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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枭雄志全文阅读

作者:御炎     东汉末年枭雄志txt下载     东汉末年枭雄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千一百二十二 关羽很羡慕张飞

    没有目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这一点,关羽已经很明确的认识到了,一旦没了目标,人就会懈怠下来。

    就像张飞所说的那些往日的战友,一旦靠着战争发家致富,家族安定,他们就会失去拼搏的动力,战斗起来就没有以往那么勇猛了。

    不为了保卫家园,就不会有之前那么强悍的战斗意志。

    取得如此大胜之后,举目四望没什么能威胁魏帝国的敌人,那么军队的懈怠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皇帝陛下又要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来维持魏军现在的状态呢?

    裁军?

    前不久荆州和扬州的裁军在军队里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魏军的两个大营,江陵大营和丹阳大营被裁撤了三分之二的军队。

    被裁撤的军人回到了土地上,去各个乡村任职,或者担任民兵教官之类的,进入到了生产职位上。

    军中当然有人提出不满,有人不想被裁,但是皇帝陛下的命令是不能被违抗的。

    皇帝陛下的各种准备都挺完善的,所以两个大营裁军之后,也没发生什么变乱。

    反倒是荆州和扬州的治安管理以及经济状况变得更好了一点。

    被裁撤的军人家庭依然享受军属待遇,这一点是裁军没有遭到大规模抗议的主要原因。

    大家还能享受军属待遇,依然可以过上好日子,朝廷没有过河拆桥,这一点是大家放心的主要因素。

    这个模式一旦成功,郭鹏肯定会顺势推行下去。

    到时候益州的成都大营,凉州的汉阳大营,幽州的渔阳大营,还有平州的玄菟大营说不定都要面对这样的局面。

    魏军的战兵人数的确很多,荆州的驻军在之前有五万,扬州更是达到了六万,裁军之后荆州只剩两万,扬州只剩三万,据说这些军队是为了未来南下交州准备的。

    两个州一口气裁撤了六万军队,然后让他们散布到了荆州和扬州的民间,这大概就是未来的模式。

    到时候益州成都大营的六万军队,汉阳大营的六万军队,渔阳大营的四万军队和玄菟大营的三万军队恐怕也会面临着裁军的局面。

    因为维持五十万左右军队规模的确太费钱了。

    朝廷全力运转之下才能支撑起五十万战兵的军费,更别提那些辅兵了。

    加在一起,整个魏帝国的军事力量规模超过百万,这对于只有六千万人口的魏帝国来说,压力很大。

    郭鹏怜惜民力,考虑到未来可能会造成的冗兵现象,所以决定精简部队,并且推行乡村民兵军事化训练。

    根据关羽得到的确切的小道消息称,郭鹏有意在天下平定之后把军队人数缩减到二十万的规模。

    魏帝国只保留二十万规模的职业军人,力求保证他们的精锐水准。

    剩下的士兵全部遣散回原籍种地生产,或者担任村官乡官亦或是民兵教官。

    最精锐的二十万人将被留下来成为魏军的常备军,然后郭鹏可能还要推行一种名为兵役制度的制度,似乎和新的募兵计划有关。

    有来有往将成为军队的常态,魏军的流动兵力会非常多,但是常备军队只有二十万的数额,主力集中在洛阳一带,其他分镇天下边关险要,震慑天下不臣。

    地方治安就用现在的郡兵或者被裁撤的战兵转职,据说之后他们也要改换名称,叫什么警察之类的。

    警察的意思就是警戒、督察,做这个工作的人负责治安,乃至于一些刑事案件之类的,和地方法曹绑在一起办事情。

    看起来,皇帝陛下貌似是要把军队和地方治安完全剥离开来,让负责治安的警察和军队不再成为同一意义上的军人了。

    然后法曹的权力会增大。

    这又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这方面关羽就不清楚了,他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知道这样的未来就可以了。

    他的地位自然不用担心,不过他的那些部下们,那些跟着他一路杀出来的部下们就不一定了。

    没有那么多士兵,自然不需要那么多军官,士兵被裁撤的同时,军官可能也会被裁撤,亦或是降级留用,军队里的军官名额将变得十分有限,互相之间的争夺也会变得相当激烈。

    在这样的局面之下,未来的魏军又要面临什么样的改变呢?

    没人知道。

    “益德,你有没有想过仗打完了之后你该做些什么?”

    “仗打完了?”

    张飞奇怪的看着关羽:“仲兄,你在说些什么啊?仗怎么会打的完呢?国家内地没有仗打了,我就去边关,边关总有仗打吧?天下那么大,敌人那么多,怎么会无仗可打?”

    关羽对张飞的乐观表示无奈。

    “裁军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那又怎样?”

    张飞摇了摇头:“仲兄,你啊,就是想得太多,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去想,想,也根本想不明白,陛下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要是能被我们猜透,那可就真是奇了怪了。

    但是你要知道,陛下绝对不会做对魏国有害的事情,再怎么裁军,也会有精锐留下来,再怎么承平,也难保没有祸患,咱们只要听命令打仗就可以了,其他的,根本不用在意。”

    张飞的乐观是关羽素来比较羡慕的,关羽一直都觉得张飞能活的如此快活就是他的乐观在出力。

    他很乐观,总能找到积极向上的事情,并且为之努力的活下去,这样的一个人,和他在一块的话永远都不会觉得沉闷。

    刘备长什么样子,关羽已经快记不清了。

    但是张飞还活着,还和他在一起效力,这是他感到无比庆幸的事情。

    有张飞和他活跃自同一个时代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未来,两兄弟或许还能在一起纵横驰骋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继续横扫千军也说不定。

    魏军追击部队成功追上鲜卑北逃民众并且顺利将之包圆儿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正在向北进军的郭鹏的耳朵里,郭鹏大喜过望,领兵向北前往会和追击部队。

    追击部队的众将得知皇帝亲自带兵向北前来迎接他们,顿时激动万分,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八月中旬和皇帝胜利会师。

    看着垂头丧气神色沮丧且排成数列纵队向南前进的鲜卑俘虏们,郭鹏心情大为欢乐,接见了曹纯、曹洪、李典、关羽和张飞五人,给与他们表彰,夸赞了他们所立下的功勋。

    “你们为我,为魏国所立下的功勋,不会被人遗忘,你们的名字和战绩会永远留在史书上,为后人所敬仰。”

    郭鹏一个接一个的扶起了这五名将军。

    他们用他们的勇敢和顽强,为魏军取得了最大的战果。

    这一波团灭鲜卑,初步统计获其人口四十三万,获其牛羊一百二十余万,获其马匹七十余万,等于一口气把魏国为了这次北伐所支出的全部物资耗费全部弥补回来,然后还有得赚。

    光是这四十三万人口能给魏帝国榨取的剩余价值就超过了这一次二十万大军出征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了。

一千一百二十三 郭某人大笑不止,然后杀意顿起

    了解到这次战争的初步战果统计之后,郭鹏就算是明白那些疯狂开疆拓土的军事狂人是怎么炼成的了。

    真的是太赚了,赚大发了。

    团灭一个强大的敌人,居然真的可以获得如此丰厚的回报,不算那些牲畜,就是这些被俘获的人口,他们所能创造出来的价值,至少能吃五年都吃不完。

    毕竟人是最值钱的战利品,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对于能否带领魏帝国的子民们熬过小冰河期,郭某人现在已经拥有了不小的把握。

    只要化身为带资本家把这四十三万人的剩余价值榨的一干二净,那么度过这场小冰河就真的不是问题了。

    大漠畜牧经济区的打造也获得了最初的启动资金,依靠这些牛羊马,把大漠畜牧经济区的底子拉起来,骨架搭建起来,然后就是往里填充血肉让它更好的自我发展了。

    预见到了如此的未来,郭鹏就觉得仅仅只是这帮鲜卑人真的够吗?

    小冰河是一个漫长而严酷的时代,为了在这个时代里生存下去,还要养活那么多人口,需要做的准备就更多。

    需要更好的交通条件,更好地运输方式,更好的城池用以御寒,更多的房屋用来住人。

    魏国子民们的负担已经很重了,全国各地各大工程纷纷上马,民力也好财政也好,都快要到极限了。

    这个时候鲜卑人的加入当然是好事。

    这就意味着魏政府只需要花费稍稍的一点点的费用就能使用这批数量庞大的劳动力去办事,大大的减少成本。

    运河项目可以上马了,还能抽调一部分人力去河西四郡协助曹仁军团修路,尽早打通西域大交通线。

    这些都是郭鹏非常想做但是现在没有足够人力去做的事情。

    除了这些,郭某人还有很多很多想要做的事情,仅仅只是这四十三万人,完全不够啊。

    运河,西域交通线,蜀道,江南交通线,辽东交通线……

    无论什么地方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啊。

    能不能更多一点呢?

    哪里还有更多一点的人可以拿来使用呢?

    要那种低成本高回报,可以肆意压榨,就算激起变乱也不用担心道德谴责的,镇压之后还能继续使用的。

    沉思间,郭鹏听到了杠铃一般的笑声,一扭头,看到了正在和张飞套近乎的难楼。

    难楼似乎说了什么很让张飞感到高兴的话,张飞大笑不已,发出杠铃一样的笑声。

    郭某人笑了,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对啊,早就说好了怎么给忘了呢。

    这一波就不是四十三万人了,而是超过百万人了,超过百万的人力,固然并不全是青壮男子,但是其他人群也能充当劳动力来压榨。

    对他们也不用讲什么人文关怀,反正就是一群叛逆。

    被扣上叛逆帽子的家伙们还想要人文关怀?

    开什么玩笑。

    有一百多万叛逆人口可以供郭鹏进行剩余价值的压榨,想必郭某人能从他们的血泪里压榨出属于魏帝国的未来。

    本来嘛,这种事情靠着本国人之间的剪刀差就是一种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

    自己吃自己毫无疑问会造成严重的内卷,是有极限的,不想办法吃别人,又怎么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进一步发展壮大呢?

    只是如今这个世界尚未联通,自己吃自己的模式也是世界各国无可奈何之下共同的选择,直到大航海时代的到来,新的模式展开了。

    欧洲各国一边吃自己,一边吃别人,两头吃,发展壮大了资产阶级。

    然后他们掌权,变本加厉的推行一边吃自己一边吃别人的道路。

    直到发展壮大到了一定的程度,本国人的反抗越发激烈,这帮人才稍稍减弱了吃自己的程度,加重了吃别人的程度。

    之后当时代进步,新的主义诞生并且影响了一个时代之后,他们才赶快学会了用自由作为遮掩,自诩为自由世界。

    他们从未放弃过吃自己,只是吃自己的模式运行的比较成熟,看上去比较自由,吃相较好,而吃别人的吃相比较差。

    同时他们在吃别人的时候也会顺带着抹抹嘴角,掉落一点肉屑屑给本国被吃的群体。

    所以人们都羡慕他们吃外人的方式,却忘记他们也在吃自己。

    这等不要脸的技术让郭某人每每为此赞叹不已。

    郭某人认为中国未能第一波冲向世界的怀抱走出自己吃自己的模式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非常遗憾。

    僵化的儒式思维让吃自己成为了政治正确,吃别人成为了政治错误,有违仁义之道。

    但是讲仁义之道的人不多,不讲仁义之道的人很多,你不吃,自然有人去吃。

    等于古代中国自己堵死了自己走出内卷的道路,等到仁人志士们想改变的时候,时代已经定局了,冲不出去了,只能静待下一次机会。

    所以说这种事情是真的要抢占先机,留下一个传统也好。

    至少要让人们稍微把目光往外放,减弱儒式思维给人们带来的道德枷锁,形成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光吃自己是不行的,自己要吃,但是外边的人也要吃,自己是有限度的,广阔的世界才是没有限度的。

    所以这第一波下口的对象,自然就是魏帝国周边的异族政权们。

    南匈奴完蛋了,羌胡完蛋了,魏帝国靠着吃它们修起了蜀道,增加了人口,扩大了耕地,获益匪浅。

    现在鲜卑人完蛋了,南中蛮人也在下一步打击目标之中,只等时机成熟,剩下的,除了膘肥体壮的乌丸还有谁?

    乌丸这五六十万的人口具备相当的体量,且内部已经出现了些许的汉化迹象。

    说汉话学汉字已经是他们之中比较盛行的一件事情。

    而更有趣的是,难楼也不知道听从了谁的意见,居然开始在乌丸内部试行魏帝国的政治制度,还招募了一些幽州的汉人帮他做事。

    比如搞尚书台,搞参谋台,搞御史台,分列官员各司其职,官员名称都和魏国的一样。

    还往下学习魏帝国搞了八部,把三台八部制度完整的复制了过去,一群人像模像样的搞起了政治改革,像模像样的搞起了乌丸王庭。

    里头有汉人,有汉人在乌丸王庭做事,给他们提意见,他们也采纳了。

    很有趣,真的很有趣,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郭某人大笑不止,然后杀意顿起。

    别的事情都还好说,学点技术什么的并不要紧,双方体量和模式相差太大,你学到一些技术并不能改变什么。

    郭鹏一点都不害怕他们学习汉人的部分非紧要技术和语言文字。

    但是你学到了精髓,学到了政治体制层面,甚至明白了汉人帝国建立的根本和稳定的根本,试图建立起一样稳固的政权体制,走长期发展道路,那就留不得你了。

    没人比郭某人更明白一个国家兴衰的奥秘。

    而看起来,乌丸似乎正在有意无意的跟着魏帝国的脚步,一点一点往前走。

一千一百二十四 师汉长技以制汉

    自古以来,蛮夷不可怕,学到些许技术也并不值得多么忌惮。

    可怕的是学习了汉人治国理政思路的蛮夷,可怕的是把游牧体制变为封建,从而建立起封建统治的蛮夷国度。

    汉人能建立起坚强稳定的政治体制,建立起较为稳定的国家,这样的国家具备一定的抗风险能力和统合能力,这是多少年血雨腥风之下汉人政治智慧的结晶。

    强大的游牧国家就像是无根浮萍,四处游荡,一打就跑,兴盛起来很简单,衰落下去一样很简单。

    汉人建立的国家体制稳定,能够扎根于建设地,生产出各种各样的物产,发明出各种各样的技术,统合当地的一切,发展为强大的综合国力。

    同时代下,这种综合国力并不弱于游牧帝国、稳定性和延续性远远强于游牧帝国的政治体制才是汉人最大的瑰宝。

    这种体制上的优势,并非是一两个古典时代的技术突破能够取代的。

    就算让难楼掌握了马具技术,让难楼的骑兵也一起进化,郭某人难道就会被难楼打到亡国?

    体制,政治体制,这才是中原帝国最大的优势所在。

    而这一点,往往被北方游牧民族的敌人所忽视。

    他们喜欢汉人丰富的物产和有趣的科技,乐于拥有这些物产,学习这些技术,却对汉人先进的上层建筑不屑一顾,对此嗤之以鼻。

    他们觉得自己的体制是最好的,最合适的,汉人值得学习的只有技术,最重要的也就是技术。

    所以他们的行为颇有一点【师汉长技以制汉】的感觉。

    做出这种事情的满清王朝后来的遭遇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他们师夷长技以制夷,花了几十年时间,折腾出了一个空中楼阁式的【同光中兴】。

    他们很舍得砸钱,乐于砸钱,砸陆军,砸海军,洋人有的咱们都要有,这样就不会被洋人欺负。

    然后砸出了一支近代化装备的军队。

    洋务运动以后的清朝新军有枪有炮有铁甲舰,一应装备全都是同时代最先进的,海防陆防应有尽有,还有本土的军工产业,技术并不落后。

    欧美军队与之相比,并没有什么装备上的优势,他们有的清军都有,部分装备甚至还能自产。

    但是清朝强盛了吗?

    并没有,照样屡战屡败,一溃千里。

    甲午战争时期,日本军队有的技术装备,清军都有,日本军队没有的技术装备,清军也有,但是结果呢?

    典型的身体比脑子先进。

    上层建筑的落后和腐朽是足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消掉技术上的优势的,而这种优势迟早也会被腐朽的上层建筑所拖累。

    其后的中国人才终于意识到,原来救国的关键不在技术,而在政治体制。

    有了配套的政治体制,技术才能发挥应有的效用,带领整个国家往前飞跃。

    没有配套的政治体制,技术就像李鸿章,一生风雨裱糊匠。

    游牧帝国看起来强大,可是他们本身的政治体制是建立在原始奴隶制度的基础之上的,充满了原始竞争思维,落后了汉人整整一个时代。

    科技可以接近汉人,政治体制却不配套,所以不能与汉人国家长期抗衡。

    除非汉人国家自己作死,自废武功,搞出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骚操作,比如西晋,比如北宋,那就没的说。

    可当时的胡人虽然建立起国家,但是未曾转换思维,把自身所处的时代往前拉,当了皇帝,可整个族群还在游牧时代里游荡。

    不能处在同一时代,汉务运动玩的再好,也没办法消灭汉人。

    倒也不是没有这样尝试过的胡人。

    比如北魏孝文帝。

    但他用力过猛,被祖母洗脑过头,仰慕汉文化仰慕过了头,典型的精汉,为了汉化连祖宗都不要了,一通改革猛如虎,不过结果并不太好。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辽帝国的建立者耶律阿保机的出现。

    他把师汉长技以制汉的传统发展到了政治层面。

    学习汉人的政治体制,给了汉人前所未有的政治地位,真正的接纳了燕云汉人。

    他使得燕云汉人认同自己是辽国人,超过了本身汉族人的身份认同。

    这一招坑惨了宋帝国。

    以往的北虏只会抢劫,抢劫是主要目的,并没有想着入主中原建立政权,而往后就不一样了。

    后来在幽州城下,赵光义一生最惨痛的失败的缔造者之一的韩德让,就是耶律阿保机这一政策的成果。

    辽帝国的成功给后来的异族政权指明了一条可以长期抗衡中原帝国的道路。

    学习他们,接纳他们,然后,战胜他们。

    不用多久,西夏有样学样,终其一世,宋一直无法奈何这个西陲小国。

    一直到无论是体量还是经济还是技术,方方面面都足以碾压他们的蒙古帝国的出现。

    这可就不美了。

    郭鹏不知道难楼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在想着继续苟延残喘,还是想着借助魏帝国的春风,走出一条属于他们自己的道路。

    或许他并不敢造反,但是,不能代表其他乌丸人没有这个想法,难楼老了,乌丸族内并非没有其他的年轻人。

    郭某人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的敌人,却不曾想到乌丸人居然搞出了这些有趣的事情。

    再想想之前乌丸人和河北官员暗中做生意的事情,他忽然感觉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了。

    不安分守己的人,郭鹏是很讨厌的。

    而且他可是一个典型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帝王,最擅长的就是用各种手段把自己的敌人整死。

    这对他而言毫无压力。

    你偷学技术,我还能一笑置之,随便砍你一只爪子。

    可是你要我学我的制度,学我治理国家的方式,想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一个国中之国,慢慢发展,那对不起,我一定要灭了你。

    回程的路上,郭某人还是相当风光的。

    将军们和军队一起簇拥着作为最高统帅的皇帝郭某人,让郭某人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风光,比起过去的种种胜利,这场胜利似乎更能激励人心。

    也对,这场胜利,是彻底消灭了鲜卑的胜利,从此,鲜卑不复存在,当年强大的甚至可以威胁汉帝国生死存亡的鲜卑已经没了。

    这对于整个魏帝国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在狼居胥山举行了封禅仪式之后,郭鹏把自己本身的威望推向了顶峰,在自己不败的神话之中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必将使得魏帝国和他郭某人自己的统治更加深入人心。

    他所想要得到的,已经全部得到了。

    威望,人心,还有最最重要的天下人对他的统治产生的服从惯性,打心底里认同他是他们的统治者,认同他的命令,遵守他的规范。

    统治秩序已经完全奠定,一个王朝的根基已经深深埋下。

    二百年江山已经稳固,至于能否更上一层楼到三百年,还不一定。

    因为能决定这个王朝是否可以把寿命延续到三百年的,并非是这一场战争能决定的。

    而是下一场。

    郭鹏下令班师回朝,同时留下一支部队驻守狼居胥山,开始以游牧的方式生活。

    而当他回到洛阳之后,一场前所未有的必将影响整个历史进程的变革,也将拉开序幕。

    那些人准备好了吗?

    想来是没有的。

    可不管他们有没有准备好,拥有了如此威望的郭某人都不会改变自己的计划,那个计划一定要推行下去,并且尽最大的努力办成。

    多年筹备,就在今朝。

一千一百二十五 威望这种东西不是上位者生来就拥有的

    郭鹏宣布班师的时候,他北伐获得全胜的消息还没有传递到洛阳。

    准确的说,目前甚至还没有抵达并州,因为路途的确遥远。

    在魏帝国的核心中央,洛阳城还是一片平静。

    从皇帝郭鹏离开之后,洛阳城内的政治氛围陡然变得宽松起来,大小官员无不暗暗松了口气,对于皇帝的离开表示由衷的轻松。

    郭鹏给大家带来的威压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真的,真的太强烈了。

    在郭鹏主政的时候,九九六和零零七是常态,上到各台大佬,下到各部小吏,凡是办事官员就没有几个能在工作日好过的。

    眼睛一睁就起来直奔官衙工作,面对着如山一般堆积着的繁重工作,他们是气都喘不过来,只能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的工作。

    好不容易喘口气,一下就发现到了午餐时间,集体去饭堂吃饭,胡吃海塞一顿,填报了肚子回来休息一下,接着又是一下午的工作。

    再喘口气,就发现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能下班回家的人不多,重要部门职权的官员都要留下来加班,只能去饭堂吃个饭,然后继续回来加班。

    再一喘口气,加班已经结束,现在已经是静谧的夜晚,大家该回家睡觉了。

    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一睁眼,又是一个新的轮回。

    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是器具一样,睁眼就是工作,闭眼就是睡觉,是不是还要担忧会被政治风暴牵扯到失去职权和地位,一点也没有当官的尊荣。

    这是当官吗?

    好在十天一次的休沐日没有让大家强行加班,有加班的也是轮休,总有休息的时候。

    这个时候也能稍微陪陪家人,好好的洗个澡,视察一下孩子们的功课,再给妻子好好地补交一份公粮。

    没办法,工作太累,像僵尸一样游荡到家里,连头都抬不起来,还谈何交公粮?

    能稍微休息一下就是最奢侈的享受了。

    现在郭鹏北伐离开了京师,来自皇帝的威压骤然消失。

    虽然工作量还是一样的庞大,但是在大家看来,也是可以适当的喘口气的时候了。

    因为有不少事情都要转送到皇帝所在的北伐行营交给皇帝处理,一来一回需要时间,能就地在洛阳处理的事情减少了一部分。

    这就是休息和放松的时机啊!

    最开始他们还因为郭鹏留下的惯性而维持之前的生活工作节奏,后来陡然意识到皇帝已经去北伐了,现在的洛阳城内没有那位皇帝了。

    现在监国的是太子,辅政的是曹操和郭嘉。

    太子没什么威望,曹操和郭嘉都是传统的文官,有一定的威望,但是并不能和皇帝本人相比。

    过去能威压尚书台的程昱和田丰都不在,留下来的都是各部尚书,各部尚书不需要通过尚书令和尚书仆射,直接就可以把事情传递给监国太子本人,让太子决断。

    说是决断,太子能决断的事情也不是很多,相当一部分还是要送去北伐行营给皇帝处理。

    大家表面上尊重太子,早朝午朝照样处理,但是实际上把太子当回事情的,并不多。

    毕竟是太子,不是皇帝,按照政治正确的说法,大家的忠诚都是要献给皇帝的,而不是献给太子的,太子是储君,也只是储君,皇帝一日不死,太子就始终还是太子。

    这种轻松的氛围,郭瑾敏锐地察觉到了。

    但是他并不能动手改变。

    身为太子,他很清楚自己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有着监国的名义,但是实际上的权力却比较有限,责任一样重大,但是做事情终究有人帮忙兜底。

    郭鹏为他留下的执政团队经验丰富,处理政务能力强,郭嘉和曹操是军政方面的好手,有他们协助,处理国务不是问题。

    其他连曹操和郭嘉都不能处理的重要的事情自然都被送到北伐行营交给郭鹏亲自处理了,也轮不到郭瑾来动手。

    要说声望,郭瑾也有一点。

    比如勤勤恳恳,夙兴夜寐,很早就在宫中处理事务,很晚才回去休息,每天的工作非常勤劳,自郭鹏走后没有一天懈怠。

    而且处理问题从无差池,总能做对,没有让朝政运转出现问题,所以朝臣都称赞郭瑾勤劳,处理政务上有乃父之风。

    不过这并不能让郭瑾感到高兴。

    之所能做对那些事情,离不开曹操和郭嘉的帮助,没有曹操和郭嘉在一旁指点,初次上手国家级政务的郭瑾也会手忙脚乱,包括他的小小团队也是一样的手忙脚乱。

    能帮他处理政务的陆议和卢毓都慌了手脚,面对这些政务的时候吃吃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最好。

    然后曹操出手,三下五除二把问题解决,然后帮着郭瑾兜底,这才让郭瑾渡过了最初的慌乱。

    在军务上也是一样的,要说政务上郭瑾多少接受过一些锻炼,经过指点之后就能很快上手,那军务上郭瑾的确没怎么接触过,没有郭嘉的帮衬和赵云的配合,郭瑾也是玩不转。

    这段时间,郭瑾充分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所以拼命的学习,从早到晚都泡在勤政殿里,在他父亲曾经处理政务的地方认真学习,妥善处理,逐渐找到了一些窍门。

    不过没高兴多久,他就注意到了整个朝廷上下逐渐弥漫起了一阵懒散懈怠之风。

    在郭鹏身边观察郭鹏处理政务的时候,他会看到那些官员们一个两个极其勤劳,来请示的时候都是一路小跑来,一路小跑走,生怕耽误了时间被皇帝责罚。

    总而言之就是紧张严肃,争分夺秒。

    在自己面前,他看不到官员们的这种态度,他们很轻松,放松,脸上带着闲适的笑容,这种笑容让郭瑾有点不爽,也有点担心。

    不爽的是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担心的是自己无法向父亲那样威压朝廷,不能让官吏认真做事,这是个问题。

    所以直到此时此刻,郭瑾才深刻的意识到了郭鹏经常挂在嘴边的【威望】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就算坐在这里不动弹也能让朝廷官员谨小慎微不敢懈怠。

    这是他想要的,却无法现在就得到的。

    他深刻的理解到了郭鹏要为他获取威望的操作是怎么一回事,又有怎样的一种必要性。

    威望这种东西不是上位者生来就拥有的,而是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的。

    怀揣着这样的一种考量,在某天晚上,郭瑾把郭嘉留了下来,向郭嘉询问郭鹏在朝臣心中到底意味着什么。

    郭嘉一眼就看穿了郭瑾在想的是什么。

    所以他就拿出了郭鹏交给他的那把玉斧。

    “殿下,这把玉斧,是陛下交给臣的,陛下离开之前,对臣说,如果陛下回不来,那么臣就要持此斧扶殿下登基,帮助殿下成为皇帝,并且拼尽此生辅佐殿下。”

    郭瑾大为吃惊。

    “父亲说过这样的话?怎么可能?父亲怎么会回不来?”

    “陛下自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是,凡事无绝对,陛下把这玉斧交给臣,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万一陛下真的回不来,魏国需要皇帝,则臣持玉斧扶殿下登基称帝,稳定朝局。”

    郭瑾满脸惊讶。

    “这……怎么会这样?”

    “这是一种态度,一种准备,也是一种宣言。”

    郭嘉指着那柄玉斧:“这是陛下平日里拿在手上把玩的玩物,本身没什么意义存在,但是因为陛下喜欢,它就有了效力。

    事有万一,臣持此斧扶殿下登基,有此斧,则殿下登位毫无阻碍,这,就是陛下在群臣心中的地位。”

一千二百二十六 他希望自己的父亲可以尽快归来

    听了郭嘉的解释,郭瑾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一会儿。

    “哪怕父亲人不在,只要玉斧在,就等于父亲在,父亲就算人不在洛阳,可是只要有人拿这玉斧说话,就等于父亲在说话,是这样吗?”

    “没错。”

    郭嘉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是陛下的威望,这就是陛下之于魏国的意义,在陛下面前,没有任何人敢于违逆,他们哪怕只是被陛下训斥一声,都会吓得一夜三惊,反思不止。

    陛下说东,群臣不敢往西,陛下说北,群臣不敢往南,陛下要北伐,群臣不能阻止,陛下要南征,群臣依然不能阻止,一切,都是陛下的决断,这,就是殿下的父亲,魏国的皇帝。”

    郭嘉所说的话深深地印在了郭瑾的脑海之中。

    于是他询问郭嘉。

    “那我该如何做,才能成为父亲这样的人呢?”

    “这,就不是臣应该了解的事情了,这种事情只有陛下才知道。”

    郭嘉微笑着摇了摇头:“陛下会把一切都告诉殿下,这是臣所不知道的事情,殿下早晚会知道,何须现在就知道?”

    郭瑾叹了口气。

    “我没有足够的威望提领朝廷,不能像父亲那样让群臣严肃办事,眼睁睁看着他们日渐怠惰,处理事务毫不积极。

    我再三提醒却不能有多少效果,有些人依然是我行我素,我不高兴,也深深忧虑,我担心这样会导致国家受到损失,父亲回来会责怪我处事不周。”

    “原来如此。”

    郭嘉微微点头,说道:“其实这才是群臣真正的样子,他们本没有太多的处理政务的热情,全靠陛下督促,才让他们那般积极的处理事务。

    但是从那个角度来说,一个所有人都认真处理朝政而不做别的事情的朝廷是不正常的,殿下现在所看到的,才是正常的朝廷。”

    对这种说法,郭瑾难以接受。

    “奉孝公,难道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为人臣者不努力处理公务,反而懈怠,文恬武嬉,这难道才是正常的朝廷吗?”

    郭瑾一直认为宗室第一臣郭嘉看待事情的角度会有所不同,所以郭鹏临走前才会嘱咐郭瑾多听听郭嘉的意见。

    但是现在郭嘉所说的话并不能让郭瑾满意。

    “非也非也,臣不是这个意思。”

    郭嘉笑了笑:“殿下,陛下在的时候,群臣无论本性如何,都被陛下威望所震慑,不敢造次,不敢懈怠,勤奋处理公务,则勤奋者和怠惰者不能区分,则群臣本性孰优孰劣就不能得知。

    现在陛下北伐,不在京师,群臣身上压着的一座大山消失不见,情况便不同了,此时此刻,勤奋的人依旧勤奋,怠惰的人则原形毕露,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郭瑾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识到郭嘉的意思了。

    郭嘉看着郭瑾的表情就知道郭瑾已经明白了,于是笑道:“眼下这个局面,谁可晋升,谁可罢黜,难道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陛下在的时候不能发现的隐患现在都发现了,等陛下回来就能针对性的作出处理,把表里不如一的人罢黜,于国家而言,难道是坏事吗?”

    “原来如此。”

    郭瑾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思虑一番,对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就有了自己的看法。

    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郭鹏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这位他从小就很熟悉的族中长辈的确有过人之处。

    他看待问题的角度总是与众不同,一个简单的事情在他看来就完全不同,一个看似棘手的问题被他一解释,就有了全新的思路。

    难怪郭嘉会被郭鹏如此信任,委任留守京师,辅助他。

    郭瑾已经决定了,要暗中准备一个小本本,在郭鹏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谁人工作勤奋,谁人工作懈怠,都要给记上,等郭鹏回来告诉郭鹏。

    不过话说回来,自家老爹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虽然有着郭嘉和曹操还有各部尚书的帮助,也有很多事情不需要郭瑾去做,但仅仅是需要去做的这部分,就让郭瑾感到压力很大了。

    这是平时站在郭鹏身边所无法了解到的事情,这种真切的压力,非亲身承担者不能理解。

    皇帝真的不是一个好差事。

    所以郭瑾是真的很思念自家老爹,很想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跟他说,并且得到他的指导,得到他的耳提面命,这样会让郭瑾有安全感。

    郭鹏不在的时候,偶尔,有些时候,他也会感到自己缺乏安全感。

    单独面对各部尚书报告工作的时候,会有些不适应,会觉得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和平时站在郭鹏身后的感觉完全不同。

    不真实,不友好,且没有安全感。

    眼下不过是赶鸭子上架,他在强行逼迫自己去适应这个局面,因为他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需要做这样的事情。

    魏中央政府的权力空前庞大,中央政府需要做的事情也空前的多,郭瑾就在想,当自己有朝一日接手这个摊子的时候,能做的和郭鹏一样吗?

    他可不敢保证。

    但是面对母亲的期待,面对弟弟们和妹妹们的仰慕,他会感到一种责任感,一种身为大男人必须要挺身而出的责任感。

    所以,在郭鹏回来之前,他还是要硬着头皮顶在最前面,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然后等带着郭鹏的归来。

    尽管如此,他也希望自己的父亲可以尽快归来。

    所以他询问郭嘉。

    “奉孝公,父亲有消息了吗?战胜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目前最新的消息是陛下率军北上,已经遇到了鲜卑人的索敌骑兵,想来距离鲜卑主力已经不远了,嘿,这可是个好事。”

    郭嘉笑了笑。

    “好事?”

    “嗯,好事。”

    郭嘉点头道:“之前参谋台所预估的最差的局面就是鲜卑人主动放弃抵抗,面对我军兵锋避而不战,往北或者往西逃。

    我军主要战略目标就是狼居胥山,大军主力不会越过狼居胥山,以免给后勤太大的压力,所以鲜卑人要是放弃抵抗北逃,我们也没有办法。

    等于扑了个空,白白损耗军械物资和军费,那样的话损失就太大了,而且鲜卑保留实力,随时还能南下,我军却不能以大量军队常驻狼居胥山。”

    郭瑾深吸了一口气。

    “那的确很糟糕,要是遇到那样的事情,还真是无能为力,现在两军交战反而是好事了……父亲不会面临什么危险吧?”

    “殿下勿忧,我军二十万北伐将士,他们都是陛下最忠诚的部下,就算丢掉自己的命,也会全力保护陛下,让陛下安然无恙。”

    郭嘉笑道:“殿下还是认真处理国务,不要辜负了陛下对殿下的期待。”

    父亲对我的期待吗?

    郭瑾低下头想了想。

    “奉孝公,你说,等父亲回来了之后看到我所做的一切,他会觉得满意吗?父亲会觉得我做的一切符合他的心意吗?”

一千一百二十七 他们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面对郭瑾的询问,郭嘉抿了抿嘴唇,摇了摇头。

    “殿下,陛下对殿下的期待,殿下真的了解了吗?”

    “奉孝公的意思是……”

    “陛下对殿下的期待,并非要殿下事事以陛下的标准为标准,而是希望看到殿下是如何看待这份职责,还有整个魏国的,陛下希望知道殿下会怎么治理魏国,以及能否让魏国变得更好,这才是陛下所期待的事情。”

    郭瑾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了郭嘉的意思。

    “父亲他……”

    “陛下期待看到的不仅是一个恭顺的儿子,更是一个合格的未来皇帝,而不是一个只能遵从父亲的决定看父亲眼光办事的庸才,殿下,陛下的苦心,殿下一定要理解。”

    郭嘉所说的这些话给郭瑾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他抬起头望着奉天殿外的天空,心中思绪万千。

    当天中午,他去皇后所居住养心殿拜见自己的母亲。

    自从郭鹏走后,郭瑾每三天就会去养心殿拜见一次曹兰,和曹兰一起吃一顿饭,然后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最新消息告诉曹兰让曹兰知道。

    “交战了啊……”

    曹兰给郭瑾舀了一碗汤:“多少年了,你父亲多少年在外征战,险象环生,我都是在后面为他祈祷,希望他能顺利渡过难关,本以为已经习惯了,可不曾想事到临头,已然心慌意乱。”

    郭瑾接过了母亲递来的汤碗,然后把这碗汤递给了三弟郭琼。

    “可惜儿子当年还小,不能为母亲分担什么,但是现在儿子长大了,不会再让母亲一个人忧心劳神了,该承担起来的,儿子都会承担起来,绝不让母亲担忧”

    “呵呵呵。”

    曹兰对自己的长子非常满意,又舀了一碗汤递给了他:“是啊,咱家的孩子都长大了,你长大了,阿珺也长大了,连阿琼都要长大了。”

    郭瑾笑着把第二碗汤递给了二弟郭珺。

    “是啊,咱们兄弟几个都长大了,是吧,阿珺,阿琼。”

    郭瑾看着自己的两个亲兄弟。

    “当然了,我都长大好久了!”

    十二岁的郭琼一脸不满的看着曹兰:“可是母亲还拿我当小孩子,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做。”

    “什么时候等你能和你两个兄长一样一口气做一百个伏地挺身,再来和我说话!”

    曹兰眼睛一瞪,顿时就把郭琼瞪得低下了脑袋不敢说话。

    郭瑾和郭珺愉快的笑了出来,不停地揉着三弟小小的脑袋。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郭家内部开始流传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想要被承认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要能一口气做一百个伏地挺身,否则就不算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郭瑾和郭珺已经可以办到了,而郭琼用尽吃奶的劲也只能做到六十七个,距离一百个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他还不能说自己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在这一点上,温柔的母亲总是不讲道理。

    对于郭瑾来说,和母亲还有兄弟们吃顿饭,看着三弟在母亲这里吃瘪,也是一种放松神经的手段。

    这段日子大量政务和压力骤然压在他身上,一时间他还真没有适应下来。

    现在倒是渐渐适应了,但是也累得够呛,好些时候晚上回到府上都无暇顾及两岁的嫡长子,甚至对爱妻蔡婉的关心也不够。

    幸而爱妻识大体,全力支持他,这才让他没有后院失火,不至于两头忙。

    蔡婉绝对是他最正确的选择,成婚以来两人感情甚笃,有了孩子以后关系更为融洽,每日忙碌之后回到家里睡一觉,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期待了。

    吃午饭的时候,喝一碗母亲亲手炖的汤,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享受。

    “这几日也忙碌的够呛吧?”

    曹兰看着郭瑾喝汤时露出的和郭鹏差不多的疲态,只觉得心疼。

    “国家大事千头万绪,忙里忙外总会累到,这很正常,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要是国家大事都能轻松处理,那才是真的出了问题,国家都没有大事了,就是最大的事,所以母亲不必担忧。”

    郭瑾只是笑笑。

    这样的态度和话语,让曹兰忍不住想起了郭鹏,郭鹏劳累的时候,也会说一样的话安慰她。

    只是她一清二楚,自己的男人肩上到底扛着什么样的重责。

    而现在,儿子也要开始承担这样的责任。

    尽管如此,这也不是她能改变的,她能做到的事情很少,像这样为他们炖一碗汤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

    她知道她被自己的丈夫保护的有多好,在那样的乱世里,在那样人命不如狗的年代里,她却一次都没有感受过来自乱世的威胁。

    一次都没有。

    丈夫总是挺身而出,把一切挡在了外面,把和平与安定留给了自己和孩子们。

    甚至就是作为皇后也有点突然。

    稀里糊涂都没意识到什么,她的地位就节节攀升,丈夫的部下越来越多,底盘越来越大,势力越来越强,越来越多的人对她恭恭敬敬。

    然后,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就被告知丈夫要做皇帝,而她就是皇后。

    紧随其后没多久,她就成为了一国之母,母仪天下。

    从一个宦官家庭的女儿,变为一国皇后母仪天下,这期间的历程总让曹兰不习惯。

    每每想起,都觉得如梦如幻,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

    她怎么就成了皇后了呢?

    可是看着三个生龙活虎的孩子一天一天长大,一天一天变得有所担当,她又会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是皇后,丈夫是皇帝,孩子是太子,一切都改变了,他们一家早已不是什么普通官宦人家,而是皇家了。

    因为这种转变来的太快,所以最开始做皇后的时候,若没有郭鹏帮衬,告诉她要怎么做,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皇后。

    更遑论管理后宫树立威严,帮郭鹏安定后院。

    现在是轻松了许多,处理事务驾轻就熟,可是这其中经历过多少次的心态转变,也只有曹兰自己知道。

    包括第一次在身为皇帝的丈夫面前行使皇后的权力,把那几个西域妖姬强行带走而丈夫没有阻拦。

    事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成功的。

    丈夫就真的眼睁睁看着她把那几个西域妖姬带走,然后不还给他。

    事后也不吵也不闹,更不争抢,就当没这回事儿发生过,丝毫不曾问起那几个西域妖姬去了什么地方,正在干什么,好像她们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她知道她是一个幸运而又幸福的女人,有强大的丈夫,还有优秀的儿子,他们父子两代人接连给她撑起了一片天,从来不曾让她为外朝的事情忧心忡忡。

    他们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但是这笑容背后又藏着怎样的辛酸和劳累呢?

    她也是知道的。

    三个兄弟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不多,但是互相之间总是有话可以聊的。

    对待最小的弟弟,郭瑾会考校他的功课,就像当年郭鹏考校他的攻克一样,贯彻【长兄如父】的道理。

    而对待已经十九岁的郭珺,郭瑾则相对轻松一些,甚至会和他聊起一些朝中发生的事情,向他抱怨自己遇到的一些麻烦。

    每到这个时候,作为母亲,曹兰就会静静地听,静静的看,希望这一切可以持续到永远永远。

    不过今天,郭珺没有只是像往常那样听着,而是提出了一个让曹兰都觉得有些措手不及的请求。

    “兄长,既然你那么劳累,不如……不如让我来帮帮你?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去做的,我愿意去做。”

一千一百二十八 曹兰并不能感到宽心

    郭珺的请求让曹兰猝不及防。

    她没想到二儿子会向他的兄长提出这样的请求。

    进入政府办理政务。

    他似乎还不明白这样的请求意味着什么。

    他还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郭瑾。

    “父亲走之前只是让我锻炼身体,打熬力气,还要我练字读书,可是只做这些实在是太无聊了,兄长每日劳累不堪,而我却只能在一旁看着,我无论如何也过意不去。”

    郭珺靠近了郭瑾。

    “兄长,找点事情让我做,也让我帮帮你吧。”

    这是请求,毫无疑问是请求,而且请求之中,似乎还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

    郭瑾素来疼爱自己的兄弟,十分友善,对亲生弟弟们是这样,对庶出的弟妹们也是如此。

    所以弟弟妹妹们都觉得这位兄长很友善,很好说话。

    郭珺突如其来的请求,可能也是觉得兄长不会拒绝自己。

    可曹兰没有这样想。

    看着眼前的兄弟两人,曹兰忽然想起了那个晚上她和郭鹏之间的谈话内容。

    关于孩子们未来的道路,关于如何避免皇家子弟同室操戈的设想。

    关于郭鹏如何布局,如何开创一个新的局面让孩子们去继承,从而避免流血牺牲只为一张皇位的未来。

    郭鹏已经预见到长大的孩子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想法,不会只是永远乖乖的待在养心殿里侍奉父母。

    他们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追求,他们会主动走到外面去,而不是在养心殿内终日玩泥巴,在母亲面前恭敬的请安。

    但是曹兰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

    以至于她都没有想好自己要说什么。

    但是郭瑾已经抢先表态了。

    “好啊,我正愁没有足够的帮手帮我分担一些重责,自家兄弟定然是可靠的。”

    郭瑾笑着拍了拍郭珺的肩膀:“我家兄弟也长大了,也该到了办事的时候了,总不能终日待在深宫里,那没意思。”

    听郭瑾这样说,曹兰顿时有些吃惊的看向了郭瑾,发现他的表情非常正常,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正常。

    权力和亲情之间的纠葛,曹兰原先不懂,但是她久在郭鹏身边,久而久之自然就懂了。

    这是大问题,事关未来帝位的最大的问题,什么关系都要靠边站的问题。

    但是郭瑾却仿佛并不在意。

    曹兰觉得自己必须要说句话,至少,这种事情要等到郭鹏北伐回来再做决定。

    “阿珺,不要胡闹,你一点办理政务的经验都没有,阿瑾要做的事情都是大事,都是国家政务,稍微有一点差池都要出问题的那种,你可不准胡来,等你父亲回来再说。”

    曹兰觉得郭瑾可能不方便这样说,所以便借助母亲的身份,帮郭瑾开这个口。

    但是还没等一脸不满的郭珺开口,郭瑾就率先帮弟弟说话了。

    “母亲,办理政务的经验这种东西也不是天生就有的,不去办过事情,当然不可能拥有什么经验,要办过,才能有经验,而不是先有经验然后再去办事。

    阿珺也十九岁了,当初父亲十九岁的时候,已经带兵上战场和黄巾贼搏杀了,父亲如此英武,我等身为父亲的儿子,怎么能永远只活在父亲的保护之下呢?”

    郭瑾的话让郭珺大为高兴。

    “多谢兄长!母亲,你听到了吧?兄长都是这样感觉的,明年我就要加冠了,我都快要成年了,怎么能总是待在宫里不出去呢?放心吧母亲,有兄长提点我,不会有事的。”

    这让曹兰非常不安。

    “可是阿珺,你的身份……”

    “母亲,放心吧,我有打算。”

    郭瑾笑着安抚了不安的母亲,然后看向了郭珺:“阿珺,带你去办事是可以的,但是你还没有成年,父亲还没有给你办冠礼,所以严格来说,你还不能外出见朝臣。

    所以,你若要外出办事,就不能用皇家子弟的名义,不能用我弟弟的名义,你要换个名字换个身份,跟在我身边,从办事跑腿开始做起,从最基础也是最苦最累的事情开始做起,你愿意吗?”

    郭珺大喜过望。

    只要别继续在母亲身边读书习字修身养性就好,什么名字什么身份才没什么所谓,他不在乎,只要能出去见见世面参加工作就好了。

    真的快憋死了。

    “一切听凭兄长做主!”

    他站起身子,向自己的兄长行了一礼。

    “好,不愧是我的兄弟。”

    郭瑾很高兴,扶起了郭珺。

    父亲不在,那自然是长兄如父,郭瑾来做主。

    身为母亲的曹兰有心阻止,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也并不觉得郭瑾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至于之后小郭琼吵着闹着要跟着兄长们一起去办事,那自然被曹兰毫不留情的镇压了。

    制不住你两个长大的哥哥,还制不住你个小不点?

    乖乖回去读书!

    在曹兰的高压之下,郭琼很郁闷的去读书习字修身养性了。

    之后,郭瑾给郭珺安排了一个【赵勇】的假名,让他回去换衣服换装束,然后去奉天殿待命,他会给郭珺安排一个合适他的职位让他去做。

    大喜之下,郭珺一脸急不可耐的跑了出去。

    曹兰随后拉住了准备告辞离开的郭瑾。

    “阿瑾,阿珺他……你这么做,是不是该先问问你父亲?阿珺毕竟是你的亲弟弟,这样一来的话……”

    “母亲,不要担心。”

    郭瑾握住了曹兰的手:“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阿珺是我弟弟,他已经十九岁了,是时候要做些什么了,父亲十九岁的时候已经上战场,冒着生命去杀敌了。

    我们兄弟也不该像个废物一样,老大一个人还要在父母保护下度日,这难道是父亲和母亲愿意看到的吗?郭氏子弟,不该有废物出现,阿珺愿意做,那就让他做。”

    曹兰并不能感到宽心。

    做点杂事当然无所谓,可是万一他想做皇帝呢?

    郭瑾还能坦然的说出【让他做】这样的话吗?

    曹兰是不相信的。

    曹兰爱着她的每一个孩子,但是从皇后的身份出发,她很理智的知道她必须全力支持身为太子的儿子,而不是其他两个儿子。

    如此,才是保全每一个孩子的最好方式。

    所以她想要阻止,但是眼下的局面却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思来想去,她还是想试试。

    “万一被外人知道阿珺是你的弟弟,并且参与政务之中,这不太好吧?皇太子也就算了,其他皇子去当官办事,自古以来还没有这样的事情,难道不用避嫌吗?

    而且如此一来,怕是朝臣知道以后议论纷纷,不知道会想些什么,而你父亲此时又不在,这该如何是好?”

    “母亲多虑了。”

    郭瑾笑着摇了摇头:“兄弟姐妹们几乎没有和外臣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长相的,在朝中不过寥寥数人。

    我只要一一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要外传就可以了,让阿珺以一个普通吏员的身份做官历练,想来也是不错的经历。”

    曹兰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了,她只能寄希望于郭鹏回来处理这件事情。

    她不懂国家大事,但是她知道,皇家的小事处理不好,落在国家层面,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郭瑾主意已定,当天下午就让郭珺改头换面,以【赵勇】的名义进入他身边的私人办事吏员团队。

    这是一支由郭鹏吩咐下去的,让张昭领衔吏部选拔出来的二十人小团队。

    全都是新人官吏,身家清白,没有复杂背景,待在郭瑾身边专门负责帮他跑腿办事。

    郭珺束起了头发,在鼻子下方贴了一撮小胡子,改名换姓隐藏身份加入其中,成为并不起眼的第二十一人。

一千一百二十九 公子,你生气了

    说起来,这真的很有趣。

    郭珺从刚刚加入到团队之中开始就极富干劲。

    无论郭瑾交给他什么职责,让他去什么地方联系什么人处理什么事情带回什么消息,他都会飞奔着跑去办事,然后飞奔着回来,精神饱满的等待下一件事情。

    如此的精神饱满,让不少一起办事的吏员感到不解,然后还有一些压力。

    不明真相的群众们当然不知道这位是什么人物,来参加工作是为了什么。

    这些郭鹏挑选出来的新晋官员都是身家背景并不复杂。

    家人在朝中地位低,或者家中根本在朝中无人,出身也不高,寒门子弟有,三四流小士族子弟也有,都是这样的一群人。

    这样的一群人走了狗屎运被安排在太子身边参加工作,那自然欣喜若狂,是打着得到太子殿下赏识的想法,竭尽全力在太子面前表现自己。

    所以他们也是这样看待郭珺的。

    反正竞争意识一直都存在,互相竞争,互相争抢办事的资格,无形间倒是把郭瑾这里处理政务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陆议没见过郭珺,也不认识他,但是卢毓却是认识的。

    卢毓从卢植去世以后就被郭鹏带在身边抚养,郭鹏把他放在自己的孩子堆里,和郭瑾郭珺等孩子一起长大,一起接受高等精英教育,彼此之间交情不浅。

    对于郭珺,卢毓当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幼时曾一起学习一起玩耍。

    所以当他外出归来发现郭珺正以赵勇的身份在郭瑾手下办事跑腿的时候,也是相当意外。

    之后为了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卢毓便找了个借口支开了陆议,单独和郭瑾相处,然后问起了这件事情。

    “伯瑶,阿珺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把他带在身边处理政务了?这件事情陛下知道吗?”

    “阿珺说自己闲着无聊,想找点事情做,我想着我这里正好需要人手,自家兄弟也能信得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郭瑾摆了摆手表示无所谓。

    卢毓却面色严肃的摇了摇头。

    “伯瑶,以前是没什么,但是还有一年不到,阿珺就要行冠礼了,到时候他就是个成年人了,这个你应该知道。”

    “知道啊,那又如何?”

    郭瑾还是满脸不在乎:“我家兄弟那么多,早晚都要成年,总不能让他们一直不长大一直不成年吧?”

    “伯瑶,你……”

    卢毓满脸紧张严肃:“你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阿珺是你的亲弟弟,陛下和皇后的亲生儿子,你之下的嫡次子,其地位,就相当于当年纵横天下的袁术袁公路啊!”

    “袁公路?”

    郭瑾看着卢毓,一脸不解的样子:“和袁公路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袁氏家主之争,引发袁公路和袁本初之间的斗争,前汉末年群雄之乱,皆由此二人挑起,当年的袁氏,振臂一呼,天下震动,这就是当年四世三公的袁家的威势!”

    说到这里,卢毓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则靠近了郭瑾,低声喝道:“而现在,天下第一家自然是皇家,是你郭氏。

    陛下纵横四海无敌手,建立帝业,打下这偌大威望,不仅陛下自己有,你有,阿珺也有!甚至于阿琼都有!你们都是嫡子!嫡子啊!”

    郭瑾的眼睛动了动,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卢毓还是一脸的焦虑。

    “伯瑶,你怎么不想想陛下的苦心呢?陛下为何只让你十八岁加冠,而其他子弟不到二十则不让加冠?不就是为了给你时间让你收拢人心获取人望以稳固地位吗?

    陛下这样做,全都是为了你,让你能占据绝对的优势,其他的郭氏子弟就算之后成年了,也招揽不到足够有力的助手对抗你,你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不能动摇。

    可你现在居然允许阿珺在你的麾下办事,在他还没有成年的时候便允许他办事,给他积累人望的机会,让他锻炼能力,这不是给你自己埋雷吗?伯瑶,你没注意到?”

    郭瑾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子,不去看卢毓。

    “我所为者,只是为了让我家兄弟过得舒心一些,我没有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些事情我现在不会想,以后也不会想。

    我认为父亲也不会希望我这样想,所以子家,你也不要想太多,我家兄弟素来友爱,不会发生你所担心的事情。”

    卢毓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抬脚走到了郭瑾的面前看着郭瑾。

    “事关储君,你难道认为这是小事吗?事关国家未来稳定与否,你难道认为这也是小事吗?伯瑶,我一心一意只为了你考虑,我不为其他任何人!

    我对阿珺也很熟悉,幼时也是玩伴,也是好友,也曾一起读书,一起做功课,一起挨骂受罚,关系并不浅,纵使如此,你难道认为我有私心吗?”

    “我不会认为你有私心,子家,这一点,我是相信你的,你一直都在为我考虑,这一点我很清楚,因为我们从小就在一起。”

    郭瑾缓缓点了点头。

    “所以,伯瑶,你听我一句劝,现在,就现在立刻把阿珺送回宫里,别让他接触这些事情,就算要让他接触,那也是陛下该做的事情,不是你该做的事情,你……”

    “但是,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我也有我自己的考虑,子家,你不用担心。”

    郭瑾打断了卢毓的话。

    卢毓眉头紧锁。

    “难道你现在所做的都是该做的事情吗?”

    “不是吗?”

    郭瑾寸步不让:“兄友弟恭,提携手足,这难道不是我该做的事情?我是太子,可我也是兄长,现在父亲不在,长兄如父,我这样做难道是错的?子家,你觉得呢?”

    “我不是说你做错了,若你不是太子,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人管你,可你是太子啊。”

    卢毓伸手抓住了郭瑾的手:“太子,国家储君,未来的皇帝,只有一人,也只能有一人,不能有第二个,哪怕是潜在的。

    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竭力维护你的地位,我等看了也相当感动,可你不能糊涂啊,你不能觉得陛下竭力维护你的地位,你就稳如泰山了,不是这样啊!”

    “子家,你的意思,是要我打压阿珺,打压阿琼,打压我全部的兄弟?”

    郭瑾看着卢毓。

    卢毓犹豫了一下。

    然后咬着牙点了点头。

    “事关皇位,容不得任何心慈手软,伯瑶,你一定要清楚,你仁慈,旁人未必,这件事情,只能靠你自己!皇位只有一个,容不得半点儿女私情!这是事实!”

    卢毓把话说得很开。

    郭瑾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气。

    “子家,你的担忧,我明白,你在想些什么,我也明白,但是我所想的,你明白吗?”

    卢毓一愣。

    “我……”

    “子家,咱们一样,都不是什么惊才绝艳之辈,比起咱们的父辈,咱们差了很多,你不是卢公,我也不是我父亲,我们谁也没有比谁更聪明一点,你所想的,我会想不到吗?”

    听郭瑾这样说,卢毓更加疑惑了。

    “伯瑶,你的意思是……”

    “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对了,民政部那边因为一笔款子的事情和财政部吵得很厉害,你去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回来汇报给我。”

    说完,郭瑾转身就走。

    卢毓下意识的伸手想拉住郭瑾,却没拉住。

    看着郭瑾离开的背影,卢毓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一瞬间,他仿佛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

    郭瑾转身之后,快步走在宫殿的道路之中,就是为了不让卢毓追上来捉住自己继续说那样的话。

    他面无表情的走着,速度很快。

    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陆议跟上了郭瑾的脚步。

    “公子,你生气了。”

一千一百三十 郭瑾正在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生气?

    当然生气。

    郭瑾当然非常生气,陆议一点也没有说错。

    “嗯,我非常生气。”

    郭瑾点了点头。

    “是因为二公子的事情吗?”

    陆议面不改色。

    “是因为卢毓。”

    郭瑾皱着眉头开口道:“他已经给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了,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立场和我说话。”

    “因为他从小和公子一起长大。”

    陆议笑了笑,说道:“能和公子一起长大,这真的颇让人羡慕。”

    “羡慕?”

    郭瑾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了陆议,笑了。

    “伯言,他该羡慕你。”

    陆议收起了笑容。

    郭瑾上下打量着陆议。

    “要是我身边的人都和你一样知道分寸,该有多好?伯言,你知道吗?有些时候,我真的很讨厌那些说话不知轻重的人,有些话不该是他们说的,可他们却莫名的有底气,说起这些话毫不避讳。”

    陆议低下头,抿了抿嘴唇。

    “因为他们和公子的交情很深,不是在下所能相比较的,而且他们对公子很忠心,所以有些话即使犯忌讳也会说,也只有他们会说,如在下这些人,是不敢说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因为忠心才会说这样的话,但是,我不高兴,我不喜欢身边总是有一群人指手画脚的告诉我该怎么去做,难道,我是他们所操纵的傀儡吗?”

    这话有点严重,陆议觉得有点忧虑。

    “因为忠心,他们才会这样说,这样做,有这样忠心的一心一意为了公子着想的人在身边,对公子来说应该是好事。”

    “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郭瑾拍了拍陆议的肩膀:“伯言,人生在世已然苦难繁多,还要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牵连,办事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照顾着,生怕伤了谁的心,以后见面难做人,所以,我真的很羡慕父亲啊。”

    叹了口气,郭瑾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迈开了脚步,继续往前。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什么时候,什么身份,该说什么话,如何掌握分寸,我喜欢这样的人,但是我身边只有你是这样的人,所以伯言,我很喜欢你。”

    陆议心里一紧,而后快步跟上了郭瑾的脚步。

    “多谢公子厚爱。”

    “你值得我的厚爱。”

    郭瑾开口道:“可有些人却不值得。”

    不值得的人是谁,陆议清楚。

    对于这件事情本身,陆议也并不觉得惊讶。

    陆议只是感觉到,这位太子殿下,真不愧是那位皇帝陛下悉心培养的儿子。

    越来越像了。

    真的越来越像了。

    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像的一塌糊涂。

    像到让陆议感觉即使郭鹏不在了,某些人心里的所思所想也绝对不可能成为现实。

    关于让郭珺在他身边办事的事情,郭瑾同样告诉了曹操和郭嘉,他们都是对郭家兄弟很熟悉的人,瞒是瞒不住的,只能让他们帮忙一起瞒。

    至少在郭鹏回来之前,给郭珺发挥自己才能的机会。

    郭嘉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的点头答应,非常爽快。

    曹操同样也什么都没说,点头答应配合。

    他们的论调都是一样的,郭瑾是监国太子,这种事情自然是监国太子决定,他们只负责执行。

    这两人的高度配合让郭瑾感觉到还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臣比较有政治素养,那怕这种事情已经牵扯的比较深,牵扯到了一些很重要的层面,他们也会当做没看到。

    更可贵的是,按他们本身的身份,是可以适当参与进来的,但是他们却没有。

    比起那些不知轻重的政治素人们,郭瑾明显更喜欢这些老臣。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老臣们个个都很精明,心眼儿从脑袋顶上长到了脚底下,真可谓是到处都是心眼儿。

    和他们玩,郭瑾觉得自己的段位还不够高,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危险。

    还是卢毓他们几个比较好玩。

    至少不会翻车。

    郭瑾还是相当谨慎的,尤其是在面对这些各方面的能力都比他要强的人精们,他赖以对抗的,就是帝王身份和郭鹏亲自传授的帝王术了。

    以《韩非子》为教材,郭鹏亲自作序,亲自做注,帮助郭瑾精读精读再精读。

    从而使他全面且充分的了解何为帝王之术,如何驾驭在各方面能力都不弱于他甚至强于他的臣子们。

    这是郭鹏直接传授,言传身教,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特殊教育。

    其他的教育内容,郭瑾和兄弟姐妹们接受的都一样,唯有这一方面,是郭鹏单独给他开小灶,手把手的教他。

    任何郭鹏自己感悟出来的事情,都会教导郭瑾,让他明白,让他了解,让他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站在所有人前列。

    就目前来看,郭瑾觉得自己有充分的实力把自己的小团体玩弄于鼓掌之中,但是想要玩弄那些鬼精鬼精的高官显贵们,显然还是火候不足。

    高官显贵们个个都是跟着郭鹏从汉末战乱之中走出来的,经历过很多大事件,别的不说,明哲保身的技巧他们都是明白的。

    所以,现在还要更多地拿那些段位比较低的人来练手,等练得差不多了,就像自家老爹所说的那样,要自己主动发起一场波及整个朝廷的政治风暴,以此考验自己的功底是否已经到家。

    郭瑾正在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并且为此不断的努力着。

    因为他的努力所带来的进步,所以对于热情高涨情绪高涨的郭珺,郭瑾并不太在意。

    他能察觉到郭珺对这件事情的单纯的欢乐,单纯的高兴,单纯感觉自己有用武之地的兴奋。

    这种感觉和当初的他自己也是一样的,做不了假的。

    而且也就是郭珺这样做没什么问题,以后的郭琼也是一样,因为三人都是同一个母亲。

    换做其他兄弟,郭瑾可能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他过关了。

    不是同一个母亲,不是同一个母族,能是一条心吗?

    所幸,其他兄弟年纪都小,不顶用,等他们长大了,郭瑾的地位早已稳如泰山。

    郭珺隐姓埋名加入政府,知道的人被封了口,不知道的人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份经历只能给他自己带来进步,无助于增长他自己的势力。

    的确,卢毓说的并非没有道理,郭珺是郭瑾的亲弟弟,的确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和可能,可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郭瑾有着强大的自信,因为帝王术这种核心关键的竞争力所在,郭鹏只传授给了他一人,并且不断的给他提供相关指导。

    这是他的核心竞争力所在,只要这一点没有改变,就不会有人能够动摇他作为皇太子的身份地位。

    既如此,为什么还要限制打压自己的兄弟呢?

    要知道,其他兄弟毕竟也是父亲的儿子。

    光明正大的打压他,难道不会显得自己的气量狭小,从而引起父亲的不快吗?

    兄弟们怎么想的确不重要,但是父亲怎么想,就非常重要,能决定一切的不是兄弟们,是那位正在征战沙场的父亲啊。

一千一百三十一 空前强大的君王从这一刻开始成就了完全体

    旁人怎么说,怎么看,郭瑾其实都不太在意,因为他们不能决定郭瑾的人生。

    唯一能决定他的人生走向的,只有郭鹏。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他做很多事情的出发点都是考虑父亲会怎么看待,会不会满意,会不会生气。

    而这一点,他身边的很多人都不明白,不理解,还在一个劲儿的提出他们自认为是对的事情。

    他们根本不明白,作为皇太子,并不需要让太多人感到满意,只要让皇帝觉得满意和放心,那就足够了。

    至少,能决定魏帝国皇位传承的人,只有郭鹏一人。

    郭瑾深吸了一口气,总感觉自己要面临的问题越来越多,自己要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

    而对于此,初出茅庐的郭珺并没有任何的感受,他只是在单纯的享受被人需要的快感,在享受证明自己存在的快感。

    他觉得很快乐,很高兴,很为自己的存在感到愉快,仅此而已。

    终于不用只是眼睁睁看着父兄在外建功立业叱咤风云而自己只能躲在他们身后接受庇护了。

    以赵勇的名义,去传递信息,去找人办事,取文件,跑腿,传话。

    这种种需要做的事情看起来挺无聊的,但是却让他乐在其中,并且他也感觉自己学到了不少东西。

    朝廷是怎么运转的,一件事情是怎么办成的,从皇帝的旨意到正式执行需要多少人的协调帮助之类的。

    他感觉治理国家还真的是一个特别大的工程,只有特别厉害的人才能办到,比如他的父亲和兄长。

    什么时候他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和父亲还有兄长一样呢?

    他并不清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眼下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事情。

    而在这样的氛围之中,八月中下旬,北伐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回了洛阳。

    皇帝领兵御驾亲征获胜,大破鲜卑,歼灭鲜卑主力六万余,俘获鲜卑口众四十三万,牛羊马过百万,物资堆积如山数不胜数。

    皇帝在狼居胥山举行封禅仪式,昭告天地,宣告他已经彻底消灭了鲜卑,将这个曾经庞大到让东汉帝国寝食难安的草原帝国消灭了。

    草原从此纳入中原帝国的管辖区域之内,边地子民们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突然南下的草原骑兵劫掠打杀。

    他们的家人,他们的财产,他们的未来,都将得到保障。

    魏国皇帝郭鹏,是第一位率领军队御驾亲征亲自抵达狼居胥山的皇帝,也是第一位亲自领兵打败草原帝国并且覆灭之的皇帝。

    武功之盛,傲视千古,古往今来的帝王,少有与之相匹敌的军功。

    他不仅统一了华夏神州之地,还亲自带兵覆灭了草原帝国,把时时悬在中原帝国脑袋上的那把剑拿在了手里,让它没了威胁。

    这是他亲自带兵取下的功绩啊,是他御驾亲征取得的功绩啊!

    是,鲜卑已经衰落了,但是鲜卑曾经强大过。

    它曾经打败过汉军的进攻,让汉军横尸遍野损兵折将,就连和亲都不接受。

    狠狠地甩了汉帝国的巴掌啊,让汉帝国不得安生啊。

    那是自窦宪北伐匈奴以来汉帝国遇到的最严峻的边疆危机,一个能和匈奴帝国比肩的强大游牧帝国正在对汉帝国发起进攻啊。

    有过这样的过往,尽管它大不如前,可是那种威慑力,那种让人感到恐惧的威慑力依旧还在帝国北疆存在着,不是那么容易被拔除的。

    就好比金人曾经覆灭了北宋,所以不管岳飞们韩世忠们还有李显忠们虞允文们能在战场上取得多少次对金军的胜利,南宋朝廷里的主和派依然竭尽全力想要拉着他们一起跪下,向金国人顶礼膜拜。

    当战士们想要光复中原的时候,最大的阻力不是金国人,而是自己人。

    那是一种恐惧和扭曲带来的诡异惯性。

    为了扭转这样的惯性,只有一种方式。

    把恐惧的来源彻底覆灭。

    西汉成功过。

    于是郭鹏御驾亲征率兵北上,用一种干脆彻底的动员方式,将这个曾经打败过汉帝国,让汉帝国感到恐惧与为难的敌人彻底覆灭了。

    鲜卑从此不复存在。

    没有比这个更加干脆彻底的消灭方式了。

    只是打败还不够,郭鹏强行把恐惧生长的土壤一扫而空,没有土壤,恐惧的种子也无法生长,只能自行死去。

    于是恐惧和怯懦消失了,骄傲和勇敢出现了,重新占据了魏人国民精神的顶峰。

    这个消息在洛阳传播开来之后,明白人都已经看明白了。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挑战郭鹏这位皇帝在魏帝国内部的威望和权势了。

    以这样的军功,他足以让任何人对他顶礼膜拜,由衷的献上自己的尊敬和忠心。

    再也不会有人想着要覆灭魏帝国,取而代之,成就自己的野心了。

    他们怕了,不敢了,觉得但凡有这种心思都会让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吃饭的家伙随时都能搬家。

    自黄巾起义以后天下出现的分崩离析的状态以及它的强大惯性在这一刻被郭某人重新拉回了正轨,分崩离析的趋势彻底消失,统一重新成为主流。

    这位皇帝真的是天降猛男,真的超级猛。

    每一个被郭鹏视作敌人的势力都已经灰飞烟灭了,无论他是弱小还是强大,无论魏帝国是占据优势还是不能占据优势。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一切已经确定了,不可能更改了。

    郭鹏的威望在他成就战功的那一刻,已经攀升至古往今来的顶峰,难以有人超越了。

    大家环视四周,发现古往今来可能遇到的任何麻烦的敌人,不是已经被消灭,就是处于正在被消灭的进程之中,已经没有谁有能力威胁魏帝国的存在了。

    简单来说,就是魏帝国找不到能对它造成威胁的外部敌人了。

    这就很奇妙了。

    这岂不是证明,我大魏帝国,从此就天下无敌了吗?

    这种骄傲的心态从这一刻开始就种入了魏国人的心中,生根发芽,再也无法被拔除。

    而郭鹏也顺利成神,铸就不败金身。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谁敢于质疑郭鹏的正确性,不会有人质疑他的命令,不会有人违背他的命令。

    军队也好,朝臣也罢。

    真心实意也好,被逼无奈也好。

    空前的胜利所带来的绝对的威势,将让他本身成为一面旗帜,成就一块金字招牌。

    把周围打到无敌手的状态,还不足以证明什么吗?

    空前强大的君王从这一刻开始成就了完全体。

    臣下们的反应也非常快速,打从这个消息传递开来之后的第二个时辰开始,郭瑾就开始收到群臣的贺表。

    给郭鹏的,郭瑾代收。

    郭瑾好奇之下打开了一两份奏表想看看里头有什么内容,结果刚看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实在受不了了,赶快丢掉不去看。

    谄媚度实在是太高了,真的太高了,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真切的让郭瑾怀疑这帮家伙是不是把一辈子的谄媚都给注入进去了。

    肉麻,谄媚,歌功颂德,种种种种让郭瑾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千一百三十二 他知道他对魏帝国有绝对控股权

    等郭瑾平静下来之后,再仔细的想想这件事情,他就感觉这其实也是好事。

    郭鹏说过,你的权势比臣下还要大的时候,臣下才会主动吹捧你,主动的讨好你,说一些谄媚的话给你听。

    这就证明你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如果你的权势还没有你的臣下大,脑子有问题才会上表吹捧你给你说好话,肯定都是暗戳戳的在讽刺嘲笑你。

    有没有人在你身边巴结你,说些谄媚的好听的话,有没有马屁精在身边,这是一个皇帝到底合格不合格的重要判断标准之一。

    那些士人总是说什么皇帝身边一定要全都是敢于进谏直言犯上的人,如此才是真正英明的皇帝。

    郭瑾一度认为这是对的,然后被郭鹏一巴掌拍在头上。

    “身边连个拍马屁的人都没有,是个人就敢踩在你头上对你指手画脚,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皇帝?你是哪门子皇帝?山阳公吗?”

    这个巴掌当时就把郭瑾打醒了。

    他及时从士人们设下的圈套里钻了出来,跟上了郭鹏的脚步,认为身边一定要有一定数量的马屁精,才算是一个真正握有权柄的帝王。

    而当那些往日里办事利索的人也开始拍马屁表忠心的时候,就证明你这个皇帝的权力已经非常之大,大到了没人可以抗衡了。

    很明显,现在朝中有名有姓的人全部都上了奏表庆贺郭鹏取胜,没有一个拉下,这足以证明郭鹏的威望和权势已经双双站在了顶峰。

    他完全具备一言以决天下事的威望和权势了。

    郭瑾不由得想起了出征之前父亲对他说过的话。

    父亲的御驾亲征,就是为了把自己的威望和权势推向顶峰,依靠这份威望和权势,去做他一直想做却一直觉得时机不到位的事情。

    推广标点符号的存在,推行标点符号大革命,强行终结今古文之争和家法之争。

    统一学术,统一思想,把文化高峰从私人手里夺回到政府手里,变私学为公学,学问的一切解释权归中央,归政府,从此断绝【门生故吏遍天下】的事情再度出现。

    让那些试图用经典解释权垄断学术以及学术所衍生的权势的家族覆灭,让所有怀揣这样的想法的人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做。

    废察举,改科举,从此以后全国选择官员一律采取考试的方式,除立军功封妻荫子之外,不准推荐,不准世袭,一律以考试为标准。

    考其文才,试其品德,以此为标准。

    无论出身士族、寒门、黎庶,都有同等资格参与考试,把上升通道打通,虽然依旧狭窄,依旧不稳定,但是这条通道却被打通了。

    前所未有的被打通了。

    这就是郭鹏想要用威望和权势办成的事情。

    郭瑾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按耐住了心中激昂的情绪。

    父亲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做了太多太多的准备了。

    并州群山之中隐藏着的秘密工场,那堆积如山的纸质书籍,成熟的可以形成生产线的工艺技术,是父亲的准备。

    足够数量的父亲私人掌握的训练营子弟,还有触角遍布全国的临淄营,也是父亲的准备。

    足够的钱,足够强大的军队,足够广阔的基层政府,足够数量的基层官吏,构成整个国家稳定的基石已经全部准备着了。

    借着扫荡贪腐官员的名义,腾出一些官位给自己人,让自己人更多的上位,更多的把持基层权力职位,挖空士族的根基。

    把士族捧起来,捧成空中楼阁,让他们在洋洋自得的状态下失去根基,进一步失去对抗郭鹏绝对权势的力量,从而失去赖以为生的垄断地位。

    然后,魏国皇帝就是真正的皇帝了,说一不二的皇帝。

    在群臣为了即将到来的盛世美梦欢欣鼓舞的时候。

    在民众为了即将到来的黄金时代而互相庆贺的时候。

    在心怀不轨之人面对郭鹏的强大而无比绝望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郭瑾所想的和郭鹏所想的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胜利所能掩盖的东西,都在他的眼睛里,他忍不住的畅想着,如果父亲成功了,对于魏帝国来说将是怎样的一种盛况。

    每个人都有平等的机会读书,每个人都有平等的机会参与考试。

    朝廷可以通过考试选拔出真正的人才,而不是那些靠着父辈祖辈或者其他裙带关系才能进入朝堂的混蛋。

    有了更广泛的选拔人群,皇帝才有更大的议价权,一切将不再是士人说了算,士人也不能一手遮天,操控舆论。

    可是,郭鹏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了郭瑾,唯一没有告诉郭瑾的,就是他们父子二人不是历史潮流。

    士人走向巅峰才是原本的历史潮流。

    士人们所做错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没能帮助袁绍干掉郭鹏,也没能及时认清楚郭某人的真面目,从而让他做了皇帝。

    皇帝是逆流,走向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的逆流,没有先例可循的逆流,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的逆流。

    不败金身可以让郭鹏稳稳当当的做皇帝,却不能让他稳稳当当的做一个革命者。

    郭鹏名义上是以皇帝的身份推动朝政改革,但是这场改革的内核就是一场革命。

    这不是统治集团内部的权力争斗,不是一家人进行的权力的游戏,而是一场明明白白的革命。

    只是这个革命者的身份恰好是皇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士人一直都以为自己是王朝的根基,自己是皇帝的支柱,可是郭鹏早已不把他们当做根基了。

    他们在郭鹏看来已经过时了,是时候要被淘汰掉了。

    郭鹏很清楚,魏帝国和东汉帝国不一样,魏帝国的根基不是士人。

    东汉帝国是在大豪强们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

    没有那些大豪强对刘秀的投资,没有南阳豪强和河北豪强对刘秀集团的入股,给他兵马粮草,东汉帝国就建立不起来。

    从这一点上来说,刘秀建立的东汉帝国从来没有真正深入到民间过。

    这些大豪强在白虎观会议以后逐渐蜕变成长为更高级的士族,通过垄断学术,用更高级的方式绑架了东汉政权,成为它的【根基】。

    魏帝国建立之初就不是这样。

    郭魏集团建立之初,并没有士人入股,除了郭鹏本人有士人身份之外,所有部下都不是士人。

    郭魏集团一开始完全是寒门豪强和黎民百姓加入其中组成的。

    直到郭鹏成为上谷太守的时候,才有那么一些些的士人以个人身份加入郭魏集团,而且还没有携带家族的资源进行入股。

    最早入股的只有曹氏,夏侯氏,还有程氏,以及本家郭氏。

    他们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投资郭鹏,取得了一定的股权,并且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剩下的全都是郭鹏自己通过屯田的方式积累资本,获取粮食,获取资源,打造军队,强化政权。

    可以说郭魏集团从最开始就是郭某人自己处于绝对控股地位。

    在整个发展壮大的青州时代,除了郭氏本家,没有一家士族试图投入资源入股,全都只是试探性入职,最多也就是技术入股,比如荀彧。

    因为他们不认为郭鹏能笑到最后。

    袁绍足够强大,袁术也足够强大,甚至刘表的名气和地盘都很大,郭鹏在最初并不占有任何优势,而且根基不稳。

    这种方式固然给早期的郭鹏带来了人才不足的困境,但是也促使他更加干脆彻底的执行下层战略。

    让他更加努力推进政策,把权力触角安在最下层,教人们识字,推行扫盲政策,在基数极大的黎民百姓群体里发掘出了第一批可以担任基层官吏的人,为他掌控最底层。

    他从最开始就走人民群众的路线,为郭魏政权夯实了基础。

    等到郭魏政权彻底成熟之后,再有人想要入股,已经难度很大,或者说很难得到决定性意义的股权了。

    魏帝国的根基是郭鹏一手缔造遍布全国的屯田农庄体系。

    维持魏帝国政权存在所需要的所有的士兵、军粮、军械物资、军费等等,全都是这个体系产出的,而没有多少大士族大豪强进行投资。

    所以魏帝国建立之后,郭鹏有底气有资格接二连三的掀起政治风暴。

    因为他知道他对魏帝国有绝对控股权。

    那些士人大部分都是集团大成以后才依靠文化垄断进行技术入股,占据一点点可怜的股权,却想要获得东汉时代的决策地位,世上有这么美的事情?

    一时不能消灭掉士人,但是士人也休想用技术垄断对抗他的绝对控股。

    基层力量完全不能和郭某人抗衡的状态下,他们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靠他们在文化方面的垄断搞一场非暴力不合作运动,逼迫郭某人让步。

    辞职,消极怠工,罢工,搞静坐示威等等,让政府停摆,让郭某人办不了事情。

    这是他们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依仗,他们已经无法再次挑动天下,再阴谋策划一场【黄巾起义】来给郭某人一点颜色看看了。

    可是打破士人技术垄断的必杀武器,已经掌握在郭某人的手里了,士人的技术垄断在郭某人看来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正在远征返回途中的郭鹏正在无声地冷笑着。

一千一百三十三 他居然试图刺杀皇帝!

    这个时候,除了郭瑾之外,没人知道郭鹏要做什么。

    但是满朝堂已经开始为皇帝的凯旋做准备了。

    开天辟地头一遭,中原帝国的皇帝亲自带兵北伐杀到漠北深处,杀到鲜卑人老家去灭了他们,还在他们的地盘上祭天,正式宣告鲜卑的终结。

    还有比这个更带劲的事情吗?

    霍去病是办过,但是他不是皇帝啊。

    郭鹏是皇帝啊,政治意义完全不同啊。

    魏帝国的国势从此以后就完全不同了,和过去不一样了。

    一个全盘消灭漠北草原帝国的国度,哪怕对方只有全盛时期五分之一的体量,这也是魏帝国的功勋。

    对鲜卑作战,从前汉中平年间开始就一直是郭鹏在主持,从开始到结束,这场大战也可以说是断断续续的打了二十年。

    从檀石槐死后开始,郭鹏在北疆开始发迹,以干掉和连为开始,再由郭鹏亲自率军干掉扶罗韩和素利为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宣告结束。

    基本上可以说鲜卑就是毁在郭鹏手里的。

    是他二十年间不间断的打击鲜卑,不断给鲜卑放血,不断地恶化他们的生存环境,使得他们的百万人口在二十年间不断下降,不断减少。

    人口下降,战争潜力自然也不断的衰颓,到最后,鲜卑人就剩下了一战之力,仅仅是一战之力,鲜卑人就已经给完全招架不住了。

    最后,魏军北伐,一战而定之。

    这意义完全不同。

    陈琳为首的御用文人团队立刻开始了政治宣传,写文章鼓吹郭鹏的滔天战功,把郭鹏宣扬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神君,人们对待他应该像对待神明一样尊重和服从。

    他就是一切,他就是全部,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他所说的话就是圣旨,他的圣旨就是绝对,不可置疑。

    陈琳从最开始就是郭鹏的舔狗和御用团队首脑。

    他一直都把屁股坐正,一直都站在郭鹏这边为他大肆鼓吹,攻击对郭鹏不满意的士人,抢占舆论高地,所以在一部分士人群体里名声极差。

    这一次也不例外。

    有人私下里嘲讽陈琳是歌功颂德第一人,皇帝还没回来就忙不迭的开始拍马屁,这也太急了一点,好歹等到皇帝回来之后再说这种话是不是?

    还有人把陈琳形容为皇帝身边的一条忠心的大黄狗,说陈琳比大黄狗还要忠心,还要得到皇帝的宠爱。

    陈琳得知以后不怒反喜,更加努力地为皇帝输出高质量文章,打造皇帝说一不二的绝对地位和绝对权势,以此表达自己的忠心。

    给皇帝当狗有什么不好?

    皇帝身边的狗,可比你们这些人金贵!

    你们这帮家伙一边嘲讽我,一边不知道多渴望可以得到我这样的地位呢。

    陈琳把这帮家伙看的是透透的。

    从洛阳出来就一直跟随郭鹏,一直奋战在舆论战争最前线的陈琳是很清楚自己的地位的。

    欢欣鼓舞的人自然欢欣鼓舞,忙着拍马屁的人也紧锣密鼓的写文章拍马屁,忧虑的人各有各的忧虑,期待的人也各有各的期待。

    每个人在这样的时代大潮里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有自己的做法,他们共同准备迎接属于他们的未来。

    结果没曾想未来还没有来,新的消息来了。

    延德五年八月二十六,皇帝下令再起战端的命令传回了洛阳。

    人们为之愕然,得到准确的消息之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跟随皇帝一起出征的乌丸大单于难楼居然在回程途中试图刺杀郭鹏!

    他居然试图刺杀皇帝!

    他向皇帝敬酒的时候,怀里暗藏匕首,直接攻击皇帝。

    幸好皇帝也是强悍的武将,有武力底子,一个闪身避开,一脚踹翻了难楼,然后愤怒又惊慌的将军们一拥而上压制住了难楼,杀掉了现场所有的乌丸人,平息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叛乱。

    没人知道这场叛乱因何而起,但是这不重要。

    皇帝大怒,当场下令杀掉了难楼,把他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还把他的身体剁成肉酱去喂狗。

    接着皇帝下令魏军立刻动员起来,全歼了难楼带去的三万【毫无防备】的乌丸骑兵。

    他们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魏军完成了合围,一口气歼灭了,而且当时装备都不齐全,有些甚至连马都没骑上去就被干掉了。

    很显然,魏军的行动速度太快了,快到了连蓄意谋反的乌丸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地步。

    魏军之强可见一斑。

    郭鹏【无辜被刺】,极其恼火,杀掉了难楼和三万乌丸骑兵之后还不满意,直接认定乌丸全族为叛逆,对魏帝国怀有不轨之心,下令全军立刻奔袭乌丸驻地的并州和幽州数郡。

    仓促进行战斗得魏军以超越时代的动员能力快速整顿完成,关羽、张飞、田豫、臧霸等诸将数路并进,于九月初一对并州和幽州的乌丸人驻地进行了全方位无差别打击。

    见人杀人,见马抢马,一派灭绝风范。

    乌丸人最初手忙脚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片慌乱恐惧之下被魏军连消带打吞吃了很多。

    很快,乌丸人也组织起了反击,但是他们仓促之间组织起来的反击根本不可能和魏军【仓促准备】的全面进攻相抗衡。

    魏军的准备虽然仓促,但是各方面的安排都很妥当,所以很快就把根本没有完成战备的乌丸人的抵抗全灭了。

    仅仅六天,六郡乌丸的抵抗部队全军覆没。

    六天的疯狂杀戮之中,乌丸被诛杀四万多人,剩下的五十多万口人抵抗无望,干脆放弃抵抗,全部成为魏帝国的阶下囚。

    难楼的妻子儿女被当做叛逆一起杀掉。

    乌丸有头有脸的领导人物无一例外,全被杀掉。

    乌丸的社会秩序被成建制的摧毁,各部落之间的联系被彻底打乱,俘虏们站在一起都不认识对方是谁。

    魏军就是如此干脆利落的把自由的乌丸人变成了阶下囚。

    整个过程的速度相当之快。

    处在洛阳的郭瑾和朝臣们对此极为震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难楼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要刺杀郭鹏。

    好在郭鹏安然无恙。

    然后难楼死了,乌丸完蛋了,几十万人成了叛逆,被魏军整体俘获。

    算上之前就被抓到的四十三万口鲜卑人,魏军这一波北伐居然一口气获得了男女口众近一百万,一百万的人口俘获。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巨大收获。

    整个洛阳朝廷都为此感到极其意外,不曾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可是这样的事情偏偏发生了。

    最初的震惊过后,大家都回过味儿来,觉得不对劲,但是没人敢说什么。

    没人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顺手把乌丸人抹掉,但是皇帝这样做,显然有他的打算。

    是皇帝觉得乌丸人太过于麻烦了?

    还是说,这是狡兔死走狗烹?

    亦或是难楼真的脑袋出了问题要刺杀郭鹏?

    这大概永远是个迷了。

一千一百三十四 魏帝国已经开始重新出发了

    魏国官方的记载将会永远告诉所有人,难楼是个叛逆之贼。

    他大逆不道,胆大包天,居然敢阴谋刺杀皇帝。

    然后刺杀失败,身死国灭,所有参与进去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领导阶层被成建制消灭,乌丸的上层建筑垮塌了,剩下一盘散沙的底层。

    全被打为奴隶。

    郭某人在九月初三率军进入魏国边境,九月初五抵达上谷郡,在上谷郡宣布把乌丸人全部贬为奴隶。

    乌丸人会和被俘获的鲜卑人一样,就在边关进行整编。

    所有男子不论老幼全部整编起来,变成一个又一个工作队。

    前三批首先被安排前往幽州并州和平州进行工程建设,用自己的劳力赎罪。

    然后后面又整顿了三批,一批送往兖州,一批送往雍州,一批送往凉州,全部都要去协助进行过工程办理,也就是去做苦力。

    女子则进行挑选。

    郭鹏下令把长得还可以的、身体健康的、适龄有生育能力的都挑出来,优先赏赐给参与这场战争的单身士兵,让他们成家立业。

    然后再把剩下来的送到其他穷苦地方,给娶不起老婆的光棍当老婆。

    年龄幼小还未长成的全部送去护理院接受护理院的再教育,以后留在护理院还是分配给其他人做媳妇儿,那都很好解决。

    年龄大的则一起送到工作工地上,专门负责给那些男子的做饭,人手不足的时候也要跟上去顶替,不准误了工期。

    很简短的时间里,郭鹏就已经决定好了这些战俘的用途。

    这些战俘的人数之多,极大地缓解了眼下的用工荒,也会极大地增加魏国各地各项工程的进展,甚至连大运河的前期工作都可以展开了。

    只要做好安保工作就可以,用人成本很低。

    因为准备的过于迅速,计划过于周全,执行人的效率过高,各方面配合起来也相当快速,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但是这一次,郭鹏似乎根本不怕被看出这是个蓄谋已久的阴谋,大大方方的把阴谋变成阳谋,给所有人看。

    我就是这样做的。

    我说什么就是是什么。

    我说乌丸造反,乌丸就是造反了。

    我说要灭了他么,就能灭了他们。

    我让他们做奴隶,他们就要做奴隶。

    郭鹏底气十足。

    不仅仅是因为刚刚团灭了鲜卑,声望如日中天,更是因为魏帝国周边,尤其是北边,已经真的没有敌对势力了。

    原先分布在整个帝国北疆的南匈奴,鲜卑,乌丸,高句骊,还有一些叫不出族名的杂胡,已经全部完蛋了。

    郭鹏荡平了这一片所有的草原部族。

    在他看来,让这群人和汉人杂居是很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这种文化同化不能普及到每一个人的时代,让他们保持野性的同时还掌握了汉人的技术,那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他选择全部消灭,扫平,把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放到工地上消耗掉,用他们的血泪和生命铸就魏帝国强大的基建。

    剩下来的适龄生育女性则整体编入汉族,增加人口,增加生育率,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婴儿潮,让魏帝国的人口大量增长。

    于是整个北疆的外族都被郭鹏这样荡平了,连最听话的难楼所部乌丸都被荡平了。

    反正难楼临死之前都不敢相信郭鹏要杀他。

    没什么,臧洪和荀彧他都下得去手,更何况区区一个老难楼。

    而且难楼到死都不知道当年他的家人就是被郭鹏出卖给丘力居的,不然他的儿子应该已经可以接替他的职位了,他也不用年近七十还要征战沙场,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造化弄人啊。

    这帮人本来应该可以延续到五胡乱华时代,开启属于他们的黄金时代,把整个中原占据,和东晋南北对峙。

    可谁让天降猛男郭子凤降临在这个时代,凭借惊人演技扭转乾坤,改变了一切。

    不只是北疆的这些强大的草原部族,江南也是。

    荆州蛮族,武陵蛮,五溪蛮,还有遍布荆扬二州的山越集团,统统都被郭鹏解决掉了。

    现在只有南中四郡的蛮人还在沾沾自喜的做着自己的美梦,交州纯粹是太穷太蛮荒了,以至于郭某人眼下都打不起兴趣派人去占领。

    但是对付这帮人,郭鹏已经掌握了行之有效的办法。

    郭鹏的方式很简单,上层杀光,掌握话语权和统治术的人全部杀光,摧毁他们脆弱的文明,让下层一盘散沙,没有凝聚力和组织性。

    然后男人全部拉去干苦力,适龄能生育的女性整体编入汉族,不能生育的就跟着那群男人一起干活去,然后死在工地上,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以此将他们全部消化掉。

    以汉人绝对人口优势的体量,消化掉几十万级别的人口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至于那些干苦力的被压迫太甚会不会造反什么的……

    选几个他们自己人当监工就好了,干活儿勤快的,谄媚的,让他们当监工管着自己的同胞,享有种种特权。

    如此顺利造成内部的阶级矛盾,让他们的五个指头捏不成一个拳头,魏军方面则退居二线担任仲裁者,在他们不能直接看到的地方。

    如此一来,岂不美哉?

    带资本家的手段,就算用在这种地方也一样妥当,非常合适。

    有了数十万近百万级别的低成本劳动力的加入,可以极大的缓解魏帝国子民们的徭役负担,可以相当程度上承担起魏帝国各项大工程的主要压力,解放魏帝国子民们的生产力。

    这也算是一种战争红利,惠及到的人绝对不仅只是上层,也能惠及到普通人。

    这场战争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不用这样的方式来回血,郭鹏是真的肉疼。

    而且顺带着把乌丸解决掉,也能给以后的郭瑾减小一点压力,不用为边疆的事情过多的费神。

    郭瑾要延续并且保持住郭鹏的改革成果,维持下去,坚持几十年,如此,则改革必然成功,郭鹏所作的一切则不会人亡政息。

    这一波还可以进一步收买人心,派人到处宣传给普通人知道,让他们知道这是皇帝陛下的恩典。

    因为皇帝陛下的恩典,他们可以减少徭役的负担,让他们明明白白的知道,并且感恩。

    是皇帝陛下征战沙场的收获让他们减轻了徭役方面的负担,还能减轻税收方面的负担,实实在在的减负。

    这一波人心到手,基层进一步稳定下来,接下来的标点符号大革命的胜利几率就会大大提升。

    到时候如果中央朝廷乱成一锅粥,需要地方稳定住,广大屯田农庄稳定住。

    地方不乱,黎民百姓不乱,基本盘就不会出事,基本盘不出事,则郭鹏就有精力腾出手来狠狠地迫害那些跳起来的士人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整个魏帝国已经被郭鹏打扫的干干净净,汉帝国留下来的坑也基本上被填完了。

    魏帝国已经开始重新出发了。

一千一百三十五 好嘛,皇帝开始耍无赖了

    延德五年九月中旬,皇帝郭鹏率军抵达了邺城,曾经的魏公国和魏王国的都城。

    他在这里休整了几日,接见了一些负责大军后勤工作的河北基层官吏,褒奖了他们,并且给一些人现场升职。

    这群人里面有一个和仓储对接的县吏,叫做刘狄。

    他出身贫苦,是走村长乡长的升迁道路起家的黎庶子弟,然后因为做出了一点成绩,被选去太学读书,回来以后在县里面做县吏。

    这次后勤行动之中,这名县吏直接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加入了运送队伍之中,参与非常艰苦的运送工作。

    其中一个儿子还因为过度劳累,在过一条河的时候不慎跌落水中淹死。

    他非常悲痛,但是时值战争最剧烈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岗位,他就坚守岗位,连儿子的尸体都无法亲自带回家,还要托人帮忙。

    郭鹏听后,十分感慨,握着他的手宽慰他。

    “我魏能有你这样的官员,何愁国家不能兴盛呢?你为了国家战事付出了太多太多,令孤不甚感慨。”

    “臣深受陛下恩德,能读书识字做官,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不敢不以死回报陛下恩德。”

    刘狄一边流泪一边表态。

    郭鹏更加感慨,于是当场决定晋升他为邺县县令,原来的邺县县令则调任他职。

    在场的官员们有不少人都面露惊异之色,包括刘狄自己也面露惊讶之色。

    郭鹏是要变更一直以来郭魏政权内部通行的规则吗?

    长期以来,虽然未曾见于明文之中,但是这条规则是存在的,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

    黎庶出身的泥腿子们就算入了太学读了书,最多也只能做到县一级别的辅佐官吏,不能做一县主官以上的官职。

    也就是永远都不能出任一千石以上的地方职位和中央职位。

    这是一条魏帝国官场的潜规则。

    从郭魏政权还不是那么强大的时期开始,这个规则就已经开始运行了。

    限制黎庶出身的泥腿子们的上升之路,从而换取士人对这一现象的默认和无视。

    因为郭鹏要搞乡村制度,要大量的基层官员帮他搞屯田事业,士人们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也无力阻挡,只能见好就收,享受他们的高人一等。

    毕竟他们没有那么多的人口可以覆盖整个魏帝国的每一个乡,每一个村,他们也不屑于做那么低等的职位。

    谁愿意一天到晚和泥腿子们在一起,还要天天和泥土打交道,搞的一身馊味。

    可是现在,这个事情似乎发生了改变——郭鹏好像要对这个规则进行一定程度上的修改。

    这就让他们感到很意外了。

    虽然这个县吏的确是立下了功劳,甚至为此还失去了一个儿子,但是,这能和大家一起定下的规则相提并论吗?

    那个已经运行了很久的规则,难道会被放弃掉吗?

    他只是失去了一个儿子,我们却要失掉我们高高在上的地位啊!

    有些人的心思顿时就活泛开了,看看皇帝,再看看刘狄,眼中满是不善,满是怒火。

    和刘狄一般出身的黎庶官员们则是激动万分,心中充满了渴望,觉得如果真的让刘狄成功担任了县令,则他们未来都有更上一层楼的希望了。

    既然做了官,谁不想更往上走?

    谁愿意一辈子只在县里面打转转?

    而且魏国官员都有任期,包括村长乡长和一切地方官员在内,任期最长不得超过五年,然后就要去其他地方做官,再来五年。

    若是不能晋升,就要一直兜兜转转,换一个地方做一次官,再来五年,再来一次轮回,一直都看不到晋升的希望。

    这是很多官员失去进取之心转而变得庸碌无为甚至变成贪官污吏的原因之一。

    但是现在,皇帝似乎打算为他们撕开一条口子,让他们看到希望。

    一缕希望之光从看不到光芒的黑幕之中绽放出来了。

    但是,遮住光芒的黑幕,正是士人们赖以为生的画皮啊。

    皇帝居然要撕破他们的画皮,让这群泥腿子出身的卑贱之人担任和他们一样的职位?

    开什么玩笑!

    我们是高高在上的士人,家中世代为官,最起码也是世代两千石的高官,天生下来就是为了统治这些泥腿子的,这些泥腿子如何能踩到我们头上?

    有人想站出来质疑这个决定,但是面对皇帝的威势,他们又不太敢。

    刚刚打了那么大的胜仗的皇帝,刚刚灭了两个族的皇帝,这……真的不太敢。

    他们相当矛盾,想上,但又不敢上。

    可事关大家的利益,若是这个时候不站出来质疑,万一以后真的变成惯例了,那可怎么办?

    大家的特权将会遭到侵犯,政治地位将会遭到动摇,那么多年辛辛苦苦垄断的文化优势也将面临挑战。

    现在退一步,谁知道到时候皇帝会如何的得寸进尺?

    现在做县令,以后万一做了郡守呢?乃至于刺史和中央官职呢?

    一群人私下里交换了一下眼神,觉得应该站出来,却谁都不敢带头站出来。

    眼看着这件事情就要尘埃落定,兵部员外郎周琛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陛下,以我朝惯例,刘狄这种出身的官员素来只能在县中担任县吏,从来没有超出过这个层级,刘狄立功,可以赏,但是升职这种事情,未免……牵扯太大,请陛下三思。”

    有人站出来带头,顿时就有几个胆子大的也愿意站出来了。

    “陛下,此事牵扯过大,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恐怕难以收拾。”

    “陛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矩既然立下,就该用上,否则若人人不守规矩,国将不国。”

    “请陛下三思。”

    三个人站在了周琛身后,表示对他的支持。

    然后整个场面的氛围就变得非常险恶了。

    黎庶出身的官员们面露不快之色。

    有的还咬着牙,面色涨红。

    有的则干脆对着这批士人官员露出愤恨的表情,似乎要是有机会的话就打算上前撕咬他们,将他们狠狠地揍一顿之类的。

    这当面打压任谁也受不了。

    当然也有袖手旁观不出声的,主要是皇帝还没发话,所以他们都不敢站出来,生怕话说的不对皇帝的口味,然后被皇帝惩戒。

    大家都在皇帝手下当官有些时日了,对这位皇帝的某些处事手法也并不陌生,所以看到勇士站出来为他们争取利益的时候,还是很感动的。

    不过感动归感动,该看戏还是要看戏。

    不然万一被皇帝爆破了,该到什么地方说理去?

    果不其然,皇帝看着这四名官员,勃然大怒。

    郭鹏狠狠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几。

    “荒唐!我魏国素来赏罚分明,刘狄为国事失去了骨肉血亲,把国事放在家事前面,一心为国,此等尽职尽责之人,若不使其身居高位,如何正国风?我魏国法里那一条写明了他不能做县令?你们拿出来让孤看看!”

    好嘛,皇帝开始耍无赖了!

一千一百三十六 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

    虽然皇帝的做法确实无赖,但是皇帝说的没错。

    这条潜规则是口头约定,类似于约定俗成,并无书面定则,立国之前就运行了很久。

    所以立国之后的魏律里完全没有律法规定不能让黎庶出身的官员登上高位。

    只是大家默认这样做而已,毕竟谁也不想承担这样一个并不光彩的骂名。

    限制人家的上升之路这种事情可以暗地里做,要是正大光明的做,不仅做还要说,那就很难看了。

    本来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就是这样做的,谁也没有想过要违反。

    结果皇帝忽然拿没有律法规定这一条来说事儿,就是要任命刘狄当邺县县令。

    真要说起来,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

    按照刘狄的履历和立下的功劳,让他担任一任县令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魏律也是支持的。

    别说县令,只要有足够的功劳和履历,任何一个官位,理论上刘狄都是可以担任的。

    哪怕是内阁首辅,哪怕是尚书令,只要功劳够了,都能担任。

    魏律之中关于官员们的立法范畴之中从来没有任何限制出身的明文规定,不管你是什么出身,理论上你都有做高官的资格,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问题就在于,官员们并不把魏律当做一回事,而把他们和皇帝之间心照不宣的潜规则看的很重。

    他们认为魏律只是摆出来给人看的,而任何一种任何人都能看到的规则,那必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规则是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的。

    所以真正重要的不是魏律怎么说,而是皇帝怎么做。

    限制黎庶子弟做官上升途径,这是皇帝和之前的士人们的约定,相当于一种政治契约,用这个政治契约,皇帝换取了士人们的支持和十几年的服务。

    结果你现在说不要就不要,这很危险的。

    这是一个危险的开头。

    这个规则你能废掉不用,不讲约定,那之后你还要做出什么更加不符合咱们的约定的事情?你作为皇帝的政治信誉还要不要了?

    田丰感觉到了,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讯号,他感觉到皇帝似乎想借着这场空前的巨大胜利做点什么。

    程昱也感觉到了,这是皇帝的试探之举,借一个刘狄试探士人们的底线,为更好的突破这道底线做铺垫。

    荀攸也感觉到了,皇帝似乎并不满足于眼下的政治生态,并没有像大家所想的那样结束战争之后好好的休息一阵子,皇帝似乎还想搞事情。

    戏忠也感觉到了,这件事情看起来只是一个县令与否的事情,但是真要扩大化,必然会影响到整个魏国官场的运行。

    稍微有点政治觉悟的人都知道这是皇帝的试探之举,这件事情绝不简单,但是……

    没人敢站出来说话,没人敢把皇帝的心思说出来。

    今时不同往日了。

    有些人心里着急,想站出来说点什么,脚步却根本不听使唤。

    心里想这样做,但是身体却十分诚实的背叛了本身的意志。

    不敢,就是不敢,很明白的不敢。

    明知道要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利益,却就是不敢,因为面对的皇帝有那么点天下无敌的意思。

    站出来的周琛四人顿时陷入了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然后毫无意外的成为了皇帝的重点打击对象。

    “有功之臣不重赏,今后还会有人为我魏尽心竭力的办事吗?”

    “若是这样的事情出现,岂不会有人在背后说孤苛待功臣吗?”

    “孤一向赏罚分明,什么该赏什么该罚那是清清楚楚,现在你们不让孤赏赐刘狄,是想让孤被天下人嘲讽吗?”

    “还是说你们嫉贤妒能,不能容忍有高尚德操之人登上高位,以免妨碍了你们趁机渔利?”

    “孤一想到孤的身边居然是你们这种人,就不寒而栗!你们岂有做官的胸怀和担当?若魏国官员都和你们一样,国将不国!要不了几年孤就要做亡国之君!”

    然后郭鹏手一挥,将这四人解职,赶回老家种地去吧。

    轻飘飘的几句话,郭鹏就把这四个跟随他一起北伐办事的随行官员解除了职位,就地赶回老家,夺取一切官员待遇。

    并且他们也将登上皇帝的黑名单,从此以后,政治前途十分渺茫。

    “这样的人在孤身边做官办事,孤居然不知道,这也是孤的失职,但是把这些人送到孤的身边,礼部尚书和吏部尚书都有责任,传令下去,礼部尚书许靖和吏部尚书张昭各自罚俸一月,以示警告。”

    “遵旨!”

    立刻有人将郭鹏的命令予以贯彻落实。

    “刘狄,从今日起,你就是邺县县令,品秩一千石,望你以后更加尽心尽力的为国办事,孤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尽心尽力为国办事的人受到委屈,也不会让你们得不到应有的赏赐。”

    皇帝没有给其他人任何机会,罚完人之后,就一锤定音,亲自任命刘狄担任邺县县令。

    刘狄眼见郭鹏为他晋升的事情现场免了四个人的官职,就是为了让他可以当县令,顿时感激涕零,不知所言,只能跪在郭鹏面前向他表示绝对的忠诚。

    “陛下大恩,臣无以为报,唯有将此身献与陛下,任凭陛下驱使!”

    那些黎庶出身的官员们羡慕且激动的看着刘狄,心中各有各的想法。

    今日是刘狄,明日未必就不能是他们。

    时代改变了,他们不用再被压制在县级以下,而是有进一步向上担任主官掌握真正的权力的可能了!

    刘狄是第一人,他们也将成为第二第三人!

    已经快要熄灭的希望之火,在这个时候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寒门出身的官员对此怀着看戏的心情,因为这种事情的确没有牵扯到他们,而士人出身的官员们除了少数心静如水的,大部分都各有各的想法,基本上都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现在只是提拔了一个县令,之后呢?

    之后皇帝又一口气提拔了三个黎庶出身的官员担任渤海郡、清河郡和魏郡的县令,又把一批立下功劳的县吏往上提拔入郡府。

    看这态势,皇帝似乎是打算直接把黎庶官员的上升层级提一个档次,允许他们担任县令的职位,并且可以调入郡府担任重要的辅佐官吏,协助郡守管理一郡事物。

    这个范围顿时又扩大了一些,黎庶官员的上升渠道又被打通了一点。

    这让某些人有些紧张,有些担忧,也有些不爽。

    这年头,祖上没有做过郡守的,是不好意思自称寒门的。

    任何一个寒门之家,祖上几代人里面至少有一个是做过郡太守这个两千石级别官员的。

    后代不说,但至少有这个规模,才称得上是寒门,否则就只是单纯的地方土豪而已,只能在地方上称王称霸做做小吏之类的。

    不过在士人看来,这没什么区别。

    现在只是让黎庶做县令,够不上寒门的标准,但是这种事情有一有二就有三,谁知道什么时候皇帝心血来潮一家伙给隶属的上升渠道提拔到了州郡一级?

    那样一来,黎庶出身也能做两千石官员?

    一群祖上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们也能当两千石的官员?

    且不说士人们怎么想的,有些寒门出身的官员也对此感到意外和微微的不爽。

    觉得自己的身份似乎被动摇了一样。

    泥腿子是最卑贱最不被重视的,不配称民,再大多数统治者眼里甚至不是人,只是生产工具罢了,甚至还不如一头牛一匹马值钱。

    现在郭鹏居然有让他们成为两千石郡守的趋势?

    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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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枭雄志介绍:
东汉末年,群雄纷争,三国乱世,跌宕起伏重生在这样一个时代,郭鹏最初的想法仅仅只是自保,想在乱世之中争取一份善始善终可是,当他随波逐流到了历史的岔道口上时,他赫然发现他的野心已经膨胀的难以自抑了于是,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东汉末年枭雄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汉末年枭雄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汉末年枭雄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