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四十六 乌孙内战顺利爆发
虽然大小昆弥的关系一直以来就挺紧张的,之前也数次濒临战争的局面,但是这一次,好像还真不太一样。
阿塔靡得知这一情况之后,感觉自己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他担心迟则生变。
对方拥有解忧公主这张感情牌,先天占有优势。
若是大小昆弥一起前往洛阳请求和亲,如果魏帝国要选择,那么显然是会倾向有解忧公主这张感情牌的大昆弥而不是他。
尽管也有人疑惑,说未曾传出魏国有什么公主的消息,这个情报的来源也的确成谜。
但是阿塔靡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旦错过最好的机会,后悔就来不及了。
于是阿塔靡一边派人封锁道路,一边派人筹备使节团队,准备出发前往洛阳。
而比他更早一点行动的新力靡在发现了阿塔靡的异动之后,非常激动。
他不顾有些人的质疑和反对,立刻认定阿塔靡就是要去洛阳抢他的头啖汤,这简直不能忍,于是立刻派人护送求亲队伍即刻出发,赶赴洛阳。
还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比阿塔靡更快!
这个消息也很快就被阿塔靡知道了,他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一边派人护送求亲队伍前往洛阳,一边派人前去拦截新力靡的求亲队伍。
要说这阿塔靡的行动也是挺缺德的,一边堵着人家不让去,一边让自己人赶过去。
结果没想到新力靡为了让自家队伍更安全的通过,派来的护送士兵很多,很强,双方擦枪走火没忍住,直接开始干仗。
打了一阵子,死了不少人。
阿塔靡这边人少,被杀散了,新力靡的团队人多,丢了一地尸体之后打败了阿塔靡的拦截队伍,立刻火速赶路。
阿塔靡那边的人认为有人挡着新力靡的队伍,所以可以缓缓再走,晚上睡了一觉。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前方还有未知的危险正在等待他们。
当天晚上,阿塔靡的求亲队伍就给一支打扮的和乌孙军队别无二致的不明队伍摸了上来。
对方一阵杀戮,把求亲队伍杀的七七八八,只有少数人嚎叫着逃走,剩下来的人都被砍了,携带的财货被一卷而空。
等到第二天上午新力靡的车队赶上来的时候,也经过这条路,看到了满地尸体,顿时大惊失色。
当然,还没等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那支不明身份的乌孙队伍再次冲了出来一阵冲杀,把他们也给杀的七七八八,就剩少数几个人跑走,整个车队的财物也给一卷而空。
联手完成了预定计划之后,马远和曹休都非常高兴,看着满满当当的金银器物等求亲礼物,两人眼睛发光。
“这下,乌孙内战是必然要打起来的了,对吧?”
曹休看着马远。
马远点了点头。
“既然死了人,还死了那么多人,想不打起来也难,我预计,这双方必然是会打起来的,但是规模多大,持续多久,也很难说,咱们要介入的话,还得有其他理由,下一步该开始运作了。”
“人选决定好了?”
“嗯,决定好了。”
马远的眼中满是杀意:“有些人搞不清楚,在西域这种地方,不像在魏国国境之内,在魏国,他们是上等人,但是在这西域荒漠之中,他们不过是蝼蚁罢了。”
曹休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等目标达成,西域山北诸国怎么着也要脱一层皮,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想到立下功勋的未来,曹休满脸都是向往和期待。
而对于现状,阿塔靡和新力靡都意识到这下情况就很严重了。
阿塔靡和新力靡一开始都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脑袋嗡了好一阵子。
两三天以后,等各路消息汇总之后,两人都认定是对方为了让自己的队伍前去洛阳独占好处,然后下狠手灭了对方的求亲队伍。
虽然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很多问题需要查,但是这些事情短时间内根本查不清楚。
并不需要这里怎么个查清楚法,他们已经互相认定这就是对方干的事情了。
死了人!
新力靡比较激动,二话不说也不顾众人要求多多调查的建议,亲自带领两千名骑兵前往阿塔靡的地盘上兴师问罪。
而另一边,阿塔靡也认为是新力靡这边下手狠辣不讲规矩,杀了拦截队伍不说,还屠灭了求亲队伍,抢劫财物,殊为可恨。
于是阿塔靡也不顾长老们的全族,点起两千亲卫骑兵前往兴师问罪。
两个想要问罪对方的人撞在了一起,首先是口水仗,互相辱骂对方,嘲讽对方,痛责对方,互相甩锅,互相说对方是破坏和平的罪人。
阿塔靡要求新力靡赔偿他失去的部曲,新力靡也要阿塔靡赔偿他失去的部曲,然后双反互相算陈年旧账,火气越来越大。
骂到最后谁也骂不过谁,两人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带兵互相冲杀,大战不止。
打了一个多时辰,双方各自战死了三四百人,因为准备不及时,感觉也不好打下去,于是很有默契的互相退兵,带走了战友的尸首,放下狠话,绝对不饶恕对方。
这一次回去之后,就不仅仅只是只带两千人去问罪了,而是真的要打仗了。
阿塔靡直接让整顿三万军队,他要狠狠的收拾新力靡。
新力靡也回去整兵三万,要狠狠的收拾阿塔靡,双方都已经不想继续忍耐,准备一战定胜负,决定乌孙未来的归属。
双方各自都有主战派和主和派,彼此的情况也各不相同,但是总体来说,阿塔靡这边主战派比较强,新力靡这边主和派比较强。
可是阿塔靡这边都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开战了,新力靡这边要是再不备战,也难免会被波及。
于是族中长老们一边派人去阿塔靡那边做最后的危机公关,一边支持新力靡做全面的战争筹备,还有人觉得有可能的话,去它乾城请求曹休帮忙也不错。
于是他们又派了一拨人去龟兹国它乾城寻找曹休,请求曹休的帮助。
这一次,老家伙们是真的不能确定自己就一定可以搞定这个局面了。
而后续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这群老家伙所做的准备的正确性。
阿塔靡对于他们的求和非常生气,要他们把新力靡剥夺大昆弥的地位,换一个新的上去,然后还要赔偿人口、牛羊各三万,以及割让水草丰美的几块牧地。
这样他才会允许这次的和谈。
这根本就不是可以谈判的内容,这是战败求和才会出现的内容。
说白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有打算谈下去,完全就不打算和新力靡进行和谈,完全就是在逼着他们开战。
事已至此,已经无可挽回。
那么,也就只有战斗这一条路可以选择了,别的路都已经走不通了。
于是乎,大昆弥所部也做好了战争的准备,新力靡率领三万军队前往迎战阿塔靡率领的军队。
约在延德四年七月中旬的样子,乌孙内战无可挽回的爆发了。
一千零四十七 曹休非常“生气”
阿塔靡和新力靡在双方势力的交界处展开了多次激战。
双方主力抵达之前,双方不断派出前锋互相交战,试图占据一些有利地形。
数百人近千人的前锋队伍激烈拼杀,搏斗,不断地分出胜负。
双方主力抵达战场之前,阿塔靡和新力靡之间的前锋对决已经进行了七次。
阿塔靡五次获胜,新力靡只有两次获胜。
这样的战况让阿塔靡认为自己获胜的可能很大,队伍的士气也更加旺盛。
另一边,新力靡的部队则显得较为弱势,面对凶悍的阿塔靡的精锐,新力靡的军队显得不给力,数次战败,给军队的士气带来了很大的打击。
新力靡非常焦虑,找来了长老们询问对策。
而此时此刻,长老们的对策也很单一。
他们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期待他们派去龟兹国它乾城的使节能尽快把曹休叫来,以西域都护的身份给予新力靡一些帮助,否则一旦大战起,情况就不妙了,新力靡很难取胜。
新力靡满心都是担忧和恐慌。
曹休能及时赶到吗?
他真的会出手吗?
他的出手有用吗?
能震慑占据优势的阿塔靡吗?
他是真的不知道,也不敢确定,可事已至此,除了硬着头皮打下去,别无他法。
当然,新力靡是绝对想不到的,他绝对想不到曹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甚至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参与进了这件事情。
曹休在它乾城见到新力靡一方派来的求援使者的时候,是新力靡和阿塔靡全面开战之前,族中长老为了争取时间和阿塔靡扯皮的时候。
“大昆弥危险了?”
曹休装作一脸诧异的看着求援使者:“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求援使者急的连口水都没喝,扯着沙哑的嗓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曹休讲了一遍。
顺便曹休身边的赵俨和马远也将就着听了一遍,了解了一下乌孙人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以便做下一步的安排和准备。
结果让他们非常想笑。
感情乌孙人就真的顺着马远定下的计划在走。
什么双方互相派出求亲使者赶赴洛阳,彼此互相拖后腿,阿塔靡为了阻止新力靡的队伍还派人去截杀,但是人手不够,被新力靡反杀了。
要是新力靡派的人少了一些,估计也轮不到曹休和马远带队截杀那批新力靡的使节,他们自己就能互相把对方解决掉。
但是这都不重要。
因为双方并没有怀疑有外部势力介入这场莫名其妙的危机之中,或者说,并没有人有那个闲心思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楚,抽丝剥茧的找到真相。
来不及了,双方长久以来的积怨已经让他们打起来了。
现在双方各自陈兵准备决战,而新力靡一方的军力明显弱于阿塔靡,一旦真的打起来,新力靡很有可能被阿塔靡彻底吞并。
大昆弥政权的人对此有着深刻的理解和认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果断求援。
“难道上国愿意眼睁睁看着大昆弥就这样被阿塔靡这种乱贼吞并掉吗?大昆弥一心向魏,小昆弥阿塔靡野心极大,心怀不轨啊!”
求援使者声泪俱下,泪流满面的跪在曹休面前请求曹休的援助:“若上国出兵相助,救大昆弥于水火,大昆弥感铭肺腑,日后定事事遵从上国之意,绝不相悖!”
他们请求曹休动用西域都护的权力,责令阿塔靡停止作战,制止他的野心,挽救新力靡岌岌可危的政权。
要是让阿塔靡击败了新力靡统一了乌孙,阿塔靡必然会做大,到时候将会成为魏帝国在西域最大的障碍,事事和魏帝国作对,难道那是魏帝国希望看到的?
曹休顿时大为动容,立刻弯下腰扶起了求援使者。
“你说的很对,我立刻派人跟你一起回去,勒令阿塔靡停止作战,协助你们双方把事情解决掉,既然你们都是我藩属国,我魏不可能对你们视而不见,这件事情我必须要管!”
曹休满脸的义正言辞:“马校尉。”
“末将在!”
马远现在的正式身份就是西域都护府内的军官,属于曹休的部下。
“令你带领一支队伍随着使者一起去乌孙调解此事,绝对不允许乌孙大小昆弥同室操戈,骨肉相残,维持西域的和平,这是西域都护府的使命!”
“末将领命!”
马远言之凿凿的接下了命令,一身正气。
然后在曹休的安排下,马远带着一支骑兵就要和求援使者一起前往乌孙调解此事,顺便还捎带了一支来自魏国的正在它乾城歇脚的商旅团队。
曹休指派这支要去乌孙做生意的商旅队伍顺便给马远等人携带一些粮食和水,省的他们还要自己带。
作为交换,则让马远带队保护这支商队。
这支商队来自于冀州,追根溯源,可以追溯到中央朝廷尚书台内的某个部门的某个实权官员。
这种事情在西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这支商队的运气不太好。
因为它背后的那个实权官员曾经上表议论郭某人的政策,被郭某人记恨,划为政敌,随时准备打击。
出发的路上,马远还特意询问这支商队的领头人。
“乌孙有战事正在进行,你们现在去,不怕被牵连到吗?”
“我魏声威远播西域诸国,只要我们是魏人,乌孙人怎么敢对我们动手?而且虽然是战乱,也有危机。
危机危机,有危才有机,若是胆小,就别想着行商,现在趁着他们需要的机会,狠狠的赚一笔,这才是行商之道。”
领头人面带得以笑容的向马远炫耀自己的决定。
“是吗?”
马远笑了。
他真的很欣赏这些人赚钱的勇气。
五天以后,在乌孙大小昆弥之间的调停彻底失败、双方剑拔弩张开始战斗的档口,曹休得知了一个让他十分“震惊”的消息。
“什么?!咱们的人被杀了?!”
曹休看着十分“狼狈”的马远带着少数更加“狼狈”的士兵跑回来,顿时大为“恼火”。
很快,曹休理清楚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对外公布。
他说乌孙小昆弥阿塔靡暴虐无道,不仅拒绝了魏帝国的调停,居然还痛下杀手,杀死了魏帝国商旅三十七人,还要纵兵围剿马远,马远拼死奋战才能得脱。
不仅不接受调停,居然还杀人?!
如此血海深仇,不报誓不为人!
乌孙国小昆弥阿塔靡从此就是魏帝国的敌人,是叛逆,必杀之!
曹休的怒火代表着魏帝国的怒火,曹休立刻动用了魏天子赋予他的权力,向魏帝国驻守西域的其余四个驻军点要求提供兵力集结至它乾城。
然后又以西域都护的身份下令给龟兹、焉耆、姑墨、温宿、危须、且弥、车师等山北七国,令山北七国一起出动兵马,攻打乌孙国小昆弥阿塔靡,将他擒拿。
他要正式组建西域联合军,荡平小昆弥领地,让他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一千零四十八 西域联合军
按照曹休的命令,各国出兵的规模需要按照各国人口和兵力进行规定。
曹休下令,大国出大头,小国出小头。
西域都护府按照各国报备的人口和兵马数量给各国摊派任务,总共举兵五万人。
危须国、且弥国、焉耆国和车师前后两部的军队不用集合到它乾城。
曹休将任命西域长史赵俨统领这四国兵马从东路进攻阿塔靡,这四国兵马合计两万人。
剩下姑墨、温宿和龟兹三国的兵马以及曹休本部兵马将在它乾城集合,由曹休亲自率领,走北路攻打阿塔靡,这部分兵马合计三万人。
各国自备粮秣、军需,一应耗费将在战胜之后由曹休主持予以赏赐和奖励。
之后,曹休派遣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奔赴各国督促他们出兵。
不出兵的,视同叛逆,将与小昆弥阿塔靡一起遭到魏帝国的雷霆打击,绝不姑息!
魏帝国决不允许狂悖之徒在西域的土地上生存下去,并且挑战魏帝国刚刚建立起来没多久的西域新秩序。
这是决不允许的!
这一次曹休是真的非常“生气”,绝对不会让小昆弥阿塔靡继续苟延残喘下去,他必杀之!
曹休的调兵命令很快顺着丝绸之路传到了西域诸国,引起了山北路西域诸国的震动。
震动首先从龟兹国开始,然后是大家一起震动,震个不停。
反正他们都万万没想到,魏帝国重回西域的第二年,居然就有人脑袋发昏不清不楚的对魏帝国的人下手了。
而且还杀了人。
还杀了不少魏人。
这就等于狠狠一巴掌抽在了魏帝国的脸上。
对于这种事情,魏帝国要是忍气吞声不做反应,那才是真的奇怪了。
但是这一次的反应也的确很大。
曹休一不做二不休,居然直接召集了山北七国兵马和本部兵马加在一起,凑了五万人去讨伐小昆弥阿塔靡。
阿塔靡这次是倒了血霉了。
而随着魏帝国使者的纷纷到来和催促,各国国王也不敢懈怠,深知魏帝国财大气粗实力强大,谁也不敢违背曹休的命令,生怕违背了曹休的命令以至于被曹休顺手收拾一通。
龟兹国王还是被曹休亲自领着点兵点将准备粮秣向北出击的,连扯皮推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曹休强势要求立刻办事。
拿了我魏那么多好处还想不办事?给我快点!
曹休的强势和干练初次在西域展露出来。
反正龟兹国王是没敢扯皮推诿的,老老实实按照曹休的要求点兵点将。
之前魏帝国并没有在西域动兵的需求,诸国看到的是魏帝国强大的军备和强盛的财力,以此推断出天朝上国的实力强横。
但是要说魏军真正的作战,他们还真的没有见识过。
响应曹休的命令的同时,这些国家未必就没有存着一份观察魏军战斗力的心思。
他们想看看魏帝国是否具备和财力相匹配的强大战斗力,以便于调整对魏国的一些应对策略,到底是全面投靠,还是阳奉阴违,是独立自主,还是附庸而上。
这件事情发生在延德四年七月中下旬。
到八月上旬,山北七国已经全部都在曹休的命令下开始了即使不太情愿也不得不进行的动员。
要不然,曹休说要讨伐他们的话可真的不是假话。
敦煌郡,比曹休等级更高的镇西将军曹仁正统帅着数万魏军驻守,要是他们不给力的话,曹仁的军队一旦出动,情况就不那么简单了。
事已至此,多说没有意义,山北七国紧急动员,在魏天子的藩属国体系之下,第一次履行身为藩属国的义务。
他们将组成西域联合军,向“叛逆”阿塔靡发起强袭,扫平阿塔靡,以维护魏帝国的威严和魏帝国刚刚建立起来的西域新秩序。
而另一头,阿塔靡则陷入了深深的不解和恐惧之中。
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间并不长,大约在七月底八月初他就知道了曹休号召山北七国一起出兵讨伐他的消息。
他懵了,不知道是为什么。
在此之前,他正在战场上节节胜利。
七月下旬,他在战场上连续多次击败了新力靡的小股部队之后,成功带领大部队把新力靡逼的不得不用主力作战。
并且在主力决战的战场上成功击溃了新力靡。
那一战他率军杀死了一千多名新力靡的士兵,俘获了四千多人,取得了辉煌的大胜利。
并且在之后的作战之中逼的新力靡不断地撤退,不断的丢失水草丰美的牧地,不断地丢失人口和牛羊。
眼看着一统乌孙的梦想就要实现,眼看着这一曾经的幻梦就要成真。
结果正在节节胜利的档口,忽然见一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样把他打的头晕脑胀不知所措。
魏帝国西域都护曹休忽然宣布魏帝国的调停使者团队在小昆弥领地上遭到了阿塔靡的无理截杀,几十名魏人因此丧命,调停失败。
曹休对他极为恼火,宣布将率领山北七国的军队讨伐他,剿灭他,以维护魏帝国的尊严。
曹休已经完成了这波操作,并且顺利调动起西域七国的军队组成西域联合军宣布要讨伐他,而在这整个过程之中,阿塔靡居然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毁掉了调停。
不知道自己怎么让人杀掉了魏帝国的调停使者。
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过这一次调停。
天地良心,他一直都在前线追击新力靡,什么时候去杀了魏帝国的调停使者?
当然他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知道这是为什么,更不必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面对部下们不解的询问和惊慌的质询,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你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做了这种事情之前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
“这种事情你也敢做?那是魏国人!是魏国人啊!”
“愚蠢!愚蠢!你怎么敢对魏国人下杀手啊!”
“那可是西域都护府派来的人,你自己找死也别带上我们啊!”
他身边说得上话的氏族老人纷纷对他破口大骂,根本容不得他为自己辩解。
他努力辩解,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死在小昆弥领地上,但是所有人都被吓坏了,根本没人听他解释。
大家一致认定这是阿塔靡私下里做出的决定,因为战争即将胜利,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想停止战争。
阿塔靡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也对,西域联军已经出征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新力靡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大喜过望,立刻带着士气大振的大昆弥军队向阿塔靡发起了逆袭。
这一次风水轮流转了。
新力靡三战三捷,把军心涣散兵无斗志的小昆弥军队逐出去两百多里地,收复了不少失去的牧场和牛羊,还反过来得到了不少小昆弥的人口。
局势一下子就逆转了。
很显然,曹休的大动静一瞬间击垮了阿塔靡团队的意志和人心,人们一瞬间就崩溃了。
他们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件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自己到底有没有错。
一个庞然大物忽然对自己宣战,还纠集了七个国家的军队一起进攻而来,这种事情放到谁身上谁也扛不住啊。
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新力靡抓住这个大好时机对他们穷追猛打,不给他们任何一点回过神来的机会,这也是推进此事的重要因素。
阿塔靡到底不是什么寻常人,终究是反应过来了,按捺着心中的惊恐,立刻派人去它乾城向曹休谢罪。
他要对曹休说——
我无罪。
一千零四十九 他们已经做好准备要打一场生死之战了
阿塔靡在这样的危局之下,也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
比如试图辩白这件事情,并且把锅甩给新力靡,他污蔑新力靡,为自己开脱,把一切罪责都说成是新力靡做的。
然后还说愿意赔礼道歉,给多少牛羊马和金钱,还愿意永远做魏帝国的藩属,请曹休不要讨伐他之类的。
然后对着自己人散布各种消息。
说什么这是新力靡的阴谋,是新力靡所做的混账事,新力靡杀了魏国人嫁祸给他们,他已经向曹休辩白,曹休会相信他。
他们应该团结起来杀了新力靡,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什么的。
还别说,惊恐万分的情况下,阿塔靡的表态还就真的成为了某些人的救命稻草。
他们愿意相信阿塔靡的表态,并且在阿塔靡的带领下反击新力靡,居然还就真的稳住了战局。
双方再度进入了对峙状态。
但是新力靡的优势已经无法扭转了,就算在对峙状态下,新力靡也会不断地率军主动进攻,而阿塔靡却做不到这一点。
曹休率领山北七**队一起讨伐阿塔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就在这个情况下,延德四年八月下旬,龟兹国、姑墨国和温宿国的军队已经全部抵达了它乾城,在它乾城接受西域都护曹休的检阅。
说实话,看着这些军队,曹休颇有一种时光倒流回到十多年前,看到袁绍和袁术的那些军队的时候。
那个时候所看到的敌军就是眼前这种感觉。
歪瓜裂枣,列队列的歪歪扭扭,军队装备不统一。
前面一些算是精锐部队,越往后越能看到那些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穿着五花八门甚至不着甲胄的衣服的人。
一看就是临时招募来的。
以这些国家的体量,能维持数百人到一千人的常备军队就不容易了。
其他的军队都是打仗的时候临时招募,军队多了就要脱产,一旦脱产,对国家来说养兵就是个巨大的负担。
郭某人在全国范围内搞屯田,拼命压榨农民积累粮食才能养得起脱产职业军队,而这些小国的生产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大量军队的维持。
也就是现在堪堪拿出来讨好一下曹休,以便未来打了胜仗以后请赏。
等战争结束以后,这里头的大部分人肯定是遣散回家继续耕田种地当牛做马的。
所以也不指望他们能有什么战斗力。
像魏军一样集结成严密的军阵在战场上碾碎一切敌人这种事情,还真不能相信他们能办到。
同样的事情一样可以发生在乌孙。
乌孙大昆弥和小昆弥的常备军队也不会有太多,一拉起来几万人那是一拉起来,平时也就那么一两千人常备军,要打仗了才临时集合。
现在他们临时集合了,其他国家也可以临时集合。
曹休对于这些军队尽量与否并不在意,反正他们本身就是乌合之众,拉出来当炮灰的,多多的和乌孙人互相消耗,那就最美了。
曹休的决胜力量是两千魏军骑兵,两千精锐的魏军骑兵,都还没有用上曹仁的支援。
曹仁派人询问曹休是否需要军队支援,曹休摇头拒绝了。
因为曹休觉得在那样的战场上,两千精锐已经足以体现出魏军的强悍了。
魏军骑兵登场的时候,的确亮瞎了不少龟兹等国将领的眼睛。
看到魏军精良的盔甲和又粗又长的长兵器的时候,他们真的很奇怪。
难道魏军可以利用这些可怕的长兵器在马上作战吗?
再一看,他们发现魏军骑兵屁股底下垫着一个坐垫一样的东西,中间低两边高,好像能起到稳定身形的作用……
新式装备?
还有两脚边的马镫子,他们都只有一边,还是为了方便上马下马所用的,魏军骑兵却有两边……
这也是新式装备?
有胆子大的上前询问曹休这是不是新式装备,曹休给与了肯定的回答。
“我魏天子陛下体恤我军士兵劳苦,特意为我军士兵量身定做的装备,精良,昂贵,怎么着,你们感兴趣?”
他们纷纷表示只是好奇,谈不上感兴趣。
他们之前在联合商队的时候也看到过这样的装备,不过当时精力都在货物上,都在赚钱上,没注意,这一次要打仗了才注意到。
有什么意义吗?
他们没有过多的在意。
曹休在它乾城举办了誓师大会,然后就率领着三万人的西域联合军向北进击,去找乌孙人的麻烦去了。
没过多久,西域长史赵俨那边也带着其余四国的联合军两万人向西出击,从另一个方向攻打乌孙人了。
两支西域联合军在曹休和赵俨的分别统领下分别向乌孙小昆弥阿塔靡发起了攻击,这是时隔差不多六七十年之后的第一次。
再往前追溯,那可是东汉时期的一场由西域长史府主导之下的败仗。
也是一样由东汉的西域长史发起的战争,领导西域诸国出兵讨伐叛逆不臣,但是很可惜的是,他们战败了。
那场败仗之后,东汉政府逐渐失去了对西域诸国的控制,并且之后就遇到了黄巾之乱。
而这一次,曹休可没有打败仗的心理准备。
他要打胜仗,奠定自己的威望。
未来吞并西域,就要靠自己这一战奠定基础了。
阿塔靡那边在短时间内遭遇到了过山车一般的心境变化,在派出去向曹休求和的使者被曹休砍了脑袋送回来之后,也算是彻底死心了。
他往外使劲散播这是新力靡的阴谋的消息,试图扭转舆论稳定人心。
但是他自己的心都没有被稳定下来,他又如何能稳定部众的心呢?
终于,前方新力靡还在不断发起攻击的情况下,曹休率领西域联合军兵分两路讨伐他的消息还是传来了。
让他绝望不知所措的消息。
而在这样的浓重绝望之下,一个新的阴谋向他发动了强袭。
五名氏族长老觉得一切都是阿塔靡的错,所以决定联合起来诛杀阿塔靡,用他的人头向曹休谢罪,以此换取曹休的原谅。
然而他们开始实施计划的时候却因为运气实在太差而遭到了阿塔靡的反杀。
阿塔靡暴怒之下率领自己的贴身亲卫队把他们全部杀了,把他们的脑袋全给割了下来挂在了旗杆上,用以立威。
经过这样一次偷袭式的政变,阿塔靡的心态发生了转变。
极度的恐慌化作了极度的疯狂,他疯狂的杀死了叛逆者,然后对着追随自己的战士们发表了一通疯狂的讲话。
说他们是一群被抛弃的人,被卑鄙的叛乱者和邪恶的魏国人联合在一起抛弃了。
他们即将成为牺牲品,和他们的家人还有财产一起,成为牺牲品,他们的家人会被当做奴隶一样蹂躏,财产将会被剥夺,没有人会活下来。
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就是战斗到底,跟着他一起,战斗到底。
用唯一可以失去的生命做最后的赌注,拿起自己的兵器,骑着自己的战马,做最后的反抗!
一番激情洋溢且疯狂到了极点的演讲之后,阿塔靡居然奇迹般地整合了摇摇欲坠的军心和士兵们的斗志。
剩下来的所有人都相信他们是被抛弃的。
他们将被剥夺一切,包括他们的家人和财产。
如果不奋力战斗,他们就会失去一切。
唯一的希望,就是跟随阿塔靡战斗到底!
他们不给我们和平,我们就要靠自己的勇气把和平打出来!
阿塔靡的部众们流下了痛苦的泪水之后,在阿塔靡的刺激下,每人都发下了血的誓言——战斗到底的誓言。
一种哀兵的氛围逐渐弥漫起来,并且笼罩了整个部族。
除了先期逃走的之外,阿塔靡所剩下的一万九千多名战士也是他最后可以依仗的武力,面对数倍于自己的讨伐军,他们没有任何退路。
他们的妻子和孩子就在他们身后,他们别无退路。
哀怨与愤怒的情绪主导了阿塔靡的军队,这一情绪在新力靡再次来犯的时候爆发了。
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占据上风的新力靡的军队被突然爆发的哀兵们打的人仰马翻,五百多人战死,新力靡忙不迭的带人逃窜。
这一次阿塔靡没有追击,而是逐步收缩战线,收缩军队。
阿塔靡带队回到了目前的人口聚居地,带领他们把居住地所在的山丘改造成了拥有一定防御力的简易要塞。
挖坑,投毒,设陷阱,摆障碍等等,然后所有妇女和一定身高以上的孩子都被迫拿起了武器守卫家园。
跑是跑不掉的。
他能跑,对方也能追,有新力靡这个混蛋在,一定会不死不休。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地抵抗可能反而是一条生路。
他们已经做好准备要打一场生死之战了。
新力靡觉得阿塔靡这一次有点邪乎,愣是没敢自己单独发起进攻,而是主动派人联系上了曹休的西域联合军。
准备和曹休合兵一处,一起发起进攻,讨伐阿塔靡。
而阿塔靡则派人主动接触曹休,进行最后一次绝望之下的辩白。
当然是没有意义的。
曹休把这个辩白使者交给了新力靡,新力靡则杀了他。
“阿塔靡罪恶滔天,杀死了上国的使者,现在大难临头才想要反悔,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想都别想!”
新力靡对着曹休弯腰致意:“曹都护尽管看我们的表现,我们会竭尽全力为你消灭阿塔靡,消灭叛逆!”
“我会很期待大昆弥的战果的。”
曹休非常高兴。
看着新力靡因为自己来了而重新取回了战斗的意志,他非常高兴。
现在就看新力靡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真的打败阿塔靡了。
打不过也没关系,死掉的人越多,他越开心。
钱可以给,赏赐也可以给,很快就能赚回来。
人没了,没有十几二十年,是回不来的。
人比钱重要。
可是新力靡显然不会这样认为。
其余诸国的军队虽然不好说,但是曹休一声令下,他们也不敢不上前奋战。
大战在延德四年八月底展开。
一千零五十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苦战
这场大战的开端,对于西域联合军来说并不是优势。
新力靡为了向曹休展现自己,决定首先出击,亲自率领一万名【乌孙勇士】向孤立无援的阿塔靡展开讨伐战。
背靠曹休的新力靡本来很有胆量,觉得自己可以获胜,但是战斗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准确的说要不是曹休看到情况不妙从而及时下令龟兹骑兵出击,试图抄阿塔靡的后路,新力靡就要被阿塔靡正面怼翻了。
阿塔靡最终被龟兹骑兵逼退了。
龟兹骑兵的作战还是很勇猛的,为了在宗主国面前展现自己的战斗能力,龟兹骑兵也是用了老鼻子牛劲儿在战斗。
而新力靡在曹休面前,也在龟兹、温宿和姑墨三**队的面前丢了老大的面子。
新力靡对此感到非常的恼火和羞愧。
甚至不太敢直接面对曹休。
曹休却对他表示勉励。
“贼人是绝境之下负隅顽抗,战斗力自然强大,不畏生死,这一点,不是我们可以相比的,没关系,胜败乃兵家常事,下次获胜就好了。”
新力靡被曹休勉励,感觉心里暖洋洋的,但是面对其余三国领军将军的若有若无的鄙视的眼神,他却依然觉得不爽。
曾经在乌孙的威慑下瑟瑟发抖的这些国家,现在仗着有魏国撑腰居然敢瞧不起我?
新力靡觉得等战争结束之后要狠狠的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战争结束之后,他可以吞并阿塔靡的部落,统一乌孙,到时候实力强大,就不是其他人可以限制的了。
新力靡美滋滋的做起了美梦。
西域联合军继续前进,一路前进,一路遭到阿塔靡绝望之中的反击和层层布防。
新力靡每次都要争取率先出击,但是每一次却又未必能取得战果,龟兹、姑墨和温宿三**队轮番上阵支援,才不断击破阿塔靡的防线。
最后,他们接近了阿塔靡的核心布防区。
与此同时,西域长史赵俨率领的四国联合军也顺利抵达了阿塔靡核心布防区的周边,会师了曹休,对阿塔靡完成了合围。
不得不说,困兽之斗之下,阿塔靡的军队还是颇有战斗意志的。
赵俨一路走来吃了不少苦头,四**队损失不一,而损失最大的车师两部军队加一起已经战死了两百多人。
显然,阿塔靡的乌孙军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实力差距太大了。
只剩下不到两万军队的他,无法对抗拥有五万多军队的西域联合军。
曹休也适当地给了阿塔靡一个选择。
认罪,放弃抵抗,投降曹休,如此方能活命,如若不然,要死多少人就不是曹休可以决断的了。
阿塔靡把派去劝降的新力靡的使者杀了,表达自己的看法。
他已经放弃投降了,他要战斗到底。
这个时候投降,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他要做最后的决战。
面对无数障碍陷阱所保护着的阿塔靡的营地,曹休和赵俨一起观察了一阵子,觉得这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于是要求西域联合军的步兵分做几个方向同时出动,一边出动一边毁掉陷阱,毁掉障碍,给后军清空阻碍。
为了让西域诸国的军队老老实实出力,曹休也让部分魏军加入到这个行动之中。
曹休下令,让魏军士兵顶着大盾带领西域诸国的军队向阿塔靡的营地发起进攻,充当临阵指挥官。
阿塔靡把自己的营地设置在一块地势比较高的大山包上,这地理位置特别好。
他的营地的整体感觉就是居高临下。
营地里有水源,周围还有屠宰过牛羊的痕迹,显然是做好了死守且打持久战的准备,打算用持久战和防守战抵抗西域联合军。
这是很聪明的战术,避免了自己的主力在野战战场上被一举击溃从而快速失去抵抗力的下场。
但是这样一来,如果西域联合军的粮食供给比他还要多,他就要活活饿死。
估计他也是在赌这个可能。
他赌西域联合军没有那么多的粮食。
他赌对了,西域联合军还真的没有那么多粮食,诸国出的粮秣也不多,魏军的粮秣也不多,支持两到三个月就很不容易了。
而阿塔靡所部要是杀了很多牛羊的话,以必死的决心,西域联合军未必耗得过阿塔靡。
包围战术是不能成功的,只能攻击,用人数优势攻击。
这本身也符合魏国对于发动此战的宗旨。
就是宗主权的使用,让西域诸国暴露实力,消耗实力,尤其是耗掉乌孙的战争潜力,如此,魏军的推进就将变的轻而易举。
之后要是有机会,免不得还要来一两次这样的战争,争取把西域诸国都给囊括进去。
眼下就当做是一个实验好了。
于是曹休一声令下,西域联合军的强攻开始了。
魏军士兵带领西域诸国士兵嗷嗷叫着往山包上冲,一边毁掉障碍,一边躲避、拆毁陷阱,然后还要面临阿塔靡所部的防守。
大量箭矢从上往下袭来,箭矢飞快,准头也不错。
西域联合军的着甲率和持盾率并不高,一路前进,一路被飞矢射中,杀死,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或者被击中脑袋,当场暴死,或者被射中肩膀、腿部,痛苦的哀嚎,或者被射中胸口,腹部,一阵抽搐之后再死掉。
反正死掉的人真的不少。
当然西域联合军也不会完全不反击,敢死队一样的突击队一股脑的往前冲,后面弓弩手也纷纷上前为他们提供火力掩护,不断地用箭矢反击,掩护突击队的拆毁行动。
双方互相对射,箭如雨下,大量士兵为之阵亡。
自然,西域联合军的突击队如此勇猛的突击,阿塔靡所部也不会只用弓弩发起打击,他们也会利用优势地形,居高临下用长矛阻击突击队。
居高临下,躲在障碍物后面举着三四米长的大长矛不断地刺击,上来一个被刺死一个,上来一个被刺死一个。
饶是以魏军穿着铠甲的士兵上前进攻也难以突破,有倒霉的被刺穿面部当场战死,更别说是着甲率相当有限的西域士兵了。
第一波进攻很快无以为继,因为损失很大,所以不得不撤退回到原地。
稍微点了点损失,发现西域联合军一波冲锋战死了二百多人,受伤五百多人,其中还有两个魏军士兵战死。
可以说受创还是挺严重的。
不知道阿塔靡那边损失多少人,但是可以想见的是,一定比联合军损失的要少。
当然是这样,居高临下利于防守,阿塔靡所部战死的不过六十多人,受伤的也就一百多个,取得了第一次阻击战的胜利。
这场胜利大大的鼓舞了阿塔靡所部的士气,他们兴奋地叫喊气啦,唱着古老的歌谣欢庆自己的胜利。
而联合军则没有这样的氛围,因为被击退了一次,所以气氛并不欢快。
不过这也使大家预料之中的事情,进攻失败几次完全在预料之中,并不值得沮丧。
只是新力靡觉得很不爽,觉得正在唱歌欢庆胜利的阿塔靡是在嘲笑他。
于是新力靡请求发动第二次进攻,他将单独主攻。
“曹都护,请允许我的行为,我实在不能忍耐阿塔靡用这样的方式嘲讽我英勇战死的族人!”
他向曹休提出了请求。
曹休允许了,并且调动了一批弓弩手对他进行掩护。
这一波进攻发起的很快,立刻打断了阿塔靡的庆祝活动,他的军队再次投入了反击之中。
经过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奋战之后,新力靡带着快两百具尸体狼狈的撤了下来。
依然没能成功突破。
“曹都护,我……”
“不用说了,大昆弥的英勇我都看在眼里,这不是大昆弥的罪过,而是敌方准备过于充分。”
曹休宽慰了新力靡,然后定下了新的进攻计划。
因为西域联合军的人数比阿塔靡的军队人数要多,所以他们可以实行轮休作战制。
具体来说,就是从明天开始每日一战,每日战斗都不停歇,但是具体可以分成三个突击队,每一个突击队打一天,打一天,歇两天。
每一国都要出动军队组成联合突击队,抛开国别不同,此时此刻,大家都是战友。
突击队向前突击,弓弩手在后为他们提供火力掩护,西域联合军一起奋勇向前,以此冲击阿塔靡的防线。
他们人多,可以打一天歇两天,而对方人少,必须每天上阵打仗,所以很快就会疲惫不堪。
以此人力上的优势,十天半个月左右就能看到成果。
“我军当发挥人多势众之优势,充分利用此优势,以此压制阿塔靡之地形优势,相信很快就能看到成果。”
曹休宣布了自己的战略战术。
曹休这样决定了,他们也不敢反对,而且魏军也会上阵,并不是在后面看着让他们做炮灰,所以他们就按照曹休所说的去做。
接下来一连数日,曹休都亲自坐镇指挥西域联合军不断地向上突击。
每天都打,不停地打,以人数上的优势和阿塔靡对着耗,以此抗衡阿塔靡的地形优势和准备优势,逼得他们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时间,不得不强撑精力前来对抗。
每一天面对的都是精力充沛的西域联合军,每一天要打的都是相当疲累的肉搏战,虽然他们的损失不大,可是精力的损耗是十足十的。
阿塔靡显然没有及时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为自己不断取得胜利感到愉快。
每一日的战斗都能击退西域联合军,每一场战斗都可以带走几十上百人的西域联合军士兵的性命。
七天下来,西域联合军直接战死就超过了一千人,而阿塔靡那边也就战死五百多人。
战死的人数不是很多,但是受伤的人数要在战死人数之上。
双方的粮食都没有见底,战略战术也没有让局面发生根本性的转变,这一点让西域诸国的将领都感到为难,产生了一些退却的想法。
曹休没有发表什么演说,而是正常的指挥了第八天的战斗。
局势在这一天发生了改变。
一千零五十一 阿塔靡之死
阿塔靡在山包上设置了多层防线,一层比一层位置要高,一层也比一层需要的人数更少一点,节节抵抗。
之前七天,第一层防线都没有被西域联合军突破,而在第八天的傍晚时分,第一层防线忽然被突破了。
大抵是量变引发了质变,临界点来了。
在某一处攻防战的现场,十多名魏军士兵率领西域士兵挺着长矛和阿塔靡军拼命互怼。
他们前仆后继的猛烈攻击了半个多时辰,结果居然真的突破了这里的防线。
他们杀光了这里的守军,拆毁了防御设施,从这里一涌而入,突破了第一层防线。
这样的防线只要突破一个点就能突破一整个圈。
这一批人数大约在八百人左右的西域联合军士兵立刻精神百倍的嗷嗷叫着往前冲,直接开始冲击第二层防线。
阿塔靡的军队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试图阻击西域联合军,结果惨遭失败,第二层防线也被西域联合军撕开了一个口子。
到这个位置上,阿塔靡终于反应过来,立刻调动精锐士兵前来填补,自己就差亲自上阵了。
刚刚突破的西域联合军士气如虹,阿塔靡的精锐军队急切的要命,双方一碰上就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场盘肠大战。
长矛互怼,刀劈斧砍,彼此间杀的满脸是血,到处都是尸体。
一阵厮杀到天黑,阿塔靡的军队终于阻挡住了西域联合军的突破势头,没让他们突破第三层防线。
但是前两层防线已经无法收复了。
从突破口杀进来的西域联合军非常多,他们的人数很大,士气高昂。
而一旦失去了地形上的优势,阿塔靡的军队立刻就被曹休指挥着优势兵力分割包围,逐个歼灭了。
西域联合军众将大喜,士气大振,战斗意志急剧增高。
打了七天窝囊仗,终于在第八天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一口气突破了两层防线,杀到天黑都没有杀光那些还在抵抗的阿塔靡的军队,真可谓是战果辉煌。
而且如此一来,就剩最后一道防线,阿塔靡就要脸接西域联合军的硬怼了。
感觉不是一般的爽,是二般的爽。
西域诸国将领纷纷向曹休表示祝贺,曹休的威望一下子上涨了老大一截,感觉都快要破表了。
“诸君暂时不要那么高兴,还有防线没有突破,咱们还要继续努力。”
曹休心里已经爽到飞上天,非常享受这种万众追捧的感觉,但是表面上还是保持着相当的理智,表情肃穆,一派名将风范。
于是大家就开始夸赞曹休有名将之风,未来一定会带领西域走向繁荣昌盛之类的……
反正曹休都快爽翻了。
之后,具体的战果统计出来了。
西域联合军一战损失了三百多名士兵,但是一战却杀死了阿塔靡八百多名士兵,还有一千六百多人被西域联合军俘虏。
所以当然是辉煌的大胜。
这场战斗的胜利是预期之中的,不过曹休对战果还不是很满意。
因为伤亡数量还不是很大,还没有达到曹休预期的伤亡率,他觉得伤亡数量太小了。
这场战斗自然不会用到魏军的后勤体系,不可能用到魏军所需要展现出来的强大的后勤医疗能力,也不需要使用魏军擅长的远程攻击。
说实话,要是曹休带着魏军来打,一波猛火油罐砸上去,直接就能把阿塔靡部落的这些人全部烧成焦炭,轻而易举就能获胜,伤亡人数可以控制在一百人以下。
曹休是很有自信的。
但因为主力是西域联合军,是西域诸国的军队,所以曹休当然不会使用这样的大杀器来获取胜利。
战事拖延越久,越能造成大量的伤亡和损失,就越能让曹休感到满足。
反正这也是正常的,是这些没有领略过魏军真实作战方式的军队所认为的正常方式。
伤亡大,死伤多,战事拖延日久。
这个时代的战争模式在郭鹏缔造的魏军手上已经悄然发生了一些改变,但是在除却魏军之外的军队团体之中,传统的战争模式依然是主流。
但是之后的缴获一样会比较大,可以团灭对方,把对方的一切抢夺过来,对于他们来说,这很好。
到时候直接把战利品分一分,不仅可以安抚他们的情绪,曹休还能得到公正严明的名声。
多好。
所以曹休就觉得马远提出这个策划简直是神来之笔,驱虎吞狼,还不用损耗自己太多的实力。
这场将近五万人出征的战争打起来根本不耗费魏军多少粮秣和钱财,就能取得整体效果。
太棒了。
曹休高兴啊,西域诸**队当然也高兴啊。
双方显然不是为了同一个原因而感到高兴,但是无所谓,只要高兴就好。
第二天的战斗还能继续下去。
趁他病,要他命,就剩下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曹休也不会继续搞这些疲劳战术了,而是一股脑的把军队全部压上去,从早打到晚。
西域联合军的士兵们挺着长矛挥舞着长刀步步向前。
阿塔靡的军队也不甘示弱,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他们也不惜一切的和西域联合军展开一场搏命的血战。
从太阳初升到日落西陲,两军士兵疯狂对线,疯狂互怼,喊着叫着,用他们手上的武器竭尽全力的把对方置于死地。
然后一不小心,自己也被长矛刺穿身体,或者被长刀砍掉脑袋。
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甚至有双方直接抱对互相撕咬,用最原始的方式将对方撕扯的血肉模糊。
整个战场就是一片修罗炼狱。
而最可悲的事,可能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在这片战场上拼命。
无所谓,没人在乎他们是怎么想的。
没有人可以说自己可以活着下战场,没人敢说自己一定是那个幸运的家伙,尤其是在曹休刻意使用这种落后的低效的战术的时候。
多日缠斗,从早到晚的死斗,给西域联合军和阿塔靡的军队都带来了很大的伤亡,可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
一方为了胜利,一方为了生存,鼓噪着,呐喊着,拼搏着,嘶吼着,拼尽全力要对方的性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数多的终究还是战胜了人数少的。
人多就是强大,尤其在这种纯粹是拼命的冷兵器战场上。
阿塔靡那一方终究抵不住人多的优势,在西域联合军疯狂的攻势下,最后的防线被突破,西域联合军向他们的营地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到这一步,阿塔靡已经无能为力了,他带领自己最精锐的护卫队亲自上阵搏杀,与西域联合军做最后的血战。
曹休也没有继续留手,把一千多名魏军全部派了出去,猛攻阿塔靡的营寨,一天一夜的血战之后,摇摇欲坠的营寨终于不受控制的崩溃了。
阿塔靡尽了全力,连一些精壮的妇女和年龄不大的男孩子都用上了,都拿着武器拉上战场搏杀了,可依旧没能抗住西域联合军的猛攻。
新力靡率领自己的部众冲在最前面,杀得最凶最狠,也付出了最大的代价。
看到新力靡带人冲杀的场面,曹休是真的不知道这帮乌孙人打起内战原来也是那么凶狠。
阿塔靡的部众越打越少,越打越不能维持最后的防线,最后被西域联合军重重包围,彻底崩溃。
阿塔靡身边最后仅剩的十几名亲卫也被全部杀死,而阿塔靡还想做最后的抵抗,挥着长刀乱砍一气,一点用也没有,被好几根长矛捅在身上,刺破了甲胄,捅穿了身体。
他死了。
一千零五十二 文明和野蛮的界限从来没有在曹休的心里如此明确过
阿塔靡是战死的。
这种死法最为壮烈,古往今来,也最为人所称道。
当然,这对战争的性质要求比较高,在事关国家和民族生死存亡的正义战争之中战死,才是最为人所称道的。
从小昆弥部族的角度来说,阿塔靡毫无疑问是壮烈的,因为他在为大家的生存而战。
但是从西域联合军的角度来说,阿塔靡就是典型的见了棺材也不掉泪,困兽之斗。
他们非常恼火于阿塔靡的抵抗,因为阿塔靡的抵抗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损失,这样的损失是他们不愿意接受的。
所以当阿塔靡的抵抗被终结了之后,迎接他的部众的,就是疯狂的杀戮了。
老弱病残们失去了保护者,想要自我保护尚且很困难,面对那些杀红了眼的西域联合军,根本没有还手的力量。
所谓的战利品,不就是这些老弱病残和他们所拥有的财产吗?
他们的牛羊,他们的帐篷,他们的日用品,他们的财富,包括他们自己。
曹休许诺给西域诸国的,不就是如此吗?
所以曹休约束了魏军群体,让魏军列队,没有参与到这场惨烈的大屠杀之中,然后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发生,并未干预西域诸**队的行为。
曹休听郭鹏说过当初郭鹏在卢植麾下平定黄巾之乱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那些士兵打败黄巾军取得胜利之后,对黄巾家眷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抢掠和屠杀,死在那里的黄巾家眷比黄巾军多得多。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些家眷本身的定义就是战利品,和他们所拥有的财产并没有区别。
那个时候的军队和现在的魏军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士兵不认字,什么概念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生活在当下的魏军将领和士兵们接受了十多年高强度的纪律约束和文化教育,在郭鹏不断灌输的【国家】概念和【民族】概念的熏陶下,逐渐拥有了明确的国家意识和民族意识。
他们开始产生了对内作战和对外作战的不同认知,意识到内战和外战的不同。
在郭鹏建立魏军之前,这样的概念是不存在的,在曹休进入魏军接受教育之前,也不知道这样的概念的存在。
汉人概念的形成还是经历了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的。
至少在两汉时期,因为交通的极端落后和信息的闭塞,以郡为国的政治格局的形成,对于底层人民来说,不同的郡的人就像是不同国度的人一样。
大部分人的群体认同主要体现在郡的层面,而不是州,更不是汉国这个国家。
他们把太守称作府君,一府之君,入了府,就要奉他为君,从而影响一个郡的政治格局。
不是同郡人就不是自己人,不是自己人那打起来就像是外战一样。
打生打死也罢,劫掠妇女儿童也罢,放火屠杀也好,毫无负罪感。
从不同地区征发军队去打另一地区的叛军,打完了就地烧杀抢掠,然后遣散回家,一气呵成。
拿汉羌之战来说,对那个时期的高层精英来说,汉羌之别当然比较明显。
但是对底层人民来说,汉羌之战和不同的两个郡之间的内战并无太大的区别,结果是一样的。
战争结束之后,该烧杀抢掠还是烧杀抢掠,不会因为你是汉人或者你是羌人就遭遇到不同的对待。
这样的情况在郭鹏逐步扫平天下的过程之中发生了改变。
郭鹏建立军队之初就对军队进行严格的纪律约束,把军法的地位提拔到无限高。
对军人来说,军法就是一切,处置他们的不是高级军官,而是军法,以及军法的解释和执行者们。
高级军官反而没有在非战时惩罚士兵的权力。
高级军官只有在战时因为获得全部的领导权而可以对不服从命令的下属进行惩罚。
魏军新兵入伍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军事训练,而是军法学习,而为了更好的学习军法,识字又是必须的。
所以魏军士兵普遍认字很多,而他们最先认识的两个字,就是国家这两个字。
通过军法官执教的过程之中,给士兵灌输了国家的概念,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国,什么是家,什么是自己人,什么是敌人。
大家都是国人,都是自己人,不应该以家乡不同区分敌我。
不论生在哪个州,哪个郡,哪个县,说汉话认汉字的,都是咱们自己人,都是国人。
既然都是国人,那么就要又不同的对待,打击被敌人统治的国人的时候,要收敛,要约束自己,不准随意烧杀抢掠,不准欺负弱小,欺凌妇女、儿童和老人。
因为都是国人,魏军士兵当兵前也都是国人,来自于国人,自然不能欺凌国人,你欺负人家的家人,人家就不会欺凌你的家人吗?
国就是家,家就是国,家国一体,谁也不应该欺负谁,谁也不应该歧视谁。
所以不能烧杀抢掠,做了就是窝里斗,就是错,就是天大的罪过,要被惩罚。
把这样的认知和军法绑定在一起,通过军法的严格执行和不讲情面,郭鹏让魏军这个群体成为了整个国人群体里最先具备国人视野的一群人。
魏军群体是最先用国人角度看待整体国人的人。
所以越到后来,魏军的行军征战就越注意军纪,越注意区分战斗人员和普通黎庶。
不说全部吧,至少这个比例正在不断提高,而且整支军队的精神面貌也产生了些许的不同。
如此,在行军征战的途中,魏军也比较容易得到占领地民众的欢心和承认。
到郭鹏登基称帝取代汉帝国建立魏帝国之后,战争目标逐渐从国内转移到国外,国人概念进一步在魏军群体之中巩固确立。
魏军群体从上到下就再也没有对这样的概念产生过怀疑和反对,包括统兵大将在内。
新兵们不理解,很疑惑,但是在这样的群体氛围之中,还是很容易产生这样的理解的。
郭某人没办法对全国子民进行义务教育,他没那个钱。
但是对于魏军这几十万人进行这方面的教育,在扫盲的同时向他们灌输国家民族的概念,使他们具备这样的观念,也并不难。
他这十几年的努力并未白费,他得到了一支纪律严明且能够普遍自我约束的军队。
曹休自然也是其中一份子。
曹休距离郭鹏很近,更加清楚的明白什么是国家,什么是民族,军人行军征战该注意什么之类的。
他对前汉乱世之中那些纵兵劫掠肆意杀戮的军阀充满了憎恶,认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文明人,甚至不能算是一个人。
所以当曹休看着新力靡带着自己的部下追杀那些四处奔逃的小昆弥领民的时候,就觉得很不可思议,难以理解。
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文明和野蛮的区别。
蛮夷,果然是蛮夷。
小昆弥和抵抗军队已经被打败了,这些人都是乌孙人,失去了统治和领导,失去了武力,已经无害了。
停止杀戮,把他们纳入你的统治之中,让他们生产,纳税,生育后代增加人口,难道不是对你的帮助吗?
虽然我不一定答应,但是你好歹也来求我一下吧?
结果连求都不求,直接追杀在最前面。
曹休只能无奈的摇头。
感觉自己的一些小算计在他们的野蛮面前显得脆弱无力。
文明和野蛮的界限从来没有在曹休的心里如此明确过。
与此同时,他也深刻的体会到了魏军之中所盛行的教化到底是多么有意义的存在。
若非这种教化的存在,此时此刻,他麾下的魏军士兵一定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一定会和二三十年前一样,这群西域人一起,争抢,杀戮,丑态毕露。
一千零五十三 曹休成为了他们的最大公约数
新力靡自己都毫不留情,西域七国的军队当然也毫不留情,追杀的也非常凶狠。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曹休的眼前杀戮不止,那种场面宛若人间炼狱。
数不清的小昆弥部落的人们就在这里被残忍的杀死。
他们的财物被抢掠,脑袋被砍了下来作为战胜的证明,或者用于领赏,或者用以证明自己的勇武,去献给他们国家的王。
看着这样的场面,赵俨皱着眉头靠近了曹休。
“咱们不稍微阻止一下吗?这未免太过了,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曹休抿了抿嘴唇,摇了摇头。
“这是我对他们的承诺,是我用他们征战需要付出的代价,如果不让他们烧杀抢掠获得战利品,就要我们自己给他们安抚和奖励,你愿意?”
赵俨默然无语。
“这些人是乌孙人,要怪,就怪他们没生在魏国,不是我魏子民。”
马远也凑近了曹休,支持曹休的看法。
赵俨没有再提出什么看法,而是和曹休一起领导着魏军缓缓退出这片人间炼狱,把这里的疯狂留给他们,把文明带离这里。
文明的光辉暂时还照耀不到这里,他们运气很差。
这场杀戮盛宴从早上到晚上,持续了一天一夜还不止,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杀戮和抢劫还在进行。
不过整体来说,最初的杀戮环节已经结束,现在已经过渡到了劫掠剩余人口做奴隶的环节了。
杀够了,杀累了,情绪发泄完了,剩下的也就杀不动了,那就要把剩下的失败者抓起来,带回去当奴隶,以便于更长久的压迫和榨取。
在这样的过程之中,互相之间因为分赃不均而产生的仇怨和不满就会爆发出来。
比如新力靡觉得自己出力最大,部众伤亡最多,他的军队前前后后战死了三千多人,受伤不计其数,还损失了很多部众和牛羊马。
这个时候,他获取数量最多的战利品难道不是最正常的吗?
其余七国的将军都表示新力靡打不过阿塔靡而需要他们出兵相助,他们无私的出兵相助,还自备粮草和军械,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之后,新力靡居然还要和他们讨价还价?
没有他们出兵,新力靡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个严重的问题!
他们集体抵制新力靡的想法,但是彼此之间的内部纷争也相当严重。
对于人口和物资的分配,按照抢多抢少先来后到的规则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他们强烈要求使用新的更改方式。
龟兹国认为他们出兵最多,应该得到最多的战利品。
车师前后两部难得的站在统一战线上说他们损失最大,应该得到最多的战利品,然后前后两部内部也有争端。
温宿国觉得他们出粮食和军械最多,打仗的时候他们的粮食和军械被使用的最多,理应得到最多的战利品。
其余各国也各有各的看法。
结果这边刚打完阿塔靡获得胜利,那边内战就开始爆发了。
曹休万万没想到他们的战斗意志居然如此强烈。
这边刚刚收拾完阿塔靡,为了争夺一千多个女人的归属,龟兹**队和新力靡的军队开始了火并,一场厮杀之后造成数百人丧生。
新力靡和龟兹国将军红着眼睛拼杀,几乎要杀死对方。
然后在广大的战场上,其他一些争夺战利品的中小型火并也在发生。
不仅仅是以国家为单位的,国家内部也有发生争夺战利品的战斗,比如车师前后两部,刚打完仗为了争夺三百多个女人就开始厮杀了。
零零散散的火并大战全面爆发之前,曹休率领魏军紧急介入,强制要求他们停止了战斗。
曹休是有资格的。
他是西域都护,是西域诸国行动的领导者,实际上就是西域诸国实际上的大总领,有很大的权限。
经过此次战斗建立了威望,现在威望也足够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魏军没有参与到最后的战利品争夺之中,对他们的掠夺行为冷眼旁观,主动让军队离开争夺区域,放弃争夺。
所以西域联合军都认为曹休有做这个仲裁者的资格。
此番作战,魏军不是主要战力,曹休没有让魏军展现最强的战斗力,也没有出动骑兵进行冲锋搏杀。
因为地势原因和攻坚战的限制,魏军集体下马作为步兵参与到了这场攻坚战之中。
虽然没有展现最强的战斗力,但是第一道防线的缺口就是在以魏军为主的攻击队的努力下打破的,紧接着第二道防线的突破口也是这支攻击队不惜性命的冲击给打开的。
所以魏军被公认有很大的功劳,但是曹休却在战后分赃的过程之中主动退出,把战利品让给西域诸国,这一行为让大家都觉得曹休高风亮节。
他们觉得曹休这样做是非常英明的,是非常让他们感到高兴和佩服的,对于天朝上国的大气磅礴更加向往了。
所以在陷入争端和初步火并的时候,曹休前来调停仲裁,是大家都能接受的。
换句话说,曹休成为了他们的最大公约数。
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成就。
在曹休的建议下,诸**队的话事人都派人前去约束部下,暂且休战,听曹休的仲裁,打算看看曹休怎么仲裁,然后决定要做什么。
曹休对这个身份还比较满意。
“你们在战时都互相协作,现在大战获胜,难道要因为一些战利品缴获而重新陷入战斗之中吗?没有在对敌的战争中失去士兵,却要在争夺战利品的时候失去士兵?
难道你们一定认为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利益会比失去的更多?战利品就那么多,你们越打损失越大,越大损失越多,又该从什么地方补充你们的损失?”
曹休严厉的斥责西域诸国的话事人们,对他们提出了严厉的批评。
这些人纷纷低下头,不言不语。
于是曹休感觉到了威望和权势的美妙之处。
深吸一口气,曹休语重心长的说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多说些什么,我,曹文烈,乃西域都护,你们若信得过我,就把所有战利品交给我,由我来统一分配。”
曹休给出了解决方案,诸国话事人一起看向了曹休。
新力靡有点急切,开口问道:“曹都护要用什么标准来分配战利品?曹都护,我……”
新力靡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曹休阻止了。
“我知道你的顾虑之所在,这一次大战,你的损失很大,但是你也要知道,前来援助你的人,损失未必就小了。
他们为了救你而来,一路跋涉而来的粮草可都是他们自己出的,这点战利品不给他们,你觉得合适吗?没有他们的相助,大昆弥,你,真的觉得没问题?”
曹休盯着新力靡看,没把话说透,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就你那怂样,没有我们一起帮你收拾阿塔靡,你真的扛得住?
得了吧!
新力靡被曹休看得心里发毛,自知理亏,心虚之下,也就没再说话了。
于是曹休定下了根据出力大小和损失大小分配战利品的原则。
一千零五十四 魏帝国很缺人口
在分配的问题上,曹休显得非常公平。
原则上,出力越大、损失越多则战利品分配越多,出力小且损失小的,战利品分配就少一些。
当然了,作为仲裁者,曹休再次许诺,自己什么也不要,魏帝国作为他们的宗主国,什么也不要。
最后,在曹休的分配之下,还是让新力靡得到了最多的一份。
然后是龟兹国,车师前后两部,接下来是其他诸国。
战利品的数量被曹休统计,精确到个位数,比如人口男人女人儿童老人的数量,还有帐篷的数量,肉干的数量,金银珠玉的数量,其他一些杂物的数量等等,全部精确到个位数。
然后曹休当着他们的面,给他们上了一堂数学课。
曹休用他们没见过的算术技巧,做了一些加减乘除四则运算,然后得出了每一部分应该得到的战利品的数量。
曹休原本是不会这些的,还是郭某人教会的。
郭某人引入了方便计算的数字,把12345的概念和意义传授给了部下们,也把加减乘除符号和运算法则传授给了部下们。
尤其重要的是九九乘法表也被郭鹏传授给了最早的一批计吏。
这一方式被王粲发扬光大,传授给了麾下计吏,发展壮大了计吏团队,军队里也大量广泛的传授这样的数学运算方法,临淄训练营里也传授这样的计算训练方法。
十数年来,这种简单的运算方法被广泛的利用到了很多方面,而在军队里,这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一种技能。
曹休作为郭鹏亲自教育出来的亲族将领之一,自然很熟练的掌握四则运算法则。
他只用一支笔和一张纸写了一些西域诸国的话事人们看不懂的奇怪符号。
然后嘴里念念有词。
什么进位退位加一减一之类的,然后就得出了相当准确的数字。
“这个数字是我亲自计算得出来的,我可以用我的身份担保没有问题,你们每一国都按照这样的数额去领取战利品,我保证分文不取。”
曹休用自己的身份和名誉担保没有任何问题。
诸国话事人们其实觉得就算曹休要做点手脚他们也没有办法。
但是看着曹休如此光明磊落的样子,倒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可以。
所谓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虽然总量不多,但是按照这样的方式分配下来,每一国得到的就是曹休经过平均运算而得到的,诸国对此无话可说。
于是不再火并,不再内斗,而是选择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向曹休告别,撤兵离开。
战争结束了,乌孙内战也就此告一段落。
在曹休为都护的魏帝国西域都护府第一次参与进来的国际事件中,曹休很好的完成了使命,办成了这件事情,维护了西域的和平。
这件事情充分体现了魏帝国的国力强盛,可以很好的干涉西域诸国发生的战争。
曹休也有足够的领导力,可以领导西域诸国的军队办事。
这对那些对魏帝国的实力还有些许质疑的小国来说,是最好的回应。
如此一来,魏帝国对西域诸国的宗主权最终得到了确认,变得不可动摇。
尽管如此,也还是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在里面。
比如车师前后两部之间因为战利品的分配而感到不满,彼此都觉得自己拿得少了,对方拿得多了,觉得对方占了便宜。
新力靡回去稍微统计了一下自己得到的和失去的,发现自己虽然占据了很多牧场,但是无论是人口还是牲畜,都比战前减少了。
他对此心怀不满,觉得自己被西域七国联军讹诈了,觉得他们虽然来帮忙,但更像是趁火打劫的,把原本可以都属于他的阿塔靡的部众分走了很大一批。
其余诸国对于曹休的分配无话可说,对于魏帝国自己分文不取的态度也相当满意,但是对其他那些和自己争抢战利品的国家很不满意。
可以说彼此对待彼此都不满意。
这一战是结束了,但是战后带来的余波尚未结束,正在酝酿,发酵,等待着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再度爆发。
“若非是西域大道没有修好,咱们的粮食运不上来,我是真的不想让他们就这样回去了,他们要是全部打起来才好!”
曹休在返回它乾城的路上,对着马远和赵俨不停地抱怨。
“多好的机会,要是咱们的粮食和物资能跟上,我根本就不用顾忌什么,直接让他们全部打起来,然后咱们一口气把他们全部干掉!何须现在还要做这个公平处事的西域都护!”
曹休对于自己为了保持魏帝国超然的处境而分文不取的事实感到无比的不爽。
他真的很想化身为狼和他们争抢一番。
赵俨为此感到哭笑不得。
“文烈,这场仗,咱们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甚至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任务,乌孙国力腰斩,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恢复,西域最大的绊脚石不复存在了。
山北七国的军队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失,短时间内也不能回复,我们的威望大大增加,今后想要办什么事情也会变得相当简单,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这多好?”
马远哈哈一笑。
“曹都护是觉得不得不维持西域的秩序,他很不满意,要是咱们现在就能收拾西域的话,直接就可以让山北七国的军队乱战一通,让西域的秩序崩溃,咱们好趁火打劫。
但是现在西域大道没修好,粮食物资和军队都跟不上,贸然让西域诸国失去秩序的话,于我不利,暂时来说,维持和平,保持丝绸商路是重要的,所以不得不为之。”
赵俨无奈的摇了摇头。
“文烈,你还是先稳一稳,别那么急,西域大道是要修,但是那需要多少人力物力?陛下为了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要迁移多少人口填补河西四郡,那都需要时间,你也别急。”
“我……我也知道修路很难,我就是觉得这样下去还要等好几年。”
曹休摇了摇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是能那么快就把西域大道修好,西域就真的是咱们魏国的州了。”
赵俨其实也挺希望这件事情尽快成为现实的。
西域苦寒,距离家乡很远,事情也特别多,和西域诸国来往的事物非常繁杂,使得他几乎没有探亲假。
他也思念自己的家人,思念家乡,若是能尽快完成使命,也能早点回家不是?
马远则回想起了抵达西域之前和曹仁的对话还有他所看到的工地。
“现在子孝将军那边正在加紧修路,给河西本地百姓开出了很好的条件,所以一些强壮的妇女和童子也去了工地上办事,基本上能用上的都用上了,没日没夜的赶工,等等吧,快了。”
曹休和赵俨都叹了口气,一.asxs.了点头。
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一定可以办成,且为时不远,但是等待的过程的确不是那么好熬过去的。
河西四郡经过郭某人第一波的人口填充,也就将将到了四十万人口。
平均每个郡十万人,两万户,还不足中原地区的人口大县,却又地广人稀,所以总体来说很不利于发展,发展程度大大落后于中原发达州郡县。
根据工部和民政部的报告,他们一致认为河西四郡可以承载超过一百万的人口。
一百万的人口差不多可以快速开发河西四郡,把河西四郡建设起来,让河西四郡承担起连接中原和西域的重要职责。
现在有四十万,但是却需要一百万,这六十万的人口额度该从什么地方调遣?
全国上下哪里不缺人口呢?
郭某人自己算了算,顿时觉得自己很无力。
保存完好的人口大州就那么几个。
冀州算一个,但是冀州要定点支援并州幽州和平州,尤其是平州。
过去十多年,因为冀州人口多,所以郭某人不断地把冀州人口往并州幽州迁移,填补这两州因为战争而损耗的人口,开发边地。
现在平州建立起来,整个平州那么大的地盘,继承自公孙氏政权的人口只有三十万。
就算加上四十多万高句骊、三韩和扶余人,加在一起才七十万,比起河西四郡更加地广人稀,若要开发起来,难度更大。
长期看来,冀州的人口还需要更大量的支援平州,以填补平州的人口缺失,所以无论怎么看,冀州人口都已经无力支援河西四郡了。
徐州也是人口大州,经过郭某人的影响,徐州免于遭受袁术和曹操的荼毒而没有损失那么多人口,虽然陶谦死后徐州还是面临了一波动乱,但是死伤人数大大降低。
然后徐州的人口就被郭某人迁出不少填补九江、庐江二郡和江南部分的扬州。
随着扬州的山越讨伐战大获全胜,扬州被开辟了大量可以生活人口进行开发的土地,张辽数次上表向郭鹏表述自己开发了很多土地可以安排人口的意思。
所以徐州的人口要大量南迁,支援扬州的开发,已然无力支援河西四郡。
青兖二州是人口大州,人口保存相对完好,所以在恢复重建豫州的事情上,青兖二州出了大力。
后来恢复关西人口的时候,青兖二州则是主力。
这些年青兖二州陆陆续续迁出百余万人口填补关西,而且还在不断的迁移人口进入关西填补人口。
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人口可以填补到河西四郡。
于是,郭某人环顾整个帝国,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抽调更多的人口在短时间内填补河西四郡的人口缺失了。
这是一件很让人感到无奈的事情。
还能迁移什么地方的人口呢?
荆州?益州?
他们本身就是地广人稀的代表了,还是留在当地继续开发当地好了,江南的开发还需要他们的努力,郭某人就不给他们添乱了。
郭某人在延德二年三年的时候进行了一波人口普查。
然后得出了五千一百三十六万的人口数量,这是目前他可以掌握在手的人口数量,他可以从这些人口身上榨取税收,从而运转国家。
不过郭某人也很清楚,这个数字并不代表整个魏帝国的实际人口数量。
还有大量豪强庄园内所拥有的人口不在这个统计数字之内,统计人口的时候,这部分人口是不会记录在案的。
他们虽然活着,但是在帝国的户籍制度上却不曾出现过。
这部分人口,根据郭某人的预估,大体上不会少于一千万,只会更多。
千万不要低估豪强庄园隐匿人口的能力。
他们只会藏得更多,而不会更少,他们对经济的掠夺只会更多,也不会更少。
所以这场关于劳动人口的争夺战还远远没有结束。
一千零五十五 反腐风暴即将开启
就眼下来说,如今,郭某人所掌握的人口数量已经恢复到了东汉永和年间的人口数量。
这大约是六十年前东汉帝国的在籍人口数量,同样,不包括豪强庄园内被隐匿不外报的人口。
但即使如此,这也意味着汉末二十年乱世的伤口已经被郭某人努力的舔好了。
魏帝国已经基本填完了汉帝国留下来的坑,把路填平,可以开始发展属于魏帝国自己的未来,走魏帝国自己的道路了。
但是人口的缺乏是限制魏帝国进一步发展的重要因素。
一代人长成到可以开拓进取,至少需要十八年,这是客观规律,不可违逆,而郭某人的生命还有几个十八年呢?
根据郭某人自己的估算,要想完成他梦想中的帝国版图,魏帝国起码需要一亿人口。
要一亿人口才能搭建完这个骨架,仅仅是魏帝国未来发展的骨架。
还不算血肉。
若要血肉丰满,开拓江南,开拓辽东,建设草原畜牧经济区,甚至开启海上丝绸之路,那还需要更多的人口,数倍之的人口。
这些年,为了增长帝国人口,郭某人连续颁布了好些鼓励生育的政策。
减免赋税,奖励土地,现金奖励,实物奖励等等,能用上的计策都用上了。
但是生育,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魏帝国子民们的生育热情和生育的动力都很强大,努力生育。
但是再努力,也没办法转眼让孩子就长大。
等孩子能下地干活,怎么着也要十几年。
郭某人很着急,却也不能做出拔苗助长的事情,自己一旦流露出了某种情感,必然被官员们无限度的拔高,引发巨大的混乱。
郭某人从来都不怀疑那些想从自己手里得到更多权力的官员们的节操是多么的低下。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魏帝国在这个时候必须要休养生息,只有休养生息才是王道。
扬州战争结束了,荆州战争结束了,平州战争结束了,西域战争也告一段落了,路都没有修好,继续发动战争的条件不存在。
对郭某人来说,继续优化自己的统治,巩固魏帝国的政权才是当前可以去做的事情。
新的战争已经被郭某人规划好了,只是现在打不起来而已,所以优化统治,为未来的战争做准备就很有必要。
储存粮食,储存腌肉,储存兵器,储存布匹,储存各种战略物资。
增加战马数量,增加投石机的数量,加大猛火油的开采和猛火油罐的制造,加大震天雷的制造和震天雷的革新。
增加商旅前往西域和贵霜帝国经商的次数与质量,赚取更多的钱财,储备更多的黄金白银。
加强完善人口统计,以便于未来发动民夫运粮。
加强驿站和道路的建设,以便于未来军队的前进。
加强军官的训练,以便于增强未来军队的指挥系统。
加强士兵的训练,以便于让军队在未来的大规模战争中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
暂时的休整只是休整,战争还是要继续的。
郭某人为魏帝国设计的制度,就是为了全面战争而设计的制度,一旦有战争,这个制度可以最快的反应过来,并且爆发出极强的动员力。
未来,这样的制度还将不断的被郭某人完善,强化。
但是郭某人作为顶层统治者,他的政策出发点永远是国家层面的,他的政策不是针对具体的某个人,而是针对整个国家,至少也是某一类人。
这一类人至少也要囊括几十万上百万的人口数量等级,这才是国家级政策需要覆盖的人口额度。
再往下,一些局部的政策实行,对他的政策的执行,则需要地方官员推行,郭某人不可能亲自去治理一个村庄。
所以基层官员的存在就至关重要,而吏治,也是至关重要的。
郭某人在延德三年和延德四年进行了两次政治行动,但是这两次政治行动的目的不是为了打击吏治的腐化。
这两次政治行动的目的是为了从士人手里夺取更多的权力,增强自己的权力,巩固自己的地位,强化中央集权,顺便打击一下裙带化,以打击贪官污吏为借口连坐一部分官员。
不管他是否贪污,只要威胁到了郭某人的集权,就要打击。
经过这两拨打击,魏帝国中央政治被郭某人基本上掌握。
继军权和财权之后,人事大权也被郭某人基本控制,郭某人的地位和政治权力也得到了保障,魏帝国的政局趋于平稳。
但是这并不是打击贪官污吏的行动,对于贪官污吏的打击只是顺带的,主要目的还是政治斗争,并非反腐,**问题还是排在这之后的。
要说贪官污吏,肯定是地方上更多,中央官僚们都更加在意权力,他们觉悟更高,更贪权,并不那么看重物质,对钱的兴趣不大。
根据郭某人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地方上这些年所暴露出来的问题并不比中央少,只是基本上都是贪污相关的事情,左右不了政治格局。
在郭某人左右政治局势从中牟利的时候,贪腐问题被郭某人暂时放下了,没有去搭理。
但是这并不代表郭某人就不在意这些事情,早晚是要处理的,不能让某些人觉得吃他的拿他的还能全身而退。
所以现在郭某人腾出手来了,当然有账算账。
未来的战争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
贪官手里有钱,和贪官合作的奸商手里也有钱,他们有郭某人需要的很多很多钱。
杀一批贪官,杀一批奸商,不仅能搞到钱,还能平息民愤,赚取民望。
说白了,在封建帝制时代,商人,就是皇帝圈养的猪,养肥了,就该宰杀了,总不至于再折腾一个吕不韦出来。
郭某人不需要这些超出自己掌控的商户去发展什么所谓的资本主义。
所以郭某人准备为了未来的动员战争好好整治一下地方吏治,好好地拿地方官员开开刀。
延德四年十月初,郭某人得知曹休、赵俨和马远完成了他的命令。
他们用各种方法造成了乌孙的内战,使得乌孙人自相残杀,且搅动西域风云,发动山北七国讨伐乌孙小昆弥并且大获全胜,成功奠定了魏帝国在西域说一不二的威望。
这场战争不仅让乌孙实力减半,还让山北七国损失了不少兵马、粮草。
短时间内他们一定无法恢复,给钱也不能恢复,因为损失的是人。
因为这场战争,驻洛阳的乌孙小昆弥使节被郭某人以叛逆的罪名抓起来杀了。
这家伙也是倒霉,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被抓起来砍了脑袋,还是当着理藩院内的那些使节的面被审判,然后被砍掉了。
虽然他一直都在求饶,一直都在说自己没有错,但是他还是被砍掉了。
大昆弥使节对此非常开心。
因为从此以后,他就是唯一的乌孙使节了,没有大昆弥小昆弥之分了,新力靡被郭鹏册封为唯一的乌孙昆弥,赐给乌孙王印绶。
从此,没有其他人和他争抢话语权了。
他不高兴谁高兴呢?
他还在为郭某人杀死小昆弥使节的事情鼓掌叫好。
其后,乌孙使节还有山北七国的使节被郭某人嘉奖了。
因为他们协助魏军平定了小昆弥之乱,维护了西域的和平稳定,坚持了魏帝国的领导核心不动摇,这是值得称赞的。
郭某人很大方的赏赐了他们和他们的国家,以示鼓励,鼓励他们继续为魏帝国抛头颅洒热血。
花钱买命这种事情在郭某人看来是最划算不过的了。
在这个生产力没有爆炸的时代,人命绝对比钱值钱。
曹休、赵俨和马远三人联合起来,顺利的完成了自己布置下去的任务,没有好费什么力量就把乌孙的实力腰斩,为魏帝国拔掉了一颗钉子。
郭某人对此很满意,嘉奖了曹休、赵俨和马远,让他们在西域继续稳定局势。
然后自己这边着手开始处理国内的地方吏治问题。
反腐风暴要来了。
而这个时候,却没人知道反腐风暴即将到来。
这一切的开端,源于郭某人在延德四年十月初六召见了御史大夫郭鸿和御史中丞桥蕤。
郭鸿在之前的崔琰案中受了伤,休养了一阵子,现在恢复了健康,重新开始管理御史台。
桥蕤则一直身体很好吃嘛嘛香,之前的风波里因为郭鹏的刻意回护,只是受到了微小的冲击,和其他受损的人来说,不值一提。
郭鹏召见了桥蕤和郭鸿,把他们喊到了勤政殿书房,与他们私下里交代自己的要求。
“延德元年来,地方吏治是我一直都没有时间去管顾的,我很想解决一些事情,惩治一些地方的贪官,但是没有时间,没有精力,你们御史台也没有空。
不过现在好了,该打的仗都打完了,该办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空出点时间,应该稍微办理一下之前没空办理的事情,御史台也该动一动了,别总是在洛阳城里晃悠。”
郭鹏这样说,郭鸿和桥蕤都有些没搞明白。
“陛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让你们派人到地方上去,学一下吏部,学一下财政部,他们是怎么组织工作组到地方上去工作的,你们的任务是抓住贪腐惩治官员,贪官,不是中央才有。
地方官员更多,贪官也更多,你们的职责不仅要在中央执行,也要在地方执行,把人选定下来,一个州一个州的给我下地方,每个郡,每个县,都给我走一遍!”
郭某人大手一挥,要求御史台组织行动小组,从中央到地方,走遍魏帝国的山河路,揪出每一个潜藏在官员队伍里的贪官。
百姓苦贪官久矣,有些人可以被揪出来干掉,有些则不行。
称帝四年不动地方,有些地方的问题已经相当严重了。
郭某人提拔黎庶做村长、乡长和县吏,也用寒门官员做村长、乡长和县吏,他们的政治倾向和郭某人一致,屁股也坐在郭某人这边,是郭某人对士人开战的最佳助手。
但是,他们也会贪腐。
这是人性所致,解决不了,唯一应对的方法,就是不断的运动。
官场就像一个水缸,里面全是水,看上去清澈见底,但若是放在那里让这水变成死水,很快,这水缸就要成为蚊虫的乐园。
看起来清澈见底,实际上藏污纳垢,全是蚊虫,夏日一来,那水缸上飞的全是蚊虫,水就不能用了。
若要让水缸里不生蚊虫,就要不断的用掉水缸里的水,然后挑干净的清水放进去。
流水不腐。
水缸不能自己更新,那郭某人就要做那只搅动水缸的大手。
指望地方自己整理地方是不行的,就像指望水缸自己把自己肚子里的水给换掉一样。
只有施加外力,用郭某人的调控之手,把水缸整理一下,把藏污纳垢的蚊虫乐园,变作可以滋润天下黎民百姓的甘泉。
一千零五十六 郭鹏真的有点难过
郭鸿和桥蕤一开始还没明白郭鹏的意思,但是他们很快就明白了。
郭鸿年纪大了,不能乱跑,郭鹏准许郭鸿坐镇中央,震慑尚书台的官员们。
桥蕤相对年轻,那就让桥蕤领队到地方上去,审核陈年旧案,审判冤假错案,整理地方贪官污吏,将危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处理掉。
御史台官员最早只有一百多人,历次大案之中,御史台官员逐渐扩编到了三百多人。
这一次外出巡查,郭某人调集审计司、刑部和司隶校尉部官员四百人进入御史台,给御史台行动组凑出了七百战将。
让他们分作十几个行动组,每个行动组配上三十名专业计吏,分别前往魏帝国的各个行政州。
登基四年,郭某人甚少对地方下手,也不知道地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基层官员有贪污**的吗?
屯田民们有被压迫的吗?
有吃不饱肚子的吗?
有被欺凌却无处伸冤的吗?
一个都不要少,一个也不要落下,该处理的都要处理,该解决的都要解决,他们解决不掉,郭某人会帮他们。
不要怕得罪人,不要怕牵连家人,因为谁敢牵连他们的家人,郭某人就要那些人满门灭绝。
甭管是高官显贵,还是军中大将,但凡是牵连到的,通通上报。
记得满宠吗?
记得满宠是怎么收拾曹洪还登上高位的吗?
看看曹洪现在还敢贪污吗?
拿满宠做榜样!
我,就是你们的后台,谁敢为难你们,我就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郭某人亲自为行动组成员们送行,给他们作讲话,亲自送他们离开洛阳前往各地办事。
桥蕤作为御史中丞和行动组总组长,他要前往的是郭某人的起家大本营青州,是糜竺担任刺史的青州,他的责任最为重大。
“青州是我最早担任刺史的州,人口稠密,情况相对复杂,但是你去青州之后不要束手束脚,严惩贪官污吏,糜子仲没有权力阻拦你,你所需要应对的是那些地方上的豪强。”
郭鹏和桥蕤并肩行走,低声嘱咐道:“就算是涉及糜氏子弟的事情,你也不要缩手缩脚,不要因为糜氏在我后宫,你就不敢动手,出了事情,要哭要闹,我为你顶着。”
桥蕤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知道郭鹏这次是来真的。
根据郭鹏交给他的一些数据统计显示,青州的问题还真不小,各种有专门拨付款项的政务方面都有问题。
蝗灾方面的,防止海水倒灌方面的,治理盐碱地方面的,税收方面的,土地方面的。
有一件算一件,都要他去核实,去处理,去整治。
青州在魏帝国的政治地位十分特殊,郭鹏要在青州动手,说明郭鹏应该已经知道青州出了不少问题,所以专门让他去处理。
他自然不怕糜竺,刺史只有行政权,没有其他的权力,部下官员的奖惩不在刺史的权力范围之内。
就是不知道他要在青州把地方处理到什么地步。
青州到底有多少需要处理的问题和人呢?
送走了桥蕤,郭鹏站在宫城城墙上远眺雄伟壮丽的洛阳城,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雄伟壮丽的洛阳城正像是他所建立的魏帝国,看上去的确是雄伟壮丽,可是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到底又有多少肮脏的事情呢?
他的确是把大数据压迫用到了极致,是这个时代所能做到的极限,纸笔终究比不过电子计算机,而且就算是电子计算机时代,也终究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他的大数据压迫能解决一些问题,但是这些暴露在表面的事情好解决,可深藏在底下的事情又该如何解决呢?
任何事情都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冰山永远不会暴露它的全貌,除非深潜下去细细观看。
他在洛阳,无法用纸笔造就的大数据网络压制贪污**。
临淄营密探上报上来的那些疑似贪腐案和确定的贪腐案之多,让他也感到非常难过。
这是真的,郭鹏真的有点难过。
看着那些原本被压迫的人掌握权力之后摇身一变就开始欺负别人了,这样的情况让他觉得很难过,甚至有点心累。
我让你们识字,让你们做官,不是为了让你们作威作福啊……
虽然这样的人不是全部,掌握权力之后不忘初心带着乡亲们一起通过劳动积攒财富的人当然也有,在他们的带领下,村庄日益繁盛,农户家里积累的财富越来越多。
可是每每看到那些贪腐报告的时候,郭鹏还是忍不住的难过,因为贪污**的人依然大范围的存在。
士人在中央贪腐弄权,寒门黎庶也在地方贪腐弄权,只是士人大贪,玩弄大权,寒门黎庶小贪,玩弄地方小权。
他们都是人,沾了权力,不会因为出身高贵与否就出现不同的情况。
该弄权的一定会弄,坚守本心的也会坚守本心。
这是个人决定的,出身会造成一定影响,但并不绝对。
早在青州时代,郭鹏就惩处过十几个欺压百姓的黎庶出身的村官、乡官,他清楚地知道这种情况一定会持续出现,并且大面积蔓延,什么地方都会有,绝对不会少。
很多人并不是恨贪官污吏,只是恨贪官污吏不是自己。
嫉妒享受荣华富贵的人不是自己,内心看不起贪官污吏被揭发事实的无能,认为自己可以比他们做的更好,一定可以更加隐秘的享受而不被发现。
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变少。
只是看郭鹏自己什么时候有时间处理而已。
他也知道,就算自己通过标点符号大革命把士人的命给革了,官僚还是官僚,权力还是权力,不会有什么改变。
只是官员的出身范围扩大,上升通道被拓宽,情况会相对更好一点而已。
战斗永远也不会结束。
就算他死了,战斗也不会结束。
那就一直战斗下去好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息尚存,那就继续战斗吧。
贪官污吏都不怕,郭鹏又怕什么?
行动组带着各自的使命,离开了洛阳,奔赴各地,开始执行郭鹏交付给他们的任务。
行动之前,郭鹏没有将这个消息提前告知地方,也不打算告知地方,让行动组自己带着皇帝命令到地方去宣布,争取一个时间差。
这样或许能揪出更多的败类也说不定。
中央的士人被他收拾的惨兮兮,地方的败类们也休想好过。
怀着如此想法,郭鹏掀起了郭魏帝国第一波全国性的反腐风暴。
准确的说,按照郭鹏的看法,越是和平稳定没有战事的地方,贪腐的现象就会越多。
越是动静大且人员调动频繁的地方,贪腐的现象就会越少。
这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所以郭鹏才会把精干队伍派到青兖冀三州,重点对青兖冀三州进行打击,而且重点选派过去的还不是青兖冀三州人士,青兖冀三州人士被派往其他边地州进行反腐工作。
谁也别想干预谁,直接去搞就是了。
这种事情上,郭某人很好的参照了东汉时代三互法的要求,对官员们的出身进行了甄别。
某些事情不能指望本地人,只有外地人能做,也只有外地人敢做。
派去青州的是扬州人桥蕤带领的团队。
同理,派去兖州的是幽州人团队。
派去凉州的是荆州人团队。
反正大家都很清楚,这样安排,就是为了方便大家下手。
别犹豫,别担心,别害怕。
你们要是下手不够狠,那皇帝对你们下手就会比较狠。
一千零五十七 诸葛亮觉得在这里可以实现他的价值
延德四年十月中下旬,桥蕤一行人没有给青州官方递交任何照会,打着普通办事吏员的名义就抵达了青州。
十月二十一当日就住进了临淄城。
按照魏帝国的规定,人员流动需要官方开具路引,没有官方开具路引是不能随意流动并且住进当地旅店的。
郭鹏不让桥蕤等人提前泄露真实目的,所以他们就打着普通中央办事吏员的旗号来到了青州。
青州是郭某人的起家根据地,重要的基本盘,重要的后勤补给基地,生产种植基地。
同时青州也是各种自然灾害频发的地方,水旱灾害很多,蝗灾啊,土地盐碱化啊,海水倒灌啊之类的事情,在青州也属于比较严重的问题。
所以历年来青州都会投入大量的资金和物资去应对这些灾害。
为了应对这些危害农业生产的灾害,青州也有大量基层官员战斗在一线,为了保障青州的持续产出、不停地为魏帝国的各大战场输血而战。
可以说青州这些年来为郭某人建立帝国、平定天下、征讨外国这些事情立下了汗马功劳。
没有青州持续稳定的高输出,也就没有魏帝国如今的稳定疆域。
同样的,没有郭某人持续不断的为青州的灾害防治添砖加瓦,青州也没办法维持这样的局面。
中央办事官员长期和青州基层官员有紧密联系,彼此之间的往来相当频繁,用这样的方式抵达青州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说到底,青州的问题和糜竺的关系搞不好还真的不是很大。
糜竺主政青州期间当然是立了大功的。
他接替郭某人的职位主政青州数年,在任期间把青州治理黄河的水利工程、治理蝗灾的应对机制和青州水师的打造给搞定了,也不枉费郭某人对他的栽培。
糜竺主政青州的这些年,青州的产出也持续增长,经济持续繁荣,每年在税收比例上都占据重要地位,是其他各州难以超越的。
而在吏治方面,青州官员的数量很多,但是爆出贪官污吏贪腐事件的次数却不多。
魏帝国建立四年来青州主动上报的贪污案件只有六起,平均一年都轮不到两起。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临淄营这些年整理的关于青州的资料郭某人一直都没有时间看,前段时间抽空看了看,看到了不少触目惊心却不曾通过正常渠道上报朝廷的事情。
郭鹏提升了州刺史的级别,但是为了确保不会出现东汉末年军阀割据的情况,他大大限制了州刺史的权力。
州刺史负责行政,不负责管理吏治,在人事方面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这是郭某人特意规定的。
从提拔到降职,人事方面的权力不属于州刺史管辖。
魏帝国的吏治在中央主要是三司分别管理,官员经济上的问题则主要是刑部负责惩处。
地方上官员的主要问题当然也是经济方面的问题,这方面则是刺史府、郡守府和县府三级政府内重新架构的法曹负责管理。
法曹名义上隶属于一地主官,但是在处理贪腐问题上并不受主官干预,反而是和中央刑部关系紧密,有直接将案件上报给中央刑部的资格。
郭某人这几年来不断扩张中央政府规模,已经成功把吏部和财政部扩张到了全国范围。
接下来,也有把中央刑部和地方法曹的联系搞得更加紧密的打算。
但主要还是时间不够,精力不足,没有来得及优化地方针对贪官污吏的惩治体系。
要办的事情总要分个轻重缓急,官员贪污这种必然**件在帝国体系内实在不能算是第一重量级别的事件。
只有当皇帝重视或者需要乃至于引发民变的时候,才会被看做头等大事。
当然,真要到了那种时候,往往为时已晚。
人们吃不到饭饿得快要死掉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揭竿而起的事情从秦末开始就不是新鲜事情,这一点,两汉的统治者深有感触。
郭某人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防患于未然,定时定量定点处理问题就显得非常有必要。
这场风暴行动于是正式拉开了帷幕,开始波及地方。
而在这个时候,帝国的地方官员们还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影响。
诸葛亮不知道,所以司马懿也不会知道。
两人外放之后,经过月余跋涉,抵达了帝国西陲中的西陲——凉州敦煌郡。
敦煌郡是凉州最西边的一个郡,真正的边境,地广人稀,环境恶劣原始,比起开发完全的中原之地,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是诸葛亮高兴,诸葛亮觉得在这里可以实现他的价值。
这里缺少房屋。
那就修建。
这里缺少水利。
那就修建。
这里缺少可以耕种的土地。
那就开垦。
这里缺少人口。
那就去郡里面抢。
诸葛亮是魏帝国第一任敦煌县长。
同理,司马懿也是魏帝国第一任广至县长。
原因很简单,在他们抵达之前,这里只有敦煌郡守,没有县级政府,县级政府根本没有必要存在。
魏军攻克敦煌郡以后,摧毁了地方豪强,收拢了当地人口,发现也就那么几万人,郡守完全管得过来,而且当时也没有那么充裕的官员人手能够分配到敦煌郡来。
直到郭鹏决定执行西部大开发战略开始建设河套之后,因为引入了大量人口,才有了恢复县级政府的必要。
诸葛亮和司马懿携手抵达敦煌郡之后,立刻开始了繁重的工作。
他们都是在内阁经历过行政训练的成熟官僚,知道该怎么处理政务,拥有一定的基础行政能力,不是政治小白。
不过第一次深入地方,直接接触黎庶百姓家,要亲自去安排他们的生活和生产,这的确是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挑战。
诸葛亮在敦煌,司马懿在广至,两个年轻官员在各自的辖区内忙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他们借助了敦煌郡府的一些吏员的帮助,才堪堪把敦煌县和广至县这两个县的基础居住问题给安排好。
居住好了,还要生产,要生活,不能让这些人口靠着救济粮过日子,要开垦土地生产粮食,这样才能自给自足。
好在敦煌郡也并非是完全的蛮荒之地,之前也有开垦成熟的土地,只是没有人去耕种,荒废了。
现在重新开垦,辛勤劳作,还是能很快恢复生产的。
诸葛亮和司马懿都是行家里手,本身天赋也很高,经过最初的手忙脚乱之后,很快就安定下来,逐渐能上手处理好县中事物。
在内阁里他们很少需要自己做主,都是听上官的安排办事。
现在需要自己做主,为千万人的生计做主,这种感觉就完全不同。
所以最开始诸葛亮和司马懿都觉得手足无措。
不过他们到底还是接受了大规模理政训练的成熟官员,技能优秀,只是熟练度不够,稍微上手操作一番,熟练度就上来了。
尤其是诸葛亮。
一千零五十八 问题主动找上了诸葛亮
诸葛亮感觉自己似乎是摸到了什么窍门一样。
在处理政务的方面,他像是推开了一扇门,发现了处理问题的要义,很多事情都能瞬间找到最优解。
然后安排下去,交给合适的人去做,很快就能处理完毕。
因为处理事务处理得又快又好,诸葛亮得到了敦煌郡守的夸奖。
并且敦煌郡守给他分配了更多的人口额度,让他更快地恢复建设号敦煌县,至少要为敦煌郡拉起一个门面。
眼下的敦煌县甚至不能和中原地区的一个屯田农庄去比。
又小又破,城墙低矮破败,人口稀少,想办事情却没有资源也没有人力,诸葛亮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是他觉得很快乐,从处理这些事情的过程中,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同时,也前所未有的深入了基层,接触到了他过去从未接触到的黎庶百姓,真正明白了何为黎庶百姓家,也明白了什么是他们所需要的。
在此之前,他不曾有过如此深刻地理解。
出身徐州琅琊郡的士族之家,诸葛亮幼年生活优渥。
虽然很快遭遇兵灾并且不得不逃难,但是当时他的年龄比较小,属于被保护的对象,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苦难记忆。
在家乡被诸葛家族保护着,在荆州被叔父诸葛玄保护着。
等诸葛玄去世,诸葛亮已经在诸葛玄的安排下在荆州立足,娶了黄家女儿,衣食无忧,未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他不曾受苦。
纵然他是天纵奇才,但是他的一切知识和见识来源于上层社会。
他立足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直面国家级别的战略,为整个国家考虑,却不曾考虑过最底下的黎庶百姓。
他一度忽视黎庶百姓们的意义,认为只要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就能让国家变得富强起来。
可是当他在内阁里接触到那些繁杂的政务之后,到地方上去出差之后,诸葛亮越来越深刻的理解到过去的他高高在上,却不曾真正注意过他为什么能高高在上。
在内阁里,在内阁外,诸葛亮逐渐意识到这个国家不仅仅只有官僚,有士人,他意识到这个国家离不开那些埋头种地生产粮食的老百姓。
皇帝三番两次下诏要官员们以人为本,设身处地的为底层黎庶考虑,考虑他们的需求。
可是诸葛亮都不知道该怎么考虑。
再往后,诸葛亮开始领悟。
没有他们提供粮食,没有他们生产出必须的那些物资,军队不能打仗,官员不能统治,国家无法存在。
没有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甚至都没东西能吃,
他开始疑惑自己一直以来都在为了谁在做些什么。
延德三年和四年的两次政治斗争中,那些往日里温文儒雅的官员同僚们所露出来的丑恶的嘴脸着实把诸葛亮吓了一跳。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必要从头思考一下,自己到底为什么来做官。
为了权力?
为了名望?
为了生存?
还是为了吵架?
我在内阁里到底在做些什么?
诸葛亮苦思冥想,想到了郭魏政权的创始者们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重走一下这样的道路,这样,或许就能明白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了。
抵达敦煌之后,诸葛亮意识到自己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做什么,以及之后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了。
他接触到了最底层的黎庶,接触到了那些不认识字只知道吃饭和生存的黎庶。
诸葛亮没有什么顾忌,直接与他们交谈。
从而知道了他们的需求,知道了他们存在的意义和作用,知道了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从上到下运行起来的。
从一条政令的颁布,到政令的具体实施,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过去他不知道,可是现在,他知道了。
某个难得的休沐日,诸葛亮约了司马懿到郊外的筑路工地上,兴奋地对司马懿说起了自己的发现。
“我现在终于明白,一条政令从开始构思到具体实施到底要经历一些什么了,仲达,我一直都想知道的事情,我终于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
司马懿好奇的看着诸葛亮。
“我知道对魏国而言,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当然是皇帝陛下。”
司马懿觉得诸葛亮有点搞笑:“对魏国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皇帝陛下,没有当今陛下,就能有如今的魏国吗?孔明,你在想些什么?”
诸葛亮连连摇头。
“仲达,你信不信,如果同样的问题由陛下向你询问,你给出这样的回答,陛下一定会摇头。”
“啊?”
司马懿一脸意外:“我还真不信,国不可一日无君,这难道不能说明陛下才是最重要的吗?我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
“不是的,仲达,陛下一定不会这样认为,陛下一定会告诉你,最重要的,是黎庶百姓。”
诸葛亮把手指向了正在筑路工地上辛勤劳作的被征发来工作的民夫们。
“他们?”
司马懿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孔明,我承认他们很重要,但是他们不会比皇帝陛下更重要的,没有当今陛下,魏国政局当下就要混乱起来。
稳定,才是最重要的,稳定,才有我们的好日子过,稳定,黎庶百姓才能安心生产,才有饭吃,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当今陛下雄才伟略,难道不是这样吗?”
没有皇帝陛下,这帮泥腿子能有饭吃?
司马懿对此不以为然。
“可是陛下所做的一切,难道不都是靠着这些黎庶百姓才能办成的吗?”
诸葛亮指了指那条正在修筑的路:“陛下一人,可以筑路吗?算上我等官员,可以筑路吗?没有路,我等的行走会如此快捷便利?
军队行军又会如何艰难?粮食转运又会如何艰难?我们能吃饭,能穿衣,难道是因为我们自己种植了粮食,织造了衣物吗?”
司马懿眨了眨眼睛,一时半会儿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是他还是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于是他伸手探了探诸葛亮的额头。
“不热啊,怎么说出这种话。”
“我没生病。”
诸葛亮连连摇头:“仲达,我来这里,是为了明白今后我回到洛阳以后到底该做些什么,该怎么做,为了谁而做。”
“你现在得到答案了?”
司马懿看着诸葛亮,伸手指向了筑路的民夫们:“这就是你的答案?”
“对,他们就是我的答案。”
诸葛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生活的安稳,国家就会安稳,他们生活的富足,国家就会富足,如果他们不能过上稳定的生活,国家就永远也不会稳定,我们在洛阳所做的一切,都该是为了他们!”
司马懿觉得诸葛亮的想法有点问题。
他觉得诸葛亮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所以脑袋里忽然多出了这种略微荒谬的想法。
他不否认诸葛亮说的有一些内容是对的。
因为黎庶百姓可以生产,没有黎庶百姓生产物质,国家就没有东西可以用,他也就没有东西可以用。
他清楚这一点,所以治理广至县的时候也相当精准的切入了黎庶百姓的真实需求,当地百姓也比较拥护他。
但是黎庶百姓的重要性怎么能排在皇帝前面呢?
如此浅显易懂的问题,诸葛亮也能弄错?
还说拿这个问题去询问皇帝?
按照当今陛下的行事作风,不一刀砍了你都算仁慈的。
魏国不是侯国,不是王国,而是帝国啊我的小老弟。
帝国帝国,有帝才有国!
你怎么能把黎庶百姓看的比皇帝还要重要呢?
虽然不认同,但是司马懿没有说出来。
他觉得他把诸葛亮当做朋友,不该在这种事情上和诸葛亮闹矛盾,而且眼下这也不是最重要的。
他离开洛阳的原因比较复杂。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想着在眼下这个混乱的局面当中急流勇退,暂且离开风暴中心的洛阳,暂且离开这个政治力量打散重组的洛阳。
他和诸葛亮不一样,他只是一只小虾米,没有能力从中获取什么利益,稍有不慎,就要被卷入漩涡之中碾死。
他是眼下司马家族的唯一希望,他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还有政治前途去赌博。
他家八个兄弟,除了大哥以外,还有六个弟弟的政治前途要靠自己争取呢。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和诸葛亮一起离开洛阳,躲避政治漩涡,顺便积累从政经验,加深和诸葛亮的友谊的同时,也能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司马懿办事,可从来都不会全凭感情驱动。
诸葛亮的关系网络实在是太好了,运气也太好了,好到了让司马懿甚至有些嫉妒的地步。
只是和他一样呆在内阁里,哥哥忽然就变成了民政部右侍郎,而且忽然就和新任礼部尚书张昭成为了同州人士。
诸葛瑾既然被提拔了,诸葛亮没有不受到青睐的理由。
虽然有点嫉妒,但是司马懿意识到,自己只要能和诸葛亮维持关系,那么他就能通过诸葛亮到诸葛瑾的这条线连通张昭的关系网络。
多么完美的关系网络?
他苦求而不得的关系玩过,诸葛亮只是躺着就得到了,然后居然还要为了某种难以想象的理由而离开洛阳。
为了什么更加重要之类的无聊的问题而离开洛阳。
这是关系者的余裕啊。
自己若是不能成为这个关系者,离开洛阳的选择实际上也就毫无意义了。
身在凉州敦煌郡,心却在洛阳,司马懿已经开始为自己谋划未来了。
凉州的这一任县长只是他的跳板而已,而他唯一不曾料到的事情就是诸葛亮居然有了如此的感悟。
诸葛亮是一个如此感情用事的人吗?
亦或是……
他很天真。
他没有经受过现实的暴打。
司马懿觉得这样不好,这样搞,以后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司马懿说的也没有错,他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但是他的直觉不是完全的准,而是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偏移。
因为出问题的不是诸葛亮,而是问题主动找上了诸葛亮。
诸葛亮并非不曾接受过现实的暴打,他在荆州受到群体冷暴力的时候,司马懿还在家里种田。
诸葛亮体会过人性之恶,只是不曾体会到肚子之饿罢了。
诸葛亮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不会允许自己出问题,要是自己出了问题,最不能原谅他的就是他自己。
所以诸葛亮不会出问题,要是有问题,只能说问题找上了诸葛亮。
一个大问题找上了诸葛亮,或者说,是不小心撞上了诸葛亮。
司马懿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两人第二次在休沐日小聚,诸葛亮来到了司马懿的县衙里喝酒的时候。
“盐水拌饭?”
司马懿愣了一下:“有这种事情?”
一千零五十九 诸葛亮心里有些刺痛
骤然听到诸葛亮提起盐水拌饭的事情的时候,司马懿还有些惊讶。
他觉得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筑路工地上的伙食从来都是统一的,天子规定的,给三顿饭,一顿稀两顿干,五天还给一顿肉,作为天子的恩德赏赐筑路民夫。
为的就是让他们稍微吃得好一点。
盐水拌饭又是什么鬼?
“真的有这种事情?”
司马懿面色紧张的看着诸葛亮。
诸葛亮则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我不曾想过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这是真的,敦煌县征集的壮丁们在修路之时只能吃到盐水拌麦饭,而且一天只有两顿,一顿稀一顿干,肉什么的更是完全见不到。”
诸葛亮把这段时间里他所经历的事情告诉了司马懿。
诸葛亮下辖敦煌县的壮丁们在集体被征调去敦煌郡的某个筑路工地上修路回来之后,有人受伤有人生病,诸葛亮便去探望他们,看看他们的具体情况究竟如何。
这一探望,就出了事情。
一个年龄在三十多岁的庄稼汉子颇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诸葛亮,看看诸葛亮能否和管理工地伙食的吏员们商量一下,让他们多给一点盐水。
他告诉诸葛亮,他们觉得工地上给的盐水太少了,都拌不湿麦饭,让麦饭干巴巴的,没什么味道。
他希望工地上的吏员在放饭的时候多给他们一点盐水,不然吃下肚子里的盐不够多,他们偶尔会有头晕目眩气力不支的感觉。
诸葛亮当时就震惊了。
那庄稼汉子看到诸葛亮的表情还以为自己说的过分了,于是赶快说不是饿肚子。
肚子倒是不太饿,但是吃不到什么盐的话,总觉得缺少力气,干不动重体力活,这样下去的话给朝廷修路不也修不好吗?
庄稼汉子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看的诸葛亮心里有些刺痛。
诸葛亮定了定心神,询问庄稼汉子他们修路的时候都吃些什么。
庄稼汉子老实回答,说一天两顿饭,一顿稀的一顿干的,还行,不会饿肚子,就是觉得盐太少了,嘴里没味道。
诸葛亮摇了摇头,问他吃些什么下饭菜。
庄稼汉子有点不明所以,说粥饭里有点盐味,干饭的话就是正常的麦饭,放饭的时候会给饭里面加一点盐水,搅和搅和就吃了。
“其实也不是不好,咱们也不会饿肚子,有些时候能吃到两顿干的,虽然吃两顿干饭的日子不多就是了,但是咱们大家伙儿也很满足了。
用盐水拌拌麦饭其实也不难吃,但就是盐水有点少,饭都拌不湿,没什么味道,不过总归还是有饭吃的,不是没饭吃,有饭吃。”
汉子露出憨憨的笑容:“要是能多给点盐水,咱们吃起来也舒服一些,干的活也能多一些。”
看到汉子憨憨的笑容,诸葛亮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干涩,有些想说的话不知为何却说不出口。
顿了一会儿,诸葛亮开口了。
“好,交给我,我去跟他们说,让他们多给你们一些盐水,放心吧。”
诸葛亮安抚了这个庄稼汉子,汉子憨憨地笑着,对着诸葛亮好一阵感谢。
回到县衙之后,诸葛亮陷入了沉思。
他清楚记得自己曾经亲自带领一批壮丁,送他们去玉门关附近的筑路工地,正好还拜见了当时正在工地上协助办事的镇西将军曹仁。
当时他记得很清楚,曹仁留他吃了一顿饭,吃的还不错,麦饭,还有酱菜。
曹仁告诉他,说郭鹏给这些筑路壮丁的伙食标准是一天三顿饭,一顿稀的两顿干的。
平时吃盐菜、酱菜,然后每五天给一顿肉吃,算是补充补充肚子里的油水,长长力气。
而且凡是来干活儿的都管饭,强壮的女子和一定年岁的孩子也管,这样能在农闲时节给当地百姓减少一些负担。
这是皇帝特批经费,给这些为了国家筑路的壮丁的一些恩德。
诸葛亮还特意询问,问是不是全国统一标准,曹仁给与了肯定的回答,说这就是全国统一标准。
筑路工地上的工人因为是大体力活,所以是给三顿饭,每五天一顿肉的待遇,是皇帝亲自规定下发地方要求执行的。
当时诸葛亮还感叹皇帝的恩德之光已经照耀到了帝国西陲边境了。
结果现在忽然发现,情况好像并非如此。
皇帝的意志是很明确的,可是当执行的时候,却出了一些问题。
为什么曹仁所在的工地就能按照标准吃到三顿饭,还能出到五天一顿肉,而他送去其他地方工地的壮丁就吃不到呢?
盐水拌饭,这是什么操作?
盐水都给不给够?
不仅如此,三顿饭还变成了两顿饭?
怎么会这样?
朝廷标准改变了?
诸葛亮最开始知道的时候曾想过立刻去找曹仁询问这个事情,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
先是安排人去郡里面打听筑路民夫的伙食待遇问题是否有了改变,并且又派人分头去各段筑路工地上打听他们的伙食情况。
路是分段修筑的,一般以一个县为单位,一个县区域内的路算做一段,每一段路又会按照一定的长度和地形分作数节。
并且为了更好的顾及到筑路民夫的利益,朝廷的政策是县级地方官僚只负责征集民夫送到工地,然后在完工轮换的时候把旧人接走,换上新人再来干活,如此循环。
其他的事情都是郡级官员和州级官员负责。
比如物资的安排,食物的安排,筑路工程进程的安排之类的。
这些都是中央工部牵头,地方州、郡两级政府负责管理安排,工地上也是他们派人盯着,军队协助管理治安,调动军队火头军负责做饭。
县级以下政府管不到物资调配的问题,诸葛亮就完全触碰不到物资调配的问题,只负责征集民夫。
朝廷的意思是少一些经手官员,就少一些贪污**的可能,为了管住官员的手,朝廷也是煞费苦心。
但是情况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诸葛亮派去明察暗访的人很快回来了。
从敦煌郡府回来的人告诉他,他所打听到的结果是政策没有改变,还是一天三顿饭,五天一顿肉的伙食标准,朝廷就是按照这个标准来执行的,一应物资也是照这个标准下发的。
这让诸葛亮很吃惊。
也就是说,有人从中作梗,中饱私囊,把朝廷下发的物资贪污了?
接着,去各处工地秘密调查的人则带回了更加让诸葛亮感到惊讶的事情。
他们一共去了从敦煌到广至县的七节筑路工地上观察工地上的情况。
然后发现七节筑路工地上都是一样的情况。
一天两顿饭,盐水拌饭,别说吃肉了,肉皮都见不到踪影,盐水还给不多,就和商量好的一样。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些地方要么没有军队管理治安,要么做饭的也不是火头军,而是不知道什么地方找来的厨子。
一千零六十 你仔细捋一捋这其中的关节
进一步了解之后,诸葛亮了解到这件事情出问题的原因是因为筑路工程太大了,参与进来的人也太多了。
按照朝廷原来的规划,军队要参与到筑路工地之中,负责治安,协助管理,并且以火头军管理伙食,以此减少贪腐的可能。
但是政策虽好,执行下来却出了一些问题。
朝廷对于修路的进度要求很高,原本规划的一段一段修缮的计划被否定了,新的计划是全面铺开,很多工地一起开工,加快进度。
但是这样一来,军队就面临着很大的压力。
西北兵团五万五千人的兵力,有驻防任务、扫荡蛮夷任务和训练任务,完全不能全部投入筑路工程之中,那对军队来说压力太大。
所以虽然名义上朝廷规定每一节筑路工地都必须要有军队负责管理治安,饭也要由火头军负责做。
可是实际操作下来,整个河西四郡几百节的筑路工地上一多半都没有军队参与管理。
这是一开始分段修路计划中的规定,在分段修筑的计划里,军队参与进来的人手是绝对够分配的。
但是计划变更之后,筑路工地数量和民夫数量大大增加,军队的人手的确不够,根本顾不过来。
曹仁也是了解这个情况的,所以只能在重点路段或者高危路段安排人手,其他地方就交给州府还有郡府的官员去安排。
他们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因为这个情况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军队管不过来。
州府和郡府的官员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力,也没有军队可以调动,只能发动手上可以掌握的治安人员参与管理筑路工地。
但是发现这也不够,管理人员还是缺少,所以就只好从其他地方拉人负责管理。
这拉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很多都是官员的亲眷,家人朋友之类的。
这一搞,问题就出来了。
这帮人出身环境复杂,生长环境也很复杂,会做些什么事情也不好说,稍微动动手脚,旁人也很难发现,而且一旦上了规模,必然互相打掩护。
诸葛亮了解到这样的事实之后,意识到这件事情牵扯不小。
筑路工地主要集中在河西四郡,除河西四郡以外的凉州其他地方的道路已经修缮成型,和关中联通。
所以筑路工程就在河西四郡,未来还要延伸到西域之中。
而河西四郡攻克没多久,地方生产遭到严重破坏,本身出产的物资极低,甚至都不够吃饭,大量筑路物资都要从凉州的其他郡还有雍州调动。
雍州出了大头,凉州出小头。
这是财政部和工部联合牵头讨论之下皇帝郭鹏给雍州刺史陈宫下的圣旨。
要陈宫打开雍州府库,大量支援河西四郡的筑路工程,不得有误。
粮食,筑路原料,运输成本等等,都要雍州承担相当一部分。
陈宫据说提出过异议。
他觉得雍州自己也有很多需要使用的东西,府库并不充裕,而且早前支援河西四郡以外的凉州部分,支援修建蜀道,重建汉中郡和上庸郡,物资积累已经不多了。
他请求从关东征调一些用来填补,但是被郭鹏驳回了。
郭鹏调查过雍州库存,责备陈宫,说仓库里的东西除了必要储存额度之外,都要拿出来用,这些东西放在仓库里也不会自己生出新的东西。
不用,就要死在仓库里,又有何用?
从关东调动,大量运输成本如何负责?
物资可以直接长腿跑过来不用人力运送吗?
陈宫于是不敢有异议,打开了雍州府库,用大量物资支援河西四郡的生产建设。
雍州出了大概百分之八十的筑路物资,凉州本地只能提供百分之二十。
雍州通过州府出面组织人力物力将物资运输到凉州武威郡,凉州刺史毛玠在武威郡接受物资,然后依次拨付给河西四郡,再由四郡郡守各自安排到各节筑路工地上予以使用。
整个过程之中,县级以下政府都是没有资格参与其中的,县长县令这一级别的官员都不能参与其中。
只有州郡两级政府的官员和他们安排的人能参与其中,所以诸葛亮一直都不知道这里头究竟是如何运行的。
当然,司马懿也不知道。
两人只负责联系下面的乡长还有村长将各村壮丁统计完全,然后按照标准人数把人送到各节工地上,这就算是他们的任务,完成就结束。
他们没有其他的责任和义务。
所以关于筑路民夫的待遇问题,显然也不是他们可以管顾的。
司马懿倒也不是对这件事情不关心不在意,事情自然也出现在了广至县下辖的几节工地上。
所以司马懿也有点担心。
“此事……难道是有人贪墨?把朝廷拨付下来的物资给私吞了?”
“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定然有人从中作梗,否则不可能朝廷规定的饮食标准被人为改变,而且有些地方维持原样,有些地方才有如此变化。”
诸葛亮眉头紧皱:“就我目前所知道的情况来看,有军队看管治安,有火头军负责伙食的地方,一切照旧,没有改变,而州府、郡府负责管理的地方,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无论怎么看都是有问题的。”
司马懿深吸了一口气,思虑片刻,开口道:“孔明,你打算怎么办?”
“此事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不能当做没看到。”
诸葛亮坚决的说道:“这些民夫都是你我下辖县域内的居民,他们由你我出面征集安排送到各工地上去做工,现在他们连盐水都吃不上,之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谁能担待的起?”
“但是这些事情不在我等管辖范围之内啊。”
司马懿犹豫道:“你我只负责征集民夫送往各地,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和你我没有关系,无论怎么看,你我也没有资格介入其中。”
“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就此发生。”
诸葛亮抿了抿嘴唇:“我会继续派人调查这件事情,查找一些物证,搜集一些讯息,然后再做打算,而且既然可能是州府或者是郡府发生的事情,那州府和郡府的法曹就都没有意义了。
若是可能的话,我会直接向洛阳三司汇报此事,让他们直接派人干预此事,洛阳来人办这样的事情远比州府或者郡府办事有效,可以一鼓作气一查到底!”
“孔明!”
一听诸葛亮这样说,司马懿就立刻拉住了诸葛亮的手:“你仔细捋一捋这其中的关节。”
“什么关节?”
诸葛亮看着司马懿。
“这件事情,排除掉军队的影响,物资的调拨,全程都是雍州刺史府和凉州刺史府,还有河西四郡郡府参与其中,雍州刺史府拨付物资,凉州刺史府分发物资。
然后河西四郡的四个郡太守把物资进一步下发,直接安排到工地上,你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经过谁的手出了问题?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就要去明察暗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