥过来了,榆钱胡同那边没有男丁,他断断续续地过去作了几次陪,李大老爷是个十分精明的商人,也见识不凡,在他面前说话行事豪爽却又不失谨慎,大方又不至于卑下,看得出来是个能打交道的人。看在周少瑾的面子上,他做东约了刘永出来,准备将他引荐给刘永,别的不敢说,至少做个皇商之类的是没问题的。
他交待了几句,去了东直门那边一个做私房菜的馆子。
周少瑾这几天却是像做梦似的。
程池每天都给她写一封信,有时候会说他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有什么也没有写,只是在封信中夹上一枚手绘的书签或者一朵半开的花……每当这时,她就心跳不已,把那信和书签郑重其事地收藏在紫檀木的匣子里,至于那半开的花,她制成了干花,全都摆放在首饰盒里,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
春晚端着茶盘走了进来,看见周少瑾又在摆弄那些干花,忍不住笑道:“二小姐,这玉簪花我们后院就种了一蓬,您要是喜欢,我等会给您摘些来就是了,何必要做了干花?”
她并不知道商嬷嬷私下给周少瑾送信的事。
周少瑾也不解释,笑着把匣子锁了,和放着地契文书的匣子一起放在了床头的档板里。
春晚就道:“太太让我来跟您说一声,晚上李家大舅老爷不回来用膳,问您想不想和她一起去双榆胡同看看大姑奶奶。”
李家大舅爷是专程来给周初瑾的孩子庆贺百日礼的。他还给官哥准备了很多的礼物,就是周少瑾,也得了他一套笔墨纸砚,一副赤金梅花头面,一对羊脂玉的镯子,一个赤金镶百宝的发箍,一个镶百色南珠的发箍,还有织金、妆花等名贵的料子若干匹。
樊刘氏算了算,这些东西最少也值二百两银子了。
不仅是她,榆钱胡同上上下下的仆妇都得了他的打点。
樊刘氏道:“他这也是看在太太的面子上。将心比心,二小姐也应该待太太更好些才是。”
周少瑾觉得樊刘氏的话很有道理,她也有几天没有看见姐姐了,她梳妆打扮了一番,和李氏去了榆树胡同。
因官哥的百日礼临近,廖家的亲戚断断续续地过来随礼。
周少瑾和李氏过去的时候,正巧遇到了方萱和她的母亲。
方母是个很和善的妇人,相比之下方萱神色间就显得有些娇纵。
她只是礼貌地和周少瑾见了礼,就跟在了方母的身后,听着方母和廖大太太叙着旧。到是方母看周少瑾的样子,不仅夸她漂亮,还夸她温柔娴静,让方萱和她多多亲近。
方萱似笑非笑地看了周少瑾一眼,敷衍般地应了。
周少瑾就是重生之前也不会和轻视她的亲戚来往,更何况是重生之后?
她笑了笑就和李氏去内室探望周初瑾。
方母见状少不得教训方萱几句:“大家都是姻亲,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理?就算是不喜欢,面对着面了,怎么也要应酬几句,事后少来往就是。怎么能摆了脸色给别人看?”
方萱气恼母亲偏向周少瑾,不禁低声道:“我就是不喜欢她——葭姐姐也说了,她从小在九如巷长大,理应和许表哥很熟才是。可她看见葭姐姐却很是冷淡,说不定她曾经喜欢过许表哥也不一定……”
方母立刻捂住了她的嘴,满脸寒霜地道:“你若是再敢说一句,我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你父亲,让他用家法惩罚你!”
方萱从来没有见到对自己如此严厉的母亲,害怕地点了点头。
方母神色微霁,至此之后牵了女儿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周少瑾和李氏在榆树胡同用了晚膳才回去。
可回去没多久李家大舅爷就让人传了话要见李氏。
李氏让丫鬟婆子回避,请了哥哥到厅堂说话。
李家大爷喝多了,醉醺醺的,说话都吐着酒气,思路却清晰明了:“你猜程家四老爷让我去做什么?他把我引荐给了刘永啊!你知道刘永是谁吗?现在宫里最有权势的大太监!我们要是能走了他的路子,不要说把生意做到京城来,就是想做皇商,那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我今天太高兴了,就多喝了两盅。四老爷这个人真心不错。话不多,却句句都在点子上。这次要不是他,我哪里接到得活做工。总要哪天请了池四老爷出来喝喝酒呗!当然,程家四老爷成亲了没有了?如果他不是两榜进士出身,把我们家大妞嫁给他也不错啊!”
李氏连忙摆手,道:“大哥,这件事您可千万别插手,池四爷的婚事,除非您想我们家大妞做妾,不然一个字也别提!”
李家大爷呵呵笑道:“我这不是随意想想吗?我那能真的让我们家大妞去给别人做妾。。”
李氏松了口气,劝了哥哥回屋去歇了。
李家大舅爷却兴奋地睡不着,拉着李氏说了半天才回客房。
李氏不免有些感慨:“我只道池四老爷待人冷淡,却没想到是个面冷心热的。”
李嬷嬷笑着不住地点头。
第二天,李氏就把程池为李家大舅舅牵线的事告诉了周少瑾。
周少瑾非常的意外。
在她的印象里,池舅舅不是这样热忱的人。
不过,也许是在金陵有长辈压着,他就是有心也不想惹麻烦。
“明天我们去给池舅舅道个谢吧?”周少瑾说着,脸色微微有些红,“也让舅舅知道我们记得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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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 道谢
李氏自然是极为赞同,不仅给了她十几个银锞子打赏程池身边的人,还拿了两个杉树木的匣子给周少瑾,道:“这匣子里面是两支百年的老参,你等会过去的时候带给你池舅舅。我也知道,你池舅舅帮我大哥不是为了这个,这点小东西也不足以表达李家对你池舅舅的感激,但这是李家的一点心意,我也是借花献佛,让你池舅舅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周少瑾不知道程池为什么会帮李氏的哥哥。
李家送的东西也自然归池舅舅处置。
她不过帮着带过去而已。
周少瑾应下,带着商嬷嬷,坐在着轿子去了朝阳门。
程池也有好几天没有看见周少瑾了,听说她要过来,推了应酬在家里等她。
周少瑾心中赧然,不敢说自己想眼前的这个人想得狠,什么道谢之类的都是借口,不过是想来看看他,因而遇到程池就有些心慌,拿着李氏托她带过来的杉树木匣子就塞到了程池手里,道:“这是太太让我带过来的,说是谢谢您把刘永介绍给了李家舅舅认识!”
程池见她含羞带怯,娇颜如花,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半垂着看脚,不由嘴角微翘,心中玩心顿起,慢慢地俯身,朝着她的耳朵吹着热气道:“那李家大老爷与我何干?我不过是想讨我的少瑾一句好话……谁知道见了面她却一句问好的话都没有,硬梆梆地塞了两个匣了给我……我白白地在家里盼了半天……”
那熟悉的气息,陌生的酥柔,让周少瑾面色通红,嘴角翕翕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抬睑,却看见程池眼底的笑意。
周少瑾气得一把就推开了他。
程池温文地笑,心里却若有的失。
她的小姑娘终于知道要推开他了。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稍不如意就给他脸看?
不过,相比一时的快活,不如让周少瑾能顺利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以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还长着,他不可能总猜测她的心思,她也不能总是等着他来解救她。适当的拒绝,适当的肯定,才会让两人的关系更长久。
他顺势退后两步拉了周少瑾的手,道:“你来的正好。前几天我画了幅锦鸡图,想官哥儿百日礼的时候送给他,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周少瑾被他牵到了大书案前。
不大的宣纸上画着两朵盛放的牡丹花,一只锦鸡从牡丹花下伸了头来,翘首望着右上角那对翩翩的彩蝶,姿态憨趣,俏皮可爱。
周少瑾没想到程池的画也画得这么好。
她呆立片刻,这才回过神来,道:“池舅舅,我听人说,武艺好的人,通常都要花很多的功夫练习,您怎么还有时候读书、画画,考中了进士……“
周少瑾眨着眼睛望着程池。
这比直接夸他的画画得好还删要让人动心。
程池呵呵地笑,道:“你若是想做一件事,总是能抽得出时间来的。”
可若不聪明,就是抽出时间来也没池舅舅这样厉害吧?
周少瑾望着程池的目光中赤,裸裸地充满了祟拜之色。
程池心情更好了,道:“那到时候就把这画送过去。”
周少瑾笑着点头,见大书案旁放着排刷、浆糊等物,不由迟疑道:“池舅舅,您这是要……自己装裱字画吗?”
俗话说得好,“三分字画,七分装裱”。怎样的画配怎样的轴,裱绢还是裱纸,都是门高深的技艺,通常顶尖的装裱大师千金难求,有时候会等上大半年才会排到你的字画。
程池笑道:“我自己画的,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自己装裱好了!”
但没有三分三,也不敢接手吧?
不然没有裱好,今年裱的画,明年就坏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周少瑾不禁跃跃欲试,道:“池舅舅,我帮您装裱吧?”
程池有些意外,可望着周少瑾因为高兴而变得明亮的小脸,他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以后他画了画,就可以和她装裱了。而且他还很喜欢金石,少瑾细心,若是她对装裱感兴趣,他们还可以一起修复古藉孤本。
想到这些,程池也变得兴致勃勃起来。
两人一起选料、刮浆、裁边、镶画……程池一面跟周少瑾讲解注意的事项,一面吩咐她拿刀压纸的,期间还把周少瑾圈在怀里,手把手地告诉她用废弃的边料练习怎样镶纸。
周少瑾脸上火辣辣的,可贴着她背心的气息是那样的干净,体温是那么的温暖,让她如喝了杯陈年的梨花白,头目微酡,热气直往脸上涌。
而程池望着周少瑾垂着眼睑,显得特别温驯而又恬静的小脸,恨不得把她抱起来亲上两口,狠狠地把她揉到自己身体里去。
怎么有这么乖巧又懂事的小姑娘?
他强忍着才没亲吻周少瑾,而是笑着放开了她,走到一旁继续装裱着自己画的那幅锦鸡画,让周少瑾独自练习怎样镶画。
屋外绿竹摇拽,浓荫静谧,让人看了有种时光停止,岁月静好的悠然。
周少瑾悄悄地抬头望了眼程池。
他正认真地裱着字画。
月白色的淞江细布衣袖挽在肘上,露出他白净结实的手臂,越发显得他修长的手指沉稳而有力。
周少瑾眼皮都红了起来,心情有些微妙。
池舅舅总是借故“欺负”她的,今天怎么会……这么的安静?
是他今天有事要忙?还是她一把推开了他让他有些讪讪然?
周少瑾很是矛盾。
既想程池像从前那样对她,又觉得若是以后都能和池舅舅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做伴就好……心不在焉的,纸给镶皱了。
周少瑾尴尬得不行,不敢抬睑去看程池。
程池亲昵地过来抱着她亲了亲她粉粉的面颊,温声道:“不错,不错。好歹把纸给镶上去了,比我想像中的强多了!”说着,随手剪了块宣纸给她,道,“再练练手,我还指望着你到时候给我装裱字画,省笔银子呢!”
池舅舅又开始对她胡说八道了。
周少瑾嘟嘴,道:“池舅舅难道还差那一点点银子吗?不过是要拉了我做苦力罢了!”
程池就逗着她道:“不错啊!现在终于会算账了。知道我是拉你做苦力了!”
周少瑾就和他斗着嘴,道:“我什么时候不会算帐了,之前不过是让着您,省得亲戚之间坏了情份!”
“现在就不怕坏了情份?”程池笑道,“可见孔圣人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说得她好像娇横跋扈似的。
周少瑾就把剪纸刀悄悄地藏在了那堆宣纸之下。
程池当没有看见似的,过了一会四处张望:“我的裁纸刀哪里去了?”
周少瑾低着头,抿了嘴在那里笑。
程池就吩咐她:“少瑾,你去内宅的小书房帮我再拿把裁纸刀过来。”
周少瑾睁大了眼睛。
程池一本正经地道着:“快去!我正等着用呢!好像放在内宅小书房的多宝格格子上,若是没有,你就在书案的抽屉里找找,再不济,就放在内室的床头了,我好像昨天晚上用过了……”
周少瑾悄悄地瞪了程池一眼,气鼓鼓地出了书房。
程池忍俊不禁,无声地笑了起来。
周少瑾走出竹林。
初夏的太阳照在身上已经让人能出身薄汗了。
清风和朗月正站在门口说着什么。
两人的个子都窜了起来,清风比朗月高了一个头,五官分明,神色显得严肃;朗月圆圆的脸,未语先笑,看上去和气可亲。
周少瑾眼珠了一转,笑着喊了声“清风”,道:“池舅舅不知道把裁纸刀放哪里了,你去帮着找一把来!”
清风应“是”,转向出了院子。
朗月就笑盈盈地喊着“二表小姐”,上前给她行礼。
她坐到了竹林石桌旁。
只是还没有等她坐下,朗月突然喝了一声,道:“二表小姐,石凳子上凉,我让人去给您拿个坐垫来。”
最好让程池在那里干等着!
周少瑾咯咯地笑,道:“顺便帮我沏杯茶。我等清风的裁纸刀拿来了再进去。”
朗月不疑有他,不仅拿了坐垫来,还照她的吩咐端了杯茶过来,陪着周少瑾聊了几句家常。
程池哪里真让周少瑾去找裁纸刀,等她走出了书房就准备装作无意间找到了的样子,谁知道一抬头,周少瑾已经拐出了竹林,等他走过去的时候,却看见周少瑾正笑吟吟让清风去帮她找裁纸刀。
他望着周少瑾欢快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暗暗摇了摇头,由着她嬉闹,转身回了书房。
不一会,周少瑾转了回来,一面嚷着“真热”,一面将裁纸刀递给了程池。
程池失笑,伸了手去抚她的额头,道:“哪里热了?我帮你擦擦汗!”
周少瑾知道自己露了馅,笑着跑到了一边。
程池就从那宣纸堆上找出了那把裁纸刀,笑道:“哎哟,这屋里怎么还有一把裁纸刀!”
周少瑾笑个不停。
程池就笑着捉了她,把她狠狠地亲了一通,这才把她按到大书案前的太师椅上,道:“快把镶画学会了,不然今天晚上没有饭吃!”
周少瑾唇色艳丽,娇嗔地瞪他。
如那工笔画下的花,染了颜色,陡然间就鲜活起来。
程池怦然心跳。
或者,那么的试探和怜爱,都是为了让她能如此刻般的绽放吧?
他微微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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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姐妹们,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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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 宝山(端午节加更)
接下来的几天,周少瑾每天都跑去朝阳门那边的宅子跟着程池学习装裱。
不同于从前不知道彼此心意时懵懂的俏皮,也不同于互生情愫时忐忑的羞涩,她在他面前自然了很多。会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会含情脉脉的注视,人也变得更开朗大方了,像青涩的花蕾微微绽放出明丽花瓣,有了艳亮的颜色,妩媚的姿态。
程池不由暗暗庆幸。
还好自己早早就遇到了少瑾,不然再过几年,只怕他想把她拢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面对的困难会更多。
程池自然不知道,前世没有遇到他的周少瑾,早早就凋零了。
他像呵护着娇嫩的花儿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周少瑾,心里充满了柔情蜜意。
周少瑾却是渐渐对装裱真正的感兴趣起来。
如果说之前喜欢装裱是因为可以和程池一起,现在就是真正觉得有意思。
大幅的画要用立轴,小副的画挖镶;有题跋的要镶边,没有题跋的要裁掉,沉香木、檀香木、杉木的轴;樗薄锦、楼阁锦、紫驼花锦绫;象牙角、犀牛角、牛角的签子……画轴有讲究,托裱有讲究,卷轴用的签子有讲究,就是那装画轴的匣子分杉木匣子、桫木匣子……就像她绣花做衣裳一样,各式各样的搭配,各种各样的讲究,周少瑾就像掉到了万花筒里,觉得非常的有趣。
她还带了七、八颗牛角扣子给李氏,道:“……是池舅舅没事的时候亲手打磨的,说是打磨签子的时候剩下来的。”她现要不要说看见程池了,只要想他就会觉得心里热呼呼的,她忍不住赞道,“我都不知道池舅舅还会做这些。而且我记得池舅舅住小山丛桂院的时候,还亲手做过琴……”想到这里,她发现自己还没有来得及问程池那琴做得怎样了,她赧然地笑道,“池舅舅那里好多好东西,他这几天在刻印章,说是准备您回去的时候带去保定府,给父亲的,是他早年间得的一块上好的鸡血石,上面的鲤鱼也是池舅舅自己雕的,全都是他亲自动得手,没有一处假借于人的。”
还是那天池舅舅告诉她怎样认识各种材料的签子时说到有些画轴会用宝石镶轴,然后话题转到了各种山石的时候,无意间知道父亲曾经给她亲手雕过一枚刻着“希妍”两个字的鸡血石印章后,池舅舅决定给父亲亲手雕枚“上善若水”的印章。
鲤鱼有(鲤鱼跃龙门的寓言,是祝父亲能仕途顺利,更上一层楼,而取自《道德经》中的“上善若水”四个字则包括着修身做事的准责,颇有些做了官不要忘记立身之本的意思。
李氏读书不多,不知道“上善若水”的蕴意,却知道“鲤鱼跃门”的意思,更何况仕子间互赠印章虽然是常事,可那印钮要么是什么也不雕,保持原状,要就是先前请了那些雕刻大家而成的,像程池这样全是亲自所为,连工匠的事都会,很是罕见,也说明了他的雕工了得。加之李氏来京之事程池处处对她照拂,她对程池的印象好得不得了,不自觉间就有点捧着程池,何况这件事又值得捧,她不免啧啧称奇,道:“那赶情好!你记得替老爷谢谢池四老爷才是。”又不由心生感叹,“难怪池四老爷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可真是有本事!什么都会!”
中进士和雕刻根本没有直接的关系。
但说话的这两个人都是向着程池的,也就压根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了。
周少瑾直笑,道:“池舅舅那里好玩的东西可多了!有个旧玉雕的花卉福桃水盂,一个桃子大,一个桃子小,从大的桃子里倒了水进去,会‘嘀嘀哒哒’地滴到小桃子里去,滴完了,正好一刻钟的功夫。池舅舅说,这是他小时候用的。一刻钟写一个大字,水滴完了,字就得写好了。若是把水注到小桃子里,就会滴到大桃子里去,不过要滴三刻钟——水滴完了,就得写完一页小字……还有个对镇纸,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看上去通体乌黑,若是阴天,就变成了墨绿色,里面还隐隐可以看得见花纹,像乌云翻滚。池舅舅说,那是祖上的东西,是老太爷给他的,他就一直用着。他还告诉我,这镇纸若是遇了水,整个水盆里都像被滴了墨汗似的。我还特意试了试,结果发现那镇纸真的是放在水盆里水都变得黑漆漆的,拿出来那清水还是清水,镇纸还是镇纸……”
“还有这种事?”李氏亦大呼惊奇,不由感慨道,“四老爷不愧世家子弟,别人就是穷其一生都得不到一件,他却是随手就可以拿出一件事。”
周少瑾点头,一副入了宝山的模样儿。
她年底就要及笄了。李氏见她突然间就像珠宝出匣,越来越漂亮不说,还有了如花拂柳般的绰约风姿,心里莫名就隐隐有些担心,想着要不要劝周少瑾以后少往朝阳门跑,可此时见她小脸发光,满心的欢喜,又觉得自己多心了……这一犹豫,周少瑾已拿出个二指宽的桃木牌来递给了她,道,“这是我从池舅舅那里淘来的,岁岁平安,给幼瑾戴着吧!清风说是那年池舅舅去五台山的时候请大师傅开过光的,保佑幼瑾平安顺遂!”
李氏见那牌上雕着个宝瓶,宝瓶里插着支柳条,一滴甘露挂在柳尖上,欲滴不滴,雕得栩栩如生,让人看了恨不得怕那甘露滴掉下来,用手接了才好,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怎么能行!”她忙推给周少瑾。
周少瑾抿了嘴笑,道:“池舅舅也是知道的。他还说我选得好。说幼瑾年纪小,戴金银太打眼了,走在外面容易被宵小盯着。不如戴这桃木的平安牌,等闲不知道底细,知道好歹的,想怠慢她也要仔细地思量一番……”
这话可真正说到李氏的心坎上了。
她因为出身商贾,嫁给了读书人出身的周镇怎么都有点心虚,平素最怕被周镇的那些同僚、同科的太太们瞧不起,手里有大笔的陪嫁也不敢乱用。如今有了这块平安牌,女儿再走去也可以挺直腰杆了。
李氏没有再推辞,收下了平安牌,情不自禁地道:“池四老爷这么好的一个人,也不知道谁家的女儿有福气嫁了他!”
周少瑾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从前李氏也说过这样的话,不过说的是“池四老爷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有成亲”……
想着这件事,周少瑾的面颊微酡。
池舅舅……从背后抱了她,亲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低语……说什么,我要好好地巴结岳父岳母大小姨子,早点抱得美人归……她酥酥麻麻的,差点就瘫在了他的怀里……
真是讨厌死了!
一会儿正经一会儿疯颠的,哪里还有点从前的稳沉样,亏得大家还个个都夸他好!
她无声地嘀咕着,心里却又像冒出蜜来似的,甜滋滋的,连眼角眉梢都变得温柔似水要溢出来。
李氏看得触目惊心。
只是她虽然嫁为人妇,却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情感,心里虽然暗暗称奇,觉得不安,却不知道如何排解。
狐疑间,李大舅爷求见。
她只好放周少瑾回房,去了花厅见李大舅爷。
李大舅爷搓着手在花厅里走来走去,难掩兴奋之色。
见妹妹走了进来,忙迎上前去,道:“我给父亲去了信,把程家四老爷为我引荐的事告诉了父亲。父亲的意思,大姑奶奶家的官哥百日礼,东西再多一倍……我倒不是舍不得这银子,就怕好心办了坏事,压了程家舅爷们的礼。所以特意来问你一声,看这件事怎么办好?”
李氏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她把周少瑾给她的桃木平安牌给哥哥看,并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哥哥。
李大舅爷苦笑,道:“我到哪里去弄这样的东西。”
李氏就道:“那就还是照着从前的礼单送百日礼好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大哥有心报答程家,有的是机会。”
李大舅爷想想爽快地应了,拿着那平安牌看了好一会,赞了半天,说起了今后的打算:“……也在这边买个宅子,以后你来京里小住或是你大侄子们到京城来读书也有个照应。”
家中的几个侄儿都被父亲赶去读书了,李氏是知道的,但侄子们能不能得到周家或是和程家的照应,她就没有把握了。
不过在这边买个宅子也好,总归不会亏本。
她含含糊糊地应了,等到了官哥百日礼那天,好好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带着周少瑾、周幼瑾和李大舅爷一起去了双榆胡同。
镇家廖氏,舒城方家,九如巷程家……李大舅爷站在这些姻亲中间就不够看了。还好有程池和他打了个招呼,大家看他目光这才有了微妙的不同。
李大舅爷黯然,对程池就更感激了。
程池却被廖家在京城的二老太爷拉到了一旁,低声道:“听说九如巷要分宗,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就想瞒也瞒不住,但程池还是道:“这得问我大哥,我不太管这些事的。”
廖家二老太爷忙表明自己的立场:“我觉得分宗也不是不好,只是别闹出什么笑话来才好。要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就跟我说一声。”
程池笑着应了,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廖家还不够格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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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故知(端午节加更)
程渭有些意外。
祖父重长孙,爹娘爱幺儿。
他是中间的那个,性情温和,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又不是极其出众的孩子,袁氏又是个争强好胜的,他对孩子也就没有太多的要求。
但做父母的操心了一辈子,不过是希望孩子能在没有自己照看的时候能好好的过日子。
能得到母亲的点拔,于儿子待人处事上肯定会大有长进。
程渭很快就答应了。
程池不再说什么。
程泾向来觉得家族要兴旺,就得一辈提携一辈。
程让如果有这个造化,兄弟两人齐上阵,外面的也要多看程家一眼。
对于程池的提议他很是赞同。
兄弟三人就去了外院的书房陪了程劭喝茶。
屋里,程筝问起了分宗的事。
毕竟是嫁了出去的女儿,一面是婆家,一面是娘家,手心手背都是肉。
郭老夫人笑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顾家的人若是问起,只说不知道就是了。”
程筝心中苦涩。
不管这家分不分得成,这分宗的罪名只怕会由她母亲袁夫人担待下来。
可她也明白,这时候再说都晚了。
程筝拉着郭老夫人的手就抽泣起来:“母亲的性子我知道,不要说是我了,就是您也难得劝得动她……但她总管是我母亲,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不管。别的我也不敢多想,只求祖母看在嘉善是您长孙的份上,您救救他!”
郭老夫人半晌没有作声。
当年袁氏进门生下长女程筝之后,几年都没有动静,她求神拜佛,结果又生了女儿。她心里自然焦急万分,除了寻医问药,就是在各禅院里走动,哪里有心情和时间管两个女儿?郭老夫人见了,就把程筝和程箫两个接到了屋里教养,等到袁氏生下程许,程筝已经是十二岁的小姑娘了,就是那程萧也懂了事,对郭老夫人比对袁氏还要亲近。袁氏先头几年忙着照顾程许这根独苗苗,没有觉查到,等觉查到的时候,程筝已经出嫁了,程箫也要说婆家了。
这也是为什么程箫嫁给了自家的表兄袁鸣。
因而到了程许的时候,她如同防贼似的防着郭老夫人,不仅儿子的吃穿用度不叫郭老夫人插手,就是启蒙读书了,也不借郭老夫人之手。
郭老夫人先前还说上几句,让她不只问孩子的学问,更要让孩子走出去能顶天立地,有担当。
袁氏嘴里应承,转过身来该怎样还怎样。
偏生程许的书又读得好,别人说起来都要翘着大拇指称一声好,就是程泾,夹在两人之间也是满脸的为难。
还是四房的关老太太私底劝了郭老夫人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的福,管来管去管成仇”,郭老夫人那时候正为程池的事焦头烂额,也就只有无奈地摆手,倒是和关老太太走动起来。
如今程筝求她管束程许,多半是打了主意觉得袁氏这么出头一闹,到底是亏了妇德,她再说接手管教程许,不管是袁氏还是程泾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个“不”字。
但郭老夫人已经寒了心,不想接手了。
不说别的,只说程筝和程箫,她一手带大的,对她也可谓是孝顺,可若她真的和袁氏有了矛盾,她们只怕还是偏向袁氏多一些。倒也不是说这些孩子有错,而这是天性,谁也免不了。
她又不是没儿子。
大郎让她住在这里,二郎和四郎不就都没有吭声!
可见还是谁生的和谁亲。不然为何从古至今说起“生恩”和“养恩”都要争辩呢?
以程筝的聪明和对郭老夫人的了解,自然能猜出郭老夫人的四、五份心思。
她没等郭老夫人开口已道:“祖母,我知道这件事让您也很为难。我不敢求嘉善能像父亲、二叔父和四叔父那样样都拔尖,只盼着他能争气,您见他还有个救手,您帮着提点他一二。”
郭老夫人想到那张原本灿烂如盛夏的面孔到现在却沉默如雪,她心里到底不忍,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等嘉善到了京里来再说吧!”
程筝见郭老夫人口气有所松动,喜出望外,拉着郭老夫人的手连声道谢。
郭老夫人看着也跟着笑了起来,叹道:“痴儿,只是为难了你!”
“只要一家人能和和睦睦地过日子,何来为难之说?”程筝笑道,“何况祖母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得了您的指点,比父亲还强……”
她哄着郭老夫人,就是换了衣服进门的渭二太太都听着笑了起来。
三个人又说会家长,直到小丫鬟来禀说顾绪到了,话题才散,让小丫鬟领了顾绪和两个儿子进来给郭老夫人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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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钱胡同的周少瑾却有些坐立不安。
程池今天有事不能陪她,李氏又定下了六月初一的日子启程回保定,说是不能错失了周镇的生辰。
李家的舅老爷好不容易和服侍刘永的一个小太监搭上了话,请他给刘永递话,想做皇商。
今上不喜欢太监,身边的太监都压得厉害。就算是刘永这个司礼监的大太监行事也不敢肆无忌惮。
他从前是在酒醋局里当值,十几年下来,那边全是他的人。他就问李家没有酒醋生意,。若是有,他到可以帮着说上话。
李家正好有酿酒坊,而且规模还很大,酒不仅在九江,就是江西也有几分薄名。
李大舅爷是生意人,官哥满百日期礼之后没几天功夫他就和酒醋局的人商定好送酒的事宜。
不然李氏也不会拖到六月份才启程!
李大舅爷想和他们同行,然后一起去保定府拜访周镇,把程池的恩惠告诉周镇——他心里明镜似的,如果没有周家,程家眼角都不会瞥他一下。
周少瑾做针线都不能平静下来,她索性丢下了女红,依在临窗的大迎枕上看着台阶前刚植不久西府海棠发起呆来。
也不知道池舅舅到底去做什么了?
他从前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出去几天就做了一单生意……
她有点后悔没向来报信的丫鬟好生寻问一番。
至少能知道池舅舅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周少瑾又想起程池从身后抱着她告诉装裱的事来。
她顿时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在心里暗暗“呸”了程池一声,思忖着,那人总是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她怎么就盼着他回来了?他不回来,她正好落得几天清静,好好地温习一下他教的东西。
心里明白归明白,可就是没办法不去想!
这大约就是情根深种了!
周少瑾想着,脸色更红了。
有小石子“啪啦”地打在琉璃窗棂上。
周少瑾并没有注意。
可那小石子每隔一会就会落在琉璃窗棂上,像有顽皮的孩子以此为乐似的。
周少瑾皱眉,吩咐吉祥出去看看。
吉祥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
那“啪啦”声也不见了。
等到吉祥进来,那“啪啦”声又想起来。
周少瑾吩咐吉祥去喊护院,窗棂外突然出现了一张美艳的面孔,那美艳的面孔还一脸的幽怨,道:“少瑾,你今天到底几岁?怎么一点小姑娘的样子都没有?我丢了那么多的石头,你硬是连点好奇心都没有。不出来查看也就罢了,还让小丫鬟去叫护院……”
“集萤!”周少瑾又惊又喜,一把就推开原本就掩饰着的窗棂,急急地道,“你什么时候到的京城?之前池舅舅还说你就快回来了,可你却一直没有来?你现在回家了吗?你父亲和哥哥嫂嫂待你好吗?”
她一串的,像连珠炮似的。
集萤抿了嘴笑,等她说完了才答非所问地道:“我的事,你都知道了吗?”
周少瑾有些懵,道:“知道些什么?”
集萤的面颊就升起一团红云来,就这样站在窗棂外和周少瑾说起话来:“……家里要我和秦子平定亲,我不愿意……秦子平那混蛋却答应了。他之前答应过我把这门亲事推了的,谁知道他转身就跑了,我们两家都商量着下了聘,我也被看守在绣楼,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我这次就是来找秦子平算账的。
“看他到底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结果你池舅舅不在家。
“少瑾,你可曾听说过秦子平的消息?”
周少瑾摇头,道:“我帮你问问池舅舅好了!”又劝她,“我觉得秦子平挺好的,你很不喜欢吗?”
集萤红着脸没有说话,只道:“那你帮我问问秦子平的消息。”
见周少瑾点头,就接着抱怨道:“说起来这事都怪你池舅舅。他没事给我做什么媒啊?”又道,“你可能不知道吧?秦家并不是程家仆从,他们家是良藉,只是一直帮着程家做事而已。现在我不仅找不到秦子平、秦子安,连秦家的其他人也一个都没有看见了。上次我见到秦子平的时候,他说他们秦家的人可能会分宗。他们这一支和二叔祖那一支有可能会回四川老家去种田,而他三叔祖那支可能会继续留在程家当差。你说,他不会悄悄地去了四川老家?要让我嫁那么远,天王老子也不行!”
全是自相矛盾的话。
可见这门亲事也不像集萤说的那样满心的愤气。
周少瑾笑着对集萤道:“这样站在窗棂的两边说话多费劲啊!还是进来喝杯茶吧?”
集萤走了进来。
周少瑾吩咐小丫鬟上茶。
小丫鬟看着她屋里突然冒出来的集萤,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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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掩耳
周少瑾和集萤掩了嘴笑。集萤更玩心颇重地唬了脸,道:“你是怎么当得差?我这么大一个活人从外面走进来你都没有看见,再有下次,把你调到外院去扫甬道去!”
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眼泪都快要落下来到,急急地道着“二小姐“:“奴婢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直的没有看见这位小姐进来……”
周少瑾见小丫鬟当了真,忙道:“这位是计小姐。她跟你开玩笑呢?!你去沏茶的时候她进来的,许是错开了。不要害怕,不是什么大事!”
小丫鬟闻言如释重负,感激地望着周少瑾,连声保证道:“二小姐,我以后当值一定睁大眼睛。”
周少瑾抓了把糖给她,笑着安抚了她几句,这才让她退了下去。
集萤无趣地道:“真是没有意思!”
周少瑾微微地笑。
或者是因为集萤一直是天之娇子的缘故吧?
她想,自己前世就是个像这小丫鬟一样的人物,所以特别能理解她们喜怒哀乐,也因而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能体恤宽和。
周少瑾就领着集萤去见了李氏。
李氏听说集萤是周少瑾的朋友,特意从沧州府来探望周少瑾的,虽然有点诧异她们之间的年纪,但还是热情而周到地见了集萤,还留了集萤用晚膳。
集萤婉言谢绝了,和周少瑾回正房。
周少谨笑道:“我们家厨子是从江南来的,做得一手好吃的杭帮菜。你入宝山空手而回,以后可别悔才是。”
集萤在金陵城呆了几年,对江南精致的美食非常喜欢,闻言不由垂涎三尺,道:“我下次来你再留我用膳怎样?我现在得把秦子平找到,不然我就真的得嫁给他了。”
周少瑾道:“你们两家不是下了聘吗?你不嫁给他怎么办?”
集萤显得有些急燥,道:“可我也不能就这样嫁给他啊!”
周少瑾道:“你若是不嫌弃他做过池舅舅的仆从,我倒觉得他挺不错的,人细心,又知根知底……”话说到这里,她想起了宋木,话锋不由地一转,道,“不过,如果你实在是不喜欢他也就算了。毕竟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你好生生地和你父亲、池舅舅说,我相信他们肯定不会逼你的。”
“喜欢他?!”集萤皱了皱眉。
“是啊!”周少瑾笑道,“你又不是不认识秦子平,你要是实在和他和不来,再在一起过日子,肯定会很痛苦的……”
集萤显得有些纠结,踌躇了好一会,这才道:“他之前是你池舅舅的人……人自然是很能干,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讨厌……”
可能是之前两人是对立的,那个人再好,也没有办法引起她的好感。
周少瑾温温地笑,道:“你也别那么快下结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那个焦子阳,若不是你突然去了九如巷,你能知道他是什么人吗?这件事你还是仔细想想吧!”然后道,“要不要我去问问池舅舅他去了哪里?”
集萤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道:“那你帮我问问四爷好了!”
周少瑾又留她:“你就在我这里住下吧!宅子里只有我和太太、幼妹。”
“我还是想试着找找秦子平。”集萤犹豫了一会,道,“计家在京城也有铺子,我就歇在那边好了。也免得我爹和我娘担心。”
这样也好!
周少瑾让商嬷嬷送集萤去计家的铺子。
商嬷嬷却笑道:“四爷让我寸步不离地跟着您。计姑娘的身手很好,我看叫上一个护院送她去计家的铺子就行了。”
集萤连护卫都不用。
最后还是在周少瑾的坚持下坐着轿子去了计家的铺子。
经此一闹,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商嬷嬷进来笑着对周少瑾道:“二小姐,四爷过来了。在外院的书房等着您,说有话要跟您说!”
“真的!”周少瑾满心欢喜。
不是说今天有事要出门吗?
她提着裙子就小跑着去了书房。
程池穿了件青莲色流水暗纹湖绸直裰,腰间垂着碧玉的小印,背手站(长)在书房的中间,见她气喘嘘嘘地跑了进来,脸儿红扑扑,像只投林的乳燕般欢欢喜喜地跑了进来。
他眼眉间的笑容都变得璀璨起来。
上前抱了抱了周少瑾,柔声道:“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好好地吃饭?”
周少瑾面色微赧。
她今天原本准备把给池舅舅做了很久的那件冬衣袖子给缝上的,结果磨磨蹭蹭的,到现在也没有缝几针。
“在家里做针线呢!”周少瑾含含糊糊地道,想起了集萤,忙道,“池舅舅看到集萤了吗?她刚刚走,说是要找秦子平,您知道秦子平在哪里吗?”
他就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小丫鬟连门都懒得出去。
程池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子,笑道:“秦子平帮我出门办事去了。过些日子才能回来。我看见她坐着轿子,就没有和她打招呼。”
他之前还以为是周少瑾。
也就是说,池舅舅看着集萤走的!
这好像有点恶劣……
不过,池舅舅好像待人向来随心所欲的……周少瑾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程池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道:“说是一种碗口大小的睡莲,这个时候种下去,秋天的时候开花,甚至可以在冬天里开花。你要不要试着种种看?”
“要,要,要。”周少瑾高兴极了。
程池把纸包给了周少瑾,低声道:“我原本想让你姐姐把你留在京城的,现在好了,我娘来了京城,你到时候就在京里陪陪我娘——于情于理都应该!”
“老夫人来了京城?”周少瑾非常的惊讶。
“是啊!”程池笑道,“还让秦大总管帮着,连我也瞒了过去。说明天就搬到朝阳门我的宅子去住,让哥儿和二嫂也会一并跟了过去。我这几天可能会很忙,没空陪你了。你要是觉得不好玩,就让向管事和商嬷嬷带你出去逛逛,想买什么东西就买,向管事会把账记到我那边去的。别总是一个人关在家里做针线,要仔细眼睛,知道了吗?”
他柔柔地叮嘱,细致周到又体贴,周少瑾的心都要被柔情蜜意给淹没了。
她乖巧地点头,轻声道:“那您也要注意休息,别累着了。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事,您就告诉我一声……”说到这里,她迟疑地问程池,“我要不要去给她老人家磕个头?”
和池舅舅这样了,她只要一想到郭老夫人就有些心虚。
程池笑道:“她老人家看出我的心思来了。可这话还不是挑明的时候,我也就没有和她老人家多说。她老人家既然来了,你是应该去给她老人家磕个头的。不过,你也不要慌张,她老人家也不是那不知道轻重的人,没有分宗之前,她老人家绝对不会和你说这些事的。你只管像从前那样和你姐姐、太太去拜访老夫人。万一要是老夫人语气不详地说了些什么,你只管当作听不懂的就是了。万事都有我呢!”
池舅舅那样沉得住气的人,怎么会被老夫人看穿心思呢?
他这样把万事都往自己身上扯,不过是不想让她为难而已。
就算没有前世的经历,有个男子这样的把她放在心上,还是她心悦之人,已让她觉不得负平生,现在有了前世的对比,周少瑾心里就更感动了。
她第一次抱住了程池,小声道:“我知道了!”
虽然只是小心翼翼地拽住了程池腰间两侧的衣衫,可这到底是周少瑾第一次这么的主动。
程池心花怒放。
但他不敢造次。
少瑾就是个胆小怯懦的小兔子,只能慢慢地接近。
他强忍着才制止了自己心底涌现出现的各种念头,只是爱惜地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那我先回去了!”
周少瑾依依不舍地送了程池出门,折回内宅后就立刻去见了李氏,把郭老夫人来了京城的消息告诉了李氏。
李氏又惊又喜,一面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拜见老夫人好?要不要到西直门那边的成衣铺子里做几件衣服?”一面不安地起身整了整鬓角,好像等会就要去见郭老夫人似的,“我觉得还应该打几件首饰。”随后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急切地吩咐小丫鬟,“快去把郭老夫人来了京城的事告诉大舅老爷,让他先别急着走,怎么也要去跟老夫人问个安。”说完,又怕这样不妥,对周少瑾,“你说我哥哥是随我们一起给老夫人问安呢?还是另寻个机会再去?”
周少瑾没有想到她把这件事看得这样的重要,也变得有些慎重起来,道:“要不等我问过姐姐了之后再做决定?”
李氏连连点头,道:“我这就派个婆子去给大姑奶奶报个信。”
周少瑾颔首,回了上房,吩咐吉祥如意两个去拿了个水丞,用裁纸的刀开始剥着莲子米。
吉祥奇道:“二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周少瑾笑道:“莲子米要这样才能发芽。”
吉祥趴在周少瑾身边不愿意走,道:“二小姐,这样真的能开花吗?”
“能!”周少瑾斩钉截铁地笑道,“不过,若是这莲子米被我弄伤了,可能就发不了芽了。”
吉祥连呼吸都轻了起来。
周少瑾笑着问她:“喜欢花草?”
吉祥不住地点头。
周少瑾道:“那好。你以后就帮我服侍花草好了。”
吉祥喜出望外。
小丫鬟进来禀道:“二小姐,大姑奶奶那边来了人,说明天一早就过来拜访您和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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