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六十一 诸葛亮的意志非常坚定
对于诸葛亮的想法,司马懿是满脸的忧虑。
他很快意识到这件事情如果按照诸葛亮所设想的继续发展下去会发生什么,所以他立刻试图阻止诸葛亮。
但诸葛亮却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不管此事的原因,不管是谁,这件事情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朝廷拨付款项下来,一天三顿饭,是陛下对筑路民夫的恩德。
有些混账之人根本不考虑这些,也不在意这些,平白损害陛下的恩德,主辱臣死,我等为臣者,难道不应该为了这样的事情维护陛下吗?”
司马懿抿了抿嘴唇。
“孔明,我知道你兄长是民政部右侍郎,我也知道你兄长和吏部尚书交好,但是你要知道,无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雍州刺史和凉州刺史都要负一定的责任,而雍凉二州的刺史……”
司马懿盯着诸葛亮,眼里满是深意。
诸葛亮明白了司马懿的意思。
这件事情如果被诸葛亮捅破,上达天听,一定会被皇帝知道。
如果皇帝下令彻查,那么发生在筑路工地上的事情必然暴露。
一旦暴露,不管是谁犯事,那雍凉二州的刺史都有失职之责,绝对脱不开关系,必然遭到惩处,也就是惩处的严厉和宽松的区别而已。
可是雍凉二州的刺史都不是一般人。
雍州刺史陈宫,凉州刺史毛玠,这两人都是兖州人。
虽然不是元从,但也是很早就开始跟随郭鹏办事的老团队人员了,属于魏帝国第一权力梯队当中的主力人选。
青兖二州时代加入郭鹏团队,和郭鹏一起努力干翻了袁绍,吞并了整个河北,为郭鹏成为天下最强的诸侯立下了汗马功劳,也在之后的兼并统一战争里发挥了重要作用。
陈宫在中央辅佐郭鹏制定战术战略,毛玠在地方,尤其在每一个时间段的边地治理地方,冒着危险帮郭鹏打造前进基地。
两人都有很大的功劳。
后来郭鹏西征关中,击溃了凉州军阀占据了雍州之地,增设雍州,以陈宫为雍州刺史,让他从无到有把雍州的整个体制搭建起来。
可以说雍州之所以是雍州,陈宫的努力至关重要。
毛玠也差不多。
在凉州两步走的时代里,毛玠也是把凉州的建制从无到有的搭建起来,把战争过后一片废墟的凉州按照皇帝的要求建设起来,变得和内地州郡一样拥有完整的建制。
这两人的存在对于雍凉二州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郭鹏登基前后给他们的赏赐也都相当丰厚。
就算不说这个,说他们的身份,出身,还有所属的政治派系,以及在朝中的势力,怎么看都不是新官上任的张昭可以抗衡的。
张昭的确是权力大,不过在官员品级上,州刺史可是要超出八部尚书整整一千石的。
而且张昭的势力未成型,陈宫和毛玠虽然不是中央官员,但是其所属的政治派系却是深耕郭魏政权无数年的大派系,也是标准的功臣,有从龙之功,一时遭到打击,实力犹存。
当初的魏公魏王事件里面,毛玠和陈宫可都是旗帜鲜明的站在郭鹏这边,坚决支持郭鹏进位毫不犹豫的那种人,堪称铁粉。
这样的两位大佬正在努力为郭鹏稳定边疆,结果你一个小虾米忽然跳出来戳破了雍凉二州的大好局面,说有人贪污**……
明事理的知道你是在为百姓谋福利,严惩贪官污吏,对事不对人,但是你诸葛亮的身份很尴尬啊。
你是徐州人,是刚刚在**里躺赢的那一群人里比较有代表性的存在,你哥诸葛瑾是民政部右侍郎,而且还是被新任吏部尚书张昭一手提拔上来的。
你们这一群人刚刚占了大便宜,现在忽然要戳破雍凉二州的这场不知道会牵扯到多少人的案件,很难不被认为是乘胜追击的政治攻势啊。
怎么着?
贪得无厌?
得了便宜还卖乖?
贪心不足蛇吞象?
洛阳不够,还要对雍凉二州下手?
对关西下手?
种种怀疑会瞬间把刚刚平定下来的洛阳局势再次搅浑,这要是发生了什么,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我司马懿知道你诸葛亮是对事不对人,只盯着贪腐案件,不管其他,你为国为民,你伟大。
可是这个事情一旦放在洛阳那种地方,可就不会那么简单的被看做是一场官员贪腐案件了。
不是什么人都知道你诸葛亮是个对事不对人的正派人物的。
而且那些人根本就不会在意你的初衷。
你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会被无限度的放大。
你的言行一定会被政治化,被危机化,然后演变为一场真正的政治危机。
诸葛亮和司马懿都是刚刚经历了崔琰案,然后才决定离开洛阳到边陲来的,结果现在却要亲手开启一场不知道事情发展和结果的事件?
青兖二州联盟和冀州人之间的**刚刚结束,双方都损失惨重。
结果以张昭和许靖为代表的弱势集团势力忽然又要与青兖冀三州人士所代表的强势集团掀起一场剧烈的对立?
想要完成新旧更替也不用那么着急吧?
刚刚进入中央就要搞事情,未免也太过分了。
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觉得可怕。
诸葛亮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年轻人,完整经历了崔渠案和崔琰案之后,诸葛亮也是有了很大的成长的。
所以在司马懿富含深意的眼神的注视下,诸葛亮立刻就明白了司马懿的意思。
他知道司马懿阻止他的原因是什么。
他的身份不简单,他的哥哥诸葛瑾与张昭的关系很近,是新近被提拔的弱势代表集团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有这样的身份背景,贸然揭发这样的事情,很有可能……不,一定会把事情搞大。
到时候这件事情会从一件单纯的没有政治倾向贪腐案件演变为两个集团的政治对立,这是一定的。
经历了之前两次政治大案的诸葛亮可以保证。
这真的很危险。
可是,难道对于这样的事情就视而不见吗?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辛苦劳作的民夫们吃着盐水都拌不湿的麦饭,然后卖力的做着这样的高强度工作?
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知道他们需要什么,知道自己将来回到洛阳以后到底要做什么吗?
可现在自己知道了他们的需求,知道他们希望可以得到更多一点的盐水,仅仅是更多一点的盐水!
这难道都不能满足他们吗?
那这个官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大老远的离开洛阳跑到边陲又是为了什么?
这和自己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根本不是一回事!
诸葛孔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诸葛亮扪心自问。
他想起了郭鹏在他离开洛阳之前对他所说的。
【我会在洛阳城看着你,我会期待你回到洛阳城的那一天。】
皇帝陛下,您对我说的话,是我所想象的那个意思吗?
您希望我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诸葛亮知道郭鹏对他说的话不会针对这件尚未发生的事情,可是诸葛亮却要面临一个选择。
然后他很快就得出了非常坚决的答案,不容更改的答案。
我为的不是某几个人,或者某一个集团,我所为的,只是让这些辛苦工作的筑路民夫可以吃到他们应该吃到的东西。
就那么简单。
于是他看向了司马懿。
“仲达,我所为者,不是我兄长,不是张部堂,不是陈使君,不是毛使君,更不是曹首辅!我所为的,只是能让筑路民夫吃到他们应该吃到的东西。
我所为的,只是让他们可以吃到三顿饭,可以吃到酱菜,可以每五天吃到一顿肉,而不是连饭都拌不湿的那一点点盐水!仲达,如果是你面对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一千零六十二 司马懿知道答案
面对诸葛亮的询问,司马懿愣了一下。
我会怎么做?
答案很明显。
我就当做没看到。
反正我下辖百姓也没有谁和我说要我帮他们多要一点盐水。
这个事情我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也和我无关。
朝廷的规定,物资补给的事情县级以下包括县级政府都不能干预,我名正言顺的有理由什么也不干。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难道不是按照程序办事吗?
我做错了吗?
但是看到诸葛亮无比澄澈没有一丝迷茫的眼睛盯着他看,他忽然有点心虚。
心虚之后,又有一丝害怕,还有一丝愤怒。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是在嘲讽我吗?
还是说觉得我很没有骨气,觉得我胆子小?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
你背后有诸葛瑾,还有张昭,几乎预定了未来的大好前程,而我呢?
我司马氏在朝中又有什么靠山?
什么也没有好不好?
曹操?
曹操算是吗?
之前求了曹操两次,求他帮我们司马家运作进入郭魏政权,已经耗尽了老爹司马防的那点脸面,甚至还把我操作成了郭氏故吏。
现在不是曹操欠着司马氏的人情,而是司马氏欠着曹操的人情。
司马氏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去还曹操的人情,哪里还有脸面再去求曹操?
要是再出事,我还能求谁帮忙?
可以说司马氏没有后台,也没什么退路,全靠我司马懿能否拼出一条路来。
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
用整个家族的政治前途乃至于性命去换取你的尊敬和你不一定能生效的帮助?
真惹恼了这些兖州人,曹操说话都不好使,你们徐州人又能拿出多少政治资源救我这个河内人?
别说我不相信你。
孔明,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你们。
我和你们不是同乡,你们真的会接受我?
我没那么天真,孔明!
在诸葛亮期待的注视下,司马懿却没有给一个可以让诸葛亮觉得高兴的回复。
司马懿只是摇头叹息。
“县长的权限范围之内,没有我可以做到的事情,孔明,朝廷明文规定,县级以下官吏,包括县级官吏,不能干预物资分配之事,这是朝廷的明令啊孔明。
咱们没有那个权限,不管公不公平,咱们管不到这件事情,强行去管,就是越俎代庖,别说朝廷能不能主持公道,此事之后,你我,还能在凉州立足吗?”
“这不是公平与否的事情。”
诸葛亮摇头,握紧了司马懿的手:“这是贪墨与否的事情,是犯罪与否,仲达!这是犯罪!犯罪的事情,难道我们可以视而不见吗?!”
司马懿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看着诸葛亮紧紧握住的他的手。
【别再说了,孔明!
别再让我那么有负罪感行吗?
你要做,你自己去做!你别拉上我!
我和你不一样!
我没有你那么硬的后台!
我得罪不起他们!
我不想做你们的替罪羊!
我家里还有六个弟弟的前途等着我去拼!
我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啊你懂不懂!】
司马懿的内心无声的咆哮着。
可是这咆哮声,诸葛亮应该是听不到的。
所以司马懿也没有真的打算就这样对着诸葛亮吼出声来。
“孔明,这不是咱们应该去管的事情,你想以什么身份去管?怎么管?”
司马懿貌似冷静的看着诸葛亮。
“以一个魏国子民的身份就不能管吗?”
诸葛亮颇有些不解的看着司马懿:“从县衙门口一直设置到皇宫正门口的登闻鼓到底是为什么而存在的?陛下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真的不明白吗?仲达?难道我错了?”
司马懿说不出话来。
登闻鼓,这是郭鹏称帝以后严令各地县级以上包括县级府衙门口必须要设置的一面大鼓。
他规定,平民百姓如有冤屈不能就地当场解决的,遭遇到不公平对待的,就可以选择到更高级的政府门口敲响登闻鼓。
登闻鼓一旦敲响,各地主要行政官员必须回应,当地法曹必须介入,立刻把敲鼓人保护起来,且必须要把这件事情上报中央刑部报备,让中央刑部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处置结果。
如有瞒报,一旦查出,严惩不贷。
于是数年间,从中央到地方,从京畿地区到偏远地区,各地县级以上官府门口都设置了一面统一样式的登闻鼓。
洛阳城也有,登闻鼓就设置在了宫城正门口,派遣宫廷禁军轮番保护。
一旦有人前来敲响登闻鼓,禁军需要当场把人保护起来,然后立刻上报皇帝本人知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冤屈在地方上解决不了,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以至于需要到天子脚下敲响这面登闻鼓。
皇帝就要介入了,用自己至高无上的威望去介入这件事情,看看到底是哪些妖魔鬼怪在作祟。
不过虽然郭鹏设置了登闻鼓,但是在很多官员看来,登闻鼓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只是一个念想,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用脑子想想也知道,真要是大家这些当官的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苦主真的有机会敲响登闻鼓吗?
地方上官官相护难道是少见的事情?
前朝也好,今朝也罢,这样的事情难道真的会消失?
真的有什么政治人物愿意为了一介草民冒着得罪同僚且政治生涯归零的风险去主持正义?
不少人都在心里默默嘲讽这一措施的象征性意义。
给人一个毫无可能的期待,到底是为了什么?
皇帝的恶趣味吗?
皇帝这样做只是为了向大家展现一个姿态吧?
让大家知道他很在意民生,他想声张正义,可实际上呢?
真要说起来,从中央到地方,敲响登闻鼓并且成功伸冤的,怕也只是一个小概率事件,是一个让人难以相信真的可以成功的美好念想。
只是一个念想而已。
正应了那句话。
【谁敢有冤啊?】
皇帝的恶趣味未免也太残酷了一点。
司马懿觉得像自己和诸葛亮这种生活在上层社会的人更应该清楚这一存在的现实意义。
只是一个政治游戏符号罢了,登闻鼓设立至今无人敲响过难道不就是现实对这个游戏符号的回应吗?
登闻鼓过去不会被敲响,现在不会被敲响,以后也不会被敲响。
大魏帝国国泰民安,国强民富,官员奉公守法,百姓安居乐业,人人称颂皇帝仁政,没有任何不法之事,实乃人间仙境!
这就是现实。
可是现在诸葛亮却告诉司马懿,说他相信登闻鼓的存在是有实际意义的,真的有人可以通过登闻鼓伸冤成功。
只要敲响那面登闻鼓,就能伸张正义。
恶人会被惩处,正义的人会成功主持正义,受到伤害的人会得到补偿和帮助,之后,会一直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如此这般的童话。
司马懿不免为此感到诧异。
孔明,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如果可以,司马懿是真的想这样询问诸葛亮。
得知此事之后,内阁里有人戏称【堂下何人状告本官】这种事情,你真的以为不存在?
司马懿很想大肆嘲笑诸葛亮。
如果这是在酒桌上发生的事情,借着酒劲,司马懿一定会这么做。
狠狠地嘲笑诸葛亮的天真。
但是现在不是,诸葛亮清醒着,他也清醒着。
“登闻鼓……孔明,天下间的不平事,登闻鼓真的可以解决吗?一面登闻鼓能有那么大的影响?”
“我不管它有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它在那儿!仲达,登闻鼓在那儿!冤屈也在那儿!”
诸葛亮死死的盯着司马懿:“朝廷法令,明文规定,它就在那儿!它在!”
“孔明,听我一句劝,这件事情你不能管,换一个其他地方出身的人可以管,但是你不行。”
司马懿苦苦劝告。
诸葛亮看了看司马懿。
“那仲达,你愿意管吗?我不管,我的身份特殊,你可以,你的身份不特殊。”
诸葛亮的这个问题就让司马懿觉得啼笑皆非。
【别这样问我!
我都说了!别这样问我!】
司马懿真的很想一把甩开诸葛亮的手让他离开这里,别拿这种送命题去问他。
白发老父的殷切期待,六个弟弟的美好前途,都等着他去开拓!
他不会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是诸葛亮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还是那么清澈,坚定,没有一丝迷茫。
不知怎的,一种厌恶的情绪忽然占据了司马懿的整个思维。
【你知道吗,孔明,有些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
一个声音在司马懿内心深处响起。
这让回过神来的司马懿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司马懿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孔明,你不要想太多了,这件事情牵扯面一定很广,如果真的牵扯到了很关键的地方,终究是会有人来管的,所以……”
“你来管吗?仲达?”
诸葛亮就这样看着司马懿。
司马懿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诸葛亮这样想是对的,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告诉他,这是对的。
但是他也觉得这是错的,也有一个声音,一个更大的更容易听到的声音告诉司马懿,这是错的。
司马懿迟迟没有回答诸葛亮,两人就面对面的站着,就那么互相看着。
于是在这一刻,诸葛亮似乎已经知道司马懿想说什么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司马懿的回复,便低下头,缓缓松开了自己拉着司马懿手腕的那只手。
仔细想想,自己这样做,的确是为难司马懿了。
诸葛亮自嘲的笑了笑。
“仲达,我为难你了,我对不住你。”
说完,诸葛亮深深地望了司马懿一眼,转身离去。
没等着司马懿的妻子把饭做好,没等着喝几杯,吃顿饭,他就走了。
没过一会儿,司马懿的妻子张氏拿了一壶酒走了过来,看见司马懿正傻傻的站在堂口,望着空无一人的大门方向。
“孔明呢?”
“走了。”
“走了?”
“走了。”
“为什么?”
“为了登闻鼓。”
“登闻鼓?”
张氏很疑惑,不知道司马懿究竟在说些什么。
而司马懿终究也没有回答张氏的问题。
不过他自己是知道答案的。
他知道这个让他羞愧,让他愤恨,让他悔恨,也让他嫉妒的答案。
如果他也拥有和诸葛亮一样的靠山,一样的政治资源,一样的大好保底前途,这样的答案,他本是不必知道的。
也不用受到如此折磨。
深吸了一口气,司马懿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内心充斥着异样的情绪。
一千零六十三 这是司马氏向曹氏报恩的机会
之后几天,司马懿派人去了敦煌县打探消息,了解到诸葛亮还在准备调查这件事情。
他似乎要查清楚这件事情到底蔓延到了什么地方,什么人在干这件事情,什么人在从中牟利,调查出一些至关重要的答案。
看起来,诸葛亮是真的抱着将这件事情捅到洛阳三司,让洛阳直接介入,对凉州地方上的这股势力进行降维打击的想法。
这件事情要是让洛阳三司知道了,皇帝当然也就知道了,皇帝要是知道了,按照皇帝的性子,凉州官场必然会遭遇一次严重打击。
之后,司马懿也派人秘密在广至县的范围内调查这件事情,差不多七八天之后,司马懿对广至县的工地情况也了解了一个大概。
再然后,司马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
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张氏磨破了嘴皮子,司马懿也不吃不喝,就这样一天一夜。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司马懿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似的,自己冲到厨房里自己把饭菜给热了一下,狠狠的大吃了两碗稀粥,又抱着闻讯赶来的张氏用力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去去就来,你别担心,在这里等我回来。”
“你要去做什么?”
张氏有些紧张的抱着司马懿。
“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些做了以后很安全的事情,而且弄不好,也是咱们家飞黄腾达的开始。”
“飞黄腾达?什么意思?你要去做什么?我不要你飞黄腾达,我要你活着!”
张氏毕竟也是官宦家出身,娇小的身子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司马懿,她似乎意识到司马懿要去做什么,而且为此感到不安。
司马懿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飞黄腾达,就活不下去,咱们全家都活不下去,我飞黄腾达,就是为了更好地活着,相信我。”
说完,司马懿挣开了张氏的怀抱,牵了一匹马出来,自己一个人换了一身布衣,从府衙后门出了广至县城,一路往玉门关方向前进。
他要去拜访一个特殊的人物。
一个虽然不在其位,本身也不想谋其政,但是却能起到重大作用的人物。
曹仁。
之前他和诸葛亮一起陪同壮丁们前往玉门关筑路工地上,在这里拜见了正好在干活儿的曹仁,并且得知曹仁闲的没事做的时候就会来工地上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司马懿知道,在工地上总能找到曹仁,只要稍微打听一下。
然后他打听到了曹仁所在,并且前往拜见。
“你是……广至县的县长,司马仲达?”
穿着粗布短打的曹仁对司马懿有印象,对司马家族也有印象。
当时曹操和他说起过司马家族求他办事的事情,也知道司马防和曹操的过往,知道司马防曾经提携过曹操,给了曹操很重要的帮助。
“是,下官正是广至县长司马懿,曹将军,下官此来,是有要事要与曹将军商量的。”
“与我商量?”
曹仁笑了:“我是带兵将官,你是县长,你我有何要事需要商量?就算要商量,我也是和参谋台的人商量,而不是和你商量,司马县长,若有事,你应当和敦煌郡守商议。”
说完,曹仁就挥挥手让司马懿离开。
开什么玩笑,你一个行政系统的县长找我有事情商量?
该不会是想通过我找到孟德,另有所图吧?
你可千万别,算我求你了,你直接去找孟德都比来找我好。
我一个带兵打仗的和你扯上关系,你觉得以后我说的清楚此事?
官职虽小,事情却大,这种事情要是开了先例,就很难再能收的住了。
一旦收不住,到最后倒霉的绝不仅仅只有一个人。
如今这种情况下,郭鹏对官员的约束力和要求越来越高,政治斗争都有死人的危险,就更别说其他的方面了。
军事系统就更加危险,一旦被发现和行政系统有什么牵扯……
之前是没有,要是有的话,就不知道会如何了。
反正曹仁是肯定不愿意为此事开先河的。
他从小和郭鹏一起长大,知道这位曾经的大佬现在的皇帝陛下是如何的强势和高要求,所以曹仁是一丁点都不敢违背郭鹏的要求。
更别说是这种事情了。
一旦给人抓住把柄添油加醋的来一家伙……
你不要命我还要命!
可司马懿的确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来的啊!
“曹将军,下官此来,真的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曹将军说!”
司马懿压低了嗓门,开门见山的说道:“曹将军可知,在曹将军看不到的地方,筑路民夫们在吃些什么?他们在吃盐水拌麦饭!”
曹仁一愣,骤然回过头来,满脸讶异的看着司马懿。
“你说什么?什么盐水拌饭?”
“就是煮好的麦饭,加上一勺盐水,这就是筑路民夫们的伙食,他们一天只有两顿饭可以吃,却要做那么重的体力活!”
司马懿靠近曹仁一步,低声喝道。
曹仁更加惊异。
“你在说什么?陛下规定的一日三顿饭,给麦饭和酱菜,每五日一顿肉!这是陛下专门吩咐下来的!是陛下的恩德!筑路工地上的人都在这样吃,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觉得有人敢乱来?”
曹仁从来不觉得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居然会出问题。
他也不认为这样的事情会出现。
但是司马懿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出问题了。
“可陛下的恩德却被某些人视作贪墨的机会!曹将军,你只在这里,你只能看到一个工地,可是在你所看不到的地方上,到处都有这种贪墨的混账!不知有多少人正在靠着盐水拌饭果腹!”
司马懿舔了舔嘴唇,低喝道:“陛下的规定是让军队参与到每一节筑路工地上的修筑,不仅负责治安,也要让火头军给工地民夫做饭,但是军队里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无法全面铺开。
曹将军只能派人驻守在重点路段,在重点路段派遣军队和火头军加入工程,然而河西四郡五百七十二节筑路工地上,只有一百七十六节筑路工地上被派遣了军队。
剩下的,都是州府郡府自行雇人管理!问题就出在这里!脱离军队的约束,这些人很容易就可以对物资做点什么,筑路民夫基本不识字,不可能知道朝廷对他们的标准,这就给人钻空子的机会!”
曹仁皱紧了眉头看着司马懿。
“说下去。”
“下官并不知道州府郡府派人管理的工地上是否全都是贪墨之辈,也不知道军队参与的工地上是否就没有贪墨之辈,下官没有那么大本领全都派人去了解。
但是就下官所看到的敦煌县和广至县辖区内的没有军队参与进来的工地上,筑路民夫只有一日两顿饭,一顿稀粥,一顿盐水拌麦饭。
有些地方的官吏甚为混账,连盐水都不给够!以至于筑路民夫向县官请求,请求县官帮他们和管理官吏说说情,多给一点盐水好拌饭!”
司马懿深吸了一口气;“将军,这件事情陛下知道吗?将军手下没有足够人手参与到所有筑路工地上的事情,陛下知道吗?陛下知道一多半筑路工地都要州府郡府自行雇人管理吗?”
听了司马懿说的话,曹仁抿了抿嘴唇,有那么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
等曹仁理顺了思路,意识到司马懿所说的事情非常严重之后,他才回复了司马懿。
“陛下知道,凉州驻军只有五万,很多地方都要驻防,日常训练不能间断,酒泉以北现在还在打仗,没有足够人手参与筑路,这件事情陛下是知道的,我也和陛下说过解决的方法,就是现在的办法。”
“那陛下知道这些贪墨之事吗?”
司马懿又问道:“或者说将军可以保证军队参与的一百七十六节筑路工地上完全没有贪墨之事发生吗?所有工地之中,到底有多少人在贪墨,到底有多少人奉公守法?”
“你到底想说什么?”
曹仁面色凝重的看着司马懿:“你来这里,把这件事情告诉本将军,是想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司马仲达!”
强烈的威势迎面扑来,司马懿为此感到心中战栗。
他知道眼前这位将军是统帅千军万马击败无数敌人且杀敌无算的魏帝国第一将军。
唯一得到所有人认同的不可逾越的魏军二号人物。
就算郭鹏对军队有这种种的限制,重重的轮换法则和规矩,但是曹仁的威望依然不是可以如此简单的消弭掉的。
正如郭鹏久久不领军作战,却依然在魏军之中说一不二。
他立刻低下了头,不敢直面曹仁。
“诸葛亮,将军应该知道,敦煌县长,诸葛亮。”
“嗯,我知道,你和他一起来运送民夫的时候拜见过我。”
曹仁点点头。
“是的,就是他,他的兄长诸葛瑾,正在朝中担任民政部右侍郎的职位,而这个职位,是新任吏部尚书张昭所提拔的。”
司马懿捏紧了拳头,低声喝道:“这件事情是诸葛亮发现的,他已经开始了调查,已经查到了不少工地上贪赃枉法之事,准备将此事上报给朝廷三司知晓。”
曹仁一愣,心中颇感震撼。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为什么告诉本将军?”
“因为下官觉得兹事体大,此事一旦闹大,从地方到洛阳,恐怕受到牵连的人不会很少,年初朝廷刚刚经历一场大变动,现在再要出现一场变动,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就是这样?”
曹仁看着司马懿:“没有其他的理由?”
“有。”
司马懿点了点头:“曹首辅对我司马氏有大恩,等于曹氏对我司马氏有大恩,此事一旦被朝廷知晓,一旦审查开始,曹氏很有可能受到牵连,这是司马氏向曹氏报恩的机会!”
曹仁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盯着司马懿看了好一会儿,看的司马懿浑身发毛。
良久,曹仁微微点了点头。
略一思考,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会派人去核实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我身份特殊,只能在军队里进行调查,州府和郡府的事情我是不能参与的,能参与的只有你。
陈使君还有毛使君,他们在我军进军凉州和西域的时候都提供了巨大的助力,为国为民之心是不容置疑的,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想,一定不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
曹仁就这样看着司马懿,司马懿很快就明白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
一千零六十四 他觉得司马懿还是蛮有前途的
曹仁没有多说什么,司马懿也没有太久的停留。
司马懿是个聪明人,感觉火候到了,司马懿就主动离开了。
至于司马懿之后去做了什么,曹仁也没有过问,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但是曹仁的确是开始行动了。
他是没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在自己的能量辐射范围之内,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州府和郡府的事情他管不到,但是但凡是有军队参与的工地,那些管理治安的大头兵和做饭的火头军都是他能管理到的。
准确的说,是军队里那些整天黑着脸的军法官可以管辖到的。
不管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要好好的询问一下,好好地管理一下,好好的审查一下。
他倒要看看自己麾下的这些大头兵到底有没有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口袋的。
要是真的有,也千万不要怪罪曹某人不讲军中袍泽之情。
毕竟有些时候,那些军法官想做点什么事情也不是他曹子孝能管的。
他生气。
郭鹏对待军队的标准和待遇有多高,他是一清二楚的。
前汉军队里的待遇和魏军的待遇到底是如何的天壤之别,他也知道。
食物,军饷,家属待遇,未来前途,等等等等,这是多大的区别?
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尤为生气。
得到如此待遇,得到如此后路的保障,家人享受军属待遇,远超一般平民!却依然拦不住你们捞钱的心吗?!
一群混蛋!
干出这种事情,最后牵连的人又是谁?是所有人啊!是整个团体!
谁能躲的过去!
朝廷规定的一日三餐,一稀两干,加上每五天一顿肉,为了实现这样的标准,中央府库和地方府库都支出了相当多的物资和钱财。
结果落到实处,就变成了一日两餐,一稀一干,肉也没得吃,菜也没得吃,只有盐水拌饭。
几乎被削减了一半的额度。
朝廷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贪腐,还特意规定县级以下政府不得参与到物资分发的事情,只能负责征集民夫送到各处工地,这就是任务。
除此之外的事情都是军队和州府郡府派人管理,剩下县、乡、村三级政府没有管理的权限和资格。
不得不说,这当然是行之有效的策略,减少了经手物资的官员数量和行政流程,增加了官员们上下其手的难度。
但是看起来也只是增加了难度而已,该有的一样不会少,该做的一样也不会少。
连军队内部也很难说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已经有人开始行动,开始调查,还是一个身份如此敏感的人。
万一这件事情真的被人捅出去,捅到了中央,捅到了三司,被郭鹏知道,那……
对于雍凉二州官场,对于毛玠和陈宫,甚至是他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就算他们本人或许会安全,但是其他掌握事权的官员就难说了。
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曹仁简直不敢想象雍凉二州官场要遭遇一场怎样的血洗。
以郭某人对待官员素来的苛刻态度和对待军队的高要求,要是他知道军队里的某些人和地方官员同流合污一起捞钱,那……
后果会非常严重,非常可怕。
越想越是心惊胆战,越想越是害怕,曹仁觉得自己必须要立刻行动起来。
不能慢,要快,不能下手软弱,要狠。
要主动,要一举查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涉及到这件事情,然后一举收网,把军队负责管理的筑路工地摸个一清二楚!
曹仁这边开始行动的时候,毛玠这边也得到了具体的消息。
司马懿得到了曹仁的指点和介绍,直接来到凉州首府寻找刺史毛玠,把所有事情直接和毛玠交代了一下,不曾隐瞒。
听到司马懿把事情说了一个大概,毛玠大惊失色。
“居然有这种事情……仲达,你说,这件事情目前只有诸葛孔明一人在调查?”
毛玠看着站在面前的司马懿。
“是,目前为止,下官所知道的,只有诸葛孔明一人,旁人是否知道,下官不知道,但是他们应该并没有做什么,想做点什么的,只有诸葛孔明一人。”
“那还好……”
毛玠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安抚了心中的忧虑。
“只有一个人,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好解决,但是……你所调查的事情,都是真的?整个广至县范围内,只有一节筑路工地上能吃三顿饭?”
司马懿点了点头。
“是的使君,整个广至县范围内,下官派人调查过了,得出的情况就是如此,不会有误,那些贪赃枉法之辈把皇帝陛下的恩德当做他们贪墨的机会,以至于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
毛玠缓缓点了点头。
“我竟然不知道有这种事情……”
“那些人为了贪墨,也是煞费苦心,若这件事情被毛使君知道了,他们怎么会有活路?”
司马懿的语气非常沉痛。
“让我早一点知道反而情况不会很严重,不让我知道的后果就不一样了。”
毛玠用正常的声音说出了很恐怖的话之后,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司马懿一阵。
他觉得司马懿这个年轻人还是蛮有前途的。
“你怎么会想到直接来报告给我这件事情?你就不会觉得我也有参与这件事情吗?”
“毛使君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司马懿非常坚定的开口道:“毛使君跟随陛下南征北战十数年,是陛下倚重的老臣,为魏国建立立下汗马功劳,又被陛下委以重任,镇守西陲,安抚凉州。
下官在洛阳的时候就常常听说毛使君奉公守法,廉洁如水,与毛使君共事过的人都如此称赞毛使君,陛下赏赐的东西毛使君也经常推辞,或者用以资助生活贫困的族人。
毛使君自己生活清贫,很少吃肉,衣服都是补了又补,很少添置新衣,如此这般奉公守法的毛使君,怎么会做出这种肮脏苟且的事情,辜负陛下的信任呢?”
毛玠嘴角微微勾起,然后又快速恢复平常。
“都是虚名罢了,只我一人奉公守法又有何用?底下人瞒着我肆意妄为,贪墨国帑,损伤陛下恩德,简直不知死活!”
毛玠很快就生气了,狠狠拍了拍面前的案几,然后又叹了口气,说道;“我虽然没有审讯官员的职权,但是官员贪腐,贪墨国帑,也是我识人不明,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事,我是要负责的。”
“使君……这不是使君的错,官员贪腐,是自己出了问题,使君没有洞察人心之眼,怎能说这是使君的错误呢?”
司马懿对此非常不认同。
毛玠连连摇头。
“只我自己不犯错又有何用?若是我自己辟召的官员出了问题我却不知道,还需要你来报告给我知道,这难道不是我的过错吗?
其他官员我管不到,但是我自己辟召的官员还是受我约束的,我会上表向陛下请罪,然后全力协助法曹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一千零六十五 毛玠的尴尬处境
毛玠非常痛恨贪腐,更加痛恨这种瞒着自己不让自己知道的贪腐。
没有牵扯到自己身边人还好,自己的问题就不大,万一牵扯到了自己亲自辟召的官员,那……
就有问题了。
因为这就意味着毛玠连自己辟召的官员都约束不好,那些人并不害怕毛玠,并不担心毛玠对他们怎么样。
事实上这也是现实。
因为毛玠作为三千五百石的州刺史,只拥有行政权,既不拥有财政权,也不拥有军权,更不拥有司法权。
要用钱,要经过中央财政部设置在凉州的分部的审核和中央的报备。
军权当然是毛玠自己都避之不及的,连曹仁都不敢说自己在非战时掌握军权,避之不及。
司法权也不属于毛玠,而是州府里的法曹负责。
魏帝国立国之后,郭鹏专门下令以法曹作为中央派驻在地方的司法部门,不受地方行政长官的约束。
因为法曹属于中央刑部统辖官吏,和毛玠实际上并不互相统属,所以按照程序来说,毛玠对司法也没有什么干预的能力。
按照这套规则来说,等于办事的时候毛玠要排在第一个冲锋陷阵,出事的时候毛玠也要排在第一个带头背锅。
这就是被郭鹏限制了权力之后的州刺史的尴尬处境。
州刺史们也不是没有提出过这方面的为难之处。
比如扬州刺史顾雍就曾上表感叹行政艰难,请求郭鹏赋予一定的威权,以震慑地方官员。
幽州刺史鲜于辅也曾上表,抱怨自己被下官顶撞,威严全无,难以统领全州,请郭鹏予以关照。
凡此种种,经过汉末乱世那种一言以决属下事的人们纷纷感到难以适从,觉得手上权力不足,威权不足,做起事情束手束脚,各种不方便。
但是郭鹏统统不予理会。
让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如何为难那是你们的事情,当官的自然需要带着镣铐跳舞,而我只要一个结果——地方不能对抗中央。
为此,稍微牺牲一点什么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结果。
或者说也是这群刺史立下功劳之后,郭鹏用这样的方法奖励他们,让他们不用受到那么大的牵连。
但是再怎么奖励,郭鹏也不可能把州刺史的地位提升到汉末的状态。
对州刺史、郡守的权力限制是要付诸实施的,是要贯彻落实的。
不能再出现汉末那种掌握一个郡就是个小军阀,掌握一个州就是一个大军阀的事情,军权财权人事权行政权怎么可能完全交给一个人?
那这就不是一个帝国,而是一个松散的邦联。
自己活着还行,靠着强大的军事威望可以维系这个状态,自己死了以后就难说了。
所以对刺史这种高官的权力限制一定要做的非常到位。
既然做的那么到位,那么要是地方出现贪腐问题,州刺史的责任其实也是流于表面的。
这种事情只要证明和毛玠没有直接关系,不是他所指使的,他所辟召的官员没有参与,那么就算管钱的管司法的官员被皇帝一扫而空全部血洗,毛玠也是安全的。
如果身边辟召官员有参与贪腐而毛玠不知道,那么毛玠本人不算犯罪,不会被刑法严惩,地位不会受到影响,行政权也会继续掌握。
但是在用人不明这种事情上,毛玠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
要怎么惩罚,怎么给当地受害百姓一个交代,那就是皇帝的事情了。
这种来自政治层面的打击是毛玠最害怕的,毕竟都做到了州刺史这个地方官的顶端,下一步肯定是进入中央,掌握天下权柄。
要是为了这种事情耽搁了进入中央的努力,不能得到皇帝的认同去中央掌握天下权柄,那毛玠真的有杀人的冲动。
虽然他不能也不太敢杀人。
然而这就是郭某人的目的,三千五百石的实权官员要是能威压属下官员,郭某人会不放心的。
随时保留着打击这些封疆大吏的借口,以便随时发动打击,让他们不能发展壮大,不能打造起自己的政治集团,无法在地方扎根,这也是郭某人的想法。
州刺史们只能在这样的局面下艰难行使权力,艰难带领全州向前走,发展建设,发展经济,发展人文环境,用手中的行政权办事。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毛玠当然不知道,也当然非常生气,很想像前汉时期那样持剑杀人,惩治贪官污吏。
可惜,他已经没有那种权限了,现在要干这种事情,只能靠法曹。
虽然说法曹实际上不受刺史的限制和干预,但是法曹办案很多时候还是需要刺史的协作。
所以不管怎么说,法曹也不会选择和刺史把关系搞僵掉,以免日后办公的时候互相为难。
大家都是出来做官的,为什么要互相为难呢?
你搞你的行政,我搞我的法律,互相协作,互不干涉,不是很好吗?
凉州刺史府内法曹的负责人名为赵贤,是青州人,出身寒门。
早些年就在临淄学府内接受了郭氏家族的法律教育,之后青兖二州时代开始做一县法律工作,工作成绩很好。
郭鹏吞并河北之后,赵贤按照程序被提拔为魏郡司法负责人,做得也很好,深得赞许。
再之后,到了郭鹏下令曹仁进取凉州东部五郡之后,赵贤被提拔为凉州法曹,负责凉州的执法工作。
赵贤一直都在凉州配合毛玠工作,惩治了不少不法官吏,解决了不少律法纠纷,是很资深的法曹,听说还是很有调入中央刑部的前景的。
郭魏政权因为郭鹏的特殊成长环境,所以有非常多的寒门官员被任用,被提拔。
他们受到郭鹏的赏识,跟随郭鹏一路前进,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立下汗马功劳,随着郭鹏的势力增长而不断增长权势。
这些很早就跟随郭鹏办事的青兖冀三州的寒门官员们也有相当一部分成为郭魏政权的高官,伴随着郭鹏地位的增长而不断增长权势。
其中最顶尖的自然就是曹氏、夏侯氏还有桥氏。
当然还要算上一个商人出身一点后台都没有的奇葩之中的奇葩——糜氏。
这些寒门家族受到郭鹏的提拔和照顾,权势很大,而且郭鹏非常乐于持续使用寒门人才,太学还引发了寒门和士人之争。
现在每年都有源源不断的寒门人才从太学毕业出来担任官员,士人们对此感到很不爽,但是也无可奈何,因为的确有那么一部分职位是士人官僚无法担当的。
他们的人数也没有那么多,并不能把整个帝国的官职全部填满,尤其在郭某人平白增加了乡村二级政府之后,士人们就更别想独霸官职了。
他们所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向上,不断地争取更高级别的职位,以期占据整个帝国的上层,主导上层政治。
不过在现在看来,就算是上层政治也不是那么容易玩转的。
一千零六十六 不能让诸葛亮把问题扩大化
目前,魏帝国最顶尖的几大寒门家族靠着和郭鹏的姻亲关系不断地发展壮大。
在参谋台、尚书台、御史台和内阁之中不断占据职位,势头相当不错。
在中央,寒门出身的官员人数越来越多,在地方也不遑多让,整个凉州州府,一大半的属吏都是寒门子弟担任,包括相当重要的法曹职位。
就毛玠所了解的,士人官员多担任一地主官,而主官之外的职位则多为寒门子弟担任,这在魏国官场非常普遍。
有士人认为这是郭鹏限制士人权力的举措,不过这种看法并不普遍。
毛玠不这样看,无心也无力改变这个局面。
况且比起这个局面,他更在意自己能否从地方回到中央,在中央担任一个他看得上眼的职位,开始执掌天下权柄。
他已经把地方官做到了极致,再往上,必须要是中央职位。
只有在中央掌握权力才能翻云覆雨,魏帝国大部分权力都在中央,担任中央官署的首脑,才能真正握有权力,而不是在地方上戴着镣铐跳舞。
毛玠要做真正的大佬,就必须要去中央。
而眼下这个事情一旦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爆发,将严重影响他的仕途前景,为此,他必须要先发制人,抢占先机。
于是毛玠派麾下亲信去了解这件事情的同时,也找到了法曹负责人赵贤,与之进行秘密商谈,把这件事情说了个明白。
“什么?居然发生这种事情?!”
赵贤大惊失色。
他手上正忙着其他的案子,万万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地雷深埋在地底没有被他发现。
“若不是有人告诉我,我也完全不敢想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毛玠面色紧张:“我还没有把此事告诉陈公台,陈公台要是知道了,估计也会被气得半死。”
赵贤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在最关键的似乎不是这件事情,现在最关键的应该是那个诸葛亮吧?”
毛玠惊讶于赵贤居然那么快就找到了这件事情的关键点。
这件事情处理起来需要时间,摁下去更需要时间。
如果在此期间被诸葛亮把这件事情捅到了洛阳去被三司知道了,他们这些人都要面临一些严重的后果了。
毛玠的部下和赵贤的部下都有涉案的可能,而正巧,这两人目前都以进入中央为目标而奋斗。
毛玠想要进入尚书台的某一部门担任主要职位。
而赵县也想进入中央刑部担任某个重要职位,或者在司隶校尉部亦或是御史台也可以,反正他都擅长。
他们两人都属于那种喜欢权力不喜欢钱的人。
贪官分两种,一种贪钱财,属于比较低级的贪官,一种贪恋权力,属于比较高级的贪官。
他们两人就是比较高级的贪官。
早已过了对钱财感兴趣的时候,他们已经脱离了那种无聊的低级趣味,他们所贪的是更加高级的权力和地位。
那种站在顶峰上呼风唤雨的感觉。
那种指点江山的快意。
那种掌握权柄的美妙之感,是有体会过的人才会明白的。
所以说男儿为什么要追求钱?
有了权力还怕没有足够的物质享受吗?
在大魏帝国,钱是权的奴隶。
不进入洛阳城做高官就不能算真正的高官。
就算在地方做到比中央还要高等级的官僚也不算。
他们两人的目标都很明确。
所以就更加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了。
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岂不就是说明他们的无能吗?
这种事情要是被皇帝记住了,以后他们能否进入中央就很难说,甚至于连能否保住目前的职位都很难说。
未来未必不会被要求提前退休,退位让贤,以示惩戒。
这如何能被接受?
所以赵贤的想法也就是毛玠的想法。
“你说得对,现在最麻烦的不是那些混账东西,反而是那个诸葛亮了,这件事情只要抓起来严惩几个过分的混账就能摁下去,但是一旦被诸葛亮捅到洛阳去,就麻烦了。”
毛玠抿了抿嘴唇:“我还不清楚这个诸葛亮是个怎样的人,我打算召见他一次,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待的。”
“他有后台?”
赵贤眯着眼睛问道:“难道朝中有什么孝先都觉得为难的人物?”
“民政部右侍郎诸葛瑾,是他的兄长,吏部尚书张昭和诸葛瑾关系密切,诸葛瑾能做到这个职位就是张昭提拔的。
诸葛亮本身是内阁阁员,是陛下的故吏身份,来到凉州做县令也是从内阁外放的,可以说很受关注,私下里的一些手段可能并不方便使用。”
毛玠这样一说,赵贤更加担忧了。
“此人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解决掉的,如果他的目标是立功受赏回洛阳的话……那问题就大了,而且他还能打通吏部尚书的关节,孝先,你我的前途,可少不了吏部尚书的意见。”
毛玠点了点头。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先探探他的口风,别的不说,至少给你争取一点时间,诸葛亮若是有大局观还好,若是没有,你也能尽快把问题处理起来。
不说全部做完,至少争取一个主动权,咱们要主动去做,撇清咱们和他们之间的关系,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诸葛亮把问题扩大化。
如果叫那些徐州人抓着把柄,后果就难以预料了,之前朝廷内发生的那件事情叫程令君和田仆射都损失严重,反倒是这群徐州人占了大便宜!”
赵贤也点了点头。
“行,我会尽快处理起来,怎么这也要争取一个主动权……那群混账!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绝饶不了他们!”
赵贤非常生气,气这群混蛋不遵守国家法度,以至于会牵连到他,影响他的前途。
当然也气诸葛亮没事找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一个从洛阳来地方历练的人,要是不识好歹一心立功受赏,他们还真的麻烦。
因为什么手段也不能随便用,否则打草惊蛇,让中央察觉,他们的问题就更大了。
商议一番之后,毛玠决定和赵贤分头办事,通力协作,利用自己在资源和人手上的优势,开始和诸葛亮争抢时间。
赵贤回到法曹内开始召集人手,发挥自己精明强干的工作本色,开始对这件事情进行全方位的调查。
毛玠一边派心腹亲信携带大量卷宗支持赵贤办事,一边派人去敦煌郡召见诸葛亮,让诸葛亮到姑臧县来拜见毛玠。
诸葛亮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在整理自己手上的讯息,准备把这件事情理清楚了再上报到中央,让三司知道,参与进来,惩治贪官。
他不知道毛玠为什么会突然召见自己。
毛玠是一州刺史,三千五百石的高官,要召见也是召见郡太守,和自己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
但是想到可能是一些其他的问题,倒也不得不去,只能把政务委托给县尉,让县尉代为管理县务,自己起身前往武威郡姑臧县,这座凉州首府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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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六十七 诸葛亮很有想法
原来的凉州首府在汉阳县。
但是因为皇帝觉得这里距离河西四郡太远,不利于河西四郡的发展,所以下令把凉州首府迁移到了武威郡姑臧县。
这样就方便凉州刺史就近督管河西四郡的建设。
正好诸葛亮也可以少跑一段路。
姑臧县作为新的首府,发展建设自然是得到了大力扶持的,因此在小地方呆了一段时间的诸葛亮见到姑臧县的时候,也忍不住设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把敦煌县建设的和姑臧县一样。
好歹也是一郡首府不是?
从玉门关和阳关进入敦煌郡之后必须要来的地方一定是敦煌县。
西域各国商旅都要经过敦煌县,越过河西四郡然后才能进入关中去做生意,敦煌县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汉帝国的西大门。
诸葛亮就职不过数月,但是已经在默默思考该如何把敦煌县打造为一个中等程度发达的县城,好作为敦煌郡的门面。
进入姑臧县之后,诸葛亮很快就被安排进入了姑臧县的官方驿站,被好吃好喝的招待起来,说毛玠有点忙,很快就会召见他。
诸葛亮等了一天一夜,没等来毛玠的消息,就有点着急,屡次三番的询问之下,来了一个自称是毛玠身边的办事官员的人。
他说毛玠正在安排新一批物资的发放,让诸葛亮稍微多等待一会儿,毛玠很快就会抽空来见他。
“敢问阁下,毛使君到底为什么要见我?我不过是一个敦煌县长,毛使君要召见我,难道有什么特殊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吗?”
诸葛亮拦住那个官员不让他走。
官员一脸无奈。
“毛使君要见阁下,那也不是我们这些身边人可以去询问的,阁下稍待,看看书籍也可以,毛使君很快就会召见阁下。”
于是诸葛亮只能继续翻看那堆被特意送来的竹简,那是《论语》的一部分,在诸葛亮看来是挺无聊的。
他更愿意看一些农学水利学方面的著作,帮他丰富一下作为行政官员的职业技能。
或者待在土地上看着下辖农民们辛勤耕作开垦荒地,那也比在这里看什么劳什子的《论语》要好。
他家也没什么家传经典,有什么书看什么书,在荆州就是这样,到了冀州加入郭魏集团之后更是如此,博览群书,海纳百川。
现在只有一册《论语》,实在是枯燥无味。
但是他又的确是走不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样焦急的等待啊,等待啊,又等了两天,终于得到了毛玠的接见。
诸葛亮迫不及待的前往刺史府,结果又在刺史府的会客厅堂内坐了一上午,又被招待了一顿免费午餐,吃的诸葛亮非常郁闷。
到了下午,喝水喝的快要崩溃的诸葛亮终于得到通知,说毛玠要正式接见诸葛亮,便带着如蒙大赦般的诸葛亮来到了毛玠所在地,使诸葛亮历时十数日,终于见到了毛玠。
“下官诸葛亮,拜见毛使君。”
诸葛亮快步上前行礼,表示对上官的尊重。
见到毛玠的时候,诸葛亮发现毛玠正在低头奋笔疾书。
好像真的很忙碌的样子。
看到诸葛亮来了,毛玠放下笔抬起了头,然后露出了笑容。
“诸葛孔明,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我要办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耽搁了你的时间,希望你不要怪罪我。”
毛玠站起身子走到诸葛亮身前,亲手扶起了诸葛亮。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疑惑,下官不过是区区一任县长,也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如何能让毛使君百忙之中抽空接见呢?”
诸葛亮直起身子,轻声询问。
毛玠哈哈一笑,让诸葛亮先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我是有这个习惯的,对于一些比较重要的地方,我不问郡守,只问县令,甚至一些乡长和村长我都会召见来询问他们的职责,以此断定他们是否称职,是否有不法之事。”
毛玠做了一番解释,诸葛亮觉得这颇有些意思。
“所以,毛使君召下官前来,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而是为了考验下官,看看下官是否称职?”
“没错,就是这样。”
毛玠点了点头:“在你之前,我已经这样考验了一百多名地方官员,从一村之长到一郡之长,我都询问过,你不是特例。
一些称职的官员被我建议提拔,一些不称职的官员则被我建议罢黜,乃至于问罪,这是我治理州郡的一种手段。”
“原来如此,那毛使君有什么需要考验下官的吗?下官虽然无才,但自认尽职尽责。”
诸葛亮对此怀有强大的自信,认定自己绝对能经过毛玠的考验。
而且他可不想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不仅有正常的政务要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调查,诸葛亮真的很忙。
毛玠笑了笑,开始缓缓的发问。
比如敦煌县的户口数量多少,多少户,多少口,男子多少,女子多少,壮丁多少,壮女多少,现有土地多少,计划开垦土地多少等等。
诸葛亮对此对答如流,毫无生涩之处,似乎所有的数据都在他的脑袋里装着,现在只是复述出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毛玠又问他之后打算怎么对敦煌县进行治理,如何利用有限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发展敦煌县这边陲之地,诸葛亮也很有些办法。
他没有拘泥于传统的增加人口开垦荒地以增加生产力的方式,而是积极寻求其他的各种方式,以期将敦煌县发展得更好。
“农为国之本,要发展一地,农业必然是最重要的,劝耕农桑,帮助农户开垦荒地,兴修水利工程,增加粮食生产,增加粮食储备,同时增加人口,开垦更多的土地,这是必然的。
但是仅仅只是发展农业也不够,敦煌地处边陲,气候苦寒,无论怎么发展农业也不会超过中原丰腴之地,若要让民众生活更好,相对富裕一些,则要利用敦煌县特殊的处境予以开发。”
感觉诸葛亮很有治理地方的思路,毛玠有了些兴趣,于是继续询问。
“你说说看,什么特殊处境?”
“就是敦煌县地处边陲之地,靠近玉门关和阳关,是西域各国商旅还有魏国商旅前往西域的必经之地,来往人数很多,若是能充分利用这一点,就能把敦煌县发展起来。”
“继续说。”
“是,下官的想法,是要利用敦煌县的优势地理位置,在筑路的过程之中,随着筑路的进程,在敦煌县内建设旅店、酒肆,给往返商旅提供足够的住宿和饮食条件。
下官听说之前财政部受诏,愿意给民间欲操持商业的黎民百姓提供一定额度的免息或低息贷款,所以下官想要向财政部提出申请,协助县内民众申请这些贷款,以建设旅店、酒肆。
如此,可以让他们愿意在敦煌县暂时歇脚、住宿,愿意在敦煌县内花钱,来的人越多,停留的时间越长,则花的钱越多,如此,敦煌县可以得到更多的税收。
有了这笔税收,敦煌县就可以继续建设县域,把县城扩建,建设得更加宽广、高大,能做到这些,那么愿意来敦煌县的人就越来越多。
人多起来,敦煌县就会繁荣起来,人力物力财力都会大大增加,甚至可能成为一个西域商旅和魏国商旅的集中交易地,这样,就能彻底把敦煌县发展起来。”
诸葛亮兴奋地诉说着自己建设发展敦煌县的建设蓝图,让毛玠感到十分意外。
一千零六十八 毛玠要为自己的后人考虑
先发展农业,积累一定的基础之后再借助财政部的低息或无息贷款,从无到有的发展旅店和酒肆。
利用往返商旅的消费建设更好地敦煌县,以此吸引更多商旅前来……
最终的目标是把敦煌县打造为一个西域商旅和魏国商旅的集中交易中心。
甚至可以分走一部分原本属于武威郡姑臧县和汉阳郡冀县的交易额度,以此把敦煌县盘活,让敦煌县真正变成一个边陲门面。
敦煌县相比于姑臧县或者冀县,当然对中原商旅的吸引力比较低,但是对于西域商旅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可以缩减成本的地方。
毕竟路途比较短,要是敦煌县真的发展了起来,能留下人,诸葛亮的设计就真的可以成真,敦煌县会大放光彩。
毛玠是真的没有想到诸葛亮还真的很有些才华,很有些想法,也很有行动力。
按照他所设想的和正在做的,这个诸葛亮在行政方面的能力非常可观,着重培养,很显然日后必然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干吏。
真让他放开手脚来做,要不了几年,就能把敦煌县带着飞起来也说不定。
毕竟凉州大移民和大开发是当前的政策重点,是郭鹏集合数州之力着重发展的地方,河西四郡直到它乾城的联通大驰道是必然会建成的。
借着这股政策的春风,诸葛亮抓住机会带着敦煌县努力前进,是绝对可以吃到这部分政策红利,一举上天的。
这个诸葛亮,真的不简单啊。
如此感叹之下,毛玠忽然产生了些许的犹豫。
他的兄长是民政部右侍郎,且和吏部尚书张昭的关系良好,联系十分紧密,几乎可以给诸葛亮预定未来在洛阳城内的高位。
而且诸葛亮还是内阁官员,身上有着郭氏故吏的光环,这就是他未来可以登上高位的第二道光环。
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他几乎预定了未来的高官地位,未来进入中央几乎是一定的,而且至少可以做到部堂级高官。
而且他的眼光和能力都很强,未来不可限量。
从内阁外放地方,本身就是一种历练吧?
对了,皇帝又会是如何看待他的?
从内阁外放,他本身就是郭氏故吏,说不定……简在帝心?
毛玠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他又是徐州人,是这一波政治斗争之中的赢家,几乎可以说是躺着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运气极佳。
在这个郭鹏开始限制青兖冀三州出身的官员的政治权力而大力扶持弱势地区出身官员的档口,诸葛亮又站在了风口上了。
等于天时地利人和都被他占据了。
之前两次大型政治斗争暴露了一些事情,也体现出了皇帝这一段时间内执政的重点。
这种事情,毛玠这种高官是可以看得很清楚的。
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这两个重要的人事职位被非青兖冀三州户籍的官员掌握,这就等于说皇帝在未来的扶持重点就是那些出身弱势地区的官员,政治资源肯定也会有所倾斜。
在这样的局面下,靠着上官的威严威胁恐吓压制未来必将大有可为的诸葛亮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做法呢?
这样做,未来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毛玠觉得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后人考虑,自己是无所谓,但是子孙后代就难说了。
要是不为子孙后代结下一份善缘的话,等到诸葛亮这一辈人在政治舞台上大放光彩的时候,自己的子孙后代又会如何呢?
别说功臣身份可以帮衬到什么,清河崔氏被完整的废掉政治前途的那件惨事就在眼前,毛玠怎么能不为子孙后代考虑一条后路呢?
一念至此,毛玠最开始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诸葛亮一边颇为兴奋地阐述着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毛玠就在不断的思考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自己和子孙后代的利益最大化。
现在打压他固然很方便,虽然需要冒着一定的风险,但是并非不可承受,可是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自己这一代人逐渐被取代的时候……
后人又该如何立足呢?
思来想去,毛玠有了一个打算。
等诸葛亮发表完自己的想法之后,毛玠一副大为惊喜的样子,眼中光彩连连。
“你的想法的确非常不错,孔明,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有如此想法。”
“这……只是下官的一些不入流的设想罢了,而且真的要做到,还要很久很久……”
诸葛亮骤然被上官夸奖,感觉十分开心,但是谦虚谨慎的性格又让他不能坦然的接受这种夸赞。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是你若真的办到,敦煌县人会永远的记住你。”
毛玠笑道:“你还记得前汉高士陈太丘吗?陈太丘曾为太丘长,因为治理太丘政绩斐然,被世人称为陈太丘,你若能把敦煌治理起来,未来,也会有人称你一声诸葛敦煌。”
诸葛亮一念至此,也颇有些向往。
能以治理当地的地名加在姓氏之后,本身也就是对这名官员的一种承认和遵从,非功劳大者不能具备。
若能实现这样的成就,对诸葛亮来说绝对是值得骄傲一辈子的事情。
诸葛亮当然向往。
毛玠看准了诸葛亮的心思,开口道:“之后,等路修的差不多了,你若有了足够的准备,就来姑臧县找我,我帮你一起申请款项给敦煌县,如此成功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诸葛亮十分吃惊的看着毛玠。
“毛使君……愿意助下官?”
“敦煌县属于凉州,你治理的好,也有我的一份功劳,你治理的不好,也有我的一份责任,我当然希望你可以治理好当地,而且,我以为你的设想非常有道理。”
毛玠笑着说道。
“这……下官多谢使君!”
诸葛亮十分激动,觉得自己遇到了知音遇到了一个完美的大领导。
然后,毛玠似是感慨一般的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要是所有人都和你这般一心为民一心办事,那我也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只可惜,唉!”
毛玠开始了自己的操作。
而诸葛亮不明所以,疑惑地询问道:“使君有什么烦恼吗?”
就等你问我!
毛玠一脸为难的点了点头。
“是啊,问题还很大,孔明应该知道,河西四郡修路的事情,皇帝陛下拨给筑路民夫的饭食标准是一日三餐,一稀两干,给酱菜,还给五天一顿肉吃,是陛下的恩德。
但是最近我却惊闻有人从中贪墨,贪走了这些物资,使很多筑路民夫一日只能吃两餐,一顿稀粥不说,甚至干饭也只能吃盐水拌麦饭!殊为可恨!简直混账!”
毛玠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案几,把案几拍的狠狠的震动了一下,案几上的水杯都被震动的洒出了几滴。
很显然,毛玠非常生气。
诸葛亮却为此感到十分震撼。
这……
原来毛玠已经知道了,并且已经展开了调查了?
一千零六十九 司马仲达,你可真是我的恩人啊!
诸葛亮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凉州州府已经知道并且开始调查了。
他还以为只有自己才知道这件事情,并且正打算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汇报给洛阳。
结果毛玠忽然说他已经知道了。
“使君……已经知道了?”
“我自然知道,那群混账东西在下面弄来弄去,欺压筑路民夫,还真的以为可以瞒过我的眼睛吗?我……孔明,你说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知道?”
毛玠一脸惊讶的看着诸葛亮。
诸葛亮立刻变得面色严肃起来,连连点头。
“是的,使君,我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而且我已经调查了很久,查出了很多切实发生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使君也在调查……”
于是诸葛亮就出于对毛玠的信任和好感,缓缓的把自己调查到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毛玠,从最开始那个农家汉子小心翼翼的请求到最后的铺开调查,以及现在所掌握的一些消息。
“……所以下官尚未发现州府内有人与下级官员勾结,但是郡府内一定存在这样的贪官污吏,利用手上的便宜之权和自己的亲属好友勾结在一起,倒卖朝廷物资,坑害筑路民夫,殊为可恨!”
诸葛亮对此等事情恨的咬牙切齿。
毛玠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满脸凝重之色。
这十几日的时间差被他和赵贤很好地利用起来,调查出了不少眉目。
不过他这边是从上往下调查,有些事情了解的不那么细致,而诸葛亮从下往上调查,查出来了不少事情是他和赵贤都还没有查出来的,正好可以填补一些空缺。
一念至此,毛玠感觉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而且那个司马懿过来送消息的时机把握的也实在是太好了。
要是没有他把握住了那么好的时机,自己可能就真的要错过这个机会,深陷政治漩涡难以自拔了。
而眼下,通过自己的一番操作,已经成功掌握了主动权,把握住了局面。
稳了!
稳住了诸葛亮,得到了诸葛亮的信任,将这件事情摊开来说,让他不要把这件事情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捅到洛阳三司去,那么这件事情就充满了可行性。
毛玠觉得自己的操作实在是太完美了。
于是他立刻让诸葛亮回去敦煌县,然后让自己的亲信部下一起去敦煌县把诸葛亮收集到的证据拿来,作为自己的佐证交给赵贤去处理,争取一口气把这群混账给揪出来。
该杀的杀,该贬的贬,该连根拔起的就连根拔起。
总而言之,要把这件事情局限在凉州范围之内,要在凉州范围之内予以解决,不能牵扯到雍州,也更不能牵扯到洛阳去。
要主动,要快!
毛玠已经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了,但是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毛玠觉得自己何止是运气好,简直是运气爆炸。
延德四年十一月初四,来自于洛阳的三司联合调查组突然抵达凉州进驻姑臧县,二话不说就前往刺史府拜见了毛玠,然后径直前往法曹,打了毛玠和赵贤一个措手不及。
这突如其来的调查组告诉了毛玠和赵贤一个惊人的消息。
像他们这样的调查组还有十几个,分别前往魏帝国的每一个州,然后下到每一个郡每一个县,去调查当地官员是否有任何的不法之举,然后当场处理,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三司联合调查组,还要算上审计部门的计吏,等于这支调查组拥有审查处理任何一切官员的任何一切犯罪并且做出任何惩罚决定的权力。
只要查出来,定罪,然后就上报中央做报备,等皇帝的命令下来,就能正式开干。
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要掉多少颗头颅。
这支调查组的主要组成人员来自于荆州,为首者乃是刑部的一名员外郎,二十多岁,很年轻,名为陈震,是荆州南阳郡人。
他不是跟着刘琮一起投降的,而是后来通过举孝廉的方式进入仕途,在刑部供职。
除了荆州人之外,团队里还有少数扬州人,总而言之凉州几乎没有这两个州的官员,自然也没有任何关系好谈。
二话不说,立刻开干。
毛玠小心翼翼的打探消息,从陈震那边得知这件事情对于任何一个州的刺史来说都是突然袭击,对郭鹏来说好像也是心血来潮一样。
整个准备过程都不到半个月,大家就组队出发了。
皇帝就好像是心血来潮一样下令,然后就让大家火速组队出发,高速前进,不准休息。
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有人想要泄密,也传不出去消息,尤其是凉州那么遥远的地方。
完全是突然袭击,就是不给这些人任何一点点的反应时间和反应的机会,就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获取更大的战果。
不知道在其他州是不是这样,反正在凉州当然是这样。
所以毛玠才会被吓出一身冷汗,然后偷偷的重重的松了口气。
司马仲达,你可真是我的恩人啊!
毛玠如此感叹。
要不是司马懿的提前告知,让他选择和诸葛亮和解,情况就危险了。
他一通忽悠之下让诸葛亮放弃了主动汇报从而与他合作,由他和赵贤主导起了这次的反腐风暴,现在案件正在进行中,他掌握了主动权。
如果他不知道这件事情,从而导致诸葛亮与中央调查组合作把这件事情捅出来,那才叫危险。
中央调查组这一次的突然袭击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毛玠还担心诸葛亮去洛阳,却没想到这次是洛阳主动向凉州靠拢,还袭击了凉州!
好险啊。
如此感叹之后,毛玠和赵贤一起,主动把手上正在调查的筑路粮贪腐案交给了陈震的中央调查组。
一副相当配合的样子。
陈震初来乍到就接手了这样的大案子,顿时兴奋起来,立刻带着中央调查组全面接受了这个案件的调查。
赵贤包括整个州法曹都被陈震要求服从中央指挥,一起查案。
然后这个案子就彻底爆发了。
十一月初五,这个案子开始调查,整顿了差不多五天之后,陈震就派人前往河西四郡二十九县捉拿首批重要嫌疑犯四十一人。
这些造成粮食短缺的筑路工地上的直接负责人被纷纷捉拿归案,然后严格审讯。
中央调查组的人带领州郡的治安武装力量直奔地方拿人,没有任何说法,抓了就带走,带回来就开始审讯。
他们的审讯手法很有特色。
据三司内部的小道消息声称,这些手法经过了皇帝陛下的建议和认同,还有特殊的名称。
【铁板烤肉】
【椒盐肉排】
【盐水腌肉】
【藤条炒肉丝】
【老虎凳】
【十指连心】
【钻心刺骨】
【无骨凤爪】
这些看似普通的甚至像是一道菜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一道酷刑。
一旦需要用到这些酷刑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个官员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一千零七十 调查组的官员一个比一个凶悍
经过郭某人改良的审讯手法极具特色。
但凡是被用上这些招数的官员,就算最后能活下来,也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都用刑了,肯定是不老老实实交代的,事发了还要死鸭子嘴硬,当然没有被宽大的资格。
他们所面临的结局就是和家人一起凄凄惨惨的迎来终末。
郭某人对犯官和犯官家眷素来都非常凶狠。
本来魏帝国官员的待遇就不错,家眷的待遇也不错,一人犯事肯定要废掉一家子的待遇,甚至有些罪责严重的还要追究全族,使用连坐以打击对方的政治势力。
所以面对那些死鸭子嘴硬不老实交代的官员,这些手法就能得到很好的实践,在实践中得到真知,在实践中得到利益。
这一次,正好让一些不曾得到实践的新人得到实践的机会。
比如直接用烧红的烙铁把人身上的肉给烫焦掉。
亦或是先在身上切几个伤口,然后撒盐上去抹一抹,腌一下,再用烧红的烙铁去烤熟。
亦或是把身上用刀子切出很多很长的口子,再用盐水全身浇灌,火速腌制,加快入味。
亦或是让人坐在地上,用平整的石板给他垫脚,不老实交代,就逐步增加垫脚的石板数量,以此挑战人体柔韧度和承受度的极限。
或者用竹签插入人的手指甲里,一插一个准一插一个准,十个手指甲都插完之后,就感觉很有艺术性。
手指不够的时候,还能上脚趾。
当然最挑战行刑人员技术的,就是【无骨凤爪】。
这就要求行刑人员把不老实交代的家伙手上的骨头都拿出来,却要保持血肉不断,手的整体形状不改变。
这种刑罚的难度非常高,至今为止在三司内部能使出这一招的资深行刑人员屈指可数。
当然,这一招基本上也没什么用武之地,因为在此之前交代的人占了绝大多数,基本上没人可以撑到让资深人员使用【无骨凤爪】来审讯。
真要到了那个份上,这个人的三族都很危险。
这一次也一样,基本上在【椒盐肉排】这一环节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招了。
参与此事之中的亲朋好友啊,他们的亲信族人啊,值得信赖的邻居伙伴啊之类的,全都招供出来了,一个不剩。
他们如何克扣物资,如何把物资交给信得过的人去雍州偷偷处理掉,然后换回钱财,让他们有钱奢侈度日,或者从西域商贩手里买奢侈品。
问他们原因,有人说是眼红,有人说是别人也拿了他就跟着拿,有人说大家都拿了他要是不拿的话不利于团结。
还有一个更气人的。
他说觉得这些低贱的黎庶根本不需要三餐也能生存,给他们吃两餐就够了,还想吃肉什么的简直是妄想,盐水拌饭算是难得的珍馐美味了,所以拿走那些多余的也不会怎样。
总而言之他是觉得黎庶百姓根本不配得到如此对待。
更可恨的是此人也是黎庶出身,是青州人,历任村长乡长,还去过太学学习,本来在酒泉郡的一个县中任职,因为人手不足的原因,被郡府抽调出来协助办事。
陈震对此感到非常震惊和恼火,直接让人在他身上用了老虎凳,直接废了他的双腿,听着他杀猪一样的嚎叫声,以此泄愤。
“既然你忘掉以前吃过的苦楚,那我就让你好好的回忆一下!”
这些贪官污吏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贪腐。
这些理由陈震都不想再听,很多都是一样的。
至于出身,有士族出身的,也有寒门出身的,还有黎庶出身的,无论身处于何种社会阶级,都有贪腐的人存在。
所以也不妨碍陈震把各种各样的审讯方案用在他们身上,逼他们说实话,也顺便泄泄愤。
实在太气人了,居然可以把贪腐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不过那些审讯手法也的确是残酷不已。
陈震是这场审讯的主导者,但是他也不知道这些可怕的审讯手法到底是什么人折腾出来的。
据说真的和皇帝有关。
但是陈震是不敢真的去追寻这里头的缘由的。
到这一步,陈震已经造成了整个凉州的官场震动,但是这还不算什么。
到十一月十二,又有三十八人被供出来或者被查出来有问题,再次被陈震下令逮捕,带回姑臧县严格审讯,不许地方官府搪塞。
甚至还发生了有的官员哭着喊着躲进郡府里寻求太守的保护,然后被中央调查组的官员直接拿着铁索冲进郡府抓人的事情。
有些官员跑得比较快,生怕被抓了以后要丢掉性命,听到风声以后就赶快跑,还专门往郡守府这种地方跑。
他们觉得郡守乃一郡至尊,是最大的地头蛇,你中央来的人再强,也要遵守地方的规矩吧?所以他们觉得在这里可以得到保护,觉得那些调查组的官员不敢进来。
可谁知道这些调查组的官员一个比一个凶悍,抓人毫不犹豫,不管是什么地方,冲进去就拿人,一点也没想着要给谁面子。
调查组的官员凶神恶煞,而其他郡府官员被吓得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调查组拿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太守?
吓得连面都不露,各种称病不起,以免现场丢脸,以后在下属面前抬不起头。
与此同时,陈震派遣专员前往曹仁所在地,要求曹仁军中的军法官接受中央调查组的指挥,将军队里参与到此事当中可能有问题的三十七人全部交给中央调查组。
中央官员直接冲到军队里拿人,这还真是第一次。
曹仁则表示他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发生,正在配合军法官调查军队里出现的问题。
他是相当配合的模样,任由调查组的人在军队里施为,甚至还主动提供帮助,没有任何阻止的行为。
比如他表示被查出来的有问题的不止这三十七人,还有额外的十个人也被查出来有收受贿赂的情况发生,将一并交给陈震。
曹仁军中的军法官一百多人也全部接受陈震的指挥,由陈震下命令审讯相关人等。
曹仁和毛玠的高度配合让这件事情处理起来相当顺利,整个河西四郡的范畴内就没有谁敢于对抗中央调查组的威严。
陈震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将大大小小涉案人员一百二十六人捉拿归案,有政府里的,也有军队之中的,涉案人员非常多。
最后确认下来的涉案人员超过九百,但不都是官员和军队里的负责人,人数占比最多的是他们的家人、族人还有朋友,以及通过这些家人族人和朋友联系上的商户。
这些人加在一起超过九百人,接近一千人,通过种种手段联合在一起,把朝廷物资倒卖回雍州,从中获利。
雍州的事情不归陈震管理,陈震只从粮食物资进入凉州之后开始处理涉案官员。
至于这些被贪墨的物资的走向,之后是否需要和雍州的调查组协作,那是之后需要总结的事情。
一千零七十一 毛玠看到了未来
这场贪腐案牵扯出来的人真的很多。
一百二十六名涉案官员,大大小小,州一级政府和郡一级政府的涉案人员几乎遍布州府和郡府的上下。
从州府里的武猛从事、弓马从事、记室书佐,再到郡府的户曹、仓曹、金曹,甚至还有酒泉郡太守的主簿也有涉案嫌疑,被一并带走调查。
这些无论是出身士族还是寒门的官员,亦或是最底层的黎庶出身的小吏,全都是有嫌疑的,或者已经确定犯罪的。
调查还没有结束,还在继续,陈震带来的计吏将州府郡府积存下来的历年财务报表全都拿出来重新核算。
根据中央财政部和审计司的数据,一一对应,看看有没有出了问题的。
要是有问题,那又是一顿猛查,完全没有问题才能被放过。
也就是河西四郡建立时日尚短,没有那么多积存的财政卷宗,审查起来比较容易,所以陈震比较快速的整理完了需要整理的东西。
像是青州兖州冀州那种地方,陈年卷宗调查起来那可真是让人头疼的一件事情。
这场大的贪腐案件从最开始发生到如今被审查出来,估计前后也就一年多的时间。
一年多的时间就被揪出来那么多官员、军官还有他们的家眷亲朋涉案其中,也难怪毛玠在大呼幸运之余,也气的脸色发青了。
官员贪污这种事情他知道难以避免,但是却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牵扯了那么多的官员。
还专门挑筑路工地上的粮食作祟,专门拿软柿子下手,原以为天衣无缝,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结果事发,才意识到自己撞在了铁板上。
曹仁那边的情况也是如此。
虽然第一时间展开主动调查并且主动配合中央调查组,算是有了初步的印象分。
可是前后加在一起查出来三十多个低级军官和军需官涉案其中,这样的涉案人数也让曹仁脸色铁青。
参与到这场贪腐案件之中的军官和军需官居然有三十多人!
那么高的待遇都喂不饱你们,你们还要去贪污!还要败坏我西北兵团的名声!
一群混账!混账!
曹仁真的有杀了他们的心。
要是战时,曹仁会直接下令把他们当着全军的面斩立决,用他们的血洗刷西北兵团的耻辱。
到十一月底,筑路粮贪腐案算是情况基本明朗了,具体的细节已经理顺的差不多了。
于是陈震召集了四郡太守、毛玠、赵贤和曹仁开了一场会议。
“具体情况便是如此,这件案子差不多可以算是查清楚了,情况非常恶劣,涉案大小官员共有一百二十六人,涉案军中人员共有三十七人,以这些人延伸开来参与进入的亲眷、好友人等共计九百一十六人。
他们联合起来上下勾结,将原本应该送到筑路工地上的粮食克扣斤两,然后利用各自的关系将这些物资交给商户,一起运到雍州发卖,换取钱财,对于筑路民夫则苛刻对待,只给盐水拌饭,以此压缩筑路民夫的口粮。”
陈震大概总结了一下这次案件的整理结果,交代了一些调查结果。
比如某些官员贪腐的理由是对家中子弟管束不严格,家中子弟肆意挥霍家财购买西域来的奢侈品,花光了家里的钱,以至于家中要办事的事情没有钱用,就起了贪腐的心思。
某些官员则是自身想要一些奢侈品但是却没有足够的钱去买,靠着俸禄显然是不够用的,就对这些筑路粮食物资起了心思。
某些官员则是看着大家都在拿,自己心里不平衡,想着筑路民夫受点苦受点饿也没什么,自己不能吃亏,于是也就跟着拿。
还有些人自己本身不想拿,可是看到身边同僚都在拿,担心不拿的话自己以后混不下去,不利于团结友爱,于是也就跟着拿了。
当然最恶劣的那个家伙的理由也被提了出来,被陈震重点批评,说如此道德败坏的混账东西到底是怎么混进办事队伍的,当事郡府包括县府都要受到严厉的问责。
这不是开玩笑,而是从这些人身上,陈震可以总结出官员贪腐的几大常规理由。
然后针对这些常规理由,他们又该做些什么之类的。
最后,陈震表示他会把这些情况送回洛阳,让洛阳三司知晓审查结果,请示处罚方案。
当然,审查没有到此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凉州自己进行的调查,这很好,值得表扬,可其他的问题也要审查。
一场贪腐案已经让凉州官场伤筋动骨,要是再查出其他的问题,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毛玠不知道,赵贤不知道,曹仁当然也不知道。
他们已经紧急处理了不少事情,可是情况的严重性依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只能说这件事情是他们主动提出并且高度配合,以此掌握了一定的主动权,没有被中央调查组视作打击对象,否则问题更严重。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要查谁,我都会坚决支持陈君,陈君,你尽管施为,要是发现什么人贪赃枉法,损伤陛下威名,毛某人绝不姑息!”
毛玠立刻做出了表态。
然后赵贤和曹仁也做出了表态。
鬼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呢?
但是在这个时候,若要保住大家的政治前途,就一定要有一些对冲的手段拿出来,用以平衡凉州官场的负面印象。
最佳人选莫过于诸葛亮。
于是毛玠立刻召见诸葛亮,把诸葛亮介绍给陈震,让陈震知道诸葛亮的存在,以及诸葛亮率先察觉并且调查筑路粮贪腐案的事情。
他想让陈震知道凉州有贪腐官员,但是也有诸葛亮这样的大才。
陈震认识诸葛亮。
当初在襄阳城外的学业堂内,陈震也是学子之一。
对于年龄差不多的诸葛亮,陈震虽然不曾和诸葛亮有什么深入交往,但他和诸葛亮有过一些交谈,作为少数没有对诸葛亮进行精神暴力的士人,他还是颇为了解诸葛亮的。
之前听说诸葛亮去了凉州做官,他一时间还没想起来,现在忽然想起来,见到诸葛亮的时候,也是颇为感叹。
“孔明,别来无恙。”
“孝先,你也是,别来无恙。”
毛玠对于这两人刚见面就表现出一副故人的姿态,颇为惊异。
之后毛玠才知道诸葛亮虽然是徐州人,但是却在荆州生活了很久,妻子也是荆州大族出身的这一事实。
这不就意味着诸葛亮如若腾飞而起,就会同时拥有徐州和荆州两个州的资源吗?
徐州人因为他的出身会支持他,荆州人因为他的妻子的出身也会支持他,诸葛亮会得到这两州士人的支持。
眼下青兖冀三州传统势力受到打击而弱势地区出身士人受到扶助和提拔已然成为一种趋势。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之中,这样的趋势并不会明显改变。
这一点,毛玠已经看出来了。
虽然毛玠不愉快,心里多少有点埋怨郭鹏不讲情面,但是在权力场上,情面这种东西多了反而会害人。
一千零七十二 仲达,你这样的人我是很欣赏的
毫无疑问,程昱和田丰的势力正在衰退,青兖冀三州传统强势政治力量正在遭到打压。
而张昭和许靖正在成为新崛起的势力的代表性人物。
皇帝对青兖冀三州的强势政治集团产生了不满的情绪,决定打压他们,扶助弱势集团。
身为兖州人,身为传统强势地区的士人,毛玠虽然略有不快,但是他并没有程昱和田丰等人那样激烈的门户之见。
在政治立场上,他比较倾向于实用主义,且眼光较为长远。
他早就意识到一个政治集团不可能永远强势。
当一个政治集团的势力发展到皇帝都要为难的地步的时候,皇帝必然出手进行打压。
你发展的越好,越强势,也就距离你的末日越近。
除非这个皇帝太没用。
任何一个有见识有危机意识的皇帝都不会任由一个政治集团发展的太过于强盛。
身为这个政治集团内部的人,毛玠看到了这一趋势,并且认为这一趋势不可逆转,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都不可逆转。
于是,毛玠看到了诸葛亮身上蕴藏的无限可能性。
所以,毛玠并不介意进行投资,不为自己,也要为子孙后代留下可能性。
自己有政治资本,再怎么也能保底,不会跌的太狠,而子孙后代则不一样,自己留下的政治遗产不一定够他们吃的。
他们必须要开辟新的道路,才能保住毛氏家业。
在目前可以预见的未来里,出身其他地区的士人必将缓缓崛起,并且逐步压制住青兖冀传统强势集团。
而通过这场反腐行动,毛玠越来越感觉自己之前作出的选择是正确的。
和诸葛亮保持一个良好的上下级关系,让诸葛亮有得到提拔的机会,这如何不是给未来的自己留下一个机会呢?
诸葛亮在之后和陈震进行了一番商谈,谈及诸葛亮发现这一贪腐大案的过程,诸葛亮夸赞了毛玠对他的帮助。
于是陈震也认为毛玠对于这个大案可以顺利解决有着不可磨灭的重大作用。
毛玠为此暗暗高兴。
其后,毛玠甚至安排诸葛亮作为特使协助陈震前去玉门关一带的大军驻地进行深入调查,对军队内部的贪腐问题进行严查,给诸葛亮发挥的空间。
然后,毛玠把司马懿喊到了姑臧县来。
“仲达啊,这件事情还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提前告知让我等有了防备,这一次,整个凉州官场怕是要被全面清洗一遍了。”
毛玠亲手给司马懿倒了一杯茶水——他非常喜欢这非常昂贵的茶叶,不过他自己也没地儿买,这些茶叶还是曹操送给他的。
司马懿双手接过这杯茶,微微喝了一口,只觉得满口留香。
“为使君办事,是下官的本分,下官只是量力而为。”
司马懿显得非常的谦卑。
“哈哈哈,别说什么本分不本分的,咱们都是陛下的臣子,为陛下尽忠才是本分。”
毛玠哈哈一笑,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仲达,我听闻你在京城的时候与诸葛孔明的关系相当不错,是有这回事吗?”
“……”
司马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是,我与孔明是好友,初入内阁之时,孔明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这些事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非常感谢他。”
“这件事情,也是诸葛孔明率先发现的吧?当然,此时他并没有打算告知于我,似乎是认为我与此事有关联,而你却把此事告知于我……”
毛玠微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话里的意思司马懿已经明白了。
看来毛玠已经把该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
也对,宦海沉浮快二十年的大前辈,怎么会不明白这种小小心思呢?
可是,这不算背叛,这根本什么都不算,诸葛亮根本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受到损失,反而还得到了褒奖不是吗?
司马懿如此认定。
“使君说的不错,此事是孔明率先发现的,之后,孔明把这件事情告知于我,整个过程我都一清二楚。”
“之后,诸葛孔明并不打算把此事告诉我,他打算直接上报洛阳,而你却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你还先去找了曹子孝,然后才来到我这里,想来,你也是有所顾虑的吧?”
毛玠喝了一口茶水。
“因为下官与曹氏有旧,曹氏曾经为司马氏的仕途出过力,而与使君没有任何故旧,下官担心使君不相信下官,对下官有所疑虑,所以不敢直接将此事告知使君。”
司马懿稍微解释了一下。
毛玠认可这种解释,开口问道:“这件事情上,你没有做错,诸葛孔明也不算做错,不过这件事情要是被诸葛孔明知道的话,对你而言,应该不是你想见到的局面吧?”
司马懿看了看毛玠,又把头低了下去。
“孔明没有因为此事受损。”
“的确没有受损,反而还因此获利,不过……”
毛玠把手上的茶杯放下了来,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如果诸葛孔明没有一个正在做民政部右侍郎的兄长,如果他的这位兄长没有和吏部尚书有如此良好且紧密的关系,我也不会对诸葛孔明如此客气。
他区区一个县长,居然想着直接向洛阳三司汇报当地情况,就算合理合法,但是也是犯了官场大忌,一旦有人因此受损,所有受损的人都会恨他,忌惮他,他的仕途也将到此为止。”
司马懿心里一紧。
但是毛玠的话还是没有停止。
“如果我不是顾及到诸葛孔明有如此深厚的背景,想到他的兄长和张子布,并且念及诸葛孔明和你一样是从内阁出来的,可能简在帝心,我就不会如此顺势的捧他一把。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我率先知道并且提前做了处置,要是被他捅到洛阳去,我会面临什么,仲达,你该清楚,诸葛孔明这一下要是真让他办成了,整个京城免不得一阵腥风血雨。”
毛玠盯着司马懿,司马懿的呼吸则稍微有些急促。
“下官……也知道孔明的身份,所以才坚持提前告知使君,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事情,同时也能保护孔明。”
司马懿一口咬定他是这样想的,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毛玠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毛玠笑了好一阵,让司马懿有些愣神。
“使君……”
“仲达,你这样的人我是很欣赏的,你很聪明,我很欣赏聪明人。”
毛玠笑着走到司马懿身边,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身份和背景皆不如人的话,就要学会利用任何一切可以利用起来的机会,否则,还怎么往上走?当官,不进则退。”
毛玠的笑容有些深意,而司马懿也明白了。
“使君的教导,下官明白。”
“明白就好,仲达,我听说你家有八个兄弟?”
毛玠端起茶碗,吹了吹正在冒着热气的茶水,面色平淡。
一千零七十三 司马懿眼中所看到的
毛玠这样一问,司马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顿时就激动起来了。
难道……
他忍不住了,立刻回答了毛玠。
“是,下官家中兄弟八人,下官排行第二。”
司马懿怀着莫名的情绪点了点头。
“除了你兄长司马伯达,你还有六个弟弟,你身上的担子不轻啊,仲达,苦了你了。”
毛玠笑道:“当今州刺史和郡守的辟召之权已经受到了很大限制,没有前汉时期那样可以轻轻松松辟召属吏了,不过还是有那么一些职位可以由我来选择的。
你家要是有什么想要出仕的兄弟,不容易在洛阳做官,又不嫌弃我这凉州地处偏远气候苦寒,那你就让他来凉州吧,在我这里,至少也能谋一份差事,不是吗?”
毛玠这样一说,司马懿顿时一脸惊喜的看向了毛玠。
“使君所言……当真?”
“我骗你作甚?”
毛玠点了点头:“这一次调查组来查案,我这刺史府里也要好好地审查一下,人手也会有所缺乏,正愁没地方补充人手,我这边还要办事。
但是经过这一次审查,我才发现,身边人真不能随便选择,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手就不干净了,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仲达,做长官的,不能被蒙蔽啊,我也想知道些什么,可是能相信的人不多,你家兄弟若能来,我一定相信,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了。”
毛玠微笑着,向司马懿伸出了橄榄枝。
诸葛一家当然轮不到他,但是司马一家还是有点盼头的。
他们都是郭氏故吏,未来的前途很值得看好。
司马懿大为喜悦,原本心头的那一丝沉重感顿时被一扫而空,剩下的全是松快感。
“果真如此,那使君就是我家的恩人了!司马懿多谢使君!”
司马懿向毛玠郑重一礼,向他表示真切的感谢。
“哈哈哈哈哈!不必如此不必如此,仲达是个人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毛玠扶起了司马懿,满脸都是对他的看好和鼓励。
很显然,对于他来说,稍微动用一下手上的权力鼓励一下拉拢一下司马氏,是一件有好处的事情。
司马懿未来的前途也不会不明朗,毕竟他也是内阁出身,也是郭氏故吏。
现在拉一把,未来又能得到什么样的回报呢?
毛玠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他一定不会吃亏。
离开刺史府返回广至县的路上,司马懿依然没有从绝对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
因为他是真的很高兴,非常高兴。
他羡慕诸葛亮,羡慕的就是他的背景。
他认为因为这个背景,诸葛亮才有为所欲为的胆量,才有为所欲为的底气,才有办成一切的勇气。
只是因为他的兄长是民政部右侍郎,而吏部尚书张昭与他家族的关系很好。
这一切是司马家族所没有的。
司马家族的长子甚至因为荀彧的问题而面临社会性死亡的严重局面,几乎失去了出仕做官的资格。
长子无法出仕,所以司马家现在全靠司马懿一人撑着。
司马懿现在如果不能打开局面,就不能给自己的六个弟弟争取出仕的机会,就不能恢复家族。
司马家族好歹也是成功转型的士人家族,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如果因为政治因素而失去了兴盛的机会,简直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过去,司马懿没有诸葛亮那么深厚的底气,但是现在,他至少有了一部分。
通过毛玠,他似乎拥有了一些底气。
毛玠固然不在中央执掌权力,但是毛玠只要能进入中央,必然是中央大员。
毛玠和陈宫,和曹氏,和兖州出身的那些官员的关系,以及他本身的资历,都决定了毛玠拥有进入中央呼风唤雨的资格。
让司马家族获得毛玠的助力,让一个或者两个弟弟成为毛玠的故吏,而自己继续走郭氏故吏的路线,让司马家族有了一条退路,这就是司马懿这一次冒险所得到的回报。
这份回报是很多人挤破脑袋都得不到的。
而他得到了。
此时此刻,司马懿忽然有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对不起诸葛亮的感觉,但是……
他不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吗?
想必他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今后,还能继续做好朋友的,对吧?
司马懿微微笑着,眼中所看到的,是无限美好的未来。
如此美妙的未来所代表着的,是他可以和诸葛亮平起平坐。
和诸葛亮平起平坐,做想做的事情,不会像之前那样感到十分的窝火。
对,就是这样。
有了后台,我就可以和诸葛亮一样了。
一定的!
司马懿看到的就是这些。
而此时此刻,远在洛阳城之中,郭某人眼中所看到的,则是激烈碰撞的未来。
为了尽快为魏帝国架构起一个完整的骨架,为这个帝国规划好日后前进的路线,郭某人所要做的事情真的很多。
而他眼下正在筹备的事情,就是北伐草原的事情。
北伐草原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不能给鲜卑人太多休养生息的时间。
魏军需要一举杀入草原,荡平所有鲜卑人,彻底扫平草原对中原的威胁,然后打造畜牧经济区以长久掌控草原。
如此,赶在小冰河全面来临之前消灭掉北方的威胁,然后集中全力应付小冰河带来的威胁。
消灭掉了北边的鲜卑之后,魏帝国未来最大的隐患也就不复存在了。
当年檀石槐时期鲜卑给东汉帝国带来的威胁和影响真的是非常之大,要不是檀石槐死得早,后代和连又非常无能,当时的鲜卑大帝国是真的有威胁中原政权的实力的。
而这一切,也是东汉帝国自己造成的。
汉光武帝建武二十一年,鲜卑作为匈奴的仆从军跟随匈奴侵扰边境,由此,鲜卑才作为民族实体被中原王朝所知。
匈奴分裂后,鲜卑族逐渐摆脱其控制,汉明帝章帝时代,鲜卑两次攻打匈奴,反抗匈奴对他们的压迫。
而后,直到汉和帝永元三年,受到东汉和南匈奴打击的北匈奴被迫迁往中亚,鲜卑族这才趁机占据了大草原,逐渐发展壮大。
郭某人一直都认为窦宪北伐北匈奴在战术上获得很大的成功,使得勒石燕然和封狼居胥一起成为汉民族军功顶点,但是在战略上,这是一次重大失误。
这场战争直接造成了鲜卑的崛起。
称帝以后,郭鹏抽空阅读了东汉政府官方藏书里对于这段历史的记载,更加明确的认定这场战争就是一次战略上的误判。
窦宪力主北伐北匈奴根本就不是出于什么军事目的,而是一次政治上的冒险。
因为窦宪与窦太后宠臣刘畅有仇,派人刺杀刘畅,并且尝试嫁祸于蔡伦,结果事情败落,被囚禁在宫内。
为了保住性命,保住权位,窦宪已经别无选择。
窦太后当然也不会真的就放弃自己家里优秀的后代。
再怎么宠幸刘畅,太后执政当然要靠外戚,要靠血脉后代。
所以窦太后生气归生气,可还是要保住窦宪的。
但是窦宪这个事情做的实在是太嚣张,刺杀仇敌,惹了众怒,今天能杀刘畅,谁知道之后不会杀其他人?
这都不算死罪吗?
众怒难犯,窦太后不得不把他囚在宫内,一方面教训他,一方面也是在保护他。
虽然很想要放他出来,但是也不能明目张胆,只能想点别的办法,不然窦宪一出去估计就要惨死当场。
军功赎死就是很好的办法。
有汉一代军功最重,若以军功赎死,必然可行。
当时,正好南匈奴单于上表请求讨伐北匈奴,于是窦宪和窦太后抓住了这个时机,筹备北伐北匈奴让窦宪获取战功来对冲掉曾经的死罪。
这个消息出现之后,东汉朝廷对于是否要打击北匈奴进行了激烈辩论,持反对意见的人不少。
在当时那个环境下,匈奴早已不复当年极盛时期控弦五十万众的辉煌时期。
那个时候的匈奴已经分裂成南北匈奴,南匈奴投靠了东汉,北匈奴继续留在大漠,其人口大为缩减,势力大大衰退。
可以说无论是经济军事还是政治角度来说,当时的北匈奴和东汉帝国已经完全不在一个重量级别了。
东汉政府军对北匈奴的打击就像一个强壮的成年人暴揍一个熊孩子,北匈奴几乎没有战争东汉帝国的可能。
在这样的背景下,尚书宋意强烈反对窦宪北伐。
他认为北匈奴已然衰颓,不是东汉政府的对手,南匈奴的体量也不够大,把双方保留下来,长期使双方对立,草原势力分裂,互相争战,对东汉政府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而且宋意还注意到当时鲜卑族正在逐渐崛起的势头,意识到北匈奴的存在对鲜卑人有一定的牵制作用。
要是把北匈奴干掉了,东汉能占据草原还好,要是占据不了草原,不就是平白无故给了鲜卑发展的空间吗?
他就问窦宪和窦太后,他们到底有没有占据草原控制草原的本事,如果没有,就要留着北匈奴,给东汉帝国挡灾。
那显然是没有的。
窦宪和窦太后只是为了让窦宪脱离死罪而战,哪里又有什么长远的战略眼光呢?
这是一次政治冒险,不是军事战略。
南匈奴离开了草原,不想回草原过苦日子。
北匈奴又被打跑,无法继续留在漠北。
那草原就成为了真空带,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获利的必然是拥有一定体量和明确领导核心的鲜卑。
一千零七十四 郭鹏准备灭了鲜卑
宋意的真知灼见没有被采纳,急于为窦宪脱罪的窦太后力主进行北伐战争,于是北伐战争得以推进。
大不如前的北匈奴当然无法抵抗东汉政府军的强力打击,窦宪本人在用兵方面也的确有一手,具有很不错的军事才能。
如此一来,北匈奴断然没有胜利的机会。
一番苦战之后,窦宪成功打败北匈奴,将衰落到无法对抗东汉帝国的北匈奴赶出草原,迫其西迁。
从此,北匈奴就再也没有威胁东汉帝国的可能了。
他们被东汉帝国彻底打败,远远的离开了居住的故地,向西前去,给同一时代的西方统治者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巨大麻烦。
可东汉帝国的麻烦也没有就此结束。
之后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宋意的看法是对的。
失去了北匈奴的钳制,东汉政府军又根本没有占据草原的打算和规划,草原成为了发展真空地区。
北匈奴彻底被打跑,南匈奴继续待在北方边境不走,窦宪很快也被汉和帝以谋反的罪名杀掉了,最后得到大便宜的就是鲜卑人。
鲜卑就此开始了快速发展。
人口,体量大大增加,很快就变成了汉帝国无论如何都不能小看的存在。
檀石槐以前,鲜卑就和东汉政府时战时和,已经成为东汉帝国的重大边患,等檀石槐出现之后,鲜卑更是一度恢复了极盛时期的匈奴对汉帝国的压迫力。
只可惜那个时候鲜卑的运势不好。
汉帝国虽然没了,但是底子还在,汉末军阀们拥有强大的武力,尚且还能钳制鲜卑,檀石槐终究没活多久,使得鲜卑错过了中原大乱。
第二次机会在重新统一鲜卑的柯比能,不过柯比能同样没有运势,被刺客韩龙杀死了。
这两次都可以说是老天爷在帮着中原帝国。
直到西晋末年,晋室内乱,中原王朝的国力在内斗中消耗殆尽,鲜卑人在中国北方接连建立了七个国家,其同源后代吐谷浑到唐朝为止还在存在着,影响中国历史进程数百年之久。
可究其根本,不是鲜卑人有多强大,而是中原王朝的掌权者们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占据优势的时候没有做出正确的战略决策,反而昏招迭出,对待草原部落总是打赢了就开始蔑视,完全不曾想到他们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所以读完史料之后,郭鹏就非常无奈的对身旁侍立的郭瑾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没有占据当地控制当地的十足把握之前,就不该轻易破坏当地的政治生态,需知鹬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若无鹬蚌,渔翁得什么利?
窦太后和窦宪为一己私利发动北伐之战,获得的是战术上的胜利,是一时的胜利和威名,但是最大的胜利果实,却为鲜卑人所取得。
鲜卑人几乎得到了北匈奴人所留下的一切,人口大增,三十年以后,终成大患,为祸北疆至今,这如何不是窦太后和窦宪的过错呢?”
郭瑾支持了父亲的看法。
他认为窦宪和窦太后因为政治原因而决定讨伐北匈奴,把讨伐北匈奴当做政治筹码。
他们出征的立意就不是为了整个国家,而是为了自己家族可以继续执政,掌握权柄,这首先就不是正确的。
获得战术上的胜利之后,却没有从中获取多少利益,没有利用好草原发展草原畜牧经济,等于打了一场一次性战争,获得了一次性名望,然后给后人埋了雷。
战略上,这场战争显然是不成功的,至少他们的眼光看得不够远。
而时人提出的真知灼见也在政治因素下没有被采纳。
这使得东汉帝国之后的几代帝王为鲜卑问题伤透了脑筋,想要打击鲜卑,反而被鲜卑所打败。
汉灵帝时期三万东汉骑兵北伐鲜卑之败是郭某人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那是一次很难不失败的战斗,就算勉强获胜,也不能动摇鲜卑的优势。
所以也给后来的郭某人带来了麻烦。
当下的鲜卑,经过郭某人持续十余年不间断的打击之后,已经基本上退出了漠南地区,折损人丁何止二十万。
不过这并没有真的打败鲜卑人。
郭某人只是一时间扫清了边疆,让边疆一带看不到鲜卑人而已,鲜卑人还有很多,都躲在漠北,还有繁衍和战斗能力。
他们受到魏(张)军(飞)在边疆的活跃所影响,不敢大规模南下。
但是这只是一时的。
不过十几年后,当小冰河的影响已经不容忽视的时候,当鲜卑人在漠北完全养不活自己的时候,就算再怎么恐惧,他们也会被逼着南下。
零度等温线的南移不仅对汉人农业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也会对畜牧区的鲜卑人造成毁灭性打击。
他们在温暖时期养育出来的大量人口在寒冷时期活不下去,牛羊大量冻死,人口也将受到大量饿死的风险。
为了生存,为了吃饱肚子,就算前方有刀山火海,他们也要冲过来。
不冲就是饿死,冲了,还有一线生机。
这个二选一该怎么选,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所以郭某人非常清楚,不趁现在把鲜卑人的问题干脆彻底的解决掉,再过十几年,鲜卑新一代成长起来,人口数量增多,数十万鲜卑骑兵被逼着南下的时候,就是魏帝国面临大危机的时候。
那个时候自己或许还活着,也许还在做皇帝,但是郭某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会选择被动挨打的人。
郭某人的选择永远都是前进前进再前进,战争战争还是战争。
要趁他的开国精锐军队还保持着强大战斗力的时候,开国武将们都还保持着旺盛的战斗意志的时候,开国王朝还保持着无与伦比的动员力的时候,干脆彻底的解决掉鲜卑人。
为此,郭某人决定发动再一次的漠北决战。
上一次的漠北决战是汉武帝发起的,为了彻底打断匈奴人的脊梁骨,汉武帝拼着全国之力,对匈奴人发起了漠北决战。
可惜汉武帝没有骑兵三神器,否则他能得到更多的骑兵和更长时间的持续作战能力,汉军对匈奴人的杀伤力也会大大增加。
马匹的损失会减少,骑兵的战斗力会增加,骑兵的数量也会增加。
而在对方没有实质性改变的时候,绝对有一口气消灭对方的可能。
这就是郭某人最大的战略目标。
匈奴人已经没有了,魏帝国最大的威胁是鲜卑人。
在他的战争蓝图里,他将动员十五至二十万骑兵,二十万至三十万匹运输用骡马,七十至一百万辅兵和民夫。
以占据河北至今十余年所积累的所有储备物资为底气,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倾国之战,横扫漠北,吞噬鲜卑。
这一次,郭某人要追寻古人的脚步,顺着卫青和霍去病们曾经的步伐,把匈奴人的替代者——鲜卑连根拔起。
让草原上再也看不到哪怕一个敢于南下抢掠的鲜卑人。
为此,他才决定在这个时候发动一场规模庞大的扫除贪污**官员的行动,在战争发起之前,把内部的米虫们狠狠地杀一批。
如此,震慑基层官僚们,让他们在战争时期全力运转,全力行动,不至于在战争的时候拖后腿,影响前线战局,或者说在战事紧张的时候贪污军饷、粮秣等战争物资,对前线造成影响。
前方大战的时候,后方不能起火,后方要是起火,战果就会大打折扣。
郭某人动员大量官员奔赴各地纠察贪官污吏的同时,自己也在洛阳进行全面战争准备。
他下令参谋台开始聚合之前十数年魏人通过战争、俘虏和行商得到的一切关于漠北鲜卑的消息,进行综合判断。
不止如此,还要把战争沙盘制出来,将漠北鲜卑人驻地标注出来,确定魏军北伐的基本目标。
这些年里,魏帝国虽然保持着对鲜卑部落的打击,但是和鲜卑之间的生意交往依然不曾断绝,该有的生意一样有。
曹氏商队和糜氏商队的特殊部分商队承担了这部分的业务。
这些商人带着各种丝绸布匹盐铁还有米粮之类的,去鲜卑部落换取大量的财富回来。
比如牛羊马之类的,亦或是各种皮制品骨制品等等特产。
一方面满足鲜卑人的日常需求,一方面也要获取这些特殊产品去其他地方做生意继续赚钱。
反正这些罕见的商品要是运到江南去,总是有的赚。
而这方面的贸易需求也给鲜卑人留下了缓冲的余地,让鲜卑人没有那么大规模的南下需求,也不至于让张飞难以对付。
张飞遂通过不断的钓鱼方式接连不断的发起数千人的战争,干掉了很多试探性南下的鲜卑部落,积少成多,立下大功。
但是那么多人,像张飞这样小打小闹是不能完全消灭的。
鲜卑是一个大集体,很多人,想要一口气消灭是行不通的。
对付一个体量并不小的敌人的时候,直接与他进行战略决战是不恰当的。
而通过接连不断的小规模偷袭进行持续性放血,从而让它无法顺利发展壮大且逐步疲惫是一个很好的战术。
张飞的价值就体现在了这里。
一千零七十五 魏帝国已经完全做好了开干的准备
郭某人就觉得杨广对付高句骊的时候,要是能稍微谨慎一些,就该持续性的小范围的多次的对高句骊进行袭击。
高句骊就算有六十万军队数百万人口,规模庞大,但是终究没有中原那么庞大的体量。
坐拥体量的庞大,就算拼时间,高句骊也不可能超越中原。
从隋文帝时期,就该不间断的对高句骊进行小规模渗透袭击,不断地袭杀他们的人口,劫掠他们的粮草,骚扰他们的边境,让他们无一日可以安生。
反击?
可以啊。
就让他们进攻,隋军不要出击,就直接固守关隘反击。
防守方总是比进攻方更占优势,以当时东北的交通条件,无论哪一方大规模发起进攻,都要承担相当巨大的财政负担。
高句骊的体量不如隋帝国,就让它进攻,让它大规模反击,隋军只要坚守就好,拒不出击。
高句骊能撑多久?
能打多长时间?
就算双方互相袭击互相玩小规模袭扰战术,隋帝国也占优势,因为即使华北地区无法安心生产,其余广大地区还是可以安心生产的。
高句骊则不然,就那么大的地方,隋军的袭击稍微覆盖面大一点,就能让他们的生产遭遇较为严重的影响。
三五年看不到成果,十年呢?
古代很多战争都不是一战定胜负的,而是通过多个战场持续性小规模的获胜,以量变积累到质变,从而真正确立胜局。
不要看不起小胜,不要看不起小规模的游击战,哪怕一次游击战只能杀死三五个敌人,一百次就能杀死三五百,一千次就能杀死三五千,一万次就能杀死三五万。
对付鲜卑也是如此,虽然郭魏帝国占据了优势,想要一口气击溃他们也是很难做到的。
张飞镇守北疆之后不断的活跃给郭鹏以启发。
所以他解放张飞的束缚,让张飞不断的带兵在边境闹事,袭击鲜卑,不断给鲜卑人放血。
张飞数年如一日的放血行动很有效果,使得鲜卑人在郭鹏进行统一战争无暇北顾的时候也不能发展壮大。
等到郭鹏统一全国,甚至打败了公孙氏和重返西域之后,鲜卑人都无法南下确立对魏帝国的战略优势。
眼下,魏帝国已经完全做好了开干的准备。
放血放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敌人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程度,而己方的准备也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抄起家伙上去决战了。
持续性的放血虽然很有必要,但是只放血不抄刀子上去捅下最后一刀也不行。
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收获季节了,是长达六七年的准备之后,最后的收获季节。
为了贯彻郭鹏的大战略,郭嘉也从首阳山讲武堂内回到了参谋台,与戏忠一起主持了一场一百多名参谋官一起参加的联席大会,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
对魏军如何分兵合击,如何包围且歼灭鲜卑有生力量,如何不给鲜卑北逃或者西逃的机会之类的。
他们拿出了当年汉武帝发动漠北决战的战略旧例以为佐证,论证他们的战略方向是如何的正确。
说当年汉武帝是如何三路合击匈奴,打赢漠北决战的。
而当年汉军对于草原道路上还有些不熟的地方,但是现在,魏人通过长期行商,已经基本上摸清楚了草原上的道路,以及如何抵达目的地,绝对不会出现当年那种迷路失期的情况。
进军路线是可以确定的,是不会出现错漏的。
就目前的情报来看,漠北鲜卑已然分为两部势力,一部属于扶罗韩,一部属于素利。
他们都是当年郭鹏北伐弹汗山鲜卑王庭之战的幸存者。
那场大战郭鹏干掉了鲜卑主要的领袖柯比能和步度根等人,消灭了不少鲜卑的领导人,重创了漠南鲜卑。
但是因为郭鹏没有想着过于扩大战果,也不具备扩大战果的实力和储备,所以才给了他们及时北逃的机会。
所以当时郭鹏也很无奈,没办法继续征伐。
扶罗韩和素利各自掌握着漠北鲜卑的势力,两人旗鼓相当,彼此之间很不和平,经常有争斗。
原先逃到漠北去的鲜卑部落有很多,扶罗韩和素利依靠本身的优势不断的兼并他们,扩张自己,到最后就剩下彼此双方还在对峙。
因为魏帝国的强势,他们不敢南下劫掠,于是只能互相攻伐,夺取对方的生存物资给自己用。
但是因为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互相争斗之中,也能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根据情报显示,扶罗韩掌握控弦骑士五万余众,素利掌握控弦骑士四万余众,本身势力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历年来互相征伐相互吞并所得。
所以现在的鲜卑人口数量约在五十万左右。
不会更多,更多了也养不活,总会被双方的战争所消耗掉。
对于郭鹏来说,要面对的就是鲜卑最后的抵抗军事力量,约九万人。
要是进一步扩军的话,在极端情况下,超过十万,达到十五万左右战斗人口的规模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样一来,鲜卑战斗人员的军事素养和战斗力就不好说了。
郭鹏准备发动十五万到二十万左右的骑兵北伐鲜卑。
漠北鲜卑如今的势力完全不足以让魏帝国伤筋动骨。
而郭鹏之所以要动员如此大的规模,也是想着要一口气吞并对方,尽全功,直接开始打造大漠畜牧经济区,所图甚大,不仅仅是为了完全消灭鲜卑这个敌人。
所以为了团灭鲜卑,将鲜卑从历史中抹掉,出动这样规模的军队也是情有可原。
这个情况下,就算扶罗韩和素利紧急联合共同对抗魏军,也的确不是魏军的对手。
战略上的胜利是必然的,战术上如何执行才是关键,戏忠和郭嘉领衔参谋台团队总结了十几个分兵合击方案,交给郭鹏审阅,郭鹏看后,看中了其中的一套方案。
仿照汉武帝当年的战术,三路进军,目标就是狼居胥山一带。
根据情报显示,如今素利和扶罗韩的政治军事中心就在狼居胥山一带。
大概是觉得狼居胥山足够遥远,不在魏军的打击范围之内,这里的环境也差不多不错,可以生存。
而且更关键的是,这里是曾经的匈奴王庭所在地,占据这里还是蛮有现实意义的。
扶罗韩和素利谁都想做鲜卑唯一的王者,那么就要互相争斗,看看谁能打败对方占据匈奴王庭,谁就能成为鲜卑唯一的王。
魏军基本上就以狼居胥山为目标,三路进击,一举荡平鲜卑。
ps:较为短小,大家见谅,剩下的明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