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四十三 他们无耻的笑容映衬着新时代的曙光
孙权自然想不到秣陵城会那么快就被张辽占领。
但是论逃命,他的速度也不慢,距离也不远,于是他们很快就抵达了石城。
还好,孙静和韩当正在苦苦支撑魏军的进攻,孙权的到来则让他们十分惊讶。
然后当他们得知周瑜已经战死的消息之后,则是如五雷轰顶一般震惊。
不过,眼下并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继续震惊下去了,现在必须要做出的决断,就是放弃前线,率领亲兵部曲撤退到芜湖,叫上黄盖一起撤退。
大家目前必须要做的就是放弃防守,趁着魏军尚未全面渡江,立刻向西撤退,去豫章郡找孙贲,整合当地部队,背靠荆州,进可攻退可守。
失去了周瑜全面溃败的吴国,是真的没有任何力量和魏军绝死一战的。
要是能联合黄祖的江夏水军,背靠荆州,或许还能保住豫章郡。
单靠吴军是不行的,军心已乱,兵无斗志,人员多于吴军的魏军一旦登陆,孙权要么遁入深山当山越,要么就是兵败被抓,成为阶下囚。
孙静沉默不语,韩当则非常生气。
“黄祖是害死先主的罪魁祸首!不去找他报仇实属无奈,还要依托荆州求生,在仇人门下求活,那是何等耻辱?吕范!你到底是什么心思!”
韩当是追随孙坚奋战的孙吴政权元老大将,要说从军的资历,孙静也是不能和他相比的,所以素来很有威望。
眼下对于吕范的想法,韩当是愤怒到了极点,就差没有拔剑相向了。
“我能如何?!”
吕范更加生气:“韩将军,眼下是什么局面你不清楚吗?追兵在后,还有敌军主力就在江北,你要是觉得你比公瑾更厉害,你就去击溃张辽给我们看!如果你打赢了,我们怎么可能去向刘表摇尾乞怜!”
韩当面色涨红,眼球充血,怒气勃发的看着吕范,但是到头来却说不出自己能击败张辽的话。
要是自己可以击败张辽,当年孙策就不会战死了。
可是眼下的局面,他如何能强忍侮辱去昔日仇敌之下求活?
“我就算自己战死在江东,也是荣耀,我绝对不会去豫章郡,宁死不去!”
韩当咬牙,坚持了自己的意志:“你们要去的话,你们去吧,我要死守石城,以报先主简拔之恩!”
吕范和凌操目瞪口呆,孙权面色悲戚,孙静则是哀伤的看着韩当。
“义公,何至于此?”
孙静出言劝慰:“眼下局面已然崩坏,我不愿承认,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们败了,吴国已经完了,能守住豫章郡就是万幸,全退到荆州也不是不可能!义公,一起走吧,留存有用之身,还能徐图后举,若是死在这里,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有用之身?”
韩当面色悲苦,苦笑道:“能战死在江东,才是有用之身,若是苟延残喘,还不如死了。”
说完,韩当面向孙权跪下,开口道:“吴公,末将愿为吴公留守石城,以阻敌军追击,末将身死之前,绝不让一个魏兵追击吴公!”
“韩将军!”
孙权大为悲戚:“何苦如此?”
“请吴公成全!”
韩当跪在地上不抬头不起来,一力坚持,孙权无可奈何,只能掩面哭泣,答应了韩当的请求。
大军集中在前线抗敌,城内兵马不多,韩当把自己的亲兵部曲划了三分之二交给孙权统领,用以保护孙权,接着,就目送孙权一行人离开了石城,接着下令闭城死守。
前线无望,追兵即至,眼下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闭城死守。
韩当做的对,因为前线吴军早已兵无斗志,在魏军接二连三的凶猛打击之下,就在孙权走后不到半个时辰,于禁所部主力就从江面上突破了没有援军的吴军水师的防线,成功登陆。
随后魏军大肆纵火焚烧吴军船坞,全歼了吴军水师,只有不到三百名溃兵侥幸逃脱,其他的不是被杀了就是摔入江中喂鱼,少数水兵被俘虏。
于禁和郭嘉大喜过望,立刻下令全军登陆,两人也随后乘船过江,捣毁了吴军设置在沿岸的一切军事防守设施,直取石城。
当他们距离石城不远的时候,遇到了张辽的部队,张辽正在挥兵猛攻石城,于禁和郭嘉立刻会合了张辽,三人见面,交谈起了这场战争和他们各自的路线。
判断出吴国已经在事实上灭亡了,三人都很高兴,于是于禁也把自己麾下的军队投入攻城作战之中,另外派兵扫荡周边,把石城变成一座孤城。
石城内只有一千多名守军,面对会师之后接近三万人的魏军主力,根本不是对手哦,很快就被突破了外围防御进入到了蚁附登城的环节。
韩当奋勇迎战,挥刀迎敌,率领吴军和魏军展开了激烈的城头争夺战,几乎杀成了血人儿,刀都砍断了三把,不要紧,夺过魏军士兵的刀继续劈砍,力战不止,十分英勇。
因为韩当的勇猛,吴军并未溃退,和魏军大战连连,给魏军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但是魏军四面攻城,给吴军的压力太大,很快,除了韩当自己镇守的那面城墙之外,其余三面城墙全部失守,韩当自己和身边最后的百余亲兵部曲成为了最后的抵抗力量。
此时距离开战不过一个多时辰,但是对于张辽等人来说,已经十分漫长了。
“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有人愿意死守,这个韩当,还真是不简单。”
张辽远眺着城头的血战,十分感慨。
“再怎么衰颓,也还是有愿意奋战的猛士,只可惜这样的猛士却是我们的敌人。”
郭嘉略有些感叹:“天下大势已然明朗,魏王殿下必然一统天下,这样的人,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成全他自己的内心罢了,勇敢归勇敢,可这样的人,必然不会被新朝所接受。”
“是啊,无论如何,这样的人都……”
张辽的忽然面色一滞,瞳孔一缩,猛然转过头看向了郭嘉。
“怎么了,张征南为何如此看着我?”
郭嘉的脸上带着些莫名的笑意:“我有什么话说错了吗?”
“不……我……”
张辽太过于震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当他看到郭嘉身边的于禁也用一样的表情看着他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件事情已经决定了?”
张辽压低了喉咙询问郭嘉。
“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刚才的……”
“哦,那个事情啊,哈哈,那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只有魏王殿下能决定,我等只要听令行事就好。”
郭嘉笑道:“怎么,张征南不赞同?”
“怎么可能!”
张辽有些激动的摇了摇头:“我……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不知道新朝之中,我又能得到何等职位呢?”
张辽非常适时露出了十分世俗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郭嘉很欣赏,于禁也很满意,于是他们也露出了笑容。
他们无耻的笑容映衬着新时代的曙光,也映衬着韩当的末路。
七百四十四 我们回天无力啊!
韩当终究是死了。
战死的。
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就这样战死了,毫无意外。
对于郭嘉和张辽等人来说,这只是一只拦路的螳螂,不过对于韩当自己来说,他可能是完成了心中最后的一抹念想。
所以临死前,被十几杆长矛捅穿了全身上下的时候,在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那两个一直都在奋战的人在对着他招手,还有那些他曾经很怀念的战友们。
他们都在向他招手。
算是求仁得仁吧。
石城县城很快就被攻破了,城内吴军有不少选择抵抗,然后抵抗的全数被杀,更多的人选择了投降,然后告诉魏军孙权往芜湖方向跑了。
这倒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惊讶的事情,但是郭嘉却觉得有些地方有点不太对劲。
“他们为什么一路往西,而不往南呢?”
郭嘉喃喃自语,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往西跑不往南跑?”
张辽站在郭嘉边上听到了郭嘉的喃喃自语:“这到底是个问题,若他们打算继续打,往南跑,去跟南边,让咱们难以深入追捕,这是一条路,往西跑,是豫章郡,他们……难道要跑到荆州去?”
!!!
郭嘉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张辽:“对了!就是这个!他们或许打算万般无奈之时,要逃去荆州避难!”
“啊?”
张辽和于禁都有些惊讶地看着郭嘉。
“荆州?奉孝,你可别弄错了,孙权和刘表之间有杀父之仇,那么大的仇怨,不打起来已经算是合作了,他们怎么会去荆州?这怎么想也不可能啊。”
于禁摇了摇头:“也就是慌不择路了吧?”
“难说。”
张辽的脸色忽然一变:“之前,咱们不是得到了情报,说周公瑾向刘景升求援,刘景升下令江夏太守黄祖出兵相助吗?虽然一直都没有得到黄祖出兵的消息,可是,万一……”
“有道理啊。”
于禁有点意外:“生死存亡之际,也顾不了那么许多,能活着最重要,所以,他们真的很有可能会直接从豫章郡逃到江夏去?”
“要让他们逃到江夏去的话,不是说多麻烦,但是眼下,魏王殿下可没有做好开战荆州的准备,一口气对两个敌人开战,豫州和徐州的压力太大了,不能这样做。”
郭嘉开口道:“要是不能在江东解决掉他们,他们要是逃去了荆州,那就只能等到之后咱们对荆州开战的时候才能抓住孙仲谋了,但是那个时候,未必就是咱们主导战场了,乐文谦可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
“那可不能便宜了乐文谦!”
于禁有些急:“这是咱们的功劳,立下这样的功劳,拿下孙权这个吴公,那算是对新朝建立的大礼,大王必然大喜,这怎能让给乐文谦?快马去追!绝对不能放过孙仲谋!”
“对!就这样做!”
张辽点了点头,立刻下令整顿骑兵,很快整顿出了三千骑兵,由于禁亲自率领,一路向前追击。
剩余的军队则在张辽和郭嘉的安排下就地扫荡剩余的县,开始攻城略地,扫荡丹阳郡。
于禁一路快速追击,而孙权等人也是没命的逃跑,孙静甚至来不及感伤孙瑜的死,就跟着孙权一起跑路了,跑啊跑啊,终于赶在芜湖陷落之前来到了芜湖,见到了黄盖。
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黄盖是万万没想到的,自己这边正在拼死抵抗徐晃所部的进攻,结果一转眼,吴国没了!
这算什么事情?这算怎么回事?
“真的完了,丹徒和石城都已经完了,魏军已经登陆江东,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吕范满脸的颓丧:“周都督已经战死了,眼下唯一的活路就是顺江而上,去豫章郡找孙府君,背靠荆州,联合荆州兵一起抵抗,若这样还不行,只能退入荆州,求取刘表的庇护,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什么?”
黄盖大惊失色:“公瑾战死了?”
“是。”
吕范十分悲痛:“周都督为了抵抗张文远,已经战死了,周都督都战死了,我们还如何继续抗敌?眼下江东陷落已成定局,我们无路可走,唯有这些兵马还有战力,以此为筹码,应该能得到刘表的庇护。
郭子凤下令大军攻取江东,暂时应该没有余力攻击荆州,我等尚可以在豫章郡重整旗鼓,暂且安歇,然后寻求刘表的协作,与刘表一起协力再反攻江东,趁郭子凤在江东立足未稳的时候!”
这种鬼话其实吕范自己也不相信。
反攻?
拿什么反攻?
就这三五千兵马就想反攻江东?
就想打败那么多魏军?
大家都是神兵天降不成?
真要是神兵天降,也不会输的那么惨。
孙贲在豫章郡,还有一个孙辅在庐陵郡,这两个郡眼下还是安全的,但是两个郡的兵力大多数都被抽调去了沿江防线,剩下来的军队加在一起也不到三千,就靠这些军队想打败魏军?
孙策六万之众都打不赢,周瑜四万之众也防不住,现在他们都死了,江东没了,大家的家眷都成了人家的阶下囚,还反攻?
痴人说梦罢了。
一路逃跑,吕范已经确定郭鹏是无法战胜的,只是出于想要让孙权活下去的想法,想带着孙权和尽可能多的军队离开死地,保住孙权一条命。
也算是对得起孙氏对自己的关照了。
之所以说反攻,是因为害怕黄盖也走上韩当的老路,不跟着他们一起走,从而白白损失黄盖这样一员大将和大量珍贵的精兵。
各将领麾下的私兵部曲才是吴军里最精锐的组成部分,吕范是一清二楚的。
为此,必须要劝服黄盖一起走。
同为孙坚旧部,黄盖要是犯了倔不愿意走,对于孙权来说绝对是不可弥补的损失。
听了吕范说的话,黄盖满脸的呆滞。
“完了?都完了?咱们那么多年的努力,都完了?”
“没有!吴公还在!孙氏传承还在!只要吴公还在,一切还有希望!”
吕范把脸色惨白的孙权推了出来,让黄盖看到。
黄盖看到了脸色惨白的孙权,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对,吴公还在,还有希望……那,那为什么不现在反攻?为什么要去荆州之后再反攻?”
黄盖顿时大怒:“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国土沦陷无所作为,去他人麾下屈膝求生吗?去刘景升的荆州求活,和被郭子凤打败俘获,有什么区别?荆州与我有仇啊!”
吕范忙说道:“不一样啊我的黄将军!被郭子凤打败那是真正的阶下囚,从此不得自由,去荆州好歹算是客军!咱们把能带走的军队都带走,对刘景升而言何尝不是臂助?
郭子凤先取江东,下一步必然是荆州,唇亡齿寒的道理刘景升不会不明白,如此一来,刘景升必然会把吴公奉若上宾,用我们的力量帮着他们一起守荆州啊!”
“那就这样白白的看着江东沦陷?这是伯符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啊!”
黄盖泪洒当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不做,就是逃跑,我如何对得起伯符,如何对得起先主啊!”
“将军已经尽力了!魏军太强,张文远太奸诈,我们回天无力啊!”
吕范也哭了,大哭道:“吴国一共不到二百万人口,他庐江九江广陵三个郡的人口加在一起就过了一百万,如何打得过啊?不得不退啊!”
吕范这话说的悲情,说的无奈,说的孙静和孙权还有凌操一起痛哭失声。
七百四十五 郭鹏劝学
他们真的是失败者了,回天无力的失败者。
就算退到豫章郡背靠荆州,也未必能扛得住魏军的猛攻,吴郡和丹阳郡的陷落已成定局,只凭一个统治根基浅薄的豫章郡,根本别想着抵抗。
除非刘表派出荆州大军帮助他们坚守庐陵,以荆州水军上的优势抗衡魏军,以彭蠡泽为作战中心,逼迫魏军和他们打水战,用水战上的优势抗击魏军的进攻。
如此,或许还能坚守住豫章郡。
但是那就必须要得到刘表的帮助,需要荆州水兵的配合,两军打联合作战,如此方能遏制魏军的进攻。
否则魏军绝对不会停下脚步,非要灭掉他们不可。
事已至此,黄盖痛哭失声之后也是无可奈何,眼看着占据朝着无可遏止的劣势转变,他一个人又能怎样呢?
芜湖已经没有必要守了,根本守不住,要是继续守,一旦徐晃渡江,就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沿江战场岌岌可危,但是黄盖已经不打算继续派兵支援了。
将剩下的军队整理一下,一群人带着三千多人马火速出城,官面上的人物全部带走,粮食和之前的东西全部带走,只留下了满城黎庶。
他们计划先去丹阳郡郡治宛陵县,然后走泾县、陵阳县和鄱阳县的道路进入豫章郡,先在豫章郡安顿下来。
然后同时,吕范请求出使荆州,去搬荆州援兵,好歹帮着一起保住豫章郡,那样的话对刘表也是有好处的,刘表不会看不明白。
于是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
孙权等人一路逃跑,吕范自己带着三匹快马和一群护卫率先奔赴荆州江夏郡,去找黄祖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还出不出兵了。
吕范是这样构想的,想着在豫章郡联合荆州兵再打一场战斗,制止住魏军进攻的步伐,保住豫章郡乃至于庐陵郡,为吴国保留一丝元气和恢复的一丢丢希望。
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可是对于于禁等人来说,为了消灭吴国向郭鹏献礼,为了在新朝建立的档口获取功勋让郭鹏开心,他们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开什么玩笑?
一生荣华富贵就在这一搏,难道还要我们将这个大好机会拱手让人?
于禁不能忍,张辽和郭嘉也不能忍,所以三千铁骑就在于禁的率领下一路狂追。
本来吧,于禁对能否追上还是有些忐忑的,觉得他们可能真的追不上,可能真的要失去那么大好的机会,但是很快,于禁发现了一件事情。
“咱们的战马,是有马蹄铁的对吧?”
休息的间隙,于禁对跟随自己一起来追击的魏延询问。
“是的,将军,咱们的战马都有马蹄铁,马掌上钉上了马蹄铁之后,不仅马蹄子的损耗大大减少,战马奔跑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魏延点了点头。
“对,就是这个。”
于禁蹲下身子,把自己胯下战马的马蹄子举了起来一只,朝着底下的那块马蹄铁看了看:“文长,现在天下所有的骑兵,只有咱们的战马钉上了马蹄铁对吧?”
“那是自然,只有咱们有马蹄铁,所以咱们的战马损耗大大降低了,这一战打到现在,我麾下虎卫重骑的战马的马蹄无一损耗,看起来还能继续作战,换往常,一场激烈的大战下来,战马十去其三啊。”
魏延不由得有些感慨:“所以说,当初武帝反击匈奴的时候,若是战马都有了马蹄铁,何止能决战漠北?说不定能一直向西追击匈奴,彻底把匈奴灭掉,也不会闹得海内户口减半,战马大损了。”
“这是汉武北伐匈奴的事情,这你都知道?看起来你读了不少书?《太史公书》也读过了?”
于禁有些奇怪。
“是,读了一些,大王告诉我,为将者不读书就是莽夫,要多读书,才能承担统兵征战的重任,所以大王让我读了不少书,有些时候还会亲自指导我读书,为我解惑。”
“大王亲自指导你读书?还为你解惑?真的?”
于禁很惊讶。
“是,真的。”
魏延点了点头。
于禁有些惊异地看着魏延,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笑了。
“大王说的对,多读书,没有坏处,不读书的人,是不能统领千军万马的,好了,不说这个,以往咱们都知道马蹄子损坏很严重,奔驰太过,损坏的速度也会加快,所以不敢过于使用马力,跑一段都要歇息一段。
虽然现在也是,但是咱们有了马蹄铁,就不用过于担心马蹄子损坏,相比于没有马蹄铁的吴人,咱们在这一点上是有优势的,他们怕,咱们不怕,对不对?”
魏延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将军说的很对,咱们不用很担心马蹄子磨损,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了去了。”
于禁开口道:“咱们不怕马蹄子损坏,可以跑得快一些,他们怕马蹄子损坏,所以跑的一定很慢,咱们可以跑得比他们快,只要让战马吃饱肚子就可以了,而他们不行,歇息的次数必须比咱们多。”
“那也就是说……”
魏延忽然反应了过来,大惊道:“咱们可以追上他们!咱们只要吃饭睡觉就好,他们还必须要让马多休息一阵子,而且咱们的马比他们的马要好,数量也多,速度上就会更快!”
“对!虽然他们跑在前面,但是咱们一定能追上!”
于禁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魏延一脸兴奋:“还是新东西,咱们习惯了以前的方式了,现在不一样了,而且有了马鞍和马镫,咱们也省力多了,咱们可以把马力发挥到极致,而他们不行,还得双腿夹马腹,跑一阵子就要休息,不然马受得了人也受不了!”
“可以啊。”
于禁有点欣赏的看着魏延:“不错不错,书没白读,那么快就想到了这些,很好,你说的没错,就要这样,这样一来,咱们必然可以很快追上他们,他们休想跑到荆州去!”
魏延连连点头,然后招呼士兵们快些吃干粮,多喝点水,啃几块肉干,然后继续上路追击。
要说这战斗口粮,魏延还真是挺满意的。
能吃得饱,还能啃几口肉,放在以前没加入郭鹏大军的时候,那是想都不敢想。
郭鹏在军粮方面从建军伊始就不曾懈怠过。
其他军阀的军队普遍还在吃菜粥吃野菜的时候,郭鹏已经在上谷郡屯田让士兵能吃上几顿干饭了。
其他军阀的军队饿的上山采果下河捞鱼的时候,郭鹏已经能保证让士兵一天吃上一顿干饭了。
到青州以后,因为临海,郭鹏就发挥了海边的优势,用大量的海货和大量治理蝗虫所得到的鸭子来给士兵补充肉食。
等占地越来越大,屯田规模越来越大的时候,魏军士兵的主食就完全脱离了稠菜粥的范畴,变成干饭了。
攻占河北之后,打通了和游牧民之间的贸易通道,牲畜获得数量大大增加,于是牛肉羊肉和马肉也成为魏军士兵可以吃到的肉类。
而当魏军要进行大规模战争行动的时候,郭鹏还会提前制作大批量的肉干给士兵们配备。
尤其是骑兵,需要长途奔袭的时候,肉干和烙大饼是最好的食粮,基本上一人双马,一匹马骑人,一匹马驮着粮食和水还有其他的一些必需品。
当骑兵三神器装备起来以后,骑在马上不需要用双腿夹住马腹也可以轻松稳住身体,甚至一部分日常需求都可以在战马上完成。
除了晚上休息和让马匹休息之外,几乎不停。
以这样极限状态下的追击速度,于禁是非常有把握追上孙权的。
七百四十六 黄公覆就到这里了
于是一场胜券在握势在必得的追击大战就开始了。
一方是齐装满员装备精良的追击大军,一方是仓皇失措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大队。
虽然人数上孙权的逃亡大队要多一些,但是正如同于禁所预测的,他们的速度快不起来。
从宛陵县城出来,他们补充了不少物资,但是依然是人多,马少,粮食不足,士气涣散,所以他们的行动很慢。
孙权等人自然是骑马的,不过马匹数量的确不多,除了必要的留给骑兵部队的军马之外,很多物资都要靠着士兵用手推车推着前进。
这样一来,大部队前进的速度慢的就和乌龟爬一样,早前利用时间优势积累的路程优势很快就被消磨殆尽了。
孙权也不是不想更快一点,但是的确是无法更快了,更快的话,一旦和辎重队伍脱离,那就没吃没喝了。
饶是如此,他也是心神不宁。
“这样行进太慢了,要是被魏军追上来了可怎么办?”
孙权向身边的孙静询问。
孙静摇了摇头:“他们快不起来,他们再快也不过是骑马,马要休息人要休息,也要吃饭喝水睡觉,他们不可能太快,咱们一定可以抵达豫章郡的,那个时候,吕范应该也就把荆州援兵带来了。”
孙静如此宽慰孙权,让孙权多多少少有些宽心。
但是在心里,孙权还是后怕不已。
现在不过是七月二十八,距离和魏军正式开战,也就一个多月左右的功夫。
一个多月,他就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一般,究竟两国之间的国力差距到了什么地步?
在魏国眼里,吴国就真的那么不堪一击吗?就真的从来没有被放在眼里吗?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到了豫章郡,难道就可以联合荆州兵打赢魏军吗?
孙权是没有任何把握的,他没有任何信心可以战胜魏军。
尤其是在失去了周瑜之后。
亲眼目睹孙策的死亡之后,现在他又没了周瑜。
周瑜没了,他心中最大的安全感寄托就没了,他十分的紧张,整夜整夜的睡不安稳,哪怕身边还有孙静黄盖和凌操以及数千军队的保护,他依然都无法安然入睡。
总觉得好像下一秒钟魏军的追兵就会出现在他的身后。
尽管大家都说魏军绝对追不上来什么的,但是孙权心中的恐惧并未因此而减少。
他是真的怕了。
他无数次的向上天祈祷,希望孙策和周瑜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他成功逃走,保住一条性命。
但是或许是因为现在是阴天,孙策和周瑜的在天之灵没听到他的祈祷,所以孙权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七月二十九,于禁率领三千魏军铁骑紧赶慢赶的追上了孙权的逃亡部队,在他们离开泾县之后不久。
铁蹄震动的感觉最初传来的时候,孙权等人还以为是地震了,江东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地震,孙权并不陌生,感觉地上一阵震动,由远及近,让他心绪不宁。
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并不是地震,因为他们还听到了战马嘶鸣的声音和人的声音。
活捉孙权!!!
这样的声音由远及近,孙权一开始还没有听清楚,可是当孙权听清楚这个声音之后,瞬间就被吓傻了,这个时候正好胯下的战马动了动身子,孙权一个不稳,直接摔下了马。
“敌袭!!!!列阵!!!!”
老将黄盖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大吼着敌袭,让仅剩的军队赶快列阵。
但是一路上逃难队伍又是军队又是人,还有大量的车辆,仓促之间根本无法列阵,而魏军骑兵却转瞬即至。
黑压压一片的骑兵呼啸而来,黑甲骑兵举着黑色的魏军军旗,像死神一样迎面冲来,吓得逃难大部队里的吴军士兵惊骇欲绝,还没来得及列阵,就有不少人被吓得立刻往前跑。
丢弃了辎重车辆,丢弃了可以丢弃的一切,就差没有把自己丢在哪儿了,嚎叫着往前逃跑,哪里还有心思列阵迎敌?
一人逃跑带动了一大群人跟着逃跑,没有逃跑的只是少数。
这些没有逃跑的士兵多数是部曲私兵,在将军的命令下竭尽全力列阵,试图保护孙权,但是孙权自己已经被吓坏了。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孙权被吓得浑身发抖,从地上爬起来就连滚带爬的一起逃跑,吓得孙静赶快扑上去把孙权抱住了。
“仲谋!别慌!别慌!上马!快上马!上马才能逃!!”
孙权被这样说的一愣,立刻点头。
“对!上马!快上马!”
孙权跌跌撞撞地向自己马匹跑了过去,孙静扶着他上了战马,然后孙权也不等什么,一拍马屁股就开始往前逃跑。
“仲谋!别急啊!快!快去保护吴公!!!”
孙静立刻让孙权身边最后的亲卫去保护孙权,自己也赶快上马,看着屹立在身后不曾动摇的黄盖,咬了咬牙。
“公覆,你……”
“走吧,吴公需要人保护,我会在这里抵抗魏军,为吴公撤退争取时间。”
黄盖面露笑容,看上去并不紧张。
孙静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一转头,就策动战马跑了。
黄盖不打算逃了,当然眼下也的确没有地方可以逃跑。
眼下这个情况,如果他不留下来抵抗阻挡,只会让大家死的更快。
没有军阵就面对骑兵,那是什么样的头铁之人才敢做出来的事情呢?
站在黄盖身边的是凌操,作为为数不多的还活着的孙策时代的将领,凌操也是连续两次经历了大溃败的老人了。
“你我二人或许就要死在这里了。”
黄盖看着奔腾而至的魏军骑兵,看着不断逃跑的吴军士兵,还有留下来的少数士兵,面色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早就不该活着了,之前都是捡了一条命,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来的那么快啊?”
凌操有些诧异:“按照咱们的推算,不至于这么快啊,咱们才离开泾县不久,怎么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追上来,他们都不用休息的吗?就算人不休息,马也要休息吧?”
“或许真的不用吧?谁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
黄盖摇了摇头,拔出了自己的战刀:“但是这都不重要了,咱们要做的,就是给吴公争取逃跑的时间。”
“吴公能跑得掉吗?咱们又能争取多少时间呢?”
“谁知道?”
黄盖苦笑着握紧了手里的战刀:“但是,算尽人臣的本分吧,历侍三主,黄公覆就到这里了。”
黄盖直面汹涌而来的魏军骑兵,丝毫没有惧怕的表情。
魏军骑兵则在于禁的率领下高速奔驰,并且在适当的位置上开始放箭。
就算装备了骑兵三神器,骑射也是大家的看家本领,那么有意义的招数,不能丢弃。
一轮骑射之后,就是手斧投掷,如此这般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把他们面前所看到的还能结阵对抗的吴军士兵干掉了一批,军阵开始不稳。
那就正面突击了!冲阵!
七百四十七 魏延生擒孙权
魏军骑兵们身着甲胄,手握长矛集团冲锋,顺利从军阵最前沿撞入了这脆弱的军阵之中。
然后就是高速奔驰加上大力斩杀,很快就把这脆弱的军阵蹂躏的不像样。
他们无法阻挡骑兵的冲锋,于禁的目标也根本不是他们,留下来的人里面不可能有孙权,孙权一定已经跑了。
追上去!活捉孙权!
“活捉孙权!!!”
“活捉孙权!!!”
于禁带头大喊,全体骑兵也都跟着一起大喊,黄盖和凌操的抵抗似乎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尽管如此,他们也十分努力了,两人带着亲兵甚至砍翻了好些个魏军骑兵,让他们摔下马被斩杀。
魏军骑兵数量太多,吴军迎战很困难,饶是如此,凌操也在竭力奋战,他挥动着长刀劈砍魏军战马的腿,连连得手,杀死了不少魏军骑兵。
正在得意间,忽然浑身寒毛竖起,赶快蹲下,下一个瞬间,他就被一名骑兵用长矛一家伙打掉了头盔。
好险啊,要不是蹲下的快,估计就要被这一棒子狠狠的敲在脑袋上,那就完蛋了,不死也残,绝对躺下动不了了。
凌操正在庆幸自己的运气,结果一个不留神,被紧随而至的另一名魏军骑兵一刀砍掉了脑袋。
脑袋搬家的那一瞬间,凌操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还在一眨一眨的,就感觉自己的视线忽然下沉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而这一幕,恰好被黄盖看到了,黄盖刚刚挥刀劈死了一名魏军骑兵,一扭头,就看到了那名魏军骑兵一刀砍断了凌操的脖子,凌操的脑袋就那么掉在了地上,表情还是茫然的。
然后身子就摔在了地上。
不多时,血如泉涌。
黄盖愣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
残酷的战场没有放过他,他的整个脑袋就被一名魏军骑兵隔着头盔狠狠的敲了一下。
很重,很用力,狠狠的敲了一家伙,黄盖的脑袋顿时就懵了,思维中断,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黄盖摔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了数下,没了声息。
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黄盖的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结束了。
他的眼睛很快就失去了光彩。
抵抗结束了,剩下来的吴军士兵根本无法继续抵抗,要么被刀砍杀,要么被长矛刺穿身体,高速袭来的骑兵用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战术动作击杀步军,追上去就是一顿砍杀。
吴军兵败如山倒,纷纷逃窜,可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他们很快就被接二连三的杀死了。
但是杀死他们才不是目的,追上孙权才是目的,活捉孙权的口号声响彻这片天地,让正在没命的纵马奔驰的孙权心惊胆战。
孙权拼命抽动胯下马匹,没命的跑,没命的跑,生怕只要一停下来就会被抓住,就会被杀掉。
身后有恶鬼,有恶鬼!
孙权没命的跑,跑啊跑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战马已经口吐白沫,气力不支了。
本来就是逃命,没有精饲料可以吃,战马的力量不大,坚持不了多久,现在又是如此不要命的奔逃,战马很快力竭,速度也大大的下降了。
饶是如此,孙权还是在不断的抽打战马的屁股。
终于,孙权胯下战马崩溃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滚了几圈,把自己的脖子摔断了,惨死当场。
而孙权运气比较好,在地上也滚了几圈,愣是没受什么伤,就是被摔的有点懵。
不过『活捉孙权』的声音就是良药,很快就把孙权从懵逼的感觉之中带了出来,让孙权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的不妙。
于是他拔腿就跑,跌跌撞撞地跑,往和声音来源处相反的地方逃跑。
“仲谋!仲谋!!”
孙静很快赶了上来,看到孙权跌跌撞撞的正在逃跑,赶快停下马,翻身下马抱住了孙权,然后把孙权往自己的马上抱。
“坐稳了!一定要坐稳了!”
孙静这样说着,然后自己也坐上马,策动战马带着孙权一起逃跑。
他们这边逃跑,那边魏军骑兵也越来越近了,不断的斩杀逃跑的吴军士兵,于禁下令那些跑路的都可以杀掉,无所谓留不留,但是骑马的衣着不凡的肯定是大鱼,一定要活捉!
魏延等虎卫重骑是放弃了重装,换了普通的装甲,不过骑术和力量依然是最好的,远超一般的骑兵,他们非常努力的策马奔腾追杀孙权,跑在了其他骑兵之前。
他们还是眼尖的,看到那些骑马的衣着不凡的就知道肯定是一条鱼,大小也是鱼,所以都给抓住,不杀,留着,抓那么多,肯定能派上用场。
魏延的眼睛更尖,一眼看到自己的右前方有两人一匹马的存在,立刻意识到那应该是大鱼,于是立刻策马追了过去,举起手弩就是一箭。
这一次离得近,瞄得准,一箭射在了马屁股上,战马受惊,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马上的两个人一起向前翻滚到了地面上,魏延追上去,勒住了战马,一跃下了马,把那个刚要爬起来的男人一脚踹翻,又一把拎起了那个稍微年轻一点的。
一看之下,魏延有点意外。
这衣着有点不一样,这年龄也有点轻。
这个难道是?
“仲谋!你给我放开仲谋!!”
被踹翻在地上的男子不惜一切的冲上来和魏延撕打,那个年轻点的小俘虏也开始奋力挣扎,魏延一皱眉头,一拳捶在了男子脸上,把男子捶翻在地爬不起来,然后仔细地打量着那个不断挣扎的年轻人。
仲谋,仲谋,孙仲谋……
这不就是孙权吗?!
“你是孙权?”
“放开我!快点放开我你这莽夫!放开我!!!”
孙权奋力挣扎,但是根本挣脱不开魏延压倒性的力量。
保护他的孙静又被魏延一拳打在脸上打懵了,瘫在地上起不来,于是孙权就被魏延亲手抓住了。
魏延很高兴。
没抓住活的周瑜,抓住获得孙权不也一样吗?
将军到手了!到手了!可以做将军了!
预知到了这样的未来,魏延十分亢奋。
魏军骑兵大批量的冲上前来,不断的追杀正在逃跑的吴军士兵,不过那都无所谓了,这帮人就算全部逃走也无所谓了。
因为最不能逃走的那个人,已经被抓住了。
他们成功了。
吴国已经在事实上灭亡了。
于禁很快也追了上来,看到了被抓住的孙权和瘫在地上被捆起来的孙静,大喜过望,立刻派人回去快马报信。
然后自己和魏延一起,缓缓押着战俘和一大堆缴获的辎重往回走。
他们兴奋极了。
他们仿佛看到了荣华富贵和权势正在向他们招手。
与此同时,魏军已经完全击溃了吴军主力,全面渡江。
吴军水师遭受前后夹击,全军覆没,大量士兵和军官战死,其中,就有吴军之中的后起之秀吕蒙。
水师已然战败的时候,吕蒙依然不愿意认输,因为他的姐夫死在了魏军手上,他对魏军有彻骨的痛恨,所以即使军队大乱败局已定,他依然不认输,强令自己的战船继续出击。
毫无疑问的,他的战船被三艘魏军战船围攻,大量魏军士兵跳上了他的战船搏杀,他的亲兵很快全军覆没,他自己奋战不止,最后被乱刀砍死。
吴军长江防线彻底崩溃,魏军全面登陆,然后立刻开始了江东攻略。
臧霸和太史慈联手攻略吴郡,张辽和徐晃联手攻略丹阳郡,郭嘉持节总揽全局,把作为吴国根基的吴郡和丹阳郡纳入了占领日程。
四万多将近五万人的吴军主力被全灭,战死近两万,剩下的两万多被俘虏,成为了阶下囚。
局势终究还是明朗了。
七百四十八 吕范求援
攻打吴郡和丹阳郡的其他郡县的难度比郭嘉预料之中的要难一些。
因为这些地方在周瑜领导的平叛战争之后基本上都被清洗了一遍。
心向郭魏的士族豪强势力被周瑜几乎连根拔起,大量屠灭,剩下来的都是被逼无奈愿意和孙吴合作的或者说是孙吴的自己人。
自己人镇守的城池想要传檄而定那是很难的。
娄县县令还是被偷袭了城池眼见抵抗无望之后才投降的。
因此那些城池虽然得知前线战败,但是并未就此认定吴国灭亡,因此奋力抵抗者不少,举城而降者不多。
但是基于万兵驱驰的原理,这些大部分武装力量不足二百的城池就算临时扩军,就算扩军个七八倍,面对魏军的千军万马也是十分无力的。
魏将一声令下,魏军蚁附登城,大力搏杀,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将一座看上去还挺不错的县城攻破。
吴国的城池一座又一座的陷落,一座又一座的被魏军占领。
城池被攻克,抵抗的官员被杀死,剩下来的就是纯收益。
魏军所攻取下来的城池和周边的一些农庄是郭鹏最喜欢的模式。
没了豪强,没了吴国官员,那么这些土地和人口就都是郭鹏的了。
丹阳郡和吴郡也有规模很大的屯田农庄,模式一如郭鹏麾下,只是没有乡长村长罢了,一地县令直接管理,土地记录在案。
等孙权被抓住的消息传来,郭嘉得知这个情况之后,就把这里的消息写成了报告,快马送向了邺城。
这场战争打到这里算是把大的会战打完了,不过江东还远远没有到被攻克的时候。
庐陵郡豫章郡和会稽郡还没有进攻,这三个郡名义上还属于吴国,并且具备一定的抵抗能力。
但是说到底,接下来的战争就是平推模式了,就是万兵驱驰模式了。
江东五郡,很快就将不属于吴国,孙吴政权已经宣告覆灭,大量魏国官吏正在不断的从各地向庐江郡集结,准备渡江,对江东实施统治。
占据一块地盘之后该做的事情是什么样的,郭魏政权的官吏们已经无比熟悉了。
江东的大片领土上甚至没有令人头疼的豪强庄园和私人武装需要处理,打理起来更加轻松。
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不过此时此刻,吕范可不知道他所要保护的孙权已经被魏延活捉了的消息,他已经快马加鞭紧赶慢赶的进入了豫章郡,为此跑死了三匹马。
现任豫章郡守孙暠毫无疑问是他的希望之一。
豫章郡守原来是孙贲担任,后来孙贲随着孙策北伐,结果代替孙策被活捉,被郭鹏下令斩杀了,后来周瑜遍观手下能用的人,实在是无可奈何,就让孙静的长子孙暠担任了这个职位。
到底是自己人,在孙策战败之后的局面之中,最值得信赖的也就是孙吴宗室自己人,而不是旁人。
再说当时也的确没有多少旁人了,孙策带出来的人都随着他一起折损的差不多了。
江东定鼎之后,孙氏政权遭到江东本地人的抵抗的同时,有很多孙吴宗室的男丁成为了地方太守,比如孙翊的丹阳太守,孙辅的庐陵太守,以及原属于孙贲现在属于孙暠的豫章太守。
实在是没人用,只好用自己人,放心,踏实,能力什么的就要往后排了。
比如孙辅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也要推上去帮忙,不然就真的没人了。
要说孙暠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守,那还真得打个问号,要不是身在前线统兵作战的孙静派人帮助他,他还真搞不定这个职位。
不过时间长了,他也算是熟悉了这个职位要怎么做,大体上还是可以的,无论是配合吴军主力覆灭豫章郡的叛军,还是给前线吴军运送粮草提供壮丁,他都做得不错。
而现在,孙暠也将成为最重要的一个角色。
老实说,当初孙策战死孙权还没有登位的时候,孙暠曾经产生过自立为吴国之主的想法,后来被孙静一顿斥责,又看到了吴国的悲惨情况,也就没了这个想法。
谁愿意接手一个日落西山摇摇欲坠的势力呢?
就好像现在,得知周瑜战死了,孙暠一瞬间都想投敌了。
“什么?战败了?”
孙暠大惊失色:“连公瑾都……”
对于吕范所说的事实,孙暠大为震惊,大为动摇。
“公瑾都战死了,我们还怎么办?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子衡?”
“惟今之计,别无他法,必须要仰仗刘表了,刘表之前不是说要让黄祖出兵的吗?黄祖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你这里的情况呢?”
“我……我听说……”
孙暠定了定心神,开口道:“我派人去看了,见到荆州战船很多,水兵也有正在操练的,但是不见出兵,去询问,还没有得到答复。”
“他……混帐!”
吕范大怒:“黄祖素来厌恶郭子凤,一口一个奸贼,骂的江东荆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么到这个时候他却不出兵了?鼠辈!鼠辈!”
“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子衡,咱们怎么办?”
孙暠心神已乱,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你手上还有多少兵马?”
“也就一千余。”
“紧急征召壮丁入伍呢?”
“那……要看时间,一个月左右,能凑到三千之数。”
吕范想了想,开口道:“不管怎样,你先征兵,竭尽全力,能征多少征多少,然后让庐陵郡也征兵备战,我这边立刻去江夏让黄祖出兵,无论如何,至少要保住豫章郡和庐陵郡,这样的话,咱们还有恢复江东的可能。”
“真的吗?”
孙暠紧张的看着吕范。
吕范沉默了一会儿。
“总比坐以待毙好。”
说完,吕范就快马加鞭的离开了豫章郡,往江夏的方向前进,孙暠则留在豫章郡一边募兵,一边紧张的等待着孙权等人的到来。
吕范抵达江夏郡的时候是八月初了,他在江边看到了荆州水师正在操练,水师战船很多,排列得十分整齐,旌旗飞扬,看上去军容也很完整,于是更加急切地求见黄祖,想让黄祖立刻出兵。
七百四十九 黄祖的恨
该说不说,黄祖的确讨厌郭鹏。
但是吧,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郭鹏和黄祖素未谋面,硬是要说郭鹏和孙坚的关系多么多么好,扯上这种关系,也不至于。
郭鹏也就对孙坚稍微有点欣赏,该杀他儿子的时候郭鹏一样不会留手。
但是黄祖就是讨厌郭鹏。
这个事情还挺有趣的。
事情就发生于郭鹏消灭袁绍之后,讨伐袁术之前。
当时郭鹏消灭了袁绍,一通河北,占据五州之地,威震华夏,声威震天,很多人都慕名而来投靠郭鹏,前往郭鹏当时的统治核心濮阳。
他们都想着被郭鹏所用,建功立业,兴旺家族,郭鹏也的确从那帮人里面招揽了不少人才。
当然了,落选的人更多,但是没有任何一个落选的人会像祢衡那样搞事情来报复郭鹏不选他。
郭鹏当时还没有时间和手段去搞论才大典,所以主要还是走察举和推荐,有关系的走关系,没有关系的就想办法走其他门路,各村都有各村的高招,谁也不输谁。
这混社会的,讲究一个关系,讲究待人处事的方式方法。
人家去拜访达官显贵都是恭恭敬敬备礼,递上名刺,等待主人有时间再去,很有耐心,因为这些主人真的很忙碌。
但是祢衡偏不。
祢衡可能觉得自己真的很有才华,所以大大咧咧的带着名刺就去拜访郭鹏麾下的那些达官显贵,也不备礼,也不等待,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得到赏识,结果转了一圈,没有任何一个大佬看上祢衡。
都觉得他很无礼。
大概这就让祢衡有点难过,有点受伤,觉得自己的自尊心遭到了极大的打击,很是不爽,于是就开始在濮阳撒泼,用自己的才华开始做喷子和杠精的事情,在人最多的地方高谈阔论,对当时郭鹏麾下的达官显贵们进行抨击。
说程昱是种地的农夫,郭嘉是耍嘴皮子的小人,荀彧是靠那张帅脸去给人家哭丧的,戏忠是操持人家葬礼的,王粲是学数的幼童等等等等。
郭鹏麾下但凡有点名气的都给他骂了个遍,这就让大家都很不爽,但是濮阳城内却因此而热闹起来,祢衡的名气也有些上涨。
郭鹏听说了,对此不屑一顾。
这个有名的狂士郭某人也有些印象,他认为祢衡就是从小顺风顺水惯了,一时间经受不起自己没被大佬们看重的打击,想着以此引起重视,让郭鹏用豪华车驾去接他。
丢人现眼。
郭某人如此评价祢衡,然后这个评价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祢衡的耳朵里,祢衡当时就被气的面色涨红,然后直接冲到了郭鹏的将军府门口,对着里头来来往往的官吏们一阵大哭。
有人问他为什么哭,他说里面坐着的人都是棺木,行走的人都是尸骸,能不哭吗?
这话一说顿时就把整个将军府的所有人给得罪了,当天郭鹏正好召开会议,和大家商议治理河北的话题,这个消息一传来,郭鹏麾下人人脸色大变,怒气勃发的程昱冲出去就要拔剑杀了祢衡。
郭鹏制止了程昱,面不改色,当众宣布要给祢衡举孝廉,还要为他表官。
祢衡在外头大喜过望,估计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成功了,顿时骄傲不已,走路的姿势都狂了许多。
然后他拒绝了郭鹏,郭鹏再次要为他举孝廉,他再拒绝,如此往返五次,祢衡才狂傲的接受了郭鹏的举荐。
这件事情还在当初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度。
比如郭鹏礼贤下士什么的。
因为人家一般都是三辞三让,好家伙,你个祢衡居然五次推脱,第六次才答应,你是什么人啊?
然后郭鹏宣布表祢衡为荆州的襄阳令,让祢衡去荆州做官。
祢衡愣了好久都没有搞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但是祢衡很快就成了濮阳城的笑柄就是了。
他很快就得到了任命文书,让他去荆州做襄阳令,他拿着文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就莫名其妙地踏上了去荆州的路途。
郭鹏才不愿意浪费时间在一个蠢货身上,实在是这个蠢货虚名不小,闹出了不少事端。
本来程昱还建议郭鹏暗中除掉他,郭鹏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曹操处理祢衡的方式。
于是郭某人故伎重施,把祢衡派去了荆州,之后发生的事情也一样。
祢衡在襄阳受到了刘表的欢迎,但是为人狂傲,数次触犯刘表,刘表不能忍耐他,就把他送到了黄祖那边去,想着眼不见为净。
祢衡回过味儿来,大骂郭鹏和刘表不识英杰,于是到了黄祖那里就稍微收敛了一点,做文书的工作做得还不错。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很快,他又犯了毛病,这一次赶上了喝醉酒的黄祖,黄祖没忍住,一刀劈了他。
事后黄祖声名大跌,十分后悔,追查此事的原委,才发现这是郭鹏甩给刘表的锅,刘表又把锅甩给了他。
他对刘表有埋怨,但是因为刘表是顶头上司,重用了他,他不敢有怨言,就把所有的恨意转移到了郭鹏的身上。
于是黄祖就开始恨上郭鹏了。
恨郭鹏狡诈,恨郭鹏坑害他,让他落到这样的地步,让黄家在江夏的威望严重受损。
吕范认为于公于私黄祖都非常憎恨郭鹏,所以一定会很乐意出兵帮助孙权,现在孙权也的确是需要黄祖的帮助。
可谁曾想到黄祖见到了吕范之后却是一脸的无奈,双手一摊。
“子衡啊,这不是我不愿意出兵啊,而是荆州出事了,自身难保,必须要调兵平叛,而我这里实在是没有足够的军队能帮助你们啊。”
于是黄祖就把张羡造反的事情告诉了吕范。
吕范大吃一惊,十分惊愕。
他万万没想到就在魏军进攻江东的同时,刘表也遭遇了后院起火的事情。
长沙太守张羡举兵三万造反,零陵郡和桂阳郡跟随他,一开始武陵郡还不支持,但是张羡拉拢了武陵蛮族一起动手,杀死了刘表任命的武陵太守,换上了自己人,于是武陵郡也造反了。
荆南四郡一起造反,刘表恼火不已。
其实一直以来,荆南四郡都和刘表不太对付,这也符合东汉政治的大环境,长江以南和长江以北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政治生态。
荆州的精华地带位于江北,繁荣发达的地方也位于江北,江北之地汉人居多,江南之地汉人和蛮人杂居的更多。
刘表单骑入荆州,拉拢了荆州当地的豪强,向豪强们让渡利益,于是豪强们支持刘表,刘表站稳了脚跟,可是这个脚跟,是站在长江以北的。
长江以南的荆南四郡,别说刘表,蔡瑁张允蒯越等荆州名流们都插不上手。
当地有当地的豪强代表,虽然没什么名望,但是实力强悍,他们尊奉刘表为荆州之主,但是刘表也不要想轻易动他们的蛋糕。
七百五十 黄祖在行动
荆州人自己有自己的默契,这不是刘表能决定的。
于是长期以来,刘表的政令都过不了大江,虽然名义上做了荆州牧,可是多少人理睬他这个荆州牧,也不好说。
荆北人都不怎么搭理他,更别说荆南四郡了,那就是象征意义上的统治,象征意义上缴纳点赋税。
四郡太守自天下大乱以后很多都是荆州本地人,包括张羡在内,很有些名望,素来和刘表关系不好。
刘表也不是全无野心,也想染指荆南,但是荆北他都不怎么说得上话,就更别说荆南了。
刘表和张羡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多年积怨,张羡对刘表不爽,刘表对他也不爽的很。
本来刘表也没有真正触犯他的利益,结果南阳一战惨败,刘表被打成了缩头乌龟,再也不敢往北看,但是又要生存,无奈,只能挑软柿子捏。
刘表开始光明正大的调动军队进入荆南,统计当地户口,想着多征收一些赋税,多得到一些粮秣,这就不好了,这就招惹了大家的利益了。
你刘景升把咱们大家当成软柿子?
张羡的亲信部下桓阶是长沙本地人,是孙坚做长沙太守的时候为他举孝廉的。
当年孙坚战死之后,还是他去见刘表,讨要回了举主孙坚的尸体,在长沙郡当地有不小的名望。
他有些见地,素来看刘表不爽,不仅是对孙坚之死心怀芥蒂,而且觉得刘表不是能成大事的人,更兼刘表现在试图对荆南四郡动手,于是他私下里就撺掇张羡搞事情。
“如今魏王大军就在汝南和颍川还有上庸,刘景升因为恐惧而躲到了江陵,又进兵荆南,很明显是要占据荆南,以荆南为根基对魏王,他若得手,明公又当如何自处呢?我私下里为明公感到忧虑啊。”
张羡点了点头。
“我也深深为之感到忧虑,刘景升不按规矩办事,出兵荆南,想来是郭子凤给他的压力太大,如此一来,荆南难保,我又该怎么办呢?”
“荆南厌恶刘景升的人有很多,大家都不服刘景升,更不愿意为了刘景升而对抗魏王。”
桓阶开口道:“魏王扫清北方群雄,一统北方,大业将成,羽翼丰满,正是踌躇满志之时,此时与魏王为敌,难道不是自寻死路吗?”
“你的意思是?”
“何不举兵反击刘景升,夺江陵以迎魏王之师?”
桓阶说道:“荆州早晚为魏王所得,天下大势已经明朗,难道明公还不清楚吗?明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后人考虑,是跟随刘景升,还是跟随魏王,明公想必已有决断。”
“这……”
张羡皱了皱眉头:“郭子凤进位魏王,这不符合惯例,有僭位之嫌疑,很可能被人非议,名节有损,如此一来,我投靠他岂不是有些不妥?”
“明公糊涂。”
桓阶忙劝说道:“天下大乱,神器更易,实在是自然之理,如今魏王进位已经是天下人所认同的事情,没有人去反对魏王,魏王羽翼丰满,无人可挡,此时与魏王为敌,岂不是螳臂当车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
张羡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家人着想,天下大势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但是刘景升一再威逼,实在是过分到了极点,若不反制,他还以为张某好欺负!”
于是张羡半推半就的就采纳了桓阶的意见,开始筹划造反。
他在荆南四郡的名望比刘表要大得多,荆南四郡多听从他的号令,而不是刘表的号令,于是他联络了荆南四郡的人马,举兵三万,宣布造反,要反抗刘表在荆州的统治。
随后他就开始了北伐,开始了征讨刘表的征程,兵锋直指江陵。
江陵就在江边,张羡的军队可以顺着水流直接北上,直抵江陵城下,所以刘表得知消息以后大惊失色,立刻调动兵马准备平叛。
他让镇南中郎将黄忠挂帅,率领两万军队以对抗张羡。
黄忠带领军队南下,顺着水流前往讨伐张羡的北伐军。
接着刘表又让中郎将文聘带领军队南下武陵郡讨伐随着张羡一起进兵北犯的武陵蛮夷,这帮武陵蛮夷殊为可恨,从国朝建立之初就开始闹事,一直到现在也不曾停歇!
刘表很生气。
张羡两路北伐,刘表也两路南征,与之针锋相对,于是乎荆州内战正式爆发。
黄祖本来是要去支援孙权的,结果荆州内战爆发,刘表让黄祖暂时不要继续执行支援孙吴的计划,调兵回来南征张羡比较重要。
黄祖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出发,结果就此耽搁下来,被迫将大量军队调往江陵协助刘表平乱,支援孙权的事情就只能以后再说。
刘表认为孙权再怎么没用也能坚持个一年半载,这一年半载的时间足够他收拾张羡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等收拾完张羡再去帮孙权,那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眼下黄祖手上虽然还有大量船只,但是兵力不足,已经不足以进取了。
得知眼下情况,吕范如遭遇雷霆重击,一下子瘫软在了地面上,面如死灰。
“难道吴公战败了?”
黄祖一看吕范面色,顿时大惊。
“吴公……战败了,周都督……战死……”
吕范掩面哭泣起来:“若无荆州援军,吴国连豫章郡和庐陵郡都保卫不了!吴国覆亡,就在眼前!”
吕范大哭失声,黄祖也大惊失色。
这……
周瑜死了?
吴国战败了?
这才开战多久?这才开展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啊!
黄忠那边才和张羡对撞不久,双方主力军队还在比划来比划去,距离决战还有些时日,结果你们这里就分出胜负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打仗的啊!
刘表还说孙权能支撑个一年半载,这就是一年半载?!
黄祖彻底懵了。
“魏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绕过了沿江防线偷袭了江东本土,周都督和他们打了一仗,战死了,主力全军覆没,后方失陷,前方大军根本无法继续抗击,已经溃散,我们现在已经放弃了吴郡和丹阳郡,要是让魏军继续打过来,豫章郡和庐陵郡也会不保。”
吕范面色十分焦虑:“府君,能否向刘荆州进言,吴国真的需要荆州的援军!若是吴国不保,江东有失,荆州三面临敌,这难道就是刘荆州希望看到的局面吗?”
“这……”
黄祖有点着急:“怎么会这样?这才两个月不到啊!魏军都是神兵天降不成?”
吕范无言以对。
他也觉得一切太快了,但是事情就真的发生了。
事实上他至今为止都没有搞明白魏军是怎么渡过长江来到江东本土和他们打野战的。
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来这里求援,结果却正好撞见荆州内乱。
“那张羡该不会被郭鹏收买了吧?!”
吕范对张羡憎恨的咬牙切齿。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他已经反了,我这边手上只有不到三千水兵,战船倒是有不少,可是没有兵,也用不了。”
黄祖紧张道:“你们真的撑不住了?豫章郡也守不住?”
“危险,十分危险,尽管豫章郡还在我们手里,但是我军士气大衰,已经无法抗敌,再打下去一定战败,这是毋庸置疑的,若是荆州不来援兵,这一别,就是永别,荆州将三面临敌!”
吕范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唇亡齿寒,刘荆州和府君到底愿不愿意出兵相助,请现在告知吕某!”
黄祖被说的焦虑不已,来回踱步好一会儿,咬了咬牙。
“唇亡齿寒,唇亡齿寒,没了吴国,江夏一定遭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吴国被灭了,我这里兵少,但是三千人也能拿来应急,你先带三千人走,我再招募一些兵马,再问刘荆州要一些人马,你看如何?”
黄祖如此询问。
吕范终于露出了喜色。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黄府君,此番你我若携手破敌,必成一段佳话!”
“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
黄祖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郭子凤好过!”
黄祖于是下令自己的儿子黄射带领三千兵马和战船支援豫章郡,协助豫章郡的吴军抗击魏军进犯,自己留在江夏紧急招募一些兵马,又派人星夜兼程去给刘表送消息,请求援军。
七百五十一 我希望天上赶紧降下一道雷把郭子凤劈死
黄祖很快就把消息送到了刘表手上,刘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十分惊讶,立刻叫来蒯越与他商议这件事情。
眼下这个时候,黄忠在长沙郡挫败了张羡的兵锋,阻止了张羡继续往北。
文聘也在武陵郡和武陵蛮夷打了一仗,小胜一场,阻止了武陵蛮夷军北上,平叛局势正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前进,胜利变成了可以预期的存在,结果……
孙吴就这样跪了?
“我是万万没想到,孙权小儿和周瑜小儿居然连两个月都支撑不住!”
刘表狠狠的一拍桌子:“这下大事不妙了,张文远进军江东,江东必然为郭子凤所有,现在孙权只能退保豫章郡和庐陵郡,要是这两个郡都保不住的话……”
“咱们就三面临敌了。”
蒯越的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明公,眼下这个情况,咱们要是不救孙权,孙权必然战败,吴国必然灭亡。”
“这是我愿意就可以的吗?我出兵就能救得了孙权小儿吗?”
刘表满脸苦涩:“郭子凤手下那些军队我也不是没有领教过,我也损兵折将过!打水战还好,一旦打起了野战,那……这可如何是好啊!更别说眼下我军主力还要去征讨张羡,这……”
刘表急得满脸涨红,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不管怎么说,不救,吴国必亡,吴国亡了,我们也危险了,三面临敌,对于荆州来说可不是好事。”
蒯越显得很冷静:“明公希望怎么做呢?”
“我希望天上赶紧降下一道雷把郭子凤劈死!”
刘表怒喝道:“郭子凤这混帐,僭位称王不说,还做出这样的事情,祸乱我汉室江山,他一定有不臣之心,他一定想着取代汉室江山!刘景升就是死!也不能让他得逞!就是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刘表这边正在生气,结果忽然重重的咳嗽起来。
“明公?你还好吗?”
“不碍事,小毛病而已。”
刘表摆了摆手:“被气到了,真的被气到了,郭子凤实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我……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得逞!无论如何,我也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于是就在不知道孙权已经被抓住,孙吴政权已经在事实上覆灭的情况下,刘表贸然将身边不多的卫戍部队派出去了两千人到江夏,交给黄祖使用,然后让黄祖紧急征兵,带兵去豫章郡帮助孙吴政权稳住局势。
就这样,为了自己,为了荆州,刘表硬撑着开始了两路行动,硬撑着两路供给粮秣,掏出自己的老本,可是这样的行动注定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吴国已经不复存在了。
各种意义上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于禁和魏延带着俘获的孙权和孙静两人回到了建立在芜湖的魏军前进大本营,将孙权和孙静这两个重要的俘虏献给了张辽和郭嘉。
见到了孙权和孙静,张辽和郭嘉大喜过望。
孙权因为过度惊吓而不能言语,孙静却十分悲愤,对着张辽和郭嘉大骂不已
张辽和郭嘉并不在意,立刻安排人手把这两人连同所有的战俘一起送到邺城。
这可是献给郭鹏的最大礼物,意义非凡。
“这一次,可真是骑兵上的优势所获得的优势,咱们能用尽全力追赶,但是他们却不能全力逃跑,着就这么几样东西,居然能带来如此巨大的变化,以后,咱们的骑兵可就和以前大不相同咯。”
领导了这次大追击,于禁感慨的抚摸着战马身上的高桥马鞍。
“是啊,骑兵之利,因为这三样物件得以发挥到极致,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骑兵都能大大的派上用场了,而且就算是对上草原北虏,怕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张辽也十分感慨。
“小小的物件就能带来如此巨大的改变,谁能想到呢?但是大王却偏偏办到了,如今大局已定,还有什么值得忧虑的呢?”
张辽摇了摇头:“孙权被擒,丹阳郡和吴郡已经被基本攻克,会稽郡就是我等嘴边的肉,现在还有孙氏军队的,不过是庐陵郡和豫章郡,此二郡的郡守孙贲和孙辅是兄弟,都是孙氏宗亲,或许会抵抗。”
张辽谈论起了攻打豫章郡和庐陵郡的事情。
而此时,郭嘉凑了过来,带来了最新的情报。
“公明送来了情报,说江夏方面探知到了黄祖水军的异动,似乎黄祖有了出兵豫章郡与孙氏军队联手的迹象。”
“黄祖啊……”
张辽看了看情报,又看了看于禁和郭嘉,开口道:“我听说,黄祖经常对大王口出恶言,在荆州是相当有名的,对于此人,二位有什么看法?”
“黄祖不算什么,庸人而已,有些麻烦的是黄祖的水师。”
于禁开口道:“荆州水师和江东水师是齐名的,南人操舟的本领也是很强的,此番我等与江东水师逆战,以优势战船和军队都不能战胜,七战七败,说起来难听,但是这是事实。
若不是咱们用水师直接登陆江东,抄了他们后路,要是用水师强行攻击江东,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能否打赢,还是个问题,我等若要进取豫章郡,必然会和荆州水师碰上。”
“黄祖……此人真是不知死活。”
张辽有些生气:“江东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难道还要负隅顽抗?”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郭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话说回来,咱们抓住孙权的消息,好像豫章郡那边还不知道吧?”
“……”
“……”
张辽和于禁互相看了看。
“好像还真的不知道。”
“是啊,他们还真的不知道。”
“那……”
“送最后一份劝降书去?”
于禁看着张辽,张辽则看向了郭嘉。
打仗的事情郭嘉基本上不干涉张辽的临阵指挥,不过在具体行动方案上,张辽还是要和郭嘉商议的,因为郭嘉也持节。
张辽持节,是节制诸军,而郭嘉持节,是监督张辽,这年头的节钺没有高下之分,只是来自君主本人的命令不同。
郭嘉思考了一会儿。
“送一份文书过去吧,我猜想,他们本身还不知道孙权已经被抓住的事情,所以想着保留吴国最后的根基,还想着反攻,如果说他们知道了,尤其是黄祖知道孙权已经被抓,吴国已经没有希望的消息,是否还会坚持联合,就两说了。”
“这……”
于禁和张辽不太明白郭嘉的意思。
“吴国存在,黄祖还有继续联合的胆量,要是吴国不在了,黄祖必然惊骇,到时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郭嘉解释道:“继续和吴国联合已经没有了意义,到时候黄祖还能做出些什么呢?联合的基础不复存在,黄祖和孙暠等人的反应应该很有意思,我等拭目以待。”
三人就这样商议着,决定将消息送到豫章郡去,劝降孙暠,让他放弃抵抗。
七百五十二 郭魏的统治触角已经开始向江南延伸
郭嘉送出的劝降信抵达豫章郡的时候,吕范和孙暠正陷入了极度的惊慌之中。
因为他们发现孙权和孙静等人依然没有来到豫章郡会合孙暠。
不管怎么说,这样也实在是太慢了,吕范一来一回已经不辱使命,可是孙权和孙静等人却依然没有抵达豫章郡,这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郭嘉的劝降信送到之后,情况终于了然了。
孙权和孙静被抓了,黄盖和董袭战死了,跟着孙权一起逃难的大部队全军覆没,连根毛都没有剩下,留给豫章郡的只有满满的绝望。
孙暠当场跌坐在了地上,吕范也没站稳,扶着身边的黄射才堪堪站稳。
黄射奉父命带兵来支援孙权,结果孙权自己都被抓了,这还支援什么?
所以黄射也是一脸懵。
完全不知道自己过来的目的变成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孙暠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吕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立当场,感觉像是石化了一样,这样的情况就让黄射不知所措了。
沉默了许久,黄射问向了身边的吕范。
“子衡,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吕范没有回答他。
然后黄射又询问了孙暠。
孙暠也没有回答他。
这下子,黄射彻底慌了。
他忽然意识到,吴国已经完了,已经没戏了,他的救援行动,荆州的救援行动,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笑话,一种毫无意义甚至有可能引火烧身的笑话。
没错。
建安三年八月上旬开始,魏军开始在江东大肆掠地。
在吴郡,太史慈和臧霸联手,横扫吴郡一十三县,一个多月没有停下战争的脚步。
到九月初,将吴郡的全部县域一口气攻破,歼灭负隅顽抗的吴军数百人,收降数千人,于是整个吴郡再也没有抵抗的孙吴势力。
之后,太史慈和臧霸把目标放在了会稽郡。
当其时,庐江郡守顾雍渡江来到了吴郡,在吴县和顾氏族人团聚。
顾氏族人被太史慈率兵偷袭吴县之后抢先保护起来,在乱战之中无一损伤,顾雍为此十分感谢太史慈,当太史慈和臧霸奉命南下会稽郡的时候,顾雍表示自己可以亲自劝降会稽郡守虞翻。
于是顾雍亲自出马,南下会稽郡与虞翻见了面。
虞翻是本地人,在周瑜血洗豪强打压士族的行动之中幸存,还出任了太守,他和顾氏有故交,与顾雍交谈一阵,得知吴国已经没了希望,自然也不会强行抵抗,于是宣布投降。
建安三年九月初三,会稽郡守虞翻宣布向郭魏政权投降,会稽郡放弃抵抗。
仗就不需要继续打了,那些周瑜任命的会稽郡的官员们没有多少和他一条心,多数是和虞翻一样无可奈何虚与委蛇,于是太史慈和臧霸率军分头进驻会稽郡诸多县城,以实现对会稽郡的占领。
会稽郡占地面积十分广大,地广人稀到了极点,拥有如今浙江福建大部,甚至还有广东的一部分,囊括了大半个东南沿海,但是却没什么人口,也没什么定居点。
魏军若要占领会稽郡,甚至需要水师的帮助,水师需要顺流而下占领会稽郡最南边的东冶县,否则路途太过遥远,陆军行军要翻山越岭,实在是得不偿失,大大的不便。
就这样行动着,到九月中旬,会稽郡各县城都有了魏军进驻,会稽郡初步被魏军掌控,初步占领已经实现。
与此同时,在丹阳郡,整个八月,张辽和于禁会师了徐晃,三人联手,数路齐出,将丹阳郡一十六县横扫。
到九月初,魏军共歼灭抵抗的吴军近千人,俘获近三千人,消灭了所有敌对势力,平定了整个丹阳郡的全部县域。
至此,到九月中旬,丹阳郡、吴郡、会稽郡三个郡已经被初步占领,魏军势力控制住了三个郡的交通要道和县域,三个郡进入了军管状态。
占领是占领了,但是具体的治理,才刚刚拉开序幕。
之前,郭鹏在邺城得知了战争顺利的消息,于是便着手安排治理江东的诸多事宜。
他直接任命顾雍担任扬州刺史,统辖江东五郡,算是对顾雍的补偿,也算是对江东战后那些幸存的士人们的拉拢。
另外,郭鹏把庐江郡划归豫州,把九江郡划归徐州,新扬州只管理江东五郡。
眼下是五郡,不过郭鹏还打算今后在江东现有五郡的基础上在增设两三个郡,以配合他的开发计划。
地广人稀也有地广人稀的用处,而且若是能彻底解决山越的问题,江东也能挤出不少人口来。
平推作战还在进行的时候,魏国的统治触角已经开始向江南延伸。
随着顾雍的南渡,大批量魏国基层官吏接到了来自邺城的命令,身上带着命令前往江东各郡县接管权力,初步进行统治,并且在江东建立起中原地区推行的乡、村制度。
周瑜没有设置乡村,也来不及完善政治体制,扫灭了豪强之后就安排屯田官员负责屯田,其他的一概不变。
郭鹏则在这样的基础之上,让王粲带队,将大半个内阁和半个尚书台的官员带去了江东,打算在江东实地勘察之后,将全新的江东政治区划图带回邺城交给郭鹏审核。
他们前往江东的目的就是去勘探江东的风土人情和人口分布,然后根据这些规划县级政府以下的乡、村两级政府的建立和规划。
这是一个很大的建设项目,郭鹏出动了三分之一的邺城魏官,让他们集体前往江东出差,去办理江东的政治建设。
不仅如此,郭鹏还计划从青州兖州徐州和豫州调派足够数量的基层官吏南下扬州,把乡村制度贯彻在被扫灭了大批量豪强的江东,顺便迁移一些人口,再把中原地区的某些裙带关系给扯断一些。
这些中原大地培养出来的大量基层官吏将前往江东担任乡长,村长,乃至于新的县令,还有各级吏员,将郭鹏的意志根植在江东大地上。
周瑜没有完成的使命,他会接着更加彻底的完成。
而在此期间,除了继续平定豫章郡和庐陵郡的计划之外,必然还会遇到山越集团这个大麻烦。
山越的聚集地就是在山中,江东各郡几乎都有山越集团的聚居地,虽然之前的叛乱战争让他们损失惨重,可远远没有到被消灭的时候。
这都不要紧,郭某人一早就利用密探绘制了较为完善的山越势力分布图,等豫章郡和庐陵郡被攻克之后,就可以着手安排张辽等人进山剿灭山越,掠夺人口以填补江东之地缺乏的人口数量了。
之要是能利用上的都会被利用上,这就是勤俭节约的郭某人的做事标准。
这边江东治理计划如火如荼的展开着,那边张辽已经集中了四万兵力向豫章郡的方向前进,准备攻克豫章郡和庐陵郡,消灭吴国的残余势力,彻底平定江东。
七百五十三 荆州应该是保不住了吧?
这个时候,魏军将领们其实都有点急切。
因为只有吴国被彻底消灭,大家的赏赐才能正式下达,现在大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被赏赐什么,所以很着急。
太史慈急着封爵,魏延急着做将军,于禁和郭嘉也各有各的想法,各级军官和魏军士兵们也有各自的想法,现在就等着将最后两个郡攻克掉了。
魏军的战斗意志空前旺盛。
而这样旺盛的战斗意志,已经让豫章郡和庐陵郡的残余吴国势力心惊胆战了。
自从得知孙权被抓捕之后,吕范直接失去了斗争目标,变得沉默寡言不置一词。
孙暠和孙辅成为了孙吴宗室里仅剩的两个幸存者,各自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找一个继承吴公的爵位继续抗争?
没人会愿意接手一个眼看着就要破灭的烂摊子的。
那,投降?
自由之身就这样没有了,投降真的有意义吗?
那么最后一个选择,就是投靠刘表了。
孙坚不是孙暠和孙辅的直系血亲,没有报仇的天职,对待刘表和黄祖也不是那么的仇恨,所以这个选项也在两人的选择范围之内。
话虽如此,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因为一来这是要他们跨越心里的障碍,二来,刘表那边接受与否也是个问题。
魏军必然会来攻取豫章郡和庐陵郡,要不要继续坚守豫章郡和庐陵郡和魏军提前敌对,亦或是放弃庐陵郡和豫章郡缩回荆州,面对更加惨烈的局面,这足够刘表头疼。
更关键的是,这个时候张羡的造反还没有被平定,黄忠和文聘两路军队还在和张羡的叛军激战,胜负依旧未见分晓,这个时候还要和魏军兵戎相见,简直就是找死。
刘表根本没有实力两路开战,甚至于刘表都想着要去益州找刘璋帮忙了,但是这也不现实,因为刘璋自己也是焦头烂额的忙着南中战事。
刘表左思右想想不出个解决办法,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荆州三面临敌,也没有实力和魏军现在就开战,于是只好叫手下人一起商量。
这一商量可不得了,整个会议就吵翻了天。
以黄祖为首的坚决抗争派强烈要求刘表和张羡讲和,集中全力对抗郭鹏,理由是郭鹏才是最可怕的敌人,一旦让郭鹏占据了江东五郡,荆州就有被抄后路的危险,那个时候荆州就真的危险了。
但是同时,以蒯越为首的坚持讲和派则强烈主张平定张羡才是最重要的,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和魏军开战。
否则一旦开战,先别说三面临敌,已经两面交战了,荆州府库能否支撑还是一个问题,张羡和魏军合力进攻,荆州当场就要崩溃!
“明公,眼下张羡才是最大的敌人,张羡如果不能解决掉的话,这边又和郭子凤开战,荆州必然危险,两路交战自古以来就是兵家用兵之大忌啊!”
蒯越一脸焦虑的看着刘表:“咱们支撑不起两路交战的,无论是兵力还是府库,荆州的情况明公应该是最清楚的,现在必须要做出取舍,绝对不能和郭子凤开战!至少眼下是绝对不可以的!”
黄祖大怒。
“那就眼睁睁看着郭鹏把江东给占了?那和自杀有什么区别?江东没了,没人拱卫我们的东侧,荆州三面临敌,一旦郭子凤和荆州开战,我们就洗干净脖子,找个人把自己杀了好了!”
“自杀也好过主动送上门找死!”
蒯越也大怒,和黄祖针锋相对:“郭子凤就算占据了江东,也不可能立刻就和荆州开战,江东需要安抚,需要治理,还有山越的麻烦,郭子凤想要以江东作为后勤基地对荆州开战,至少需要两到三年!
两三年之内,郭子凤绝对没有精力对荆州开战,这是我们的机会!是我们平定张羡安稳荆州的机会!现在就急功近利和郭子凤开战,一旦战事不利,张羡都能要了我等的命!更何况孙权已经被抓,吴国已经完了!”
黄祖被蒯越顶撞的没有办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江东不能不救,孙权被抓,还有孙暠,孙辅,都姓孙,也能继续抗争,豫章郡和庐陵郡不保,荆州就完全被动了,将来一旦开战,就是被动挨打,这难道是你蒯异度想要看到的局面吗?”
黄祖越说越生气,而蒯越也更加生气了。
“我不知道将来开战荆州是怎么样的,但是我知道现在开战,荆州立刻就会变成这个样子!黄府君,你不就是担心江夏被郭子凤威胁吗?你不就是想要豫章郡和庐陵郡为你分担压力吗?
可现在,整个荆州都在危险之中!又怎么独独只有你江夏一个郡遭到威胁?南阳郡不受危险?襄阳不受威胁?我等何人不受威胁?明公就没有受到威胁?独独只有你受到了威胁?!”
黄祖顿时语塞。
论玩嘴皮子,黄祖的确不是蒯越的对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对荆州……对……我……”
黄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于是刘表用非常不善的眼神看着黄祖,黄祖低下了自己的头。
接着,刘表以手托腮思考了一阵子,眼神闪烁,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长长一叹。
“荆州无力两面开战,孙权既然已经被抓了,吴国战局已经成了定局,强行改变,不会有好的结果,只会带来灾难,荆州无力承担,这仗,荆州打不动,打不起来。
异度,你去和孙暠还有孙辅说,他们愿意来荆州,就来荆州,不愿意来,就随他们去,然后我写信一封,异度,你带上,去拜访张文远,向张文远澄清我荆州无意与之为敌之意。”
刘表做出了决断。
蒯越立刻一拜。
“属下遵命。”
“使君!”
黄祖大为急切:“这是错的,向敌人示弱,只会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只会让他们认为我们软弱可欺,这难道是使君希望看到的吗?郭子凤就是个欺软怕硬的……”
“够了!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刘表一拍桌子,十分生气的瞪了黄祖一眼,然后强行结束了这场会议,将这场会议的结果固定在了讨伐张羡,讲和郭鹏的基调之上不准动弹。
到底人家是名义上的荆州牧,他说要这样做,你们暗中做点手脚没事,光明正大的卖主求荣,那就有点难看了。
黄祖被迫回到江夏,继续镇守江夏郡,还要把黄射带去豫章郡的三千水军给带回来,不得干预豫章战事。
主战派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而主和派则占据了上风。
会议结束之后,蒯越被刘表单独留了下来。
刘表一边写亲笔信,一边和蒯越商谈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的内容非常的不一般,至少在蒯越听来,颇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刘表开篇第一句话就让蒯越愣住了。
“异度,荆州应该是保不住了吧?”
刘表一边低头写信,一边询问蒯越,并没有抬头看着蒯越。
七百五十四 郭子凤,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篡夺汉室江山
面对刘表突如其来的发问,蒯越心里一紧。
难道刘表知道了什么?
蒯越于是试探着发问。
“明公为什么这样说?荆州现在是好好的,平定张羡之后只会变得更好,明公还能把势力延伸到江南,掌控荆南四郡,更好的对抗北方的敌人,难道不是这样吗?”
“异度,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刘表依旧不曾抬头:“现在和郭子凤开战是直接自杀,必死无疑,现在退避三舍讲和,是两三年以后再被杀,也是必死无疑,横竖都是必死无疑,时间长短罢了,如此一来,对于我,对于荆州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
………………
蒯越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开口。
“使君,荆州的实力,和郭子凤的实力相差太大了,以孙伯符之气盛加上六万精兵尚且不能奈何他两个郡,可见双方实力差距之大,而这一次开战,从大战开始到孙权被抓,不过两个月,两个月啊明公。”
刘表写信的笔触一顿,少倾又接着写。
“那在异度看来,若郭子凤发动对荆州之战,荆州又能坚持多久?”
这种寻常的诛心之言在现在听起来一点也不会让蒯越觉得恐惧。
甚至感觉就是在聊家常一样。
“明公,这种事情明公自己心里应该已经有了推测,天下大势,不是人力可以违逆的,强行违逆,下场就和孙伯符还有孙仲谋一样,一人身死,一人阶下囚,然后再死。”
蒯越摇了摇头。
“异度。”
刘表停下了笔,抬起了头,看着蒯越:“我就是死,也不会做阶下囚,我是刘氏子孙,汉室宗亲,高祖血脉,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郭子凤篡夺汉室江山而无动于衷。
郭子凤擅立未成年的新帝,僭越称王,他的心意,难道天下人还有不知道的吗?不过都是心里明白,装糊涂罢了,所以无论异度怎么看,我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我是汉室宗亲。”
蒯越有些意外。
原来刘表还是那么刚吗?
“这是明公的决心吗?”
“是,这是汉室宗亲高祖后代的刘景升的决心,不容置疑,不容更改,纵使天下人都要屈从,刘景升也绝对不会屈从,一定会奋起反抗,捍卫汉室河山。”
“那今日……”
“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筹备与郭子凤的决战。”
刘表深吸了一口气:“不论如何,我也不会投降,就算打不过郭子凤,也不会让郭子凤轻易的打败我,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疼,异度,你明白了吗?”
蒯越面色复杂的看了刘表很久。
“明公的意志,属下明白了,属下会如实向张文远转达明公的意志,请张文远代为向郭子凤转达。”
“多谢异度。”
刘表继续低头写信,写完之后,把竹简卷了起来塞进了一个布带子里交给了蒯越。
这一瞬间,刘表发问了。
“当年,没有异度为我出谋划策,我单骑赴荆州也不可能那么顺利,搞不好半路上就要被宗帅截杀了,可以说没有异度就没有现在的我,那么多年来,异度都与我互相扶持,这一次,异度还会与我互相扶持吗?”
刘表问了蒯越最后一个问题。
“…………”
蒯越沉默了一会儿,在刘表的注视之下,缓缓开口。
“若蒯氏只有蒯越一人还活着,自无不可,但明公,蒯氏太大了,不止只有蒯越一人,蒯越一人影响不了整个蒯氏,但是,蒯越会尽自己的本分。”
刘表听后,默然无语。
少倾,刘表点了点头,开口道:“去吧。”
“遵命。”
蒯越转身离去。
看着蒯越离开的背影,刘表沉默了许久。
而后忽然间一阵怒意从心头涌起,刘表攥紧了自己的拳头,狠狠的朝案几上一捶。
“本分?你们还知道什么叫本分!都是混帐!混帐!郭子凤!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篡夺汉室江山!!!!刘景升就是死,也……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刘表话未说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咳的撕心裂肺。
好容易止住了咳嗽,刘表一看自己的手心,瞳孔顿时一缩。
手心上沾染了新鲜的血液。
刘表的面色变得非常之差。
另一头,蒯越回到了家中,让人请来了族兄蒯良,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蒯良。
蒯良听后十分惊讶。
“刘景升难道什么都知道?”
“他可是在雒阳做过官的人,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他耳不聪目不明,但是心里明白的很,知道荆州人不会为他而死。”
蒯越摇了摇头:“到底主从一场,卖主求荣的事情一旦做了,就没有好下场,该办的事情,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办就好了,其他的,不需要我们参与,往后自有分晓。”
“这个我知道。”
蒯良点了点头,少倾,蒯良又开口问道:“魏王那边,难道真的要?”
“差不多了,就算不是眼下,也会很快,天下大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大家只知道魏王,而不知道汉帝,汉室被取而代之难道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我可不认为。”
蒯越叹息道:“我现在最无奈的,就是咱们可能赶不上大封群臣了,这一波赶不上,荆州人就会处处落于人后,对咱们的未来不利。”
“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吧?我们可不能做卖主求荣的事情,不能学蔡瑁。”
蒯良看向了蒯越。
“是啊,不能学蔡瑁,可以战败而降,但是不能卖主求荣啊。”
蒯越也点了点头。
也不知这两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第二日一早,蒯越准备收拾妥当,就从江陵乘船,往豫章郡方向前进了。
沿着水路日夜兼程,前行了五六日,蒯越顺利抵达了豫章郡,见到了孙暠和孙辅。
在这段时间里,孙暠和孙辅如同惊弓之鸟,常常夜里都会被惊醒,生怕魏军会杀到他们面前来要了他们的命。
得知魏军的行动,以及魏军暂且没有向豫章郡进军的消息之后,两人安稳了一阵子,但是九月中旬以来,越来越多的迹象表示魏军已经整顿完毕,开始向豫章郡方向进军了。
而这个时候,孙暠和孙辅加在一起也猜不到四千兵力,相当一部分还是强拉壮丁拉来的,真正的精锐只有一千余人,根本不可能与魏军较量。
作为支援的黄射所统辖的三千水兵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魏军要是主力出动,数万人的规模,哪里是他们所能对抗的呢?
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担忧之中,孙暠和孙辅已经萌生了退意,甚至孙辅都想着重操旧业直接渡江投降去了。
之前孙辅曾经写信给徐晃,希望可以投降,但是徐晃没搭理他,这让孙辅有些生气。
但是这一次,孙辅甚至想着主动去投降,就是刘表这边还没消息,他也没有下定决心。
孙辅的意志很不坚定,孙暠则没有什么大局观念,两人都不是能承担大事的人,自然就指着刘表那边的消息了。
然后盼星星盼月亮,两人终于等来了刘表的使者蒯越,不过蒯越带来的消息未必就是他们心中最想要听到的。
“刘使君已经竭尽全力,但是仍然不能兼顾两面,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撤回江夏水师,并且不和魏王殿下为敌,如果二位愿意,可以随江夏水师一起去荆州,若二位不愿意,则自此,一切战事与我荆州无关。”
蒯越传达了刘表的原则指令,孙暠和孙辅二人大眼瞪小眼,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这不是他们所设想的最好的结果,但是,却并非二人不能接受的结果。
七百五十五 吴国就这样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说真的,孙暠和孙辅饱尝担惊受怕之苦,所思所想,无非是心安理得。
现在可以有一个安稳的栖息之地,好好的睡一觉,如何能不心安呢?
只是就此放弃吴国基业,一点抵抗也不做,就心里而言,颇有些犹豫,颇有些无奈。
“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弃城而走?”
“对得起伯符吗?”
“可是不这样做又能如何?”
“是啊……”
孙暠和孙辅沉默许久,相顾无言,最后决定弃城而走。
他们选择了带上自己的亲卫部曲和全部的家人家产,放弃了孙策辛苦打下的吴国基业,选择了登上了黄射的水军船只,永远的离开这里。
这一走,估计是回不来的,最好的估计也没有能估计到回来的前景,只能说大家都没死,还能活着。
与他们一起走的,还有一批感到恐惧的吴国官员和他们的家人,林林总总算起来,走了有三千多人。
登上船只之前,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看这片孙策为之奋斗的土地,带着一丝留恋和一丝羞惭,登上了离去的船。
死亡的恐惧到底还是可以击碎所有一切的坚持的。
作为郡守,孙辅和孙暠一起丢弃了郡守印绶,丢弃了郡守的身份弃郡而走,那么庐陵郡和豫章郡就此和他们没有了任何关系,面对魏军的强袭,也不会再有任何抵抗。
很显然,蒯越的目的也很轻松的达到了,他可以去见魏军的首脑,间接向郭鹏传达善意,传达属于他和蒯氏的善意。
他是知道蔡瑁那个家伙一早就和郭鹏眉来眼去勾勾搭搭,借着张允的路子和郭鹏有了很多联系,甚至还有过互通情报的事情发生,整个荆州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
不过虽然眼热,但是这样的事情蒯氏并不打算跟着做。
蔡瑁到底还是思虑不够深远。
卖主求荣之人,难道能得到郭子凤真正的信任吗?
一时受宠,以后,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蒯氏还是尽本分,哪怕跟不上最重要的潮流,不能得到封赏,也要尽本分。
所以蒯越就很轻松地踏上了前往张辽军营拜见的路途,并且很顺利的得到了张辽的接见。
当然了,接见他的不仅仅只有一个张辽,还有于禁,和郭嘉。
于禁的身份蒯越是清楚的,但是蒯越不知道郭嘉在这里,郭嘉的大名,蒯越早有耳闻。
做为郭鹏的同族兄弟,郭嘉很早就跟随郭鹏建功立业,为郭鹏出谋划策,在政府里和军队里都有威望,地位超然,素来被认为是郭鹏的对外代言人和未来的国之重臣。
得知郭嘉在此,蒯越非常高兴。
然后他把刘表的亲笔信交给了郭嘉。
“刘荆州并没有和魏王殿下开战的想法,荆州内乱未平,根本不能两线开战,并且刘荆州也不希望在此时和魏王殿下为敌,所以已经成功劝说孙暠和孙辅离开了豫章郡和庐陵郡。
这两个郡,可由魏王大军自行攻取,荆州绝对不会出兵干预,当然同时,刘荆州也希望荆州的内战,魏王殿下不要干预,这是荆州内部的事情,如果可以,魏王殿下还请留手。”
大概是怕郭嘉看不懂这封信吧,所以蒯越还附带着解释了一下。
郭嘉看后,把这封信给张辽和于禁也一起看了看,郭嘉自己饶有兴趣的看着蒯越。
“这封信我们会转交给魏王殿下,交给魏王殿下定夺,不过异度的名望,我在魏王殿下那儿也偶然能听到,魏王殿下曾经夸赞异度深谋远虑,眼光长远,对于异度这样的人才,魏王殿下甚为仰慕啊。”
蒯越看上去十分高兴。
“乡野之地的乡野之人,居然能让魏王殿下记挂,实在是天大的福分,在下对于魏王殿下才是仰慕已久,只是未能得以一见。”
郭嘉勾起嘴角笑了笑。
“不用很久,异度一定可以亲眼见到魏王殿下,这次刘荆州所做的事情,想来也有异度的功劳在里面吧?”
“微末尺寸之功,不敢自夸。”
蒯越连连摆手摇头。
“哈哈哈哈,异度过谦了。”
郭嘉笑道:“异度立下如此功勋,魏王殿下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来,异度,今夜我等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郭嘉也不让蒯越多说些什么,直接拉着他就要设宴,还让张辽和于禁一起作陪,吃吃喝喝十分愉快,如此这般的热情让蒯越几乎认为自己就是这群人当中的一员了。
感觉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这样的氛围让蒯越十分愉快。
这场宴会之后,蒯越被郭嘉礼送回了荆州,然后大军开拔,向豫章郡和庐陵郡进发。
九月底十月初,张辽和于禁分批占据了豫章郡和庐陵郡的郡治,然后以郡治为出发点,开始逐渐占据主要县城。
从郡治到县城再到地方上的村落,所有有人的地方都不会放过。
吴国就这样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再也不会被人提起,也不会继续存在,孙暠和孙辅的离开被郭嘉默认了,郭嘉默认了这两人进入荆州暂时避难,也不会追究荆州方面的责任。
因为这也是郭鹏所允许的。
郭鹏目前所需要的就是孙权和江东的土地,只要得到了孙权与江东的土地,其他的什么人都无所谓。
而他确实得到了孙权和江东的土地。
所以,郭某人很开心。
对于这场战争在短时间内分出了胜负,他感到很开心。
多年筹备一朝爆发,就带来了如此辉煌的战果。
这场灭吴之战进一步确立了他不可战胜的威望,进一步推高了他的声望,使得他的权势更进一步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他胜利的道路上,又一次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年何等嚣张的江东吴国,被视作挑战郭某人中原霸权的有力对手的吴国,就这样化作尘埃灰飞烟灭。
它的第二任领导人孙权也被郭某人生擒,带回了邺城,变成了郭某人丰功伟绩的纪念品之一。
郭某人是不可战胜的。
他是天下霸主,是不可战胜的天下霸主。
这一战之后,这样的概念进一步深入人心。
再也没有谁敢于挑战郭某人的威望和权势,他的威望和权势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深深的刻印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并且不断的加深,不断的加深,不断的加深。
伴随着生理和灵魂上的阵痛,天下人开始逐渐适应了这样的感觉,承认了这样一件事情的存在。
他们承认,他们认可。
郭某人的无上权威。
建立在丰功伟绩和尸山血海之上的权威。
由此,奠定了下一个时代的基石。
奠定了郭某人更进一步的基石。
吴国被灭,叛逆被灭,在郭某人的操纵之下,江东之地重归汉帝国的版图之中。
立下如此丰功伟绩的将领们和士兵们还有协力者们都得到了各自应有的期待的赏赐。
顾雍做了扬州刺史,魏延做了杂号将军,太史慈封了乡侯。
于禁进位魏国征东将军,郭嘉增加了五百户食邑,张辽增加了一千户食邑。
军官们得到赏钱和赏物,士兵们得到了赏钱和赏物,军属家庭和协力家庭得到了减免赋税的奖励。
每个人的计功策上都被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随着郭某人权势的增长,他们的利益,他们的权势也得到了增长,而这样的增长,更加促进了郭某人的高高在上。
昂扬向上的格局已然形成,在邺城,几乎每一个官员都想着要进一步占据荆州和益州,使天下重归一统了。
七百五十六 十五年前的心愿
郭魏政治集团从未像现在这样具备着超强的战争意愿和战争动员力。
仿佛下一秒钟,他们就要集火向荆州,竭尽全力把刘表的割据势力烧成灰烬。
不过郭某人一点都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干预荆州内战,反而乐见其成。
他很乐意看到荆州的内战,借刘表之手打破荆南四郡的僵局,算是卖给刘表一个顺水人情,也顺便达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他不会干预荆州内战。
但是邺城的这股氛围已经形成了。
而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另外一种更为狂热和危险的氛围正在逐渐汇聚成形,并且开始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这股力量爆发的源头,是程昱。
身为郭鹏麾下文臣第一人,程昱是郭鹏最早的属吏,也是最早的亲信。
黄巾之乱里和郭鹏结缘,并肩作战,郭鹏担任护乌丸校尉的时候,也就是中平二年的时候就投靠了郭鹏,是郭鹏的创业老臣,地位很高。
虽然程昱出身不高,是寒门出身,但是郭鹏并不介意程昱的出身。
随着郭鹏自己地位的提升,也随之将程昱的地位提到很高,程昱的权势和地位一路水涨船高。
魏国尚书令。
看上去地位上不如曹操的魏国相,亲近程度上不如内阁首辅王粲和参谋左仆射郭嘉,官阶上与参谋令戏忠平级。
但是没有人不认为程昱才是真正的郭鹏第一亲信的。
郭鹏让程昱的两个儿子学习郭氏法学典籍小杜律,也让他的长孙程克成为郭瑾的伴读伙伴之一,提升了东阿程氏的门第,使程氏从寒门进阶到了士族,有了典籍传承。
这样的经历,在郭鹏麾下独此一份。
由此,程昱是当之无愧的郭某人第一死忠,郭某人进行的多次政治行动背后都有程昱的身影。
郭鹏扩大领地,建设乡村大搞屯田,以及封公封王等历次行动,程昱都是郭某人的第一臂助,在历次铲除政敌的行动之中,程昱也是郭某人的第一打手,下手狠辣,在魏国官场素有『黑面程令君』之称。
每一次**之中,黑面程令君总是最先站出来为郭鹏打擂台的那个人,下手凶狠,行动迅捷,堪称郭鹏麾下第一政治打手,也是一力把怨恨和骂名往身上背的那个人。
之前每一次都是如此,每一次,程昱都是一个站队,然后坐正自己的屁股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郭鹏得知魏军在江东大获全胜并且由魏延生擒了孙权的消息的时候,在当天晚上,就把程昱单独喊到了自己的书房。
程昱来到郭鹏书房的外面时,发现郭鹏的书房门口没有侍从。
当然,书房内没有灯光,黑黢黢的,看上去,郭鹏似乎不在里面。
但是程昱忽然间就产生了一种极强的既视感。
他感觉时光仿佛倒流了,倒流回了中平四年,那个特别的晚上,那个他和郭鹏真正意义上结成了生死约定的晚上。
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程昱经常在梦里面回味,那个晚上郭鹏所说的那些话,程昱一直记在心里,不曾忘却。
十五年,恍若弹指一挥间,十五年前所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在昨天,仿佛,就是昨夜。
那一日的誓言,到今日,终于要兑现了吗?
程昱的心头忽的一阵火热。
还是那种烧起来就熄灭不了的火热。
于是程昱向前几步,推开了郭鹏书房的门,进入了漆黑一片的房间,转身关上了房门,然后向右侧前进了几步,跪在了地上。
“主公,昱来了。”
程昱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房间里的黑暗,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行动,因为他确信,就是这样的,而这样的行动,十五年间在他的梦里无数次的出现,他一点也不陌生。
“仲德,你来了啊。”
郭鹏的声音响起来了。
“昱来了,主公,十五年前的心愿,今日,就要成真了吗?”
程昱的声音有些颤抖。
“啊,要成真了,仲德,十五年了,咱们的心愿,要成真了。”
郭鹏站起了身子,走到了程昱身边,把程昱扶了起来。
程昱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他看到了黑暗之中郭鹏的轮廓。
“主公,十五年了。”
“仲德,十五年了。”
郭鹏紧紧握住了程昱的手,而程昱也紧紧握住了郭鹏的手。
“十五年前,我才二十二岁,现在,我都三十七岁了,仲德,光阴真是可怕的东西。”
“主公才三十七岁,昱……都六十一岁了,昱有些时候真的担心自己看不到那一天了,主公,那一天真的要来了吗?”
“来了,真的要来了,真的,这一次是真的,仲德,我要做皇帝了。”
郭鹏笑了,狠狠的抱住了程昱。
程昱被这一抱抱的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就没忍住,眼泪唰地一下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少倾,郭鹏松开了程昱,点亮了一支蜡烛。
烛光亮起,程昱和郭鹏互相都能看清楚对方的脸了。
郭鹏把这只蜡烛拿在手里,递给了程昱。
“主公,这是?”
程昱有点不明白。
“仲德,拿着它,把屋子里的蜡烛点亮。”
郭鹏开口道:“当年,咱们都小人物,我不过是个护乌丸校尉,你不过是我手下的属吏,那个时候的咱们谈论这种事情,就是痴人说梦,当然要黑黢黢的,不敢让人知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是魏王,你是魏国尚书令,咱们跺跺脚,这天下就要抖三抖,当今天下,再也没有人可以与我抗衡,所有人都是过眼云烟,已经烟消云散,不复存在,我为天下主宰,还有什么可怕?”
原来如此。
程昱笑了,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臣遵旨。”
程昱接过了蜡烛,将屋子里所有的蜡烛一一点亮,蜡烛一根一根的亮了起来,屋子也越来越明亮。
烛光完全亮起来之际,整个屋子亮堂堂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明朗。
程昱把蜡烛双手奉还给郭鹏,郭鹏接过了那只蜡烛,盯着那只蜡烛看了一会儿。
“仲德,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要做皇帝吗?”
“主公心中的壮志,只有皇帝之位才能满足。”
程昱满脸的激昂:“只有成为皇帝,主公才能一展胸中抱负,建立丰功伟绩,叱诧风云,为后世所敬仰!”
“要做到这些,未必需要做皇帝,自古名留青史者,大多不是皇帝。”
郭鹏笑了笑,摇了摇头。
“那主公……”
程昱有点疑惑,但是觉得郭鹏说的也对,所以开口问答:“主公是有更大的事情要做?非皇帝之位不能及?”
“也可以这样说。”
郭鹏点了点头,举起了手里的那只蜡烛:“当我只是一个护乌丸校尉的时候,我所点燃的烛光,只能照亮我一人,最多,照亮身边的你们,而不能照亮更多的人,但是当我做了皇帝,我所点亮的烛光,就能照亮整个天下。”
七百五十七 我这大汉贼的真实身份也是时候公诸天下了
程昱不是很能理解郭鹏所说的话的意思。
点亮蜡烛照亮天下,是想表示郭鹏的权势已经可以威压天下了吗?
这样理解的话,似乎没错。
程昱就这样理解了。
因为皇帝的权势的确需要威压天下。
“主公做了皇帝,不管做什么,都能影响到整个天下,区区一支蜡烛,在主公手里,也将大不相同。”
程昱如此笑道。
“是啊,区区一支蜡烛,只要在皇帝手里,就能发出照亮全天下的光。”
郭鹏看着手里的蜡烛,看着那摇曳的火光,心中万般思绪不足为外人道也。
程昱并没有理解他所说的话,他很清楚。
也不可能理解。
因为他不明白这烛光意味着什么。
当他只是一个护乌丸校尉的时候,他所发出的光是微弱的,是不足以照亮天下的。
当他是上谷郡太守的时候,也一样如此。
当他是青州刺史的时候也是如此。
两州之主,五州之主的时候,也是如此。
直到他消灭了袁术,成为中原霸主的时候,他所发出的光,都不足以照亮整个天下。
直到如今。
而这个时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不识字的,是发不出光的,而能发光的人却绝对不会让光普照黎庶。
他们只会用一块黑布遮住所有不会发光的人,让他们在黑暗之中挣扎求生,然后他们自己躲在另一边发光,照亮他们自己,喝酒嗑药,放浪形骸,书成兰亭集序,写遍魏晋风流。
无视了黑布掩盖之下的白骨森森。
所以四百年间,这天下竟然没有光。
一丝光都发不出来。
而现在,郭鹏手里的蜡烛所发出的光亮,已经足以照亮天下了。
郭鹏非常清楚。
不会有人主动发光的,能发光的愿意发光的,只有他一人。
或许终究只有他一人,不会再有第二个,整个时代,都不会再有第二个愿意发光的人。
但尽管如此,他也要让这光真实的存在过,让所有黎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光的存在,让他们再也忘不了这种感觉。
然后留下火种,留下希望,让光有再次亮起来的可能。
郭鹏将手里的蜡烛放在了案几上,转头看向了程昱,脸上满是笑意。
“仲德,孙权小儿已被生擒,吴国被灭已成定局,平定江东偌大之功,仲德以为汉帝当以何酬我?”
“唯有帝位可酬之!”
程昱没有一丝犹豫。
见不得光的野心,在沐浴了光明之后,成就了了不起的雄心。
“仲德打算怎么办?”
郭鹏坐了下来,请程昱也坐下,准备听取程昱的行动计划。
多少年间,程昱无数次的设想过今日的景象,而所谓的行动计划,早就在他的脑海里演练过百八十次,早已烂熟于心。
现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顾虑,可以畅所欲言了。
“主公已经为人臣之巅,已经赏无可赏,封无可封,走到这一步,又应该得到些什么,昱以为不会有人不清楚,汉帝就在主公掌握之中,心怀不轨之徒已经被主公一扫而空。
只要主公愿意,可以受汉帝封赏为由,率领文臣武将一起前往雒阳,就在雒阳接受汉帝禅让,奉天称帝,变更国号,改换服色,以统天下,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程昱笑道:“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就在尚书台之中,昱也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就这样的事情进行私下谈论,就昱听到的风声来说,已经有人提出想要主动上表恭请主公即位称帝了。”
“哦?”
郭鹏笑了笑,问道:“这样的人多吗?”
“不在少数。”
“仲德打算以此为开端?”
“是,以此为开端,昱愿为先锋。”
程昱满脸激动。
郭鹏哈哈大笑。
“这又不是战场,哪来的先锋?而且就算是先锋,何须六十岁程令君亲自冲锋陷阵?”
“如此战场,昱就算到了八十岁,也要持戈为先锋!为主公披荆斩棘!”
程昱的意志非常坚定,开口道:“不论是善名也好,恶名也罢,只要主公能做皇帝,昱就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
还能怎么说呢?
这位从最开始就选择跟随自己的老臣,可能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十七年间奋斗的目标得以实现吧?
其实对于自己也是如此。
是时候了,都三十七岁了,继续拖,还能拖到什么时候?
现在,就是做皇帝的时候啊……
我这大汉贼的真实身份也是时候公诸天下了!
只是,能够反对我的人,在哪儿呢?
郭某人的心中充满了某种愉悦的情绪。
程昱的行动力非常强,说干就干,一点都不拖沓,雷厉风行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六十一岁的老头子。
就这样,郭鹏觉得程昱肯定还能活很多年,活成一个老人精。
郭鹏着手处理江东初下之后的治理问题的同时,程昱也开始了为郭鹏谋划的征程。
他首先找来了自己在尚书台亲手提拔起来的一些亲信。
这些亲信都在尚书台拥有一定的地位和权势,也是郭鹏首肯的存在,都是和郭鹏一条心的,也将是这一次推动郭鹏称帝的急先锋。
程昱把这个事情告诉他们之后,他们激动万分。
“改朝换代建立伟业之时,做梦都没有想到能让我等亲眼目睹!”
“有这一遭,不枉此生!”
“如此一来,我等都是从龙之臣,开国功臣了!封妻荫子,就在眼下!”
他们激动的手舞足蹈,互相击掌欢庆。
“好了好了,先别高兴得太早,要做的事情很多,要做的准备更多,很多事情都要去筹备去安排,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有缺漏,出了一丁点问题,惟你们是问!”
“是!”
一群官员面带喜色的应诺。
然后程昱把具体任务下发,谁谁谁去做什么,什么时候验收成果之类的,这边吩咐下去,那边程昱就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写信,然后走临淄营的加急秘道送往各处。
这里所指的各处,就是那些位高权重执掌一方军政大权的官员将军们,基本上都是郭鹏的元从老臣,当然也有一些后起之秀,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在地方上掌握权势的。
在中央的,程昱可以自己去拜访,在地方上的,就要用信件进行联络,让他们写劝进表,及时表忠心,一起加入到这场盛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