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七十六 郭鹏要御驾亲征
按照计划,魏军分三路北伐。
一路从西线迂回,一路从东线迂回,这两路都是侧翼,为的是断绝鲜卑人的逃跑路线,以便在中军击溃鲜卑人之后大举抄掠,把鲜卑人一举包圆儿,全部干掉。
主力为中军,任务就是就是直接a上去,以朴实无华的战术风格,和鲜卑人硬刚。
说到底,到了魏帝国如今的国力级别,鲜卑人也就是距离比较远且机动性强大,所以才需要魏帝国好好计算,小心准备,以免扑了个空,浪费了全部的准备。
真要开打,没人觉得魏军会输。
这套战术的目的不是如何打,而是如何抓,如何扩大战果,最大限度的将鲜卑人团灭,全部抓住,一个不放走。
所以郭某人很欣赏这套战术,认可这套战术,并且决定自己亲自率军为中军,亲自统领军队直面鲜卑人,正面击溃之。
其他将领统帅东路军和西路军,给郭某人打配合。
他要御驾亲征。
郭某人老早就计划这要在这场战斗之中再做一次主角,时隔多年,再一次亲自统兵打仗。
早些年,手下将领们都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郭某人亲自统兵征战沙场,打的无数敌人嗷嗷直叫。
后来小弟们成长起来,郭某人才逐渐退居二线,不再亲自上战场。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郭某人就已经没有那种上战场和敌人厮杀的意志和决心了。
郭某人年已四十,不复年轻,在这时代已经是爷爷辈的人了,但是所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郭某人甚至都还算不上暮年,准确的说,是壮年。
怀着壮士的心,长久在阴谋场上施展手腕的郭某人也很想回到自己最开始的地方。
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回味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再一展壮心。
这一战也必须要由郭鹏自己亲自统领解决。
携大胜之威,他可以获得超越之前历朝历代皇帝的威望,获得帝国境内无可匹敌的至高无上的威望。
以这样的威望,他足以压制这个帝国内部最强大的反对声音,开始执行自己酝酿已久的战略计划,拉开和士人们决战的序幕。
鲜卑,从汉灵帝时期开始,在中原人士的眼中,就是另一个匈奴了。
虽然因为郭鹏的强势使得魏帝国不至于像西汉看待匈奴人那样看待鲜卑人,但是鲜卑人的威胁依然存在。
彻底扫平鲜卑,封狼居胥,或者勒石燕然,将位于汉民族顶点的壮烈军功据为己有,登上顶端,成为当代神一般的人物。
以如此壮烈的威望,铸就不败金身,继而推动标点符号大革命,想来,至少失败的几率不会那么大。
会被粉碎吗?
会失去一切吗?
这个轮回还会如此稳准狠的到来吗?
谁也不知道。
但是郭某人已经决定要尝试了。
他建立魏国,不是为了给晋做嫁衣的。
他让黎庶积累财富,不是为了给人当韭菜去割的。
他的魏,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绝对不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
那个老朽,终将被他所抛弃。
就算为此付出一切,付出生命的代价,郭某人也要带着魏帝国越过这道深渊,走向全新的未来。
郭某人打算御驾亲征平灭鲜卑的消息传到了参谋台,参谋台的高官和普通的参谋官们都为此流露出了相当惊异的表情。
皇帝要御驾亲征鲜卑?
皇帝都多少年没有亲自出征带兵打仗了?
而且他现在是皇帝,不是从前的将军了,虽然一样不可替代,但是意义完全不同了啊。
参谋令戏忠,参谋左仆射郭嘉和参谋右仆射荀攸三人一起联袂求见郭鹏,希望可以和郭鹏好好地谈论一下关于御驾亲征的事情。
“你们反对我亲自出征?”
郭鹏站在书房里,神色轻松地把玩着手里的玉斧,打量着三名执掌军机的大臣。
“陛下是皇帝,皇帝出征,兹事体大。”
戏忠开口道:“皇帝乃国家之本,皇帝不能身陷险境,不能有任何危险,任何险地,都不是皇帝可以去的,这是为国家考虑,为整个魏国的子民考虑,失去皇帝的风险,是任何魏国子民都不能承担的。”
郭鹏点了点头。
“可是,在我之前,御驾亲征的皇帝也有不少。”
郭嘉接过了戏忠的话茬儿。
“陛下,皇帝御驾亲征,绝非小事,臣以为,皇帝御驾亲征,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你说。”
郭鹏点了点头。
郭嘉领旨,躬身道:“这第一,就是万般无奈,时局到了极度危险的时候,皇帝不得不御驾亲征以鼓舞士气,如果不这样做,就有倾覆之危,这时,皇帝就可以御驾亲征了。
这第二,就是有必胜的完全把握,不战则已,战则必胜,如此,皇帝就可以御驾亲征了,因为皇帝必须胜利,不能失败,一旦失败,则后果难料,这就是两个条件。”
郭鹏继续点头。
“奉孝说得有理,那么奉孝以为,这两个条件现在都不具备吗?现在当然不是万般无奈之时,难道,我会输吗?”
郭鹏勾起嘴角笑了笑:“眼下,鲜卑举族之兵不过十万,而我魏出兵至少十五万到二十万,这是其一,其二,我魏军有骑兵三器,而鲜卑人没有,这是鲜卑人不能与我相比的。
装备了马镫马鞍马蹄铁的骑兵和没有这些装备的骑兵之间的对决结果如何,你们也都看到了,所以,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我若要出征,征,则必胜,必然获胜。”
郭鹏展现出了强大的自信力。
这是多少年戎马生涯所积攒得出的自信力。
戏忠无话可说,郭嘉也无话可说,一直没说话的荀攸自然更无话可说。
这话一般人不能说,但是能说的都不是一般人。
显然这位皇帝陛下就不是一般人。
十九岁从军,十数年戎马生涯,皇帝陛下亲自统兵征战沙场,和汉人和外族人征战不休,亲手杀敌也不下数百,亲手打下了这魏帝国的江山。
别人说这话,参谋台的这三位知兵者恐怕不以为然,但是郭鹏来说,这三位知兵者显然不能否认。
但就是担心,没别的可说,就是担心。
帝国帝国,皇帝的国家,缺了皇帝,还是国家吗?
他们恨不得把郭鹏一辈子困在皇宫里不让他出去,一生一世就在皇宫里办事,永远也不要去面临任何风险。
那就最完美不过了。
一千零七十七 这真的不是一道送命题吗?
臣子们并不太愿意郭鹏御驾亲征去冒这个完全不必要去冒的险。
“陛下,兹事体大,不如和诸臣多多商议,皇帝是国家安危所系,臣等实在不能承担这样的风险。”
荀攸出言相劝:“眼下魏国事物千头万绪,万事少不了陛下,离不开陛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考虑,陛下都不应该贸然亲征。”
“我会把太子留下监国,我若回不来,你们便扶太子登基。”
郭鹏把手上的玉斧递给了郭嘉:“志才,公达,随我出征,为我出谋划策,奉孝,你留下来辅佐太子,若我回不来,则以你余生,辅佐太子治理好魏国。”
戏忠和荀攸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把惊悚的眼神投向了郭嘉。
郭嘉盯着郭鹏伸向自己的那把他最喜欢的玉斧,抿了抿嘴唇,然后面色平静的跪在了郭鹏面前,双手向前,接过了那把玉斧。
“臣,郭嘉,谨遵圣命。”
郭嘉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接过了玉斧,吓得戏忠和荀攸大气不敢出一口。
你……
你是认真的吗?
郭奉孝!
郭嘉还就是认真的。
郭鹏也是认真的。
郭鹏把玉斧交给了郭嘉,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子,才扶起了郭嘉。
“奉孝,从我决定把你从阳翟老家带走的时候开始,你就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哈哈哈哈哈哈!”
郭鹏狠狠地拍了拍郭嘉的肩膀,拍的啪啪作响。
看到郭嘉一脸庄严肃穆的样子,郭鹏又是忍不住的大笑。
“还真以为我回不来了?现在不是十年前了,我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了。”
郭嘉面色严肃。
“臣不做假设,臣只知道万事都有可能发生,臣只遵守陛下的命令,若陛下一去不回,臣当扶太子登基,稳定魏国,死守陛下留下的基业。”
郭鹏的笑意慢慢敛去。
戏忠和荀攸大为惊恐,以为郭鹏要发火杀人了。
却没想到郭鹏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居然认同了郭嘉的说法。
“你说得对,皇帝是国家之本,太子也是国家之本,皇帝出征,必然是有危险的,谁也不敢真的保证皇帝就一点问题也不会出现,奉孝所言,深得我心。
即使不是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即使没有下一次,也会有下下次,我终有一日要死,皇位终有一日要交给太子,奉孝,这把玉斧你拿着,拿好了,不准丢。”
“臣,遵旨!”
郭嘉字正腔圆。
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样子。
可戏忠和荀攸的确是被吓坏了。
皇帝当着臣子的面说要扶太子登基……
这真的不是在试探吗?
这真的不是一道送命题吗?
可郭嘉似乎回答出了满分的架势,郭鹏貌似也认为这是满分。
这是……
同为皇族的余裕吗?
可是不管是不是皇族,这都很危险吧?
如果郭鹏是汉武帝的话,郭嘉应该可以去给自己准备后事了吧?
戏忠都觉得害怕,就更别说早已被吓破胆的荀攸了。
这种事情又怎么是他们可以等闲视之的呢?
可是郭嘉完全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是照常做着自己的工作,为皇帝筹备御驾亲征北伐鲜卑的事情。
皇帝御驾亲征是一件大事,更别说这场北伐的规模之宏大,完全超过了当初郭鹏亲自统领十万军队讨伐关西和汉中的战争。
这场战争距离洛阳的直线距离接近三千里,是讨伐关西之战的三倍距离,因此一切后勤所需都要按照那场战斗的三倍来安排。
这还是最基础的,稍微出点什么问题,投入直接翻倍也不是不可能。
这场仗一打,也不知道会把魏帝国多年积累的财富打到什么地步。
规模太庞大,庞大到了极点,庞大到了战争刚刚被皇帝提出了一个概念,整个朝廷就都开始抽调人手为这场战斗做准备了。
各部门不仅要应付日常差事,还要从现在就开始为皇帝的御驾亲征北伐鲜卑做准备。
大家的时间并不充裕,尤其是在这种人手本身就很缺乏的时候。
曹操被迫把整个内阁全部投入了工作之中,自己都住在了内阁里,没日没夜的上传下达,沟通皇帝和尚书台。
尚书台也忙成一锅粥,程昱和田丰纷纷感觉这是挽回印象分的大好时机,所以没有反对郭鹏御驾亲征的想法,也要竭尽全力处理这件事情,换取郭鹏对他们的改观。
大批官员开始没日没夜的住在官衙里,睁眼就是工作,闭眼就是睡觉。
似乎也想着集体挽回皇帝对他们的印象分,为这场必胜之战舔砖加瓦。
如此一来,战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们说不定也能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军队晚一点动起来也无所谓,但是后勤补给却要在最开始就做好准备,该运送的现在就要开始了,不能拖延。
全都部署到军队行军的预订路线之中,在军队行军的预定路线上的驿站里堆满粮草,堆满军需物资,以便军队随到随用。
这是后勤部门的义务和责任。
为了这场战争,皇帝早在数年前开始就在河北大地上储存军需物资,以冀州为主要储存基地。
兵部官员们立刻奔赴河北,对冀州十郡的诸多军需仓库进行全面摸底。
不只是冀州,并州和幽州也有这一类的仓库,此番行军作战,这一类的仓库也是要动用起来为后勤做保障的。
他们手上拿着兵部历年来的统计数据,将会对照这些数据进行全面摸排,但凡出了一点点问题,当地官员都很危险。
不过这些物资实在是太多了。
真的太多了。
粮食,豆类,酱类,还有食盐,都是意想不到的多。
而且肉类也是惊人的多。
比如学习那些草原部落制作的风干牛肉,一仓库一仓库的风干牛肉,动辄千斤,数量之多令人咂舌。
据说都是皇帝从北边买来的牛,还有皇帝自己在草原上蓄养的肉牛,专门为了吃肉蓄养的,不用来耕种。
比如说那些腌肉,基本上都是猪肉,用大量的盐腌制之后,据说那些猪肉可以放置很久都不会坏。
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放置着,哪怕过个两三年拿出来,只要把表面一层看上去不好看的部分切掉,里面都能露出色泽艳丽的红色的漂亮的肉。
那都还可以吃。
味道也的确是不错。
一千零七十八 你们后勤不要停下来啊!
说起来,猪肉长期以来都挺不受人们的待见的。
虽然猪肉很早以前就已经在人们的食谱当中了,但是搞不对饲养方法和烹饪方法,那做出来的猪肉就是一股子腥臊之气,难以下咽。
所以郭某人占据地方发展势力之后,一边推广饲养鸡鸭鹅之类,也注意推广饲养肉猪。
而在饲养肉猪的时候,特别注意除了种猪之外其他的公猪要骟掉这一点。
郭鹏下令把这样的方法推广到民间,让一些掌握相关技艺的人深入民间传授方法,帮助养猪农户办事,于是饲养出来的猪吃起来才没有那么多异味,长肉还很快,又肥又壮。
很长时间之后,因为猪的繁殖速度快,饲养起来数量也很大,军队里官府里以及民间大量饲养肉猪,所以猪肉的价格很快就能和大规模饲养防治蝗虫的鸭肉相比较了。
一样的便宜,且味道也好了不少。
铁锅开始普及之后,猪肉的做法也有了很多改良,于是猪肉开始风靡于世,各种猪肉菜开始登上历史舞台。
专门负责郭某人饮食的御厨们在郭某人的指示下,用酱油和糖为郭某人还原了一道品相还不错的砂锅红烧肉,让郭某人再次找到了灵魂深处的记忆味道。
不得不说,猪肉就是香,若非太过油腻而不符合郭某人的饮食规划,郭某人是真的很愿意每餐都不离开猪肉的。
可惜,为了健身,为了保持身体的健康和强壮,郭某人只是偶尔才吃这样的美味。
不过这样的美味既然出现了,郭某人也很愿意【与民同乐】,于是这道菜很快也就从宫里传到了宫外。
洛阳城的酒肆最先推出了这道【宫廷菜】,引起整个洛阳城对这道菜的追捧,然后各大有条件的富豪之家纷纷跟上,把红烧肉当做自家招牌菜招待客人,以此为骄傲。
一时间,【洛阳肉贵】。
所以发展到如今,不只是底层人们,达官显贵也有很多喜欢吃猪肉的,各自还让自家的厨子折腾新菜式,以此跟上吃猪肉的潮流。
所以很快,鸭肉和猪肉一起成为了魏人的主要肉食来源。
郭某人很注意在食品方面进行一些革新,所以很快就推广了用盐腌肉或者风干肉熏肉之类的方式来增加肉类的储藏时间,给军队更多改善伙食的方法。
而这样的方法成熟之后,也被运用到了战略储存方面。
郭某人给军队储存了大量的肉类,用于未来的远距离北伐战争。
现在,这种方式体现出了巨大的功效,大量腌肉为魏军的北伐提供了充足的蛋白质和油水需求,看着满仓库满仓库的腌肉,负责统计的官员们纷纷为此感到十分的震撼。
不只是腌制和风干的肉类,鲜肉也有很多。
按照并州和幽州方面的统计,皇帝在蓄养大规模战马的同时,也在大规模放养草原羊,数量达三十余万。
为的就是将来行军打仗的时候,让羊群和军队一起走,随时吃随时杀,吃鲜肉,补充充足的蛋白质和油脂。
这也是仿照游牧民族的行军习惯,军队走着,战马跟着,牛羊群也跟着,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放牧到哪里,极大地减少了后勤压力。
这帮游牧人就用这样的方式增强了他们自己的后勤能力,在一段时间内稳占上风。
没错,这三十多万只羊要是全部投入这场战争,跟着军队走,就真的是给后勤人员减轻了太大的压力了。
行走的口粮,不用多少人力物力去运输,太方便了。
负责后勤的兵部得知此事,大为惊喜。
有如此丰沛的食物储备,又如何担心这场仗打不赢呢?
皇帝总是这样,在战争发生之前,就已经为士兵们奠定了胜局。
当人们还在为战争结果苦苦思虑的时候,皇帝早已认定这一战一定可以获得胜利。
大量腌制风干的肉类加入了魏军的食谱之中,大量行走的鲜肉也加入了魏军的食谱之中,而大量的米面自然也是魏军前进不可或缺的主食。
光吃肉,郭某人可是真的负担不起二十万军队的需求,算上米面差不多可以。
魏军远征的话,也基本上不吃煮好的米饭,而是吃大烙饼。
把米粮磨成面,制作成香香的大烙饼带在身上,好吃,扛饿,还便于携带。
反正大家都是一人双马,携带军需物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
前线战斗人员需要口粮,后勤运输人员也需要口粮,动用五十万到七十万的辅兵和民夫为前线运粮,那本身需要付出的口粮数量就更大了。
当然,辅兵和民夫的口粮不会和一线战斗士兵一样要耗费那么多钱,但他们的数量几乎是一线战斗士兵的三倍。
这样算起来,他们所需要的口粮也是一个天文数字,也不知道这些仓库能否承担得起。
除了人之外,还有运输牲畜,牲畜的食量是人的很多倍,希望草原上的牧草可以减轻这方面的一些投入,不然又是一笔天文数字的支出。
虽然仓库积累下来的物资也是一笔天文数字,但是再怎么天文数字,被几十万人轮番消耗,那也是顶不住的。
大量计吏没日没夜的计算,赶工,统计数据,对照数据,一个仓库一个仓库的过。
然后按照以往的惯例计算一个人所需要的全部口粮数量。
一线战斗人员需要多少口粮,以及一个后勤负责人员需要多少口粮等等。
前汉时期,军队远征的时候还要按照各自地位和等级的不同计算不同等级的人需要的口粮配给。
比如各级军官应该按照什么规格配给粮食,各级官吏要怎么配给之类的,每一级别的都不同,就算起来相当繁琐困难。
到了魏帝国时期,为了减轻这方面的计算负担,也为了减少物资消耗,郭鹏特意规定战时只有两个计算标准。
作战人员和后勤人员。
就按照这两个标准来统计。
作战人员吃得多一点,好一点,因为是要拼命的。
后勤人员吃得少一点,差一点,因为虽然累,但是至少安全。
非战时,就按照那套规矩来,地位高等级高就吃得好一点,普通大头兵就吃的差一点,但是在战时,这种情况不准出现,从元帅到大头兵,都吃一样的战斗伙食。
从后勤主管官员到征集而来的民夫,所有后勤人员也都吃一样的后勤伙食,不准搞特殊化。
每个人的伙食安排就按照事前的计算来安排,不准有任何不同,在打仗的时候搞这种特殊化,一旦被发现那轻则免官丢职重则斩首示众。
工作量实在是很大,这一点是肯定的。
郭某人为了给底下办事人员减负,也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粮食损耗,以身作则,就算皇帝亲征,也和一线大头兵一样吃一样的战斗伙食。
以皇帝之尊带头,还有谁敢公然搞特殊化那就真的是找死了。
人可以简单的划分,按照战斗人员和后勤人眼来搞,但是运载牲畜还真不能这样搞。
它们没有这种觉悟,该吃多少就吃多少,吃的不够,真的会出事的。
战马需要多少,驽马需要多少,牛需要多少,驴需要多少,骡子需要多少。
等等等等。
还有就是沿途损耗了。
从仓库送到前线战区,这一路上沿途消耗多少,真正可以送到前先给一线士兵的又有多少。
时间持续的长了会不会有食物**之类的情况发生,沿途会不会有弄丢的情况发生,这部分的损耗率可以容忍到什么程度之类的。
一通计算下来,计算出来的数据也足够让人眼花缭乱。
这更加让人深切地感受到打仗就是打后勤这个深刻的道理,让人非常明确地体会到打仗对于财富的消耗,对于储蓄的消耗。
数百上千名计吏集体工作,一起计算搞数据,一份一份的数据快速送到兵部和参谋台,然后进行数据汇总。
兵部根据这些数据安排运输人员,每一地安排多少人运送,走哪条路线,花多少时间运到下一个目的地,以此计算粮草运抵前线的时间。
而参谋台则根据这份数据规定军队每日行军距离,规划军队的行军路线。
参谋台制定的行军方案里,绝对不能让军队前进的速度超出后勤投放能力的极限,避免战线拉得太长导致后勤崩溃,进而影响到前线战况。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进行相当精密的计算。
而根据这些精密的计算,参谋们就可以在相当程度上进行准确的战争推演。
然后参谋台的参谋人员们就可以根据这些后勤实际情况制定战术,规定军队怎么走,怎么打,如何遵守时间配合后勤部队之类的。
战争的基本结果就大差不差,基本上就在这个范围区间之内。
自从郭某人开始执行这一套战争规划方式以后,魏军的行军征战就没有脱离过参谋台的预估。
这一届参谋台参谋的水平很高。
郭某人如此赞赏过参谋台。
不过参谋台也不是万能的,参谋台也有很为难的地方。
前线军队能打到什么地方,取决于粮食可以送到什么地方,只有粮食跟得上,战斗才能打下去。
所以没有一个参谋人员是不希望后勤部队人人都是高达的。
如果后勤部队人人都是高达铁人,那就真的是指哪儿打哪儿,以魏军之强,绝对可以横扫一切敌人。
所以。
你们后勤不要停下来啊!
但是后勤部队苦哈哈的表示自己是人,绝对是有极限的,要是不想要这个极限,除非大家一起不做人。
所以每次发生战争的时候,参谋台一定会和负责后勤运输的兵部发生争吵。
一千零七十九 太子,你怎么看?
这场皇帝御驾亲征的战事,规模之大,预计持续时间之长,对物资的消耗之恐怖,都是前所未有的。
所以参谋台和兵部都极度重视,集中了全部的精英人手来负责这件事情。
参谋台想要大展身手,让皇帝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所以就对战斗部队的进军速度有了不小的要求。
而这一切,则建立在后勤部队的拼死拼活上。
后勤部队虽然不直接上战场拼杀,但是为了让一线部队上战场拼杀,后勤部队也是要拼上老命的,否则一线部队吃不上饭,还打什么仗?
虽说保障吃饭问题是后勤部队的责任,但是你们一线部队也要考虑后勤的极限,不能随便乱来,不把后勤运输人员当人对不对?
可是为了更快的获取胜利,参谋部还就真的对后勤人员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兵部尚书董昭得知参谋台给后勤部队定下了超高的标准要求之后,气得直翻白眼,直接带人杀到了参谋台去找参谋台的麻烦。
参谋台内,董昭又是拍桌子又是喷口水,不断的斥责参谋台的参谋们为了战争昏了头脑,不把后勤部队当人看。
戏忠大怒,反骂董昭等后勤人员无能。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冀州并州数年没有大规模动员,民力蓄养已久,此时不正是要大规模使用起来的时候吗?
如果现在派不上用场,平时给你们吃的饭给你们花的钱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贪污了吗?!
养着你们这帮家伙干什么用的?
吃干饭不做事的吗?!
董昭大怒,涨红了脸和戏忠吵架。
戏忠难得有发泄的机会,也冲着董昭口吐芬芳,两人越骂越来劲,俨然升级到了人身攻击的地步。
然后郭鹏来了,还带来了郭瑾。
处理完了手上的事情,郭鹏惯例来到参谋台和他们商议军机,讨论战术战法和行军征战的要点。
这段时间郭鹏每次来参谋台时,一般都会把郭瑾带来,让他多听多看多学。
郭鹏不要求他学会怎么打仗,但是要求他学会如何统筹规划,给前线军队组织后勤。
以及要切实了解行军征战是怎么一回事,这样可以保证以后打仗的时候少花冤枉钱,不被骗走辛辛苦苦积攒的家底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郭瑾也掌握了不少小技巧,结果今天一来就看到了董昭正在和戏忠吵架,两人吵得脸色通红,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以为我们的身子都是铁打的?!我们不要吃饭不要休息的吗?累死了人,你负责吗?!”
董昭指着戏忠怒斥。
“前线将士用命去拼!这种事情当然是结束的越快越好,结束的越快,后勤辅兵和民夫要做的事情就越少!我是在为你们考虑!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戏忠则反过来指责董昭不识好歹。
“我不知好歹?不知好歹的是你!我告诉你戏志才,后勤上要是累死一个人,我跟你拼命!”
五十岁的董昭吵起架来这火气完全不输给四十岁的戏忠。
荀攸满脸犹豫,也不知道该劝谁。
郭嘉左看看有看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小糕点,一边吃一边看两人吵架,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这场景看的郭瑾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情感。
一群人正在吵,看到皇帝来了,这才赶快结束了争吵,纷纷下拜。
“陛下。”
“嗯。”
郭鹏几步上前,板着脸说道:“吵什么吵?军国大事,不是儿戏,你们争吵能吵出什么结果来?身为一部主官就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以后不准如此,你们两人都罚俸一月!”
不疼不痒的终结了争吵之后,郭鹏开始了解情况。
原来戏忠为了尽快结束战争,减少此战对国力的消耗,所以要求加快战争的进程,要求军队行进的速度加快。
而这就对后勤部队有更高的要求。
负责后勤的董昭对此感到难以接受,认为后勤部基本就困难,持续加速会让后勤面临崩溃的危险,所以就来到参谋台和戏忠理论。
然后两人就吵了起来。
“陛下,负责后勤的辅兵和民夫也是血肉之躯,也要吃饭,也要喝水,也要休息,如果过度要求他们加快速度,恐怕会出事,会累死人。”
董昭开口道:“过去的一次大战之中,偶尔也会出现军队前进太快而后勤跟不上的事情,每到那个时候,军队和参谋台总会责怪后勤太慢。
但是陛下,后勤运输本身就不可能比行军更快,所以才会有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之说,他们倒是想得美,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可是后勤运输,也都是人力物力啊。”
郭鹏点了点头,看向了戏忠。
“公仁所说有理,后勤运输甚为艰难,素来都不会比行军更轻松,志才,你的要求也不能太高。”
戏忠躬身道:“陛下,此事也是臣考虑之后才提出的要求,此战规模庞大,耗费巨大,河北数年积累很可能经此一战就消耗一空,可能还需要河南的青兖二州予以支援。
臣念及日后的库存需求,天灾**之下可能需要的赈灾之举,希望给河北留下一些库存,以免需要库存的时候,库存已经被消耗一空,臣没有私心,望陛下明察。”
郭鹏又点了点头。
“志才说的也没有问题,有这样的想法是对的。”
说完,郭鹏看向了郭瑾。
“太子,你怎么看?”
群臣一起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郭鹏身旁不曾说话的郭瑾。
郭瑾一愣,意识到这也是郭鹏的考验,立刻开动起了脑筋,思考一番。
“陛下,儿臣以为,戏令君和董部堂所说的都有道理,不过陛下很早就说过,粮食没了,可以再种,不过一两年之功,又能积攒很多,人没了,没有十数年之功则不能长成。
我魏发展至今,全赖【以人为本】四个字,无论何时,都当坚守这四个字,不是必要情况下,不能放弃人,只要人还在,一切都还有挽回的希望,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群臣听后,都觉得太子说的有道理。
郭鹏也点了点头。
“听到太子的话了吗?这也是孤想要说的,当今不是乱世,天下各地粮食都有稳定生产,一地不足,征调另一地存粮支援并非难事。
但是人没了,没有十几年的功夫是无法长成的,所以孤屡次要求你们思考策略的时候,要怜惜民力,不能过度使用民力,你们要记住。”
群臣纷纷点头。
“遵旨。”
“嗯,这方面,就按照公仁的说法来做,参谋台务必配合兵部,战兵务必配合后勤部队,行军速度不可超越兵部划定极限。”
郭鹏给这件事情定下了一个基调。
这件事情上的争议就此解决,负责后勤的兵部获得了一定意义上的主导权,参谋部规划战略战术的时候,要根据兵部划定的极限来制定。
在这个基础之上,再去考虑其他的一些事情,考虑该如何进行战争,如何规划战术之类的。
不过对于魏军来说,本身已经不太需要什么很有创意的规划了,魏军之强天下无敌,很多人都是这样看待的,唯一限制魏军的,就是后勤。
所以戏忠觉得战术已经基本成型,就这样了,剩下来的一切都应该看后勤部队是怎么安排的。
主要就看董昭了。
对于戏忠这种说法,董昭很不爽,但是皇帝和太子都帮他说话,董昭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的交代自己的准备工作。
董昭的确已经做了很多工作,把身边能派出去的人手都派出去了。
不仅兵部的人被派出去一大半,内阁与兵部对接的官员也被派了出去帮忙,就这样还是不够,还临时从比较闲的外交部借调了一批人手,这才算是堪堪满足需求。
他们广泛的奔走在河北大地的各大仓库之间,不断地将各地的仓储数据作比对,看看这些地方有无缺斤少两,然后记录在案,准备征调。
经过一段时间的记录之后,他们已经统计出了相当多的数据,基本上每一个仓库里的储存都被董昭安排上了,冀州、并州包括幽州的几个郡也做好了动员的预告。
“有没有数字对不上的?”
郭鹏比较在意这个问题。
“有。”
董昭没有迟疑,这种情况下说没有,估计皇帝反而会觉得奇怪。
我麾下吏治就真的那么清明,麾下官僚人人奉公守法清廉如水?
郭鹏点了点头。
“多少?”
“不多,约三成仓库出现记录数字和实际数字对不上的情况。”
董昭据实相告。
“嗯,看来大战之前全面检查一番还是挺有必要的,若是不好好查一下,到时候怕是要害死不少人。”
郭鹏冷笑一番,站起身子,对戏忠等人说道:“行了,这些事情就不是你们需要管理的了,你们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办好,剩下的事情就和你们没关系了。”
说完,郭鹏起身,带着郭瑾和董昭等人离开了参谋台。
一千零八十 吃一辈子盐水拌饭
这种时期被查出仓储贪腐的事情,郭某人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要是查不出来,郭某人反而会觉得大大的奇怪。
那才是出了大问题,郭某人搞不好就要把郭瑾派出去一查到底,看看河北三州的官员到底把仓储搞成了什么鬼样子。
现在有三成的仓储出现了问题,这就证明情况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各地仓储都是地方政府无权插手的,所有战略仓储之中的粮食、钱财和军事物资等等,都是中央兵部负责管理。
地方政府只是按照朝廷的命令把需要放进仓库里的东西放进去,然后就和他们没关系了,损坏也好,自然消耗也罢,那都是兵部的事情。
可要是数据上出现了太大的偏差,那就基本上可以肯定出了问题。
到时候一查到底,进了仓储之前出了问题,那就问责地方,进入仓储之后出了问题,那就问责兵部。
郭某人建立的政府在很多层面上都有中央直接下到地方上的办事规定,地方上有不少权力被中央把持,坚决不会下放。
财政部也好,吏部也好,刑部也好,都在很多事情上掌握权力,钳制地方,限制地方权力,这是郭魏帝国立国以来的特色。
郭鹏借鉴了前汉中央权力衰弱而地方强势的教训,大规模扩张中央政府权力,大规模限制地方官吏权力,前所未有的强化了中央集权,让皇帝掌握了更多的权力。
为了配合中央政府的扩权,中央政府官僚人数也前所未有的扩张起来,比起前汉桓灵二帝时期,魏帝国中央政府的官员人数数倍之。
以此为背景,负责军事后勤的兵部自然也在地方上掌握了一大批的仓储,掌管着魏帝国所有的后勤军需储藏。
这是魏帝国最大的一笔家底子。
地方政府只负责按照一定的比例把物资运送到仓储内交接,搞定交接之后,剩下来的事情就是兵部的事情,和地方无关。
但要是查出来仓储内的储藏物资出了问题,查那是无差别的查,一查到底,地方上要是被查出了问题,就很危险。
不出意料,问题还是出现了,三成仓储有物资数据对不上的情况,遍布于冀州并州和幽州,三个州的仓储都被查出有问题。
并州刺史夏侯惇,冀州刺史韩浩和幽州刺史鲜于辅都为此遭到了兵部官员和郭鹏派去专门调查贪腐之事的三司官员的问询。
“具体的情况,你们兵部要尽快把完整详实的报告交给我,我虽然没有想着现在就立刻统兵出击鲜卑,但是该做的准备一样不能少,粮草该动的就要动起来了,此事要抓紧。”
郭鹏看着跟在身边的董昭:“北伐之前,我要一批人头落地,如此,北伐才能安稳,有些人,不看到人头落地是不会全力办事的。”
董昭心中战栗,立刻遵命。
北伐筹备之事与大规模反腐查案之事算在一起,一起降临在了河北三州身上。
前有大批三司官员奔赴查案,后有大批兵部官员奔赴查仓储,折腾的那些心中有鬼的地方官员是一夜三惊。
不过最先爆出大案的反倒不是河北三州,而是凉州,盐水拌饭的事情被凉州调查组组长陈震汇报给了洛阳三司,然后上达天听。
当时郭鹏就摔碎了手里拿着的茶杯。
“盐水拌饭?好,好,好的很啊!!!”
苏远看着咬牙切齿的皇帝,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皇帝生气了,还不是一般的生气。
一般当皇帝这样强烈的生气的时候,死人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要是摔碎了茶杯这样的生气,死人恐怕不会很少,牵连家人之类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郭鹏当然很生气。
他立刻下令将此事进一步查清楚,务必要每一个已经被发现贪污的官员把所知道的一切都给吐出来。
哪些人主导,哪些人协助贪污,哪些人协助销赃,销赃方式等等等等。
然后犯事官员全部斩首,一个不留,抄家,废为庶人,家人全部流放到平州,子孙三代禁锢不准做官。
参与到**行为之中的官员族人、好友等一应人等全部抄家,犯事者斩首,余者全流放到平州,不准返回原籍。
以上一应人等,着流放地官员专门监督,终此一生,只准吃盐水拌饭,而且只给一勺盐水连饭也拌不湿的那种。
吃到死为止。
如果有人胆敢怜悯,不认真监督,一旦被发现,监管官员就一样,一辈子就吃盐水拌饭,吃到死为止。
凉州刺史毛玠不是主要责任者,但是有识人不明的罪过,念在及时察觉快速处理的份上,予以罚俸三月的处罚。
法曹作为主要责任者未能及时发觉官员的不法行为,地方审计、运输、核查部门官员在物资调拨、运输和抵达目的地的过程之中没有尽到职责,通通都要问责。
从上到下,一个都别想跑!
基层官僚,没了多少我就能换上多少。
一个村长乡长,难道还要和你们辩驳经义吗?!
一些辅佐官吏,难道还要家传经典吗?!
你们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无所谓,觉得自己是自己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对于我而言,你们没有谁是独一无二的。
郭某人的怒火冲破了天际,将愤怒的意志倾泻在了西凉大地上。
贪官污吏们倒了血霉。
在寒风瑟瑟的延德四年十二月底,一百多名凉州官员人头落地。
他们的家人、族人、朋友等牵扯到此事的人,经受了这部分赃物的人也纷纷人头落地,没有谁得到饶恕。
哪怕只是贪污了少少的一些粮食,少少的一点钱,只贪污一两次,也被砍了。
林林总总,三百多人人头落地,六百多人受到牵连,遭到流放。
从州府到郡府再到下面办事的人,甚至包括中央财政部在凉州分部的官员,只要牵扯到的,就没有幸存的。
县府往下因为没有参与此事的资格,反而得以幸存。
这是行政方面的,而在军队方面,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的三十多名底层军官和军需官被拖出来斩首。
他们的家人被废除了军属的待遇,失去了奖励的土地,失去了免税的份额,失去了逢年过节的赠礼,失去了子孙后代吃饱肚子的殷实。
他们被贬为一般庶人,惨遭流放平州,今后的待遇也是一样,一生只允许吃盐水拌饭,不准吃其他的东西,吃到死为止。
军方被牵扯其中的人数算上军属在内有二百余人。
等于算上行政方面的官僚系统,这场贪腐案之中,一共有一千两百官员及其家属、族人和友人受到惩处。
查出来协助销赃的凉州商户十一家,被查没家产,男子全部斩首,女子全部发卖为奴。
饶是如此,郭鹏还是愤恨不已。
根据凉州调查组的调查报告显示,因为这一百多名官员的贪腐行为,整个河西四郡的筑路工地上约有五万余壮丁在工作的时候没有得到朝廷规定的一日三餐待遇,更别说吃肉了。
就是这一百多人的贪腐,让五万多人受到牵连,五万多人的利益受到损害,更让他这个皇帝的形象在五万多子民心中变得不是那么的高大,不是那么的伟岸。
郭鹏非常恼火。
就算事先知道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出现,可他依然恼火不已。
千算万算,为了少一点经手程序,让更少的人接触到这批物资,增加物资直接落到实处的概率,可是到底,还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收紧地方权力不说,还让中央权力前所未有的深入。
为了更好地监督地方,减少贪腐现象的发生,竭尽全力的将大数据运用到了反腐层面,大规模惩处贪腐分子,试图让他们无所遁形。
可现实却是,他们依然存在。
不管怎么做,依然存在。
所谓法治也好,所谓人治也罢,贪腐始终存在。
高薪也好,低薪也罢,该捞钱的还是捞钱。
官员薪资高如宋,贪腐之事依然层出不穷。
惩治贪官严格之如朱元璋,贪官依然前仆后继。
给的多也好,给的少也好,就是不够,就是要捞,仿佛不捞就对不起手中的权力。
出身高贵也好,出身贫寒也罢,名宿大儒也好,山野村夫也罢,见着钱都有失魂落魄的时候。
士人,寒门豪强,黎庶。
一个个的不管出身如何,不管曾经经历过什么,都有贪腐的人存在,阶级出身并不能决定一个人贪腐与否。
所以郭某人算是明白了,无论如何,贪腐都不会消失。
因为这人间之道,本来就是损不足以奉有余,当这种机制运行到极致的时候,就运行不下去了,然后,就推倒重来。
断则数十年,长则数百年,推倒重来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之所以还没发生,是因为时间还没到。
人们所恨的也不是贪腐,而是贪腐之人不是自己。
手握权力之际,又有几个人会遵从自己曾经说过的要改变一切的话,而不是变本加厉的享受自己没有享受过的滋味。
所以看着凉州的调查报告,郭鹏也会陷入沉思,进而感到消沉。
他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多,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该出现的还是会出现,放翻了一群人,还会有另一群人后来居上,继续群魔乱舞。
不断杀,不断的换,不断的改变,这样,有意思吗?
扪心自问,郭鹏得出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有意思。
很tm有意思。
一千零八十一 冀州贪腐案
这种明知杀不完也要拼命杀的感觉真的很有意思。
这种明知一切都无法改变却依然要努力改变一切的感觉非常热血。
郭某人虽然干过很多阴险的事情,但是郭某人也曾经是热血沸腾的勇猛之士,也曾冲在第一线浴血厮杀,不惜性命。
他一直都没有变过,当初是怎样的,现在还是怎样的,他没有改变过自己。
无论怎样,他也不会改变自己。
这是当年那个发誓要做皇帝的他一直都没有改变的目标。
所以冀州方面爆出了仓储贪腐案之后,郭鹏立刻指示冀州调查组对这件贪腐案进行全方位调查。
然后郭鹏严令兵部右侍郎蒯良带领一部分官员前往冀州,协助冀州调查组办案,对冀州问题进行全方位摸底。
调查组派去冀州的人手还是少了一些,若要查清楚仓储大案,需要人支持,而蒯良作为荆州人,前往冀州办事就显得比较合适。
于是在郭某人的要求下,兵部右侍郎蒯良亲自率领一部分兵部官员前往冀州协助办案。
出发之前,蒯良还前往皇宫接受郭鹏的【指导】。
比如下手要狠,不要顾及其他,出了事往我身上推之类的,反正蒯良是知道郭某人一定会在冀州大开杀戒了。
他并不担心这些事情。
在这个抑制功勋之臣提拔后进之人的大环境之下,出身弱势地区的官员是受到扶持和照顾的,对于那些出身青兖冀三州地区的官员的打击是受到皇帝的默许的。
作为荆州人,他想和青兖冀三州出身的大佬们拉上关系人家都看不上他们。
荆州官僚的尴尬地位使得荆州官僚只能选择抱皇帝的大腿,不然就很难在朝中混下去。
所以蒯良接下任命之后,也不说什么,直接奔赴冀州,抵达冀州以后和调查组的组长联合在一起查案。
国家仓储的管辖权属于兵部,是中央负责派人管理的,地方按照程序来说是不能干预的。
现在出了问题,中央兵部责无旁贷,必须要参与处理,找出问题所在,所以蒯良非常上心。
参与到案件调查中之后,蒯良意识到仓储中出现的问题是因为中央兵部派遣到地方上的官员和地方官员同流合污造成的。
就现在已经查出来的问题来看,一部分是兵部官员自己主动联络地方官员搞事情,有些则是地方官员动了心思,贿赂了兵部官员。
他们基本上是看准了那些储备的肉食。
看上了那些风干的牛肉和腌制的猪肉,觉得这个很有卖头,卖出去的话可以弄到不少钱,所以起了心思。
肉食本身就非常受欢迎,风干的腌制的这一类肉食还能储存很长时间,对于很多人,诸如远行的商队、船队还有一些豪强庄园而言是非常不错的储备食品。
然后幽州和并州的乌丸人也非常喜欢这些东西,他们愿意为此付出不错的价格。
市场具备了,货物具备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胆量。
只要有胆量,这就是一本万利的事情,自己不需要付出什么成本,利润还高的惊人。
魏帝国的官员们因为郭鹏的原因,几乎人人都在学习数学,人人都能做一些简单的算术,这种事情稍微算一下就可以知道获利很高。
本身他们在地方看守仓库,仓库里进来多少出去多少是他们负责记录的,只要稍微做点手脚,双方互相配合一下,相当一部分属于国家的财产就要变成无主之物了。
既然这些肉是无主之物,那么怎么处理不还是他们说了算吗?
一开始还没几个人敢这样做。
第一批这样做的人是赵郡的相关官员。
他们在办事之前进行了比较周全的部署安排,并且联络了乌丸人,得到了确切的购买意向之后,他们才开始行动,得到了这批肉食。
然后把这些肉食卖到了乌丸人部落那里,换取了大量的财物,回来之后销赃变成钱和绢布,那是真的数钱数到手发抖。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声张,除非觉得命太长。
这帮人显然不会觉得自己的命很长,有了钱也要有命去花,去享受,所以他们口风很紧,从不对外泄露,这样的状态也保持了很久。
直到有一个官员喝醉了酒没把住口风之后,这样的事情才逐渐在赵郡的几个仓储官员那边传开了,然后才开始有人跟风。
不过这个状况并非是从赵郡开始蔓延的,其余几个郡也有类似的带头者和后继者。
贪污的行为就像是一种可怕的病毒,它由自然产生,本来应该没有太大的威胁,但是威胁就在于它会传染。
一传十,十传百,只有少数意志坚定的人具备免疫力,而大部分人是没有这种免疫力的。
他们只能被传染,从而堕落,走向贪腐的不归路,进入这不归的轮回之中,走向死亡。
赵郡,安平郡,巨鹿郡,清河郡,渤海郡等等等等诸多郡县都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所以当蒯良带队抵达的时候,已经被审查的官员实际上已经很多了。
基本上查出来一个稍微用点刑罚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一锅端,从而揪出很多隐藏在暗中不显山不漏水的角色。
这帮家伙隐藏的还相当好,要不是同伴扛不住各种**的刑罚,他们还真有可能就这样隐藏下去不被发现。
蒯良抵达以后审查的最大一桩贪腐案是经年累月堆积而成的陈年案件,一桩涉及到一万多斤风干牛肉和腌制猪肉的案件。
案发地是清河郡,于是这个郡的整个法曹系统和兵部仓储系统都被一锅端了。
最后查出来也没冤枉这波人。
他们在五六年的时间里,每年都悄悄地把仓储之中的肉类弄出那么一部分变成无主之物,然后让他们愉快的把这些无主之物买到乌丸部落里,让他们从中赚取大量的钱财。
感情这桩案件从魏王国建立的时候就开始了,而当时郭某人一心一意为了称帝而努力,都没有关注过这件事情。
所以查出来这个问题之后,调查组的官员就相当恼火,觉得这样的事情出现了,还出现那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可见地方吏治之败坏。
一刀狠狠地杀进了地方司法系统和仓储系统里,给里面的人换了换血。
毫无疑问,这波人必死无疑。
蒯良上表把这件事情送到了洛阳去让郭鹏知道,不过十天功夫,皇命就传来了。
相关官员全部斩首,家人包括涉案的族人、朋友一类人全部抄家,没收所有财物,流放到平州最偏远的郡去屯田,改换户籍,终生不得回归中原,遇赦不得归。
并且之后查出来的涉案人员一概按照这样的标准来处理。
我不要活的,罪臣在我这里没有活着的价值,杀光。
当然了,如果有主动站出来认罪并且检举他人且查实的,就可以免死,视情况而定,其他的惩罚也可以相对应的减轻。
这样的规则也推广到全国范围之内。
郭某人倒要看看这些年地方上到底藏污纳垢到了什么程度,看看这帮人互相撕咬之下,能揪出哪些让他感到无比愉快的事情。
这样的规则最先在冀州推广,因为皇帝下的必杀令而惊惧欲死的某些官员大喜之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就把之前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那些身份不一般的,牵扯到中央的,牵扯到地位比较高的官员的,这些事情就全部都给吐露出来了。
为了让自己活命,这帮家伙也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蒯良看到这些交代出来的成果时,表面忧虑,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儿。
调查组的官员不太会掩饰,直接就把喜悦的表情露在脸上,看的非常兴奋,感觉他们立下大功赚取政绩的时候就要到了。
某些官员的倒霉总是伴随着某些官员的运气和上位,这种机会很难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所以对于很多官员来说,这一次,是十分难得的天赐良机。
冀州贪污案的爆出和凉州贪腐案的爆出时间相隔不远。
而在凉州大案爆发之后,很快牵扯到了雍州,牵扯出了雍州的一些人。
雍州的吏治情况不会比凉州好多少,但是在筑路粮贪腐案这件事情上,雍州官员还真的牵扯不深。
很多事情都是物资拨付到凉州以后,凉州官员自己折腾出来的。
他们把东西运到雍州销赃,雍州官员不知道,东西就在雍州本地消化掉了,比如汉中,还有上庸。
甚至还有一些东西运到了京畿地区消化掉。
于是调查组在雍州追查那些协助销赃的不良商贩,将他们抓起来问罪,斩首,抄家,男子全被杀死,女子全被发卖为奴。
有些卖到了青楼一类的地方,有些则直接扔到军营里,以此作为最残酷的惩罚。
雍州一共有二十三家商户被抄家,他们都在长安城内居住,抄家所得数千万钱,可见这些不良商贩平时也不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的人。
得知他们被抄家之后,长安城的百姓多有谈笑庆贺者,这更加佐证了这些商贩不是什么良心商贩。
为此,调查组还调查了长安市集的市长。
一千零八十二 陈宫很想要进入中央
魏帝国的市集一般都在城市里有专门的区域,小县城一般只有一个市,大一点的城池有两个市,而全国性的大城则有四个市。
长安城就有四个市,商业贸易十分繁华,郭鹏甚至还在思考取消宵禁的契机,以推行夜市,丰富人民群众的业余生活,也顺便增加收入。
不过这一波,长安城中的四个市都有犯事的人出现。
调查组调查这些商贩的时候,还顺带查出来这些商贩经营商业的时候给商品定的价格超过了律法规定的数额。
询问周边百姓,黎民百姓多有怨念者,说已经向市长告知此事,但是却没有任何改变,价格甚至还有上升。
负责平抑物价禁止恶意涨价的市长接到了举报之后没有对此做出反应,没有及时制止这些商户的非法之举。
进一步调查之下,调查组调查出了长安城四个市的市长都有收受贿赂的行为。
于是四个市长被一锅端,当场免职,扔进牢狱之中等待三司的审判。
按照郭鹏眼下的怒火,大概率是死刑,还要牵连家人。
市集里的其他官吏也被一起调查,根据是否知情以及是否知情不报进行审查,几乎把市集里的官吏一扫而空。
这帮人的家人也要受到牵连。
长安县令为此遭到问责,被罚俸半年,县衙中负责联通此事的官员被免职问罪。
长安县令战战兢兢,担心火烧到自己身上,火速下令县衙组织专门工作组全面清查长安城中不按律法规定数额定制商品价格的商户。
等雍州调查组抵达之后,这个事情就被调查组全面接管。
长安四个市集很快就被县府官员全面接管,展开了十分全面的清查,一查之下,又查出来二十六户商户存在这样的举措,牵连店铺七十多间。
没的说,抄家,问罪,下狱,一条龙服务。
有人非常嚣张,报出自己的后台是谁谁谁,某个郡守,某个县令,某个州府官员,乃至某个中央官员。
可调查组不管,调查组只会感到无比的高兴。
因为他们又有政绩可以捞了。
不怕你有后台,就怕你没后台。
在这个大环境之下,报出你的后台,简直就是给调查组的官员省了一大堆事儿,直接追根溯源。
官职太高?
社会地位太高?
政治关系太复杂?
没关系,全部报到三司去,三司自然会整理一下,汇总到皇帝面前,到底该怎么处置是皇帝决断,也不是他们决断,他们只需要查出问题,记录问题,确保没有遗漏。
剩下的都是洛阳三司和皇帝本人的事情,这是皇帝在他们出发之前说的。
别害怕,不是要你们直接处理谁,遇到你们觉得棘手的,不敢下手的,就告诉我,我来收拾他们。
贪腐问题永远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利刃,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皇帝想做点什么,就可以拿贪腐说事儿,杀官也好,杀巨商也好,稳赚不赔。
当然这种事情最好让皇帝去做,要是哪个小弟忍不住,想要大出风头,那就要想好,做酷吏未必有什么好下场。
不做酷吏,只是做一个传声筒,那就没问题了。
查得越多,最后处理的越多,他们的功劳就越大,升官儿的几率就越大。
于是什么县令,什么郡守,什么州刺史身边的红人,什么县令家小叔子,郡守家从子之类的,统统都被揪出来一顿查。
查出问题的直接连根拔起追根溯源,把问题都给审查的清清楚楚,一起送到了洛阳三司。
在这个地方官员权力被限制的大背景之下,那些州刺史那些郡守空有行政权力和地位,但是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那是相当的无力。
只能期待着这样的事情不会牵连到他们,根本也不敢去想什么救人什么说情之类的。
陈宫听说了毛玠那边的情况之后,就非常明智的称病不出了。
反正他可以确定他的手是非常干净的,正在洛阳的家人们也是相当干净的,族人被他严格约束在土地上,经营田产,不从事商业,更不准吃谁的拿谁的。
在他的严格管束之下,他自己是没有问题的,那么他就一定不会失去地位,最多被罚几个月的俸禄做做样子。
他很清楚,在魏帝国现行的体制之下,遇到官员贪腐问题的时候,他只要保证自己干净,大概率就不会出问题。
至于身边官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之类的,只要不是他自行辟召的那些人出了问题,他甚至可以高枕无忧。
问题在中央吏部,在财政部,在刑部,不在他。
官员任免权只有少部分在他手上,大部分官员的任免都是中央吏部说了算,司法权财政权什么的更是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要是这样还要问责州刺史,那州刺史也太冤枉了。
毛玠之所以被罚了俸禄,是身边有人没关注自己的手,还瞒了他,他第一时间就查出来了,然后把查出来的结果给了调查组,基本上保证了他自己没有问题。
至于其他那些人或死或生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陈宫这边运气比较好,陈宫自己辟召而来的官员没有犯事的,所以陈宫基本上可以全身而退,不过雍州法曹系统和财政系统就有点问题了,被揪出了不少犯事的人。
这要是一查到底,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
十二月底,距离新年没有多久的时候,凉州的贪腐案率先宣布了处置方式。
一百二十六名官员人头落地,凉州的法曹系统和财政系统有二十多人遭到了斩首。
那些犯事的官员都被杀了,不管罪责多少,都被斩首,家人全被抓起来流放,家产被抄没,而且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惩罚。
他们现在还活着的家人被流放以后,终此一生只能吃盐水拌饭过活,什么别的也不准吃,就这样吃盐水拌饭,还要非常辛苦的屯田种地,就这样吃到死为止。
陈宫听说的时候,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感觉这地方官做得越大,越没有意思。
因为缺少权力,被限制了权力,所以他这样的高官对地方官员的威慑力也相当有限,真要出了事情,他很难控得住场子。
雍州法曹说话都比他说的响亮。
但是毛玠陈宫他们这样的人加入郭魏集团比较早,一般都和中央掌权的高官有深厚的关系。
在郭魏帝国的体制下,但凡是在中央有关系的官员,那在地方上放屁都比别人响。
也就是说这些地方高官虽然权力受限,可人家和真正掌握权力的人关系不错,有后台,所以地方的这些官僚也不敢真的和他们对着干,以免被他们背后的势力针对,威胁到以后的仕途。
大家相互配合,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要是在中央没什么关系的,那就不太好说话了。
比如鲜于辅,在中央就没什么关系,在幽州就不太镇得住场子,虽然他都做幽州刺史快十年了,可是说话声音一点都不响,屁也不敢大声放。
这就属于处境比较尴尬的。
陈宫没有这种担忧,他在中央的关系不要太深厚,他和曹操之间的关系属于人所皆知的好。
曹操是什么人?
大家都知道,就不用多说了。
所以陈宫很清楚,自己只要老老实实的配合,就没什么问题,下面那些掌握权力的官员们被杀光了都不碍他的事情。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权力受到如此严格的限制其实是一件好事。
但是越是这样,他就越加向往中央。
地方权力首先,待在地方就没什么意思,去中央才好,去中央才能真正的掌握权力,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掌握权力。
本来陈宫也是在郭鹏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参赞军事的,要不是临时缺个雍州刺史他被赶鸭子上架,他也不会留在雍州做刺史到如今。
本来雍州刺史的权力还挺大的,但是郭鹏登基称帝以后,刺史的权力就开始大规模收紧了,中央权力开始大规模扩张了。
这就造成如今地方官员挤破脑袋都要去中央的情况。
这一次大规模调查贪腐,在陈宫看来未必就是坏事,至少他要是能表现好一点,说不定就能请曹操帮忙运作一番,看看是否可以调入中央了。
自打郭鹏称帝以后,陈宫就没有放弃过进入中央的打算。
前段时间风声正紧,青兖二州出身的老臣们惨遭打击,陈宫也暂时偃旗息鼓。
可眼下这波反腐动作说不定又是一个机会,要是能抓住的话,从地方调入中央实权部门,那该多爽?
所以调查组查案的时候,陈宫直接退避三舍闭门不出,调查组爱怎么搞怎么搞,爱怎么查怎么查,抓人也好杀人也罢,他一概配合。
但愿皇帝陛下可以看到他,看到如此忠顺的他,然后行行好,把他调入中央,别再留在雍州,面对总是做不完的事情还有无穷尽的烦恼了。
话说这波反腐动作到底是怎么搞起来的呢?
皇帝陛下总不至于无缘无故就随便搞一波反腐动作玩吧?
这么多人人头落地,怎么看也不像是随便弄着玩。
朝廷一定有什么大动作。
陈宫如此认定。
一千零八十三 我,还是当年的那个我
朝廷当然有大动作,是很大很大的动作。
为了让这个大动作顺利展开,郭鹏才会下令推进如此大规模的反腐行动。
和地方主官不一样,权力受限,下面办事的人出了问题和他关系不大,中央主官就不同了。
中央主官掌握权力的那是大有人在,实实在在的权力掌握在手,结果却办不好事,那就值得追责了。
但是郭鹏暂时没有考虑对中央官职进行新一波的调整。
毕竟之前不久才刚刚对中央权力划分进行了一波重新架构,引入了许靖和张昭这两个弱势群体的代表性人物。
让他们加入中央执掌至关重要的人事大权是郭某人规划里非常重要的一步。
现在他们的权势和地位还没有巩固,不适宜引入功勋老臣进入中央执掌权力,以至于打乱现在的中央架构。
郭某人现在一边收拾地方上的贪官污吏,想着好好整顿一下吏治,剩下来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军事层面。
在正式出征之前,让军队全部进入战备状态。
翻出了很久不用的盔甲,在曹兰的帮助下穿戴起来,感受着稍微有些紧身感的不适,郭鹏叹了口气。
“年纪大了,也的确时间不够,再怎么刻意保持,还是没办法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阿兰,你说呢?”
郭鹏笑眯眯的看着曹兰。
曹兰也笑了。
“我倒觉得还好,怎么看,鹏郎都还是当年的样子,一样的英武健壮,就你天天吃的那些东西,我看着都觉得难以下咽,你却能天天吃,也难怪你的身子骨还是那么强壮。”
曹兰上下看看,左右看看,眼里都是溢出的温柔。
“鸡胸肉很好吃啊,很有嚼头不是吗?你觉得它不好嚼,我偏偏喜欢那种嚼头。”
郭鹏呵呵一笑,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盔甲:“上一次穿这身盔甲打仗还是出征关西和汉中的时候,一晃都多少年过去了。”
“是啊,那一次鹏郎一仗打的新年的时候都不在家里。”
曹兰似乎有些埋怨的看着郭鹏。
“行军打仗,远隔千里,这一来一往一年多实在太正常了,我又如何不愿意早点回来呢?实在是不行,回不来,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郭鹏笑了笑,开口道:“军旅生活之苦,我也是深有体会的,本以为称帝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再回味一番,结果,还有机会。”
曹兰沉默了一会儿。
“一定要去吗?”
“一定要去。”
郭鹏抿了抿嘴唇,拉住了曹兰的手:“皇帝,若要很好的掌权,必须要是天下最强的那个人,如何让人快速意识到皇帝是最强的,第一,是杀大臣,第二,就是带兵打仗。
该杀的一定要杀,若要打仗,也不能回避,皇帝一定要强,否则就会大权旁落,这份权力实在是太重,太大,太危险,为了将其掌控在手,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占据中原之地七年有余,称帝四年有余,仅仅只是这么些时日,地方官员贪腐之问题已经比较严重,可见随着我终日居于深宫之中,我的威望在天下人心里已经有所衰减。
这只是七年,才七年而已,我的威望已经有所衰减,地方上的官员已经开始放松戒备,开始贪图享乐,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我需要一场大战告诉他们,我,还是当年的那个我。”
“……”
曹兰默然无语,只是拉着郭鹏的手不放开。
郭鹏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曹兰的脸颊。
“阿兰,你放心吧,天子出征,一为逼不得已,二为万事俱备,我已经有了十足的战胜把握,此番去草原,是去给鲜卑人收尸的,鲜卑人不可能抵挡住我的攻击。”
曹兰望着郭鹏的脸,忽然开口问道:“鹏郎,如果让你重新选一次,你还会选择当皇帝这条路吗?”
郭鹏眨了眨眼睛。
意识到这个问题很有深意,郭鹏便认真的思考了一阵子。
然后给了曹兰一个非常明确地回答。
“会,一定会,我一定还会选择重走这条路,再一次成为皇帝,当然,各种事情可能会比现在做得更好,因为有了这几年做皇帝的经验,我会做得更好,很多事情我就不会拖到现在才去做。”
“当皇帝真的那么好吗?”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才去做皇帝的。”
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郭鹏又补充道:“不完全是。”
“那是为了什么?我?阿瑾?还是整个郭氏?”
曹兰继续询问。
“都不是,我不是为了某个特定的人要做皇帝的。”
郭鹏连连摇头,认真的看着曹兰,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阿兰,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这些事情促使着我无论如何也要做出一番事业,对整个天下做一点事情。
若我的能力强,就多做一些改变,若我的能力弱,那就少做一点,若我没有能力,那就没办法了,只要我有机会,我一定会做,我不是坐以待毙的那种人。”
曹兰没有再多说什么,帮着郭鹏穿戴好了盔甲,为他戴上了头盔,然后看着自己的丈夫。
“现在你是如此,以后,阿瑾也会这样吗?”
“他未必需要御驾亲征,可他不会比我轻松,说不定,他会比我更累,我留给他的是骨,他要在骨之上增添血肉,他没有选择。”
郭鹏深吸了一口气:“当我的儿子,做魏国的皇帝,就必须要如此。”
皇帝的威望是震慑官员巩固权力的最好臂助,而威望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威望是靠皇帝自己的努力挣来的。
郭鹏酒不出征,已经有不少官员渐渐淡忘了这天下是郭鹏这位皇帝亲自带着军队一点一点拼杀出来的,魏帝国,是郭鹏亲自率领魏军缔造而来的,一切,都是他的努力。
他是这个国家的创造者,独一无二的真正主人。
而作为他的部下,居然想瞒着主人为自己谋私利,吃相还那么难看,已经严重挑衅了郭鹏身为皇帝的威严。
不惩治他们,不足以体现皇帝的威严,而不能取得胜利,则不足以维持皇帝的威望。
为了这份威望,郭鹏将会再次领军出征,去打败棘手的敌人,获取无上军功。
郭鹏直属的中央禁军和卫军的数量在这些年还是有所增加的,从十二万的额度增加到了十五万。
在逐渐裁撤扬州和荆州方面以及东北方面的部分军队的同时,郭鹏也注意一点一点的扩大直属皇帝指挥的禁卫军的军力和人数,以确保皇帝执掌的军队数量永远可以压制住地方的势力。
而本次出征,自然也是以禁卫军为主体。
为了增强禁卫军的实力,郭鹏早已下令将陇西马场和并州幽州所饲养的一些战马送到京畿地区来,装备给禁卫军,增加禁卫军的骑兵比例。
魏军中骑兵比例最高的是曹仁麾下的西北兵团,借助陇西马场的优势,基本上实现了全面骑兵化。
感受到了全面骑兵化的优势之后,郭鹏在将要北伐草原的档口,也把大量战马装备进入了洛阳禁卫军之中,给禁卫军增加机动力,扩大禁卫军骡马化的程度。
这一波就有三十多万匹战马被列入了禁卫军的战斗序列之中。
而还有三十多万匹用于物资运送的驽马也将投入到这场战争之中,为军队的后勤做贡献。
距离战争还有一段时间,但是郭鹏认为禁卫军应该要尽快进入战争状态,开始战争演习。
所以作为大军统帅,他将亲自指挥军队进行几次战前的重要演习。
赵云是合格的卫军统帅,作为卫军将军,他负责统领这支魏帝国最为精锐和强大的军事力量,驻守京畿地区。
但是赵云是一个非常懂得分寸的人。
他知道自己的职位非常敏感,知道自己能担任这个职位是因为自己身为元从功勋大将且素来为郭鹏所信任。
换上其他人,真不一定能担任这个职位。
最早他是郭鹏的亲兵出身,被郭鹏亲自带在身边指导文化,指导兵法,一手带出来,所以才受到信任,担任这个职位。
而赵云也知道皇帝的信任不是无缘无故且一以贯之的,曹洪和郭栋两人的存在并非毫无意义。
所以他平素里也从来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不和任何行政官员来往,和其他领兵大将的关系也是平平淡淡,似乎没什么朋友,日常生活两点一线,不是军营,就是家里。
不喝酒,不赌博,不去青楼玩女人,除了日常工作以外,稍微有点闲暇时间就看书,练字,那字写的是越来越好。
正是因为如此的严格自律,赵云才能在郭鹏的身边担任这样一个重要的职位。
事实上,郭鹏早已不打算将自己目前设置的一些重要职位在目前担任的人卸任之后再转交给其他人。
这些职位之高,权力之重大,本身对于皇权来说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之所以存在,纯粹是为了酬谢功臣。
酬谢这些功臣在立国的过程之中为郭魏帝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功劳,这是社会的共识。
若不酬谢功臣,你这个王朝还能得到人才的向往和追随吗?
但是当功臣不再,王朝步入平稳发展的正轨之后,这些重要的职位就不应该继续存在了。
开国帝王压得住开国功臣,后世没有军功地位的帝王压得住这些权臣吗?
所以卫军将军、尚书令等等重要的军事、政治实权职位都会在并不遥远的未来遭到废除。
一千零八十四 子龙,在我心里能与你比肩的人并不存在
郭鹏并不知道赵云是否清楚这样的事实。
不过无妨,就算他不知道也没关系。
对于赵云,郭鹏怀有对其他人所难以具备的信任感。
这个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怀大局,是愿意为了大局而稍微牺牲一下个人利益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郭鹏才会把这个统领中央军主力的敏感职位交给赵云。
除了赵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如他这般稳当的担任卫军将军一职。
说起来,郭鹏原本是打算让赵云做个卫军大将军,这样听上去好听一些。
但是怀着想让赵云荣耀退休的想法,所以郭鹏打算把卫军大将军留到最后,留到赵云退休,让他成为唯一一人。
如果真的可以实现的话,如果赵云真的可以继续理智、谨慎的对待自己手中的权力,郭鹏并不介意让赵云以卫军大将军的身份荣耀退休。
让他成为帝国绝无仅有的那个中央军的唯一统帅,仅此一人,再无第二人,从而青史留名,为后人所敬仰。
不说这些,单论赵云在卫军将军职位上的成绩,郭鹏也挑不出刺儿来。
本次反腐行动,也涉及到了军队层面。
凉州大案爆发以后,得知军队里有人勾结地方官员和商人一起贪污公物,郭鹏十分恼火。
给了军队如此高的待遇,还是挡不住有些人的手脚不干净。
怀着愤怒和失望的情绪,郭鹏一边加大了惩处力度,一边下令对各个军事大营、地方守备军和中央军都要进行严查。
严查军费是否落到实处,是否有**堕落分子将军费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吃兵肉,喝兵血,把自己养的膘肥体壮。
虽然规矩是定下了,但是物资总要人来分发,分发过程中是否有人从中渔利,那也的确是不好说。
就目前来看,中央军是十分干净的。
兵部把军费和物资下发之后,除了军饷是直接发到每一名士兵手中之外,其他的一些军械物资和日常生活用品之类的都是军队主将负责分配。
各种日用物资消耗量太大而调运不及时,就需要军队自己负责在地方选择购买,经费由兵部提供,并没有人在一旁监督。
这部分费用是有操作空间的。
而且在军费里也有一部分是可以由军队酌情使用的赏钱,可以用来给军队加餐或者奖励立功士兵之类的。
这部分费用也是有可操作空间的。
其他军队或许会利用这部分钱做点什么事情,搞点小福利之类的,有没有不曾记录在账面上的支出,还真不好说。
但是赵云让这部分费用没有了可操作空间。
赵云主持中央军工作的时候,任何一笔账目都清清楚楚,一干二净,完完整整的记录在案,并且在兵部、财政部和内阁都有各自的备案。
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钱,单价多少,是否有折扣,买了之后用在哪支部队身上,消耗量多少,多久用完,何时补充等等。
赵云让军中计吏把这份内容做成了详尽的表格,自己亲自监督,紧紧盯着这部分费用的支出,以确保没有谁从中渔利,贪污国帑。
他不怎么在军队里露脸,却把绝大部分精力放在了这种监督工作上,力求不出错。
听说为了这件事情,兵部里还是有些人对赵云感到不满的。
数年以来,中央军的账目绝对是最干净可靠的那一部分,即使在郭鹏下令严查军队账目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对不上的地方。
只能说,这很赵云。
所以郭鹏去到卫军总大营见赵云的时候,就拉着他的手,称赞了他的工作细致。
“有子龙为我统领卫军,我是放心的,子龙啊,如你一般的将军要是能多几个,那该有多好,我又何必像现在这样忧心呢?”
“比臣能征善战的将军很多,臣不如他们。”
赵云的言辞还是一样的谦虚谨慎,哪怕身居高位,也不曾改变。
这让郭鹏非常感慨。
“不,子龙,在我心里能与你比肩的人并不存在,否则,我也不会放心把十几万卫军交给你来统领,你的功劳或许没有他们那么大,但是你在我心里的地位,远超过他们。”
“陛下……”
听到郭鹏如此评价自己,赵云心里感动不已。
“他们能征善战,能为我讨伐不臣,镇守边陲,可是论治军之能,远不如你,子龙,这些年来,各地军中已经有所懈怠了。”
郭鹏眯起了眼睛:“和当地官员同流合污贪污国帑凌虐百姓这种事情都能做的出来,这在以往,我想都不敢想,无论我对他们如何高要求,但是看起来,似乎总有那么些人不愿意去做。”
“天下安稳有一段时间了,没有强大外敌,自然会有人松懈下来,这是很难以避免的事情,所以需要更大的督促力度,而且不能停。”
赵云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你说的对啊,可督促,也要人去做,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人去做,规矩再好,不去执行,就没有意义,若要他们老老实实的执行,则需要我这个皇帝一言九鼎,说话算数。
可是这一次地方大查查下来,让我意识到,我久久不出洛阳,久久不带兵打仗,就有人逐渐忘记了魏国是怎么建立起来的,有人已经做起了天高皇帝远的美梦,想着自己做土皇帝了。”
郭鹏的言语中带着肃杀之气。
这让赵云感到惊讶。
“陛下声威震天,怎么会有人敢忘呢?”
“当然有,我看不到的地方,那些人指不定怎么关起门来称王称帝,所以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郭鹏点了点头:“此战,不仅仅是为了彻底解除鲜卑的威胁,也要重振我的声威,让某些记性不好的人记起来,我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卫军将士,听凭陛下调遣。”
赵云立刻表态。
“嗯,好。”
郭鹏对赵云的表态十分满意,又思考了一番,出言问道:“子龙,这一次,你想随我一起出征吗?”
“全凭陛下做主。”
赵云把选择权交还给郭鹏,让郭鹏为他做决定,一如以往。
郭鹏最喜欢赵云的也正是这一点,善于听命令执行命令,却不擅长自己下命令。
他是一个可以把命令贯彻落实到百分之百的绝对执行好手,但要论到自己独立自主下令做事的层面,赵云就不如其他那些统兵在外的将军了。
这也是郭鹏选择让赵云统领卫军驻守京畿地区的原因之一。
赵云像一个完美的工具人,指哪儿打哪儿,自己却没有太多的想法,听命令做事是他一生最真实的写照,他忠心。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赵云是一个纯粹的完美的军人。
无论给他下达什么命令,他都不会不打折扣一丝不苟的完成,在命令的框架内,他能做到极限。
能得到赵子龙在身边,对郭某人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呢?
“好,子龙,这一次,你就不要随我去了,你为我留守洛阳,京畿地区的全部军事职责,都交给你,你可执掌、调动除北伐军之外的京畿地区的一切军队,配合奉孝,一起辅佐太子监国。”
说着,郭鹏拍了拍赵云的肩膀:“子龙,我能信任的人不多,你就是其中一个,太子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情,有些事情的对与错,你要告诉他,明白吗?”
赵云跪在地上向郭鹏表示自己的决心。
“但凡臣一息尚存,定竭尽全力护太子周全。”
郭鹏点了点头,扶起了赵云。
“就这样吧,走,子龙,随我检阅军队,这一次北伐,卫军要出大头,去看看骑兵练得怎么样了。”
“遵旨!”
赵云领命,然后随着郭鹏一起去检阅军队。
一千零八十五 魏延绝不是一个好上司
卫军人数众多,主要分四个大营驻扎。
大体方位分别在洛阳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各自负责的防区和任务,赵云所在的是总大营,拥有最大的练兵场,往往负责训练新兵。
魏军军制没有改变,营兵和地方守备兵的身份并不固定,随时转换,卫军也属于营兵一类。
所以谁都可能做营兵驻守中央变成卫军的一员,也会成为守备兵驻守地方和边疆,成为边兵。
所以魏军的各大营每年都有征召新兵的额度,卫军大营当然也有征召新兵的额度。
经常有新兵进入卫军大营,就是在赵云眼皮子底下进行新兵训练,然后编入卫军的序列之中。
此番北伐,对于骑兵的要求特别高,骑兵数量也被要求的特别多。
魏军三大军马场将提供大量战马进入京畿地区的军事大营里供魏军训练骑兵,掌握骑术,全面提高卫军的骑兵比例。
郭鹏的计划是在正式出征之前,争取让军队达到西北兵团的程度,事先全面或者至少百分之八十额度的骡马机动化。
到时候大军出征,在并州和幽州集结的时候,就会成为骡马的海洋。
无论是机动性还是持久力都会远超鲜卑人的想象。
魏军将以前所未有的态势,以碾压级别的力量将鲜卑人一鼓作气的碾碎。
而且这一回,利用双方的信息差,郭鹏也打算投入一定数量的重骑兵,以重骑兵应对鲜卑人的弓骑兵,想必是一种非常不错的打击模式。
正面摧垮鲜卑人的骑兵群落,然后实现大迂回包抄,将鲜卑人的骑兵一网打尽。
魏军完全控制整个中原之后,重骑兵只有少数几次出场机会。
虽然每一次出场机会的确都给魏军带来了胜利,可是重骑兵并不适合在江南密集的水网和破碎的平原上奔驰。
所以重骑兵至今为止也就被郭鹏稳定在了一千人的额度,依然交给魏延统领,驻守在洛阳的大营附近。
虽然额度只有一千人,但是接受了重骑兵训练的人数可不止这个数。
但凡是身高体重达到要求的士兵都在重骑兵大营接受了重骑兵的训练和选拔。
成功通过的人确实不多。
但是只要通过了,就算重骑营的士兵额度已经满了,也会被记录在案,成为重骑营的一份子,住在重骑营的营地里,享受重骑营在编士兵的待遇,成为最受人羡慕的精锐。
这样的人,从立国以来至今,还没超过三千人,目前的人数是两千九百六十三人,距离三千这个数目还有三十七人才能达到。
多年下来,不断精中选精进行选拔测试,数十万人的魏军集体,结果合格的重骑士还是没到三千人。
一者可以证明魏帝国人口身体素质不高,人均极端缺乏蛋白质饮食,哪怕是军队也是一样。
二者可以证明重骑营的选拔要求之高,参加水准之极限,非精锐中的精锐不能进入,不能享受超高标准的待遇。
重骑兵的要求当然很高。
穿着沉重的铁甲,骑着高头大马,手持狼牙棒,和战友们一起奔驰在战场上,将对面的敌人冲垮,踩碎,狠狠地撕裂他们,为后续主力围歼敌军创造最好的机遇。
这就是强大的重骑兵。
这就是重骑兵的战略意义。
对人,对马,对拥有它的帝国来说,要求都非常之高。
郭鹏来到重骑兵大营视察魏延的重骑兵训练之时,魏延正在指导一群大约三百个士兵接受重骑兵训练。
那群士兵个个人高马大身体强壮,一看就是各营选出来的绝对精锐。
因为魏军整体的轮换驻防制度,任何一个地方驻守的士兵都可能来到中央成为卫军,然后接受魏延的选拔。
每营也都会选拔最精锐最强壮的战士前往重骑营接受选拔。
数年下来,重骑营狠厉的选拔模式传遍全军,全军士兵都以接受选拔为荣,成功通过选拔进入重骑营的则是强者中的强者,可以吹一辈子。
按照这样的身体强度选出来的士兵,不仅可以做重骑兵,也能做重步兵。
比如唐军横扫天下的强悍部队陌刀兵,那就是强悍的重步兵。
陌刀手对身高体重的要求很大,浑身穿重甲,上战场打仗之前会由专门的车马运送以保持体力,等上了战场就举刀列队,如墙列进,或刺,或砍,或劈,威力极大。
【二人舞巨刀,一挥杀数人,前无坚对,如遇敌骑,人马俱碎,令敌气索。】
这就是强悍的重步兵——陌刀兵。
无论是重骑兵还是重步兵都是非常强悍的兵种,在战场上的杀伤力远超一般正常部队。
但是也因为其特殊性和强力性,耗费极高,损耗极大,若非盛世王朝,不能拥有。
只有盛世王朝才有那个财力和人力物力去训练一支强悍的【特种部队】。
以魏帝国如今强悍的财力和物力,郭某人尚且觉得维持重骑兵部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想而知盛唐军队维持那样规模的陌刀兵到底需要多么强悍的财力。
人人往往只说宋朝富庶,宋朝的确有钱,但是唐朝前中期强悍的财力并不会弱于宋朝。
郭鹏让人不要声张,自己饶有兴趣的观看魏延是如何练兵的。
此时此刻,魏延正在让人演示给他们看,该如何穿戴沉重的盔甲,然后上马,做好临战准备。
“记住,重骑和一般轻骑不同,咱们的盔甲远比他们沉重好几倍,没有人帮着穿是穿不起来的,而且穿起来之后没有人帮着也是上不了马的。
所以上战场的时候,你们身边都会有专门帮你们穿甲、上马和扛兵器的辅兵,按照标准,一个人至少配备两个辅兵,人数要是有富余,一个重骑可配备三个辅兵。
这种待遇,能是一般的轻骑能达到的吗?看看这铁甲,刀劈不进,箭射不进,矛刺不进,要想阻止重骑,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攻击他的马,让他摔断脖子,要么,就用这根大棒,狠狠敲他的脑袋!”
魏延双手持沉重的狼牙大棒展示给没接触过狼牙棒的老兵们看。
“看到没?狼牙大棒前段就是铁块,铁块上有尖锐锋利的铁刺,碰着擦着不流血算你运气好,咱们骑上战马奔跑的时候,根本不用动,只要握紧大棒往前伸,不管谁碰到,必死无疑!”
这样说着,魏延大吼一声,双臂用力,额头青筋暴起,挥着狼牙大棒狠狠地往旁边的木桩子上一砸。
人大腿般粗细的木桩子就被魏延暴力的拦腰砸断。
魏延喘了口气。
“看到没?就是这样!这就是狼牙铁棒!”
老兵们满眼都是光彩,连连鼓掌叫好,让魏延非常满足。
“告诉你们,能加入重骑营的,都是千里挑一的精锐,精锐中的精锐,能加入重骑营,那吃的是最好的,每天都能吃肉,用的也是最好的,还有人伺候,拿的军饷都比一般人多,你们想不想加入啊?”
“想!”
一群强壮的老兵想的眼睛珠子都红了。
“想得美!”
魏延冷笑道:“以为你们个个都是各营选出来的精锐,就能加入重骑营了?想得美!过不了重骑营的选拔,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再也不要踏入我重骑营的大门,我重骑营只要精锐,不要废物!”
“我们不是废物!”
一群精锐老兵非常不满。
好歹大家也是一路打仗打过来的,活到现在的魏军老兵,哪个手上没有几十条人命?
那可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老兵。
“不是废物?是不是废物你们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现在就给我去做测试,这个大圈子看到没?给我跑上二十圈,再来这里集合!跑不下来的,趁早回去!”
魏延一声令下,被激的面红耳赤的精锐们立刻开始了快速的奔跑。
郭鹏看了看那么大的圈子,稍微估算一下,二十圈,算起来起码的有一万米。
二话不说先来个万米长跑热热身,嗯,这很重骑营。
于是郭鹏笑着走上前。
“文长,你也太狠了,这二十圈跑下来,这些士兵还有人能站着吗?”
听到了有点熟悉的声音,魏延疑惑地一转头,一眼看到笑眯眯的皇帝郭鹏,被吓了一大跳,立刻跪下行军礼。
“末将魏延,拜见陛下!末将不知陛下到来,有失远迎,请陛下降罪!”
“好了好了,降什么罪,净说些多余的。”
郭鹏笑着扶起了魏延,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了魏延一圈:“嗯,不错,身子骨更结实了,不错!”
魏延嘿嘿的笑了出来。
“全是陛下提拔,末将才能有今日,若非陛下提拔,末将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干着刀口舔血的活计呢。”
“哈哈哈哈。”
郭鹏大笑一阵,笑完了才缓缓开口道:“刀口舔血不至于,你天生就适合参军,无论在哪里,都能出人头地,不要妄自菲薄,自己瞧不起自己,你要是没有足够的才能,我会把重骑营交给你来统领?”
“陛下……”
魏延满脸激动。
“好了好了,说说这个事儿吧,你每次选拔新人,都是让他们先跑二十圈再说吗?”
郭鹏看了看正在哼哧哼哧跑圈的老兵们。
“那是必须的,而是全都跑不下来,就没有继续练的必要了,咱们重骑营要的是最持久的士兵,体力必须要是最强的,这点量都坚持不下来,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吧,别浪费重骑营的军费。”
魏延满脸讨好:“末将也想为魏国节省一点军费,这重骑营的耗费确实很大。”
“哈哈哈哈哈,你还考虑到这个了?”
郭鹏大笑不已:“放心吧,少了什么,也不会少了你的军费,少了军费,魏国不就要出大问题了?”
这样笑着,郭鹏又看向了那群正在哼哧哼哧跑步的士兵。
“你觉得,这群人里面有多少能留下来加入重骑营?”
“最多十个。”
魏延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波人不算精锐,最精锐的那一拨人,三百个里面有三十个入选了,每十个人里就有一个进入重骑营,这一波,三十个人里能进十个就算厉害了。”
“那么肯定?”
“陛下,末将做这个事情已经好几年了,谁是真的能忍,持久力强,谁就是嘴上说说,身子虚,那一眼就能看出来。”
魏延颇有些小自得:“坚持不下来的,统统不要,能坚持下来的,才能接受进一步训练,这是最开始的一个测试,末将尚且还没有让他们拎着狼牙铁棒去跑。”
“……”
郭鹏感觉有点无语:“文长啊,我知道你可能是想让重骑营战力更强,但是,咱们人,是有极限的,你不能让人去做一些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好好的人,你可不能把他们练成了伤残。”
郭鹏语重心长的劝说魏延。
魏延立刻表示知道了,要不要改,那就两说。
看他的样子,郭鹏就知道魏延是个好属下,但绝不是一个好上司。
一千零八十六 赵云深深为之叹息
在重骑营里转了一阵子,郭鹏很高兴的看到自己平时锻炼肌肉健身的一些器材都已经完美复刻在了军营里。
什么石质杠铃啊,单双杠啊之类的,都是很科学很规范的打熬力气强身健体的器械。
郭鹏还按照自己强身健体的训练姿势给重骑营制定了标准锻炼姿势以及一些注意事项之类的,据说现在军中不少人都在跟着一起练。
觉得和皇帝练习同样的项目是一种荣耀,一种值得他们大吹特吹的荣耀。
当然了,荣耀归荣耀,这好处也是实打实的好处,没好处的事情,郭鹏才不会胡乱推广。
有了锻炼章程,伙食也要跟上,伙食跟不上的话,没多少**能经得起这样的锤炼。
于是郭鹏视察了重骑营的伙房,看了看重骑营的伙食,看到了很多的肉类,郭鹏表示满意,但还是不够。
重骑营的日常训练那么重,还需要更多的蛋白质摄入,蛋白质摄入不够的话,会给身体造成很多的暗伤。
年轻还好,年龄大了,身体很容易崩溃。
本着对士兵负责的态度,郭鹏要求给重骑营士兵增加豆类食物和蛋类食物。
肉给的太多他也负担不起,价格的确很贵,成本也的确很高,现在魏帝国财政艰难,上马的项目太多,一时间拿不出更多的钱。
所以同样具备大量蛋白质且且价格相对便宜的豆类和蛋类则可以相对大量的供给。
反正也都是蛋白质,对身体也都有好处,不过是吸收效率的高低而已。
屯田农庄内大量的饲养鸡鸭,这些鸡鸭所产的蛋就是很好的蛋白质来源。
现在,魏帝国的人们还不是谈健康生活的时候。
“该吃一定要吃,豆类,蛋类,还有肉类,一定要多吃,尽可能的多给重骑营这种特殊部队补充,他们的训练强度很高,对身体的要求更大。
军费支出这方面就不要吝啬,军费就是拿来用的,子龙,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监督,一般部队需求不高,但是一定要给重骑营更多的豆类和蛋类食物,明白吗?”
郭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赵云。
“臣遵旨。”
赵云表示自己会严厉监督,确保重骑营有足够的豆类和蛋类食品提供。
视察完了士兵的日常生活,郭鹏便对魏延提出了要求。
“文长,本次北伐,整个重骑营都要随我参战,我要你在出征之前,整顿三千可用之兵,能办到吗?”
“回陛下,可以!”
魏延盘算了一下,点头表示遵命。
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并不艰难。
“嗯,凉州,并州和幽州三处军马场,我以为凉州陇右马场的战马最好,你这边准备一下,亲自去陇右马场找太仆鲜于银,去挑选一万匹最为精良的高头大马,专门由重骑营使用。”
郭鹏深吸一口气:“我要让重骑营在最短的时间里形成战斗力,北伐的时候,文长,你的重骑营会是我收拾鲜卑人的绝对先锋。”
魏延一听,激动地脸色立马涨红。
“末将遵旨!末将立马就去办,陛下,最多三个月,末将就能把重骑营三千重骑交给陛下检阅,如有逾期,请斩我头!”
郭鹏笑着拍了魏延的脑袋一下。
“我要你头干什么?别动不动说这种话,把你的脑袋留着,好好的活着,继续给我魏征战沙场三十年。”
“只要陛下下旨,别说三十年,五十年,末将也要活下去!末将愿为我魏死在战场上!”
郭鹏笑的更欢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圣旨居然又让人延年益寿的功效。
奉旨活下去?
真是奇妙。
离开重骑营的时候,那三百名精锐算是跑完了二十圈的路程,很可惜的是,里头只有差不多一半还能坚持站着,剩下来一半因为体力耗尽甩在地上爬不起来,所以失败了。
“爬不起来的都给我抬出去,永远都不准踏入我重骑营半步!重骑营要是精锐中的精锐!不是废物!爬不起来的都是废物!对不起陛下给他们那么好的待遇!”
魏延断喝一声,将一百五十多名没能坚持到最后的精锐老兵抬出了营门。
“子龙,你觉得文长如何?”
郭鹏一边往前走,一边询问身边的赵云。
“认真负责,很有才华,锋锐难当,在统兵征战上又超乎寻常的才能,论统兵征战的才能,臣不如魏延,魏延可堪大用。”
赵云公平客观的评价魏延。
“他的确可堪大用,但是他的地位永远也不会比你高。”
郭鹏认同赵云的部分看法,开口道:“他很有才华,他能统领更多军队征战沙场,他是个很好的属下,却不是一个好的上级,你别看他这样,他很高傲的,甚至可以说是孤傲,你看他这些年来在军中可有什么好友?”
赵云想了想,摇了摇头。
“确实没有,和臣一样。”
郭鹏笑了笑。
“子龙,我清楚,你没有朋友,是限于职责所在,若有一日你卸下这肩上的担子,你的朋友会比你的敌人更多,可文长不一样,他若卸了军职,没了权力,他的朋友绝对没有敌人那么多。”
“陛下……”
赵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魏文长可以做大将,但是做不了太大的将,他需要一个能压制他能驾驭他的人,而不能让他自由发挥,咱们人,是需要与人交际的,人不能孤独的活着,无论是军中,还是朝中。
文长太孤傲了,看得起的人才会正眼相待,看不上的人嗤之以鼻,爱憎分明,他会得罪很多人,不会得到人心,军心,如果他不能改善自己的脾气,情况就会很糟糕。
我来指挥他还好,上面有我压着,他是执行命令的人,不会引人反感,人们多少还会配合他,他若独当一面,亲自下令,必将误国误己,很难有好下场。”
“陛下何不把这些话亲口说给他听?他一向听从陛下的看法,陛下这样对他说,想来他会有所改观。”
赵云有些疑惑。
郭鹏摇了摇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又是何等的困难呢?比起改变他的本性,注重对他的任用方式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对他说,他稍微更改一下,可又能持续多久呢?”
“陛下言之有理。”
赵云认同了郭鹏的看法。
“其实我倒希望他能有所改观,他是天生的将军,若能改变一下自己的性格,他能担大任,能和子孝文远还有文则他们一样,承担大任。”
郭鹏叹了口气:“能统兵为国征战的将军,自然是多多益善,我也希望文长可以成长,可以独当一面,但愿他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吧。”
赵云想了想,私下里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小。
不过皇帝陛下说的也对,人的本性是非常难以改变的,如果人的本性那么容易改变,这个世界该少掉多少纷争啊。
赵云深深为之叹息。
一千零八十七 曹洪也是一朵奇葩
从重骑营出来,郭鹏首先前往了卫军左将军曹洪负责的军营去视察。
作为一个人,曹洪是贪婪的。
作为一个臣子,曹洪是恭顺的。
作为一个战士,曹洪是勇猛无畏的。
作为一个将军,曹洪是勉强合格的。
从四个角度看待曹洪,郭鹏觉得曹洪还是可堪一用的,至少在忠心层面,曹洪不会输给其他任何人。
无论是做皇帝钱还是做皇帝后,郭鹏都把忠心看得非常重,那些心思不纯有其他念想的人,郭鹏不会善待他们。
忠心是郭鹏判断一个人可否任用的第一准则。
所以哪怕能力有所欠缺有些人一样可以得到上级的欢心和任用。
无他,放心尔。
在郭鹏身边统兵,不需要多大的军事才华,只要勇猛无畏且忠心,那就足够了,因为你再会统兵,也不会并且不能比郭鹏更强。
在外统兵的人,这方面可以稍微放宽一点,毕竟千军万马的生命系于一人之手,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道理郭鹏还是明白的。
这个时候,就需要【单身不任】这个规矩了。
没有家室的,当然不能被派到外面。
但凡在外担任重要职位的,重要的家人肯定要放在京城,以示对皇帝的尊重和表态。
曹洪,曹纯,李典,郭栋,他们都是忠心且勇猛的人,是值得信任的贯彻了单身不任规矩的人。
曹洪之前因为犯过事被责罚过,丢掉了当时的所有地位,本来处于第一梯队的他,在郭鹏称帝的当下,只能算作第二梯队选手。
也是郭鹏看他忠心和勇猛,才逐渐提拔他,当时郭鹏还真有想要让他就此赋闲在家安心当个富家翁的想法。
不过后来他的表现的确还可以,包括交出曹氏商队的主导权,安心在家收钱,以及遣散所有门客,种种行为让郭鹏原谅了他。
而且他的身份他的特质都非常适合在天子脚下带领一支军队,这种职务,曹洪是当仁不让的。
领到开战的命令之后,曹洪也是相当的尽职尽责,整顿军队,大规模操练军队,让军队尽快进入战备状态等等。
郭鹏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曹洪了,现在看上去,曹洪比以往要沉稳多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吝啬的毛病有没有好一点。
嗯……大概率是没有。
之前听曹兰吐槽,曹氏宗族有几个族人急需用钱,向最有钱的曹洪借,曹洪坐拥庞大家产,愣是没借。
理由是地主家也没余财啊。
曹洪大概是判断了一下对方还钱的可能性,怎么想怎么觉得有被坑钱的可能,于是干脆就没借。
做人做到这份上,曹洪也是一朵奇葩。
这俗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也不是不能借钱,看对方是否真的有急事,而且是否具有具有还钱的能力,可以判断该不该借钱。
曹洪倒好,不管对方是谁,基本上就没有听说过他往外借钱的。
至于吗?
郭鹏是难以理解曹洪的想法的。
要那么多钱放在家里,是要干嘛?
真就守财奴了呗?
当然,这也不重要,只要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别犯事,其他的方面,郭鹏不打算对他做出什么要求。
又忠心又勇猛,这样的人怎么就不能允许他有一两个常人难以理解的小毛病呢?
而且这种小毛病并未影响到大局,所以郭鹏也就不在意了,最多是曹氏宗族的人对曹洪不满,经常在背后说他坏话就是了。
不过郭鹏觉得曹洪也不会在意。
“军队整备的如何了?”
郭鹏一边在军营内行走一边询问曹洪。
“我部全军三万七千一百六十三人,因为战备已经全员取消休假,全员归队,没有受伤、病假,全员到齐,请陛下检阅。”
曹洪回答的非常快,看来命令下达之后,他也非常上心。
“嗯,检阅就免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接下来一段时期,全员突击训练骑术,尽可能增加会骑术的士兵,子廉,不能少于八成,会骑术的士兵,不能少于全军的八成。”
郭鹏给出了自己的要求,曹洪点了点头。
“就算不睡觉,臣也会为陛下办成此事。”
“哈哈哈。”
郭鹏忍不住笑了出来:“可别不睡觉,不睡觉的我怕你们从马上摔下来。”
曹洪的军营没什么问题,看来他除了贪婪和吝啬之外,在治军方面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自然有赵云把关,郭鹏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之后,曹纯和郭栋那边也没什么问题,整军很顺利,对于郭鹏提出的全军八成骑兵的要求,也表示会尽量达到。
最后,郭鹏视察了一下李典的军营。
作为赵云之下卫军四名主要将领之中唯一一个不是亲族将领出身的将军,李典显然被不少人关注过。
他的叔父李乾正在蜀中跟随乐进,李乾的儿子李整正在平州跟随于禁,李典则被安排在了中央军序列里,担任卫军的将领职位。
李家三人也是很早就跟随郭鹏了,基本上和乐进等人是一个时期进入郭鹏集团的。
那个时候郭鹏刚刚获得青州刺史的职位,李乾带着儿子和侄子加入了郭鹏的军队,还主动献给郭鹏很大一部分粮食,获得了一定的地位。
至今,也有十六七年了。
当时,之所以选择李典加入卫军,也是为了表示自己并非总是任人唯亲。
卫军里除了赵云之外,四个主要领兵军职之中,也要留一个给外姓将领。
李氏一族三人素来都是郭鹏的铁杆支持者,无论是攻打袁绍,迁移宗族驻地,还是配合盐铁官营,李氏家族都是第一个响应的。
他们的屁股坐的非常正,所以出于奖赏树立典型的想法,郭鹏就把这个重要职位给了一个给李典。
李典为人和赵云有相似的地方。
他非常冷静,谨慎,谦恭,且喜欢读书,尊敬读书人,年纪不大,行事稳重的像个久经沙场历练的老人。
更重要的是,也和赵云一样,为人不喜欢争功,总是避免争执,主动退让,所以大家都认为他有长者之风。
这样的处事态度在卫军之中即使是魏延都没法儿说什么。
面对李典的时候,孤傲如魏延都会客客气气的,注定自己的说法分寸。
由此可见李典在军中还是比较得人心的。
对于这样的将军,郭鹏是很喜欢的,不争不抢,表示此人功名心并不重,和赵云一样,都属于可以放心任用的那一类。
因为稳重,带兵老成持重,事事以稳妥为上,李典在这一方面可谓是将军的典范。
所以把一支卫军部队交给他来带领,郭鹏并不担心这会使得军队荒废训练。
事实也是如此。
李典所管辖的军队每日除了正常的训练之外,还有额外的军阵训练。
他让士兵持木棍四面包围军阵,强烈攻击维持军阵的盾兵,有些时候甚至会让弓弩手用没有箭头的箭支密集攻击军阵的盾兵。
一定时间内盾兵维持阵型则受赏,其余士兵会遭到惩罚,击破军阵则其余士兵受赏,盾兵遭到惩罚。
一千零八十八 他们触动了郭某人的逆鳞
对于李典的这一做法,郭鹏表示很感兴趣,于是询问他这样做的目的。
李典则回复说他认为这样做可以无限模拟战场上的情况。
“我军作战,以军阵为主,无论是攻城,还是野战,军阵都是首要的,军阵则以外围大盾为首,无盾不成军阵,则持盾士兵务必坚韧不拔。
臣以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盾兵都不能慌乱,盾破,则阵破,阵破,则军亡,死生之地,不可不察,故臣严厉要求盾兵。”
郭鹏深深为之赞许,夸赞并且奖励了李典,认为他的做法是值得夸赞的。
然后下令把李典的想法推广到全军,让全军都注意盾兵的训练。
用没有箭头的箭矢射击,让长矛手拿着木棍去围攻,设定时间期限,以此锻炼盾兵的防御能力和抗压能力,增强在战场上的生存率。
对于李典的小心谨慎和奇思妙想,郭鹏非常欣赏,也相当看中他。
要说唯一有点不满意的,大概就是李典行事过于谨小慎微了。
面对军功不争不抢是一种品德,也是一种修养,但是过于不争不抢,以至于本来属于自己的都会被别人拿走,那就不好了。
这样不仅不能起到好的作用,还会让自己部下的士兵离心离德。
而且有人会认为李典品德高尚,尊重他,有人却会觉得李典好欺负,就专门欺负他。
郭鹏不止一次告诉他不要过于小心谨慎,以免有人觉得他好欺负,不过李典还是没怎么改变过自己的态度。
郭鹏甚至感觉李典变得越来越佛系了。
就算你身边全是亲族将领,你也不能一点不争吧?
“曼成,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告诉你了,你的优点是谦虚谨慎,你的缺点是过于谦虚谨慎,在军中,能挣会抢的人有很多,你没必要和他们争抢,但是属于你的,你不能放手。”
郭鹏来到军营里视察一通,对李典治军没有任何不满,但是对于李典本人,他还是有所不满的。
临出征之前,郭鹏想和李典讲明白这部分问题,以免在草原战场上他被别人欺负的要死要活还不知道反抗。
争抢起战功,他那些同僚个个都是好手。
对此,李典似乎看得很开。
“只要陛下知道臣立下了战功,就够了,臣知道我魏有功必赏,既如此,何须强争引起不必要的争端?那应该也不是陛下希望看到的事情。”
这的确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事情。
我是在担心你被那帮混蛋欺负死啊。
郭鹏怒其不争,但是也拿李典没办法。
还是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稍微照顾一点也就是了。
李典不笨。
花了几天时间视察卫军各营的军营,军队日常生活和日常训练,看了看他们的伙食条件,训练条件,卫生条件等等。
然后郭鹏召集兵部官员和赵云开了一次会,让兵部直接和赵云对接。
对于训练整备所需要的物资,由赵云直接和兵部商量,然后由兵部酌情供给,为此,兵部需要专门抽调一些官员负责洛阳驻军的供给任务。
而这对于兵部而言也是比较大的负担。
实在是大批量的人手都在河北忙里忙外,连内阁的计吏还有民政部财政部的计吏都被抽调了一批去河北帮忙,兵部官员也是分身乏术。
河北官场接连爆出贪腐大案,涉及到了涉及到了州吏、郡守、郡吏还有县以下的基层官吏以及他们的家人,波及面很广,牵扯到的人很多。
之前查出来一批,随着调查深入,又有一批人被揪了出来,冀州的最多,幽州其次,并州最少,但是林林总总,也有六七百名官员牵扯其中。
其余人等,包括他们的族人,家人,朋友,还有一些销赃商户,牵扯其中的不下三千人。
这些人里有的被斩首,有的被流放到平州或者凉州,反正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三司官员也忙得够呛。
这一波不只是地方官员牵扯进去,还有一些中央官员也牵扯其中,虽然没有直接违法**行为,但是有些是族人,有些是亲属,被牵扯到了里面,遭到惩处。
当然了,这一次犯事的中央官员就少多了。
洛阳是个权力场,大家更加在意的是权力,而不是金钱。
只有那些前途有限,对权力已经不太热衷的人比较在意金钱,想着在有限的权力下尽量多一点的捞取金钱。
而眼睛里盯着权位的官员,都不是很愿意沾染这方面的事情。
他们脱离了低级趣味,只热爱并且追求权力,对其他的不感兴趣,更严格约束家人、族人,所以在反腐行动中反而不曾牵扯其中。
这一波本来也不是针对中央官员的。
郭鹏本来就是为了打击敌方**,清扫一批**官员,在战前把后方整顿好,以免战时出了问题。
砍一波人头,让剩下来的人打起精神努力筹备后勤。
现在河北之地清扫出三百七十多名官员涉案,雍凉二州加在一起也清扫除了二百五十七名官员,这五个州加在一起就有六百多名官员落网。
可想而知,这帮人从郭鹏在冀州建立魏公国开始,手脚就有多么的不干净。
那个时期郭鹏是无暇管顾吏治问题的,对于基层出现的一些事情,他一般都是挑典型打压,给与官员一定的压力,没有大规模反腐。
以至于这帮人在地方偷偷摸摸的干了十多年。
终于,在这一次收网行动中这帮人被郭鹏逮了个正着,落了网。
有官员觉得郭鹏这一波清扫了太多官员,而且惩治多为斩首,未免杀戮太多,有伤君臣和气,恐怕不利于国家治理。
而且新的官员还需要选拔,上位治理地方还需要时间,一口气惩罚太多官员的话,会让地方出现混乱。
所以他们建议郭鹏减轻一些刑罚,不要那么残酷的杀戮官员。
郭鹏接到奏表之后,大怒。
“动辄贪污十万钱数十万钱,甚至百万钱之巨!把国帑当做他们自己的!我对他们残酷?黎民百姓何其无辜!”
盛怒之下,郭鹏把上表劝诫他的十几名官员全部革职,赶回老家,严令十年之内不得再次启用,以示惩戒。
然后严令河北三州司法官员监斩贪腐佞臣,绝不放过一人。
于是在延德四年十二月的月末,河北三州三百七十多名官员的人头纷纷落地,他们的家人族人和参与到此事之中的朋友、熟悉的商户等等数千人也被抄家、分批流放。
或去凉州,或去平州,或去荆南和扬州南部。
这些人的抄家所得财货估值近两亿钱,完全不是正常渠道所能得到的钱财。
这一波大规模逮捕抄家斩首之后,三司官员报告说当地民众多有奔走相告互相庆贺者,可见多年来这群人不仅在国家财务上动手脚,当地黎庶也没有少受压迫。
根据进一步调查显示,甚至在税务问题上,这些人也有动手干预。
对于某些地方的人口和税收插手作乱,修改数据等等,中央财政部对此竟然一无所知,连大数据的压迫都没有发现他们,可见手段之高明。
这一点确确实实是触动了郭某人的逆鳞,所以无论如何,郭某人也要杀掉这群人,杀鸡儆猴,决不能让人对财政部和兵部的地方系统动手。
对中央兵部和财政部的地方系统进行侵蚀,这已经触犯了郭某人的根本利益,对此,郭某人绝不姑息。
中央各官署为之肃然,河北官场为之肃然。
等这个消息传遍全国的时候,已经是延德五年的正月末了。
一千零八十九 突然结束的反腐行动
延德五年正月末,桥蕤领衔的部分调查组也在青兖二州获得了不小的成果。
他们在青州扫荡出了一百多名有问题的官员,都是些欺上瞒下贪污**的。
从基层的村长到郡守再到州刺史身边的官员,全都存在这样的官员。
魏帝国地方官吏的数量前所未有的多,超出前朝三倍有余,所以查出来的贪腐官员也前所未有的多。
对于这样的问题,郭鹏其实感觉和自己也有一定的关系。
自己是要负责任的。
对贪腐官员的严刑拷问之下,有一些黎庶出身的官员吐露了心声。
对于这样的解释,郭鹏沉默了好一阵子。
为了安抚士族并且做好颠覆士族的准备,他主动限制了黎庶出身的官员的上升之路,让他们最高等级也只能进入县府做事。
偶尔有一些人因为特殊的情况得以进入郡府办事,但那是极少数。
再往上就完全不可能了,那会引起士人剧烈的反对,而未曾接受系统教育的他们,也的确没有多少能承担县令以上的职位。
知道自己的上升渠道有限,且被死死的限制住,一方面会让他们对士人产生痛恨和嫉妒,一方面也会让一些人在思想上松懈下来,把前进的动力转为贪腐的动力。
反正没有上升渠道,此生上升无望,那还不如趁着官职和权力还在,多捞一点钱来享受。
很多进入县府办事的黎庶官员在上升无望的打击之下,转而选择为自己谋取私利,来填补内心的空虚。
这是郭某人的无奈之处,也是时代的无奈之处。
这个情况一定会得到改变,但是,一定不是现在,不是眼下立马就能改变的。
所以,这种事情还将继续持续下去,直到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不过即使到了那一天,也还是会有这样的事情存在,只是理由不再。
尽管如此,郭某人也要竭尽全力将这些能解决掉的理由解决掉,为了现在,也为了未来。
不把士族这个庞大的群体成建制的消灭掉,不把这个横在皇帝和黎民百姓之间寸步不让的群体消灭掉,这个国家终究不能突破自己的局限,也不能打破熵增定律。
在官僚系统并不开放的眼下,帝国内部熵增剧烈的事实让郭鹏忧心忡忡。
一方面为了北伐,一方面也是为了打破这个现状,他不得不强行施加外力以干扰熵增的剧烈趋势,维持帝国的稳定。
可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不把官僚系统更大程度的开放,不把上升渠道更大规模地向底层开放,郭魏帝国的衰落将不可避免的进入加速期,一如东汉帝国。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郭某人为此已经准备了很多年,做了无数筹备。
在此之前,作出不该做的事情的人,无论是谁,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河北官场震动的同时,其余中原州郡和江南三州的调查也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
通过账目比对和计吏们的精确运算,调查组的成员们们揪出了为数不少的犯事官员。
反腐的烈火波及了魏帝国全境,没有一个州可以躲避这样的局面。
延德四年已经有近五百名州、郡、县、村、乡五级官员被斩首,整个魏帝国的地方官员都在这波残酷的整顿之下瑟瑟发抖,战战兢兢。
可想而知,在延德五年,若是皇帝的怒火还没有倾泻完毕,一定会有更多的人被杀。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演的五年二月底,汇总了各地汇报之后,郭鹏对各地调查组下达了一个命令——
着各地调查组将目前查出的正在关押之中的确实犯有贪污**罪行的官员全部论罪处斩之后,本次反腐行动到此为止。
调查组可以停止行动了,将手上所有资料带回洛阳,结束这次反腐行动。
所有人都不理解皇帝这样做的用意何在。
忽然掀起了大规模的反腐行动,却又忽然结束了这样的行动。
是因为调查出了什么不得不停止这次行动的事情吗?
事关皇亲国戚?
还真没有,皇亲国戚的一举一动都在郭鹏的约束和监视之中,皇亲国戚要是犯了什么事情,不会活着进入三司受审。
皇族声誉不容败坏。
那是什么?
各地调查组都怀疑是其他地方的调查组查出了什么令皇帝也感到为难的事情,并且严重怀疑可能就是青州出了事。
可桥蕤也一脸奇怪,因为他所查出来的问题还真的和糜氏没什么关系,糜竺自身和居住在徐州老家的糜氏族人,都没什么问题。
糜竺非常注意约束家人和族人,时常提点,以至于亲自把控着家族的财政大权,以确保自己不会出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到延德五年三月末,各地调查组官员结束了所有的任务全面回归中央的时候,他们依然没有搞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皇帝突然结束了这次行动。
郭鹏没有和官员们解释自己的行为,他只要一个结果就好。
开始就忽然开始,结束就忽然结束,全看他的心思。
魏帝国轰轰烈烈的第一次大规模地方反腐行动就此戛然而止,给人留下无限遐想。
不过已经被杀掉的七百多各级官员和遭到牵连的近四千人绝对是这场反腐行动实打实的功绩。
没人明白皇帝的心思,连郭瑾这位太子都不明白。
郭瑾有些不理解。
“父亲,为什么停下来?这些贪腐的混账就该一查到底全部揪出来,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不论是谁,都该一查到底!”
郭瑾非常痛恨这些贪腐官员,觉得调查还没有结束,还没有到应该停下来的时候。
地方上大规模的贪腐行为让郭瑾十分震惊,他第一次意识到强盛的魏帝国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问题。
如此强大的帝国居然还有如此多的贪官污吏没有人注意到,没有人去处理。
就这样放任他们吞吃本该属于帝国或者黎民百姓的利益,从中获利,吃的脑满肠肥。
郭鹏默默地听他说完,等他说完,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眼下可以告一段落了,足够了。”
“父亲,够了吗?一定还有更多人潜藏在其中,父亲只抓出了七百多官员,一定还有漏网之鱼!”
“够了。”
郭鹏摇了摇头。
“父亲,前汉只有七千官员,杀七百当然很多,但是我朝官吏从村长算起,已接近两万之数,杀七百,根本不算多!”
郭瑾坚持己见。
郭鹏叹了口气。
“贪腐之人是一定要解决的,但是阿瑾,还记得为父对你说过的吗?贪腐之人,你想杀,是杀不完的,很多人并非是痛恨贪腐本身,而是痛恨贪腐的人不是他们。
你杀掉再多,一口气杀掉一万人两万人,依然还会有人继续贪腐,杀贪官不是一口气的事情,而是一个长期的持续性的行为,你不能指望一口气杀光所有贪官。
你把他们都杀了,你能及时找出新的官员接替他们吗?你能确定接替他们的官员就一定不会继续贪腐吗?你就对他们那么有信心?”
郭瑾不得不承认郭鹏说的有道理,却依然感觉这样非常不解气。
“可是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吗?”
“暂时放过了。”
郭鹏点了点头:“这一次,林林总总算起来,惩处了七百多名官员,这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足以让这些地方官员结结实实的老实一阵子。
而这一阵子,足够为父北伐鲜卑了,况且杀得太多,一时间也很难找到合适的人补充上去,县乡村官吏还好说,再往上还想要补充就不那么容易了。”
“父亲杀贪官,只是为了北伐鲜卑吗?”
郭瑾似乎对这样的事实有点难以接受。
“阿瑾,为父是皇帝,你以后也是皇帝,皇帝做事,每一件事都不能无缘无故,都不能没有目的,你做事,要有目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因为这个目的,都会变的非常清晰。”
郭鹏放下了手里的笔:“为父何尝不想一口气杀掉所有贪官污吏,这样天下就安定了,但这是不可能的,你杀不完所有贪官污吏。”
“难道就任由他们继续在地方上贪污国帑,欺压民众,损害父亲的威名?”
“当然不能。”
郭鹏摇了摇头:“惩治贪官污吏,是长期的,你要长期,不间断,不定时,不定量的发动如同为父这般的行动,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突然展开,中央,地方,都不放过。
至于什么时候才是展开行动的契机,那就要看临淄营的汇报了,临淄营是你的眼睛,是你的耳朵,外边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通过它知道,然后,做出你的判断。”
郭瑾默默的思考了一阵子,缓缓点了点头。
“父亲所说,儿子明白了。”
“这就是为父教给你的水缸之说,官场,就是水缸,只进不出,长此以往,则蚊虫遍布,腐臭不堪,流水方能不腐,若要水缸的水保持洁净,就需要不断地用掉旧水,倒入新水。”
郭鹏重新拿起了笔:“你要面对的,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国家,和一个数万人的群体,如何治理,如何惩戒,都不能由着你个人的好恶而来,回去再把《韩非子》认真通读一遍。”
郭瑾点了点头。
“儿子知道。”
一千零九十 郭瑾非常欣赏陆议
郭瑾现在除了时不时回到皇宫之内接受郭鹏的耳提面命之外,还在担任一个县令的职位,治理一县之民。
依靠他的小小团体,现在,他治理一个县已经相当熟络,没有什么生涩之处了。
如何了解上级指令,如何贯彻上级指令,如何与基层的乡长、村长还有寻常民户做交流,郭瑾已经相当熟悉,已经不会感到疑惑。
比如治理盐碱地的政令。
从上级那边得到指示,过度使用水利工程引来的水浇灌土地会造成土地盐碱化,从而使得部分土地无法使用,降低粮食产量,所以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朝廷政令要号召大家在雨天的时候大量收集雨水,用干净的雨水浇灌土地。
若是雨量不充沛的年景,则要求注重使用农田轮休耕作法,不重复使用一块土地进行耕种,给土壤积蓄肥力的时间。
这样的政令并不算难以理解,但是兹事体大,事关农业生产,是官员最需要关注的大事。
贯彻落实到地方,需要他亲自下乡进入村庄内,一个村庄一个村庄的指导和确认。
把消息传递到乡长一级,然后和乡长一起去到村庄内,面对面和村子里的长官交谈此事,接着召开全体农户的宣讲大会。
在宣讲大会上,面对那些只接受了基础扫盲教育、只认识一两百三四百个字而且没读过书的农户,郭瑾需要用最为干脆好理解的大白话与他们进行交流,回答他们的各种问题。
平时写文章写政令的时候那种文绉绉的语句,是不适用于这种场合的。
“地上流淌的水,水里面都有各种东西,大家都知道,水里面有鱼,有虾,这些都是看得到的东西,可水里面还有一些看不到的东西,别看它清澈,可有些看不到的东西,水里面可多了。
这些东西咱们看不到,但是进到了土壤里,它就留下来了,水被庄稼吸饱了,或者被太阳蒸干了,可那些东西不会和水一起消失,就会留在土地里,慢慢的积存。
一开始不多,可日复一日啊,这些东西随着水流进入土地,就积存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到最后,土地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就长不出来粮食了。”
郭瑾拿着一块盐碱化的表面一片白的土块给农户们看,农户们看后纷纷点头。
“原来是这个样子。”
“以前还没想过为什么是这样子。”
“变成这样子以后,那就真的不好种地了,啥都种不出来。”
农户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然后郭瑾接着宣讲。
“可能大家又要问了,不用水浇灌土地,那粮食又怎么能长出来呢?这问题啊,很好解释,水,又不是只有地上才有流水,天上不也会下雨吗?大家知道天上下的雨是哪里来的吗?”
郭瑾提出了一个问题。
农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个大胆的农户喊了一嗓子:“指不定是天上的神人洒下来的!”
又有一个大胆的农户喊了一嗓子:“你咋不说是尿下来的?”
然后整个大家就开始大笑不止。
郭瑾都忍不住的笑了。
“好了好了,别笑了别笑了,听县尊说话!”
该村村长捂着脸笑了几声,好不容易忍住了,然后制止了村民们继续哄笑。
场面稳定下来之后,郭瑾就开始继续宣讲。
“咱们都知道太阳能把水蒸干,能把地给晒到干裂了,但是被蒸干的水其实没有消失,而是被蒸成了水汽,飘回到了天上,等天上的水汽足够多了,再变成雨,下下来。”
郭瑾这一说,很多人就面露疑惑之色,表示难以理解这样的事实,连那些村长乡长往往也不敢确定郭瑾说的就是对的。
郭瑾丝毫不意外。
“不信?你们想想,你们煮饭的时候,都要用到水,对不对?饭在蒸煮的时候,会冒那种白色的气,对不对?那气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水蒸出来的?”
一个大胆的村民开口询问。
“对了!就是水蒸出来的。”
郭瑾笑道:“你们啊,回去试试,弄个罐子点火烧水,看看是不是会冒白色的气,那气,就是水气,这白色的气飘着飘着,就看不到了对不对?可它不是消失了,而是回到天上去了,等积累的足够多了,就会变成雨下下来。”
村民们对此感到十分惊讶,热烈的讨论起来,场面一时间非常热闹。
然后郭瑾又告诉大家,今后等天上下雨的时候,要在家里多置水缸接水,天上下下来的雨,那是最干净的水,拿来浇地再好不过了。
说完了这个事情,又说起了年景不好下雨少的事情。
下雨要是少,年景干旱,那也没什么办法,人也不能决定天的事情,天上不下雨,他们也无能为力。
但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干旱多风地区采取代田法,多山丘陵地区则采取梯田法,而广大平原地区则需要充分执行好土地轮休制度。
在眼下人少地多、还有大量土地尚未开垦的大背景下,实行土地轮休并非不可能。
郭瑾一边担负着身为皇太子的职责,一边也在担负着一县之长的职责,为自己下辖十几万的民户负责,竭尽全力的贯彻政令,让他们过上平稳、安定且相对温饱的生活。
总之,要能吃的上饭,这很重要。
在这个村落宣讲完了,郭瑾还要去下一个村落,日程排得很紧。
“伯言,还有多少村庄需要我去的?”
郭瑾询问跟在身边的陆议。
“还有二十五个,公子,要是累的话,可以稍微歇息一下。”
陆议回答道。
“不累,都是国务,既然说好都要去,那就都要去,这种事情不能有例外的。”
郭瑾摇了摇头:“父亲日理万机年复一年都没有说过一声累,我身为太子,仅仅治理一县之地难道就要退缩吗?”
“公子的决心,在下明白了。”
陆议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为郭瑾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陆议一直跟在郭瑾身边。
作为他非常得力的副手,在郭瑾需要在郭鹏身边学习的时候,接掌县务,帮助郭瑾分担压力,郭瑾有时间处理县务的时候就跟着他到处跑,活像个师爷。
也就是这个师爷不是个狗头军师,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军师,水平比较高。
所以长期相处下来,郭瑾感到郭鹏为他挑选的这个小小团队里面,能在行政方面为他提供足够帮助的,当头一个就是陆议,卢毓都要往后排。
夏侯尚虽然习武学军事,不过比起曹真等人,夏侯尚较为喜欢读书,处事比较冷静,也勉强能算一个。
剩下来的以曹真为首,有先登之勇,都比较适合在军事方面发展,打打杀杀是他们擅长的事情。
搞行政工作,还是需要一些耐心,一些细心,以及能坐得住、按捺住自己冲动的定力。
这一点的话,陆议是最优秀的。
所以很多时候,郭瑾在行政方面有所疑惑的话,都会向陆议寻求建议,陆议也每每都能给他提供比较不错的建议。
早先郭瑾的小团队初次接掌县务手忙脚乱的时候,第一个稳住脚步的就是陆议,发展到如今,郭瑾感觉陆议已经不仅仅是治理一个县的人才了,给他一个郡他也能管理的很好。
发展到后面,一个州,甚至进入中央执掌重要权力也未尝不可。
郭瑾还想起来郭鹏对陆议的评价。
郭鹏认为陆议有胆魄,有见识,有勇气,眼光很好,稍加调练,未来必然是郭瑾在治理国家方面的重要助手。
甚至比郭鹏一手带出来的卢毓更具备治理国家的才能。
郭鹏对陆议有如此高的评价和期待,这是郭瑾没有想到的。
在之后的日常相处之中,郭瑾则留心观察陆议,发现陆议在很多事情上的确具备高人一等的见识和决断力。
有些事情郭瑾不能立刻得出结论,陆议却能很快得出结论,建议郭瑾这样去做。
在郭瑾和底层民众相处的过程之中所遇到的一些交流上的难题,都是陆议出谋划策给郭瑾建议,帮他解决的。
郭瑾渐渐感觉到陆议的聪明和能干,也更加确定郭鹏看人眼光之精准。
在陆议刚刚从扬州投奔郭魏政权之后,就把陆议安排在了他的身边,当做未来接班人身边的重臣培养。
更值得在意的是,陆议并不喜欢抛头露面显露自己的才能。
陆议更喜欢私下里向郭瑾建议,明面上从不显山露水,不让别人认为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从而对他加以注意。
这样的风格让郭瑾感到很高兴。
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郭瑾渐渐地不是很喜欢曹泰夏侯衡那些人依然用小时候相处的方式与他相处。
动辄直呼他的表字伯瑶,有时聚在一起饮酒作乐的时候,还喜欢与他勾肩搭背。
甚至还有些时候喝多了酒直呼他的小名。
虽然小时候大家都是这样喊过来的,但是现在不是小时候了对吧?
郭瑾也是当父亲的人了,他们之中也有很多都是娶妻生子了的。
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呢?
如果说这方面还能理解的话,这群伙伴在处理事务的时候不是很尊重他的意见这种事情就真的让郭瑾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