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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枭雄志全文阅读

作者:御炎     东汉末年枭雄志txt下载     东汉末年枭雄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千四百七十九 千古,也唯有一个诸葛亮

    危机袭来,诸葛亮到处奔波,麾下主要官员也跑来跑去解决问题稳定人心。

    此时此刻,最庆幸的莫过于之前那些主动选择了关停自家小铺的小商贩们。

    他们看着城中汹涌的倒闭浪潮和欲哭无泪的商户们,想起诸葛亮的苦口婆心,不由得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

    他们选对了,提早放弃果然还有生路,一条道走到黑,那就真的完蛋了。

    而与之相对,那一批没有选择关停而是咬牙坚持的,到现在为止也只剩下两三家还在硬撑着不倒闭,其他的全都崩溃了,被迫放弃了。

    然后背上了沉重的负债。

    不得不说,经济危机的凶险之处他们是充分的体会到了。

    总有些人庆幸,也有些人后悔莫及,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还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诸葛亮最庆幸的也就是这一点。

    处理政务的闲暇时,他和钱益交谈这件事情,就提起了他们之所以可以应付得来这样汹涌的危机,主要就是因为农民有土地。

    “城外农户有土地,城内经商者多数都是一家之中富裕的劳动力进城经商,想着多赚一些钱财,给家里人改善生活,一边种地,一边经商,两不误。

    所以就算商铺倒了,他们没了钱,还要偿还朝廷贷款,但是他们还有土地,土地还会持续不断的长出粮食,他们就有偿还贷款的可能,不会因此失去生计。

    所以说,他们都有土地,是咱们能度过这次劫难的重要原因,如果土地兼并如前汉一般剧烈,如此这般的劫难,又不知道是如何饿殍千里的场面了。”

    诸葛亮摇着羽扇,满脸慨叹:“太上皇平灭天下诸侯、豪强,分田地予万民,登记造册,设屯田农庄,严惩兼并土地之权贵、官员,才有如今我等涉险过关的基础啊。”

    钱益也深有感触,连连点头。

    “那些没了生计的人没活可做,要是连土地都没有,家都不存,又该如何生存呢?若是那样,怕是官府也没有钱赈灾,没人管他们吃饭,他们不是饿死,怕也只能落草为寇了。”

    “落草为寇都是轻的,重的,就是再一次的黄巾之乱了。”

    诸葛亮说起黄巾之乱,让钱益愣了片刻。

    他想起了他的出身。

    他的父亲? 就曾经参与过青徐黄巾起义。

    主要是没土地? 又遇上天灾,啥也没有了,为了不饿死,就跟着黄巾军大闹青徐? 杀了不少豪强权贵,还杀了不少官员,抢了不少东西。

    前汉初平元年、二年,青徐黄巾军被时任青州刺史的郭鹏镇压,除了一部分逃到了兖州之外,大部分都成了俘虏。

    他父亲就是作为俘虏参与屯田,数年之后被大赦,获得民籍,获得土地,在青州安居乐业,成为了一个青州居民,再然后就生下了他。

    他们一家子生活在青州,在郭鹏的羽翼下安稳生活二十余年,没病没灾,也没饿肚子,完整经历了郭鹏的一系列改革,享受到了完整的改革红利,读书认字,一点都没落下。

    最后,他等到了科举考试时代,通过科举考试成为官员,进入财政部就职,数年低级官员履职之后,被外放北庭都护府主持当地财政部分部的工作。

    对于他父亲来说,自己是一个黄巾贼,而黄巾贼的儿子居然能够摇身一变成为帝国官员,这简直是做梦一样的事情。

    他穿着官服回到家里报喜的时候,老父亲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啊揉啊,眼睛都揉红了还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在做梦。

    当然,这不是梦,这是真的,真实存在的事实。

    他的儿子真的做官了。

    父亲苦了一辈子,就为了吃口饱饭,面朝黄土背朝天,起早贪黑。

    当然后来他也如愿以偿吃上了饱饭,甚至还能吃撑着,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所以对于这一切真实的改变,亲眼目睹全过程的钱益非常清楚。

    于是他微微叹息。

    “是啊,黄巾之乱不能再次出现了,太多无辜的人因此而死掉了。”

    “对于能否扛过去,我已经没有担忧,太上皇已经为我等打下不败的根基,只要这根基尚在,我等就立于不败之地,最多受点皮肉之苦,北庭都护府,一定能保全。”

    诸葛亮握紧了手中羽扇,眼神无比坚定。

    而与此同时,郭鹏已经离开镇西都护府,顺着山南商道来到了安南都护府辖区之内,准备看一看司马懿是如何应对这一波经济危机的。

    虽然说郭鹏对他的行为多有不满之处,但是仔细想想,身为一个官员,用各种手段往上爬,倒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哪有人真的对名利无动于衷,一心为公不为自己呢?

    指望人人都是诸葛亮是不现实的。

    郭鹏深刻的明白这一点。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还是渴望名利的俗人,因为俗人太多,圣人太少,所以想要办成事情,只有依靠团结俗人,最大限度发挥俗人的力量。

    千古,也唯有一个诸葛亮。

    司马懿毫无疑问是名利场上的一个俗人,为了家族,为了他自己,他始终会前行在名利场上,始终是一个俗人,这没什么不好。

    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不是皇帝怎么看待,而是皇帝怎么利用。

    能用的好,他就是个治世能臣,皇帝水平不够那是皇帝的锅,不是人家自己的锅。

    想上进难道有错?

    后人厌恶、看不起司马晋主要是它身为大一统王朝却败给胡人败的那么惨,没尽到自己大一统王朝的职责。

    人家大一统王朝固然骄奢淫逸鱼肉百姓,但是人家好歹打外战不怂,对付外族总是打的轰轰烈烈、打的他们哭爹喊娘。

    司马晋倒好,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八王之乱打的轰轰烈烈,然后就给人家灭了,狼狈的逃到了江南,祸及全民族。

    身为一个大一统王朝,立国五十年就输的那么惨,那么丑陋,也是少有。

    对于司马懿本人,郭某人是没什么偏见的,他只是想要看看这个被诸葛亮夸赞的能吏到底能如何带领安南都护府度过危局。

    司马懿当然是个能吏,以他的能力,在中央主导一部实权并不是问题,作为宰辅真正执掌大权也难不倒他,所以经济危机固然可以让他一时的手忙脚乱,却无法击垮他。

    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绝非常人所能比较。

    他没见识过经济危机,也不知道经济危机长什么样,读的书里也没有描述过经济危机到底是什么,所以朝廷告知到他危机将要来临的时候,他也只是把它当做一个正常政令去执行。

    执行这个政令就好了,对于危机,一心塑造一个严肃、神秘、威武形象的司马懿并没有任何了解。

    等危机真正到来的时候,司马懿才恍然大悟——经济全面下行、衰退原来是那么恐怖的事情!

    过了好几年好日子的安南都护府的人们对于经济危机的到来最开始是没有意识到的,只是觉得最近来到他们这里消费的人少了不少。

    或许是路上耽搁了吧?

    他们如此想着,然后等啊等啊,等啊等啊,始终没有等到他们想要等到的那些人。

    于是有些人撑不住了。

    大部分商户的经营规模并不大,现金流不多,撑不住那么高的日常流水,没有客人上门消费,每天都是亏的,各种成本支出让人心碎,小门小户根本支撑不住。

    之前安南都护府强行关闭的是连这些小门小户都不如的劣质商户或者还没开始营业的商户,而这些小门小户也不见得就比那些被关掉的商户要好到什么地方。

    只是司马懿和任永觉得不能继续关了,继续关引起民间反弹,引起民间暴动,和警队产生冲突,到时候那个事情就不是龚允能兜得住了。

    甚至连警队都不一定兜得住,闹不好还要安南都护府的驻军出动,那司马懿的仕途。

    司马懿和关羽的关系一点都不好。

    而且关羽的军衔和爵位都得到了提升,之前一场政治风暴里还得到了皇帝郭瑾的青睐,司马懿就更不敢招惹关羽了。

    再者说了,没有之前的事情,司马懿也不敢和关羽产生什么冲突,他儿子关平就在皇帝身边带兵,关系亲近,本身又是元从老将,在魏军之中的地位很高,那里是他司马懿得罪的起的?

    也就是职权所限,关羽无法干扰日常行政,驻军点也不在城池之中,两人才没有什么交际。

    关羽非常不喜欢和文人官员来往,据说他好像素来都不太瞧得起文人官员,两人没什么来往,没有冲突,当然,也没有什么好的交情。

    他当然不可能是司马懿的助力。

    司马懿堪堪完成了朝廷的命令之后就坐等危机来临,想着轻松解决掉这次危机,积攒政绩,看看能不能回到中央。

    结果危机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之后,以安南都护府首府宁弥城中较有名气得酒肆大盛酒家的倒闭为导火索,彻底引爆。

一千四百八十 对错之间

    小商小贩撑不住了还能当做是日常情况,因为日常也有一些小商小贩准备不足生意不好从而关门歇业,这很正常。

    但是大盛酒家不是什么小商小贩。

    这是安南都护府选择首府在宁弥城时的第一家开业酒家,对于整个宁弥城来说都是很有意义的。

    几乎可以作为宁弥城繁盛商业的一个缩影。

    虽然时至今日,大盛酒家已经不是宁弥城最豪华、最昂贵、菜色最好的酒家,但是大家依然认为大盛酒家是一种象征。

    现在这个象征倒了。

    其实对于这个象征的倒闭,司马懿也知道一些内情,不完全是经济危机的锅。

    这个酒楼掌柜的儿子不学无术,总是从官方办设的学校里逃学,还因为自己家里有钱,所以喜欢私下里赌钱。

    赌钱这个事情在魏帝国是严厉禁止的。

    郭鹏极为厌恶赌钱之举,所以魏帝国明令民间不准赌钱,不准设赌场,否则必将严惩。

    有设赌场的看规模大小,规模较小的全家发配运河、蜀道工地上做苦力,规模较大的直接没收家产、主犯斩首、家属充当苦力。

    这个政策推行之初,财政部官员有几人上表给郭鹏。

    他们称赌博是难以禁止的事情,自古以来盛行于民间,骤然禁止,恐引发民间抗拒,彻底执行较为艰难,成本也很高。

    所谓堵不如疏,可以设官方赌场,又能疏导民间情绪,还能稳赚不赔,赚钱进入国库之中,则国库充盈,岂不美哉?

    郭鹏看了这些官员的奏表,大怒,下旨斥责这几名官员。

    天下初定,百姓家中不过小有积蓄,赌博动辄伤筋动骨,以小有积蓄之家如何应对赌博之无底洞?

    稍有不慎,必然家破人亡,赌棍不值得同情,他们的家人何其无辜?

    还官方赌场!

    让国库里充满家破人亡者的血泪,难道是值得荣耀的事情吗?

    你们于心何忍?

    郭鹏发火,财政部官员噤若寒蝉,再也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于是这个政策就贯彻下去,魏帝国全面禁止赌博。

    前汉时期遗留下来的赌场全部拆毁、夷平,大量收缴民间赌具,纵火焚之,又规定持有赌具者违法,需要罚钱、鞭笞、坐牢。

    命令下沉到每个行政村、乡,各地村长、乡长都行动起来? 广泛宣传赌博的危害,号召大家抗拒赌博? 鼓励举报私下里赌博者,一经查实? 立刻予以奖励。

    赌博者则需要受到严惩、连坐? 并且基本上都要去做苦力,就算运气好得到特赦,也要迁移到边地居住,不准返回原籍,所以举报者无需担心遭到报复。

    一时间? 举报者甚众,被查出来私藏赌具、私设赌场者数万人。

    郭鹏严令各地官员将政令贯彻到底? 严令中央官员到场巡查、指导? 坚持将每一个犯禁者都给惩处。

    于是那段时间里? 人人谨慎小心,赌棍匿迹? 魏帝国几乎再也看不到任何赌场、赌具和赌徒。

    但是这种深藏于人类基因之中的本能? 还真不是那么好遏制的,严刑峻法震慑一时,震慑不了一世。

    延德初年? 天下初定? 大家都没什么钱? 加上严刑峻法,赌博成风的汉末习俗被一举扫除。

    随着时间推移,约在延德八年九年间,天下承平,帝国盛世初见端倪,郭鹏不断给民间减税,增加农民收入,使得民间逐渐变得殷实起来。

    人一旦达成保暖,就会多出许多不太好的想法,赌博就是其中一种。

    以小博大的刺激、一夜暴富的传说,极大地刺激着人们的神经,让人们不由自主的沉迷进去。

    只要接触过一次,赢了一次钱,就难以抗拒那样的诱惑,就算输了,也会相信自己还能再赢,不断地把自己的身家砸进去,乃至于卖儿卖女死不悔改。

    尽管魏帝国官方对于赌博零容忍,一旦发现立刻严惩不贷,但是架不住人多钱多**多场子多。

    有些人甚至躲到山里面办私人隐秘赌场,想要去,必须要有可靠的人介绍,否则决不让去,彼此之间嘴巴极为严实。

    延德九年九月末,兖州泰山郡博县曝出一起私人赌场事件。

    起因还不是人为告发,而是这帮赌棍不敢在平地上设赌场,怕被告发,于是不知死活的上山私设赌场。

    赌了好几个月都没有问题,他们就放松了警惕,结果就在某一日,他们的隐秘赌场被山上的熊摸到了,两只熊活活咬死七八个赌棍,剩下的惊魂未定的跑回去求救。

    村长和村里的教官立刻带着村民自卫队浩浩荡荡持械上山抓捕杀人熊,杀死杀人熊的同时,一举戳破了他们私设赌场的事情。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影响极大。

    兖州刺史郭瑞被郭鹏斥责,泰山郡守被罚俸两年,博县县令、当事乡长、村长被罢官,活下来的赌棍们全被拉出去当了苦力,侥幸活下来的赌场办设者被斩首,家人被罚做苦力。

    一罚到底。

    之后郭鹏意识到民间赌博之风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便下令全国范围内开展大规模上山扫荡私人赌场的行动。

    还真别说,除了杀死一大批猛兽之外,还真就发现了几百个私人赌场,又狠狠地杀了一批脑袋,充实了工地上的苦力。

    延德九年年末的这一波大扫荡之后,民间赌博之风为之一清。

    但是这种事情就和扫荡贪污**是一样的,一波一波的,永远别想一劳永逸。

    但是郭鹏认为,不管这样的事情是否死灰复燃,都绝对不能在官方层面上予以认同。

    某些击穿社会道德底线的事情,一旦承认,不管这样做对于国家经济有没有好处,对于降低犯罪率有没有好处,都将成为国民精神道德层面的伤疤。

    有些坚持想要持续下去很难,但是一旦放弃,就像是大坝垮塌,洪水漫延,带来的影响之深远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承认,不同意,要治罪,哪怕它还是暗戳戳的存在,只要官方认定它是错的,法律有制裁它的条文,那么社会上所有人至少都会保留一个最基础的认知——

    不管嘴上是否承认,但是心底里都知道,这样做是错的。

    尤其是认知不清的幼年儿童、少年人,这些代表着未来的人群,他们也会认为这是错的——不管他们会不会犯错,这是错的。

    如果为了降低犯罪率或者减轻行政负担,乃至于为了经济而放宽限制,予以合法化,本身就等于官方认定这样做是对的。

    法律所认定的对错之间,给所有人带来的,不仅仅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影响。

    所以这样的事情虽然存在,却不被容许,只能在夹缝中生存,见不得光,见不得世面。

    当然,它的确存在着。

    在安南都护府,在司马懿的眼皮子底下,它就是如此的存在着。

    尽管上任以来,司马懿也主导捣毁了五六次私设赌场的行动,赚了一波政绩,但是对于某些比较特殊的情况,他倒也有点为难。

    比如大盛酒家的这件事情,掌柜陈酒之子陈香不学无术,不爱读书,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一开始还是小赌,后来变成大赌,把自己的零用钱赌光了不说,还想方设法从父母那边骗钱去赌。

    陈酒平日里非常繁忙,没什么时间管教儿子,陈酒的妻子对儿子比较纵容,总是给他很多钱,让他去玩乐,哪怕知道他在赌,也没有责罚他,只是让他小心一点。

    结果某一天,赌场的人找上门来,说陈香一日之间在赌场里输掉了四十八万钱,让他们还钱。

    陈酒大惊失色,连忙找到了陈香,一问之下得知是真的,还得知妻子长期帮着陈香隐瞒此事,还不断给他钱,结果酿成如此大祸。

    “那又怎么了?反正你那么有钱,给他就是了!”

    陈香振振有词,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是错的。

    陈酒大为恼火,直接拿棍子痛打陈香,妻子阻拦,被他一起痛打,差点没把两人打死,然后喘着粗气告诉赌场的人自己没钱,让他们滚回去,否则就报官,让他们掉脑袋,做苦力。

    谁知赌场的人根本不怕,说让他去告,他们根本不怕,他们有关系,就算事发也不怕。

    横竖找几个小弟顶罪。

    给足他们抚恤金,好好赡养他们得家人,保他儿子读满五年书能参加科举考试,还给路费,横竖几年苦力,运气好还能活着回来。

    而他们家就不一定了,陈香被告发赌博,肯定也是要去做苦力的,运气好回得来,运气不好就回不来。

    陈酒中年得子,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儿子要是没了,那么大的家业留给谁?

    难道想等这个儿子死了然后再纳妾再生一个?

    你生得出来吗?

    横竖就是一个意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子连不要命的小弟都有,你呢?

    陈酒怒不可遏,挥着棒子把这几个人赶了出去,然后喊来医者给妻子儿子治伤,自己黑着脸想办法去了。

一千四百八十一 司马懿想到办法了!

    四十八万钱,对于陈酒来说虽然不是一个大数目,但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里毕竟是个小地方,本地人数量不多,消费就更少,全靠着外国商人撑起他的资金流水。

    酒楼菜品售价高,他赚钱的确不少,但是维持费用更高,很多东西都要从河西四郡运输过来,成本实在不低。

    收入高,成本也高,盈利就相对比较少,大部分钱都要拿来周转订货,手中能自由使用的钱的确不算多。

    一口气四十八万钱拿出来,就算是他也要伤筋动骨,一旦再出点什么事情,就没钱周转了。

    而且这个亏他实在是不愿意吃,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思来想去,他决定找人。

    能在这些地方把生意做到那么大,和官府没点关系,怕也是没人相信。

    他能找的关系,还真不是什么普通人。

    安南都护府长史,安南都护府的行政二把手,陈峤。

    两人同族。

    这的确是个巧妙的缘分,当初决定西迁到安南都护府定居创业的时候,陈酒可不知道陈峤在什么地方。

    陈峤是陈酒在这里开办酒肆一年之后调职过来的,这还真不刻意。

    但是既然来了,这千里之外逢同族,关系也就特别亲近。

    陈峤有事没事请人吃饭,就去大盛酒家最豪华的包房,陈酒也总是不收陈峤的钱,或者象征性的收一点,平日里有点什么问题,陈峤也不会冷眼旁观。

    当然,陈酒知道陈峤的身份也多有不便,所以从来不主动搞事情,都是事到临头没法子了才拜托陈峤拉一把。

    这次这件事情的确很大,事到临头,有家破人亡的危险,陈酒自己用钱搞不定,也没那么多钱能搞定,无奈之下只好求助陈峤。

    陈峤得知此事十分惊讶,也觉得十分为难。

    延德十年以后,这抓赌因为性质原因已然成为地方官员积累政绩的重要环节,地方主官得知辖下有赌场,往往都是兴冲冲的立刻带着警察亲自捣毁之。

    那可都是闪亮亮的政绩,看到一个捣毁一个看到一个捣毁一个,积攒足够,就能召唤出美好未来。

    对于司马懿这种人来说,这个政绩更是尤为重要,所以他素来亲自处理赌博之事,不假他人之手。

    都护任上,司马懿连着捣毁五六个违禁赌场,看了十几颗脑袋,送了四五百人去做苦力,政绩很不错,他很满意。

    如今事关赌博,还牵扯到其他官员,陈峤觉得棘手,不敢贸然承诺。

    于是他让陈酒稍安勿躁,自己偷偷找到司马懿,与他商议此事? 并且用这份功劳作为交换? 换取司马懿对陈香的不追究。

    司马懿表面看上去铁面无私,实则心里诸多算计。

    陈峤是他重要的副手,若是铁面无私不帮他,他难保不会怀恨在心? 到时候办事会有诸多不便。

    若是帮了他,他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必将完全听命于自己,办事也将更加得力。

    横竖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只要自己这里能压下去,让相关人员闭嘴,这种事情根本不算事情。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个充当保护伞的家伙是谁。

    那家伙万一是个在中央有关系的,那就不妙了,司马懿也不好轻举妄动。

    要不是的话,倒还好商量。

    司马懿让陈峤暗中查询,最终把目标锁定在警队的一名警司身上,不由得啼笑皆非——小小一个警司居然也敢做这种事情的保护伞?

    猪油蒙了心吧?

    但话是这样说,那个统领一百名警察的警司还就是处理这种事情的直接责任人,一线执行者。

    如果他们稍微帮衬一点,提前透露一点消息,让对方做点准备、让行政主官抓不到,也不是难事。

    难怪这个大赌窝总是发现不了。

    司马懿再也不担心,立刻出击,把这个暗中赌坊一举抄没,当场抄出赌资百余万钱,接着又深入追索,又抄出赌资百余万钱,一共两百三十余万钱的赌资,全部没收充公。

    那名魏军退役兵出身的警司被捉住,连同七个与他同流合污的部下,全部报给刑部处以死刑,赌场相关者砍头的砍头,做苦力的做苦力。

    而陈香和他的四十八万钱的赌债就这样没了消息,就和没有发生过一样。

    后来陈酒送钱给陈峤和司马懿,两人都拒绝了,让陈酒管好儿子。

    政治上的事情,往往不能用金钱来衡量,陈峤得到了帮助,司马懿得到了陈峤的感激,未来大有裨益。

    但是对于陈酒一家,事情还没有就此结束。

    这件事情之后,陈香貌似是恨起了陈酒,终日酗酒闹事,自暴自弃。

    不久,他因为和同学起了争执,当众打人,把人打的头破血流,影响极坏,就被学校开除学籍赶回家中。

    地方教育系统和中央教育系统一样,都在学部的掌握之中。

    一应教育事务都是独立的,地方行政系统无法插手,都是地方学部机关负责管理。

    负责安南都护府教育事务管理的郎中蒋集是一个荆州人,原先是荆州学业堂的讲师。

    学业堂被郭鹏肢解之后,他来到安南都护府负责教育事务,一心想着积攒功劳离开安南都护府回到中原或者老家荆州。

    结果陈香当众打人,还把人家打的流了血,影响极坏,蒋集怒火万丈,下了狠手,完全不考虑其他任何影响。

    他真的生气了,司马懿也好,陈峤也好,对此无能为力。

    陈香因此失去学籍,还被处罚五个月的强制苦力劳动和五年之内不得再次入学,撒泼打滚也无法抗拒强大的帝国机器,被强制带走,前往蜀道工地上劳动五个月。

    陈酒为此伤心劳神,生意也难以兼顾,大盛酒家人心涣散,小工多有中饱私囊者,菜品也做的越来越差,终于在这一波经济萧条之中资金链断裂,难以为继。

    无奈之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陈酒决定关门大吉,到此为止。

    这个事情报给司马懿,司马懿一面感到唏嘘不已,一面也察觉到了危机的来临。

    他立刻下令都护府开通特别官署,方便想要关门大吉的商户快速关门大吉,及时止损,然后又让人上街维持秩序,避免造成进一步的恐慌。

    看到如今这个局面,当初被司马懿强制关门大吉的商户们顿时不怎么怨恨司马懿了,反而还有那么一丝丝小小的感激。

    要不是他的强制,他们这些人也就和如今这群惊慌失措的商人们一样,哭着喊着要关门大吉,避免损失继续加大了。

    危机一旦引爆,带来的影响就是全方位的。

    对商业的打击如此,对农户的打击也很大,对手工业者的打击更大。

    当然,官府也无法独善其身。

    来询问消息来求助的人都快要挤爆了整个都护府,都护府就没有来过那么多人,司马懿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

    当然,他很快也领悟了矛盾转移**,把黑锅全部甩给了安息人。

    他说大家那么惨都是因为安息人太菜了,安息人太弱鸡,而罗马帝国又不讲武德,偷袭衰老孱弱的安息帝国,搞得安息帝国半死不活,现在连商人都不来了!

    这不是我们的错,不是官员的错,不是商人的错,不是农民的错,不是工人的错,我们全都没错。

    错就错在安息人菜,罗马人不讲武德。

    所以大家一定要搞清楚主要矛盾,来,大家一起骂安息人!

    顺便也能骂骂罗马人。

    虽然说做出了如此号召,但是人们的损失还是实打实的,大批农民卖不出去的蔬果堆积着,眼瞅着就要坏掉。

    失去经商能力的人们回到家里的土地上,看着堆积起来的农产品卖不出去,又不知道该怎么偿还官府的贷款和朋友们的借钱。

    固然可以通过骂安息人来缓解人们的精神压力,但是经济压力和肚子饿的压力是实实在在的,难以遏制的。

    面对这样的局面,司马懿通过极强得抗压能力稳定了心神,然后发挥了他强大的思维能力,开始思考策略,并且想出了策略。

    让兵部仓储出面,购买一批农民卖不出去的粮食,当做国家储蓄。

    如此初步稳定了局势。

    但是问题还是很严峻,到处都有货,但是缺钱,很多人急需钱来周转,没钱就要倒闭破产,生意就完全做不下去,连全身而退都办不到。

    司马懿左思右想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缺钱的话大家都缺,都护府的财政用度有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指望财政部拿钱出来度过危局也不是什么可靠的想法。

    财政部自己还缺钱呢。

    中央倒是有钱,但是隔着那么远,等中央支援到位,危机也就结束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那么该怎么办呢?

    司马懿在官府里顶着压力走来走去,身边都是跑来跑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部下们。

    忽然间,司马懿瞪大了眼睛。

    他一跺脚!

    想到了解决部分问题的办法了!

    而且一定非常高效!

一千四百八十二 司马懿发现这群安息商人还真是挺有钱的

    想到办法之后,司马懿立刻找来都护府内相关的文档,让主要管理民政方面的副手陈峤和他一起,两人连夜加班熬夜。

    好几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统计出了整个安南都护府辖区内现存居住的安息人的名单和居住所在地,包括他们的财产统计情况。

    从魏国通西域并且展开丝路贸易开始,大约延德十年左右,就有安息商人选择长期居住在魏国西域地区。

    为了便于做生意,或者是其他的一些理由,比如喜欢魏帝国的商业环境之类的,反正有数量不少的来自安息的商人前来魏帝国居住。

    并且他们还在魏帝国购置房屋,通报名籍和财产数量,有些甚至拖家带口定居在西域,向魏帝国政府缴纳赋税,换取在这里居住的许可。

    当地官府当然愿意多一些纳税和创造财富的人口,所以只要有人愿意住,他们往往登记之后就会允许安息商人定居于此。

    镇西都护府的安息商人数量最多,安南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的安息商人数量比较少,但是也是上了规模的。

    他们大部分居住在三府的首府城市,与魏帝国官方有着一些联系和来往,经济活动也和官方脱不开关系。

    官方一般让他们聚居在一条街上,这样便于管理,也便于监视,防止他们搞出些幺蛾子来。

    这年头能远隔万里来到魏帝国居住的安息人都是有钱的一群人。

    他们很有钱,居住在魏帝国、在当地做生意能给魏帝国带来的税收当然也较为丰厚,资本雄厚,生意做的就好,生意做的好,那么本身资产也就很多。

    资产多,这是好事啊。

    司马懿看着这份名单,缓缓点头,脸上满是笑意。

    陈峤看着司马懿脸上的笑意,忽然意识到了司马懿要干什么。

    “仲达,这样做……会不会影响不太好?”

    “影响?”

    司马懿摇了摇头,开口道:“你是要政绩,要未来,要本地人对你的感激,还是要这些安息人对你的感激?本地多少人?安息人才多少?”

    陈峤一愣。

    而这似乎没什么好选的。

    安息人又不可能参与到魏帝国的内政之中,他们的死活说白了并不在官方的视野之中,官方并不太在意他们的处境,只是需要他们缴纳赋税增加收入而已。

    可他还是有些忧虑。

    “但这样一来,事情结束之后,恐不会再有太多的安息商人愿意来安南都护府行商了,咱们的名声也就没了,将来……”

    “将来?你还顾着将来?别说将来,现在你管得了那么多吗?”

    司马懿放下了名单? 叹了口气:“以后的事? 你我都不一定在这里了,还管那么多作甚?民众多愚昧,只看眼前? 不看将来? 这你不懂?你做长远的好事? 他们不会记住你。

    但是他们却会记住你一时没有带给他们的利益? 甚至会因此而怨恨你? 你给他们长远的规划和未来? 他们不懂? 他们更在意下一顿饭能不能吃的好一点? 既如此? 何须在意他们的将来?”

    司马懿的话就说的比较露骨。

    十年地方行政? 他对于普通民众这种短视愚昧的行为习惯是再了解不过了。

    多么远大的远景和安排都比不上下一顿饭有肉吃。

    他们看不到那么远,更在意的是眼下,所以你给他们规划长远? 他们还不一定领你的情呢!

    要是天下人都有长远眼光? 太上皇推动大运河建设的时候怎么还会有那么大的阻力呢?

    当然这玩意儿的确是太长远了一点。

    但是还有一些事情他不会说出来——将来安南都护府的人还能不能吃上饭? 与他的关系不大了。

    反正他最高任期也就在今年年底? 就算不能升职? 到时候也会任期满? 自动调职离开这里。

    与其背负骂名和怨恨离开这里,平级调动,再蹉跎五年,不如趁着这波危机来一波大的,赚一波名望和政绩,高升州刺史,乃至于中央。

    数年以后乃至于十数年以后才会出现的后遗症,那个时候的愚民们还能记得起今日他所做的一切才是导致他们衰颓的原因吗?

    没人记得。

    就算记得,又能如何?

    跋涉千里万里来追杀他?

    搞笑。

    能帮他们把眼下的问题解决掉,他们就对他感恩戴德,会说他是大好人大善人,会觉得这是他送给他们的礼物,是他们的意外所得,他们会极为惊喜,极为感恩。

    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礼物是否已经标注了价格,是否需要他们额外支付价格去获取。

    没人会在意的。

    所以,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只有功,没有过!

    陈峤虽然不是贫民出身,但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家中薄有资产,更多地接触过普通民众,所以对于司马懿的看法,陈峤内心还是不太赞同的。

    长年累月吃不饱饭的民众,连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去考虑未来呢?

    下一顿饭都没有着落的人,当然要考虑下一顿饭吃什么,你让一个快要饿死的人考虑十年后的发展前景,不搞笑吗?

    又不是你司马懿,顿顿不缺吃,站着说话不腰疼。

    让他们吃饱穿暖有文化,他们自然会考虑更长远的事情,这种道理你司马懿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旧官僚!

    虽然陈峤尚且有疑虑,但是司马懿已经决定要这样做了,陈峤无法阻止。

    说做就做,司马懿利用之前转移矛盾而获取的居民们普遍对安息商人的不满,首先拿宁弥城中的安息商人开刀。

    他派人召集这些安息商人到官府,威逼利诱他们出钱购买农民的蔬果。

    “民众对于你们战败而导致的祸事已经极为怨恨,怒气很大,你们若不能出钱平复他们的怨恨,你们的安全就会很难保证。”

    “你们可要知道,外面这些商户可是咬牙切齿的痛恨你们,你们如果不做点什么,难道等着被他们寻仇吗?”

    司马懿威胁他们,说如果不拿钱出来摆平事端,就要撺掇民众攻击他们。

    安息商人们大惊失色,觉得司马懿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安息帝国战败,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只是来做生意的,这又不是他们的错!

    司马懿不管。

    “说这些我明白,你问问外面的民众是否明白?你们不拿钱出来购买他们卖不掉的东西,就会让我很难办啊。”

    “我觉得难办,我就不办了,让他们去办,你们觉得是我来办事好,还是让外面的民众来办事好?”

    “自己选吧。”

    司马懿冷冷的丢下几句话。

    安息商人们忧虑不已,畏惧不已,心中暗骂司马懿不是人,但是却又恐惧于他的手段。

    他们可没有多少力量能保护他们自己的安全,面对魏帝国强大的武力,他们一点想要反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司马懿接着许诺只要他们买下农户们卖不出去的蔬果,他们就可以得到魏帝国官方的保护,确保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于是安息商人们只能悲痛的咽下苦果,一群人聚在一起凑了一笔钱,买下了农户们的蔬果,解了司马懿的燃眉之急。

    易腐烂的蔬果售卖掉了,一部分农民由此安心,不再闹事,安心回家了。

    有了钱,东西卖掉了,就没有损失了,大不了来年不种蔬果只种粮食。

    经济危机和他们彻底没有关系了。

    司马懿的压力小了一点。

    然后司马懿发现这群安息商人还真是挺有钱的,而且无所依靠,是软柿子,好捏,好欺负。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敢反抗。

    人傻,钱多,无力保护自己,这么好揩油的对象要是不好好的揩一把,简直对不起他自己!

    不如就用这群安息商人的财产作为祭品,献祭出自己美好的未来吧!

    于是,司马懿就继续欺负这群安息商人。

    他威逼利诱他们另外出钱买下一批手工业品,用他们的钱补贴一部分货物堆积卖不出去的魏国贸易商人,让他们得以周转,全身而退。

    这些做手工产品外贸订单的商人们因为产品堆积,不仅自己没钱周转,还没钱支付雇佣工人的工钱。

    工人围着他们要工钱,他们拿不出钱,想用货来抵债,工人围着就骂——什么玩意儿?根本卖不出去!又不能吃!我们要了干嘛?

    这些商人给堵在家里根本不敢出门,生怕出了门就给抓过去一顿打。

    他们希望官府能帮一把。

    可司马懿哪里有这个钱?

    原来是没有,现在有了。

    司马懿笑眯眯得请这些安息商人出一笔钱,帮他一个忙。

    要是不出这笔钱,不帮他这个忙,他就很难保证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安息商人们大为悲愤,觉得司马懿太不讲信誉。

    之前说好了买了蔬果就保护他们,现在又要他们出更多钱买更多东西,这难道不是背信弃义之举吗?

    魏国官员就是这样的人吗?

    司马懿冷笑一阵。

    我是不是这样的人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就欺负你们了怎么的?

    你们想要保护,还是想要钱?

    要命要钱?!

    二选一,选吧,少废话!!

一千四百八十三 他们已经一滴都不剩了

    面对司马懿的威逼利诱,安息商人们聚在一起瑟瑟发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可奈何。
    钱没有了还能再挣回来,他们大部分都不是单纯的商人,单纯的商人也走不了那么远,能来魏帝国经商。
    他们的家里和安息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论如何,穷不了。
    但是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魏帝国强横的武力他们看在眼里,安息帝国有求于魏帝国,根本不可能和魏帝国闹什么大矛盾,发生战争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真要是司马懿用点手段谋财害命,他们又能如何呢?
    和魏军干仗?
    没有足够的武力,无论多富有,都是肥猪,跑得再快,人家拿着刀子上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照样一命呜呼。
    就好像当初的徐州糜氏,要不是有强悍的武力,也根本没办法在陶谦统治下占到什么便宜,要不是慑于糜氏自身的武力基础,陶谦老早就动手宰了糜氏了。
    安息商人未必不懂这个道理,但是他们能带来的武力实在是太有限了。
    魏帝国的边关对进入魏帝国疆域之中的外国人的限制比较严格,其中非常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准持有超过一定长度的铁制兵器和弓弩。
    基本上除了有日常作用的小匕首之外,就不准带任何铁制兵器了。
    理由也非常简单,魏帝国全面禁止民间持有兵器,你们带兵器过来会威胁到他们的安全,让他们受伤,所以不准携带长兵器进入魏帝国。
    让你们携带匕首还是给你们面子的,不然匕首都不让你们带进去。
    至于你们的安全,就要无条件相信魏帝国的治安力量。
    不相信?
    那就别来了,多你们一个不多,少你们一个不少。
    边关就是这么个政策,要么把兵器丢下,进来,要么原路返回。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所以绝大部分客商都选择了丢下兵器交给魏军保管,只保留匕首进入魏帝国做生意。
    少部分不相信魏帝国治安能力的也就只能一腔怒火的原路返回,抱怨到底。
    当然,魏帝国很快就用实际行动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治安】了,所以没过多久,客商们都知道来魏帝国做生意是不需要带什么防身兵器的,没什么意义。
    他们很相信魏帝国的治安水平,从此以后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有些队伍连匕首都不带,完完全全的商人,进入魏帝国疆域之后就会放松下来,不会有在本国境内那种遇到强盗贼匪的担忧。
    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让除了魏帝国大力打击贼匪、修缮交通道路之外,他们本国的政府根本没有办到这一点呢?
    这年头做生意,不成群结队带点武装,还真不敢出发远行,否则路上遇到成群结队的马匪呼啸而来,就等死吧。
    结果,他们万万没想到,事到如今,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谁又能想到呢?
    高高在上的司马都护居然亲自下场打劫,亲自威胁他们让他们交出钱货。
    在他们看来经商环境和天堂一样的魏帝国居然也有这样的情况存在!
    横竖没办法,悲痛之下,他们只能花钱买平安,破财消灾,凑了一大笔钱换取司马懿对他们的保护,解除灾祸。
    然后在心里狠狠的痛骂司马懿生儿子没**,还不得好死,死了以后灵魂也没有归处,只能永远游荡在世间,做孤魂野鬼。
    这些司马懿都不在乎,司马懿只在乎眼下的危机能否度过。
    只要有足够的钱,什么危机都能度过。
    靠着这笔钱,司马懿挽回了一大批贸易商人的生意,给了他们一笔急需的周转资金。
    依靠这笔周转资金,贸易商人们解了燃眉之急,解除了周转危机,还把拖欠的工钱交给了工人们,钱货两清,大家各自安好。
    工人们拿到了工钱,安心回到了城外的家里,和家人们重新下地耕种,恢复生产,也不再闹事。
    危机的威胁更小了,司马懿的压力也更小了。
    接下来,就是广泛破产的酒肆、旅店这些依靠人流量才能撑起来的生意,这不是简简单单用钱能解决的。
    这帮人最开始受到打击,受到的打击比农民还有贸易商人更大,更严重,所以也更为凄惨。
    更重要的是他们倒下了,还欠下了朝廷的贷款,朝廷还有贷款账目没法儿填平。
    如果说这些账目还能找到责任人靠着农业生产缓缓填平,那么除此之外的一系列经营损失,就已经让一部分家庭不堪重负,就算是耕田还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得起。
    生活已经失去了希望,看不到终点在什么地方。
    万一他们丢弃土地逃跑了,乃至于更严重一点,自杀了,那不仅是民政问题,也是严重的财政问题。
    不仅影响他作为官员的声誉,也会让那些贷款就真的变成烂账,无法挽回。
    民政部和财政部都会对他有意见,对于他的中央升迁之路没有好处。
    这怎么能行呢?
    怎么能让我的仕途受到影响呢?
    司马懿觉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欺负人也要欺负透彻,不留隐患。
    于是他决定最后骗……不是,欺诈……也不对!
    最后请求那些安息商人一次。
    让他们再出点血,给点钱给官府,让官府有钱可以免掉一部分商户的过多的债务,让他们能还得起钱,不至于寻短见,闹出多余的事端。
    然后他告诉安息商人们,他们如果不这样做,司马懿就要把他们驱逐出魏国,赶回战乱之中的安息,让他们被乱兵蹂躏,失去一切。
    定居在城中的安息商人恐惧不已,几近崩溃。
    你到底要把我们欺负到什么程度才会放过我们?
    你到底要背信弃义到什么地步才能放过我们?
    第一次来到魏国,第一次接触异国风情,第一次赚到那么多钱,这是多么愉快的事情?
    三件愉快的事情加在一起,本来应该是更加愉快的事情,可以让我们登上人生巅峰!
    可为什么,事情却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国家军队打了败仗,难道是我们的错?
    我们远隔千里万里,跟国内的战争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要煽动人们欺负我们呢?
    我们做错了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欺诈,被你威胁交出钱财,我们都快没钱了啊!
    这一次居然还要那么多钱,一次胃口比一次大,这一次满足你,下一次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要求?!
    是不是就该要我们的命了?
    不给!坚决不给!
    他们摆出了这样的姿态。
    他们自发的行动起来,组织起来,联合抗议,把司马懿派来的官员赶出了那条他们聚居的街道,一副坚决不合作的模样。
    司马懿生气了,出动警队把那只出头鸟抓起来,没收他的财产,强行押离他自己的家里,把他赶出了城池,派人押着他一路往西,要把他驱逐出魏帝国的领土。
    好家伙,真动手了。
    那带头反抗的商人怪叫着被驱逐出了宁弥城,城中的氛围顿时变得非常诡异。
    面对强横的武力,恐惧的安息商人们立刻放弃了抵抗,他们十分害怕被司马懿赶出魏国,回到战乱之中的安息帝国。
    安息帝国如今的局势,他们通过之前逃避过来的亲友略有所知,根本不敢回去。
    据说安息帝国内部已经爆发了内乱,某些野心勃勃的家伙已经起兵要推翻阿尔达班五世的统治了,整个安息帝国上层动荡不安,基层个行省也是乱作一团。
    罗马人走了,但是和平并未回归,皇帝的权威不复存在,野心勃勃的阴谋家们蜂拥而起争夺帝国的主导权,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
    现在根本不知道安息国内部要乱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还要发生多少次的战争,回去就等于找死,只有躲在和平的魏国才是最安全的。
    谁愿意回去呢?
    于是他们只能再次凑了一笔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告诉司马懿,他们真的被掏空了被榨干了,一滴……啊不,一分钱都没有了。
    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啊!!!
    再有下一次,我们就集体自杀给你看!让你一分钱都得不到!
    司马懿感觉的确是压榨到了极限了,继续压榨只会起到反效果,微笑着点头允许。
    好,就这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我保证,你们会得到妥善的保护和安排,不会再有人来伤害你们。
    得到了这笔钱,司马懿就非常有底气了,他找来财政部的任永,和他对了一遍商户欠钱的名单。
    他从中找寻那些欠债特别多、难以还清债务的人,和任永对账,然后把他们过多的债务销掉,留下他们可以偿还的程度,让他们通过农业生产来偿还。
    全部还清当然不至于,钱也没有那么多,削减一部分,留下他们可以承受的,这样还能帮到更多人。
    利用这笔讹诈来的钱,司马懿一口气解决了这一次安南都护府的债务危机。
    安南都护府的危机缓缓走向了终结。

一千四百八十四 他只能做人手中刀,不能做执刀人

    对于司马懿顺利解决这场债务危机的事情,任永感到非常疑惑。
    “你哪里来的钱?那么多商户的欠款你都能销掉?”
    任永满脸疑惑的问道:“你不是打劫了什么人吧?你可是朝廷官员,不是贼匪,你不能和前汉那些强盗一样的官员学啊!
    你要是干了什么赶快告诉我,我还能帮你看看,你不告诉我,到时候出了问题你自己承担责任,我可不管你,你别怪我。”
    司马懿摆手大笑。
    “任郎中你也太会说笑了,懿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懿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你放心,这笔钱的来源绝对不触犯律法,绝对是干干净净的,用这笔钱帮商户们解决债务,还是可以的。”
    司马懿说完就走了,留下任永疑惑老半天,才派人去调查一下这笔钱的来源——他始终不放心,怀疑这笔钱来路不正。
    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
    你司马懿也没有铸币的权限啊。
    该不会是从什么人或者群体手里得到的这笔钱吧?
    但是司马懿已经来不及的宣布自己的功绩了。
    他召集那些因为债务而红了眼的商户们,告诉他们,因为他司马懿的活跃,与相关部门协商之后,他们的大部分债务已经免掉了,只需要担负剩下一小部分就可以了。
    商户们对此感到不可置信,纷纷询问司马懿这是怎么回事。
    司马懿笑而不语,只是告诉他们,他们不用负担那么多的债务了,明日就可以去财政部官署对账,然后按照相关的数目慢慢还债就可以了。
    但是,这一次,可不准逃脱债务啊!
    商户们顿时感动不已,对司马懿那叫一个感恩戴德,就差给司马懿跪下了。
    很短的时间内,司马懿由于之前出动警察强制关停诸多商铺的行为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高烈度的吹捧。
    吹捧司马懿为民解除忧患的仁政。
    商户们纷纷前往财政部咨询,得知自己的债务真的被销掉了很大一部分,只剩下一些他们绝对能够负担起的。
    就算是只依靠家里土地的出产也一定可以偿还干净的部分!
    太好了!
    太好了!
    一时间,整个宁弥城中都是对司马懿的称赞之声,称赞司马懿特别能干。
    司马懿很高兴,觉得这么好的事情,当然不能只在宁弥城中做。
    于是司马懿接下来又对其他几座城中的安息商人下手,威逼利诱,让他们出钱给都护府摆平危机,不管多少,总要榨出他们身上的油水。
    安息商人们面对司马懿的强权威胁无可奈何,只能接受司马懿的条件,交出钱财换取自身安全。
    榨干了安息商人,解除了大部分人的债务危机,债务危机被摆平了,被限制到了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这一波经济危机实际上也就走到了尽头,没什么危害了。
    司马懿带领安南都护府挺过了危机,接下来,就是拖着受伤的躯体,一边恢复,一边等待着下一次的经济复苏。
    此时,是兴元二年五月。
    郭鹏带队顺着山南大驰道抵达安南都护府,一路走来,亲眼目睹了安南都护府从惊慌失措社会失序到社会恢复平稳运行、农民恢复生产。
    司马懿做的的确不错,他很有魄力的稳定了安南都护府的秩序,并且始终没有动用一兵一卒,最多也就动用手中的警察维持一下治安。
    然后整个安南都护府都在夸赞他会做事,能稳定人心,能帮大家减少损失。
    对于这样的情况,郭承志感到很开心,称赞司马懿会做事,觉得诸葛亮看人不错,能推荐优秀的官吏给郭鹏。
    郭鹏却让人四下散出去打听消息,从一些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里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讯息。
    然后郭鹏直接去见了一个县的县令,亮出身份,从该县令的嘴里得知了司马懿以极快的速度稳定人心解决经济危机的方式。
    “所以说,司马仲达从安息商人手中得到了巨款,销掉了大部分的债务,解决了这次的危机?”
    “便是如此了。”
    西城县县令李丰坐在郭鹏身旁,小心翼翼的看着郭鹏的面色。
    他不知道郭鹏来到这里,全部的心思都在应对危机上,要不是郭鹏自己亮出身份,他还以为这是哪家富老头来拜访他,想要在这里做生意什么的。
    结果来的是太上皇。
    差点给他吓晕过去。
    “那些安息商人都就范了?”
    郭鹏继续询问。
    “是,司马都护告诉他们,说如果不交钱,就要把他们驱离魏国,赶出魏土,让他们回到正在战乱之中的安息,让他们亡命天涯,安息人皆恐惧,纷纷交钱换平安。”
    李丰轻声答道。
    郭承志一脸诧异的看向了郭鹏——这司马懿是当官的还是当土匪的?
    还能这么干?
    这不是在做坏事吗?
    郭鹏面色平静,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想来司马仲达于民间的名声在此次事件过后应该会非常好了。”
    郭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但是……也不好说,这群人就算能回去,又能回去几个?传,又能怎么传?丝绸,茶叶,漆器瓷器,他们自己也做不出来,还是要来买。”
    丝绸,茶叶,这等于是硬通货,对方权贵的硬需求,就算对方知道有个魏人官员敲诈他们,那又能如何呢?
    东西运回去卖掉,他们还是能赚钱,只要价格开的足够高。
    卖方市场就是那么强大,有足够的基础让司马懿祸祸,所以郭鹏并不在意这批安息商人的喜怒哀乐。
    能用他们的钱把经济危机解决掉,这也不是不可以。
    诚然,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往往都不是免费的,谁也不知道十几二十年后,这会带来什么样的负面影响。
    或许,也可能根本没有影响,生意还是要做,骗人的家伙那么多,商业不还是商业?
    不来点特殊手段,甚至不能叫做生意,不勾心斗角就没有意思了。
    只是司马懿这个手法,让郭鹏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不是商人,他是官员。
    他的主业不是勾心斗角赚点钱,不是用商人思维把利益最大化,而是治理地方,安定百姓,行政和经商不同,商人追求利润,行政的根本追求是政通人和,而非利润。
    用长远的政通人和层面的损失,换来一时的安稳和名声以及短期利益,这种手法和心理不是一个中央级别的高官所应该具备的。
    司马懿是个超级官僚,高明的政客,却不是个政治家,他的眼光不够长远,思虑不够深沉,或者说——他不愿如此。
    他能看得比一般官僚政客更远,但是达不到政治家的高度,为政一方带来的损失不会很大,可若让他治理国政,必然会埋下倾覆的种子。
    他会把这种做事手段带去中央,且比一般庸官更加高明,高明的让人一时间都看不出他这样做的危害。
    等时候到了危害来了,他或许早已撒手不管了,或者死了,谁也追究不到他的头上。
    但是危机的种子,就是他种下的,可他却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魏帝国的中央权势极大,可以主导地方,中央官员所做的一切,都能影响到整个帝国,所以必须要慎之又慎,不能为了眼下的利益而不顾长远的代价。
    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
    司马懿没有对于自身职责的尊重,他不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他对于权力和职位没有敬畏之感。
    郭鹏做皇帝,做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制定的政策会导致民不聊生,烽烟四起。
    他喜欢权力,热爱权力,却也敬畏权力。
    而司马懿没有这种意识。
    于是郭鹏得出了一个结论——司马懿只能在地方为官,不能在中央做官。
    或者更具体一点的说,也不是不能去中央,但是只能让他受中央的指示去做事,却绝不能让他执掌天下权柄,制定天下政策。
    中央最为重要的几十个制定政策的官职,他是不能触碰的,他只能做人手中刀,不能做执刀人。
    这是肯定的。
    “太上皇,您觉得司马都护做错了吗?”
    李丰小心翼翼的询问郭鹏。
    他很担心郭鹏打算对司马懿做点什么,这样的话,他们这些配合司马懿威胁安息商人的人也要被追责,到时候会遭到什么惩处就不好说了。
    “这不是错,司马懿做的不能算做是错误。”
    郭鹏摇了摇头:“只是他所做的这一切,并非是不用付出代价的,但是这个代价,不是他来付出,而是你们所有人来付出,甚至,你们都不一定知道你们正在付出代价。”
    李丰一脸懵逼,听不懂郭鹏在说什么。
    但是他听出来了。
    太上皇对司马懿所做的一切好像不是很满意。
    但是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罢了,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过一把两千石郡守的瘾。
    只要太上皇不追究他的责任,他是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地位低也有地位低的好处。
    只要别被当成替罪羊给司马懿背锅,那就万事大吉。

一千四百八十五 何止一个司马懿呢?

    离开西城县,往宁弥城前进的路上,郭鹏询问起了郭承志。
    “承志,你觉得司马懿所做的这件事情如何?”
    “大父的意思是?”
    “你满意吗?喜欢吗?”
    郭承志皱了皱眉头。
    “不能说喜欢吧,总觉得他做的事情有点像贼匪,这威胁安息客商,让他们出钱来解决问题……倒不是说不行,站在他的立场上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但是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你是如何评价这种手段的?”
    郭鹏看着郭承志。
    “可以说是不择手段级别的了。”
    郭承志确信。
    “不择手段并不能说是缺点,对于为政者来说,不择手段是必要的手段,早些年,为了平定乱世,我也做过很多不择手段的事情,承志,你觉得我做的是不对的吗?”
    郭鹏这一说,郭承志就愣住了。
    总不能说司马懿不择手段就是错的,郭鹏不择手段就是对的吧?
    做人哪能那么双标呢?
    郭承志还很年轻,还不够无耻。
    “大父,这……”
    “看一个人不择手段做事,要看他的目的,而不是手段。”
    郭鹏移开视线,微微叹了口气:“我不择手段的对付各路诸侯,最根本的目的,是为了让这乱世尽快过去,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承志,再乱的太平世,也比兵荒马乱的乱世要好。”
    “那司马懿……”
    “司马懿不择手段,看起来是为了让安南都护府更快的度过危机,让还不起朝廷贷款的人有一条生路,不至于寻短见,但是根本目的,承志,司马懿的都护任期,到今年年底就结束了。”
    郭鹏给郭承志提了一个醒。
    “他……是为了在任期结束之前办一件好事,让都护府的人都记着他的好?成为他的功绩?”
    “然后他能寻求更好的官职,州刺史,或者是中央高官。”
    郭鹏点了点头。
    “大父,您不是说过,官员追求高升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司马懿用安息人的钱解决危机,救了很多人,这难道是错的吗?”
    郭承志有些疑惑。
    “没错,这件事情上,他没有做错,他在做自己该做到的事情,比起某些把脑袋缩在地里的庸官,他敢作为多了。”
    郭鹏笑了笑:“要说后果,倒也不见的有什么后果,咱们的货物,是外国商人无法回绝的,就算他们全都知道了司马懿勒索安息商人的事情,该来还是来,生意该做还是做。
    安南都护府和整个魏国不见得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经商,尔虞我诈很正常,问题的关键,不在这件事情本身,而在司马懿的办事手段和思考方式,他是官员,不是商人,他是为了解决问题而解决问题。”
    “为了解决问题而解决问题?”
    郭承志有点没绕清楚。
    郭鹏点了点头。
    “遇到问题,他就解决问题,除此之外,他就不会做太多的事情了,而且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把当前的问题解决掉,不管是否留有隐患,都没问题,只要他不负责任就可以。
    比如治水,大家都知道堵不如疏,有长远见识的人会选择疏导,让一方土地长久平安,而司马懿这样的人则会选择干脆利落的堵住缺口,水多大,就堵多高,等水过去了就过去了。
    至于他堵住的缺口在未来会不会被更大的洪水冲垮,他不管,他只要他能堵住水,不让洪水肆虐,然后他安然离开当地,就可以了,日后如何,不是他的事情,哪怕恶果是他造成的。”
    郭承志明白郭鹏的意思了。
    “大父的意思,承志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了,此人能办事,是办事的干吏,但是不能大用,不能让他主导国策,他只追求眼下成果,不注重长远,让他主导国策,会坏事的。”
    “对咯。”
    郭鹏笑道:“其实也不止他一人是如此的,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他这种官员,顾得了眼前,顾不了长远,为了解决问题而解决问题,这样的官员实在是太多了,何止一个司马懿呢?”
    “那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承志啊,大父要是知道该怎么办,也就不会那么早早地把皇位让给你父亲了。”
    郭鹏伸手揉了揉郭承志的脑袋:“找到一个,可以不重用他,可要是太多人都是这样,又能如何呢?只能说,发现一个敢于作为,又有长远眼光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诸葛亮不就是吗?子脩叔也是。”
    郭承志笑道:“可以重用他们,就可以了。”
    “等他们死了呢?”
    “这……再发现其他人。”
    “哈哈哈哈哈哈!”
    郭鹏仰天大笑,笑完,无限惆怅。
    选贤任能乃千古难题,世上千万种选拔人才的方式,没有一种能稳稳选拔出一个眼光长远的政治家。
    如果有这样的方式,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治乱兴衰呢?
    哪里会有肉食者鄙未能远谋的说法呢?
    人呐,地位越高,拥有的东西越多,就越不舍得失去哪怕任何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就越不敢出挑、不敢革新,生怕损失了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的蝇头小利。
    因为拥有过,才知道美妙之处,知道自己无法失去,所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拥有——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当这样的人充斥着统治阶层时,变乱也就该出现了。
    而最令人绝望的,不是这样的人比较多,而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变成这样的人。
    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成为诸葛亮,可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成为司马懿。
    怀着这种情绪,郭鹏抵达了宁弥城,见到了司马懿。
    司马懿并不知道郭鹏来到了宁弥城,郭鹏来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任永商量从安息商人手里勒索来的那笔钱剩余下来的部分该怎么用。
    司马懿打算帮一把任永。
    利用从安息人身上榨取的钱财率领整个安南都护府度过危机之后,司马懿手上还剩下一笔钱,数量不小,还挺多的。
    看起来,是从安息人那边拿的太多了。
    当然,还回去是不可能的,凭本事抢来的钱,为什么要还回去,还给他们就显得自己很没有腔调。
    他和任永商议了一下,决定用这笔钱把财政部一年以来积累的一些烂账和坏账销一下,给任永减轻一点负担。
    财政部的烂账并非全是给民间放贷留下来的,或者说给民间放贷留下来的烂账坏账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剩下的都是在一年的行政运行之中,因为某些操作失误、贪污**或者是购置的物品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丢弃而产生的。
    比如财政部用资金买了一批肉给官吏当做合法福利,但是这批肉还没有发放就**不能食用了,那么这笔账就会变成坏账烂账。
    这笔账就要留存在档案之中。
    一年到头财政部进行年度审核的时候,拿出来统计一下,上报中央作为记录。
    当然这种事情可以说是情节非常轻微、就算问到郭鹏那边郭鹏也不会问罪的事情,肉保存不妥善而**造成的烂账也不会多大,斥责一下写个书面检讨也就过去了。
    大头不是这种,大头是操作失误和贪污**。
    政策执行下去没有收到成效,反而造成负面影响,导致朝廷财政支出血本无归,这是一种操作失误。
    贪污**的门路就更多了,大头往往出现在采购方面。
    总有采购方面出事导致账目对不上,贪污的混蛋被处理掉了,但是账目成了坏账烂账,放在财政部记录里也非常难看。
    一般来说年终审核之中,各地财政部分部会进行一个不成文的比拼,谁的烂账坏账最少,就会受到嘉奖,整个分部的官员都会得利。
    下一次有晋升机会的时候,他们就会被优先考虑。
    财政部虽然不执法,且最重要的财政审核部门审计司处于内阁的管制之下,但是财政部本身也有审计职能的部门。
    郭鹏设计的是一个三方面的合作监督机制。
    出现大案的时候,用钱部门的记录,财政部的支出审核记录,还有内阁审计司的记录,三方面一起拿出来对照,找出责任所在。
    所以财政部审核这部分是要做到位的,你审核不充分导致坏账烂账的产生,当然要被问责。
    任永也想受到嘉奖,也想率先升官,所以工作非常努力,把关很严格,对于申请用钱的部门总是审核审核再审核,逼的用钱部门再三上门催促才拨款。
    饶是如此,也奈何不了某些贪腐的发生,坏账烂账如影随形,让他如鲠在喉,十分不爽。
    本来眼看着今年因为经济危机要诞生大量坏账烂账以至于年终审核要暴死,任永急的都要当场去世了。
    但是司马懿一招转移矛盾,一招威逼利诱,把大量的钱财从安息人手里榨了出来,帮他填平大量坏账烂账,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眼下还有些剩余欠款,居然也要拿给任永销掉烂账坏账。
    这让任永对司马懿产生了些许感激之情,当然,更多的还是疑惑。

一千四百八十六 郭鹏对司马懿彻底失望

    任永可不认为自己和司马懿的关系很好。
    此事之前,任永和司马懿多次在政务上产生龃龉,闹得还不是很愉快,司马懿虽然不敢和他撕破脸,但是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他当然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横竖一个地方老贼,敢和中央官员作对?
    所以他对司马懿没什么好感,他相信司马懿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感,中央和地方的矛盾就是如此。
    但是这一次司马懿居然要帮他销坏账。
    这是什么情况?
    “你我之间素来没有很好的交往,甚至还多有龃龉,为何你如此助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出身寒微,父亲只是农民,与你河内司马氏相差甚远。”
    餐桌上,任永颇有些警惕的看着司马懿,想着这老家伙要是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他宁愿受处分也不要他的帮助。
    那笔钱的来源任永已经查清楚了,是司马懿厚颜无耻威逼利诱从安息人手里搞来的,为此把安息人折磨的不轻,很多安息人被司马懿敲诈勒索的到了破产边缘。
    这种事情虽然不在魏帝国法律的管辖范围之内,但也绝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任用颇为不赞同。
    当然,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看着任永警惕的眼神,司马懿呵呵一笑,起身给任永倒了一杯酒。
    “我帮你,难道就一定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吗?不能是单纯的想要帮你一把吗?毕竟这钱我自己拿着也没用。”
    任永摇了摇头。
    “我虽然出身寒微,我父虽然只是农民,但是汉末乱世多年,我父艰难求生的经验还是有的,这些经验他传授给了我,其中当先第一条,就是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
    任永端起酒杯,一口饮尽,然后把酒杯放下,看着司马懿:“你说吧,想让我帮你什么?若有违律法,这些钱你尽管拿去,我宁愿受处分,也不要进诏狱。”
    司马懿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只是喜欢身边朋友多一些,令尊告诉你,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我父则告诉我,在家里可以靠父母宗族帮忙办事,出门在外那就只能靠朋友帮忙打点上下。”
    “你想和我交朋友?”
    任永有些奇怪的看着司马懿:“你不怕被人说成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私下里像友人一样往来,公事当然公办,这也叫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司马懿满脸不解:“咱们只是互相往来,交谈文章,学识,趣闻,哪怕只是一起烤肉呢?这也叫结党营私图谋不轨?难道做个官,连朋友也无?”
    任永想了想,觉得这倒的确不算结党营私。
    “仅仅如此?你不是想让我给你提供什么便利,帮你办什么私事?”
    “司马懿在任上,可有私事?”
    司马懿义正言辞:“司马懿一生,全为公务,没有私心,不为私事!你与我之交,为君子之交!坦坦荡荡,何愁结党营私?”
    司马懿本来就长得端正,国字脸,剑眉星目,一副正义执行者的模样,现在声音响亮义正言辞的说出这种话,还真让人觉得比较靠谱。
    任永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的确不是很愿意接受处分,并且让自己的前途蒙上阴影,但是他心里知道这家伙肯定不安好心。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装什么哈士奇?
    觉得我出身寒微所以连你是什么人都看不清?
    压着那群安息商人往死里榨的狠人,你是君子?你要是君子,这天下之大,可还有不择手段的小人?
    但是吧,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任永实在不好意思揭穿他的真面目。
    所以只能应下了他这个看似非常美妙的建议,与他做朋友。
    司马懿正在庆幸自己得到了一个对自己很有帮助的朋友,结果郭鹏就来了。
    来的悄无声息,来的十分突兀。
    “多年未见,仲达,你看上去沧桑多了,孤记得你离开洛阳的时候,还是年轻俊秀的模样啊。”
    郭鹏站在司马懿面前,伸手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
    司马懿弓着身子,谦卑的站在郭鹏身前。
    “太上皇还能记得臣年轻的模样,臣不胜欣喜。”
    “孤怎么会忘呢?”
    郭鹏叹了口气:“当初,魏国边疆缺少官员履行职责,官员都想在繁华的洛阳为官,不愿意离开洛阳到边疆,只有你和孔明两人主动要求前往边疆苦寒之地,何其勇敢,孤记忆犹新。”
    司马懿心中火热。
    “臣没想到太上皇还记得,臣只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
    “是啊,虽然是你的分内之事,但是能履行好分内职责的人,本身也不多,就好比此番危机,能妥善应对者不多,孤在镇西都护府,居然看到两个官员被吓病了。”
    郭鹏笑了笑:“本来以为你安南都护府也要出大乱子,所以孤赶快来了安南都护府,结果你这里倒是稳定的快,这一点倒是孤没有想到的事情,你做的不错。”
    司马懿附和着笑了笑。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别愧不敢当啊,你的确解决了问题,来,你和孤说说,你是如何解决问题的?”
    郭鹏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向了司马懿。
    司马懿躬身站立。
    “臣严格按照朝廷政令,关停符合标准的诸多小商铺,避免损失进一步扩大,稳定住了局势,危机袭来之后,臣与全体同僚没有惊慌失措,沉着冷静的应对,方有今日。”
    “嗯,然后呢?”
    “然后?”
    “仲达,你平时到底是把这些官话套话说得多么熟练?在孤面前,这种官话套话就不用说了。”
    郭鹏笑着摆摆手。
    司马懿恍然惊觉,大惊失色,连忙跪下认错。
    “臣知错!臣知错!还请太上皇责罚!”
    “起来,我责罚你什么?这也不算是错,孤不会罚你,起来。”
    郭鹏如此表示,司马懿才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臣妄言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做事,孤只在意这个。”
    “臣已竭尽全力,绝无渎职!”
    只有这一点司马懿可以确信,他是真的竭尽全力了。
    “这个我倒也相信,一路走来,路过的城池都有夸赞你的人,说你帮他们解决了很多问题,还免除了他们的债务……真的?”
    郭鹏这样一问,司马懿就知道正事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严阵以待。
    “是的,陛下,臣以为,我魏之所以有此难,全因安息之缘故,所以臣要求安息商户出资,为我魏商户排忧解难。”
    “你让安息人出资?”
    “是的,陛下,安息商户在我魏境内经商,所得钱财,全赖我魏,如今我魏有难,让安息商户出资,难道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司马懿一脸正经,仿佛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你要是稍微有点责任心该有多好?
    郭鹏感觉十分遗憾。
    沉默一阵,郭鹏询问司马懿,问道:“你有想过你这样做,会给安南都护府带来什么吗?”
    “安息人不懂织造丝绸,不懂制作漆器、瓷器,铁锅,若想要,必须要来我魏购买,他们别无选择,所以无需担忧。”
    好家伙,还抓住了卖方市场的优势。
    对方想要,自己又造不出来,可不要捏着鼻子忍受着自己这边的折磨吗?
    “一切就真的会如同你所想的那样发展吗?”
    “臣不知道,但是臣不能坐视治下民众受苦受难。”
    可以可以,看他一脸悲天悯人的样子,还真是演技不错。
    有如此演技,才有未来大红大紫的可能。
    一个合格的官员,又怎么能没有演技呢?
    不过,很多事情,并不是司马懿能想到的,他可以想到很多事情,但有些事情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郭鹏对司马懿也是彻底失望,彻底死了让他进入中央领导层制定国策施展才能的心。
    有多大权力,就有多大职责,拥有权力,不单单可以享受作威作福的快感,更重要的可能是职责。
    这个道理,司马懿想来是不会也不想明白的。
    郭鹏不动声色,表扬了司马懿的做法,让司马懿笑逐颜开,接着,又和他说起了朝堂上发生的那件司马懿早就知道的事情。
    “皇帝没办到的事情,你倒是用安息人的钱办到了。”
    郭鹏笑了笑,随后表情变得忧虑了起来:“西北的危机尚且没有到最严重的时候,只是开了个头,皇帝想办点事情就遭到如此阻力,可想而知,之后他还要遇到多大的麻烦。”
    “会很严重吗?”
    司马懿觉得自己解决起来这些事情也不是很难,危机也不是很严重。
    “仲达啊,你这是另辟蹊径,一府之地尚且可以,一州之地就难说了,皇帝那边也不知道能否妥善应对,我不在洛阳,他要一个人面对那些风风雨雨,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啊。”
    郭鹏叹息一阵,把目光投向了东方,远在千里之外的洛阳。
    自然,和郭鹏所担忧的一样,此时此刻,郭瑾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千四百八十七 重农抑商的传统政策你忘了?

    郭鹏出巡之前,郭瑾就和郭鹏一起得知了罗马和安息之间的战争。
    当时双方胜负未分,等郭鹏出发之后过了一阵子才有消息送来,说安息战败了,情况非常不好。
    郭瑾赶快把这个事情快马送给郭鹏知道,郭鹏知道以后紧急回信给郭瑾,告诉他要做出一系列的安排。
    郭瑾不知道何为经济危机,得到了郭鹏的指点之后才意识到经济危机的可怕,于是立刻着手准备,研究对策。
    他把财政部尚书王粲和财政部内一些对接西北搞经济的好手喊来,一起研究这件事情,对着朝廷的账目,得出了诸多结论。
    郭瑾本来打算出手救市,稳住西北局势,但是得出的结论都是悲观的。
    所有人都认为,在安息恢复太平之前,西北只能紧一紧裤腰带过日子,没有哪个替代品能和安息那样提供那么大的需求给西北,刺激西北的商业蓬勃发展起来。
    安息虽然没有魏国那么大,但是很有钱,特别愿意在魏帝国消费,因此与贵霜帝国一起催生出了魏帝国西北繁盛的商业规模。
    也因此,郭瑾想出手救市的话成本太高,先不说这个成本谁来承担,承担多久又是个问题——鬼知道安息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太平?
    所以出手救市是下下策,唯一的办法就是随着需求的缩减,也缩减商业的规模。
    最多出点钱帮西北兜底,免掉那部分过多的容易把人逼上绝路的债务,把债务规模限制在到民间可承受范围之内。
    郭瑾思来想去觉得无可奈何,只好如此决定。
    于是他下旨到内阁,着财政部研究通过他的决定,出钱给西北,开始行动,在危机蔓延造成更大规模破坏之前做好准备。
    结果财政部那边首先就闹腾起来了。
    很多人都表示反对,觉得那么大规模的债务免除,会让本就紧张的财政更加紧张,虽不至于捉襟见肘,可一旦有什么突发事件,国库就要超支了。
    国库的钱都是有用途的,每年支出也是要做好预算的,超过预算,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很可能造成可怕的连锁反应,所以皇帝也不能贸然决定。
    当年郭鹏那么嚣张,也不会贸然按照自己的想法打乱财政部预算,再嚣张那也是自己用自己的内库绕过朝廷去办事,以至于朝廷只能干瞪眼。
    可现在皇帝居然要用国库的钱去弥补西北的亏空?
    魏帝国和曾有过这样的规矩?
    而且更重要的是,国库的钱,怎能拿去惠及贱业?
    商业可是贱业!
    哪有国库钱财拿去给商人救市的道理?
    天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出现危机,就该在危机彻底蔓延之前率先出手,把这群肥猪一刀砍死,让危机干瞪眼,哪能出手救市帮这群商人度过危机?
    重农抑商的传统政策你忘了?
    朝臣们觉得很不可思议。
    王粲其实还是挺理解郭瑾的,他知道郭瑾一定会因为臣子们的反对而很生气,但是光靠他一个人又能怎么办呢?
    触及到重农抑商的根本意识形态,王粲无能为力。
    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上表郭瑾,表示全部免除雍凉二州和西域三府的商业债务是不现实的。
    不仅不现实,财政部还认为,农业才是本业,商业是贱业,宁可国库的钱给西北农民优惠,也不能用国库的钱给贱业兜底。
    要是这样做,天下奸商都觉得有利可图,就会肆意妄为,很快就会把国家财政搞得乌烟瘴气不可收拾。
    郭瑾还没来得及生气,他准备用国库的钱给西北商户兜底的事情就传遍了朝廷。
    顺带着罗马和安息发生战争、安息战败情况不妙的消息也流传开来,而这一战果将影响到西北商业的消息顿时引发了整个朝堂的极大争论。
    沉寂已久的守旧派势力就如同郭鹏所预料的那样,集体**。
    反对的表奏像子弹一样一封一封的飞入了郭瑾的南书房,很快就堆满了他的整个书桌,让他恼火不已,又感觉十分棘手。
    他有心挽救西北商业,稍微给西北商户们一点帮助,让他们止个损,全身而退,不至于大伤元气,一蹶不振。
    西北脆弱的经济形势需要他们维持住元气,否则西北十年建设一朝尽毁。
    结果这样的想法被群臣极力反对,他们以民政部尚书枣祗为首,大量官员接连上表,掀起反对狂潮。
    他们强烈要求皇帝罢黜西北商业,终结西北的尝试,把西北拉回到农业的“正轨”上。
    西北商业居然会受到罗马帝国和安息帝国之间战争的影响,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简直是把国家的经济发展与否交给他人定夺,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发生在天朝上国身上?
    不答应!
    反对浪潮此起彼伏,郭瑾眼看着危机日益临近,忍无可忍之下,召开大朝会。
    郭瑾当庭怒斥枣祗,又接连罢黜三名领头反对他政策的官员,以实权帝王的权威强势威压群臣。
    群臣遭到迎头痛击,依然不肯妥协,似乎铆足了劲儿要和郭瑾死磕,死也不让步,无论如何都不让郭瑾动用国库救市。
    要么你把我们全体罢黜,选自己的人,要么你就用自己的内库去办事,我们不拦着,你不是搞来很多白银吗?
    郭瑾的内库虽然有很多钱,但是也不能这样一口气挥霍大半啊。
    他还要完成币制改革,怎么能这个时候动用内库的储备金呢。
    双方僵持不下。
    最后内阁首辅曹操和刑部尚书郭议出来打圆场,做中间人,提了一个双方都做出一些妥协的议案。
    就是让地方财政部连同地方官府一起协作,朝廷拿一个标准出来,符合标准的商铺全部关闭,以此缩减商业规模以应对经济危机。
    至于商业贷款方面,朝廷也可以做出让步,根据贷款数额和商户的还款能力,允许商户分期还款,不必一次性还清,以此降低商户压力,不至于把他们逼上绝路。
    至于郭瑾要求的救市,朝廷方面也作出了一些让步,可以从预算里挤一部分出来,当然这个数目肯定是远远达不到郭瑾要求的。
    剩下的,就看郭瑾能从内库里拿出多少了。
    总体来说,朝廷面对皇权还是怂了的,郭鹏还活着,郭瑾也足够强势,就算威压远不如郭鹏,也不是群臣能够正面对抗的。
    不过郭瑾也没有达成最开始的需求。
    但是郭瑾并没有郭议和曹操预想之中的生气,因为他知道,经济危机的影响还没有显露出来。
    等经济危机的影响显露出来,尤其是在雍凉二州显现出来的时候,群臣的态度一定就不是现在这样的妥协了。
    “不趁现在从国库弄笔款子出来,等雍凉二州局势动荡的时候,群臣就不是现在的态度了,抬着棺材在我面前和我对着干都有可能。”
    郭瑾私下里召见了郭议、曹操、陆议和卢毓四人。
    他满脸忧虑的对他们表达自己的忧虑。
    “现在从国库里拿一笔钱出来,之后,我自己再凑一点,等需要的时候送到凉州去交给吕虔,搞不好能挽回大局,凉州局势太凶险了,这笔钱要紧着凉州用,只要凉州稳得住,其他几处就能稳住。”
    四人互相看了看。
    曹操站了出来。
    “陛下,此番娄摩与安息的战事,当真影响如此之大?”
    “相当之大,整个西北都要震动起来,此番过后,直到安息国恢复太平,西北商业都要萎靡一阵,不复之前的繁荣了。”
    郭瑾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开口道:“如今群臣尚且不知道真正的影响,我只是稍微试探,反应就如此之大,到时候他们一旦知道西北局势之动荡,反应只会更大。”
    四人低下头,心中暗暗说道——您那是稍微试探吗?那么大一笔钱,吓人呢!
    腹诽之后,郭议上前一步。
    “既如此,陛下还要早做准备,枣部堂年事已高,但非常执着,非常强硬,他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之后西北局势若动荡不安,枣部堂必然再次上表要求罢黜西北商业,到那时……”
    郭议没有说完,但具体是什么意思,郭瑾已经心知肚明。
    枣祗是反对派们的领头人物,但是他和那些反对派们不同。
    其他的反对者总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或者是经济上,或者是政治上,总有些需求,所以才反对。
    枣祗靠屯田发家,纯粹就是厌恶商业和商人到了极点,认为商业会让人堕落,所以才是贱业,商人也该是贱人。
    他不为个人利益,只是纯粹的政治行为,他从传统道德层面抨击商人,顺带着抨击郭鹏的商业政策,只为政治理想。
    他很干净,没要害可抓,郭鹏掀起四次大型政治风暴都没能奈何枣祗,枣祗在郭鹏在位后期屡次抨击西北商业,郭鹏也拿他没办法,最多留中不发,不理睬他。
    轮到郭瑾,枣祗的政治资历成了他很大的麻烦。
    这种资历深厚,又臭又硬的老官僚是任何一个皇帝都感觉棘手的。

一千四百八十八 吕虔背水一战

    郭鹏是开国皇帝,枣祗是他的部下,所以可以不理睬他,能凭自己的威望压制住枣祗。
    枣祗一个人再怎么大声疾呼,也没办法在郭鹏手底下讨到好处。
    现在郭鹏退位,郭瑾做皇帝,没了强势压制,枣祗的声音逐渐响亮起来。
    朝堂上那些在郭鹏统治时不敢冒头的反对者也纷纷冒头,躲在枣祗身后,利用枣祗的政治威望为自己谋取利益。
    而在兴元二年,朝堂上能够和枣祗比拼政治资历和地位的人,现在已经不是很多了。
    王粲面对枣祗就是一只软脚虾,根本不顶用。
    郭瑾授意王粲和枣祗辩论,把枣祗的嚣张气焰压一压,结果枣祗气势汹汹有理有据,引经据典把王粲驳的哑口无言,王粲毫无招架之力。
    郭瑾现在对王粲越来越不满,一个不能为他顶着风雨坚持前进的财政大管家简直就不应该存在,更别说这家伙辩论还输了,嘴炮都打不过别人。
    郭嘉还是参谋台的人,不干预政务,否则倒是能让郭嘉出手和枣祗对喷。
    找来找去,郭瑾也就找到了郭议,郭议当初是和枣祗一起入仕的元从老臣,后面他担心郭议一个人斗不过火力全开的枣祗,就喊上了曹操一起,利用外戚身份压一压枣祗。
    两人联手,勉强是压住了枣祗,搅了浑水,但是也就是目前,之后危机影响一旦扩大,这两人也难说能不能压住枣祗。
    弄不好郭瑾就要和枣祗正面对抗中门对狙了。
    这可不是他作为一个实权皇帝该做的事情。
    程昱是最后的武器,不到万不得已,郭瑾不想使用程昱这个大杀器。
    郭瑾现在就很希望那帮人能识时务一点,不要真的把他逼急了,逼急了,他就把程昱放出来。
    “眼下先观望局势,但是密切注意西北,伯言,你收拾一下立刻去姑臧,子家,你收拾一下,立刻起身去长安,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遵旨!”
    陆议和卢毓立刻开始行动。
    郭瑾把自己的两个绝对亲信派往凉州和雍州作为他的眼线,又让临淄营在凉州和雍州的组织活跃起来,必要情况下果断启用六百里加急!
    他务必要在第一时间拿到最新的一手消息,以便于他做出判断,料敌于先,先枣祗一步掌握关键信息,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随后,陆议驻扎在武威郡姑臧县城,卢毓驻扎在长安城,随时给郭瑾传递两地的第一手讯息。
    三月份的时候,镇西都护府发生的事情被六百里加急送往洛阳让郭瑾知道,四月份的时候,危机蔓延到安南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消息也被六百里加急送往洛阳。
    五月份,安南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双双稳住局势走出危机阴影的时候,郭鹏准备出发从安南都护府回到凉州的时候,凉州危机正式爆发。
    而在此之前,郭瑾已经得知最新消息,并且果断派人前往支援凉州,把自己给吕虔准备的钱款交给吕虔,让吕虔早做准备。
    吕虔很早就按照郭鹏的命令整顿凉州商业。
    但是数年间,凉州在毛玠的治理下朝着商业重地的方向大力飞跃,王粲给毛玠站台之后,凉州很快从一个极端向另一个极端飞跃。
    飞跃到吕虔手上,因为州刺史职权不够,凉州的经济局势已经隐隐有点失控的样子了。
    随着吕虔拿到了中央授权之后全面主持凉州商业整顿,这一失控局势被吕虔逐渐控制住。
    吕虔先暂停贷款发放,驳回全部申请,又把已经申请通过但还没来得及发放的款子全部冻结,停止拨付。
    接着强硬要求各地郡守、县令按照他颁布的要求,强行关闭诸多朝廷标准之内的商铺,他会带队逐步巡查,任何一个怀有侥幸心理的郡守、县令都会遭到严惩。
    凉州刺史还是个跛脚职位,但是吕虔身上挂着【凉州紧急处置使】的中央派遣特别职位,掌握凉州全部行政权力,一展雄风。
    地方中央一应官吏全部听从吕虔指挥,如有不遵从者,吕虔可以先罢免,后上报,且可以临时调动凉州各郡县全部警察。
    吕虔一跃成为凉州最有权势的人,一旦有人不遵守他的号令,他就直接下令把此人罢官,调派听话的人顶上去接着干。
    各地郡守、县令慑于他的权势,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硬着头皮办事。
    办事过程之中,凉州官吏遭到民间诸多反抗与对立,郡守、县令慑于地方刑部威慑不敢强制,吕虔得知,直接下令地方刑部全部配合地方政府办事,并且提出先劝诫后强制的做法。
    劝诫两次,两次不听从劝告的,直接出动警察强制办理。
    吕虔深知凉州经济状况混乱,若不用猛药,凉州经济很有可能被一击击破,直接回到延德五年凉州刚刚安定下来的状态。
    十年建设一朝尽丧!
    “他们若恨我,想办我,事情结束以后,我听凭调查处置!但是事情没有办完之前,谁敢反对我,我立刻办了他!”
    吕虔威严满满的传达了自己的意志。
    凉州大小官僚尽皆战栗,全部听从吕虔的统一指挥,吕虔渐渐掌握了凉州经济的主动权。
    他清楚这样做容易得罪人,但是不这样做,就要得罪最大的那个人——皇帝,所以该怎么抉择,是十分清楚明白的事情。
    而就在这个档口,危机在凉州引爆,之前出现在西域三府的一幕幕一点不差的重现在了凉州。
    而凉州所拥有的,无非就是郭瑾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笔钱和吕虔的坚定意志。
    吕虔很清楚,他已经和凉州绑定,和革新势力绑定,无路可退。
    凉州经济若一朝崩溃,他那么多年的资历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丢官去职还是最好的结果。
    但若是成功稳定了凉州经济局势,那么他的前面就是中央!
    他必然能够进入中央执掌真正的权力,真正施展自己的才华,实现自己的抱负!
    他把自己的退路全部断绝,准备背水一战,让这一战的结果决定他是入中央一展抱负还是丢官去职惹人耻笑。
    对于凉州的局势,吕虔很早就上表给了郭鹏,郭瑾继位之后吕虔重新写了奏表递给郭瑾。
    他认为凉州的人口远多于西域三府,但是论农业环境,除了少部分特殊地区之外,大部分的确都不比西域三府好,能养活的人比较有限,所以发展商业是很好的策略。
    但是之前毛玠的策略有些激进,以至于凉州在很短的时间内从坚决不要发展商业的这个极端走向了坚决发展商业这另一个极端。
    而毛玠并未多加限制,大小官员为了税收和政绩大力鼓动民间商业发展,配合着丝路打通的春风,凉州商业野蛮生长起来了。
    野蛮生长固然数量多,税收多,看起来非常不错,但是隐患也就此埋下。
    毛玠没有处理这个问题,他为了让西北新政活下来,一味地扩大规模,扩大税收,以此向朝廷展示西北商业的存在价值。
    然后把这个问题留到了现在。
    倒也不能完全怪罪毛玠,没有毛玠,西北新政能否推行还是个未知数。
    现在问题出现,吕虔被迫正面迎战,整合整个凉州惊慌失措的各方势力,对凉州商业进行大刀阔斧式的全面整顿。
    只是时间有限,任务却重,危机引爆的时候,吕虔只来得及完成朝廷的指令,强行关闭了一批规模较小资产较弱无力应对危机的商铺。
    留下来的都是经营较为规范、有一定口碑和抗危机实力的商户,吕虔也提前告知这些商户,让他们早做打算,最好要缩小经营范围,不要继续扩张,以免资金链断裂。
    不过总有那么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五月底,姑臧县城最大的民营旅店悦来邸经营不下去了。
    悦来邸宣告破产,留下满地狼藉,无人收拾的破房屋还有尚未建成的正在规划之中的分店,数日之间人去楼空。
    紧接着悦来邸的拥有者郭悦来上吊自杀,家人来不及救,只能对着他凉透的尸体痛哭失声。
    吕虔得知消息以后派人前往探视,带回来的消息是悦来邸已经彻底破产,之前向官府借用的贷款也无法还清。
    官府能做的只有收缴他们的房屋、空荡荡的旅店和家中金银细软。
    房屋是卖不掉的,就算变卖也要有人愿意接盘,金银细软倒是能变卖,但数量也是远远不够欠款的。
    不止如此,还有更糟糕的。
    拖欠的员工酬劳,帮他们搭建房屋的建筑队伍的酬劳,还有一些尚未结清的材料费用也没有了着落。
    一大群人傻傻等着郭悦来付钱呢,结果人死了。
    人死了也不能一了百了啊,你不付钱,我们就不用吃饭喝水了吗?
    一大群和郭悦来有欠款纠纷的人纷纷打上门,堵着门要郭悦来的家人赔钱,不管怎么说都要钱,不要钱就不走人。
    没钱?
    把他们家人自己给卖了也要凑钱出来把他们该得到的补上!
    一群人成群结队涌向郭悦来的宅邸,声势浩大,气势汹汹。

一千四百八十九 吕虔更想做到的是帮助安息国恢复太平

    悦来邸倒闭的事情牵扯还是挺大的,至少在整个姑臧县城内还是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姑臧县令王维安已经事先抽调了部分警力接管郭悦来家的大宅子,清点他们家剩下来的财货,同时也负担起了保护郭宅不受冲击的使命。
    当一群和郭悦来有经济纠纷的人纷纷上门闹事的时候,警队也把他们挡在宅邸之外。
    但是问题无法解决。
    郭悦来拖欠的钱款总还是要交付的,不能让那些付出劳力和材料的人自己吃亏。
    他们也要吃饭。
    让他们吃亏不吃饭,这口气怕是咽不下去,容易引起民愤。
    “这郭悦来未免太不负责任了,想着一死了结一切,其他人难道也要跟着他一起死吗?要是咱们不管,放任那些人去要债,郭悦来的家人怕是难逃一死。
    我都看到了,那些人手里都拿着短棒之类的东西,一看就是来者不善,要不到钱肯定要动手,郭悦来就留下孤儿寡母一大家子人,哪是对手呢?我都不敢把警队撤回来。”
    王维安如此向吕虔汇报。
    吕虔听完了王维安的汇报,摇头叹息道:“郭悦来家里剩余的金银细软统计完了没?”
    “统计完了,数量有限,就算算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一起,别说朝廷贷款了,他拖欠的那些工钱和材料钱都不够偿还的,据他家人交代,郭悦来把钱全都拿出去建造新的邸店,就想着挣大钱了,结果……”
    王维安十分苦恼的摇了摇头。
    吕虔写完一份公文,放下了笔,站起了身子走了几步路。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安息国战败了,安息商队不来了!他的那些店给谁住?没人住店就没人给钱,入不敷出,他就完了!事到如今,他居然一死了之,把乱摊子留给活着的人!”
    吕虔心头火起,狠狠捶击自己的桌面。
    “使君,眼下这个情况,城中人人都在议论,人心惶惶,这几日主动停止经营的商铺越来越多,咱们该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正面迎上去,咱们务必不能自乱阵脚,你们所有人外出,必须要着装整齐,镇定自若,不能有丝毫的慌乱之举,明白吗?”
    吕虔不只是在对王维安说,也是在对自己身边的一群吏员交代办事方法。
    “明白。”
    众人齐齐应诺。
    “嗯,我等官员务必要镇定,哪怕只是装的,只要我们镇定,民间就不会真的乱起来。”
    吕虔点了点头,又开口道:“至于郭悦来之事……罢了,我这里出钱给他们把问题解决掉吧,先把他们的财产收缴,然后官府出钱把他欠下的那些钱款交给那些人,打发他们走吧。”
    “官府出钱?”
    王维安有些意外:“使君,官府出钱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啊?从来也没有这样的例子啊。”
    “要不然呢?还真让那些要债的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啊?”
    吕虔面露不忍之色:“错,也不能全归咎在郭悦来一人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愿意看到,官府若对此不管不顾,任由旁人欺凌孤儿寡母,不仅于事无补,也难免让人心寒啊。”
    “使君还是仁慈了,这样的事情一旦成为惯例,人人都用死来胁迫官府,岂不是乱了套吗?”
    “放心吧,会有一定的规章制度,也不是人人都敢用死来胁迫官府,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死?”
    吕虔只是摇头道:“危机之中,最后的依仗就是官府了,官府不作为,民间只会更乱,再乱下去,凉州十年建设一朝尽毁,你我这样的官员难道有好的下场吗?
    朝廷里那些高官,巴不得凉州崩溃,他们好把咱们一网打尽,把凉州变成原来的样子,他们获利,咱们血本无归,连官都没得做,这是咱们愿意看到的吗?”
    王维安想通里面的关节,狠狠跺了跺脚。
    “那些酸腐朝官可恨,这郭悦来也是奸诈狡猾,做生意能赚如此多的钱财,到最后,居然用自己一死换取使君对他家人的保护,这些商人当真是死都不肯吃亏!”
    吕虔愣了愣,苦笑出声。
    “死都不肯吃亏的,又怎么仅仅是商人呢?难道有人乐于吃亏吗?是你,还是我?还是其余官员、农户?商业是贱业,商人未必是贱人,贱人,也未必是商人。”
    王维安愣了一下,想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沉默片刻,竟然感到无话可说。
    反正他不愿意吃亏。
    所以……
    他自己也是贱人?
    荒唐。
    吕虔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好了,去办事吧,咱们还有很多很多麻烦没有处理掉,不可慌乱,沉着冷静。”
    “是。”
    王维安领命退出。
    随后,吕虔下令让官府统计出被迫关闭商铺停止经营且背负较多贷款的商户之中人品好、口碑不错的、从未偷税漏税的商户,有针对性的选择一部分人施以援手,而非全部救援。
    救,也要有章法有规则的救,不能全部都救,那救不过来,也不能都不救,那官府名声就废了。
    老老实实缴纳赋税,没有偷税漏税也是极大的美德,这样的商户才值得救。
    至于其他的,那就要看看官府还有没有钱了。
    当然是没有了。
    不老实交税,就是奸诈狡猾的刁民,根本不值得救,自生自灭去吧!
    吕虔当然不会贪污,郭瑾给他的钱虽然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但是从名为中央国库的牙缝里抠出来的【一点点】,也是一笔巨款了。
    妥善运用,应当能保住西北商业的元气,等待安息国恢复太平,再来魏国做生意。
    其实比起妥善应对这次危机,吕虔更想做到的是帮助安息国恢复太平。
    他十分渴望安息国立刻恢复太平,然后立刻和魏帝国重新展开贸易,这样的话,大家都有的救。
    而不用现在这样面对民间的恐慌焦头烂额,还要分辨谁值得救谁不值得救……
    当然他也知道,安息国眼下这个局势,除非出现一个天降猛男,否则基本没有可能在短期内解决问题。
    诸侯乱战,天下大乱,局势和汉末差不多,都是纷乱的场面,大家在一起打出狗脑子来,根本无心贸易。
    西北商业的萧条还要持续一段时间,至于是持续多久,那就不好说了。
    吕虔想知道的事情,当然郭瑾也想知道,郭鹏也想知道,诸葛亮也想知道,曹昂也想知道。
    可是就算是魏帝国设置在安息帝国的外交部门都无法准确地做出预判。
    魏帝国在贵霜帝国和安息帝国的首都都设置了外交部门,派遣了外交使者为魏帝国的商业利益保驾护航,随时通报这些国家的内部政治状况与安稳程度。
    相对应的,安息帝国和贵霜帝国也在魏帝国的首都洛阳安排了外交部门,派驻使者,双方互通有无,一定意义上是同盟的关系。
    本次安息和罗马的战争,消息传到魏帝国的时候,仗已经快打完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安息和罗马谁也没想要魏帝国介入进来,他们也知道这是魏帝国无法干预的事情。
    安息使者当然在郭瑾面前指责罗马使者,说罗马人凶残不仁义,都是野兽。
    罗马使者也反唇相讥,说安息人贪婪狡诈,就是欠揍。
    骂来骂去,也就是不痛不痒的程度,双方都在做政治表演。
    本来这件事情和魏帝国没关系,魏帝国不在乎,但是眼下这场战争已经深刻的影响到了魏帝国的利益,魏帝国就不可能不在意这件事情。
    郭瑾知道安息大使和罗马大使之间的争论没有任何意义,临淄营的报告才是真的有意义。
    借行商的名义,郭鹏和他先后往安息帝国安排了一百多名临淄营密探,他们以各种身份在安息帝国从事着各种商业活动,实际上个个都是搜集情报的好手。
    根据目前的情报来看,安息国内局势还是非常动荡的,乱世已然降临,谁能结束乱世重新把安息带回治世,就真的不好说了。
    当然,搜集情报并不能改变什么,搜集情报无法变更局势的走向。
    魏帝国的军事力量暂时没有投射向安息帝国周边重要地区,既然军事力量无法进入,那么政治影响力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想要对另一个国家施以政治影响力,那么就必须要把自己的军事力量投放其中。
    至少也要拥有这个能力并且让对方知道。
    让对方知道己方拥有投放军事力量并且对他们进行一定意义上沉重打击的能力。
    有了军事威慑才会让他们害怕,害怕了才会听话,听话了才有政治影响力。
    而郭鹏的扩张政策只限于镇西都护府,关上帝国的西大门之后,郭鹏达成了自己的帝国极壁计划,没有进一步扩张的想法。
    郭鹏把帝国的硬疆界固定了,剩下的事情,他没有精力去做了。
    如果郭瑾有想法,那么郭瑾必须自己去做。
    比如在安息帝国这一带拥有真正的政治影响力这样的事情。

一千四百九十 郭瑾想要政治影响力

    郭瑾现在感觉,如果要尽快挽回西北商业的颓势,唯一的办法就是出手帮助安息整顿局面,让魏帝国的政治影响力可以触及安息帝国的内政。
    或者说,至少要让安息人知道魏帝国的军事力量可以触及他们的势力范围,如此,在安息帝国的势力范围之内,魏帝国的话才有人会听。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根本不在意,各顾各的打出狗脑子了都。
    郭瑾渐渐意识到,想要维护魏帝国的利益,只是傻坐着等待安息帝国自己整顿内部是十分被动的。
    如果魏帝国具备强大的影响力,从一开始就能对这场战争做点什么,或许魏帝国也不必遭遇这场经济危机,或者至少能稍微削减一些危机的烈度。
    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内外交困的地步。
    郭瑾反正觉得自己是内外交困了,而想要解决这个局面,非要下大力气不可。
    而如果魏帝国从一开始就能做点什么,眼下,他是不用这样苦恼的。
    郭瑾博览群书,从当年西汉帝国和匈奴帝国在西域的博弈历史之中领悟到了政治影响力的存在。
    当年,西汉帝国经过三次大战扭转对匈奴的不利态势、但是尚未完全击垮匈奴帝国的时候,西域诸国曾经在西汉帝国和匈奴帝国之间来回摇摆反复横跳。
    西汉帝国与匈奴帝国拼命往西域投放政治影响力,用各自的政治影响力影响西域诸小国,打代理人战争,争夺对西域的控制权,进而打击对方,获取绝对优势。
    在这个过程之中,汉帝国亮肌肉收拾大宛国的战争是里程碑式的战争。
    通过这场战争,虽然汉帝国没有真正控制大宛国,得到什么经济上的利益,但是汉武帝向西域小国证明了一件事情。
    只要我想,我有能力让你万劫不复。
    我的军队可以荡平你们国境内的每一个人口聚居点,能把你们夷为平地,让你们全部上西天。
    于是汉帝国拥有了梦寐以求的政治影响力。
    而在此之前,汉帝国对西域采取的是金元政策,效果不算太好。
    西域诸国喜欢钱,但是更畏惧实际的军事力量。
    钱可以让他们过得更好,没有钱他们会很难受,但是不至于彻底饿死,可军事力量可以夺走他们的全部,让他们万劫不复,饿死。
    和经济比起来,显然军事威胁更加恐怖一些。
    所以西域诸国对汉帝国诸多搪塞,虚与委蛇,反而和当时的匈奴帝国眉来眼去。
    之后,汉帝国证明了自己的肌肉之后,领悟了金元加大棒政策,一手金元一手大棒,动辄出兵讨伐西域小国,把西域诸国玩的要死要活。
    随着汉帝国对匈奴势力的干脆打击,汉帝国和匈奴帝国的实力对比也渐渐扭转。
    随后一直到汉武帝死后二十多年,匈奴帝国的势力终于彻底被汉帝国逐出西域,西域成了汉帝国的后花园。
    郭瑾合上了历史书,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自己学到了不少东西,又感觉这两件事情并不能单纯的套用。
    从长安到西域,比从洛阳到安息要近的太多太多了。
    郭瑾郁闷的叹了口气。
    一直站在一旁的张德立刻凑了上来,帮郭瑾轻柔的揉着肩膀,让郭瑾十分舒服。
    “张德,你这揉肩的能耐是越发的纯熟了,私下里练过吧?”
    “嘿嘿,陛下明鉴。”
    张德一脸谄媚的表情:“不在其他人身上练个十足十的本事,哪敢在陛下身上让陛下不舒坦呢?”
    “不错,我很舒服。”
    郭瑾长长的舒了口气,咂咂嘴,开口道:“嘴巴里没什么味道,让御膳房给我煎一块肉排送来,我想吃点肉。”
    “遵旨。”
    张德立刻让手下小内侍去办——飞奔着去办。
    皇宫御膳房,全天候十二个时辰轮班,确保皇帝陛下在任何时候想吃任何东西都有人去做,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最高品质的美食送到皇帝面前,让皇帝享用。
    并且全部流程都要在十一名内侍的监视之下完成,不得有任何死角。
    给皇帝做菜的大厨的祖宗十八代都被查的明明白白,家人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政审做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任何疏漏。
    军队老火头出身的大厨们拥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能在这样的流程之下为皇帝贡献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能力,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因此,郭瑾可以在任何时候吃到自己想吃的任何东西。
    这种模式其实在郭鹏统治后期就已经逐渐形成,而且现在这个模式也在为包括郭鹏在内的郭瑾和曹兰一共三个人服务。
    这三个人想吃什么,御膳房都要立刻安排,不得有误。
    郭鹏很喜欢吃肉排,非常喜欢吃肉,无肉不欢,对于稻米麦子之类的主食则不怎么感兴趣。
    郭瑾继承了郭鹏的这一爱好,对羊肉马肉猪肉都非常喜爱,每天都要吃肉,一天不吃肉一天就不痛快。
    一块肉排用铁锅煎了,然后热气腾腾的送到皇帝面前让皇帝享用,对于郭鹏和郭瑾来说,是非常愉悦的享受。
    郭鹏有什么问题一时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就会吃一块肉排,边吃边想,一般吃完了就想到办法了。
    郭瑾有样学样,一旦有什么难题,就想要吃一块肉排,以此增强自己的思维能力。
    郭瑾一边享受着张德高超的按摩技巧,一边等着肉排的到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一块热气腾腾的肉排在十一名内侍的护送之下按时抵达,送到了郭瑾面前,肉的香气刺激着郭瑾的味蕾,顿时让他感觉之前吃过的膳食就和没吃过一样。
    郭瑾和郭鹏一样练武,做皇帝之后也没有放下这个习惯,每天不管多忙也要抽一点时间耍弄一下自己的环首刀,所以食量很大,一天三顿正餐吃不够,必须要多吃一两顿。
    作为皇帝,想吃多少顿当然是他自己的意愿,魏帝国可没有清朝那种膳食规定,皇帝本身吃什么都要受限制,郭鹏就是喜欢大口吃肉,郭瑾也喜欢。
    他大口的吃起了这一块煎羊排。
    一边吃,一边习惯性地开动脑筋思考问题——
    该如何向安息帝国投放属于魏帝国的政治影响力,以便于让安息帝国尽快恢复和平安定,重新开始和魏帝国的贸易。
    帝国的经济安全应该掌握在帝国自己的手上,过于不稳定的外向型经济需要一种全新的控制手段,为帝国经济保驾护航。
    不能就真的把一切交给外国不是?
    一边大口吃着肉,舒服的享受咀嚼肉食的快感,一个完整计划的雏形就慢慢地在郭瑾的脑袋里成型。
    有些事情还是要靠自己。
    很快,一大块羊排吃完,郭瑾觉得很舒服,很满足。
    喝了一口茶,解了一下油腻,郭瑾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舒服的喘了口气。
    “陛下满意吗?”
    “满意,满意的不能更满意了,御厨的煎肉手艺越来越好了,我很高兴,张德,待会儿去赏御厨一块银子。”
    “哟,那老赵头可不是要高兴坏了,陛下一出手就是一块银子。”
    张德笑嘻嘻的,手上动作不停,还在给郭瑾揉肩膀。
    “做皇帝啊,对文臣武将要下得去手厚赏,对下面办事的人也要下得去手厚赏,办事那么累,要求那么高,要是赏赐不到位,时间长了,难免有怨恨之心,怨恨之心一起,问题就大了。”
    郭瑾叹了口气:“皇帝不好做啊,这花钱的地方远超想象的多,每次花钱如流水,我就在感叹,要不是有父亲留给我的金矿和银矿,下面人免不得要嘲讽我这皇帝出手小气。”
    “这……陛下天威在此,哪里有人敢有怨恨之心?若是有,奴婢第一个不放过他!”
    张德言之凿凿。
    郭瑾勾起嘴角。
    “当真?”
    “当真!”
    张德立刻表忠心。
    郭瑾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吃饱喝足,郭瑾让张德把阎柔得力部下之一的沈养浩喊了过来。
    从郭瑾登基之后,郭瑾就把阎柔的办公地点放在了皇宫里。
    从前阎柔没有固定办公地点,一直都是随着需要而出现在某个地方指挥当地全部的临淄营密探,为魏帝国的建立立下赫赫战功。
    但是从帝国建立之后数次政治风暴之中临淄营扮演的不光彩的角色暴露之后,郭鹏对阎柔越来越不满意。
    临淄营存在的目的不仅是对外刺探军事政治情报,为郭鹏扫平天下诸侯和外敌做准备,更是对内刺探,搜集群臣违法乱纪的证据,方便他精准打击违法乱纪的混账。
    可是在多次政治风暴之中,之所以有人暴露,是因为他们自己犯了蠢,而不是当地临淄营的汇报,这就意味着临淄营没有尽到职责。
    地方上暗中监管当地官府的临淄营不再犀利可靠,甚至有背叛的风险。
    为此,郭鹏多次斥责阎柔,并且渐渐有了废黜阎柔的想法,只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人选。
    郭鹏退位之前把阎柔召回京师,紧接着就把阎柔的办公地点放在了皇宫里,不再随意让阎柔离开京师。
    郭瑾继位之后,就更进一步的限制了阎柔的权力,开始逐步架空阎柔,自己主导临淄营,对临淄应进行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改革。

一千四百九十一 郭瑾改组临淄营

    和郭鹏对待阎柔的态度不同,阎柔相当于是郭鹏当干儿子养大的。
    最开始带在身边做亲兵,亲自教他读书,然后又让他做临淄营的首脑,培养他的能力和办事手腕。
    因为有这层关系在里面,郭鹏虽然对阎柔有诸多不满,一度甚至打算除掉他,但是每每想起当年往事,他终究没有忍心下手。
    郭鹏只是把他调回京城,还让他做一样的事情,他在京城一样可以遥控指挥临淄营的行动。
    但是郭瑾就没有这层顾虑了。
    他和阎柔又没什么关系,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阎柔比他大了许多,一直都在暗地里从事情报工作,和郭鹏单线联系,整个统治阶层知道他的人都不是很多。
    郭瑾登基之后,比起朝廷,更注重接管内廷和临淄营这两把皇帝的杀人利刃。
    朝廷没办法变成皇帝自己的朝廷,一个一个朝官不是唯命是从的机器人,只要到了一定的地位,个个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和追随者。
    于是朝廷里头总是充斥着大大小小的利益集团,强悍如郭鹏,也没办法彻底掌控朝廷走势。
    他没有办法完全驯服那大大小小有着强烈利益诉求的利益集团们,虽然他足够强势,足够凶悍,掌握了足够的权力,却也办不到这一点。
    所以更多的时候郭鹏的强势体现在他可以绕开朝廷用内廷和内库自己办事,朝官不答应不配合,他就惩戒一批人,然后自己办成这件事情,让朝官干瞪眼,而不是强行控制朝廷。
    郭鹏强势的根基就在于有钱有人,内外朝两套体系,外朝不配合,他就让内廷去办,一样能办好。
    然后倒逼外朝不断地配合他,叫群臣担心自己的权势被郭鹏架空,只能不断的妥协退让,由此让郭鹏大致上掌控外朝的动向。
    郭鹏大规模培养内廷干员,到处开矿办内廷企业赚钱就是这个道理。
    你要让外朝的那些朝官相信你有掀桌子的力量,他们才会担忧,然后才会妥协退让来帮你办事。
    朝官的权力更多来自于职位本身,这个朝廷存在必须要设置的职位的本身所自带的权力,而不是皇帝赋予他的权力。
    所以官员一旦觉醒了官僚的意志,就会习惯性的反抗皇帝对他本身职权的侵夺和压迫,皇帝要是没有手段和力量,就只能坐视官员用职位的职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就是所谓上下一日百战。
    郭瑾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知道,只有掌握了内廷,他才有足够的钱绕开朝廷办事,才能倒逼群臣配合他。
    而只有掌握了临淄营,才有足够的底气不被人蒙骗,才能确保这套体系不从内部自我崩溃。
    内廷好对付,撤换一批首脑换上自己人,不仅可以赚一笔外快,还能很快掌握内廷。
    宦官们只要不掌握军权,就是依附皇权而生的可怜虫,面对皇帝是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的。
    临淄营不一样。
    临淄营组织庞大,除了训练营有固定基地且给养掌握在郭瑾手里、很好控制之外,临淄营的内外组织都是十分庞大且体系繁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掌握的。
    郭鹏对临淄营的要求很高,除了要求临淄营刺探敌人的情报之外,还要临淄营监视自己人,找到他们犯罪的证据,然后打击他们。
    这就让临淄营分成了两套体系。
    郭鹏信任阎柔,让阎柔总览整个内外刺探监视乃至于杀人越货等脏活儿,让阎柔知道了太多脏事。
    郭瑾早在帮助郭鹏处理政务的时候就对这一点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觉得阎柔的权势太大了,稍有不慎,可能会脱离掌控。
    而且他知道的太多了。
    郭鹏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探讨,虽然明确告诉郭瑾他对阎柔的不满,但是终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不过,他退位之前把阎柔喊到了京师。
    这在郭瑾看来,就是郭鹏默许了他继位之后对阎柔的处置,所以郭瑾办起事儿来并不客气。
    阎柔虽然在临淄营内大权独揽,但是临淄营内还有郭鹏埋下的暗线负责监督临淄营乃至于阎柔本人。
    郭鹏不直接指挥临淄营,但是对营中营这个组织,他却是直接掌控的。
    退位之后,郭鹏把这个组织的名单给了郭瑾,把主要负责人喊到自己面前,亲自带他们和郭瑾认识,让他们从此以后对郭瑾效忠。
    沈养浩就是这个组织的负责人之一。
    他是郭鹏早期收养的孤儿之一,样貌平平无奇,身材也一般,属于丢到大街上马上就找不到的那种人。
    但是此人手上的功夫和心思的缜密绝非寻常人所能拥有。
    当年,郭鹏南征袁术之前,他就秘密南下袁术军中,甚至混到了军司马的地位上,成为了袁术的军官,不断给郭鹏汇报袁军的动向。
    立国之后,面对地方上临淄营密探多有失职、腐化的情况,此人化身锄奸杀手。
    他名义上接受阎柔的命令,实则秉持郭鹏的意志,带领锄奸队亲手处死了二百零七个堕落腐化的临淄营密探,杀人如麻。
    他对郭鹏十分忠心,唯命是从,郭鹏退位之后,他转而效忠郭瑾,成为郭瑾手里一把好用的杀人刀。
    郭瑾让他执行过三次任务,杀了九个腐化堕落的临淄营密探,他都顺利完成任务,因此得到了郭瑾的信任。
    郭瑾在郭鹏退位前后接掌临淄营,提拔了一批中低层干部作为自己的亲信存在,以便于未来全面接掌临淄营。
    其中营中营的存在就是皇权对特务的监督和管控。
    郭瑾打算利用营中营这个组织里的骨干人物重组临淄营,拔除掉阎柔对这个组织的控制和影响,重塑临淄营冷血无情的作风。
    这个组织就该冷血无情,就该隐藏于黑暗之中,否则就是白瞎了郭鹏千方百计搜集孤儿的苦心。
    给他们吃,给他们喝,给他们穿,给他们良好的教育,不仅是为了培养出可以沐浴在阳光下的政治火种,也是为了挑选出注定不能发光发热但是可以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临淄营密探。
    临淄营密探要是失职了,要是腐化堕落了,皇帝的一只眼睛就要瞎了。
    这是郭瑾无法忍受的。
    当然了,即使郭瑾要重新改组临淄营,如阎柔这般的大权独揽者也不能被接受了。
    郭瑾不能允许如此庞然大物一般的组织被掌握在一个人手里,就算阎柔是郭鹏的干儿子也不行。
    于是他决定按照军事划分地区的模式,把临淄营划分为五个局,各设局长,分临淄营之权势。
    东北一个,西北一个,西南一个,东南一个,加上京畿地区一个。
    郭瑾自己做主,挑选五个负责人分别执掌一方临淄营组织,掌握一个地区的对内刺探行动,而对外的情报刺探则交给另外的负责人。
    每个需要刺探情报的国家安排一个临淄营分局,一个主要负责人,以此让临淄营做好自己的杀人刀,而不是反过来威胁皇帝。
    做出了如下的决定之后,郭瑾就开始逐步架空阎柔的权力,让阎柔事实上处于软禁的态势之下。
    他的亲信不断地被拔除,被处理掉,换上的都是郭瑾能信任的新人。
    阎柔对此心知肚明,但是他无可奈何。
    他虽然多年执掌重权,养尊处优,行事颇有骄横之处,但是深知郭鹏对他的恩德,更兼郭鹏还活着,他不愿也不敢反抗。
    于是他默认这一切,默默接受了郭瑾对他的软禁和夺权,把自己的权势都交了出去。
    他也清楚,自己干了太多脏活儿,知道郭鹏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很难说有什么善终,除非自己主动去世,否则难有好下场,连家人都不一定能保全。
    所以面对郭鹏的默认和郭瑾的打压,阎柔放弃了反抗。
    虽然名义上他还是临淄营唯一的指挥使,但是事实上他已经没有那个权力了。
    临淄营被郭瑾一分为五,派遣五名资深临淄营密探担负起组织的职责,临淄营内部将之称为临淄营版本的五虎大将。
    沈养浩并非是其中一人,郭瑾对他的全新安排不是负责地方上的对内刺探行动,而是对外的情报刺探。
    郭瑾打算把他放到安息帝国去,让他全面负责起对安息的情报刺探工作,乃至于私下里和某些安息权贵的政治联络。
    政治联络就很重要了,当魏帝国展示了自己的军事能力之后,这种政治联络将为魏帝国提供重要的协作者。
    所以需要一个胆大心细还心狠手辣的人去作为联系双方的纽带。
    “我把你叫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郭瑾屏退左右所有人,单独和沈养浩见面:“这件事情意义重大,非要胆大心细之人去做,其他人做不到,而我麾下,若论胆大心细者,除你之外,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陛下谬赞。”
    沈养浩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能为陛下办事,是臣之荣幸,请陛下吩咐,但凡陛下有令,臣绝无推辞之理。”
    “好。”
    郭瑾点了点头:“沈卿,我要你去安息,全面主持对安息的情报工作,顺便,建立起咱们和安息部分权贵的联系。”

一千四百九十二 郭瑾决定私下温情的伪装

    去安息,建立起和安息权贵的联系?
    沈养浩有些意外的抬起了头。
    “陛下的意思,是要臣外驻安息,在安息建立咱们的情报网?可是之前咱们已经成功建立了,只是战乱导致人员纷乱,稍作整顿就能重建,这并不困难。”
    沈养浩似乎觉得这并不是难事。
    “不,不是那么简单的,沈卿。”
    郭瑾开口道:“之前情报网只是借着做生意的机会,从那些和安息权贵有关系的商人嘴里得到情报,固然可信,但是并非一手消息,这一次,我要的是一手消息。”
    沈养浩稍微思考了一番。
    “陛下的意思是,要臣直接和安息权贵本身搭上关系?”
    “对,直接的关系。”
    郭瑾深吸一口气:“曾几何时,咱们都觉得只要他们能和咱们做贸易就万事大吉了,可是当彼国爆发叛乱,而我国也深受其害之时,我才意识到,光是设置大使,安排情报网,这还不够。
    重要的是,要和他们的权贵有联络,有切实可靠地能够影响安息局势的能力,这一点就很难了,之前咱们没有这方面的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一次,要吸取教训啊。”
    沈养浩明白了郭鹏的想法,知道了自己的职责所在。
    “如此,臣明白了,臣会按照陛下所说的去做,只是不知陛下想要和哪位权贵有联络?彼国遭逢战乱,大量权贵为人所杀,目前局势混乱,根本不知道情况如何。”
    郭瑾点了点头。
    “所以我让你去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搞清楚战乱的当下,安息国究竟如何了,何时才能回复安定,是谁在做主。”
    “臣明白了,臣不会辜负陛下的期待。”
    “好。”
    郭瑾点了点头:“我任命你为临淄营下属安息局的局长,带领你亲自挑选的精干人手,奔赴安息,为我解除疑惑。”
    “臣遵旨!”
    沈养浩顿首。
    目送沈养浩离去,郭瑾却并未舒展自己的眉头。
    他的确是十分迫切的需要得知安息帝国目前的政治态势。
    比如皇帝是否还能主导大局之类的。
    如果安息皇帝已经失去尊荣,落得前汉孝献皇帝和当今山阳公一样的地步,那么安息的土地现在是谁主沉浮?
    郭瑾很需要知道这一切,这一切将成为他下一步动作的基础。
    郭瑾面临的局面正在不断恶化,他必须要尽快占据主动。
    随着凉州危机的消息传来,整个朝堂内的守旧派势力再次蠢蠢欲动。
    面对西北危局,枣祗心痛不已,无法忍耐,向郭瑾连上三道措辞极为严厉的表奏表示自己对西北商业的坚决反对。
    【西北从商日久,民间多奸诈狡猾之辈,风气败坏,人人皆以钱货多为荣,以钱货少为耻,以经商成功为荣,以辛勤耕种为耻,不事生产,懒惰贪淫,偷税漏税,罪大恶极!
    臣以为,西北顽疾已成,非重药猛药不可治!臣请罢黜西北商业,除内廷皇商之外,不准西域三府、雍凉二州民间经商,一应民营商铺全部罢黜,民众悉数回归田野,则危机瞬时可解!】
    枣祗已经彻底的站在了西北商业的对立面上。
    他怀着一颗赤诚之心,被动的引领着身后心怀鬼胎诉求不一的反对派们,对郭瑾展开了强大的政治攻势。
    枣祗早已清楚西北商业的幕后推动者就是郭鹏和郭瑾两父子,和西北商业对着干就是和皇帝对着干,很危险,但他不怕。
    郭鹏在位时他就不断上表抨击这一政策,郭鹏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无视他,现在郭瑾就更拿他没有办法,也无法无视他。
    他行的正坐得直,没人能扳倒他,这是他最大的依仗。
    而且他未必不知道自己身后都是怎样的一群牛鬼蛇神。
    但是在他看来,西北商业才是真正的敌人、要命的敌人,背后的牛鬼蛇神们反而不是那么紧迫那么要命,暂时都可以利用起来。
    官员贪污好处理,民间风气败坏了,就完了。
    淳朴的小农社会一旦遭到动摇,整个国家的根基就会遭到动摇,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真的不好说了。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枣祗直接上表正面开怼,和皇帝对着干,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让郭瑾恼火之余,又感到十分忧虑。
    郭瑾非常生气,对于枣祗倚老卖老挑战皇权威严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
    但是朝廷内部反对西北商业的势力很大,而且相当一部分并非是出于利益的纠葛,只是单纯因为重农抑商的政治思想而和枣祗站在一起。
    牛鬼蛇神固然人数众多,但是难以区分,和郭鹏一样掀起政治风暴以打击群臣难免扩大打击面,容易误伤无辜。
    反对派不是一整个利益集团,其内部也是五花八门,别说旧士族了,黎庶出身的新官员也有反对者存在于其中,并非利益关联,只是因为讨厌商业和商人而站在一起。
    他们认为皇帝的政策有脱离【农为国之本】的迹象,必须要立刻拉回来,避免倾覆之忧。
    如果不能尽快找到突破口,这件事情就真的会成为旷日持久的争端。
    西北商业陷入疲软,而整个东部沿海地区生机勃勃的海上丝绸商路也将陷入一定的危机之中。
    郭鹏定下的走出去战略将面临空前严重的威胁。
    接替郭鹏登基做皇帝的第二年,郭瑾感受到了郭鹏当年顶着巨大压力打开两条商路的为难之处。
    就算锋利的杀人刀在手,就算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但是面对着枣祗这样的人,屠刀并不好使,吓不到他。
    随着枣祗带给郭瑾的政治压力的增加,随着群臣进逼的步伐越来越近,郭瑾越来越无法忍耐这样的局面,越来越怒火高涨。
    继续无视下去已经不可能了,留中不发已经失去了意义,枣祗一党完全不打算和皇帝打个哈哈相互妥协,而是要硬逼着皇帝下令罢黜西北商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于是郭瑾明白了这场经济危机已经引发了政治危机,并且隐隐挑动着挑动着被郭鹏打压下去的群臣对皇权的挑战**。
    这可就触碰到我的底线了。
    枣祗,这是你逼我的。
    郭瑾决定撕下温情的伪装,露出自己残暴独裁的真面目,决定使用一抓就灵的转移矛盾**。
    程昱,到了你该出场的时候了。
    不能掀起政治风暴全面打击,那就掀起廉政风暴!
    休养生息一年多的程昱是时候重出江湖,为新皇帝贡献自己的余热了。
    程昱作为郭鹏手中的一把刀,在郭鹏统治后期,配合郭鹏掀起数次血腥的清洗行动,成功的站在了群臣的对立面上,以大无畏的精神紧握手中权力,狠狠打击贪官污吏。
    他畅快的享受着行使权力的感觉。
    为此,他早已将一切置之度外,就算是家人,他也不在乎。
    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都怕程昱这种连家人的命都不在乎的狼灭。
    他已经不在乎家人后代的死活了。
    兴元二年六月初三,司隶校尉程昱接到皇帝诏令,秘密前往皇宫拜见郭瑾。
    郭瑾对他面授机宜,让他开始准备煽风点火、兴风作浪。
    垂垂老矣的程昱大喜过望,一双浑浊的老眼顿时精光四射,身姿也变得矫健起来,仿佛瞬间年轻了二十岁。
    兴元二年,程昱已经七十六岁了。
    除了被所有人视作吉祥物的现年八十四岁的大魏第一高龄官员司徒蔡邕之外,就再也没有比程昱年龄更大的官员了。
    照理来说,活到程昱这个岁数的人在魏帝国这个讲究孝道尊崇老人的国家也是值得普遍尊重的。
    由于魏帝国制定的各种尊崇老人的福利政策,地方上但凡谁家有个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那都是好吃好喝供养着。
    那真是和小娃娃一样捧着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逢年过节,地方主官还要亲自举办万寿宴,召集地方上所有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一起赴宴,各级官员亲自给老人们端茶递水,像侍奉自家老者一样尊崇这些七十岁以上的老人。
    朝廷官员由于特殊性质,比如工作劳累、政治风暴频发等情况,魏帝国建立以来,就少有能长寿的官员。
    延德十三年间,那些挺过前汉乱世活下来的士族老人们基本上都被郭鹏赶尽杀绝。
    而偏偏最能诞生老人的家庭都是这些吃穿不愁的士族家庭。
    所以兴元元年一统计,朝廷官员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二十九岁多一点点。
    而朝廷高官权贵,那些掌握天下权势的重要官员的年龄则普遍在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甚至还有几个三十七八的,能超过五十岁的都是朝堂老人。
    固然有人均年龄不高的客观情况存在,但是无论什么时代,人均年龄都是被这些权贵家族给拉起来的。
    没有这些权贵家族,单纯统计人民的平均年龄,那是低的吓人。
    只能说,大魏太上皇郭鹏在提高朝廷办事效率和降低官员平均年龄以及提高官员活力的事情上,“居功至伟”。

一千四百九十三 郭皇帝又高又硬

    多亏了郭鹏的“努力奉献”,兴元元年留给郭瑾的政治局面那是真的安稳和谐的多了。
    朝廷中真正的高龄高官居然只有蔡邕和程昱两人,再往下数,就是比程昱小了十几岁的六十二岁的曹操。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程昱依然凭借自己不输给郭鹏的“努力”和“拼搏”,成功让自己从【令人尊敬的老者】这个身份一路急转直下,成为了【人人欲杀之而后快的老贼】。
    很多人就恨啊,恨这个程昱怎么还不死?
    你都多大岁数了?
    七十六岁了还不死?
    你个老贼!
    不知多少人不敢和程昱对着干,也没那个能力,彻底失去了对抗程昱的勇气,只能在暗地里诅咒程昱明天就暴死,无能狂怒。
    可程昱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没病没灾,天天耍五禽戏,还很重视养生,经常去大医馆做推拿按摩什么的。
    他就是不死。
    不得不说,程昱的努力真的很对得起郭鹏对他的信任,以及郭鹏又一次给他的机会,他活的那么努力,那么顽强,那么坚韧,让人动容。
    所以郭瑾继位之后,依然非常信赖程昱。
    他把程昱秘密叫过去,面授机宜,告诉他枣祗这个反对派大头头固然一身正气没有要害可抓,但是他后面那群牛鬼蛇神们问题就多了。
    平时不和他们一般见识是没有到时候,现在时候到了,不正是处置他们的时候吗?
    你们既然不知死活的用政治大义来压我,那么就别怪我用扫除贪腐的利刃来对付你们。
    你们可千万不要觉得我比我父亲好欺负。
    不敢欺负我父亲,就用这样的方式来欺负我,你们当真觉得我好欺负?
    也难怪群臣觉得郭瑾好欺负,所以肆意试探他的底线,郭瑾展现出来的手腕虽然不差,但是的确没有郭鹏那样的果决和心狠手辣。
    下手比较软,不硬。
    郭鹏那是真的用刀子杀出一片天还能维持朝廷稳定的狼灭,团灭一个阶层还能控制局势,又高又硬。
    郭瑾在郭鹏面前简直就和刚出生的小白兔一样可人。
    郭瑾固然做不到郭鹏那样的程度,但是他能更大限度的给程昱松绑,让程昱贡献余热,为所欲为。
    开门!放程昱!
    程昱得到了郭瑾的允许之后,兴冲冲的回到了司隶校尉府,召集了一大群一年多没事儿干的爪牙们,宣布了新的任务。
    皇帝已经下旨要咱们动起来了,咱们又有事情可以办了,那些横行霸道的混蛋们,就是你们获取荣华富贵的垫脚石!
    孩儿们,该到了咱们兴风作浪的时候了!
    都给我操练起来!
    程昱拖着七十六岁的老迈之躯,居然迸发出了年轻人才能有的激情,让自己麾下的法卒们一样的激情澎湃,热情高涨,整个人都燃起来了。
    没有皇帝的命令,程昱就不会掀起波澜。
    而没有命令的时候,司隶校尉府那些令人生畏的法卒们其实也就做一些日常工作,和一般的吏员一样没什么不同。
    他们审审陈年旧案,顺带着折磨一下诏狱里那些死不足惜的混蛋们,精进一下审案手法,研究全新的问罪技巧之类的。
    倒不是说没有案子办,只是不会有那么高的烈度,不会引起群臣的恐慌。
    而一旦程昱得到了命令,就意味着让群臣感到恐慌的高烈度反腐狂潮要开始了。
    一旦这样的狂潮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只要手脚不干不净的,那就要做好进诏狱的准备,而一旦进了诏狱,再想要完整的出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程昱无数次用血一样的事实告诉他们——我和你们不一样。
    程昱是一个屁股完全坐在了皇帝这边的官场另类,简直就和一个刚刚通过科举考试进入官场满脑子都是忠君报国一腔热血的愣头青一样,做事完全不顾后果。
    可是一般的愣头青在官场的大染坊里泡一段时间,碰碰壁,经历一下前辈们的亲切指导,差不多就会软化了,就会染上各种各样的颜色,不再满脑子忠君报国了。
    官场前辈会亲切的指导他们,他们有什么不知道的不懂的都会明白,懂得越多,那自然就越不纯洁,越有小心思,新人也就逐渐变成老油条了。
    而程昱几十年宦海沉浮,却仿佛越活越回去了,回到最开始的时候了。
    此时此刻的程昱在群臣眼里就和刚进官场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一样,一腔热血,满脑袋都是忠军报国,一心的公平正义。
    而可怕的是,这个混小子手里拿着皇帝给的尚方宝剑,剑术还很不错。
    他能先斩后奏!
    程昱同时兼具混小子的天不怕地不怕和老练官僚的狠辣手腕,是郭鹏留下来震慑群臣的最可怕的一枚棋子,一旦动用,必然天崩地裂。
    面对经济危机以及随后而来的政治危机,郭瑾敏锐地察觉到了群臣对于皇权的威胁。
    他们想要冲破枷锁!
    他当机立断,祭出了程昱这把一旦出鞘必须饮血的杀人刀。
    杀人去吧!
    程昱召开会议之后,司隶校尉府的官员们带着法卒们四散而出。
    他们开始他们开始兴风作浪了。
    第一步,他们要求财政部、内阁审计司交出民政部自兴元元年正月初一以来的全部用度账目,声称收到匿名举报,说民政部有人私下里挪用公款以为私用,需要展开全面调查。
    枣祗是民政部的头头,是此番**的主要发起者,朝堂上反对派势力的领头羊,深为郭瑾所记恨。
    皇帝最为忌讳的就是臣子组织政治势力对皇帝发起政治攻势,曾经这样做的人都被郭鹏干掉了。
    但是现在郭鹏退位,离开洛阳远游,似乎又有人觉得他们的时代回来了。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挣扎一下,看看他们的时代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要是真的回来了,他们可就要张牙舞爪了。
    察觉到这一点的郭瑾记恨起了枣祗,他不识好歹的行为让郭瑾决定把他废掉,换一个听话的人上台做民政部尚书。
    郭鹏时代的老人们正在逐渐老去、退去,有些比较有自知之明的,就知道急流勇退,不给新皇帝添麻烦。
    枣祗不一样,枣祗偏要给新皇帝添麻烦。
    这不行的。
    郭瑾要让所有觉得他下手比较软的牛鬼蛇神们看一看他是不是又高又硬。
    我要让你们看看郭皇帝是不是又高又硬!
    因此郭瑾的意思十分明确,程昱下手的目标也非常明确。
    背负皇权的期待,程昱直接指示自己的手下对民政部下手。
    法卒们横冲直撞,闯入内阁问曹操要账目,又闯入财政部问王粲要账目。
    曹操和王粲那都是一等一的老油条,从来都是皇权脚下的顺臣,一看司隶校尉府的法卒们气势汹汹的上门了,顿时就意识到有人要倒霉了。
    他们很惊讶,惊讶于程昱蛰伏一年多没什么动静,忽然之间又窜出来了。
    但是该怎么做他们还是非常清楚的。
    于是他们束手就擒,任由法卒们抢走财政部和内阁审计司的民政部全部账目,然后目送法卒们扬长而去。
    一片狼藉的内阁官署和财政部官署内,曹操和王粲一边摇头一边感叹,觉得郭鹏退位那么久了,熟悉的感觉终于又回来了。
    父子两人一脉相乘,有何不同啊?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枣祗能否全身而退了。
    他触犯了皇帝的底线,促使郭瑾身为一个皇帝的自觉感爆发,瞬间拥有了郭鹏的觉悟和感受。
    程昱一旦出手,民政部凶多吉少。
    之前郭瑾才通过安抚关羽安抚了老臣之心,现在看起来,老臣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官儿还能做到什么时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时候,怕是要来了。
    程昱指示爪牙们把财政部和审计司的账册抢了回来,一边指示爪牙们拿出鸡蛋里面挑骨头的精神对这些账目做根本性的检查,一边亲自带队奔赴民政部,去取民政部的自留账目。
    郭鹏定下的规矩——出了问题,三方面账册一起拿出来,三方对峙,共同审核,找出问题所在,严惩犯罪者。
    现在程昱就要去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而当程昱即将上门的时候,民政部衙门那边已经得知了财政部和内阁审计司的消息。
    他们得知程昱再次出动,正在收集民政部的账目,据传是因为有人举报了民政部的不法行为,顿时人心惶惶。
    枣祗得知以后愣了半晌。
    他不怕程昱,因为他知道自己干干净净,没有要害可抓。
    但是他同样知道除了自己,没几个人不怕程昱的。
    因为他们都不是那么干净。
    郭鹏杀怕了他们,让他们一时间不敢胡作非为,郭瑾继位之后,尤其是郭鹏离开洛阳之后,洛阳官场的风气再次变得有些浑浊起来。
    新皇帝忙着巩固自己的权力和地位,根本没有时间整顿吏治,兴元元年末到兴元元年初,光枣祗自己听说的其他部门的黑料就有五六次。
    十七八个官员被抓起来审查,但是依然没有改变大局。
    他何尝不感到痛惜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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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群雄纷争,三国乱世,跌宕起伏重生在这样一个时代,郭鹏最初的想法仅仅只是自保,想在乱世之中争取一份善始善终可是,当他随波逐流到了历史的岔道口上时,他赫然发现他的野心已经膨胀的难以自抑了于是,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东汉末年枭雄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汉末年枭雄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汉末年枭雄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