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九十七 办事是第一位的,收钱是第二位的
苏远抵达刘璋的府邸的时候,大老远的就听到老的小的一阵哭嚎之声。
他还觉得奇怪,往日里来到刘璋的府邸里,只有欢声笑语没有其他声音,怎么今日就……
直到刘璋府里的下人抹着眼泪跟苏远说了原委。
他赶快进到府邸里一看——
“哎呦喂!安乐侯啊!你这是作甚啊?你这……你这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干这种事情?你这好端端的上什么吊啊你这!”
苏远看见刘璋一大家子抱在一起哭,刘璋脑袋上方还挂着一根结了套的绳子,顿时就愣住了,然后赶快快步跑过去安抚刘璋。
“大内官啊!我没有啊!我没有和许靖有任何来往啊!我是冤枉的啊!真的冤枉啊!!”
刘璋一看到苏远,立刻挤开家人跑到苏远身前一把抱住了苏远。
那家伙,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差点把苏远的眼睛给辣坏了。
“知道知道,陛下知道安乐侯是冤枉的,陛下真的知道你是冤枉的,所以才派老奴来啊,来来来,安乐侯,安乐侯,别这样啊,那么多人看着呢,安乐侯啊!”
苏远好说歹说才让刘璋松开了自己。
看着刘璋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苏远都忍不住皱眉头。
就这怂样,你说他能和许靖那个怕死老鬼联合在一起推翻郭魏政权?
苏远宁愿相信刘健能干出这个事情都不相信刘璋能干出这个事情。
他要真能干出这个事情,当年何必投降?
何不鱼死网破以全尊严?
也好给汉室留下最后一层遮羞布。
好容易安抚了刘璋,苏远又把郭鹏的赏赐送给了刘璋。
酒,肉,布匹,金银珠玉,还有书。
看到这些赏赐,刘璋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缩回了肚子里。
“我就知道,陛下不会怀疑我,陛下绝对不会怀疑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陛下!陛下知道我!知道我!”
刘璋知道自己不会死,还能继续享受奢靡生活,于是快活的手舞足蹈。
“安乐侯啊,最近京城里的那些流言蜚语,你不要相信,有些人为了阻挠陛下办大事,已经丧心病狂不顾一切了,你一定要稳住,相信陛下,支持陛下,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说,懂了吗?”
苏远认真的嘱咐。
“懂懂懂懂懂,我绝对懂,我保证,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我连府门都不出去了!”
刘璋立刻摆出一副我很懂的样子,让苏远不用担心,他一定配合配合再配合。
这种事情苏远一点都不担心,刘璋绝对会配合配合再配合的。
吃好喝好玩好睡好,还生了那么多孩子,日子过得比刘健都要舒坦,他要是舍得这样的生活就怪了。
解决完了刘璋的事情,苏远又跑到了刘琮那边。
刘琮也被吓得不轻。
原因是为了搞事情,不惜一切的狂徒们也污蔑刘琮。
他们说刘琮跟刘璋联手,串通许靖阴谋叛乱,要推翻魏帝国,恢复汉帝国,然后一起支持刘健复位。
刘琮也被吓到了,缩在家里瑟瑟发抖,生怕郭鹏要来杀他。
郭鹏也预料到了,于是就让苏远带着礼品来宽慰他,告诉他自己绝对没有怀疑他的意思,让他安心在洛阳城过自己的奢靡生活。
“大内官,请大内官一定替我向陛下美言几句,我真的真的对陛下一片赤诚,半点反心都没有。”
刘琮手里握着一颗个头硕大的大珍珠,一下子塞到了苏远的手里。
苏远掂量了一下这颗大珍珠的分量,一脸笑意。
“这件事情,就包在咱家身上好了,您尽管放心。”
安抚了一圈,苏远完成了使命,回到了皇宫向郭鹏复命。
“嗯,这样就可以了,别他们什么都没干,却被吓死了,到时候又有人把这事儿扣在我头上。”
郭鹏低着头奋笔疾书:“山阳公那儿派人去了吗?”
“已经去了,山阳公那儿不会出问题,请陛下放心。”
“嗯。”
郭鹏点了点头:“稳住这三人就好了,那帮士子也只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反对我,一点都没有新意。”
苏远犹豫了一会儿,掏出了刘琮送给他的那颗大珍珠。
“陛下,老奴这里有一个好东西,这是……”
“刘琮送给你的,你就拿着好了,反正他愿意送,你就收着,支要把事情办好了,人家愿意给,你就拿,我不管,但是事情办不好你还要拿,那就不好了,懂了吗?”
苏远的表情顿时有些精彩。
“老奴……懂了。”
“嗯,捞点儿就捞点儿,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波内廷里出去的那些人,不也基本上都满载而归吗?只要把事儿办到位了,人家愿意给,我不在意,可要是为了钱,事情都办不好,那就不美了。”
郭鹏抬起头,笑了笑,把一张纸递给了苏远。
苏远接过这张纸,看了看,发现上面有二十几个名字。
“这些人都是出去办事的时候,不老实,为了多拿钱,没有办好事儿,你去安排一下,当众,把他们脑袋砍下来,告诉所有人,办事是第一位的,收钱是第二位的,具体怎么操作,我不管,事办不好,吃饭的家伙就没了。”
苏远刹那间感觉自己背后的衣服都给冷汗浸湿了。
深吸一口气,苏远立刻点头。
“老奴遵旨!”
“嗯,去吧,去把事儿办了,还有,把许靖叫来。”
“遵旨。”
苏远快步离开了偏殿书房。
让人去通知了许靖以后,苏远面色严肃的召集了之前出去办事儿的那批人,大约三百多人的样子。
东厂建立之初是为郭鹏勘探矿产并且开矿的部门,里头聚集了大量好手,不仅有阉人,也有不是阉人的专业人士。
这次出去办事儿,郭鹏特意嘱咐调动东厂里的人出去办事儿,而没有走内廷其他部门,这让苏远有些奇怪。
但是一想到这是皇帝的信任,苏远就非常高兴,精挑细选三百多人跟着调查组一块儿出去,专门负责监督和鞭策。
结果还是有人出事儿了。
于是苏远拿着名单,把那二十多人叫了出来,当着所有其他人的面,叫人挨个儿的砍了他们的脑袋,面不改色心不跳。
倒是把其他人吓得脸色煞白。
“陛下说了,出去办事儿,收点钱,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把事情办到位,事情办好了,再想收钱,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陛下不管,可要是事情没办好,或者说为了钱故意不办好事儿,这,就是下场。”
苏远扬了扬手里的名单:“我告诉你们,别以为陛下什么都不知道,陛下的眼睛,盯着你们每一个人,记住咯。”
苏远瞪了瞪自己的眼睛,叫这群人自己动手把二十多个同僚的尸体和血液清扫干净,好好儿的给他们长了长记性。
也好好儿的给自己长了长记性。
他反正永远都不知道郭鹏的眼睛在什么地方盯着他,又在什么地方盯着其他人。
正如许靖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何方一样。
一千一百九十八 让老臣代替陛下去死,天下就能安定了
站在郭鹏面前,许靖面色憔悴,眼窝深陷,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虚弱模样。
看来皇帝的压力和社会舆论的压力对他造成的冲击比郭鹏想象中的还要更大一点。
“陛下,老臣……再有十天,再有十天,一定可以办成此事……”
说话都没底气了,嗓子都有些沙哑。
看上去要是继续让他干上十天的话,他就能直接躺在棺材里下葬了。
郭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许卿啊,你可知这些时日,我这里有多少群臣弹劾你的表奏?你可知多少人想要置你于死地?”
“不知道,但是,老臣大概能猜到……”
许靖满脸苦涩。
“呵呵呵,猜到就好啊,说实在的,我没想到这一波彻查居然能让他们彻底和你撕破脸皮,彻底与你决裂,我以为他们还能更理智一点儿,不要把事情办得那么难看,可谁曾想,他们连最后一点面子都不给你。”
郭鹏满脸遗憾的表情,似乎正在为许靖鸣不平:“许卿,他们真的一点颜面都不留给你,要你死啊。”
许靖自己好像很有见地似的苦笑道:“陛下说笑了,老臣最后一点面子就在礼部尚书这一任上了,清查过去历年的孝廉,还把崔琰拉下了水,老臣早已成为众矢之的。”
“不,你不是众矢之的,你是代替我成为众矢之的的。”
郭鹏摇了摇头,盯着许靖:“他们这哪里是要你的命?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他们哪里是想要你死呢?他们分明是想要我死。”
许靖看了看郭鹏,似乎看穿了一切似的。
少顷,他又低下了头。
“陛下,听老臣一句劝吧,察举,不能动!这一动,就是在和天下人作对,今日洛阳之熙熙攘攘,放在明日,就是天下之熙熙攘攘,陛下,到此为止吧,让老臣代替陛下去死,天下就能安定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许靖满脸都是凄怆,然后,还有一丝丝的解脱似的。
好像真的打算为郭鹏而死的样子。
“真的吗?天下人?区区几十万士人就能代表全天下六千万子民?还能代表我手中数十万魏军?”
郭鹏笑了笑:“许卿,你能看明白的事情,其他人也能看明白,他们都知道,我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现在的情况,就和当年光武帝要度田的时候差不多。
我和光武帝一样,都是在动他们的命根子,他们不嚷嚷才怪了,但是许卿,你有没有发现,现在这个情况,好像和当年光武帝要度田的时候有所不同?”
许靖疑惑的抬起头。
“陛下的意思是?”
“当年光武帝要度田,那些豪强可是一个个的在地方拉起军队就要造反,光武帝最开始派兵镇压,可镇压了这边儿,那边也起来了,镇压了那边儿,这边又起来了,压不完,军队好像也出工不出力似的。”
郭鹏笑道:“光武帝是看透了,不得不妥协,但是你看今日,有人敢公开造反吗?”
许靖品了品郭鹏话里的意思,的确感觉今时不同往日。
往日,地方上此起彼伏的都是造反的浪潮,大家真刀真枪的起来造反,动摇刘秀的江山,逼得刘秀妥协。
今日,这帮人声音虽然响,却只能大声喝骂,暂时还没有谁真的用实际行动来反对郭鹏的政策,逼郭鹏妥协。
话说回来,郭鹏的武力太强了,他真的会妥协吗?
许靖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他很快就震惊了。
“陛下!陛下不可啊!无论如何,陛下也不能动兵镇压他们啊!一旦洛阳流血,天下都会流血!之后会发生什么,老臣……不敢预料啊!”
许靖赶快跪在地上。
他以为郭鹏决定出兵屠杀那些闹事的士人官僚、太学生,把他们杀一通,杀到他们心惊胆寒,就没人敢继续违背他的意思了。
这的确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出动洛阳黑甲禁军,血洗官署、太学,那么很自然的,这个政策一定会顺利通过,再也不会有人敢于反抗。
但是……
秦始皇当年都没有做的那么干脆彻底,郭鹏要是做了,后世一定会称之为史上第一暴君。
就连身后会发生什么也不敢保证。
被杀了那么多人……一定会有人绝望之中开始造反的吧?
然后皇帝和士人彻底决裂,没有士人帮助皇帝治国,人心思变,人人自危,到时候魏帝国的局势一定会……
许靖不敢再往下想了。
“许卿,你在想什么啊?”
郭鹏大笑一阵:“不到万不得已,我会做这种事情?不可能的,把他们都杀掉了,谁来帮我治国啊?我的确很生气,但是也没有到那个地步。”
许靖听郭鹏这样一说,顿时松了口气。
“那陛下……”
“我的意思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他们叫得那么欢快,意味着他们并不敢咬人,这是一群色厉内荏之辈,他们比你更怕我动兵,因为动兵与否,全在我一念之间。”
郭鹏叹了口气:“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不敢直接对着我龇牙咧嘴,就对着你龇牙咧嘴,想着通过干掉你,来迫使我放弃彻查那些孝廉的往事。
为了这块遮羞布,他们是可以放弃很多东西的,包括你在内,他们都可以放弃,可是许卿啊,我舍不得你啊,没有你,我就找不到那么好的帮手能帮我管着礼部了,你可不能死。”
郭鹏表明了态度要保住许靖,这让许靖很开心。
但是许靖同样也很疑惑,不知道郭鹏会如何保住他。
“陛下,外面熙熙攘攘,都喊着要罢黜老臣,要杀了老臣,就算陛下让步,最起码,也要罢免老臣的职位,老臣……恐怕不能帮助陛下执掌礼部了,老臣无能。”
许靖磕了一个头。
郭鹏走上前,把许靖扶了起来。
“能罢免你的官职的,只有我,我不松口,我不答应,谁,都不能罢免你,他们当然不能。”
郭鹏伸手拍了拍许靖的肩膀:“但是事已至此,许卿,你若要逆流而上,不仅保住性命,还要保住职位,那就需要做常人所不能做,忍常人所不能忍,你懂吗?”
许靖忽然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陛下的意思是……”
“我不是说了吗?逆流而上。”
郭鹏咧嘴笑了:“他们要你大大的后退,大大的让步,那你就偏要反着来,彻底和他们决裂,你要更进一步,不仅要查,要彻查,还要对着察举动手,废掉察举,另立新举。”
“……”
许靖呆立当场,嘴巴微张,不可置信的看着郭鹏。
“许卿,你不要觉得惊讶,这种情况下,你不管怎么退让,只要退让,你就活不下去,他们一定对你穷追猛打,一旦退让,漏出了一点点怯意,他们就知道你好欺负了。
所以,你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和他们针锋相对干到底,把他们打趴下,踩着他们的尸体往上走,这样,你才能活下去,还能活得更好,继续担任礼部尚书的职位。”
郭鹏满脸诱惑的神情:“甚至更进一步,走上人生巅峰。”
一千一百九十九 许靖有幸成为这场大戏的一号男主角
郭鹏稍微给许靖分析了一下眼下的局势。
他要让许靖知道,危机危机,有危又有机。
要在危机之中发现机遇,抓住机遇,勇往直前,冲破绝境,那么出现在他眼前的,就是生机。
冲破绝境,才能迎来全新的未来,全新的未来对于他而言一定更加美好。
只要他能冲过去。
和士人们争锋相对的冲过去。
许靖愣了好一会儿。
“陛下所言……废察举,立新举……是真的吗?”
“真的。”
郭鹏点头:“不是说了吗?现在是死局,你想破死局,就要用足以颠覆任何人认知的方式,语不惊人死不休,用一个更大的局破了这个死局,强行让他们和你决战,然后你获胜,这样,你就破了死局了。”
看到郭鹏言之凿凿的样子,许靖真的很想立刻就死。
废察举……
皇帝陛下,您快让我死了吧,我实在不敢看到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许靖又跪下了。
“陛下,察举动不得啊,陛下啊,您要动察举,就是在和全天下所有的士子做对啊,国朝根基会动摇,国朝会支撑不住的啊陛下!”
许靖的话语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郭某人摇了摇头,觉得许靖实在是太怂了。
“许卿啊,谁跟你说国朝根基是士子啊?国朝根基不是士子,这种事情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我说什么?许卿,别说妄语。”
许靖顿时不出声了。
“这种说辞就别再提出来了,骗骗不懂事的外人也就算了,在我面前还一口一个根基,是你蠢还是我蠢?事已至此,你觉得你还会被那些士人重新接纳吗?许靖,你已经被抛弃了,你已经不被他们当做士人看了!”
郭鹏厉声的训斥让许靖心惊。
他知道,郭鹏说的是对的。
他已经被抛弃了。
说明白点,他已经不能再以士人的身份继续在士人群体里混着了。
要是士人有身份象征的话,他的身份象征已经没了。
实际上来说,他已经不被当做士人了。
作为一个不再是士人的自己,已经不能从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许靖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陛下,老臣……”
“许卿,记着,就算你想为他们做点什么,他们也会让你死,你的儿子,你的孙子,你的后代,都活不下来,都要死。”
郭鹏握住了许靖的手:“你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我,要是我不保护你,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待你?”
许靖愣了一会儿。
对,就是这样没错。
现在所有人都要他死,能依靠的,只有郭鹏,只有皇帝。
只有皇帝能让他活着。
可是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陛下?
您究竟要干什么?
许靖的心中充满了悲愤的情绪。
“陛下,察举,事关所有士人做官的进身之阶,若是陛下轻易对察举进行改动,一旦让士人感受到威胁,那这个事情……就真的不能收场了,而且察举虽然有问题,却也不失为选拔人才的好办法啊!”
许靖想活,但是他也怕变革,更担心自己成为那个牺牲品。
郭鹏知道他的意思。
“所以啊,改变了察举,肯定要有一些新的选拔人才的方式。”
郭鹏点了点头:“许卿,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还在邺城的时候,曾经给一千多名士人举办过一次论才大典,那一次参加的考试的士人非常多,盛况空前。”
许靖抬起头看了看郭鹏。
“略有耳闻,礼部之中就有通过论才大典做官的官员,至今也常常提起那一次的盛况。”
“嗯,我觉得那个不错,常态化,取代察举吧。”
“啊?”
许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论才大典的事情,我现在还在回味,觉得那是真的不错,用聚集在一起考试的方式,我的确选拔出了一批人才,那批人才现在也都有了各自的成绩,历年来反腐也少有涉及。
所以我感觉,用那样的方式干脆利落的择优选取才是最好的,比起地方官员推举,然后公府复试的方法,这样的方法更加直观有效,更能选拔出有才华的真人才,许卿,你说呢?”
许靖表示我又不知道这个事情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陛下,此事老臣知之甚少……”
“不要紧,之后我让苏远给你送点材料去,你稍微研究一下,然后,你给我上表,就说,你提议,改革选官制度。”
许靖一愣,然后立刻瞪大了眼睛。
皇帝这是要拿他当刀子?
“陛下,臣……”
郭鹏没理他。
“你想啊,察举,是先有察,才有举,公府复试并不黜落孝廉茂才,举荐是最重要的,考试只是顺带的,但是之前我所进行的论才大典是有黜落的,所以考试是最主要的,二者侧重点不同。
察举的改革方向,是把举荐为主改为考试为主,取消掉地方官吏的举荐,而允许学子自己报名,然后统一参加考试,考试还可以分不同的科目,就和孝廉、茂才、贤良方正之类的一样,分科取士,嗯,就叫科举好了。”
郭鹏仿佛刚刚才创立一项新制度一样,非常高兴的拍了拍自己的手。
科举?
许靖咽了口唾沫,却并不能缓解他喉咙的干涩。
公府复试在左雄刚刚创立的时代还稍微有点震慑意义。
但是左雄之后,公府复试就纯粹是个摆设,并没有黜落的效用,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意义,告诉皇帝,我选人是有考核的。
仅此而已。
察举制度最重要的就是地方官员的推荐,是州郡长官的推荐,有了推荐才能做官,有了推荐,地方长官才有机会组织属于自己的政治势力。
这一点,最初的科举也没有改变,想参加需要推荐,隋唐两代都差不多,一直到唐代晚期才有所改变。
而郭鹏要做的,名为改革,实为改天换地,把最重要的举荐这一环节换掉,变成考试为主,还允许学子自由报名,这……
这可要命啊。
郡以下不用说,县级长官没有举孝廉的资格,郡守和州刺史才有举荐人才的资格,而担任郡守和州刺史的,七成以上都是士人。
就算皇帝把五经十四家法罢黜一大半,剩下的收归中央学校,以公学取代私学,但是打击的是头部士人家族,士人的根本权力还在,掌握察举之权的一大半的地方长官都是士人。
他们完全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把持帝国官职,打压掌握份额不到三成的寒门官僚的势力。
而皇帝要推行科举,把举荐这个重要的权力拿掉,改为单纯的考试决定是否录取士子做官,这完完全全是在把士人垄断的根基给挖掉了。
没有垄断的权力和资格,士人这个集团迟早会衰落,他们再也不能高高在上,一出生就拥有做官的资格了。
而要通过考试,和更多的寒门学子乃至于那些出身黎庶的泥腿子们竞争。
他们答应就怪了!
陛下,您还不如让我去死算了!
许靖满心都是凄凉。
要是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改革,我怕我真的活不了了啊!
看许靖久久不作回答,郭鹏感觉有必要继续敲打他一下。
“许卿,外界熙熙攘攘,所有人都想让你死,只是我不愿意,我舍不得,但是,如果你一心殉道,我也没办法。”
这就是**裸的威胁了,不加任何掩饰的威胁,叫许靖浑身一哆嗦。
刚才满心的悲壮忽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许靖这才意识到,他要是真的愿意赴死,当年就不会背弃刘璋越墙而逃了。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贪生怕死之徒罢了。
帮皇帝,不一定会死,帮士人,立马就要死。
在这个两难的选项面前,许靖只是稍稍犹豫,就选择了投向皇帝的怀抱——反正士人才不会原谅他,他的选择只有一个,就是皇帝。
然后,郭某人再次做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导演。
而许靖有幸成为这场大戏的一号男主角。
郭某人的男主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起码,也得要部堂级别的高官。
随后,延德七年八月二十五,许靖正式向郭鹏上表。
许靖认为,经过这段时间的检验查出,他发现察举制度存在非常致命的漏洞,这个漏洞非常可怕,直接导致了士人道德的败坏。
一年份的察举所举荐的士人,居然五分之三都是欺世盗名之辈,那足以证明察举制度的问题非常严重。
举荐,地方官员的举荐,这就是问题所在。
举荐,只看名声,看出身,看他的风评如何,评价好的,就可以得到举荐,评价不好的,就算能力很强,也不能得到举荐。
公府复试不会罢黜什么人,只是一种象征性的意义,成绩好的可以加速升职,成绩不好的就落入下乘,并不会罢黜什么人。
不管他是不是欺世盗名之辈,不管他是不是道德败坏之辈,通过这套规则,都能进入中央。
这太危险了。
之前没有人重视,或者是重视了,却没能做出改变,以至于这场孝廉案的爆发,彻底引爆了这场事件。
如今这个局势,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察举制度出了非改不可的大问题,这个问题如果不去改进不去弥补,国朝的吏治一定会加速崩坏。
这绝对不是皇帝陛下愿意看到的场面。
所以许靖昼思夜想,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千二百 皇帝陛下,真的做好了准备吗?
当年,在邺城,为了选拔良才,皇帝陛下举办了一场论才大典。
那场论才大典有一千三百多名士子参加,他们聚在一起,靠着自己的才华进行了一场考试,成绩优秀者才可以进入魏国政府办公。
一共选出来的三百人里,至今为止还在为魏帝国办事的官员的数量是二百六十七人。
考试选拔出来的官员的文化素质和道德品质一览无遗。
与察举制度选出来的举士们五分之三的败坏率相比起来,孰优孰劣,只要是个正常人就能看出来。
许靖就开始思考,是不是可以借鉴那场大考的例子,对察举制进行一定的修改呢?
辛苦的思考之后,许靖思考出了名为【科举】的选拔人才制度。
其核心思想就是摒弃推举,以分科考试作为选拔人才的唯一方式。
任何试图获取官位的学子都可以自己报名,然后参加考试,考试合格被录取之后,就能被授予官位。
许靖认为,这样一来,就能真正选拔出对国家有帮助的人才,而不是只会吃喝玩乐连一点正常的事情都不会做的废物,更不会因为过于拘泥道德,从而选出一批欺世盗名之辈。
总结一下,许靖认为察举制度已经从事实上被证明失败了,这个运行了数百年的规则已经到了不得不打破重组的时候。
就是现在,打破它,将它彻底打破,重新整合,创造出一个拥有强大生命力的全新的制度。
这则奏表递上来之后,郭鹏很满意。
“苏远,把这份奏表带去内阁命人誊抄,然后传递到每一个官署,我要让所有官员都知道,许靖,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遵旨!”
苏远立刻亲自带人去了内阁,找到了内阁首辅曹操。
“曹首辅,这是陛下的命令,让您立刻找足够的人手把这份奏表誊抄数十份,分别送往各大官署,一个都不准漏下。”
“我知道了。”
曹操接过了奏表,心里很疑惑,不知道什么样的奏表又是皇帝需要广而告之的。
一般只有非常重大的政治决策才会让皇帝选择火速公之于众,这难道也是什么重大的政治决策?
翻开来看了几眼,曹操愣住了。
这是……
选人制度的改革?
变察举为……科举?
曹操大惊失色,立刻开始细细研读,很快便意识到这个制度一旦确立,那将是对士人阶层的绝杀,士人阶层会为此失去他们已经把持了百年的选官进身之阶。
这是要彻底和士人开战?
这……是郭鹏的意思?
然后曹操看到了上表人——许靖。
曹操的表情变得非常错愕。
许靖?
许靖?
那个许靖?
那个在皇帝的逼迫下正在被所有士人喊打喊杀成为过街老鼠的许靖?
他疯了?
因为这件事情过于严重,以至于曹操忍不住开始猜想许靖的精神状态是不是有点问题。
然后他最终确定许靖的精神状态没什么问题,因为精神状态有问题的话,无法提出这样具有建设性意义的政策建议。
曹操敢肯定,这个政策一旦对外公布,并且被视作皇帝的行动趋势的话,必然会把目前已经十分严重的士人抗议浪潮推向一个新的高峰。
估计那群士人会忍不住的跑到皇宫大门口抗议,要求皇帝改变这个策略。
而且那些地方官员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察举之权是他们非常重要的一项权力,失去了这个权力,他们就没有资格再被称之为【府君】或者【使君】了,地方上再也不能以郡为国了。
中央集权的程度会进一步加深,皇帝会更加的大权在握。
郡守、刺史的政治权威会因此受到影响,他们会彻底沦为流官,这对于士人们来说,未免过于可怕。
对于魏帝国来说,未免也过于可怕。
就曹操目前所知道的,郡守刺史这一级别的官吏当中,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士人出任,他们一旦因为这个政策的颁布而产生不满,消极怠工,地方上会很快陷入混乱。
那个时候……
郭鹏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曹操非常担忧。
虽然说这个制度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因为一旦这个政策推行下去,他们这些寒门乃至于黎庶出身的学子都具备了和士人同台竞技的资格。
出身千差万别的情况下,他们具备了和士人一较高下的资格。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
士人,高高在上,他们怎么有资格与他们在同一擂台上竞争呢?
这个政策一旦推行,这种可能就会成为现实。
只要郭鹏宣布开始进行科举考试,这就会成为事实!
产生了如此想法的曹操不由得开始畅想起那样的未来。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皇帝陛下,真的做好了准备吗?
曹操吩咐下去,让内阁职员分头誊抄这份许靖的奏表,接着自然而然的,内阁率先被这份奏表引爆。
内阁内的士人官员数量和寒门子弟官员数量对半开,这也是多年来郭鹏不断往外放人又不断往里面拉人的结果,于是他们看到这份奏表的反应当然也是不一样的。
士人官员们基本上都是大惊失色的,看到这份奏表,又看到奏表的发起人是许靖,顿时就一拍桌子长身而起,要去找许靖算账。
“多少年的规矩老贼岂能说改就改!”
“无耻老贼安能篡改祖宗成法!”
“厚颜无耻之辈岂能窃据庙堂之高!”
“我定要向陛下参奏他!狠狠地参奏他!”
经过这段时间的强烈抗议和对许靖不懈的污蔑打击,士人群体终于决定和许靖撕破脸皮。
大家也不再顾忌当年月旦评的情分,对许靖那是一口一个老贼,一口一个老贼为何还不死。
士人官员们纷纷丢下手上的工作,开始写奏表参奏许靖老贼。
而寒门官员们则怀着莫名激动的心情开始抄录这份奏表,然后汇总到曹操那儿,由曹操下令发布到各大中央办事官署。
毫无疑问的,各大办事官署内也激起了极为剧烈的反响。
士人官员普遍对此持负面态度,对于许靖的提议那是看到了就直接爆炸。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立刻就开始痛骂许靖老而不死是为贼,立刻开始集体写奏表参奏许靖,强烈要求郭鹏罢免许靖,相当一部分官员还要求直接处斩许靖,以正国风。
各中央官署都是一样,占据整个群体数量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士人官僚们集体愤怒,出离愤怒,群情激动。
连之前郭鹏要求许靖彻查往年察举举士的道德和学术水平的时候,这些官员都没有那么激动。
可见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命根子,他们真正的痛脚所在。
与办事官员们直接爆炸的态度不同,各级办事官员的行政长官们则略显犹豫。
看到这样的奏表他们当然心惊,但是作为行政长官,他们的地位并不允许他们做出如此情绪化的行为。
他们放任手下办事官员放纵,但是他们自己却相当冷静,认真地看了这份奏表,越看越是心凉,越看越是害怕。
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这个政策都不像是许靖这种人能提出来的,而且郭鹏居然还直接把这份奏表下放到各官署,提前让大家知道,这分明就是一种试探。
皇帝怕是对这个制度相当的在意,相当的满意,甚至可以说,这个制度本身就是皇帝暗中拟定,现在正好拿出来让许靖冲锋在前,他躲在后面看群臣的反应。
虽然不知道许靖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难道是有大量的把柄被皇帝拿捏在手?
这不重要了,许靖已经是为皇帝冲锋陷阵的马前卒了。
如果官员们反应激烈,皇帝大概会退一步,如果官员们反应不激烈,那皇帝就得寸进尺。
各级主官们心中虽然有犹豫,但是更多地还是不满。
皇帝这段时间以来实在是太过分了,折腾来折腾去,折腾的官不聊生,又是打击经典传承家族又是彻查举士们,现在又要对察举制进行改革,搞什么科举,把大家折腾的要死要活的。
这实在是有点不讲道理。
虽然说你是皇帝,但是你也不能太不讲道理吧?
除开尚书台、御史台和参谋台的主要领导人,其余各级主官的态度逐渐明确。
而作为朝廷决策圈子当中的人,尚书台、御史台和参谋台的主要领导人们对此则相当矛盾。
一者,他们的地位摆在这里,和皇帝关系近。
二者,他们大多都是皇帝亲自提拔上来,属于皇帝的亲信。
像王粲,那就是郭鹏的故吏。
像枣祗,那也是郭鹏的故吏。
张昭也是郭鹏的故吏。
郭议干脆就是郭氏本家。
程昱本人甚至是郭鹏的家臣出身。
田丰家里还有女儿在郭鹏的内宫里。
许靖就更不用说了。
就剩下兵部和外交部这两个部的尚书董昭、辛毗稍微没有那么直接的关系。
可见高官们和皇帝的关系基本上都是绑在一块儿的。
对于他们来说,作为士人的态度当然对此不满,觉得这样会损害他们的利益。
但是作为官员,作为皇帝的故吏,他们却又不敢对皇帝的意思表示明确的反对。
类似于田丰还有郭鸿郭嘉这种,因为是皇亲国戚的身份,说要反对,根本就不知道从何提起。
只是察举改为科举,这一变动的确是太大了,涉及到了整个士人圈子。
这要是真的实施了,就等于把士人强行降等打回原形,要和寒门子弟还有泥腿子们同台竞争官职。
那他们怎么会愿意呢?
皇帝陛下未免有点太着急了。
一千二百零一 皇帝陛下的祸水东引
对于士人来说,他们明明一直以来都身居高位,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官职。
结果突然来个科举,要靠着考试做官,不努力读书学习参加考试就做不了官,这……
这也不算什么,但是要和寒门子弟乃至于那些泥腿子们同台竞争……
他们也配?
皇帝实在是有点过分。
他们也都清楚,许靖就是个冲锋在前的送死鬼,专门吸引仇恨的,皇帝才是幕后操纵者。
眼下这一波不过是试探,试探群臣,尤其是他们这些执掌大权的人的看法,皇帝很重视他们的看法。
程昱想起了皇帝执意召开黄龙殿会议的事情。
田丰想起了皇帝强行罢黜其中九家家法的事情。
戏忠想起了皇帝亲自确定五经圣人法的事情。
袁嗣则想起了标点符号的事情。
荀攸想起了皇帝废私学立公学的事情。
孔羡想起了皇帝从内库里拨款协助地方恢复重建学宫、学校的事情。
………………
联想到之前皇帝一波操作,再把这些操作联系在一起,汇总到现在!
高官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他们顿时感觉到这一套分明是皇帝打出来的连环拳。
皇帝之前已经把前面的拳打出完了,取得了相当大的成果,现在把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最后一拳,准备一拳定胜负。
皇帝陛下这一招到底是多久以前就开始谋划了?
这分明是环环相扣层层递进,每当他们觉得皇帝可能到此为止的时候,皇帝陛下都会嗤笑着告诉他们——这才刚开始。
这还没结束!
于是这一波又开始了。
田丰冲进了尚书台官衙,和私冤颇深的程昱双目对视。
“事先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看?”
“你怎么看?”
两人相顾无言。
“你想说什么?”
“你先说你想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敢说。”
“我也是。”
两人再次相顾无言。
他们是真的什么都不敢说,作为他们来说,要是还想说些什么,就真的太危险了。
程昱要为自己和家人考虑。
田丰也要为自己和家人还有田柔考虑。
他们在核心决策层里,一旦和皇帝唱反调,还是在这种问题上唱反调,那问题会相当严重的,他们不敢。
思来想去,两人终究什么都不敢说,于是决定继续观望局势。
他们心里不甚赞同,但是并不敢直接表露出来,只能看着局势的发展,坐观成败——
只要皇帝不明确要求他们表态,他们就不说话。
或者说局势没有到那一步,他们也不会说话。
戏忠和荀攸还有郭嘉私下里商量了一下这件事情,彼此默认了这件事情的发展,决定继续观望,并不出声。
郭鸿和桥蕤自然一句话也不说,他们觉得皇帝再怎么做也不会损害自家人的利益。
尚书台的尚书们和侍郎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没有谁比他们更明白皇帝的权力和威压到底有多强了,和这样的皇帝作对,纯粹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但是这个局面实在是……
反正下面人汹涌澎湃,反抗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他们也不敢说话,干脆静观其变好了,看看这个事情到底该如何收场。
郭魏帝国的核心决策层决定集体沉默,观望局势,再看看结果如何。
除了一个许靖成为急先锋之外,整个郭魏政权的上层领导组织由于对自身地位的顾忌和心里的矛盾,全都沉默了。
眼下,只看洛阳城内,大量中低级士人官员已经和太学里的士人们达成了共识,实现了串联。
他们的声音非常大。
其中以兵部郎中魏深、工部员外郎屈楚、民政部郎中齐远、财政部主事马邈等人为主要发声者和组织者。
他们互相协作,共同组织抗议,建立起来了一个颇为有效的抗议指挥系统。
他们走在街头巷尾大肆宣扬着许靖的罪恶,污蔑之,丑化之,把很多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都使劲儿的往许靖的脑袋上扣。
本来没有的事情,也能说得绘声绘色就和他们亲临现场观摩一样。
尤其在许靖建议皇帝【废察举立科举】的事情传扬出来之后,这种反许靖的浪潮快速攀升至新的巅峰。
除了精神上的打击以外,这种打击已经上升到了**层面。
许靖在京城的住宅被士子们围攻,他们拿着石块土块木头之类的围攻许靖的宅邸,吓得许靖的家人大门紧闭不敢外出。
士人们还不解气,手持棍棒或者用大石块攻击许靖府邸的大门,试图将许靖的家门破坏掉,冲进去攻击许靖的家人,在他家里狠狠的搞一通破坏,狠狠地打击他的精气神。
这就吓得许靖的家人直接把大门封死,各个出口都给加固,以免真的被这群疯掉的士人们给冲击了。
许靖曾经让洛阳县令介入此事,但是出身士人的洛阳县令看着风头不对,觉得皇帝大概率要妥协,这个时候他才不会站出来帮许靖分担什么。
于是借口道路拥堵不能前进,洛阳县令压根儿不管此事。
而就在这个混乱的档口,忽然间,一则关于【孔袁荀贾四大家也参与到这个计划之中,并且支持皇帝废察举立科举的政策】的流言忽然在士子群体之中蔓延开来。
抗争的士人们大惊失色,进而大为悲愤。
以魏深、屈楚、齐远、马邈等人为首,他们很快就想起了这四大家族出卖了那些头部家族的利益之后,得以和皇族联姻的事情。
之前一段时间皇帝的二儿子和袁氏女儿的婚礼把整个洛阳城都给调动起来了。
其余三家也纷纷和皇帝家联姻,约定婚姻日期,就等着孩子们成年就可以结婚了。
这四家还得到了世袭罔替不降等级的爵位保障,可以说是与国同休的待遇。
这则流言把一切都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说四大家族为了回报皇帝的恩德,乃至于获取更多的利益,主动协助皇帝搞出了【废察举立科举】的政策,然后把许靖推出来做替死鬼,他们自己优哉游哉的看戏。
因为这个事情说的很有道理,而且也很有可能发生,士人们也广泛的认为这四大家族已经和皇室绑定在了一起,所以这个流言一经流行,立刻就变成了【真相】。
本来全力围攻许靖府邸的士人们兵分五路。
一路留守许府门口继续攻击许府大门,另外四路分别由魏深、屈楚、齐远、马邈四人率领,前往孔、袁、荀、贾四大家在洛阳的宅邸,然后二话不说开始了愤怒的围攻。
四大家的门人一脸懵逼的看着恼火的士人们,被吓得赶快关闭大门呼叫支援。
除了孔氏因为特殊地位没有遭到士人们的直接进攻之外,其余三家都遭到了和许府一样的待遇。
石头,土块,脏水,墨水之类的,可劲儿的砸,可劲儿的喷,愤怒的叫骂之类的。
什么卑鄙无耻、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类的,可劲儿的骂。
还有人用笔在他们府邸的围墙上写文章,痛骂这些家族假仁假义,出卖士人利益向皇帝邀功,摇尾乞怜之类的。
孔府因为有孔子护身,魏深领导的士人们不敢施暴,所以就从不知道哪里弄了一副用纸画作的大幅孔子画像,扛着竖在孔府门口。
然后一群人静坐着,愤怒的盯着孔府大门,让孔府的人出来给他们一个说法。
“堂堂孔圣后裔,竟然也能做出如此苟且钻营之事吗?”
他们就在魏深的带领下,魏深喊一句,他们一起喊一句,一句接着一句,声音洪亮,气势磅礴,感觉这股气势都快要把孔家围墙震踏了。
魏深表示,孔氏不给说法就不走,我们就坐在这里,看你们什么时候出来。
流言的忽然爆发和士人们的行动快的不可思议,以至于孔袁荀贾四大家的人们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都是懵的。
我们也才知道这件事情不久,之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成我们协助皇帝搞出这个政策了?
我们也是士人,我们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我们怎么可能会协助皇帝干这种事情?
脑子坏了吗?
可是没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们无论说什么,如何表态,士人们绝对不会相信,只会认为他们在狡辩。
而如果他们站出来为自己澄清的话……
嗯,结果可想而知。
皇帝陛下的祸水东引之计,用的恰到好处。
荀攸最先反应过来,然后从参谋台派人潜回家里,让家人做好防御准备,把大门堵死,不要外出,依靠府中存粮度日,不要担心会有什么危险,一切他都会解决。
然后他就做好了住在参谋台办公不回家的准备。
反正这个时候回家一定会被愤怒的士人们包围起来打死。
荀攸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协助皇帝制定了这个政策,但是他知道,既然这个流言已经传开,不是也是。
所以,他已经是士人眼里的背叛者了。
和许靖一样,快要被士人们给开除士籍了,本就岌岌可危的颍川荀氏的名望,这下子是彻底毁掉了。
荀攸稍微有点难过。
但是如果他把难过表露出来,他就不仅仅会被开除士籍,还会变成一个死人。
所以,他只会以沉默对待此事。
一千二百零二 皇帝太安静了
荀攸最先反应过来,其余三人反应的也不是很慢,也意识到这是皇帝的阴谋。
他们大惊失色之余,有心解释,却很快发现这个事情没办法解释。
和皇帝联姻的事情之前闹的是沸沸扬扬,整个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知道他们靠着和皇帝合作赚取了天大的好处。
现在更进一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解释?
他们已经被士人们看做叛徒,再要解释开罪了皇帝,岂非两头不讨好?
军事勋贵集团和官僚集团已经看他们很不爽,再要得罪皇帝,士人不把他们撕了,皇帝都要把他们吃了。
到时候就算皇帝失败,被迫妥协,想要收拾他们还是轻轻松松的。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或者说,打从他们第一次妥协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大势如此,皇帝和士人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已然到了非黑即白的地步,中间已经容不得灰色地带的存在。
支持察举,还是支持科举,这就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双方不能共存。
四大家心里苦,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看着同僚们惊异的眼神,他们是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事已至此,说,也没有意义了。
士人们对他们各自的府邸发动进攻,到处闹事,示威,搅乱洛阳的正常经济生活秩序,大有皇帝不妥协他们就不罢休的架势。
魏深、屈楚、齐远、马邈等朝廷中下层官员对这件事情的反应最大,也最为反对,所以他们群情激愤。
以其中说话声音最大或者组织反抗最积极的几人为首脑,让他们承担起了组织的任务,与太学生们联合在一起,就是要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这样一来,整个洛阳城都不安生。
如此,给皇帝带来的压力会无比的巨大,等这件事情波及到了地方上之后,地方上那些官员的怒火和反抗也会进一步动摇皇帝的意志。
他们的斗争就赢了。
就和当年中央与地方串联在一起逼迫刘秀妥协的那样。
一场斗争,可以赢取二百年繁荣,怎么看怎么值!
于是,他们打起精神。
一边冲击许靖的家,一边冲击孔袁荀贾四大家族的家,一边还要逼迫着一些有名气的人和掌握权力的高官表态支持他们,否则就是敌人,许靖和四大家就是下场!
在没有更高等级的士人官员下场之前,魏深、屈楚、齐远、马邈等四人成为反抗行动的公开领袖,各有分工。
魏深负责领导太学生们,给太学生们以目标指引和行动纲领,其余三人则负责维持组织官员们的抗议行动。
眼看着士人们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压力越来越大,一些原先不愿意表态的官员和名人现在也有点犹豫,有些动摇。
皇帝那边一直都没什么反应,帮他说话的许靖和不知道是不是站在他这边的四大家被围攻,也说不出话。
不止如此,士人太学生们还进一步发起了罢课行动。
自己不上课,还不允许其他太学内的学生上课。
那些寒门子弟和黎庶子弟,想上课的,就被他们霸占了大讲堂,不准他们去上课。
寒门子弟和黎庶子弟们人少,本想冲进去,但是人数上是劣势,打不过,不敌,只能退避三舍,心急如焚。
那些讲师们被堵在讲师生活区不能出去,一出去露面就被要求表态支持他们。
太学祭酒兼学部尚书以及四大家之一的袁嗣因为流言事件并且试图劝解士子们回去上课而引爆了士人们的怒火,不仅被魏深指着鼻子痛骂,还被一桶脏水泼了全身,狼狈窜逃。
这下子他的名声是臭掉了,也彻底站在了这场士人抗争行动的对立面。
许靖,四大家族,被一起放出来承担士人们的怒火和指责还有攻击,被树立为皇家鹰犬的典型,名声基本上是臭掉了。
魏深等人则因为大无畏的反抗行动和面对皇权“不卑不亢”的举动成为“士人典范”,大有取代那四大家族成为新四大家族领头人的趋势。
眼看着士人们在原本的混乱之中逐渐有了组织和领袖还有行动纲领,可皇帝郭某人还是没有任何表态。
时间进入到了九月。
抗议行动的波及面越来越广,很多官署都出现了大量的职位空缺。
本来还在犹豫还在办公的士人官僚们在之前就参加罢工的士人同僚们的劝说下,决定不上班,放着手上的公务不做,以此给皇帝增加压力。
官越小地位越低就越干脆,那些有地位有官职的,还真是有点小心翼翼的。
不敢轻易罢工的领导官员们被迫承担起了沉重的职责,在少数寒门官员和极少数不愿意参合这件事情的士人官僚们的陪同下,艰难的维系着中央政府的运转。
这群人白天黑夜不断的忙碌着,颇有一种自己进入了修罗炼狱的感觉。
但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有些人受不了这样沉重的工作压力,上表请求皇帝顾全大局,响应士人们的号召,把一切恢复原样,这样,朝政就能快速恢复运转。
这是他们唯一的请求。
不然这样下去的话实在是非常劳累,真的受不了。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皇帝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一句话不说,一点事情也不做,任由士人们对整个洛阳舆论场进行暴风式的洗礼。
皇帝惯于使用的最强嘴臭武器陈琳一句话也不说,平常为皇帝帮腔的御用文人集团也一言不发,那些往日里的舔狗们也一言不发。
之前几乎把皇帝捧成圣人的士人们现在是反对这一政策的急先锋。
看起来,皇帝和许靖折腾出来的这件事情似乎让皇帝陛下众叛亲离。
一朝遇到士人们如此强力的反抗,就算不涉及到军事层面,也依然让皇帝非常为难,让皇帝措手不及。
所以有理由相信,皇帝找不到愿意支持自己的人,现在,正在想着用什么办法体面的把这件事情终结掉。
某个人提出了这样的看法之后,参与反抗的士人们更加激动,开始加大力度围攻许靖和四大家的府邸,加大力度罢课罢学,有走在街头巷尾到处宣扬许靖的黑历史。
现在洛阳小儿都知道许靖之所以和族人许邵闹翻,是因为许靖和他的小妾私通,搞出了非常狗血的事情。
还有四大家各自代表人的一些不知道真伪的黑历史,以及他们的子弟的一些【风流韵事】。
洛阳百姓不明所以,已经在日常生活中把这件事情当做笑谈来看待,成为了他们业余闲暇时期的开心一刻。
而在这样的氛围之中,却也隐藏着某些人的一种莫名的担忧。
皇帝太安静了。
这不对劲。
从皇帝以往的行动模式可以看出,皇帝非常强势,就算一时不占上风,也会一直坚持到占了上风为止。
除非这一次真的是包括陈琳在内的所有御用文人集团全部反水,皇帝真的众叛亲离,否则皇帝怎么会一言不发呢?
这不对啊,皇帝怎么会一个支持者都找不到,就众叛亲离了?
就算士人都不支持,他的亲族会不支持?
曹氏夏侯氏不支持?
刚刚达成联姻的四大家族会不支持?
他的那些亲信、故吏会不支持?
全都背叛了?
哪怕是那些寒门子弟?
不会吧?
在越来越多的士人官员感觉到局势大好从而放弃隐忍加入到反抗队列当中的时候,一部分人的感官却越来越差。
他们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
他们越来越担心,越来越害怕。
长期处在郭某人的政治压迫之下的敏锐的政治嗅觉告诉他们,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一定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
可是,到底是什么被他们忽略了,他们却不得而知。
其实别说他们,高官显贵们其实也在疑惑为什么外面都吵吵成了那样,皇帝还是一言不发稳坐钓鱼台。
曹操不知道,郭嘉不知道,郭鹏最亲信的两个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淡定。
士人的大串联已经让朝廷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官员都罢工不干了。
剩下不到百分之五十里,那仅存的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士人官僚也随时可能反水,并且正在不断的反水。
九月份往后,还留在官署里办公的士人官僚已经不足百分之十。
如此危机的局面,皇帝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内廷没有动静。
禁军没有动静。
城外的卫军也没有动静。
皇帝照常吃喝照常处理国务,面对曹操等官员们的疑惑和请求,他一概置之不理,就像是放弃挣扎一样,似乎想要和士人们比比谁耗得过谁。
曹操曾在午朝上向郭鹏提出自己的担忧。
“目前消息并未传遍全国,一旦传遍全国,必将引起地方郡守、刺史们的动荡,届时人心不稳,国朝稳定不再,臣请陛下立刻制止太学生和官员的行动,恢复秩序!哪怕是用一些强制手段。”
曹操的屁股自然是坐在郭鹏这边的,他很愿意帮助郭鹏达成他的目标,但是郭鹏这一动不动的态度让他感到忧虑。
郭鹏只是笑了笑。
“孤一向不会因言治罪,而且,强扭的瓜不甜。”
“可是陛下,这不是……”
曹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郭鹏制止,没让他继续往下说。
一千二百零三 皇帝终于要出手了
郭鹏的态度让一些官员感到迷茫,也让一些官员觉得皇帝是故弄玄虚实则已经准备妥协。
于是又有一批人加入了反抗的队列之中。
他们公开发表言论说反对许靖的提案,要求皇帝罢免许靖,停止对察举举士的调查,重开察举。
没过多久,大约是九月初八开始,就有距离洛阳比较近的地方的地方郡守开始上表。
他们表示自己对许靖的提案表示严重关切,他们希望皇帝陛下不要被佞臣蒙蔽,要坚持最开始的态度。
他们认为察举是祖宗成法,是重要的人才选拔机制,骤然废除,采用什么奇怪的科举,这完全是许靖的异想天开。
他们攻击许靖是个背弃旧主不忠不义之辈,应当被罢黜,甚至被诛杀,怎么可以窃居礼部尚书的高位呢?
一批士人出身的地方郡守开始对这件事情做出了反应。
他们也纷纷感觉到了科举制度对他们的巨大杀伤力,决定坚决反对。
同时,他们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了正在洛阳发生的士人联合反抗运动,感到非常激动。
他们觉得一直以来面对皇权都在步步退让的士人们终于挺直了腰杆子,第一次正面硬刚皇权,表现出了绝不退让的态度。
这是一件好事,无论如何也是一件好事。
士人应当勇敢的站出来对抗皇权,限制皇权,把邪恶的皇权关进笼子里!
只有把皇权关进笼子里,他们的权力才能得到彰显,他们才能取代皇权,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肆意妄为,为所欲为。
所以皇权必须要被限制,自魏帝国建国以来皇帝越来越强大的权力,就要在这一波被彻底限制住!
危机危机,有危才有机!
坚持住啊!
以洛阳为中心,消息传递所到之处的士人郡守们纷纷感觉到这是一个莫大的机遇。
除了少数士人郡守感到情况不太对劲。
他们觉得皇帝的反应不够强烈,可能留有后手,又考虑到和皇帝的关系以及自己的未来,从而犹豫不决。
但是更多的士人郡守还是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上表请求皇帝顾念民心,念及广大士人的心声,停止这种危险的行为。
外部的支持传达到了洛阳之后,洛阳城内的反抗行动也进行了进一步的升级。
为了更好的进行统筹运动,魏深、屈楚、齐远、马邈等人商定,推举了名声更大地位更高的、五大国法家族里唯一一个没有和皇族结亲的桓氏家族作为领导者。
他们共同推举桓典担任他们的领导者,领导他们对抗皇权,与皇帝对话。
三大诉求——
其一,罢免许靖,并且诛杀许靖这个祸国殃民的“老贼”。
其二,停止变动察举制度,一切恢复原样。
其三,停止审查察举举士,已经查出有问题的不管,没问题的必须全部保留。
一个都不能少。
少一个咱们都不会停止这种全方位的对抗,咱们倒要看看国家机器无法运转下去的话,慌的是我们还是你皇帝。
桓典其实相当犹豫,之前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他是被排除在核心决策圈子之外的,什么事情都后人一步才知道,也因此他特别的惶恐不安。
现在面对这种事情,他更加不安了。
他本能地感觉到他不能干这个什么领导,不能带着士人们去找皇帝要权,这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挑战皇权,一旦激怒了郭鹏……
郭鹏有多在意权力,桓典是明白的。
郭鹏的武力有多强,他也是知道的。
他并不想当典型。
他本能的存在着对皇权的恐惧,对那位威望至高无上的皇帝十分恐惧。
这件事情上,他本来是想当缩头乌龟的,可是眼看这家族中越来越多人被激励的嗷嗷直叫,他根本无法控制桓氏族人加入到抗议大军之中。
最后无可奈何之下,桓典被迫答应大家担任这个领导人的角色,代替大家向皇帝递交请愿书,稍微约束一下士人们的过激行动,请皇帝陛下答应他们的诉求。
答应了,一切恢复原样。
不答应,他们还将继续罢工,罢课罢学,甚至还会进一步冲击洛阳的日常秩序,比如操控家族产业进行罢市之类的。
很好,抗争的本领他们倒是无师自通一学就会,罢课罢市罢工这三罢都给折腾出来了。
得到桓典递上来的请愿书之后,郭鹏哈哈大笑,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便宣布召开御前扩大会议。
这场会议,朝中主要部门的主要领导全部参与,侍郎以上包括侍郎级别的官员全部参与。
会议内容很简单。
郭鹏以皇帝的身份要求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向外发表自己的言论,支持许靖提出的【废察举、立科举】的政策,表明自己的态度,并且号召参加抗议行动的官员们立刻回来工作。
如果不回来,后果真的很严重,是说真的,真的很严重。
有的官员重重地松了口气,意识到皇帝终于要出手了。
有的官员则心中一紧,意识到皇帝要出手了。
只是他们不太明白,皇帝为什么现在才出手。
但是毫无疑问,许靖就是为皇帝冲锋在前的马仔,这一切都是皇帝要求的。
面对士人们的要求,素来擅长妥协的皇帝陛下这一次决不妥协,完全和士人反着来,看来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高官显贵们的情绪非常复杂。
但是,这并不妨碍寒门出身的朝中大员们立刻对外发表言论,支持许靖,支持【废察举,立科举】的政策,旗帜鲜明的表态支持。
寒门官员以曹操为首,对外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和言论,并且号召所有官员立刻回来工作,停止和那些闹事的士子混在一起,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士人官员的情况较为复杂。
但是以郭嘉、戏忠、田丰、程昱、郭鸿等人为首的一批人依然毫不犹豫的站在了皇帝这边。
他们果断对外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表示了对许靖的绝对支持。
身为皇亲国戚,或者皇帝亲族,又或者关系非常不一般,他们绝对不会怀疑皇帝会忽视他们的利益,就算举办了科举,他们也有利益保障。
所以他们并不犹豫,也不担心。
四大家,孔羡,袁嗣,荀攸,还有贾逵,终于也公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没有提起此前的流言,只说自己绝对支持科举。
这些人的矛盾和最终选边站一直都在郭某人的预料之中。
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变革,他们每一次都没有真正的倒下,没有真正成为被淘汰的那些人,反而还能得到一些利益。
变察举为科举,对于他们这些已经占居高位的人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而要是反对皇帝陛下……
简直不敢想象他们会遭遇什么样的对待。
就算皇帝最终妥协了,那么还没等皇帝妥协,他们就会被皇帝干掉。
得利的是其他人,而不是他们,他们要奉献自己为别人铺路。
傻子才干!
剩下来一批官僚们是正统士人出身,但是身为郭鹏的故吏、亲信,被他一手提把起来,且占据朝廷高位,拥有权力,舍不得这一切。
一方面是和士人群体做切割,从此以后被视作士人的叛徒,会失去察举制度下获得的利益。
但是另一方面,要是不遵守皇帝的命令,胜负未可知的前提下,却一定会失去现有的权力、地位。
真的舍不得,完全舍不得。
更关键的是他们不知道士人的抗争会不会胜利,尤其是在皇帝表态决不妥协甚至还要反着来的前提下。
皇帝一直都在胜利,无论是军事,还是政治,他一直都在胜利。
是的,皇帝仿佛永远都在胜利,只要他能做到的,他都一定会做到。
是现在抛弃一切反对他,面对一个很大可能会最终失败的结局,还是背弃士人同僚,选择彻底支持皇帝,却会失去身为士人的特权?
在这个两难的抉择之中,吏部尚书张昭第一个做出了选择。
他公开对外宣布支持许靖的策略,支持【废察举,立科举】,认为察举制度已经失败,是时候选用新的制度来代替察举制度了。
许靖提出的脱胎于论才大典的科举制度是一个具备可行性的制度,这个制度一旦确立,必将给魏帝国带来全新的未来。
紧随张昭之后,枣祗、王粲两人联名对外发表言论。
他们表态支持许靖的政策,认为察举制度走到现在已经不适应新的时代,一场察举五分之三的废弃率,这足以证明察举察出来的都是些废物。
这个时候如果还不废除察举选择更加具备可行性的科举,那么完全就是在把魏帝国的基业不当回事,等同于在造反。
这个声明就比张昭的更有气势一点了。
枣祗和王粲发表了言论之后,外交部尚书辛毗、刑部尚书郭议、兵部尚书董昭也联合起来对外发表言论。
他们也认为察举制度已经失败,现在实施后选择新的制度来取代失败的制度了。
许靖虽然私德有缺,但是公德不缺,他的提议是一片公心,不应该遭到如此恶毒的咒骂和诽谤,他们不仅支持许靖,还要求揪出那些恶意诽谤许靖的人严惩。
这就比枣祗和王粲的声明更有威慑力一点。
尚书台、御史台和参谋台的大佬们终于做出了完全的表态,整个决策圈子并没有如同外界人士所预料的那样出现了剧烈的变动。
他们还集体呼吁这些正在参加抗议的官员们立刻回到岗位上,抗议的士子立刻回到学堂中。
否则后果真的很严重。
上面大佬们做出了该有的态度,剩下侍郎级别官员也一样。
他们当中除了少数打一开始就支持科举的,还有相当一部分的态度从原先的动摇到现在的大彻大悟。
不仅果断抛弃了前来邀请游说他们一起反对科举的士人同僚,还纷纷公开对外发表言论,表态他们支持许靖的意见。
这一级别官员们的态度也逐渐明朗起来,大部分已经果断投入了皇帝的怀抱。
这样的变故发生在短短的两天之内。
皇帝并未众叛亲离,而是统一了决策圈子的思想。
决策圈子里的那些士人官员都支持了许靖的这个科举制度。
这样的表态进一步冲击了中层官僚们的圈子,中上级的官僚们纷纷动摇,开始向皇权靠拢。
尚书级别和侍郎级别的官员基本上都站在了皇帝那边。
这对于外界正在进行剧烈抗议的士人们毫无疑问是当头一棒沉重一击。
一千二百零四 皇帝在沉默中撕毁一切政治契约
高层官僚不分属性的的这一次表态,对于外界的抗议是非常沉重的一击。
因为这至少可以证明皇帝身边的核心圈子并未动摇,而是一直都团结在皇帝身边。
为了支持皇帝,高级官僚们甚至可以忽视士人与非士人的身份属性。
正在努力呐喊努力争取的士人们感觉自己的遭受到了背叛。
他们以为可以带领他们获取胜利的士人官员们居然背叛了他们,转身投入了皇帝的怀抱之中。
这算什么?
他们的抗争难道什么都没有争取到?
皇帝不仅没有妥协,反而还要更进一步,彻底走到他们的对立面上?
这是真的?
没当官的士子们一阵迷茫和痛恨,而那些已经做了官的,甚至还担任了一些领导职位的,则是大惊失色。
他们立刻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商讨这件事情未来的走向。
他们纷纷疑惑为什么那些士人出身的大佬可以接受这样的情况,明明一旦废弃了察举,那些大佬们的利益也会受到损失。
这些人就是层次不够,他们不懂,如果那些大佬不接受皇帝的要求和给予的好处,就会失去一切。
人就是这样,拥有的越多,越害怕失去,越想要更多。
越有,越想要,越害怕。
上层士人官僚和底层的这些中下级官员还有没当官的士子们的处境还有思考方式完全不同。
所以上层官僚们易于妥协,只要皇帝能给他们一些承诺,一些让他们能放心的承诺,他们并不介意站在皇帝这边,对自己的同僚痛下杀手。
中层官僚们更加摇摆一些。
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顾虑更大一些,想要权力,又舍不得便利的进身之阶,在二者之间反复横跳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下层官僚们就头铁多了,年轻,火气大,暂时看不到上升渠道,也不担心什么别的,反正再怎么也不会失去士人这个身份。
太学士子们更是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只有满腔热血。
这四方面其实很难相互理解,因为彼此的利益诉求完全不同。
而郭某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忍耐了很久,把想要跳出来的人都给忍出来了。
然后,强迫易于妥协的中上层和上层官僚们妥协,带动妥协的浪潮,一举分化抗议的力量。
在上级官僚们的要求和警告之下,抗议群体中的摇摆分子们举棋不定,左右为难,最后有相当一部分老老实实回到了官署办公。
这样的呼吁进行了三次。
皇帝下了三道圣旨,一道比一道语气强烈,一道比一道要求急切。
官员们的呼吁也更加急切,措辞用具更加紧迫。
一共三次。
尽管魏深、屈楚、齐远、马邈等人大声呼吁大家不要半途而废,觉得那只是皇帝最后的挣扎,皇帝很快就会妥协,可依然挡不住那些想要离开的人的行动。
然后皇帝的杀招又来了。
限期之内回到官署的人,只要上面有空闲职位的,全部都得到了升职,上面没有空闲职位的,就调任其他有空闲的上层职位。
升一级的,升二级的,最幸运的几个家伙直接从一司主事升级到了郎中,摸到了侍郎的门槛。
这还不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一批人,穿着中央朝廷的官服,拿着吏部签发的任命文书,把那些空缺的中央朝廷内的下层办事官职全部承担起来了。
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有空缺的职位,这群人全部填上了。
全填上了。
魏帝国加强中央集权,洛阳官员数量超过四千,除却三成寒门官僚之外,剩下七成,近三千官员都是士人出任的。
这一波动乱,士人官僚的百分之八十明确参加了抗议行动,两千多士人官僚为了表达强烈的抗议而罢工,使得中央朝廷部门遭遇剧烈动荡。
然后这种动荡就结束了。
因为他们被整体置换取代了。
那可是两千多职位。
当一脸懵逼的吏部士人长官们询问他们是从何处来的时候,他们直接交代他们是从地方上来的,来自于各地基层政府内,出身是泥腿子。
侥幸学习了认字,当过村长、乡长,后来到太学深造,然后回去历任县级职位和郡级职位,这一次是被朝廷直接征召来的。
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帝从地方找了一群泥腿子到中央来填补空缺。
也对,中央朝廷也有大量低级的小官儿,跑跑腿,办理一些简单的事情,写写文书,管管卷宗,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政治水平。
高深的决策自然由最高决策层进行,他们只需要传达,记录,办理,听命令就可以了。
这些官儿,其实只要有基本常识,能识文断字,稍微历练一下就能上手。
但因为是中央官职,身份不同,利于升职,素来被士人们掌握且垄断,连寒门子弟都很少触碰到,更别说是这些泥腿子了。
可现在,这些泥腿子们来了。
穿着中央官员的官服,一副人样子,可是那满脸褶子堆积起来的苦大仇深的感觉怎么也抹不掉,和高傲优雅的士人们格格不入。
可他们却取代了高傲优雅的士人们,堂而皇之的入驻中央官署,开始了办公学*******下旨,让各级上官好好带领这些新来的下官,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告诉他们,让他们接手这些职位,快速恢复各级政府正常运转,朝廷还是要办事的。
这下子傻掉的就不止少数人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士人们掀起反抗运动的时候,皇帝不是什么都没做。
皇帝更加干脆直接的撕毁了和士人们的政治契约,从地方直接【引进】了这些绝对听话的不得了的泥腿子们接手中央职位。
皇帝从最开始就没打算妥协,而是决定刚到底,并且趁这个机会,把他们一锅端。
皇帝只是稳住了中央朝廷里的少数中上级官员,让朝廷中枢没有停止运转,继续维持运转,然后把绝大多数的中下层士人官员们换了一茬儿。
大换血。
之前的那一次最后通牒,是皇帝给他们的最后机会。
回来的,既往不咎,还能升职加薪,得到表扬和鼓励,不回来的,就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士人们掀起反抗运动,公开和皇帝作对,还在洛阳搅乱社会秩序,彻底激怒了皇帝。
皇帝在沉默中撕毁一切政治契约,和士人阶层决裂,放手打压士人,清洗士人。
皇帝动手了。
第一招就是分裂,第二招则是外引援兵。
士人们觉得自己是无可取代的。
但是实际上,这些年在地方上积累了丰富的行政经验且无处升迁只能到处打转转的黎庶官员们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他们还大多数都在太学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识文断字什么的没有问题,中央低级官吏要做的事情完全可以承担起来。
占据士人人数最多的二三流士子们所担任的这些小官儿,根本没什么技术壁垒,只是被人为的设置了血统障碍,被垄断了。
要说行政水平和经验,这些在地方上兜兜转转十多年的基层官吏哪个不比他们强?
只是身份卑微不得晋升罢了。
在县、乡、村三级政府里兜兜转转,兜兜转转,转来转去都无法更上一层,进入郡级,州级,乃至中央层级。
这是黎庶官员们内心中永远的痛,很多人都在这种无助的期望中郁郁而终。
但他们终究盼来了希望。
魏帝国官、吏总数在延德五年郭鹏战争获胜之后,就有了一波增加。
原因是郭鹏给黎庶打通了县级主官和郡级辅官的上升渠道,于是延德六年一年,就有大量黎庶官吏被提拔职位,担任县级主官和郡级辅官。
边疆地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去做的职位也纷纷被填满。
郭鹏一口气提拔了三百多名黎庶县长奔赴各地边疆,荆南、扬州南部、益州西部和平州、漠州以及凉州西部。
他们还随身带着一整个行政团队,充实了边疆的行政力量,加强了魏帝国对边疆的掌控。
内地也因此空出了大量职位,也有新一批的黎庶官吏被提拔,得以上任。
魏帝国总体官吏数量增加的时候,自然也会产生大量有基层工作经验的小官小吏。
这些人以往苦于没有上升渠道,但是这一波,他们不苦了。
士人的行为给了郭某人绝佳的撕毁政治契约的借口。
郭某人从来不认为自己会犯错,因为皇帝不会犯错,那么犯错的只有士人们。
因此在最后通牒之中还没有回来的士人们,他们也不用回来了。
他们的职位被取代了,他们的存在也被取代了。
皇帝进一步打通了黎庶官员的上升渠道,直接把他们引入了中央。
张昭和吏部的一些官员在吏部没日没夜的赶着签署这些任命文书的时候,不夸张的说,手都在抖。
他们的意识里就不存在这样的事情,虽然他们和皇帝的关系亲近,素来被认为是皇权的延伸和爪牙,专为皇帝服务的鹰犬。
尽管如此,他们也没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因为权势和利益,他们都得到了,其他人只是在嫉妒他们而已。
可这一波,他们是真的不懂了,不知道皇帝怎么会这样做,怎么有胆量有魄力这样做。
两千多人啊,两千多官吏的职位被整体取代了,所有参与反抗到最后的人全都被皇帝追责,没有一个被放过。
皇帝的手笔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他们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黎庶,那些泥腿子们,居然直接取代了士人们的职位。
他们填充进来了,官员们最大的依仗已经给失去了威胁效力。
完了。
吏部的官员们本能的感到恐惧,不敢下笔签署命令,张昭的额头全是汗,手在抖。
但是皇太子亲自坐镇吏部,身边还有很多黑甲禁军,就瞪着眼睛在看呢。
有两个人稍微质疑了一下,郭瑾脸一冷,一挥手,那两人直接就被拖出去了,成为了反对者中的一分子,等待他们是政治生涯的告终。
敢反对吗?
于是反对派士人们的官职被全部革除。
不只是他们,那些闹事闹到最后还没有回去上课的太学生也被精准打击。
终生废掉学籍,废为庶人,不准入学,不准参加科举考试,从此以后只能做农民。
他们的名字都上了黑名单,郭某人打算之后直接把他们集中起来送到漠州去,漠州现在缺钱缺人缺,非常需要他们去建设,去支援。
这批人有一少部分是官员,还有一大部分是太学内的士子,大概得有五千多人。
这五千多人,一个都跑不掉。
因为郭某人知道他们会干什么。
所以,魏帝国建国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政治风暴,已经开始了。
一千二百零五 解决不了这群人,你就别当太子了!
延德七年十月初,皇帝的对抗措施全部出台,全部公布。
空前的政治行动击碎了所有参与反抗行动并且坚持不退让的士人们的幻想。
这些没有接受最后通牒还在抗议的士人们得知皇帝的手段之后,全都愣住了。
皇帝将他们当官的罢黜,当学生的革除学籍,全面问责。
然后他们的地位被取代了。
士人官员们的职位被地方上来的泥腿子官员们取代了。
士人太学生们的学籍也被皇帝从地方引入一大批优秀的泥腿子们精英们取代了。
泥腿子们几乎将他们的一切政治资源都占据了。
从学籍到官位,一个都没剩下,打击面覆盖了所有,没有一人漏网。
这是一场空前的政治打击。
愣了好一会儿,这些反抗的士人们才终于反应过来,大喊大叫着要回到官署内回到太学内去问个究竟。
抗议一下,反抗一下,表达自己的不满,怎么就开除官职革除学籍了?
我们可是士人!是士人!
是皇朝的根基,是皇帝治理天下最重要的助手!
他们迷惑不解,并且恐惧,并不知道皇帝怎么会做出如此决然的事情。
皇帝怎么敢这样做?
他不要治理国家了?
不要我们这些掌握知识的学子了?
谁能帮他治理国家?
那些泥腿子?
开什么玩笑?
失去理智的中下级士人官僚们集体冲击各自的官署,使得这些官署被迫关闭正门。
学子们则集体冲击太学,逼得太学也关上了正门,拒绝他们的进入。
京城各官署和太学的门口人山人海,一阵熙熙攘攘,混乱不堪,各方面都无法正常运作,引的洛阳百姓也纷纷围观。
这是魏帝国定都洛阳以来,洛阳城最乱的一天。
本来吧,也不算什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失去了官身、学籍,属于平民,冲击官府、最高学府,其罪行等同谋反。
于是有维持秩序职责的新任洛阳县令上表皇帝请求调用黑甲禁军处理这些“暴民”。
上一任胖子洛阳县令因为之前的不作为,已经被郭某人扔进了牢里,准备审判。
新上任的洛阳县令名为刘狄,就是那个延德五年九月开始担任邺县县令的史上第一位黎庶县长。
他在邺县做了一年多的县令,政绩不错,做的有模有样,还带人完成了大运河北段的勘探工作和先期准备工作。
于是郭鹏趁此机会把他调到洛阳担任县令。
他当然无条件遵守皇帝陛下的命令,得知有“暴民”冲击官署和太学,意图谋反,就表示自己手上的人不够用,请求皇帝派遣禁军介入。
这还得了,都冲击官署和太学了,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要冲击皇帝改朝换代,这还了得?
造反!
这是造反!
没说的。
皇帝派兵镇压造反暴乱,天经地义!
郭鹏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在奉天殿内,郭瑾面色犹豫的看着郭鹏。
“父亲,难道真的只有这样做才行吗?如此一来,儿子担心父亲的身后名,那些不明道理的后人,又会怎么看待父亲?”
“身后名?阿瑾,都到了这一步,为父难道会考虑身后名吗?从为父走上这条路开始,就不曾在意过这些,无论他们怎么恨我,恼我,吃我肉,喝我血,都不重要。
亦或是终有一日魏国覆亡,我被后人说成开天辟地头一个暴君,甚至堪比始皇帝,甚至比始皇帝更加暴虐,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为父成功了,他们输了。”
郭鹏缓缓摇了摇头。
“可是父亲,外面,是五千多人啊,全是士人,他们的背后关系盘根错节,一着不慎,那就……。”
郭瑾面露难色。
“那就斩草除根,一并消灭掉!”
郭鹏面色决然:“自从为父决定当走上当皇帝的道路以来,每一场战争,为父面对的敌人的数量都远远超过五千!别说五千,让他翻十倍,五万!今日,他们也休想进一步!休想!”
郭鹏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捏住了郭瑾的肩膀,狠狠地捏住了,捏的他生疼。
“这是什么?这是关键一战!决战!这就是当年为父收拾黄巾的时候在邺城下面打的那一仗,就是为父平定张举张纯之乱时在蓟县打的那一仗!关键一仗!
他们都慌了,都疯了,连冲击官署的事情都能办出来,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别无他路可走,在最后一博,要我认输呐!这个时候退一步,前面的一切,都完了!为父数十年的谋划,你五个弟妹的一生,就白废了!
记住了,阿瑾,一步也不许退!一步都不准退!给我往前进!你进一步,他们就退一步!你退一步,他们就进一步!你步步退,他们就得寸进尺!皇帝,不能被人欺负!记住没!”
郭鹏瞪着眼睛对着郭瑾一阵怒吼,把郭瑾激的满脸涨红。
“记住了!!”
“咱们现在做的事情是什么?是要夺走士人这一整个群体赖以生存的根基!这是堪比改朝换代的事情!不可能不流血!不可能不死人!这种事情不存在温良谦恭让!必须要下狠手!懂不懂!”
“懂!!”
“拿着为父的虎符,去调集禁军和卫军!叫禁军动手,叫卫军封锁城门、街道、坊门!你!亲自下令!去把那五千多人都给为父收拾了!一个都不准放过!给我见血!打死了人,为父给你担着!解决不了这群人,你就别当太子了!”
“是!”
郭瑾涨红了脸,喘着粗气,接过了郭鹏递来的虎符,大步流星的冲出了奉天殿,找到了典韦和许褚。
“这是虎符,二位将军请拿出另一半虎符。”
典韦和许褚看了看郭瑾手上的两个半边虎符,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分别掏出了各自的那一半调兵虎符,两边一合计,严丝合缝。
“奉陛下命令,准我调集禁军,镇压洛阳暴民!”
郭瑾看着典韦和许褚。
“遵旨!”
典韦和许褚双双抱拳行礼:“请太子殿下下令。”
“典将军带兵两千五百前往太学,许将军带兵两千五百前往皇城官署区,携盾牌,还有……训练用木棍,但凡有冲击太学、官署之暴民,最后警告一遍不退者,痛击之!”
典韦和许褚互相看了看对方,又一起看向了郭瑾。
“太子殿下,我等禁军,气力颇大,一个不好,恐伤及人命,那些士人……。”
许褚如实说道。
郭瑾深吸了一口气。
“尽管动手,见血,不准任何一个暴民还能站立,打死了人,责任我担!”
“……”
二将稍作犹豫,便拱手致意。
“末将领命!”
典韦和许褚带领禁军出击之后,郭瑾又快马出了洛阳城,找到了洛阳城外卫军训练总营的赵云,出示了调兵虎符。
虎符严丝合缝,赵云见状,拱手行礼。
“请太子殿下下令。”
“赵将军,立刻调动卫军兵马,将洛阳城四面城门封住,进而封锁各街道、坊门,不准任何一人离开家中,全城封禁!”
赵云没有丝毫迟疑的点头。
“末将领命!”
随着郭瑾的命令下达,洛阳城内和城外的军队火速开始行动。
横扫天下无敌手的魏军无论是面对外部的敌人还是内部的敌人都是一样的犀利、强大。
他们面对皇帝的命令不会有丝毫迟疑。
许褚和典韦各自率领黑甲禁军立刻出动,直接**这些冲击官署的“暴民”,用盾牌和训练用木棒镇压“叛乱”。
黑甲禁军们都是战场上拼出来的精锐里的精锐,对上这些士子那是轻轻松松毫无压力。
士人官僚和太学生们根本不觉得皇帝会真的派人来取代他们,当然也不会相信皇帝会真的派兵来打。
他们是统治阶级里不可或缺的一员,东汉历代皇帝都把他们当做不可或缺的帮手,让着他们,护着他们,怎么可能对他们冻手?
如此强大的惯性一时半会儿是改变不了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们无所畏惧。
可谁曾想皇帝真的把那些战场上杀出来的血火精锐派出来了。
洛阳禁军,那是真正皇帝直属卫队,只听皇帝一个人的,所有人都是,任何人想要调集禁军去办什么事情都不可能,非要皇帝亲自下令不可。
自然,黑甲禁军一旦出动,任何官方力量都无法制止,卫军将军赵云见了禁军都得让道,更别提其他官儿和部队了。
因为这是皇帝的命令,黑甲禁军只听皇帝的,只对皇帝一人负责。
他们举着坚硬的盾牌、拿着又粗又黑又长的训练用木棍,气势汹汹的列队而来。
面对士人们的呵斥和威胁,一点也不犹豫。
“速去!否则我等棍下无眼!”
黑甲禁军做出最后通牒。
兵部官署外,以兵部郎中魏深领头的一大批兵部官僚毫不畏惧,气焰嚣张。
“我等是朝廷官员!尔等安敢如此放肆!天子脚下,岂容你等区区兵卒嚣张跋扈!该速去的是你们!统统离开这里!滚!”
魏深指着领头的禁军军官破口大骂。
然后其他士人官僚们也指着这奉命来清场的禁军破口大骂,完全不认为他们真的敢动手。
“区区兵卒怎敢逞凶!”
“速去!否则我等上报天子,定叫你等好看!”
“国家危乱,乃有尔等鹰犬之辈!”
他们并不相信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失去了官身,定义上属于平民,冲击官署的话,就是【暴民】。
他们还是把自己放在了官员的地位上,放在了国家主人的地位上。
于是直到那禁军军官抬起手一棒子狠狠地敲在自己脑袋上的时候,直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之时,魏深依旧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最瞧不起的这些大兵们一棒子敲在头上。
一种晕乎乎的感觉很快盖过了疼痛,魏深仰面倒在地上,无神的眼睛模模糊糊的还能看到黑乎乎的身影从自己身边跨过去。
然后,震耳欲聋般的凄惨的叫声响了起来。
一千二百零六 天堑变通途
军官一声令下,禁军士兵们不再留手,举着木棒就是一顿暴揍,把对面那些被废掉的士人官僚敲打的鬼哭狼嚎。
盾牌一起顶上去就能把他们顶翻在地上,然后挥着木棒一通暴揍,一路向前一路挥舞着木棒,那效率别提多高了。
简而言之,很有一千八百多年后某灯塔国的风范。
那身姿,那动作,那幅度,完全就是一脉相承。
士人们原本是不愿意相信的,可是现在眼见为实。
眼看着身前的同僚被打出了血,一脸血的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眼看着身旁的同僚被一棒子打在脸上横飞了出去,整个人顿时昏死过去。
眼看着身后的同僚被一脚踹翻在地上,被那强壮的大兵举起木棍痛揍。
终于,他们被吓得魂飞魄散,立刻互相推攘着夺路而逃。
就这样一边跑,一边还要被追着打。
黑甲禁军的速度比他们快,追上去就是一棒子放倒,然后再多给几棒子,打到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然后才罢手,继续往前追击其他士人。
郭某人给黑甲禁军的命令就是狠狠打,打死几个也无所谓,所以他们也没有怎么留手。
不用刀剑直接上手砍杀就是最后的温柔了。
不能让人觉得犯了皇帝的忌讳触碰了皇帝的威严还能好模好样的站在洛阳大街上四处游荡。
这一点非常重要。
这事关秩序。
罢课,不让想上课的学子上课,不错。
罢工,官员带头不上班,也不想让其他同僚好好上班,干得不错。
罢市,还想用家族的力量搅乱洛阳经济市场,干得好!
最后还敢冲击皇城内的官署。
那下一步是不要是要冲击皇宫了?
再下一步是不是要冲着我这个皇帝来了?
是不是要包围我的奉天殿,请我退位让贤了?
胆大包天。
看来是我对你们太宽容太温柔,让你们觉得可以在我的治下肆意妄为,嘴上说说不够,还要付诸行动。
郭某人素来不在意他们在嘴上说什么,只在嘴上说没用,权当让他们发泄怨气,无所谓。
但是你不能付诸行动。
付诸行动了,就等着被**的铁拳往身上揍好了。
不把他们打的躺倒一地,不足以震慑人心,不足以让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心惊胆战。
郭某人冷着脸在皇宫里下达了**命令,让禁军士兵们务必打出血,务必要让所有人看看,冒犯皇帝威严的下场是什么。
让没参加的官员,让参加了又回去的官员,让士人官僚、寒门官僚,还有一切一切的所有人,都看清楚。
正大光明,光天化日,让他们睁大眼睛看清楚!
郭某人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皇帝!
别忘了,皇帝是可以掀桌子的!
同样的情况一样发生在太学外,在太学外聚集着闹事喧嚣想要冲入太学的士人太学生也面临着禁军的最后警告。
然后就是士人们的传统技能,指着鼻子骂,彰显自己四百年来的文化霸权。
那是高高在上,甚至能和皇权抗衡,还能把皇权关进笼子里的霸权。
然后就是当头一棒敲的他头破血流。
士人们现在还不甚明了,文化霸权是建立在军事霸权的基础之上的。
另一个时空里的士人们之所以可以玩文化霸权,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庄园经济为他们提供了必要的造反武力。
世家大族没个几千上万私兵都不好意思立身,而朝廷中央对此缺乏反制力,一旦造反则天崩地裂,以至于中央不得不与之分享权力。
现如今,屯田农庄遍布各地,私人庄园被消灭的消灭,割裂的割裂,分离的分离,根本不能给他们提供足以对抗皇帝的经济基础和武力基础。
他们的失败是必然的。
皇帝陪他们玩,是顾忌到影响,若惹恼了皇帝,没有枪杆子在手,那可真不好说什么。
于是封建**的罪恶铁拳来了。
太学门口云集着的数千太学生被数千禁军分割包围,一顿痛打,打的他们哀鸿遍野,打的他们满脸是血,打的他们躺倒满地。
不断挥舞的木棒和不断响起的木棒和**碰撞在一起的闷响,以及人的嚎叫声,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一墙之隔以内的幸运儿们不停的擦拭着脸上的额头上的冷汗。
太学内也是有幸运儿的,那些皇帝下达最后通牒时感觉情况不妙或者怂了的士人太学生,一溜烟的窜入了太学内结束了自己的反抗。
然后他们就在这里倍感庆幸。
真的,封建**主义的铁拳不轰在自己身上或者在自己眼前上演暴打小朋友的时候,他们就永远觉得那是个传说。
等到终于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们才惊觉——
啊,原来我被统治着。
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才是真正的统治者。
产生这样的认知以后,他们方才感到恐惧,感到害怕,觉得庆幸,觉得自己当时怂了是一件多么正确的事情。
如果坚持下去,现在在外面被打的头破血流生死不知的,就是他们了。
黑甲禁军追着那些捂着头嚎叫的士人官僚和士人太学生不停地打,越跑越追,追到就打,非打趴下不可。
打趴下接着再去打别的,务必要打到没谁还能站着逃跑为止,将他们一扫而空。
真的怕,看着真的怕,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切身体会过何为皇帝。
直到他们眼睁睁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终于明白,原来皇帝是一个暴力集团的总头目。
原来皇帝会做这种事情。
原来那些往日里人畜无害的大兵们能做这种事情。
那一日,洛阳全城禁止外出。
赵云奉命调集卫军部队将洛阳四个城门全部封死,每一街道都进驻了卫军士卒,协助禁军阻拦逃跑的士人官僚或太学生,务必不使一人外逃。
但凡有外逃者,卫军需要协助禁军,痛击之。
黑甲禁军则不断的追击不断地攻击,挥舞着棍棒,挥洒着汗水,追着这群士人从上午打到中午日照当头,终于将每一个都给打趴下了。
就算是爬到树上,也给你拽下来一顿暴揍。
跳进河里的,也给你捞上来一顿暴揍。
钻进井里的,也给你扯上来一顿暴揍。
冲进人家家里想寻求帮助的,也被从里面揪出来一顿胖揍。
被追的急了尝试联合在一起反抗的,就被包围在一起更加凶狠的暴揍。
真正贯彻了皇帝务必不使一人站着的命令。
洛阳城中每一处官署,每一户民房还有每一处商铺全都紧闭着门。
生怕只要开了一条缝,就能让外头凶神恶煞的黑甲禁军觉得自己也是从犯,也冲进来连着自己一起打。
他们可不知道皇帝突然的行动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突然黑甲禁军遍布全城到处揍人又是怎么回事。
反正这一日,洛阳城内的每个人都知道都看到那些往日里非常高贵的士人官员和太学生们,被穿着黑甲的士兵挥着棒子打翻在地上。
然后拖着走,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黑甲禁军把这些“暴乱”的士人全部打趴下之后,就按照皇帝的命令,拎着扛着抬着一起丢到城外,交给赵云。
然后赵云再把这些被打的爬不起来的士人们一起运到军营里严加看管。
这五千多人一个都别想逃。
皇帝允许有人死亡,所以黑甲禁军没怎么收手,赵云负责统计的时候,统计出了一百五十八个流血过多而死的。
剩下来活着的也被统计了人数,统计了姓名、籍贯、家庭住址。
不管怎么说,接下来的,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这位强势的皇帝面对挑战自己的威严的人,从来都不手软。
更别说这一次闹得那么大。
这天下午时分,洛阳城内的喧嚣已经结束,内廷宦官大量离开皇宫前往朝廷官员们的家中,要求官员们前往奉天殿面圣。
他们和颜悦色,满脸都是和善,周身围绕着的都是快活的空气,但是很显然,绝大部分官员并不能感受到。
除了那些刚刚来到洛阳成为皇帝手中刀的黎庶官员们,所有的朝廷高官所能感受到的,都是肃杀的气氛。
走在街道上,偶尔还能看到没能来的及洗刷掉的血迹。
不知是哪个倒霉鬼的。
官员们,尤其是那些在最后通牒之前回到官署内于是幸免于难的官员们无不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的随着宦官的引领前往奉天殿拜见皇帝。
皇宫沿途,那些煞气冲天的黑甲禁军超乎寻常的多,平时只有少数出来站岗执勤,而今日,全都出来了。
仿佛是皇帝正在向他们宣告——别忘了这个国家属于谁。
的确,他们好像有那么一段时间已经忘掉了,这是一个帝国。
他们的皇帝陛下有着非常非常非常巨大的权力。
虽然阳光炽热,虽然现在还是九月的秋老虎,尚未过渡到凉爽的金秋时节,但是没人觉得热。
一种冷意弥漫在他们的心底。
幸存的官员们没注意到他们失去了一些东西——
不是物理性质的,而是心底里失去了一些挺重要的东西。
像是曹操这一类的寒门官员,他们也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种情绪,一种本应该不存在的情绪。
但是现在却存在了。
所以他们觉得很冷。
而另外一群官员,那些从各地被招入京师、开天辟地头一回接触到皇宫的存在的官员们,他们完全没有感受到那种氛围的压迫,他们好奇的激动的看着属于天子的皇宫。
原本,他们一生都不会有机会看到皇宫长什么样,达官贵人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连洛阳都来不了。
但是现在,他们发现他们可以在这里做官。
他们凭空跨越了一条巨大的鸿沟,并且填平了这条鸿沟,从此,天堑变通途。
他们来了。
他们的心头是火热的,是积极的,是向上的。
他们渴望做出一番事业回到家乡,告慰祖祖辈辈都在地里刨食吃的先人们,他们发达了,他们逆天改命了,他们创造奇迹了。
没人会怀疑这只是一个特殊现象。
尤其是在当下。
一千二百零七 废察举,立科举
这是一场大朝会。
目前全京城还能站着的官员都抵达了皇宫。
奉天殿外站不下,那就散到其他宫殿中,皇帝说的话自然有人传达。
本来人数一多,皇帝的话就只有最前面的一群人能听到,其他人都要听传达,郭某人不是大嗓门,也没有麦克风。
当然,郭某人也并不需要直接把自己的命令传达到每一个官员的耳朵里,他所要传达的讯息,只要这群官员里的头头们听到就可以了。
那些选择与他妥协,并且被他吓坏了的高官显贵们。
郭某人一口气干掉了五千多士人官僚、太学生,废了他们,一口气提拔了两千多名黎庶出身的地方基层官员进入京城担任中央官职。
这一段过渡期熟悉期,也是需要他们全面负责起来,让这些黎庶官员更快的上手工作的。
稳住了中央政府的核心决策团队,就能稳住中央政府。
稳住了中央政府,干掉了中央闹事的人,地方上的县府以下包括县府又基本上被他所掌握,这州刺史一级的官员和郡太守一级的官员就算想闹事,那也等于被孤立起来,悬浮着,无根浮萍。
上不达天听,下不入乡村,没有军权财权人事权,给他们一百年都不成事。
郡县这套制度,就是为了稳固统治而设计的,分权体系运行良好。
地方分权,中央集权,中央有足够的权势驾驭地方。
洛阳周边那一批四个郡守已经被郭某人下令撤换,换上了他们身边寒门出身的郡丞接任郡太守,直接把他们带到京城来下狱问罪。
既然已经动了手,那就不用担心什么影响。
中央直接打死,地方上的也绝不放过,谁敢跳起来作妖就等着死。
五千多人都被棒打了,郭某人也不会在意再来一批人。
流放名单就在那边,谁上谁不上都在一念之间,而郭某人并不担心上去的人太多了导致国家运转不畅。
多年耕耘之下,这些悬浮在中央和地方之间的【悬浮阶层】早已没有了和郭某人掰手腕的能力。
他们再也不能像当年那样,一个郡太守就是一个小军阀,一个州刺史就是一个大军阀了。
时代过去了,回不来了,想,也没什么意义。
现在就看这些悬浮官员们怎么处理,怎么表态,是选择臣服还是选择狗带。
郭某人期待他们的回应。
当然,郭某人更希望的是他们和自己眼前站着的这群鹌鹑一样的高官显贵们一样,老老实实的接受安排。
而不是像那五千多人一样。
既然已经下手,就要下死手,不留后患的那种。
所以这五千多人肯定要牵连到他们的家人、族人,还有一些亲朋好友之类的,算上去,七七八八的怎么也得三四万人。
三四万人他都能下得去手连根拔起,更何况是你们这些无根浮萍的悬浮官员呢?
郭某人相信很多官员可能才刚刚意识到皇帝居然拥有如此庞大的力量,一朝震怒,可以将他们连根拔起。
不过对于郭某人来说,之前是顺应中下层士人的愿望,利用标点符号打击、驯服了头部士人家族,掌控住了核心决策层。
而这一次,则是在稳住核心决策层的基础上,铲平中下层士人这个盘踞在帝国身上的巨大食利阶层。
让科举成为定局。
接着,用自己剩下来的生命巩固科举模式,把通天之途打通。
无论如何也要打通。
于是,面对着自己赖以维持帝国运转的高级官僚们,郭某人开口了。
“近两个月来所发生的事情,包括今日的事情,并不是孤愿意看到的,孤不希望看到这一切,但是这一切却出现在了孤的面前,这是谁的错?难道是孤的错吗?
因为礼部尚书许靖的一份奏折,一切都开始了,官员不办公,太学生不读书学习,串通一气,罢课,罢工,还要罢市,要让他们家族掌控的那些产业停止经营!
给谁看啊?给孤看啊!这是什么行为?是威胁,威胁孤,威胁一国之君,威胁皇帝!好大的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自从孤受封魏公以来,还从见到士人有如此骨气。
今日罢工罢学罢市,明日是不是就要在孤的奉天殿门口坐成一团,叫着嚷着让孤退位让贤啊?就这样的人,居然好意思对孤说,刘璋刘琮要造反,造反的是刘璋刘琮吗?不对吧?”
郭鹏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台阶前。
“造反的,是这群人!是这群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的狂徒!是这群乱臣贼子!他们想谋夺孤的江山,他们想谋害孤!这群人,死有余辜!”
一通怒骂之后,郭某人让苏远宣读对这些人的惩治决定。
毫无疑问的,他们将失去士子、官员的身份,被废为庶民。
剩下的则按照身份不同、事件参与程度不同和领导地位不同,进行分批处理。
情节最轻的是参与抗议和反对但是没有官身的太学生士子。
他们将被抄家,全家都不准留在原籍,而要前往环境恶劣尚未开发的边地,比如益州西部和扬州南部,去做一个垦荒者。
情节稍重一些的是太学生士子团队里没有官身的领导者。
他们将被抄家,全家流放边地,不仅如此,现存世所有族人也将全部失去获取学籍的机会,已有学籍的废除,赶出太学、学宫、学校,有官职的罢免,终生不予录用。
情节更重一些的是没有参与领导组织抗议活动但是也参与到了抗议行动之中的官员。
他们本人将被处斩,被剥夺全部的一切,失去一切家产、身份、地位,家人成为终生罪人,将被送往蜀道修筑工地,一家人生老病死就在那边,直到蜀道工程彻底完工为止。
族人也将受到牵连,有学籍的剥夺学籍,终生不准入学,有官职的罢免,终生不准再度录用。
情节最严重的就是官员里的领导者。
以桓典为首,魏深、马邈等人一起,但凡是有做过领导人之类的工作的,满门抄斩。
举族定罪为罪人,全部送往蜀道修缮工程,去最危险最陡峭的地方修缮蜀道,直到蜀道修缮完成为止。
官员们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恐惧。
因为皇帝这一次要收拾的人空前的多,而且全是士人,并且皇帝这一次一点也不打算妥协。
五千多士人,连带他们的家人、族人,林林总总算在一起,能有三四万人,三四万人啊!
皇帝陛下一声不吭,全给处置掉了。
这些人会面临什么?
没人知道,大概率是死亡的终末。
这些可不是战俘,也不是罪人,而是士人啊。
皇帝陛下真的就下手了。
还是用如此凶狠的手段。
直到此时此刻,很多人才如梦初醒。
一直以来,他们内心深处都是把皇帝当做东汉时代的皇帝看待的,他们习惯了那种皇帝,习惯了被他们限制了权力的深度和广度的皇帝。
他们习惯了那样的生活。
这样的惯性太强大,以至于到现在为止,一次又一次的**下来,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一个不争的事实。
魏帝国的皇帝陛下和汉帝国的皇帝陛下的性质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样的变化就体现在汉帝国的皇帝陛下要掀桌子的时候,他们能搞出黄巾之乱作为反制手段,逼迫皇帝让步。
而魏帝国的皇帝陛下要掀桌子甚至已经掀完了桌子的时候,他们只能站在他面前瑟瑟发抖,低着头,什么也不敢做。
我们,不是应该去反抗的吗?
在皇帝用暴力对待士子们的时候,难道不应该挺身而出吗?
很多士人官僚都在这样想。
但事实却是他们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声,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面对一切都像一只缩头乌龟。
现在,面对皇帝展开的超大规模的迫害行动,他们依然什么都不敢做,什么也都做不到。
眼睁睁看着皇帝陛下把那些士人子弟全部废掉,官员罢黜职位,学子赶出太学。
然后引入一批地方上的泥腿子到中央填满了官员的空缺,又宣布要招募更多的泥腿子进入太学填补学生的空缺。
皇帝陛下的所作所为,难道不应该向着我们士人吗?
你为什么向着那些泥腿子?
那些泥腿子真的能取代我们吗?
问题有很多,但是一个也问不出口。
等皇帝宣布完了这次事件的性质定义和惩处条例之后,又宣布了新一批的官员升职和奖励名单,彻底把这场混乱之后的政治权力划分掉。
于是一切都成为了既定事实,再也不可更改。
皇帝陛下以他无上的威望和绝强的武力压制住了一切可能发生动乱的存在,强行稳住了人心不安的局面。
那些黎庶官员就这样在中央站稳了脚跟,一口气突破了上升渠道的限制。
事情到了这一步,很多人已经搞不清楚皇帝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发动这场可怕的迫害行动了。
不知道,他们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皇帝陛下就做出了如此决定,付出了三四万士人及其家眷作为代价。
别说他们了,就连一些寒门官员都表示深切的不理解。
他们不理解士人家族出身的皇帝陛下为什么对这群泥腿子怀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和期待,他们真的不理解。
一个传统的典型的衣食无忧的士人家庭出身的士人,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群泥腿子?
又是让他们读书又是让他们做官,还想方设法提升他们的上升渠道,让他们到洛阳来。
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更不会理解,所以郭某人并不指望做出任何可以被他们接受的解释。
于是乎,在这场大朝会的最后,皇帝陛下宣布了最终决定。
废察举,立科举,从明年开始,将察举制度全面废除,科举制度成为帝国唯一的选官方式,学子不论出身,只要有学籍,就可以自由报名——
不需要经过任何渠道。
一千二百零八 读书改变命运
科举考试报名,无需举荐。
无需地方、中央官员的举荐,就可以报名,参加考试,经过水平极高的考试和相对惨烈的黜落制度,择优选择适合做官的官员。
考试由礼部负责,礼部尚书许靖担任主考官,筹备明年,也就是延德八年的第一场科举考试。
一应规矩采用当年业城举办的论才大典的旧制,科举考试的开始时间定在每年的三月初一,也就是春暖花开之时。
从现在就可以开始筹备了。
一切尘埃落定,皇帝以绝对的权力和威望强行通过了废察举立科举的命令。
这一次,皇帝没有和任何人做任何妥协,任何要求都被皇帝严格要求通过,并且颁布全国,通行实施。
大朝辉就此散会,莫名激动的黎庶官员群体和氛围极其压抑的士人官僚群体还有夹在中间的寒门官员群体各自离开。
他们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思考和准备。
核心决策层被留了下来。
包括各大官署首脑及其副手,还有九部尚书们,以及不属于其中的孔羡,还有贾逵。
这些人组成了魏帝国的核心决策层,经验丰富的决策大脑,都是人中翘楚。
面对他们的情绪,郭鹏进行了安抚。
“这一次通过科举考试的决议,你们的出力是至关重要的,你们为我稳住朝局,稳住政府,有功,是功臣,你们可以自选二子,荫封入仕就职,无需参加科举考试。”
决策圈的人精们互相看了看,齐齐松了一口气。
皇帝到底是给他们这些高官留了一条口子,让他们可以放心的享受特权的安排,从而和那些倒霉蛋们划开界限。
经历了皇帝陛下疾风骤雨一般的打击,他们可不愿意再次接受皇帝陛下的铁拳了。
所以心里有再多不满,他们也要忍着,也要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不能让情绪失控。
不过眼下,皇帝陛下似乎打算尽管是在科举体制之下,也会给他们留一条路,方便他们更好更平坦的行走。
经历铁拳之后,这颗枣子是那么的香甜,那么的诱人,那么的美好。
对于郭某人而言,让出这一点点的利益也是无所谓的。
因为一旦科举形成了规模,成为了和举孝廉一样的官员入仕“正途”以后,官员之间的鄙视链自然会形成。
只有走科考道路的才是最优秀的官员,才是可以承担大任的官员,走荫封道路的都是没卵用的官员。
官场上会自发形成一些潜规则之类的规矩。
比如明朝庶吉士的存在,只有一甲前三名和其余少数大选之年的幸运儿可以成为庶吉士。
而将来若要进入内阁成为阁老,就非要是庶吉士出身不可,否则就不能进入内阁。
庶吉士自然都是历年来科考成绩最好的前三甲或者二甲中的顶尖佼佼者,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一种【学历至上】的论调。
必须要考试考得好,才能走到人臣巅峰。
因此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样的社会共识才能形成并且一直持续。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你们这些士人年代的余孽们难道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吗?
只要郭某人稍加引导,多重用历年科举考试一甲前三名和二甲前十名,很快,科举至上和学历至上的氛围就能形成,士族的荣耀和血统论很快就会被抛弃到尘埃里。
官员之间的科考成绩鄙视链都能鄙视死你。
县官不如现管啊!
大科考时代,就算你爹是内阁首辅,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自己要是没有功名,不是庶吉士,那一样别想进入内阁,别想得到正规出身的科考官员们的承认和接受,别想掌握最高权柄。
你会被一直鄙视。
这就是科举相对于察举而言最好的地方啊。
就算它僵化,就算它搞裙带关系,就算它各种不合理,可是,它的公平性是察举远远不能相比较的。
血脉可以遗传,考试成绩又不能遗传。
郭某人要把科举制度经营起来,保护它,呵护它,让它尽快地成长,并且在全社会推广起读书改变命运的浪潮。
把读书、考试和做官绑定起来,形成一条龙锁链,让底层黎庶也能通过考试进入官场,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大规模的推广这样的思潮,以彻底改变察举时代的风气,将士族赖以发展的土壤一扫而空。
所以眼下,唯一欠缺的,就是已然成熟的印刷术的“问世”了。
不过在印刷术问世之前,郭某人还需要这些在中央的已经被笼络和控制住的顶级精英们为他出点力,好收拾那些地方上蠢蠢欲动的人们。
所以缓缓,暂且不拿出印刷术的成果,让这些精英们稍微放心。
让他们意识到没有印刷术,光靠手抄,文化传播的速度还是太慢,庶人难以依靠数量上的优势碾压士人存在。
所以到时候,就算朝廷推行了科举,士人还是占据绝对优势。
这样的局面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
稳一阵子,别让他们过于紧张,先让他们自己也接受并且习惯科举考试的存在。
只要士人还能继续掌握权柄,未来郭某人死了之后,士人们想做些什么,还是很简单的。
依靠这样的心里优势,这帮人还能继续用,还能继续发光发热,直到科举制度能培养出第一批真正来自底层的人才出来。
之后,郭某人开始应对迟来的地方反弹。
地方郡守级别人物里,出现了一些明确反对科举制度的声音。
他们无一例外都认为科举制度不能取代察举制度,否则会动摇民心。
屁的民心。
对此,郭某人从一些优秀的县令和优秀的内阁官员之中选拔出了一批他们的替代者。
无一例外都是寒门子弟和黎庶子弟。
第一位担任两千石郡守职位的黎庶子弟也诞生了。
他叫做王超,豫州人,之前担任了雍州京兆尹蓝田县的县令。
很快,洛阳周边河东郡、河南尹、弘农郡三地的郡守首先被郭鹏下令撤职。
于是王超被郭鹏走吏部直接任命为弘农郡太守,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出身泥腿子的两千石郡守。
对此,朝中基本没有议论之声。
怕了。
接着,兖州的颍川郡,荆州的南阳郡和南郡,徐州的广陵郡,青州的东海郡等十多个郡的郡守被郭某人直接撤换。
更换为少量士人子弟,和大量的寒门、黎庶子弟。
这一波撤换换上了五个出身黎庶家庭的黎庶子弟,他们的平均年龄已经超过了四十岁——
没办法,起步晚,都是跟着郭某人的发迹而走的,还在村乡来来回回七八年,在太学还待了两三年,一直等到郭某认为他们打开上升渠道。
他们能在这个年龄阶段成为两千石的太守,已然创造了历史。
不过有了之前黎庶官员大举进入中央朝廷各部门任职的前例,就算他们担任两千石,也没有谁能说个不是了。
能在心里表达反对和抗议已经是经过严酷镇压的士人们最大的勇气体现。
郡级下辖县一级别的政府里绝大部分都是寒门官员和黎庶官员,郡太守除了行政权之外并不掌握其他权力。
所以郡一级别的人事变动完全没有动摇到魏帝国的行政根本,很顺利的就被撤换掉了,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他们当然也不要想学着东汉末年的那些前辈们一样动不动起兵勤王。
州一级别的封疆大吏们的反应才是郭某人相对重视的。
而州一级别的官员里,郭某人自然也是有基本盘的。
比如兖州刺史郭瑞,漠州刺史夏侯惇,益州刺史满宠,青州刺史糜竺,冀州刺史韩浩等等,这些都是绝对不会坐歪屁股的。
所以他们也在第一时间上表表示支持科举制度取代察举制度。
然后就是郭氏故吏的那群士人刺史,郭某人亲自提拔的凉州刺史毛玠,雍州刺史陈宫,平州刺史鲁肃,扬州刺史顾雍等等。
他们虽然是郭氏故吏,但也有士人的身份,若反对这样的提议,郭某人并不会觉得奇怪。
只会认为他们的政治觉悟不够高,不能继续担当重任。
他们似乎都明白了皇帝的内心,所以并未让郭某人觉得失望,在那批郡守大举反对科举制度运行的时候,选择了支持。
对他们这群高官来说,担心失去现在的既得利益才是最主要的心理,其他的想法都要位居其后。
好不容易在郭魏政权中争取到了那么高的地位,得到权力,却要因为和皇帝唱反调而失去,未免有些不值得。
话虽如此,失去士人的身份优势也是一大顾虑。
所以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支持皇帝——毕竟权力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没有权力和地位,只有士人身份,也未必算什么好处。
当然更关键的在于,他们的权力也不完整,比起洛阳的那群士人们可以用罢工罢学来威胁皇帝,他们能做到的事情更少。
他们和那群犹豫不决的郡守们一样,应该为自己的犹豫不决和最终表态支持感到庆幸。
因为很快,郭某人出动洛阳禁军将五千多闹事士人一网打尽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吓坏了不少人。
五千多士人啊!
皇帝居然真的……
五千血火之中磨练出来的皇帝直属黑甲禁军直接出动,卫军直接封锁整个洛阳的全部城门、坊门和街道。
据说那一日黑甲禁军追着那些士人满洛阳城跑,追上就打,往死里打,据说这一波打死了不少士人。
不论是官员还是太学生。
郭某人三次最后通牒之后依旧进行抗议的五千士人被郭某人一网打尽。
连带他们的家人和族人一起,最后遭到牵连的人数超过三万,接近四万,全数被郭某人打成罪犯。
不是被发配边疆,就是送到工地上干苦力,亦或是被杀。
他们失去了士人身份,失去了原来的户籍,自己不得做官还要牵连家人族人,侥幸不需要被发配边疆的族人也受到牵连,自己不得做官,只能看下一代是否争气。
郭某人彻底撕毁了和士人们的政治契约。
他从地方上挑选招募了两千多黎庶官员大举进驻洛阳,填补洛阳城的那些士子们的职位缺口,并且不曾引发洛阳乃至整个魏国的政治暴动。
直到此时此刻,很多人才如梦初醒。
他们和那些洛阳城里的士人们一起意识到了皇帝陛下不仅仅是一位皇帝,还是一位战火里厮杀磨练出来的战士。
他拥有极其强悍的力量,是一位说一不二的独裁者。
很多事情是他不想,并非他不能。
比如用武力对士人的闹事进行镇压,这就是他原本不想,却并非不能的事情。
士人们触犯了他的底线,动摇了他的权威和地位,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挑战和危险,就要用空前残暴酷烈的手段,甚至不惜大举迫害三万多人,以此告诫天下人——
别试图窥探我的底线。
一千二百零九 科举考试的内容之争
经历了这一波大灾变之后,士人进一步地意识到,他们和那些泥腿子们的区别在于高端士人。
也就是士人中的精英那一批,国家决策层的那些天才们。
那些天才们的战略眼光和治国艺术才是他们和泥腿子真正的差距所在,那种国家级别的战略眼光,是郭鹏无法离开的重要助力,除却他们之外,其他的士人都不是无法离开的。
他们只是添头而已,却堂而皇之的要做主人翁。
一朝被打倒,其他的士人才发现自己也就是比那些泥腿子多知道一些微言大义。
但是微言大义在治理地方基层和在中央部门跑腿这些方面上并没有什么作用,黎庶出身的官吏也能做到,而且效率还更高,做的也更好。
在中央的那些办事部门内,在地方村、乡、县这一级别的职位上,经历过十多年基层磨练的泥腿子们做的真的不错。
所以皇帝把这些在地方上兜兜转转十多年的泥腿子们招募到中央,让他们在中央担任职位,接替那些士人的职位。
然后洛阳的局势就稳定住了。
那些泥腿子们办事勤快,极具工作热情,非常听命令,皇帝一个命令下来,他们跑前跑后奔波劳碌,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定要先办事。
士人官僚用一天才能办成的事情,他们一个时辰不到就办妥当了。
有他们的加入之后,洛阳中央朝廷的办事效率大大提升,之前堆积了两个多月的一些无法处理的事情,半个月不到就全部处理完毕。
这太可怕了。
他们谁都不曾注意过也不曾重视过的那些泥腿子们,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具备了取代他们的能力!
那些在地方上兜兜转转十多年,历任各基层官职的泥腿子们积累了丰富的行政经验,取代这些层次的士人们,并不为难。
而朝廷中枢早已被皇帝用各种手段笼络的严严实实的,翻不了天。
那些事先不曾得到消息的地方官员们追悔莫及,无可避免的成为了那群士人当中的一员,失去了所有的前途和未来。
他们将在未来贡献自己的劳动力,为帝国建设大业添砖加瓦,以此赎罪。
而那些事先感到犹豫不决所以错过了这次【机会】的官员们冒出了一脑门儿的冷汗,怀着无比庆幸的心情,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明天。
延德七年的十一月底,一切尘埃落定。
郭某人连续召开三次朝廷会议,根本上确定了许靖的提案的正确性,并且宣布正式采纳。
然后着内阁下发相关通告,送往各部门予以确定,并且正式抄送全国地方政府。
郭鹏还严格要求这个政策通行的消息要下沉至最偏远的乡、村,务必使全部帝国子民都一清二楚。
然后,沉寂很久的帝国最强嘴炮陈琳终于带领他的御用文人嘴炮集团开始了大规模的歌功颂德行动。
大概是沉寂太久憋得太狠,陈琳刚一出场就一口气写出了大量高质量的文章,在整个洛阳舆论场进行了霸屏行动。
遭到郭某人毁灭性打击的反对派早就闭嘴了,洛阳的舆论场被陈琳一人霸占,颇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接着,科举制度做为魏帝国的人才选举根本制度被立法予以确认,帝国的《科举考试法》融入了《魏律》之中,再也不可动摇。
主导这部法律制定的是郭某人自己,蔡邕和刑部尚书在一旁扶助。
一群帝国精英们在郭某人的亲自监督下对科举考试的一应规则做了一些硬性规定。
郭某人首先规定科举考试的分数制度。
每一个考核的项目都要计分,每一项目设定一定的分数,之后根据考试的总分,择优选取。
考试,要算分数的。
郭某人还规定,科举考试选出来的官员首先要在中央各部门【观政】三个月,学习朝廷官员办事的方法,观政结束以后,外放地方村落,从村长开始做起。
若要调入中央,非要做到县一级别的官员不可,否则不能进入中央做官。
这是他能办到的事情。
但是有一些规则,郭某人现在是办不到的。
比如分级考试,什么县试府试乡试之类的,他是办不到的,根本不具备这个条件。
目前只能办到让天下有意参考的学子自主报名来到洛阳参加考试,可以在这个前提之下优中选优,搞一下初试复试之类的,地方分级考试眼下不具备实现的条件。
一来没有那么多资源,二来也没有那么多考生,三来地方上也没那个条件,所以根本搞不起来。
其他的诸如糊名制度,监考制度,考试作弊惩罚条例,还有考取之后的分配原则等等,便得到了明确的规定。
然后就是在考试内容方面,整个考试法制定小组进行了激烈的辩论。
人们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利益诉求,自然提出的想法也不同。
比如士人们就认为既然科举继承自察举,应该按照察举制度之下公府复试的规矩,就考儒门五经,这是最恰当的举措。
孔氏就是这样主张的,觉得就该按照老规矩来办,儒门五经是两汉数百年间官方规定的教材,影响深远,继续维持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有人觉得这样不行。
他们认为就算是察举,也是有很多其他考试门类的,而且如果只考儒门五经,未免过于偏颇,应当增加一些其他的种类,比如算术之类的。
理由是皇帝陛下多次提及算数的重要性。
这批人自然就是寒门子弟,他们在经学上的造诣自然普遍不如士人子弟,若只考儒门五经,那士人子弟必然占据大头,寒门子弟和更后面的黎庶子弟根本竞争不过。
曹操代表这一派和孔氏打擂台,与孔羡激烈对线,互相嘴臭。
最后,掌握绝对权力的郭某人进行了圣裁。
“算术是一切的根基,我以为科举考试里加入算数是非常重要的,现如今《九章算术》等书籍也是太学里非常重要的学科种类,科举考试必须加入算数,不能单考儒门五经。”
皇帝发话,当然没人能反对,于是数学成为了科举考试的必考门类。
士人们先输一筹。
再之后,又有人提出农为国之本,这是非常重要的。
皇帝规定科举考试考完之后的官员都要下到村乡一类的基层职位去锻炼,去接触民生,所以官员不能不懂农务,以免耽误生产。
于是这些人建议把农学相关知识纳入科举考试当中。
也有士人官员提出反对意见,认为学习经文了解圣人道理已经非常耗费时间,农学固然重要,但也不必要专门学习,顺带着学一点就够了。
双方争执不下,郭某人再次圣裁。
结果当然是纳入其中。
“农为国之本,农业生产关乎国家大局,每一个官员,不管是否在相关职位上,农业生产的事情必须要懂,官员不能不懂农务,不能不懂基层民众的生活艰难。”
于是农业相关知识也成为了科举考试的必考内容。
士人们再输一筹。
一千二百一十 魏国不能崇文抑武
接连失败之后,士人们的溃败并未结束。
再往后,曹操又提出地方自然灾害频发,对农业生产的危害非常大,地方行政主官作为这方面的主要负责人,一旦发生灾难,不能一问三不知,所以必须要有这方面的知识。
郭某人继续圣裁,点头认同。
他认为地方官员也必须要具备自然灾害防治的相关常识和知识,这方面也需要在太学内进行教学。
于是自然灾害防治也成为了科举考试的必考内容。
情况对于士人们来说已经不是很妙了。
最后,郭嘉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提出身体是官员从政的本钱,现在有些官员手无缚鸡之力,身体虚弱,这样的人怎么能承担起国家政务的重担呢?
怀着这样的情绪,郭嘉撩起袖子展示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肱二头肌。
“当年陛下就提出过,官员的身体非常重要,这些年也不断强调官员要注重锻炼身体,并且给各官署都配备了锻炼用具,臣以为陛下这样做是非常正确的。
没有好的身体,就不能承担大任,一个病秧子到地方上上任,还没开始办公就先躺在了病床上,那还能做什么?所以臣建议,将身体是否健康、结实,也纳入科举考试的范畴之中。”
郭嘉的这个建议倒是出乎郭鹏的意料,但是郭鹏立刻就感到这很有必要。
为了不让魏国的官员退化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状态,不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让魏国人全都崇文抑武的过了头,郭鹏觉得在科举考试当中加入体育项目是很有必要的。
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是必须的。
这是打开通天之途的必经之路,不这样宣传,是不能拉动起全社会的读书热潮以抗衡士人的底蕴。
大家也不是圣人,不为了名利,不为了更好的未来,谁也不会那么努力地读书学习考试工作,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绝对不能过度,不能因噎废食,崇尚读书和考试过了头,搞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以至于走上宋朝的老路。
宋真宗的劝学诗写的很有打油诗的风范,但是就那么一首打油诗,写尽了人心。
寥寥数十字,就已经把他赵家的科举考试给推销出去了。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读书、考试,和名利地位前所未有的联系在了一起。
从那以后,普通出身的人也能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但是赵宋帝国过于重视读书,过于重视五经考试,以至于赵家皇帝把【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都给说了出来。
男儿若要实现志向,就要刻苦努力的读书。
这本来是没有错的,但是赵宋帝国很明显做过了头。
能成建制的把自己国家的军事人才扼杀的过了头,让没学过军事、没有专业经历和战争经验的文人上阵,能干出这种事情的王朝也的确不多。
这样做的弊端自然很显然。
赵宋帝国的确富庶,可是它的军事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专业的事情应该让专业的人来做,一面扼杀武将一面让文人领兵打仗,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情……也不能都怪宋朝。
五代时期那种皇帝轮流做的事情,动不动就兵变当皇帝的过往,也难怪宋人耿耿于怀。
今天军队不高兴了换个皇帝,明天军队不高兴了又换个皇帝,皇帝必须要带兵打仗有威望,军人必须要干政且掌握节度使的实权,国家分裂成大大小小的节度使辖区。
皇帝是个大军阀,底下的武将是各行其是的小军阀,动不动就对着皇帝龇牙咧嘴,皇帝老了没有威望了或者死了,小皇帝根本坐不稳。
地方百姓惨遭兵灾,国家穷困不已,一些著名大城居然沦落到要卖人肉的地步,政府没有铜铸钱,居然用铁铸钱,还薄的可怜。
那种模式下,军队再强又能如何?
还不是一群**?
契丹皇帝耶律德光堂而皇之的南下中原,进入开封,要做中国人的皇帝,几乎领先完颜家的人几百年实现夙愿,那些兵强马壮的军阀哪个拦住他了?
自中唐以来的遗毒一直到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才被真正解决,武人干政且动不动军事政变的痛苦经历终于告一段落,可谓是大快人心。
为了巩固这一成果,赵光义也好,赵恒也好,都在不遗余力的提高文人的政治地位,打压武将的话语权。
在这样的背景下,赵宋皇帝写打油诗大力推销读书考试做官这条路子,也就是理所应当的。
问题终究也还是解决了,但是,这一解决,使得宋帝国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另一个极端猜忌武将防范武将打压武将的极端。
又不搞军事院校,武举还搞得毫无意义,配合整个社会崇文抑武的浪潮,宋朝的军事悲剧就是个定局。
郭某人不能这样搞。
他虽然也会防范军队武将做大,为此设置了很多规矩,但是绝对不至于到宋朝的地步。
所以赵恒的劝学诗,他是永远也不会“写”的。
魏国不能崇文抑武。
而为了防范这一现象伴随着科举的壮大最终出现,武学和武举便势在必行。
武人的确应该强悍,但是这并不代表武人都是大老粗,武人也要读书识字长见识的。
武人要读书,要明理,要懂天文地理,要懂尔虞我诈。
只是学习的教材不一样,术业有专攻而已。
武人也可以有很高的学历的。
于是郭某人一边大力支持郭嘉的建议,开始亲自制定科举考试中关于身体方面的要求,一边又开始折腾起武举的事情。
他决定施行文武并重的政策,文举和武举要同时进行,同时选拔,考上之后同时表彰,文举前三甲和武举前三甲都有接受御街夸官表彰的资格。
以此彰显魏帝国文武并重的态度。
科举考试的身体测试方面,首先是绕圈跑,郭某人规定一炷香的时间内跑一个四百米左右的大圈多少圈算合格。
然后再按照郭某人的恶趣味,增加一些有趣的内容,比如跳远,比如俯卧撑,又或者是卷腹之类的。
反正他是皇帝,这方面他一张口,全天下都要跟着他一起做。
这些还都有硬性规定,是必须要考的内容。
深知为了做官读书人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本性,哪怕只是在做官前维持一个好的身体也是很有必要的。
郭鹏称赞了郭嘉的建议,把郭嘉的建议纳入了科举考试的范畴之中,然后很多官员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刚才不断秀身材和肌肉的郭嘉。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折腾完了文举的一应事项,着内阁对接礼部负责此事的办理,从现在开始筹备延德八年的科举考试。
然后,郭鹏又前往参谋台,召集参谋台的参谋官们和卫军诸多将领,一起联席开会,宣布自己决定在文举之外召开武举的事情。
一千二百一十一 士人们对此眉头紧锁
郭鹏在参谋台表达了自己要召开武举的想法和决定。
“科举考试不能只有文举,也要有武举,我魏固然重视国家治理,但是我魏之所以能立国,多仰赖军务,军务自然是重中之重,为此,孤才设立了首阳山讲武堂。
但是首阳山讲武堂只面对军中优秀士兵,选拔面较为狭窄,与文举多有不同,且没有相关的考试制度,以选拔优秀的军事人才,这不利于我魏军事的长远发展。
所以,孤决定在文举之外,另设武举,一样面向全国所有子民,扩大首阳山讲武堂的办学规模,扩招学生,然后可以参加武举,以便培养更多的优秀人才。”
郭鹏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参谋官们和军队的将领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皇帝要把关于考试的改革扩大到军事层面。
不过相对于文化方面,郭鹏在军事层面的权力就要大的太多了。
基本上说什么办什么,所以搞武举的事情和扩大办学的事情基本上没什么异议。
“你们没什么意见就好,关于武举和扩大办学,我也有不少想法,咱们一起商议一下。”
郭某人觉得不能只有武举而没有武学,也不能没有武学而只有武举,培养军事人才这方面,国家必须要大力投入,全力扶持才行。
而且不能说文举和武举谁更高贵。
曹洪就提出了这个看法。
“陛下,办武举这种事情咱们自然没什么不乐意的,但是该说不说,这武举的地位和文举的地位,可不能有什么区别,这些年,那些腐儒可没少拿我们这些武人不当回事儿。”
曹洪在这方面说话很直,所以参谋台里的不少参谋都表示不太高兴。
但是他们现在也不敢说什么,大部分都出身士人家庭的参谋台的参谋们在之前的事件中也有二十多人不顾劝阻的参与进去,被郭鹏严厉惩处,直接砍了脑袋。
参谋台只负责军事,不准涉政,更何况是这种敏感的事情。
必须要狠狠的杀一杀参谋台的不良风气,把他们的这种势头给干脆的砍掉。
砍掉以后,参谋台的参谋们老实多了,也不敢多说什么。
郭鹏已然把参谋这一方面的事情划归到军事层面,和政治分离开来,所以不仅军事将领参加武举,参谋人才也要参加武举来选拔。
首阳山讲武堂不仅培养军事将领,也要培养参谋人才,双管齐下,所以武举选拔出来的人,这文化素养还真不一定比文举差到哪里去。
所以对于曹洪的疑惑,郭鹏给予了明确的回应。
“这一点,你们都可以放心,文举有御街夸官,武举也有,文举和武举都属于科举考试的范畴,所以文举和武举一起进行,一起选拔人才,一起接受表彰,不分高下,朝廷一样重视。”
得到了郭鹏的明确回应,军队将领们就觉得很满意。
然后就开始商讨该如何制定武举考试的规矩。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讨论着讨论着,就谈论出了一个初步的规范出来。
比如不能只考一场,要考好几场。
军事人才,自身的身体素质肯定要过得去,所以这初场要测试武艺,内容包括马弓、步弓及长刀劈砍、长矛突刺和赤手空拳肉搏等项目。
二场考试则测试军阵、攻坚、夜袭等各类战术战法。
三场考试是笔试,各自论述自己对兵法、天文、地理等情况对战争的影响和自己的应对策略之类的。
最后三场考试综合评断,计算总分,根据总分择优录取。
分数高的可以录取,分数低的就没办法录取,继续等待来年下一场考试,就那么简单。
扩大招生之后,首阳山讲武堂毕业的学生数量也要大大增加,引入淘汰机制增强竞争性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对此,郭某人毫不含糊。
皇帝都发话了,底下人再怎么讨论结果也都是一样的,所以大家干脆就不讨论大方向,开始对一些细节上的东西进行商量。
郭鹏的习惯,把细节扣到极致,只要我把细节做的足够好,你违反规则的难度就越大,每发现一个,我还能填补一个,那效率就相当高了。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朝堂上开始对科举考试展开了热烈的议论和商讨。
寒门官员和黎庶官员的讨论热度尤其之大,大家都在商讨这样的科举考试能选拔出什么样的人才来。
人数占比大大下降的士人官员们则显得忧心忡忡。
他们当然很少关注武举,主要把精力集中在文举。
本想着利用考试内容把持名额,以此继续增加士人官员的数量,可谁曾想,皇帝居然引入了那么多考试的不同内容。
又是农业,又是灾害,又是数学,甚至还有身体素质之类的。
这对于士人官员来说,难度颇大。
乐意习武的士人自然有,喜欢击剑的不在少数,可是,总有相当一部分人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让他们去通过身体素质测试……
毫无疑问,草创之际的第一次科举考试,各方面的人物都占不到便宜。
无论是士人还是寒门还是黎庶。
大家都没有什么准备的时间,要想真的占据优势,是需要准备时间和专门专向辅导的。
要突击学习农业,学习算数,学习灾害防治的知识,还要锻炼身体。
郭鹏提出一个要求,即身体素质测试摆在文举笔试之前,必须要通过身体素质考试才能参加笔试,否则就不准参加考试。
这可比其他什么规定要强悍多了。
身体不达标都不让你考试,想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们必然要在这方面多加注意,否则不管书读的多好,考试都无法参加,那又有什么用?
除了这方面之外,郭鹏也要对文举考试的内容多加规定。
经义方面当然士人子弟占优势,可是其他方面的分数占比也不会低。
按照郭鹏的那个意思,显然不会允许经义考试占据整个卷面分数的绝大部分,肯定是要平衡的。
除了经义之外,肯定还会加入一些其他的内容,和农业有关的,和算术有关之类的。
而且这才是第一场,皇帝还要考第二场第三场。
要考天文地理,因为有人提出天文气象之类的知识对农业生产有很大的意义,地方官员最重要的职责之一就是确保农业生产,所以这是必须要掌握的知识。
要考策论,卷面上给出一个或两个政治议题,或是皇帝新想出来的,或是朝廷拖延已久不能决策的,让参加考试的学子们予以回答。
也要考自由行文,交给考生自由发挥,自己想写什么文章就写什么文章,写一写对国家未来的展望,对朝廷的期待之类的,但是注意,一定要用标点符号,标点符号用的不对还要扣分。
其他还有些七七八八的,揉碎了加进三场考试中。
三场考试加在一起综合判分,经义方面的分数比重自然会大大降低,无法占据绝对的主导位置,这对士人非常不利。
洛阳大灾变之后幸存下来的士人们对此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