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一十二 让科举更加快速的深入人心
对于皇帝毫不掩饰的打压,还有这种科考内容对他们的不友好,士人们当然想要改变。
但是他们做不到,也不敢做。
刚被皇帝痛打一顿收拾了五千多同僚,谁敢确定皇帝不会再来下一波?
基本上算是把胆气和优越感给打没了,把脊梁骨给敲断了。
一个个的都没了往日的精气神,整日里谨小慎微,生怕自己会惹祸上身。
说话的声音甚至都没有那些泥腿子们响亮。
不少幸存的老资格士人对这样的情况那是唉声怨气,私下里聚在一起的时候,口中满是对皇帝的怨言和不满。
他们觉得皇帝这一来把士人的脊梁骨打断了,国家没了正气,士人失去了追求,一个个都成为皇帝的应声虫,长此以往,国将不国,郭魏政权很快就会崩塌。
他们如此恶意的揣测着郭魏政权的终末,恶毒的诅咒着这个年轻的政权,认为自己心中的怨恨一定会经由上天的手段施加到郭某人身上。
然后二世而亡。
可尽管如此,他们说的时候也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压低喉咙小心翼翼,生怕被谁听见了到外面去宣扬,然后黑甲禁军就冲进来拿人。
可别还没等到郭魏政权的终末就迎来了自己的终末。
他们不知道魏帝国什么时候完蛋,却知道这种话一旦传出去,他们会立刻完蛋。
这段敏感时期,士人们可谓是极其痛苦,从中央到地方被全面打压,从顶层头部家族到底层的二三流士人,都被狠狠地砍了一刀,失血很多。
现在科举考试也不向着他们,处处针对他们设限制,处处照顾寒门和黎庶。
想来,也是皇帝对他们之前掀起的波澜的报复。
皇帝的报复心很强,不仅要打人要杀人要流放,还要对他们的后路进行限制,以确保帝国内部没有可以威胁到皇帝的政治势力。
这还不算,还要空前的引入一大堆泥腿子们进驻京师,占据他们原本的政治地位,进一步削弱他们的势力。
这一波打击和迫害之后,毫无疑问,士人们已经后继乏力,甚至没有力量去反对皇帝在科举考试中折腾出来的一些新玩意儿。
尽管知道这对他们非常不利,但是在大环境下,只能三缄其口,虽然他们之中还有不少身居高位执掌权力的人在。
未来在什么地方?
遭受空前打击和迫害的士人们无力地凝视着灰败的天空,望穿秋水般渴望看到一丝阳光,却什么也看不到。
其实他们不知道,皇帝对于这样的情况也不满意。
郭某人不满意,因为他不能一口气做到位。
他把制度带到了宋朝的地步,甚至还要比宋朝更加完善,但是却无法把社会状态一口气带着跃进到宋朝的地步。
读不起书的人还是读不起书,来不了洛阳的人还是来不了,交通,资产,办学条件等等,限制着各种各样的人们的求学上进之心。
他增加了人民的识字率,因为扫盲不是真正的办学,办学需要付出的远比扫盲要多得多,他扫的起盲,却办不起学。
他想让更多的人入学读书,更多的人参加文举考试,并且拿出了一整套计划,包括什么时候大办公学,什么时候开放印刷术等等。
武举考试他也想让更多人参加,但是魏军对军事人才的要求很高,所以给考试设定的考核项目本身就极具专业型。
可以说不是首阳山讲武堂出来的武学学生就基本上拿不到高分。
这不仅是在限制士人,也限制了未曾接受专业军事教育的寒门子弟和黎庶子弟。
但是,魏帝国的武举和文举一样,只是不限制出身,不是没有额外的限制条件。
文学和武学才是面对全民、没有什么多余限制条件的。
拿不到学籍本身就不能参加科举考试,这是规章制度,无论文举还是武举。
后面,他会扩大首阳山讲武堂的办学规模,并增设地方武学,让武举考生也要拿到学籍,通过测试进入武学,经过学习之后,再去参加武举考试。
以魏军眼下的作战能力和越来越先进、越来越专业性的作战规划,一般不曾接受专业军事教育的民间所谓【壮士】根本不可能符合魏军的需求。
魏军需要的是越来越多拥有专业军事知识的参谋人才和指挥人才,而这些知识不经过专业讲武堂的学习,基本不可能掌握。
郭某人的规划是很好的,但是,这些都需要时间,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现在的科举只是草创,他急着立刻就开始办理科举,就是要让科举有更多的时间举办更多次,以便于让科举更加快速的深入人心。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
至于其他的,他还没有精力去顾及。
他不知道自己死前能否看到一点苗头,看到天下教育兴旺发达的场景。
若能看到,他就满足了。
说实在的,他已经逆天改命好几次了,这不是最后一次,却是最成功的一次,他把士人打败了,杀死了。
可是为士人立碑做传这种事情,需要更多接受过教育的黎庶子弟来做,需要庶人来做。
科举是上层建筑,上层建筑的搭建需要下层基础的支撑,下层基础打不牢,上层的科举建设迟早要变味。
科举这仗打下来了,配套的教育系统也要立起来,后面的规章制度也需要不断的优化。
比如有钱人家付得起学费,穷苦人家付不起学费之类的问题,针对这些问题,财政上的不贴和支出,甚至是减免学费之类的政策也要推出。
那就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一仗打完,郭某人就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下一仗了。
科举考试内容之争结束之后,各种不利于士人的消息满天飞。
这样的消息传递到各地方的时候,对地方的那些官员还有士人家族之类的都是极大的冲击。
士人家族很快就被镇压了,无力继续作乱。
士人官员则被军队严防死守,想做乱也没有任何办法。
早在郭鹏准备行动之前,已经调动了各地军队入驻各地非常重要的城池、险要关隘等等,这也是提前防范暴乱的一种方式。
一旦有哪些丧心病狂的家族昏了头要和地方的豪强家族一起进行叛乱,军队是需要及时平叛并且扩大迫害规模的。
魏帝国全新的军事规划,郭某人早就已经决定好了,不过暂时还没有来得及行动。
目前完成裁军计划的也就是荆州、扬州、并州还有平州等方面的军事大营。
魏军的常备军兵力目前还维持在三十五万左右,距离二十万还有点距离,不过最后的裁军计划要等到西域战争和南中战争结束以后了。
战争基本结束以后,除了保留绝对精锐之外,剩下的识字的老兵们就散布各地屯田农庄担任民兵教官。
有些文化好一点的还任命了村长,转为文职,继续为国家发光发热。
裁军行动很顺利的开展,于是新的兵役计划也接连展开,在中原和河北地区,人口统计已经完成的差不多,郭某人想要执行的兵役制度也制定的差不多,准备开始执行。
未来魏军的状态就是二十万常备精锐加上数量不等的服役士兵。
常备军是绝对精锐,带领服役兵外出戍边的时候是充当军官的骨干军事角色,对文化水准和军事常识都有相当高的要求。
服役士兵则是未来维持边疆戍守和贼匪征讨的主要力量,他们的数量不等,数十万乃至于接近一百万都有可能。
根据综合评估之后,朝廷决定把兵役时间定为三年,原则上来说,每个帝国男子都要从十八岁到二十一岁这三年间服兵役。
其中一年在各个练兵大营接受专业军事训练,一年半在边疆戍守,接受风沙的历练,还有半年则到洛阳加入卫军,近距离感受魏帝国的荣光。
然后直到四十岁为止,都是国家的预备兵。
一旦常备军和服役军不够用了,预备兵就要进行全体总动员,立刻上阵。
这对于农户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这就等于是正常时节,国家出钱帮你养三年孩子,服役这三年的一切费用都是国家承担,不仅如此,还有军饷,可以减轻农户家庭的负担。
而且魏帝国屡屡大胜,军队战斗力极强,周边敌人都一扫而空了,现在当兵戍守边疆的危险性也不大。
所以对于这样的兵役制度,就算不强制,农户的热情也还是挺高的。
一千一百一十三 所以他坚定地推行重农抑商政策
魏帝国的户口不是只有农户这一种。
随着之前扶持工商业发展的政策,城镇里的市井人口,也不断增多,很多人都开始选择经营工商业,而不仅仅是农业。
因为多从事商业和手工业,不从事农业,相对于农业来说人口流动性较大,不方便统计、征兵,所以兵役制度对于这些人来说属于非强制性。
但是为了防止未来出现变动,有些人把获取城镇户籍且从事商业和手工业作为逃避兵役的手段,对于从事这些方面的人口,郭某人提出意见。
对这些行业征收赋税的比例要增加。
正式的兵役制度推开以后,对商业和手工业方面的税收优惠政策就要取消,要提升到超越农税的地步。
并且各类官府杂役也优先征召不务农户口的人丁参加。
若相关行业的户口不让子女服兵役,还需要为适龄的一个儿子连续缴三年额外的免服役税。
并且直到四十岁之前,都要每年缴纳多一笔的免征兵税。
这笔税收根据其家庭家产的多寡和年收入来规定。
该类户籍每年都要由民政部统计,然后提交皇帝,皇帝确认之后下发财政部,再由帝国财政部亲自执行加税的收缴,不允许地方插手。
当然,如果这一类户口主动报名让孩子服兵役,则可以免缴免服役、征兵税,还能得到商业赋税降低的奖励。
简而言之,重农抑商的传统手段和兵役制度互为表里,一起恢复,对民间商业和手工业的扶持政策要发生转变。
之前广泛扶持的一边操持农业一边折腾小生意的农户家庭也被划归商业户口,税赋比例会发生改变。
对帝国而言,最重要的始终是农业,然后才是商业和手工业。
农业不仅关乎帝国基本盘,还关乎到士兵的来源和帝国对基层的掌控,是红线。
因为没有人可以不吃饭。
重农抑商不是一个坏政策,基本精神和原理在人类生产力没有发生革命性跃动之前,会一直适用下去。
而至少在当前这个时代,这是维持社会稳定必须的政策,不可动摇。
商业可以扶持,但是税收问题上绝不让步,一定要控制他们的规模和体量,决不能让他们发展到侵蚀农业领域的地步。
否则一旦出现商业和农业争夺人口、土地的情况,帝国的基本盘会动摇,魏帝国的根基就会被破坏的一干二净,税收和军事就会后继无力。
到时候,魏帝国庞大的国土和军事防御体系就会支离破碎。
好不容易扩张出去达成的统治区域又要缩回汉地十三州的地步了。
这是郭某人绝对不允许的。
他所夺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有着经济价值或者战略价值,都是不能随意抛弃的。
所以他坚定地推行重农抑商政策。
当前,在这个地方商业发展颇为繁荣的时刻,抽商业的血反哺农业的时候到了。
官员的儿子毫无疑问需要加入军队,不管文官还是武官,不管贵族还是一般官僚。
一家一户至少要出一个男丁服兵役,这是硬性规定。
没儿子那另当别论,有儿子还要故意隐瞒之类的,被查到之后就是三代不准参加科举考试的禁锢令,以此为惩罚。
为了维持和巩固这样一个新生的军事制度,郭某人煞费苦心的制定了各种政策。
为维持魏军强悍的军事力量绞尽脑汁,可算从西汉兵役制度的基础上制定出了属于魏帝国的兵役制度。
除了兵役制度之外,郭鹏还制定了警察制度,准备之后进一步把负责城镇治安的力量转变为警察,使得城镇治安管理力量和军队彻底分离,不再有相关联系。
这些都要等到后面才能正式推行开来,但是并不妨碍郭某人现在就开始制定切实可行的制度。
镇压了士人们的反抗,终于稳定了自己的地位且进化为真皇帝的郭某人终于有心思有精力做一点其他的事情了。
比如推动军队的裁军和正规化之类的。
而若要完成这个任务,就要把益州和凉州的战事彻底终结掉。
益州和凉州的军事大营并未完成裁军计划,因为还有仗要打。
益州要打南中四郡,凉州要打西域诸国,这都是重要的任务,所以郭鹏还分别往益州和凉州派遣了两万中央卫军,增强这两部的军力。
按照难易程度,郭鹏在延德七年年底的时候下令给了益州成都大营总督乐进,下令乐进为主将,率领益州地区八万魏军向南中四郡发起进攻,终结掉南中四郡的编外历史。
擅长终结历史的郭某人刚刚终结掉了门生故吏和二重君主制的历史,现在当然要更进一步,终结掉南中四郡的编外历史。
雍氏联合南中其他的一些土豪还有蛮族人,一起组成联合自治体,对抗魏中央的力量,从延德三年四年左右开始一直到现在,郭某人都没能腾出手收拾他们。
当然主要还是路没修好,蜀中各地的交通不够联通,八万军队的仗打起来需要的物资太多,打的时候后方一定十分艰难,命令就一直没下。
乐进带领大军留在蜀中好几年,也就修修路,没别的事情可做就往死里练兵,让军队习惯蜀中气候和山地作战。
同时也和满宠一起,坐观洛阳的风云变幻。
这些年,一个接一个的大消息从洛阳传入蜀中,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两人心惊胆战感慨不已,觉得自己要是身处那样的漩涡中央,绝对讨不到好处,搞不好还要倒霉。
尤其是延德六年到延德七年的这场大变动,可把满宠和乐进吓得不轻。
“我还好,我是带兵的,也不管政务,你看看这些年总归没几个带兵的倒霉,只要管好自己的手脚和嘴巴就行了,你们当官的就不行,谁知道什么时候忽然间就坏事儿了。”
乐进对于自己没有成为一个文官而是作为一个武将感到十分庆幸,并且越往后越觉得自己幸运,越觉得不参合政务是正确的。
满宠的感悟就多了去了。
“现在想想,那么多年陛下不让我回中央,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待在益州,虽然没有洛阳那么好,倒也避免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关键我等谁也不曾想到陛下能做成这些事情……”
对郭鹏果断镇压士人并且一口气牵连三四万人的大型手段,满宠是被吓坏了的。
他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气魄和胆量,更不可能想到士人们会有今天。
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个事情,表示支持郭鹏的决策是身为多年亲信理所应当做到的事情。
虽然他也有疑惑,但是敏锐的政治嗅觉还是帮了他一把。
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反对废察举立科举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他终究也不会这样做,作为郭鹏一手提拔起来的郭氏故吏,他做不到那样的事情。
一千一百一十四 讨伐南中的时候到了
现在终究是一切明朗了。
满宠按照郭鹏的命令,在成都搞起工程,重设成都学宫,又下令各郡太守修缮学校,重新建立起上规模的公学体系。
让蜀中的读书人不分身份都要进入学宫或者学校报名,识文断字的人最好全都要去,拿到学籍,认真读书学习,以便参加来年三月的科举考试。
话虽如此,因为时间紧急,很多人都是去官府报备一下当做自己拿到了学籍,然后就急吼吼的赶赴洛阳了。
五千士人被镇压的消息带来的不仅仅是恐慌,还有很大的机遇。
很多人从中嗅到了机遇的味道,立刻就决定要赶赴洛阳参加科举考试。
当时消息刚刚传来的时候,蜀中因为也有为数不少的士人家族遭到镇压所以出现了动荡,他们愤怒而又悲愤,叫嚣着要满宠给他们一个理由。
很快,这帮人又觉得蜀中天高皇帝远,甚至还试图联合南边的雍氏造反,一起联手夺回蜀中之类的。
但是他们的行动却被南中一些对雍闿不满意的地方势力告知给了满宠和乐进,让满宠和乐进多加防范。
满宠和乐进立刻动手,紧急派兵镇压这群人的起事,在他们还未合流的时候就动手把他们全部干掉了,一口气诛灭了十几个士人家族,将他们连根拔起。
因为事态平息得很快,没有引起大规模连锁反应,所以消息上报到洛阳之后,郭某人也没有震怒从而决定血洗川蜀士族,而是下令褒奖满宠和乐进,称赞他们的功劳。
然后,郭鹏得知向满宠和乐进告密的,也就是南中本地人。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所做的一番谋划已经有了效果,然后下定决心推动南中四郡的平定。
因为很多事情而一直拖到现在的南中战役,是时候要发起了。
于是郭鹏一声令下,满宠和乐进立刻奉命推进此事。
乐进当然是高兴的,因为等了好几年,终于有仗可打了。
没有郭鹏的命令,魏军是不能主动出击南中四郡的,只能威慑,不能动武,以免提前引起全面战争。
郭某人打仗,从来都是不打无准备之仗的,要么就是防守作战,要么就是灭国之战。
但是话说回来,这几年,雍闿那个混蛋还真没闹什么事情。
黄忠和张郃等诸将一边感到宽慰,一边也觉得也有点不可思议。
这个混蛋怎么会那么老实,得到南中总督的职位之后就真的满足了?
之前那家伙嚣张的模样历历在目,益州诸将都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很好解释。
郭鹏不是白白就把南中总督这个位置交给雍闿的。
当时他稍微做了一番判断,认定南中的政治生态和当年的凉州差不多,没有一个公开的受到各方势力共同承认的领袖,而是一个利益联合体。
有共同的利益导向或者外敌的时候,自然会联合在一起,若是没有,内部就要出乱子。
魏帝国过于强大,成为南**同的忧虑和敌人,自然会让他们联合起来躲在雍闿身后张牙舞爪,可要是他退出南中的势力范围之内,这一切就不一定了。
要是退出之前再给南中找一个名义上的领袖,那就更不一样了。
雍闿得到了南中总督的职位,正式成为南中之主,虽然可以正大光明的号令南中各方势力,可是南中的各方势力反而不太愿意听他的。
想想也很好理解。
原来大家是合伙人,彼此平等,做什么事情都要商量着来,兼顾到大家的利益,这很好。
但是雍闿做了南中总督以后,真就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他大摇大摆的发号施令,今天给这个脸色看,明天给那个脸色看,作威作福。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大家忍气吞声,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雍闿这家伙不识好歹,得寸进尺,甚至试图夺取一些本来不属于他的利益。
若遇到反抗,就说【我乃魏天子所命南中总督】,拉大旗作虎皮,说自己背后的靠山是郭鹏,惹的南中各地民怨沸腾,各地实力派都非常厌恶雍闿,雍闿很快就失去了民心。
大家发现雍闿原来是个混蛋,拿到好处就开始作威作福欺压良善,这种人我们居然推举他做领袖,真是无法想象。
他们都感觉自己受骗了。
对魏帝国的恼火也都转移到了雍闿身上。
但是雍闿的确有最强的实力和最大的声望,名义上的确也是南中的一把手,所以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话虽如此,他们私下里也多有图谋,比如雍闿以下南中汉人豪族中的另一个代表人物朱褒和南中蛮人中颇有名望的蛮王高定都各自有各自的小圈子,各自都对雍闿颇为不满意。
这本身也是郭某人的计划之一,南中之地内部矛盾还是挺尖锐的。
汉人豪强与当地土著的矛盾,汉人内部的矛盾,土著内部的矛盾,还有中央和地方的矛盾等等。
早前南中没有名义上的领袖,最多是大势力和小势力之间的区别。
而一旦雍闿成为了中央政府承认的公开领袖,那么一些原本还能压抑住的斗争现在就压抑不住了。
尤其雍闿不知收敛,得到南中总督的官位之后,居然真的开始往四郡扩展自己的势力,除了自己的大本营益州郡之外,越嶲郡、牂牁郡还有永昌郡,他都往里头掺沙子。
这样就让除了益州郡之外的其余三个郡的地头势力非常不爽。
尤其越嶲郡和牂牁郡还有魏军的势力,魏军张郃所部五千军队驻扎在越嶲郡北部,魏军黄忠所部五千人驻扎在牂牁郡北部。
还有乐进的副将李乾则率军五千人驻扎在朱提郡,时刻威胁着越嶲郡和牂牁郡的侧翼。
面对魏军的威胁也就算了,结果雍闿还不知死活的把自己的势力延伸到越嶲郡和牂牁郡,这让他们非常不爽。
雍闿倒也注意到了这些不爽,但是他实在是太想扩张自己的势力做真正的南中之王了。
结果居然连蜀中一些士族想与他合作的事情他都答应——因为那个时候他听说郭鹏刚刚在北边用兵打了一场大仗,应该没有余力短时间内再来一战,所以觉得这是一个把魏军势力赶出南中的好机会。
可惜,情况并非如此。
而且因为他的倒行逆施,以至于越嶲郡和牂牁郡的地方势力反过来帮着魏人,把这个消息告密给了满宠和乐进。
好家伙,这下可算是找到收拾雍闿的正当理由了。
满宠和乐进收拾掉了内鬼,然后便磨刀霍霍向南中——
这些年来,他们在南中日以继夜的修路,基本上从成都到朱提郡的道路已经修缮完毕,郭鹏计划里的蜀道大动脉已经打通了一个部分。
这条路修缮完毕,就意味着魏军已经具备了大规模南下讨伐南中的机动力,怀着这样的想法,满宠和乐进得到了郭鹏的开战圣旨。
一千一百一十五 法正想去洛阳
内部问题处理完毕,权势空前庞大的郭某人现在拥有近乎无限的权力为所欲为。
所以郭鹏确认了现在可以开战,并且把虎符送来走流程,又赐乐进假节,允许乐进总领南中军务。
着满宠担任后勤总负责人,为乐进筹措后勤,不得有误。
下令参谋台官员法正担任大军总参谋,为乐进出谋划策。
着乐进率领蜀地大军八万进取南中,将南中四郡全部讨平,恢复中央对南中四郡的直接管辖权,并且重设郡县。
乐进大为开心,立刻开始着手谋划此战的进程,又把深得郭鹏赏识的参谋官法正叫来,让他和自己一起参详此战的打法。
乐进不知道为什么郭鹏非常欣赏法正,经常在发给他的命令或者信件中提及法正,但是他知道郭鹏欣赏的人就是他要照顾的人,所以素来对法正非常照顾。
“孝直啊,依我看,这一战还是要打的聪明点,越嶲郡的蛮人和牂牁郡的土豪都可以利用起来,他们对雍闿早就不满意了,咱们一去,他们肯定望风而降,并且帮着咱们打仗。”
乐进很有自信的说道:“这一战咱们准备了那么久,总该打的顺顺利利的才是。”
法正笑了笑。
“陛下的命令里写的很清楚,着将军讨平南中四郡,但是未说打法,也就是任由将军发挥,只要将军可以把南中四郡拿下,那就可以,其他的,陛下并不在意。”
洛阳事件中不顾自己士人身份,率先向郭鹏上表表示支持废察举立科举的法正满脸的自信,向乐进支招。
乐进皱了皱眉头。
“你的意思是?”
法正笑了笑。
“将军,天下大势已经改变了,现如今,南中之地民心如何,已经不能影响大局,反而为了民心缩手缩脚,顾这顾那,才会坏事。”
“这话怎么说?”
乐进有点不明白。
“将军,洛阳之事发生以前,南中之战还要打的稍微收敛一点,要多多仰赖南中地方豪族,打完仗以后也免不得给他们一些好处,但是洛阳之事发生以后,这一切就不重要了。
将军,势,变了,势已经完全掌握在陛下手里,陛下的意志就是一切,陛下想要什么就能要什么,我魏根基已经极为稳固,绝对不是些许叛乱就能动摇,而且环顾周边,我魏,已经没有敌人了。”
法正说道:“陛下花了那么多钱,修了那么多路,要的就是全部的南中,一个干干净净没有人和陛下争抢的南中,一个所有的一切都归属陛下,成为王土的南中。
那些豪强、庄园、蛮夷,都是不需要的,可以利用,但是利用完了,应该立刻收拾掉,不给他们留活路,魏军所路过的地方,都是魏土,除了黎庶百姓之外,没有其他!”
法正说的话让乐进觉得很不可思议。
洛阳的事情他当然知道,但是法正作为一个士人,居然如此干脆的支持郭鹏危害他的利益,让他的后代也不能通过察举轻松做官,这难道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情?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他的意思,不就是要我背信弃义吗?
“利用完就抛弃,这等背信弃义的举措,也是王师可以去做的吗?”
“既然是王师,怎么可能背信弃义?王师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只有贼人会侮辱王师,所以贼人必须要死,贼人既然死了,又怎么会有背信弃义之说呢?”
法正的诡辩让乐进觉得不可思议,这种话他当然是说不出来的,但是法正却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来。
这一刻,乐进忽然感觉法正是不是已经秘密的和皇帝陛下建立起了某种关系之类的,否则,他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还说出这样的话呢?
而且乐进觉得这个人心里隐藏着的某些东西好像正在逐渐地显露出来。
这种感觉让乐进本能的感觉自己不该靠他太近。
不过不管怎么说,作为军事参谋,法正的看家本领还是足够的。
这些年他在蜀中给乐进规划了好几条进军南中的线路,那都是他自己实地跑过,去勘探过之后得出的结论,各项数据都很详实,善于算术的参谋团队对此很是看好。
一番讨论之后,到延德七年年底,出兵计划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他们打算利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把各种战略物资向朱提郡、越嶲郡和牂牁郡转移,然后在二月中上旬左右,开始对南中的战争。
战争开始之前,参谋团队开始谋划向南中各郡的反雍闿势力提出联合建议——
正好大家都看雍闿不爽,既然如此,那不如大家一起联手干掉雍闿,然后瓜分利益,把雍闿的老巢益州郡给瓜分了。
放心,咱们魏帝国的胃口很小,就吃一口,就一小口,绝不多吃!
法正和邓芝分别前往越嶲郡和牂牁郡,目的是向越嶲郡和牂牁郡的地头蛇们带去魏帝国的建议。
分头行进之前,有那么一段路两人是要一起走的。
两人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同样都是在魏国和刘璋之间的战争之中脱颖而出,被郭鹏赏识,提拔到了如今的位置上,这关系自然坏不到哪里去,虽然两人籍贯不同。
不过也不算好。
法正觉得邓芝为人过于追求伟光正和规则,不会使用手段,对他不满。
邓芝则觉得法正办事有些时候不讲底线只看利益,对他不满。
话虽如此,两人也没有因此而争执过,作为同僚,和谐共事,没有什么龃龉。
不过这一回,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邓芝看着满脸向往的法正,忍不住的开口询问。
“孝直,你真的很想离开川蜀去洛阳吗?”
法正扭过头看了邓芝一眼。
“你不想?”
“当然想,但是,我没想到你会带头上表,甚至还在满使君之前,这似乎不太好,刺史府里的人对此颇有微词。”
邓芝如此说道。
法正心中对邓芝的看法非常不屑。
“伯苗,你我二人出身如何?”
“不如何,也不是什么名门,就算祖上有过大能……我等也是不肖子孙。”
“那就是了。”
法正摇了摇头:“既然咱们出身不好,没有袁氏荀氏孔氏和贾氏那种出身,那就不能指望靠着出身让人赏识,若要让人赏识,就必须要抓住时机,展现自身的才能。”
“这就是你抢先上表的原因?”
邓芝有些疑惑:“你不怕开罪了满使君?”
“我是参谋台官员,隶属参谋台,和满使君有什么关系?”
法正反过来对邓芝表现出了疑惑地情绪:“伯苗,你我,是中央官员啊,你我不是益州的官员啊,你我若不率先表态,中央万一出了问题,你我远隔千里,又当如何?
而且满使君是满使君,你我是你我,你我的仕途上,满使君对你我有任何帮助吗?你是他的门生还是他的故吏?你需要依靠他获取些什么?什么都不懂你就要跟在他后面?”
一千一百一十六 孟获是真的开始动手了
法正的话使得邓芝愣在当场。
似乎邓芝是刚刚才想到这一点的。
法正连连摇头。
“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伯苗,你我虽然都是士人,但是就算是士人,若无机遇,你我也是一辈子被压制在底层不得翻身的小人物。
察举对你我二人有何帮助?若无陛下,对你我二人的后代又有何帮助?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你却畏首畏尾不去抓住,你在想些什么?”
法正对着邓芝一顿迅猛输出,觉得自己也算是尽到了同僚的情分。
邓芝这个人,虽然和他的交情不多,但是法正觉得他没有看不起过自己,所以并不记恨他,此时还愿意稍微提点一下。
但是邓芝若是自己想不通透,那只能说他和高官厚禄就没有缘分。
如此一个不亚于春秋战国的大变革时代,你邓伯苗的能力也算不错,可居然搭不上顺风车,你……
法正表示自己无话可说。
至于邓芝怎么想,之后会怎么做,法正已经不关心了,因为他的率先投效显然得到了皇帝的青睐和重视。
皇帝很高兴,所以他被提拔为此次行军的参谋长。
而邓芝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参谋官。
两人同一年投效郭魏政权,在郭鹏手下历任文书、县令,以及现在的参谋官,从地方官做到中央外派官,也算是升迁顺利。
而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法正敏锐的抓住了机会,成为了一次行军的参谋长,开始积累属于高官的资历。
邓芝却还在中下级官员的位置上继续彷徨。
人生的差距,就从这一刻开始拉开了。
什么士人什么身份什么节操,统统都不重要,法正算是看开了——
最重要的,是皇帝。
他的士人身份从来也没有给他的仕途带来什么帮助,若不是皇帝提拔,他在刘璋手底下怕是要一辈子郁郁不得志,一身才华和理想无处彰显。
因为投效了皇帝,才有这个机会。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世上有才能的人多了去了,可皇帝不还是只有一个吗?
也不知道邓芝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最重要的不是身份,而是站队。
若你只想混吃等死,你不用站队,一辈子在底层兜兜转转做个亲民官,也饿不死你。
但是你若想有进一步的发展,想往上走,有追求有抱负有野心,那你就要站队抱大腿了,否则人家提拔谁不是提拔,为什么不提拔愿意抱自己大腿的人呢?
更别说是皇帝的大腿了。
皇帝的腿你平时只能听说,看都看不到,现在不仅能看到,还能摸到。
可机会稍纵即逝,不去努力抓住,等待你的就是无尽的等待与折磨!
千载难逢的抱皇帝大腿的机会啊!
法正是抓住了,但是邓芝好像还没有抓住。
这在法正看来是一个很可惜的事情。
不过法正很快就不在意了——工作的时候,他非常专注。
越嶲郡的蛮夷势力非常大,越嶲夷在整个南中都很有势力,郭鹏封雍闿做南中总督以后,雍闿就任命自己的亲信孟获做越嶲郡太守。
孟获是南中大姓孟氏族人,家族世代与当地人通婚,所以在南中蛮人和汉人当中都很有威信,素来为雍闿所倚重。
其他人去做这个越嶲郡太守,越嶲郡的蛮人还不一定乐意,但是孟获来做,越嶲郡的蛮人还真不敢怎么反对。
如果孟获真的只是来做太守,那反倒相安无事了,能为越嶲郡带来利益,大家自然欢迎。
但是孟获却是在雍闿的安排之下来越嶲郡扩张势力的,根本没想着给越嶲郡搞点好处,专门想着从越嶲郡身上揩油,提供给雍闿还有他本家孟氏去获取利益。
如此胳膊肘朝外拐的郡守,绝对不是大家理想中的那个人。
于是在越嶲郡广有势力和威望的夷王高定就成为了法正的突破口。
他乔装打扮,通过当地汉人商户的关系,和高定产生了联系,并且得到了高定的邀请,秘密前往高定的大本营与高定秘密商谈大事。
法正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样貌出众,谈吐不凡,很快得到了高定的欢心和信任,高定遂放下戒备与他交流核心话题。
“孟获倒行逆施,只想着为雍闿和他自己谋取利益,却从来不把越嶲郡还有高君放在眼里,他把越嶲郡的人口,物产,粮食,还有很多物资都往外送,送到益州郡去给雍闿,可他明明是越嶲郡太守不是吗?
身为越嶲郡太守,不为越嶲郡谋取福利,却反过来把越嶲郡的财富和人口往外送,这到底是越嶲郡的太守还是越嶲郡的大贼呢?正私下里为高君感到担忧啊。”
高定紧皱眉头。
“孝直的意思是说,孟获他……”
“他如此卖力的给雍闿运送物资,又把自己本家人安排到越嶲郡担任职位,执掌权力,和越嶲郡的一应人等广为交流,这分明是想着把越嶲郡变成他自己的越嶲郡。
那些东西除了他自己的,其他的都等于是他给雍闿的上供,雍闿给他提供名义,他就在这里经营自己的势力,并且回馈雍闿,等各方势力被他笼络得差不多了,这越嶲郡还有高君的立足之地吗?”
法正一脸阴阳怪气的说道:“无论是夷人,还是汉人,孟获都有关系,他两边通吃,此人图谋不小,很显然,他所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城池,还有高君你的部曲啊。”
没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高定被法正这一说,心里就直犯嘀咕。
他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他不傻。
他知道这是法正的挑唆,也知道这魏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知道孟获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魏人好歹还知道给雍闿一个职位换来他的安稳,可是孟获啥都不给他高定,反而还要来挖他的墙角。
孟获是真的开始动手了。
雍闿之前对大家说魏人图谋南中,居心不良,要大家联合起来一起对付魏人,大家都信以为真,可现在看起来,魏人有没有图谋南中还不好说,雍闿却是肯定的。
这一想,高定就寻思开了。
这魏人家大业大,有整个天下,咱们南中这一小块地方穷乡僻壤的,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要的就是个服从,只要服从,面子上好看,魏人不一定对人口物资这些东西感兴趣。
但是雍闿就不一样了,丫的就是一条大地头蛇,要的就是好处,要的就是利益,要的就是全部。
魏人只要服从,雍闿却全都要,这个二选一的问题,难道很难吗?
于是高定心里的天平开始向魏帝国这边倾斜。
法正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高君若愿意相助我魏,事成之后,这越嶲郡太守的位置,满使君可以保证,留给高君。”
高定一愣,十分惊讶的看着法正。
“此话当真?”
“当真。”
“我不是汉人,也能做太守?”
“前汉时,匈奴人尚且能做托孤大臣,我魏朝中,还有西域人做官,只要愿意为我魏而战,讨伐叛逆,区区一个越嶲郡太守,又有何难?”
法正一脸的【小意思】的表情。
一千一百一十七 朱褒很讨厌雍闿
法正的话让高定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魏人家大业大,财大气粗,看不上越嶲郡这一块蚊子腿上的肉,要的是服从,是安定,而不是雍闿的野心。
雍闿却是个全都要的货色。
“既然如此,那,我等一言为定,这孟获,就交给我,我一定能解决掉孟获。”
高定满脸的笃定与自信。
“好,一言为定。”
法正大喜,面色上却不表现出来,又问道:“我听说孟获颇有威望,很有几分能耐,身边也有很多人愿意为他效力,高君有几分把握能把孟获的人头斩下?”
高定露出笑容。
“孟获固然有威望,但是来越嶲郡不过两三年,我在越嶲郡数十年,难道真的就什么都没有做过吗?他真的以为我麾下那些人就那么容易被笼络?孝直不用着急,尽管让乐将军带兵前来。”
看到高定如此有把握,法正也就没多说什么。
到底是夷王,深耕地方数十年,要是这样都能被孟获给掀翻掉……
那还真的就省了不少事情。
那就足以证明这帮人全都是纸老虎,一个个龇牙咧嘴的,看起来强悍勇武,实际上全是废物,根本不顶事儿。
那大军过来一路平推难道是难事吗?
甚至法正都觉得郭鹏为了这帮废物大动干戈有点不值得。
八万大军,用去对付谁不好,偏偏要用来对付南中。
五万人差不多就够了吧?
派那么多人来,是来练新兵的?
还真别说,法正还真的听说中央卫军那两万人里还真有为数不少的新兵蛋子。
不过,用这帮弱鸡来练兵,倒也合适。
法正这边成功说服了高定,邓芝那边也抵达了牂牁郡,开始对牂牁太守朱褒进行游说。
邓芝把一路走来的迷茫和彷徨收进了心里,拿出了自己的全部本事,准备立下一功。
说是游说,其实也就是商量一下日后扳倒了雍闿以后他能得到什么利益。
朱褒和高定不同,高定就是个蛮人,没怎么得到汉人的承认,心里其实还是很想要一份承认的。
汉人的承认和给他做太守的许诺,他就满足了,他就高兴地不得了,啥都愿意干。
朱褒不一样。
朱褒本身也是南中大姓出身,身份地位都不比雍闿差到哪里去,只是家族里没有那个劳什子的爵位,所以总是给雍闿压上一头。
他不太爽。
话虽如此,因为雍闿支持他做牂牁太守,所以他也没有明面上和雍闿翻过脸搞什么不愉快,本身还是比较服从雍闿的号令的。
但是自从雍闿做了南中总督以后,行事作风就和从前大为不同。
原本还算尊重大家的意见,可现在整一个天王老子第一我第二的状态,天天端着南中总督的架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不仅如此,这家伙还把自己的手往不该伸的地方伸,伸到了大家的地盘上,开始肆无忌惮的揩油。
这边摸一下,那边抓一下,这边再掏一下,那边再搂一把。
永昌郡、牂牁郡和越嶲郡,他都伸手了。
这就很不讲规矩了。
说好了你当共主,我们听你的号令,但是我们听你的号令是为了维护我们自己的利益,又不是为了给你做嫁衣或者真的要当你的部下!
就算是你的部下,你也不能肆意掠夺部下的财富吧?
你以为你是谁?
魏国皇帝啊?
魏国皇帝干这个绝门绝户的事情还要师出有名,你呢?
出身和地位都不比雍闿低的朱褒就非常不满意,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报复雍闿,要讨回自己已经失去的。
正巧之前听到自己安插在雍闿那边的暗线传回了蜀中士族想和雍闿联手驱逐魏政府的消息,他觉得好笑,又想报复雍闿,就把消息泄露给了满宠和乐进。
之后听说雍闿暴跳如雷,到处查是谁泄露了这个绝密消息,还说要把对方五马分尸。
你倒是试试看!
看看你能不能把我五马分尸!
你看你能的!
朱褒的怒火顺利引来了邓芝,邓芝打着满宠和乐进的特使的身份,来到了朱褒这边,通过汉人商户的关系和朱褒搭上了线。
朱褒一听说是满宠和乐进的特使,立刻打起精神,秘密安排了与邓芝的会面。
邓芝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声音洪亮,一眼望去就觉得此子终非池中物,将来必然大有出息。
对雍闿十分不满的朱褒已经在想着要给自己找后路了。
邓芝就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伯苗能来这里,我实在是没有预料到,我这南中野人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还请伯苗不要介意。”
朱褒满脸笑容的将邓芝请入座位。
一看朱褒这里还是案几和软垫的配置,在成都坐惯了椅子的邓芝还略微有些不习惯。
回过神来才觉得这挺搞笑的。
这才多少年,就把祖宗正坐的姿势给忘得差不多了……
但是该说不说,坐在椅子上,是真舒服。
于是邓芝捡起了失落数年的正坐**,在软垫上坐好,准备和朱褒促膝长谈。
“朱府君,在下此来的目的,想必府君已经明了。”
“那是自然,伯苗能来,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不枉费我冒着生命危险把消息及时送到成都。”
朱褒的脸上满是邀功的笑容。
邓芝当然知道朱褒想要什么。
“这件事情,满使君和乐将军都非常感谢府君,所以特别派在下前来感谢府君,并且,在下还可以告知府君,此事之后,下一任南中总督的位置,府君若有所需,尽管开口。”
朱褒眯了眯眼睛。
“南中总督,职权甚大,雍闿为之,已然闹得成都不安,成都不安,洛阳自然也不高兴,我还以为此事之后,这个职位不会再有了。”
邓芝对此早有预料,于是笑了笑。
“南中一隅,说穿了,并不在我魏皇帝陛下的眼中,皇帝陛下富有四海,更有辽东,西域,大草原,南中……呵呵,府君,你以为一个牂牁郡的税收收入能和中原的任何一个郡相比吗?”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是朱褒知道这是事实。
别说中原的一个郡了,中原的人口大县都比牂牁郡一个那么大的郡产生的gdp要高。
这些中原人看不起南中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蛮荒那是真的蛮荒,生产力低那也是真的低,人口少那也是真的少。
要是朱褒有的选,能去中原当然比在这穷乡僻壤的要好。
但是吧,金窝银窝不如咱的狗窝,能在这里称王称霸,到了中原,就得让人挫扁搓圆,那肯定呆在这里舒服。
于是朱褒也笑了笑。
“牂牁,南中蛮荒之地,远不如中原,这一点,人所皆知。”
“既然是人所皆知的事情,府君为什么还要有所忧虑呢?陛下所要的,无非是臣服,无非是顺从,雍闿这个南中总督,说得难听些,是他抢来的,陛下本来不愿给,姑且给之。
本以为他能安分守己,不要妄动,省去诸多麻烦,也好相安无事,谁知此人贪心不足,居然伙同蜀中反贼意图造反,对于这样的事情,我等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邓芝又宽慰朱褒:“而且这些年,雍闿在南中似乎也是倒行逆施,十分暴虐,四处凌虐弱小,惹得南中民怨沸腾,这并不是陛下愿意看到的,陛下不愿意看到南中乱,这是底线。
所以剿灭雍闿之后,自然需要另外一个可靠的人来代替雍闿镇守南中,让南中变得安稳,变得富足,变得臣服,这个人,不知道府君有没有想法去做呢?”
一千一百一十八 高定和朱褒都死了
邓芝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朱褒心中的担忧已经去的差不多了。
“伯苗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伯苗,你对我坦诚,我也不瞒你,雍闿这厮自从做了南中总督,便坏事做尽,且贪婪不止,南中苦其久矣!
益州郡本身就是他的地盘,他还不知足,又把手往其他三个郡伸,仗着自己是总督,任命自己的亲信做郡守、县长,以致民怨沸腾,现如今,对他不满的,想除掉他的,绝非只有我一人。”
邓芝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那就足够了,民心思变,谁也拦不住,雍闿倒行逆施,损伤民心,而且还不知悔改,既如此,全天下人都不会容忍他。”
一番交谈之后,邓芝与朱褒敲定了合作的部分细节。
比如朱褒主动出兵帮助牂牁郡的魏军驻军一起歼灭进入牂牁郡的雍闿的军队——
雍闿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打着帮朱褒抵抗魏军侵略的旗号,派驻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进入牂牁郡,隔着鸭池河与魏军对峙。
然后就光明正大的待着不走了,可以说是相当不要脸。
但是朱褒也拿他们没有办法,谁让他们真的是来和魏军对峙的,师出有名,谁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
但是他们对峙的同时,也不断有人到牂牁郡做县长,一个两个三个的,简直不拿朱褒这个郡守当回事。
朱褒说他是郡守,谁当县长应该问问他的意见,雍闿则反唇相讥,说他是南中总督,谁当郡守也应该问问他的意见。
这是**裸的嘲讽,**裸的霸权主义,完全不把朱褒放在眼里。
朱褒很生气,但是光凭他自己手上不满一万的军队,实在没底气和雍闿对着干。
雍闿做了南中总督以后,大力招募各地蛮人汉人到益州郡参加他的军队,成为他的部曲,还真就有不少人冲着他那个南中总督的名号过去了。
本来大家实力相当,各家都只有万把人的武装力量,有的少一点的只有五六千,彼此也能互相制衡。
雍闿一做南中总督,武装力量立马奔着三万去了,还有不少原本各势力旗下的人贪图雍闿那边的富贵,背弃旧主前往加入雍闿的部曲。
削弱了大家,膨胀了雍闿自己,这也是雍闿敢于对大家不客气的原因之一。
武力才是根本。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魏军要下场了,魏军一旦参与进来,南中力量对比立刻失衡,雍闿必然完蛋。
很显然,雍闿对此毫无防备,还在竭尽全力扩张他的势力,而此时此刻,越嶲郡和牂牁郡都已经做好了反戈一击的准备。
更南边一点的永昌郡,基本上是吕氏家族的地盘。
吕氏家族也是南中大姓,家中代表人物吕凯很有几分本身,也读过书,有学问,在当地很有名望,所以素来不鸟雍闿。
即使雍闿做了南中总督,吕凯也不鸟他,虽然他的官职不高,永昌郡守还是雍闿的人。
但是吕凯这个地头蛇很有几分本事,愣是让雍闿派来的郡守毫无立足之地,政令不出郡守府,无法对永昌郡做任何事情。
雍闿对此很恼火,甚至威胁过要攻打吕凯,吕凯针锋相对,闭境自守,愣是让永昌郡一点消息传不进去,一点消息也传不出来。
雍闿拿他没办法,只能忍着,并且等待下一次机遇。
只要他能把牂牁郡和越嶲郡都拿到手,隔绝永昌郡和蜀中的交通联络,那么永昌郡早晚是他的,这是不可能更改的。
可是下一次的机遇却不会再来了。
延德八年正月初,大量的军械物资就已经火速向魏军的三个驻地转移了,各支军队也开始向三个驻地前进,准备抵达预定的开战位置做好开战准备,各指挥将领也纷纷到位。
参谋们上蹿下跳的进行各种战术推演,力求推演出各种战争可能进行的走向。
包括高定无法干掉孟获以及被孟获反杀,包括高定反水,包括朱褒反水或者朱褒事发被雍闿提前干掉之类的。
有军队里的将领感觉参谋部总是在做一些无聊的事情,对一些发生概率极小的事件进行无所谓的推演,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有这个功夫好好规划一下进军路线不好吗?
但事实证明,将领还是专注于打仗的比较好,很多事情不是将军们应该去做去想的,目谋略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究竟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南中传来消息,说高定和朱褒都死了。
在魏军出兵之前。
原因是他们身边的亲信反水。
他们身边的亲信背叛了他们,向雍闿通报了他们与魏军合谋图谋雍闿的事情,使得雍闿又惊又怒,立刻下令让孟获和驻守牂牁郡的亲信将军雍路秘密行动。
行动的结果就是高定和朱褒都死了。
高定正在筹备要秘密杀死孟获,结果就在老巢里被孟获直接带着他的亲信偷袭了。
高定毫无防备,没有任何准备,身边的防卫力量也不足,被孟获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高定大惊失色之下试图反抗,竭尽全力的反抗,要杀出一条活路来,但是没能成功,被孟获追上,一刀劈死,成了惨死鬼。
高定死后,他的亲信、朋友和家族被孟获全部屠灭,孟获在短时间内靠自己的威望将高定的一切都抹掉了,然后拿出高定的家财赏赐给高定原先的部下们。
高定的部下们正在慌乱,不知道到底该给高定报仇还是该投降孟获,结果孟获直接祭出了金元政策。
反正也是高定的钱。
话说这家伙的钱真多,孟获吞了一大半,剩下来一小半拿出来笼络人心都能达到很好的效果,本来要起兵反抗的人都沉默了。
孟获给的太多了。
于是在高定已死的既定情况之下,高定的部曲们全都投靠了越嶲郡太守孟获,孟获成功平定了整个越嶲郡。
另一边,雍路秘密带领军队前来讨伐朱褒,也把朱褒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守城就被雍路带人突入了城内。
他的老巢只有两千守军,雍路带来了三千人,双方一阵厮杀之后,朱褒被围困在了府邸里动弹不得,只剩下负隅顽抗的力量。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为什么雍闿的人会知道他和魏人有了约定,所以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就被突袭了老巢。
现在老巢被毁,他被围困在府邸里动弹不得,虽然府邸里被他建设的还是挺有防御力的,但是区区一个府邸根本也不可能坚持多久。
他尝试派人出去向魏人求救,但是勇士们根本冲不出去,一冲出去就被杀死了,完全没有任何机会。
朱褒绝望了。
很快,他的府邸就坚持不住了,雍闿的军队用冲车撞垮了他的围墙,杀入了他的府邸,将他的亲信部曲几乎杀光,朱褒坚持到了最后一刻,还是没能扭转局面。
于是他被砍了脑袋,惨死当场,所有的家人都被一起杀死,亲信也几乎死绝。
一千一百一十九 出兵
解决掉了朱褒的抵抗之后,雍闿立刻派部队和亲信赶赴牂牁郡,把牂牁郡所有在朱褒统领下的县域都给占据了。
愿意投降的接受,不愿意投降的绞杀,整个朱氏都被雍闿杀得七七八八。
牂牁郡当然也落入了雍闿的手中。
然后他任命亲信族人雍路担任牂牁郡太守。
南中四郡,转瞬之间就有三郡被雍闿掌握在手,雍闿实力大增,整个南中的局势发生了剧烈转变。
这个消息来得非常突然,就在魏军出兵前五天。
当时还在嘲讽参谋部里的参谋们多此一举的军队将领全都傻眼了,参谋部内部也有不少参谋对此感到十分意外。
唯有法正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样子。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早就这样说过了,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稍微增加了我军获胜的难度,但是我军获胜的结局不会改变!诸君!共勉之!”
法正意气风发的样子让邓芝十分疑惑。
乐进就没有那么疑惑,因为这个事情他知道。
他也知道这个事情是郭鹏的密令,郭鹏直接把命令传达到了法正的手上,让法正负责操作这件事情,并且没有过早的让乐进知道。
“陛下他……”
“将军,在下早就说过,陛下,要的是一切,要的是王土,要的是税收和兵源,而不是一块羁縻之地,陛下认为南中虽然交通不便,但也物产丰富,且南中有铜矿,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拿下,不会与任何人分润。”
法正收起了郭鹏的秘密手令:“将军,现在雍闿已经帮助我们扫除了朱褒和高定这两个暗中之敌,我们只剩下雍闿这一个敌人,然后,就能光明正大全据牂牁郡、越嶲郡和益州郡了。”
乐进咽了口唾沫。
“那……永昌郡呢?”
“南中四郡,三郡在我手,只剩一个永昌郡,难道还会出现什么意外吗?”
法正的笑容非常自信,自信中,带着凛然杀意和浓烈的恶意。
乐进一直不知道法正的言谈举止之中透露出的这股恶意究竟来自于何方。
他更不知道为什么郭鹏会看中法正,居然绕过所有人单独给法正交代密令,让法正拿到实锤,然后出卖高定和朱褒让雍闿知道。
之前的一系列谋划,包括他和邓芝一起去劝降高定和朱褒的行动,感情都是障眼法,连自己人都要瞒着不让知道。
毫无疑问,雍闿肯定认为他顺利锄奸,政权更加巩固,对抗魏军的成功率大大提升了。
可他不知道,这就是魏天子陛下的目的,魏天子陛下非常善于利用自己的对手达成自己的目的,魏天子陛下从来都把对手当做自己的第三只手。
可怜的雍闿。
一念至此,乐进甚至觉得雍闿有点可怜。
“那孝直,咱们……出兵?”
因为对方手握皇命,对皇权甚为畏惧的乐进甚至不经意间向法正提出了这样的咨询。
法正稍微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那是自然,障碍已经死了,现在,就是出兵的时候。”
一切筹备妥当,延德八年二月十六,魏军兵分三路,大举进击南中四郡。
中军为乐进亲自统领的四万主力,将从朱提郡出发,顺着涂水一路南下,直取益州郡滇池县雍闿的老巢。
左路军由黄忠为主将,领兵两万,从鄨县出发,击溃雍路的抵抗军,顺着江水一路向南,攻取夜郎,然后再往南抵达牂牁江,顺着牂牁江南下抵达温水,再沿着温水一路向西,抄益州郡的后路。
右路军以张郃为主将,领兵两万从邛都县出发,击溃孟获,顺着泸水一路往南,扫荡周围县域,然后度过泸水,直入益州郡内,直取滇池县。
三方将在益州郡内会师,共同剿灭雍闿,夷其族,掠其地,然后再商量该怎么向永昌郡发起进攻。
这就是整个战略计划。
在高定和朱褒死了以后,在南中明面上被雍闿占据了主动之后,魏军的战略就变得无比简单。
无需羁縻,不用联合,更不用担心之后的分赃,只需要让军队一路平推过去,直接占据当地建设当地发展当地,就可以了。
大批量的基层官吏正在等待着,等待着军队把南中平定,然后把南中交给他们去治理。
每多一块地盘,就会多出许多资源和许多官位,这是他们所无比渴望的存在。
魏军进兵的消息不是秘密,当高定和朱褒的事情爆发之后,雍闿再蠢也能意识到魏军的打击要来了,正好他还在疑惑为什么魏人没有因为他和蜀中士族的联合阴谋来问罪,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雍闿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让雍路和孟获先下手为强,各自率领一万人的军队,主动进攻牂牁郡的黄忠和越嶲郡的张郃,把这两个魏军的桥头堡给拔掉。
然后他自己率领主力三万人从益州郡出发,向北进攻朱提郡,目的就是要在朱提郡把魏军的另外一个堡垒拿下,关上云贵高原的大门。
这些年魏军修路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但他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而且内部也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他正等着把南中四郡统一之后再去找魏人的麻烦,结果时间实在是不够,好不容易从蜀中士族的叛乱这件事情上了解到魏国似乎发生了政治动乱,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决定主动出击。
可谁曾想,内部出了内鬼,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给满宠还有乐进知道了,他的内应没了。
这很让他觉得气愤,但是没办法,事已至此,他只能加速行动。
幸亏他多年的金元政策的投入也不是没有收获,朱褒和高定身边都出现了叛徒,把他们和魏军的密谋告诉了雍闿,雍闿又是愤怒又是庆幸,感觉天无绝人之路,他还是有希望的。
干翻了朱褒和高定,雍闿果断等来了魏军南侵的消息,魏军来得很快,很果断,而他也早有准备。
二月十六,魏军开始进军。
二月十七,孟获就针锋相对开始进军,雍路已经在魏军进军的必经之路上筑寨设防,准备将魏军堵住,不让魏军再前进一步。
一千一百二十 孟获做起了白日梦
在南中的范围内,雍闿他们的确是一等一的勇士,一等一的聪明人。
可是正所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人外也有人,没有谁敢说自己一定比其他所有人都牛逼。
在南中称王称霸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事情,因为人少,开化程度低,董卓跑到这里都能算是个文化人,袁术跑到这里就是个文曲星下凡。
交通闭塞之下,他们常年窝里斗,的确,很凶猛,好战,也善于战斗。
可是面对着从整个神州大地上杀出来一统天下的魏军,这个层级就完全不同,而这其实没什么可比性。
蛮荒之地啊,却是,给人一种恐惧的感觉,总觉得这里生活着的人都是凶神恶煞的,一个个三头六臂吃人喝血的那种。
但是仔细想想,这些地方不开化,那开发水平就低,开发水平低,那就意味着生产力低,生产力低,那就意味着能养活的人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很低级的。
加上交通闭塞,想出去抢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回来,抢了东西都不知道怎么跑,这就和北方大草原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的确蛮荒,也好勇斗狠,民风彪悍,但是,这些都不是强大的代名词。
强大的代名词,叫做纪律,叫做组织。
一对一街头斗殴,那自然他们都是个中好手,打起架来十分凶狠,一般汉人还真不对手,
但是打仗是群策群力,是一群人联合起来互相配合以达成战略目标的行动,和街头斗殴完全是两码事。
一群习惯了窝里斗的人,忽然间要一致对外了,凝聚力是很成问题的,至于纪律,那几乎等于没有。
面对魏军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铁一样的纪律性,他们真的是不堪一击。
之所以中原王朝讨伐他们困难,一是交通不便,二是气候难熬。
把他们放到平原上和汉军列阵较量,汉军分分钟怼翻他们都不带大喘气的。
而针对中原王朝的两大弱点,郭某人早年就开始修路,改善交通条件,确保后勤供给,另一方面则给蜀中军队提供了大量的艾草和猛火油罐。
艾草可以驱虫,猛火油罐能把南中的瘴气所存在的根本给毁掉。
只是放火,这湿润潮湿的地方还不好烧,用猛火油罐去烧,一烧一个准。
所以面对孟获率领的一万军队前来大大方方的挑战,张郃就觉得这家伙的脑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斗殴斗出毛病来了?
说真的,张郃好久没看到这种军队了——
衣服是各式各样的,有极少数穿铁甲的,有穿干净完整的布衣的,也有衣衫褴褛的,还有人穿用草或者用树叶或者用绳子装饰的奇怪衣物。
鞋子是各式各样的,有布鞋,有草鞋,有用块布把脚包起来的,还有干脆光脚的,当然也有穿着皮制鞋的。
武器也是各种各样的,长短不一,新旧不一,铁器,青铜器,还有竹子和木棍,也看到盾牌了,铁的,还有类似于竹藤编制的盾牌。
人也不一样,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有的人一看就很凶悍,有的人看上去就和一根麻杆差不多,根本不能想象他们拥有什么战斗力。
列队歪七扭八,嘴里吆喝着听不懂的号子声,还有人迷茫的左右看着,似乎搞不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是怎么一回事。
张郃和身边的副将对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还真别说,没过去多少年,我都觉得这样的军队已经看不到了,谁成想还是看到了。”
副将点了点头。
“将军所言甚是,如此这般的军队,好像刘璋的军队都比他们好一点。”
“可不是吗。”
张郃叹了口气:“列阵吧,大小也是块肉,先不用猛火油罐,直接放箭。”
“遵命!”
副将立刻抱拳离去。
该说不说,张郃也是久闻南中民风彪悍,人人都非常善战的名声,结果近距离一看,果断意识到这群街头斗殴的混混就算再强,再能打,也不如他手上的军队。
开战之初,看到魏军鲜明的盔甲和队列,还有闪着寒光的武器,烈烈飞扬的军旗,孟获就觉得心里没底。
“久闻魏军横扫天下无敌手,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假,这哪里是高定那厮能相比的呢?这仗不好打。”
孟获的弟弟孟优听了,也深有感触。
“兄长,魏军能横扫天下,怕不是咱们这一万人能赶下去的,这邛都县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拿回来的,咱们要不要稍微后撤,请总督再支援一下?我觉得光这样打,胜率不大。”
孟获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可,站端未开先示弱,一旦后退,必然为敌所趁,到时候魏军喊一嗓子咱们败了,你说这帮临时凑在一起的人,是会直接逃跑呢,还是跟着咱们死战到底呢?”
孟优眨了眨眼睛,觉得孟获说得对。
孟优只信任他们孟氏自己的私人武装力量,收拾搞定的时候也是靠着自己的武装力量,而不是这群乌合之众。
“那怎么办?兄长,总督那边什么时候能派兵来支援?”
“派兵?”
孟获摇了摇头:“他那边已经出动三万主力北上了,他的目标是朱提郡,你觉得他要是有更多的兵力不会自己带去吗?他还要守着滇池,防备吕凯从背后偷袭,哪里还有援军给我们?”
“那……”
“先看看吧,西蜀魏军数年不曾征战,万一生疏了,不会打仗了,岂不美哉?”
孟获做起了白日梦。
偏偏孟优还觉得这个白日梦挺有道理。
“兄长此话有理。”
于是两兄弟果断开始了白日梦似的挑战。
面对这群人的挑战,张郃甚至提不起兴趣自己出手,把前线只会交给了副将,自己坐在后方压阵。
然后,张郃就看到黑压压的箭雨冲天而起,在空中优雅的飞舞着,然后坠落在了孟获军所在的位置。
接着就是一阵人仰马翻和哀嚎。
魏军的箭雨又密集又快速,就是接连不断的持续火力打击,对上没有充分地盾牌和甲胄保护的军队,基本上就是人命收割机。
孟获本人和亲卫队倒是有足够的盾牌和甲胄,在密集的箭雨的袭击之下,尚且能稳住阵脚,能挡住,能坚持住,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那些衣衫褴褛的,穿着布衣或者裹着块布就上了战场的,手上拿着木棍或者竹枪,都没有铁质兵器,甚至连青铜兵器都没有,面对箭雨来袭,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办法。
被射中,被射死,嗷嗷直叫,被本能驱动着不断往后,不断往后,不断地向后撤,不断的逃跑。
整个阵型本来就零零散散的,现在一下子遭遇到如此密集的箭雨打击,这群乌合之众直接就向后逃跑了,互相推攘,互相践踏,魏军的打击还没来,他们首先就互相残杀了起来。
见此情景,张郃直接摇了摇头,下令给前线指挥的副将,着全军出击。
一千一百二十一 雍闿想要得到蜀中
张郃一声令下,魏军停止了箭雨攻击,开始大规模向前,步步推进,这是最传统也是最基础的军阵推进法则。
而面对这样的集团推进,孟获军没有任何有效的抵抗,他们已经开始溃散了,疯狂向后奔逃,为了逃跑,不惜杀出一条血路。
对着自己人杀出一条血路。
孟获和孟优依靠着孟氏私兵的保护,没有遭到什么危险,但是他们所在的位置也遭到了溃兵的冲击。
孟获愣了好一阵子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孟优先反应过来,赶快下令让私兵们化身督战队,把这些溃兵拦住,让他们向前冲。
“给我拦住他们!不准跑!不准跑!全都不准跑!给我回去!回去!!”
孟优喊破了嗓子,孟氏私兵拼命地挥动这钢刀,推着大盾牌往前顶,拼了命的不让溃兵们逃跑,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
然后,魏军骑兵出击了。
少量骑兵开始追击孟获军的溃兵,打算直接冲到最前面拦截住这帮乌合之众的逃跑路线,将他们在这里全歼。
意识到这一点,溃兵们更加疯狂地逃跑,用力地推攘着孟获的私兵集团,居然把他们推的步步后退,一不小心,一群私兵跌倒在地,于是孟氏私兵组成的防御圈子也被冲破了。
骑在马上的孟获感觉自己就像一块孤独的礁石一样,被狂风骤雨和激烈的浪潮冲击着,拍打着……
一个不小心,他摔下了马,得亏一群私兵把他护住了,否则一旦在这样的逃跑狂潮中跌倒,不死也要闹个残废。
可是孟获运气不错,孟优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他身边的私兵不够给力,给撞翻在地,孟优也被撞翻在地。
然后,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孟优感觉有千万只脚猛烈践踏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腿,腰,肚子,卵蛋,还有胸口,以至于头部。
一阵阵恶臭和一股血腥的味道弥漫在他的鼻端和口腔内。
然后孟优就这样死了。
再往后,魏军骑兵快速向前,形成了封锁线,切断了溃兵的逃跑路线,挥着马刀一阵劈砍,砍翻了很多人,其后步军冲上前,把孟获全军给包圆了,一口吃掉了。
整场战斗大概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就结束了,孟获军进行抵抗或者发起反击的时间估计也就几炷香的时间,其他时间都是在溃逃和被杀。
张郃上前观看的时候,看到满地都是被自己人杀死或踩死的孟获军的士兵,就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郭鹏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强调军队的纪律。
军队的纪律真的很重要,好的纪律可以让军队在逆境之中挣扎求生,坏的纪律可以让军队杂顺境中被敌人逆势翻盘。
孟获显然不懂这一点。
他被生擒了,然后看着眼前被践踏的一塌糊涂的弟弟孟优的尸体,他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我会败的那么干脆彻底呢?
张郃没给他想出个所以然的机会,直接下令把他押下去砍了脑袋。
皇帝陛下不需要活着的地方大姓,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打成叛贼,杀得干干净净。
皇帝陛下要一个干干净净的南中。
战后的统计结果很快出来,张郃发现魏军没有战死,但是有一百多个受伤,付出这样的代价之后,换来的是全歼了孟获的一万军队的战果。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张郃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发兵往南了。
继续向南,沿途摧毁豪强庄园、攻克县城、斩杀当地县令、歼灭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把整个南中的上层成建制摧毁,留下一盘散沙的基层,然后由魏政府重塑南中社会的上层。
这就是最完美的政府和吞并以及同化,可以帮助南中四郡用最快的速度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
对付这些被俘获的人也是一样,身上有军职的,有头有脸的,全部杀掉,剩下的才能活命。
张郃一声令下,魏军开始继续向前。
这一次为了让各地更好的臣服,考虑到越嶲郡当地有大量越嶲夷的情况,张郃决定一边用猛火油罐开路,一边南进。
沿途遇到的那些密林,那些看上去就满是瘴气的地段,直接放火焚烧。
一路走,一路烧,一路杀,张郃的前进还是很有效率的。
另外一边,老将黄忠率领的军队遭到了雍路所设下的连环营寨的防御和阻塞,在必经之路上无法前进。
老将军非常生气,直接下令军队祭出了猛火油罐和震天雷。
一边是天雷阵阵,一边是爆裂的火球,双管齐下,在很短的时间内,雍路的军队就全部溃散了,他煞费苦心设置的连环营寨就变成了微缩版本的火烧连营。
在黄忠的雷火攻势下,雍路崩溃,他本人被军中一名军官一箭射死,全军覆没,整个牂牁郡的抵抗力量被黄忠一口气吃掉一大半。
接下来,黄忠也采取同样的方式,一路南下,一路烧。
在一些丛林密布道路难通的地方,纵火烧林,大量使用猛火油罐,熊熊烈火烧出了一条南下的进军之路。
两路偏师齐齐惨败,越嶲郡和牂牁郡危在旦夕的时候,雍闿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正气势汹汹的率领着三万主力水陆并进,朝着朱提郡的方向前进,一路耀武扬威,前歌后舞,以此鼓舞士气——
要是不一路鼓舞士气的话,他估计这支军队还没走几步就要跑掉一大堆。
没办法,南中那么大点地方,那么一点点粮秣,实在养不了多少兵,临时能搞出三万人跟着一起去壮壮声势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所以他才无比想要获取蜀中作为自己称王称霸的基业。
这些年,蜀中被魏国治理的很不错的样子。
他听说蜀中人口数量有了很大的上涨,而且各地粮仓都堆得满满当当,各地武库也都十分充沛,若是能拿到手,以他现有的基础,他立刻就能割据蜀中,成为第二个刘璋。
而且这些年魏国的政局不太稳定的样子,洛阳那边总是在搞大事情,他经常能听说蜀中士族非议郭鹏,对郭鹏很不满。
这不,这次据说郭鹏对察举下手,蜀中士族大为惊诧,无法接受,于是决定联合他赶走魏政府,重新保有一个益州人的益州。
要是能和这帮人合作,他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坏事。
可惜,事情还没办成,甚至还没动手,消息就泄露了。
一千一百二十二 然后雍闿就死了
消息泄露之后,雍闿就知道魏军的报复一定会来,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
所以现在来了,他也不觉得奇怪,直接正面迎上去就是了。
你的军队的确比我多,但是那又如何?
就这种交通情况,你要是能承担起那些军队的粮秣运输,就算我输好吧?
只要战争进入相持阶段,雍闿可以保证自己能够获胜。
对,是只要战争进入相持阶段。
如果战争不能进入相持阶段,而是一开始就面临巨大的失败,那雍闿的抵抗也就毫无意义了。
只是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
他不断地派遣哨探前往探路,得知魏军的前进方向是味县,魏军打算以味县作为前进基地,进而攻取滇池,以获取整个益州郡。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于是他果断带领全军赶赴味县,在味县周边布防,设下防御,设下重重艰难险阻和陷阱,就等着魏军过来。
他知道自己无法和魏军野战争锋,之前几年数次试探性战争之中,他也大概明白了魏军的战斗力十分凶狠这件事情,所以他想着打防御战,在味县周边设防,以阻止魏军继续南下。
如此坚持下去,就能逼迫魏军耗尽粮草,从而退兵,他将获得胜利。
延德八年二月二十六,李乾率领魏军先锋五千人抵达了味县周边地区,巡视一圈之后,发现雍闿军已经在这里布防,设下防线。
把消息回报给乐进之后,李倩决定发起试探性进攻,试探一下雍闿军的防御强度。
魏军选择了一座地势险要的营寨发起进攻,士兵顶着盾牌往上攀登攻击,雍闿军的士兵用箭矢和滚木礌石进行防守,魏军没有携带攻坚武器,受到了一些损失,于是李乾下令停止攻击。
李乾收拢部队,稍稍后退,开始安营扎寨,等待乐进的主力,而雍闿听闻军队获取了一场防御战的胜利,更加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的战略思想是无比正确的。
他重赏了那座营寨的主将,然后传令各营寨,全都谨慎防守,没有允许不得出击,就这样把魏军活活耗死。
李乾试探性的进攻失败以后,他收拢军队后退,然后亲自带人前往观察雍闿军的设防,发现雍闿军的营寨依山而建,形成一个联合性质的防线,攻破一座是没有意义的。
“雍闿还真有点能耐,知道依靠山体设下防线,这要是我军没有攻坚兵器的话,准要在这里损失不少兵马。”
李乾也是军中老将,从郭鹏担任青州刺史开始就一直跟随他,虽然不甚出彩,但也是中坚级别的将领,经验丰富。
他一看雍闿的阵势就知道雍闿不想和魏军近距离接战,而是想靠着险峻的地势和周全的防御把魏军拖垮。
这要是换了别人,搞不好还就真给他拖垮了,但是魏军还真不怕他。
二月二十八,乐进主力抵达了味县周边的临时驻地,看到了雍闿依靠着山体修筑的营寨防线。
“这雍闿倒也有几分本事,换做别人,怕是要在这里吃点苦头。”
乐进的评价和李乾是一样的。
于是乐进下令,决定采用远攻战术,把改进后的震天雷一颗又一颗的扔进他们的营寨里,又把猛火油罐一罐又一罐的用飞天快递的方式送到雍闿的营寨里面去。
然后坐在比较远的地方观赏火烧连营的场面。
消息闭塞,不了解魏军攻城器械的改进,这不是他们的错,但是从未试图了解过,还用老一套,那就是他们的错了。
时代改变了,攻城器械的改进让魏军自己筑造营寨的时候都要注意好防火措施,避免因为失误导致自己的问题。
雍闿不知道,所以当他知道自己的防御体系被魏军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的时候,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这种忧伤。
大火之下,没有谁可以幸免于难,他的防线快速崩溃,而魏军则快速进击,把味县县城包围的水泄不通,雍闿也就此被困在了味县县城里。
他带来的三万军队在之前的大火里死了一些,被抓了一些,逃了一大半,现在还在味县县城里的被他掌控的军队只有四千多人。
说真的,这些军队的毫无纪律,基本上就是一触即溃,还是字面意义上的一触即溃,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乐进也是挺怀念这种感觉的。
这种感觉,只有在当年收拾黄巾军和地方贼匪的时候才有。
其他各地军阀的军队多多少少有点组织性和战斗力。
法正对于雍闿的军队就不屑一顾。
“将军,尽快破城吧,和如此鼠辈浪费时间,实在不是良策,我等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将军千万不要忘记了。”
乐进点了点头,对此很是认同。
他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屠灭地方大族,毁林开荒之类的,收拾雍闿只是南中战争的第一步,真正的南中战争是一整个系列要做的事情,绝非只有消灭雍闿这一步。
雍闿还在负隅顽抗,指挥军队拼命守城以抗拒魏军,但是低矮破败的城墙在魏军石块、震天雷和猛火油罐的三重打击下实在是不堪一击。
很快,城墙出现缺口,魏军加大力度轰击城墙,居然把一面城墙轰出来一个大口子,李乾老当益壮,振臂高呼,带着魏军一拥而上,冲入城内,与雍闿身边稍微精锐一些的私兵展开奋力搏斗。
雍闿身边的私兵也是比较精锐的,甲胄齐全,装备也和那些炮灰不可同日而语,但是面对魏军,这点装备也只是稍微延缓了一下他们的死亡时间而已,别无他用。
战争很快出现了局面上的倾斜,雍闿的私兵节节败退,根本不能抵挡魏军兵锋,魏军也很快包围了雍闿的残部,把雍闿围死。
见大势已去,雍闿居然拿出了自己的南中总督的身份,要求对面的魏军解释为什么要害自己。
法正根本懒得对他解释,建议乐进直接灭了他,把他乱刀砍死。
乐进接纳了法正的建议,一声令下,魏军发起总攻,最后果然是乱刀把雍闿砍死,连个全尸都没给他留。
雍闿全军覆没,彻底战败,他那脆弱的南中政权也算是彻底瓦解了,此时此刻,距离魏军正式出兵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
一千一百二十三 吕凯的权衡
双方的实力差距使得魏军根本没有费多少力气就轻松获取了战争的胜利。
南中政权看起来强大,实则在魏军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稍微一用力,这层窗户纸就破碎了。
战争第一阶段算是结束了,但是战争的第二阶段才刚刚开始。
法正主持召开了第二阶段的军事会议。
他建议全军立刻从主力进攻转为分散进攻,分别前往各地屠灭豪强大族、焚毁庄园、剿灭南中蛮夷以及放火烧林。
“如今才是三月初,天气还没有炎热的时候,这个时候我等还感觉不到,但是一旦到了四五月份,天气炎热起来,南中的气候会对我军造成一定影响,为此,烧林开荒的任务必须要加快进行。”
法正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得到了乐进的支持,于是在乐进的安排下,各军各营开始分散行动,各自领取任务,然后向各地疾驰猛进。
乐进和法正带领一万主力前往滇池县,轻松取下滇池县。
此时是三月初六,以此地为中心建立根据地,四处攻城略地,将各地方迅猛击溃,屠灭地方上有名望的人,然后取而代之。
其他势力对此还有担忧,还有疑惑,习惯于采取简单的措施,即任用当地人做官来稳定当地,和当地人分享权力,获取羁縻统治权。
但是郭魏帝国拥有足够的体量、官员和军队以及国力,可以对南中采取彻底的征服态度,将南中彻底压服,成建制毁灭其社会上层,取而代之重塑一个全新的上层。
南中四郡中的三个都将因此被魏军全盘掌握。
还有,就是最后的一个永昌郡了。
永昌郡算是一个益州郡县中的奇葩。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它的人口非常之多。
永昌郡的前身是一个名为哀牢的小国,汉明帝永平十二年,哀牢王柳貌举国内附,当时的人口约有五万余户,汉明帝设置了永昌郡来统治他们。
汉和帝年间,东汉政府进行了一次较大规模的人口普查,这样一个边陲的郡,居然有一百八十九万人口。
诚然,其中汉人人口非常少,绝大部分是闽、濮、鸠僚、裸濮、僄越、身毒之民。
但是这样的数量也远超南中四郡其三,甚至在整个益州乃至整个天下都能排的上号。
所以,永昌郡的社会情况也非常复杂。
汉人是绝对的首脑,但凡是居住在边疆地区的【大姓】,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汉人大族,是西汉和东汉政府安插在边陲地区的统治据点。
他们依靠和当地人通婚,与当地土著势力协作获取当地的统治权,成为【大姓】,往往对地方拥有极强的经济控制力和政治影响力,并且因此具备强大的武力。
这是两汉政府依靠这些地方豪族控制偏远且交通不便的地方的重要手段。
这样的手段固然有好处,但是一旦国朝衰弱的时候,这偏远地方的豪强大帅们就极其容易带着他们的夷、汉部曲闹事。
郭某人不喜欢这种手段,所以对付这些人,基本上能**消灭就**消灭,然后建设乡村,设立基层政权。
他们为两汉政府的羁縻统治立下了不朽的功劳,但是现在的时代要求他们退出历史舞台。
对于永昌郡,手法自然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永昌郡的郡吏吕凯上表表示臣服就对永昌郡另眼相待。
其实这个吕凯做的还是不错的,保境自守,抗拒雍闿,钳制雍闿的后方,还曾多次派人去成都表达自己的臣服之意。
尽管如此,因为永昌郡的地位实在是很重要,而且永昌郡的丰富物产以及人口条件也是郭某人梦寐以求垂涎三尺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答应永昌郡继续维持羁縻状态。
尤其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之下,永昌郡内部居住的各族人实在是太多,若不能进行有效治理,则永昌郡等同于无,对于当地资源垂涎三尺的郭某人也不能接受这个局面。
所以郭鹏告知法正,让他想个办法,把永昌郡拿到手里。
法正很清楚,皇帝非常看重永昌郡,皇帝对永昌郡的要求是彻底的占有并且有效的治理,永昌郡的一应人等都将成为皇帝陛下治下的在籍民户。
于是法正想了想,在乐进攻占了滇池县、夷灭雍闿全族以及一应社会上层之后,他就开始着手写信给吕凯。
【雍闿者,井蛙也,不可语海,以区区南中三郡,抗衡我魏百万之师,何其狂妄也,天子一怒,兴兵十万,雍闿一朝兵败,全军覆没,身死族灭,沦为笑谈,岂不为夜郎自大之故事?
吕君深明大义,忠心体国,数度遣使往成都,诉说忠义,使君满宠上表天子,天子闻之,亦赞许吕君之忠义,今愿以洛阳官职酬吕君之忠义,望吕君举族回归中原,岂不为美谈?】
法正的信还算是客气的,因为郭鹏让他客气一点,但是也要传递出【魏军势必要平定永昌郡】这样一个概念,让吕凯知道。
吕凯会知道雍闿的下场,也会做一些比较,权衡利弊,想一想继续留在永昌郡和举家回归中原是一种什么样的区别。
有了比较,郭鹏相信吕凯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封信很快便和魏军的公开檄文一起送到了永昌郡的郡治不韦县。
此时,永昌郡已经得到了魏军大半个月平定了雍闿之乱的消息。
魏军如此兵锋,将暴虐的雍闿只用大半个月就彻底消灭,还夷灭了他的家族,据说跟随雍闿的孟获也遭到诛族,魏军行事雷厉风行,北方三郡一派肃杀景象。
永昌郡有威望能说得上话的夷汉人等全都聚集在了不韦县,在这里进行集体会议商谈对策。
魏军的檄文说的很清楚,等魏军收拾完益州郡里雍闿的残余势力和往日里依附他的那些人,他们就会南下永昌郡。
到时候,希望永昌郡的人们不要抵抗,打开城门欢迎他们进入,如此对大家都有好处。
永昌郡没有郡守已经很长时间了,地位最高的就等于是功曹,但是功曹也没有人做,于是担任五官掾的吕凯便署功曹事。
以郡为国的时代,郡太守相当于国王,则功曹就相当于宰相,没有郡太守,自然是功曹说话算数。
所以吕凯也成了大家共推的领袖,说话是算数的。
他认定雍闿成不了事,所以希望大家和他一起抗拒雍闿,以免在将来被算账,大家觉得有道理,于是大部分人都愿意听从他的号令,跟他一起抗拒雍闿,雍闿始终不能进入永昌郡。
但是也有一些人觉得雍闿能成事,关键是雍闿给的钱比较多,所以他们就对吕凯非常不满意,但是支持吕凯的人更多,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忍着,等尘埃落定。
现在尘埃落定了,雍闿的确完蛋了,但是他们预料之中的来自中央政府的赏赐和承诺貌似也没有来。
反而来了有点威胁性质的檄文,这让很多人都老大的不满意,纷纷质问吕凯,魏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一千一百二十四 他只能为吕凯的命运感到悲哀
事实上对于这件事情,吕凯比他们知道的更多。
而且还接到了法正的密信,所以吕凯就更加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了。
魏国皇帝的胃口十分惊人。
从他表现出来的意志来看,南中三个郡都拿下了,没理由剩下最后一个郡放着不管。
哪怕这里人口众多,社会情况复杂,各方面势力盘根错节,非常不好收拾。
可是魏帝国的力量只会更强。
魏军的兵锋只会更加锐利。
交通水准达到及格线之后,地方势力就不能和中央势力对抗了,交通越发达讯息传递越快,则中央集权越容易,治理也越方便。
偏远地区固然要耗费很多时间,但是在帝国极壁的范围之内,没有帝国解决不了的事情。
暴虐的雍闿大半个月就全军覆没身死国灭,威压南中的雍闿被魏军轻而易举的解决掉。
由此可见魏军的强横实力是魏天子大胃口的绝对支持者。
所以无论怎么看,永昌郡都逃不过去。
法正也暗示了,如果坚持和魏天子作对,他们的下场并不会太好。
虽然不至于雍闿的地步,但貌似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
吕凯有点慌。
那么多代人的祖业啊。
虽然这里是蛮荒之地,中原人看不起这里,可是这到底是祖业,吕氏在这里是一把手,能说上话啊。
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能在这里坚持下去,能在这里继续当地头蛇,肯定是很舒服的。
要是回到中原,吕氏不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吗?
话虽如此,中原的繁荣也绝非永昌可以比较,而且还有洛阳的官职……那是中央官职啊。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中央的官职难道不比偏远之地的五官掾要好的太多吗?
到底该如何选择呢?
拥有进取意志、想要见识更广阔天地的吕凯陷入了迷茫之中。
与此同时,地方的压力也一股脑儿的倾泻在了吕凯身上。
地方势力们地方势力们纷纷要求吕凯给他们一个准确的说法,他们需要知道魏国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吕凯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脱离这个困境,也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如何解决此事。
吕凯深深地叹息。
在多次碰头会议不欢而散之后,吕凯意识到,自己如果再不做出决定的话,局面就要失控了,到时候自己的选择面就窄了。
于是他决定联合几家汉人大户,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要是可以一起离开的话,就一起离开,能带走的尽量带走,然后把这里交给魏军,让魏军自行面对那些难缠的外族人。
他秘密联络了几家永昌郡内大姓,把这件事情和盘托出,决定背弃那些夷人,北上中原,迎来新生活。
几家大姓左右犹豫之后,在吕凯的劝说下也想通了,决定答应此事,并且各自回家做准备。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消息泄露了。
吕凯和几家汉人大户受到魏军的拉拢,决定抛弃永昌郡返回中原享受高官厚禄的消息被暴露出来。
他们走后魏军会来推行铁血统治的消息也暴露了出去,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吕凯等人决定背弃永昌郡的消息是坐实了的。
一时间,吕凯背叛大家的消息广泛传播。
别说是夷人,就算是那些没有被吕凯告知此事的汉人家族也纷纷感到受骗上当,觉得自己被愚弄了,觉得吕凯做的太过分了。
于是很快的,不韦县遭到了各部族的兵马的围困,不韦县内也一片大乱,吕凯被困在家中动弹不得,连外出都做不到,惶惶不可终日。
又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外煽动,说什么魏军来了就要血洗大家,觉得大家都是和雍闿一伙的叛徒,都是吕凯出卖了大家之类的,于是成功引爆了夷汉人等的情绪。
在这种情绪的推动下,三月中旬,不韦县发生严重暴乱,城内的人打开城门,欢迎城外的人进来,双方合流,开始攻打城内吕凯的势力。
很快,吕凯的势力就被打垮,人们的情绪也失去了控制,他们攻进了吕凯的家里,杀死了吕凯的家人和部曲,把他拉出去当众处决。
伺候,局面彻底失控,很多人在不韦县城内杀人放火劫掠,不韦县很快毁于一旦。
而早在三月上旬,法正就知道了永昌郡内乱的消息,也知道吕凯陷入危险的消息。
当时,黄忠和张郃的军队取得胜利的消息也传来,两支军队正在牂牁郡和越嶲郡大肆放火烧林毁灭豪强、土著蛮夷。
而法正已经和乐进也取得了大量胜利,不断消灭地方割据势力,已经从滇池县一起进军到了梇栋县。
那个时候,乐进和法正刚刚平定了梇栋县,斩杀了一批地方豪强和土著蛮夷,正在收拾战果,放火烧林,然后吕凯的求援使者就前来求援了,请求魏军前往救助。
法正没有当回事,也没有出兵相助,而是秘密把吕凯的求援使者杀掉,坐视局面失控。
等局面彻底失控之后,他将此事通知了乐进,请乐进做好南下进攻永昌郡并且荡平整个永昌郡上层的准备。
乐进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对法正的做法感到非常惊讶和不满。
“吕凯的为人还是不错的,数次向成都表达他对我魏的忠诚,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好?偏远郡县还有心向朝廷的人,这难道不是十分珍贵的情操吗?”
法正摇了摇头,无视了乐进的情绪。
“为了陛下,为了我魏,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去做的,我们进取永昌郡,大量杀人,需要一个借口,这个借口就是吕凯之死,吕凯死了,我们才能大开杀戒,才能达到陛下的要求。”
乐进感到难以接受。
“可是吕凯是忠义之士,你这样做,未免……”
“乐将军,吕凯难道比陛下的要求还要重要吗?”
法正打断了乐进的话,冰冷的视线凝视着乐进,乐进一愣,张张嘴巴,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吕凯固然忠义,但是要怪,就怪他身在永昌郡,还有那么大的威望,一个吕凯,和一个人口百万物产丰富的大郡,孰轻孰重?这种事情将军难道分不清楚吗?
一个永昌郡,人口比其余三郡加在一起都要多,物资也更加丰沛,不拿下永昌郡,也能算是拿下南中了吗?陛下会高兴吗?乐将军,你可别忘了陛下的要求!”
乐进无话可说。
“在我眼里,吕凯和雍闿、孟获之流并无差别,都是天子所厌恶的人,乐将军,你我都是拿着天子俸禄度日的人,可千万不要忘记,天子的命令,才是你我行事的根本。”
法正的话算是劝诫,也能理解为警告,反正乐进想起了之前的一系列事件,是没敢继续多说什么。
作为将军,他只需要带兵打仗就好,其他的,他不想也不敢涉及。
谁知道能和皇帝单线联系的法正到底还握着什么样的秘密和权力呢?
他只能为吕凯的命运感到悲哀。
一千一百二十五 为吕凯“报仇”
没过几天,吕凯身死、不韦县城被毁以及永昌郡大乱的消息传到了滇池。
乐进得知以后,喟然长叹,对于这件事情略显悲伤。
他觉得吕凯严格来说是没有罪的,也不应该死掉,但是这件事情上他说了不算,法正说了才算,他没办法。
法正对这件事情感到十分高兴,感觉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可以让魏军用这个借口出兵讨伐永昌郡了。
“好,如此一来,我军就有了荡平整个永昌郡的借口了,将军,可以出兵了,理由就是为吕凯报仇,名正言顺。”
法正把一切都算的准准的,一应军事行动没有任何破绽和能让人说三道四的地方。
只能说各种意义上郭某人的利益都和地方势力的利益产生了冲突,还是不可调和的那种。
既然如此,只能请地方势力稍微死一下,好满足郭某人的利益了。
现在目标已经达到,可以出兵了。
出兵之前,乐进询问法正。
“永昌郡除了少量汉人之外,还有大量闽、濮、鸠僚、裸濮、僄越、身毒等部族人口,这些人少说也有百万,你打算怎么应对?”
法正笑了笑。
“张文远是怎么对付山越的,将军就可以怎么对付这些人,张文远当初只有六万兵马,而将军有兵马八万,张文远能平定偌大一个扬州,将军难道连区区一个永昌郡都拿不下吗?”
法正这样说,还真让乐进不高兴。
乐进和张辽的关系素来不怎么样。
张辽这个曾经的敌人、后来才投靠郭鹏的降将能在郭魏政权走到如此高位之上,是让很多人都不爽的事情。
但是没奈何,人家的确有能耐。
一个胜仗一个胜仗的打,统兵能力极强,郭鹏非常欣赏他,给他很高的地位和职权,让他独当一面,给他充分的信任。
现在魏军诸将之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亲族将领曹仁,这第二人,怕就是张辽了,赵云都排不上第二,因为战功不足。
乐进自忖自己跟随郭鹏的时间更长,在郭鹏刚刚担任青州刺史的时候就投靠了郭鹏,一路征战不休。
结果却让张辽后来居。
他又不是于禁,咽不下这口气,他很不爽。
法正这一说,还真就让乐进升起了要和张辽一较高下的想法,他也不纠结于吕凯的事情了,满脑子都是和张辽的决斗。
“不把整个永昌郡痛痛快快烧一场,乐某人这二十年军旅生涯就白费了!”
乐进仿佛已经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永昌郡。
“别别别,永昌郡值钱的地方可多得很,你可别什么地方都烧!”
法正赶忙阻止。
永昌郡十分富裕,盛产黄金宝石铁矿,土地肥沃,有记载称生长在这里的竹节有一丈之高,可见这里的土地之肥沃。
而且这里的纺织业和印染业也相当的发达,青铜器的制造水平也相当高,此外,由于天然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哀牢国山间充满各种奇珍异宝,堪称满地都是财富。
如此一个边陲富裕之郡,是有资格让郭某人为之垂涎三尺的,而且一百多万将近两百万人居住的地方,开发程度必然要比其余三郡好得多,也没那么多地方可供火烧。
真要说火烧的地方,大抵也就是一些山寨,一些宁死不愿投降不愿屈从于魏政府的家伙们,他们理所应当要受到魏军的迫害。
不投降的,自然会被大火抹去一切。
魏军一路南下,储备多年的猛火油罐至今为止还有五分之四左右,储量十分丰沛。
延德八年三月十九,乐进和法正一起,率领两万军队进军到了永昌郡的云南县。
他们轻而易举的拿下了云南县城,杀死了在云南县城作乱的一群人,毁掉了云南县城周边的一些军事设施,取得了在永昌郡内的立足之地,然后分兵攻取叶榆县和邪龙县。
三月二十三,邪龙县告破,这一路魏军开始进一步向博南县进攻,一旦攻破博南县,就能进取不韦县。
三月二十五,叶榆县告破,这一路魏军将继续进攻比苏县和嶲唐县,进而向不韦县进军。
两路大军将在不韦县会师。
基本上攻克不韦县以后,整个永昌郡的汉人势力范围就已经全部得到了,剩下的就是那些居住在永昌郡内的外族人的部落聚居地。
拥有一定的文明,拥有一定的社会秩序和社会阶层分化,有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与不韦县周边的汉人势力进行合作与交易,时而也会发生一些小规模冲突之类的。
对于这一类部族,魏帝国早已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
打败,毁灭上层,留下下层,男子做苦力,女子整体编入汉族,去增加人口,如此将之同化,使之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南匈奴也好,鲜卑也好,羌人也好,乌丸人也好,还有辽东的高句骊、三韩等等,都被魏帝国采取了这样的方略进行同化。
不仅可以增加人口,还能增加社会建设,让魏帝国一揽子大工程拥有了大量的数量足够多的劳动力,且价格极为低廉,还不用担心因为过度使用而造成的民变。
因为使用的压根儿也不是魏国子民,而是战争奴隶。
打从知道这里藏着一百多万外族人之后,郭某人就非常高兴,觉得蜀道大动脉的南中段也有了可以大规模使用的劳动力了,未来南中的开发建设也能很好的使用上。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永昌郡都必须要拿下。
博南县、比苏县、嶲唐县都已经乱了套。
当地的县长和政府官员死的死逃的逃,县城不是被占据就是空无一人,魏军没费什么劲儿就占据了县城,然后打败了进占县城的贼人,又在城池周边大规模扫荡。
这一波扫荡之后,这几个县城周边的叛乱力量也差不多覆灭了,刚刚集结起来到处流窜打劫的叛军根本不是魏军的对手。
倒是当地的汉人把魏军当做了救命恩人,团聚在魏军周边,使得魏军很快得到了当地汉人的拥护和支持。
三月底,乐进统兵抵达了不韦县,在不韦县北二十里处击溃了永昌郡的叛乱贼军一万余人,斩首三千,俘获敌酋,予以处斩,然后进取不韦县。
很可惜,不韦县被烧杀抢掠一番,已然成为废墟,乐进深感可惜,然后继续进军,进一步驱逐了吕凯死后的各族叛乱贼军。
永昌郡西部和南部,生活着大量外族人口。
如闽、濮、鸠僚、裸濮、僄越等部族,还有一部分来自身毒国的人口也居住在永昌郡南部,各有十几万或数十万不等的人口。
这些地方大多是深山老林,是这些外族人口的聚居地。
他们自己有自己的文明和生产,和平时期会用自己的特产和不韦县周边的汉人做交易,也会缴纳一定的贡赋以求平安。
不过当战乱时期,大家纷纷化作贼匪,四处劫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整体而言也是相当的混乱,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没有一个共同的话事人。
一千一百二十六 史上第一次科举考试在洛阳正式召开
永昌郡的各方势力没有统一话事人的事情对于魏军来说其实是好事。
因为没有统一的话事人,就不能集结到一起抵抗魏军,只能各自为战。
乐进眼下还不能集中主力收拾这些部族,所以暂且只能把军队集中在不韦县一带,安置流民,恢复秩序。
这种情况下,无法聚集在一起的永昌郡的反抗力量就不能威胁到魏军的控制区域。
“眼下我们不能贸然南下或者西进,我军在这里的兵力不过两万,自保有余,进取不足,至少也要等到黄将军和张将军的军队抵达,集中主力方能对这些部族各个击破。”
法正如此认为。
“你想各个击破,他们可不会坐以待毙,要是看咱们在这里没有反应,你猜他们会不会主动来试探?”
“来试探那就打回去,眼下咱们自保有余,南中的军队是个什么样子,将军难道还有所疑惑吗?我是不再疑惑了,这样的军队,就算再来十万,也不能威胁到我军。”
法正把乐进的话堵了回去,乐进再次无话可说。
这些战斗力差劲一触即溃的所谓军队到底是个什么卵样,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眼下要做的事情,也就是把不韦县周边的汉人势力重新整顿,恢复县域,扫灭残余豪强势力,建设魏帝国的基层政权。
然后,就等着三郡的军队什么时候把该做的做好,南下前来会和。
等张郃跟黄忠把军队带来,到时候只要手上有五万军队,法正就觉得魏军可以发起主动进攻了。
乐进难得铆着一股劲儿要和张辽比拼战绩,法正当然要满足他。
此时,整个南中平定战役大局已定,基本上已经不再有什么波折,只等着乐进进一步发挥,把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做到极致。
郭某人甚至都不太关注这件事情了。
因为他觉得凭魏军如今的实力,想要收拾雍闿实在不是什么难事,稍微一波操作,就能让他不得超生。
要是这都能出问题,西蜀方面军的乐进、法正等人都该自己提着脑袋到洛阳来向他谢罪,然后乖乖去死。
所以他的全部精力都在本年度的科举考试上。
延德八年三月初一,史上第一次科举考试在洛阳正式召开。
因为是草创,所以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地方,也有不少人因为路途遥远没能赶到京师。
但是那都不要紧,因为科举考试草创阶段是每年一次,每次都有新机会,每次都有新收获,机会多多,不怕抓不住。
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三年不行再来一次。
郭鹏打算至少要等天下人都认同科举考试了,再把科举考试改为三年一次。
现阶段的重要任务就是让天下人熟悉、接受科举考试的存在和意义。
为了尽快把科举考试变成实际存在的正式制度,并且真实的运用于朝廷选官层面,郭某人力排众议,不等准备完全,直接在今年的三月正式召开科举考试。
科举考试分文举和武举两种,两种考试一同进行,文举考试由礼部主持并且负责监督,武举考试由参谋台和卫军进行主持并且监督。
文举考试考三天。
考核内容经过激烈的争论之后,得到了确认。
首先在文举考试之前,要经过身体素质考试,只有经过身体素质考试的学子才能得到考生的身份。
身体素质都过不去,就别考了,回家锻炼身体再来好了。
要求并不高,在这个人人普遍缺乏营养的时代,郭某人没有把考核内容和标准定得很高,只能说是身体及格水平。
如果这个水平都过不去,那可就真的不要考试了。
别没干几天活就要筹备后事了。
魏帝国官员的工作强度那是真的高,不是假的高,九九六零零七的工作强度,要是没有好的身体素质,承受不下来的。
通过身体素质考试之后,就是正式的笔试。
第一天考五经经义、算术、天文地理,是一张综合试卷,满分一百分。
第二天考农业、自然灾害和自然灾害的防治,也是一张综合试卷,满分一百分。
第三天考策论,内容是根据卷纸上提出的国家目前遇到的两个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提出解决方案。
还有就是就自己所了解到的国家目前存在的一个问题发表言论,什么问题,以及自己思考出来的解决办法。
满分一百分。
等于三天考试,满分一共三百分,最后按照分数予以排名,录取排名靠前者,一定人数之后,则黜落,不予通过,留待来年再考。
这是一套完整的模式,考试,评分,录取与黜落,史上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人才评定规则,还是全国性的——
当年在邺城的那场论才大典十分特殊,虽然最后的前三甲也叫状元榜眼和探花。
但是和如今正式定为国策的科举考试还是略有区别的。
尽管如此,郭鹏也下诏书,承认当年的论才大典也属于科举考试的范畴,承认当年的榜首三人的成绩。
诸葛亮于是成为史上第一个有记载的状元郎。
如今这一次科举考试,是第一次使用科举考试的名头召开的科举考试,也是正式的全国性的科举考试,还是不分出身的科举考试。
黎庶子弟,那些泥腿子们也有参加考试的资格。
而且未必就不能取得好成绩。
因为时间紧迫,太学甚至没能来的及开课给学生系统性的传授考试内容,所以这次考试一旦参加,就等于裸考,碰运气。
大家都一样。
黎庶子弟对于农务往往很有优势,而在整个划分分数的项目里来看,占据分数最高的不是经义,而是策论,经义考试和农业知识考试的分数是一样高的。
这场考试的公平性在最大限度上得到了兼顾——
因为大家都没什么准备,甚至有些人都来不及赶到洛阳,然后面对全新的考试内容,还有相当一部分人直接放弃,等待来年再考。
敢于参加今年的第一届科举考试的,都是勇士。
相比于文举的悲壮氛围,武举又有些不同。
武举也是考三天,选拔的是基层带兵军官。
第一天考体能,类似于铁人三项的长途越野负重障碍跑,考验考生的体能水平和意志力,满分一百分。
第二天是个人军事技能考核,考验各种主流军队兵器的使用,考验马术,考验弓术,考验对军阵的理解和运用,满分一百分。
第三天则是笔试。
出于对军队和军人的高要求,郭某人对于武举笔试的要求也不低。
参谋台负责出题,针对一些行军经常遇到的问题,比如安营扎寨,粮道保护,水源保护,防范夜袭等等问题,要求考生作答。
然后还有如今主流兵书的节选阅读理解,要求考生选择自己熟悉的一本兵书的节选内容进行作答。
这场考试的满分也是一百分,整个武举考试的满分便也是三百分。
规则一样,从高到低进行排名,一定名次之后全部黜落,不予录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