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执着
面对庄严，徐兴国还真是没办法。
从新兵到现在，一起在军营里成长，一起当新兵蛋，一起去教导队，一起去集训队，然后一起去特种部队。
要说世上有缘分这个东西，这就是缘分。
要说有前世冤仇后世报这种宿命论，那么庄严绝对相信自己上辈子和老徐有过一段不可告人的冤孽。
庄严的脾气也是死倔，一旦脾气上来，也是敢上房掀瓦的主儿。
所以徐兴国一看庄严硬刚，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事情如果闹大了，对自己是最不利的。
“庄严，我不是要跟你打架。”
他的口气变得缓和下来。
“我只是想求你帮个忙，你之前帮我扛圆木，我谢谢你，不过你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一次成不成？”
庄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一看徐兴国口气软了，自己也就软了。
“老徐，我也不是跟你过不去，可是……”
他觉得自己必须同徐兴国说清楚，他也不想和徐兴国之间闹到如同仇人相见一般的地步。
都是一个锅里舀饭吃的战友，都是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谁愿意走到那一步？
“可是我不能看着你跟自己过不去，我觉得你是不是太偏执于你那个该死的军官梦了？当军官怎么了？当军官就那么好？不当军官就不能当个好兵了……”
“不能！”徐兴国突然又暴躁起来，斩钉截铁地打断庄严：“不能就是不能！你庄严不懂，你懂个屁！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理解我！别拿我和你比！我和你之间没有可比性！你试过走十公里山路去上学吗？你试过一个礼拜五天吃盐豆子当菜的日子吗！？你没有！你们家是干部家庭，住在城市里，你从小就没吃过苦！你没有吃过苦！你不当军官回家，也会有工作安排，可以去机关单位，可以轻轻松松过下半辈子！我呢？我如果当不上军官，至少我得转个志愿兵，转不成志愿兵，我就要回大山里去耕田种地修理地球！”
他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起伏，眼角发红，泪水闪烁。
庄严被震住了。
他突然悲哀地发现，自己和徐兴国的确不是一类人。
自己和徐兴国之间，存在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鸿沟，出身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无论是在思想或者观念上都无法达到完美的统一。
没错，这也许就是无形的阶层。
即便大家都穿上了军装，吃着同一锅饭，睡在同一个屋檐下，唱着“战友战友亲如兄弟”的歌，即便大家的感情是那么的深厚，仍旧无法有着相同的价值观和世界观。
这些，都是一点一滴，都是聚沙成塔，从小就已经烙印在骨子里的。
他走过去，轻轻地把手搭在徐兴国的胳膊上。
那只手上，传递着一种叫做真诚的东西。
徐兴国头一低，抽泣起来。
庄严觉得心里很难受，吸了口气，说：“我承认我不理解你，可是我却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敢说自己的话一定就是对，可是咱们老话不是说了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身体垮了，你当军官又有什么用？”
徐兴国沉默良久，抬起头，收起泪光，坚定道：“庄严，人都有理想，都有梦想。我的梦想就是要当军官，我做梦都想着自己能够穿着军官服，回到老家，站在我父母和邻居的面前，我要的不仅仅是离开大山，我要的还是一个属于男人的荣耀！”
“这次出国留学培训，是我的一次机会。我知道你会怎么说服我，你会跟我说，徐兴国你将来还可以考军校，以你的条件，签个士官不是很轻松的事？”
“没错，我不否认你如果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是从小我就清楚，自己的人生必须把握住每一次的机会。我不是你，你错过了一次机会，你还有大把的机会，我错过一次机会，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
庄严忍不住打断他道:“只要你留在部队，以你的军事素质，怎么会没机会？”
“是吗？”徐兴国说：“那至少我得能留下来才行，对吗？别的咱们不说，就说你当年的器械师傅，朱de康。他的训练不好吗？他的军事不好吗？最后呢？当了那么多年兵，到了最后一年，拼着去养猪想得个三等功，他得到了吗？提干了吗？”
“再说说咱们老部队，八连，那一项在三营不是嗷嗷叫顶呱呱的？如果按照你当年来分析，你会说他们升任营长教导员没毛病吧？最后呢？一个改编，全完了。连长去地方武装部了，指导员被调去二线部队……你用你那套理论去跟他们说，说得通吗？”
“还有更多的，老迷糊想过自己会牺牲吗？教导队老七如果不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最后因为陆院十年遇不到一次的退人，他现在早已经摘下帽徽脱下军装回去种地了！你跟他们说你的这套‘理所当然’的理论去！”
以前耍嘴皮子，斗嘴之类，庄严绝对胜出。
这一次的较量，庄严却哑口无言。
对啊……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部队里那么多老班长老连长，自己的那套大道理，貌似也说不过去了。
对于徐兴国来说，提干就是他的命。
不让他去拼，等同断了他的生路。
一切，都是那么的残酷。
即便是军人，也不得不面对许多残酷是事实和人生。
铁打的硬盘流水的兵，无论是当兵还是当军官，同样要面对多变的现实。
庄严发现，自己今天是真的说不服徐兴国了。
可是眼睁睁看着徐兴国冒死去参加选拔，又是如此的于心不忍。
真的是两难了！
第四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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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前面章评，都在猜徐兴国的前程和最后的归宿。
我看了看群里都聊天记录和章评，我想说的是别猜！你猜不到！！猜不到！猜不到！
第658章 左右为难
“庄严，如果你真的把握当做战友，那么我请你不要插手这事，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这是我的私事，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徐兴国的话，让庄严毫无办法。
没错。
即便是伤也好，还是前途也好，都是他徐兴国的。
别人让你不插手，你又何必多事？
但是看着徐兴国把自己整废，庄严无论如何都于心不忍。
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却眼睁睁看着他撞向死胡同，良心怎么安稳？
“老徐，你自己很清楚现在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待会儿如果入选的人数超过20个，要进行复赛，你怎么办？”
庄严不得不向徐兴国陈述最残忍的事实。
因为选拔的赛制早已经说明，如果超过了既定的20名候选者，那么可以让入选的人复赛一次，程序相同，直至有人退出而已。
这种方法虽然足够残酷，可是又足够的公平。
徐兴国再次低下头，他知道自己面临着绝境。
就像庄严说的那样，假如复赛……
自己即便是铁打的，也不可能再完成一次全称。
“你们俩在这里干嘛？”
章志昂的出现，将庄严和徐兴国吓了一跳。
“班长……”
“我们……”
俩人都在脑子里寻找一个借口，一个可以解释清楚，又能搪塞过去的借口。
庄严曾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
如果现在当面将徐兴国的伤势告诉章志昂，会是怎样的情况？
一切似乎都能得到最后的解决。
可是徐兴国又会对自己怎样？
还没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徐兴国抢先开了口：“我刚才蹭破了点皮，庄严陪我来卫生队上点药。”
章志昂问：“你没事吧？”
徐兴国赶紧摇头：“没事，蹭破点皮很正常，没大事。”
说着，朝庄严投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庄严没说话。
他还在犹豫。
好不容易修补好的关系，难道就这么又砸了？
章志昂说：“没事那就赶紧回训练场边，都在等你们了！最后一批参加选拔的人已经快完成科目了。”
庄严吃惊地问：“要复赛？”
“还不知道。”章志昂说：“不过看起来，好像不需要，淘汰的人足够多了。”
庄严的被攥紧的心总算松了一点点。
俩人跟在章志昂身后，朝训练场走去。
徐兴国靠过来，碰了碰庄严的胳膊，朝他递了个眼色，低声道：“如果入选，我就有时间休息……”
庄严没说话。
现在接过还没出来，他不能做任何承诺。
不过徐兴国倒是没说错，加入不需要复赛，他尚且可以躲过一劫。
也许……
情况如果是这样，真不需要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回到训练场边，韩自诩正在和三营长钟敬德聊得眉飞色舞。
俩人好像没了以前见面时候的冰冷。
庄严好奇地朝他们多看了两眼。
韩自诩看到庄严，朝他招手。
“过来！”
庄严赶紧跑过去，向钟敬德敬礼，然后在向韩自诩敬礼。
韩自诩说：“三营长很喜欢你，说以后有什么任务或者行动，能不能将你配属到他们三营一起执行任务。”
“猎人”分队是培养专业狙击手的，行动的时候，特种大队要根据实际情况配备小分队成员。
一支完整的小分队会有突击手、狙击手、通讯员、卫生员还有根据不同任务配属的爆破、水下或者另外一些专业的人员。
其实三个特战营之前都有自己的狙击手，直接混在班排里进行管理。
现在三营长既然和韩自诩冰释前嫌，能在这里聊到未来任务配属，可见大家已经打开了之前的心结。
这让庄严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和徐兴国，心里飘过无限感慨。
“我听从队长的指挥。”
“哈哈哈！”钟敬德豪爽地笑了，说：“好小子，听你的口气，好像看不上我们三营。”
庄严立正道：“三营长，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服从自己队长的命令。”
钟敬德点着头道：“不错，你这小子不光枪法好，人也够忠诚，你放心，我不是挖人，配属我们而已，不是要求你加入我们。”
咚咚锵
咚咚锵
正说着，门口又传来锣鼓声。
“最后的几个回来了。”钟敬德看了看手表，对韩自诩说：“我去一营那边看看他们的成绩怎样。”
最后的这批参选队员都是一营的，三个营其实也在暗自较劲，看谁入选的人数多，钟敬德的三营和韩自诩的“猎人”分队早已经完成了选拔，现在急着要去看看别的兄弟连队的成绩。
“走，一起去看看。”
等俩人走后，苏卉开摸上来，朝一营那边张望，手里拿着一瓶盒装牛奶，喝了一口，忽然递给庄严。
“整一个？”
庄严摇摇头，忽然问苏卉开：“最后的入选名单确定没有？”
“还没有呢。”苏卉开说：“你看，我们分队有四个能完成所有科目坚持到最后，其中就包括我”
他很得意地指指自己。
然后道：“赶紧补充点能量，不然待会儿复赛，没体力就完了，都快到中午开饭时间了，今天估计得吃面包熬过去了。”
庄严皱着眉头看着一营的兵沿着营区的大路跑向靶场方向，看了好一阵，回头问苏卉开：“老苏，咱们分队谁进了初选？”
“你，我，严肃，还有徐兴国。”苏卉开朝四周看看：“咦？你看到徐兴国没有？这家伙刚才打完最后一个科目，就消失了，这小子的换手射击，干的漂亮啊！”
庄严的脸色变了变，他当然知道徐兴国去了哪。
因为是自己陪他去的卫生队。
如果是自己这四人入选，加入其他三个营的入选人数加起来超过20人，复赛就在所难免了。
一旦复赛……
是看着徐兴国拼到最后伤重退出？还是在比赛之前自己先将情况告诉队长韩自诩？
脑子里，同样有两个不同的声音。
一个说，告诉队长吧！你不能看着你的战友最后出事，万一出了大事，你怎么对得起自己良心！
另一个则说，算了吧，别人的事情管那么多干嘛？都那么大的成年人了，当兵都快三年了，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你管，那就是多管闲事，只会招人恨！别管了！
今天晚了更新，家里有点事，儿子闹腾得我没法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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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章 入选名单
靶场的方向，最后一批参选队员的枪声伴随着庄严一阵接一阵的焦灼和煎熬，一分多钟后终于全部停息下来。
“吃点东西，准备下。”严肃不知道从哪钻出来，手里拿着面包和牛奶，递给庄严。
庄严只能吃。
现在已经消耗到了极限，赶紧补充体能。
如果复赛，自己总不能空着肚子去和那些筛选出来的特种大队精英们比。
“严肃，你看到老徐没有？”庄严问。
严肃咬着面包，听到庄严的话，抬起头到处看。
“没有，不是你跟他在一起吗？”
庄严没有回答，大口大口将面包塞进嘴里。
他不能说。
估计现在徐兴国是躲在哪个僻静的角落里，吃止痛片，也许也会正骨水什么的。
又是正骨水！
庄严想到这玩意就想骂娘！
士兵对这玩意既爱又恨。
爱的是这东西有时候真的是救命良药，庄严当年新兵时期扭了脚，如果不是尹显聪用正骨水给自己揉了几个晚上，然后休息了两天，估计最后熬不过新兵期。
恨得同样是它。因为除了正规的军方医院，无论什么卫生队或者卫生员，下至老八连，上至“红箭”大队，只要说脚疼手疼，去了医生那里永远就是一瓶正骨水。
要是一瓶解决不了问题，那么就上两瓶。
有时候，庄严很像进医务室里打开哪个偌大的药柜，看看里面是不是都堆满了正骨水。
“老徐！”
苏卉开突然叫了起来。
“你小子躲哪去了？还不赶紧拿点东西吃？补充补充体能，不然待会儿复赛，空着肚子你会晕在半路上。”
严肃永远是几个人里最热心的一个，徐兴国刚在众人身旁坐下，严肃就跑去补给点那里给徐兴国拿了牛奶和面包，一路又小跑回来。
徐兴国看了看庄严，拧过头，故意不朝他这边看。
“老苏，现在入选多少人了？”
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周围其他队友都坐在旁边，张圯怡没等苏卉开开口，抢先道：“还没出名单呢，不过咱们队估计救你们四个人进了。”
庄严忍不住问张圯怡：“你是哪被淘汰的？”
“咳！别说了！”张圯怡一脸的懊丧，从地上拔起一根草叶子，忿忿地扔向远方。
“我是最后200米特种障碍那里失手了。”
庄严诧异道：“啊？”
200米特种障碍已经是倒数第二关的项目，过了就是400米狙击科目。
以张圯怡的枪法，最后一关只要不受伤，肯定能过。
“别提了。”张圯怡说：“我前面恰好有个三营的，过堑壕那里的时候，这家伙先过，给我扔的绳子上全是水，结果我过的时候滑了一下，就差半米，狗日的，就差这一点点距离，我摔进了水里……”
庄严当然知道张圯怡说的哪个堑壕，说是堑壕，实际上长六米，深三米，靠一根绳子从这头荡到那头。
这个障碍平时不起眼，可是也正因为不起眼，往往最容易失手。
只要冲力不够，荡的时候没有足够的甩出去的力量，到不了对岸就会落在水中。
一旦落入水中，可以判定为越障失败。
仅仅是最后一个小失误，断送了张圯怡到总部参加选拔的机会。
想想也真是可惜。
如果说军事素质，今天来参加选拔的新兵老兵，又或者是军官，其实都是一等一的水准。
就像高考，平时你模拟考试多高分，到了真正的高考现场，也许一点点失误，或者今天状态不佳，最终也会马失前蹄。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失败了就是失败了，要重新爬起来就要等待下次的机会，不可能说，我能不能再来一次？
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别伤心，张圯怡。”苏卉开啃着面包，喝着牛奶，安慰张圯怡：“我侦察大队的大队长从前也在特大服过役，他说这边去集训的机会多着呢，别急，下次你再试。”
张圯怡坦然道：“我没事，你别以为我那么看不开，我知道我的的水平和自己的情况，就算让我今天侥幸过关，去到总部说实话，不是我长人家的志气，全军部队，每个军区特大选20人，这就是140人了，加上野战军的王牌部队、陆战旅、两栖作战部队等等部队选拔出来的精英，估计这次总部集训得有几百号人，我还听说了，最后10个名额里只有一个是士兵名额……”
他望着远处，长叹一声道：“我张圯怡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这样吧！”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庄严和徐兴国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对方。
俩人目光空中一碰，又各自别过头去，仿佛没瞧见一般。
徐兴国的脸色很难看。
庄严心里很难受。
现在，一切都看大队的最后入选名单，是不是需要加赛。
值班参谋吹响了哨子，他的手抬得高高的，举在空中。
“各营主官，还有猎人分队韩队长，过来一下。”
值班参谋旁边是几位大队主官，还有闫方部长也在。
“喂喂喂！”
苏卉开推推这个，推推那个，指着值班参谋的方向。
“你们看，我估计是要宣布最后的入选名单了。”
张圯怡干脆直接躺在了草地上，一脸满不在乎道：“关我屁事了！”
庄严和徐兴国、严肃还有苏卉开四个人，目光齐刷刷朝那边投去。
尤其是徐兴国。
他感觉心脏都要崩到嗓子眼上了。
决定自己命运的一刻，到来了。
视线里，韩自诩和几个营长围在了闫方部长和大队长张辉身边，值班参谋和几个监考的军官纷纷拿着记录成绩的册子，聚在了一起，似乎在对照什么。
“要公布了，要公布了！”
苏卉开那张大脸上两只小眼睛精光四射，兴奋地像一只要被拉去打种的公狗。
“麻痹，好紧张！”
时间一点点流逝。
几分钟后，围成一圈的人似乎达成了共识，大家散开。
张辉手里拿着一个名册，闫方部长径直朝训练场这边走来。
“起来了，首长来了。”
本来已经坐在训练场边休息的兵和军官都站了起来。
闫方部长径直走到了所有人面前，值班参谋一吹。
“参加选拔的所有队员，按原队形，集合！”
第二更。
待会还有更新，所以别骂我断更。
有人骂我短，短是短了点，可是我的内容充实啊！都是满满的干活，又不水，水几千字，你们看么？
第660章 松了口气
队伍集合完毕。
参选的队员们站在队伍中，即便已经知道大概的结果，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因为没人知道到底多少人入选。
如果超过20，即将复赛。
除非宣布复赛之后有人退出，否则要再重新过一次六个项目的流程。
那可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徐兴国躲在队伍的最后，站在庄严的后面，虽然吃了止痛片，不过好像药效并没有多大的用处，肩膀的位置，无论是肩胛骨还是肩膀肌肉那一块，刺痛感和灼热感仍旧令人冷汗直冒。
千万不要复赛……
千万不要……
他默默地在心里叨念着。
现在，唯一可让希望不止于破灭的就是别复赛，一次过。
只是……
这个希望真的会变成真实吗？
闫方部长手里拿着名单，走到了队伍前面，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然后说：“今天我看到了一场高水准的特种兵竞技。虽然只是一次选拔，但是我要说的是，你们是英雄！能熬过这六个项目的军人，是铁打的。”
他举起手里的那份名单。
“本来这份名单是你们大队长宣读的，他坚持让我来读，我不会推辞，我很乐意念出这上面这些优秀军人的名字。”
说罢，目光回到名单上。
庄严的心脏在狂跳。
徐兴国的心脏也在狂跳。
“杨毅……”
“蒋汉航……”
“薛城……”
每点到一个名字，被点的人都松了口气。
没被点到的，虽然早已经直到自己被淘汰，可还是人不足心头重重往下一沉。
“庄严……”
点到庄严的名字时，闫方停了一下，提起头，在人群里找到了庄严，投去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目光。
“徐兴国……”
“严肃……”
“苏卉开……”
如果不是站在队列里，以苏卉开的性子，早就会一蹦三尺高。
闫方部长终于点完名，回头对大队长张辉说：“行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庄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闫方部长点名，点了一共20个。
没有超过这个数。
这意味着……
庄严双眼一亮，忍不住违反纪律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徐兴国。
徐兴国的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脸上红通通的，极力在抑制着自己的兴奋。
如果只有20人入围，这就意味着不需要复赛！
不需要复赛，距离去总部预备队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自己可以去医院看病，养伤……
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的心里燃气了熊熊的希望之火，那套就梦寐以求的军官服，还有军官肩章，仿佛在不远处在朝他招手……
这一切，是多么地令人振奋和兴奋。
他竟然有点想哭的冲动。
自己努力没有白费。
今天所有站在队伍中的参选队员，估计没有谁像自己熬得这么难。
闫方读完名单，带着自己的随从参谋匆匆离去，大队长张辉送了一程，在营区的水泥路边目送着那辆猎豹吉普远去，然后回到了队伍前。
“其实我不想继续嗦，该说的，闫部长刚才都说了，你们今天很累了，该回去休息休息。不过有些事还是例行公事一下，你们耳朵尖的估计刚才都听到了，只有20人入围，也就是说，不需要复赛。”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虽然早有预料，但由大队长张辉正式宣布，意义和感觉上都有着不一样的分别。
参选的队员们再也忍不住了。
队列纪律也阻止不了大家那种澎湃的激动的心情。
不少人露出了笑脸，不少人抓住了拳头，在自己身前狠狠一挥，仿佛一个胜利者在登上高峰之后用动作来宣泄着自己受过的苦和累。
“各部队带回去之后，参选的队员这几天好好恢复一下，可以降低训练强度，尤其是入选的队员，我想，在去总部预备队之前，你们还有七天的时间，这七天，就让你们休息休息吧，半训！”
“半训？”
大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谓的半训，就是每天按时出操，然后几乎不进行体能训练，安排政治课或者理论课，可以适当安排一些例如射击类的轻松的训练项目。
“红箭”大队是典型的一级训练单位，半训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简直喜从天降！
“我想，入选的士兵也好，军官也好，今天一定都很高兴。我们这次去的20人里，9个是军官，11个士兵，我希望你们明白，到了总部预备队，也许训练会比这里更苦，但是要记住，你们代表的是红箭大队，是我们g军区最强大的特种作战力量，是军区首长手中的一把尖刀！如果你们在总部丢人，在全军特种部队精英还有其他野战部队精英面前丢脸，那么回来我会狠狠踢烂你的屁股，让你年底卷铺盖给我滚蛋！”
他举起食指，在空中狠狠一晃。
“记住，红箭大队从来不出孬种！解散！”
“散！”
等大队长走了，所有人摘下钢盔，扔向了天空！
今天，是值得庆贺的一天。
突然，大队长张辉转身回到了队伍面前，把所有人吓了一跳，赶紧立正站好。
张辉和蔼笑着说：“不要紧张，我又不是老虎，不吃人。”
“呵呵……”
大家忍不住笑了，气氛轻松起来。
“我回来是要告诉你们，今晚各营连自行加菜，算是庆祝自己连队里的兵入围，另外也算是补充补充营养，今天受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但是表现我很满意，至少说是我张辉的兵我也不丢脸。今晚有啤酒，但不能多喝，限量！”
说完，转身真的走了。
这回，大家看着大队长张辉远远地走进了大队部的楼房，这才再次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徐兴国走到庄严面前，低声说了句：“谢谢。”
其实，他也不知道庄严听到没有，因为旁边的声音实在太吵。
庄严其实并没有听见他说是什么，不过大概也猜到什么意思。
“记住，要去医院！”
他也低声地回了一句徐兴国。
当然，也不知道徐兴国听见没有。
感谢master_chief同学的盟主打赏，只能继续加更报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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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1章 大队长张辉的念想
入选的喜悦，暂时冲淡了对于徐兴国的担忧。
这次的选拔，算是让“猎人”分队的士兵们在“红箭”大队的其他特战营面前露了一次脸。
虽然都是挑选上来的野战部队和侦察部队的精英，但不到一年的集训居然能在整个“红箭”大队的选拔里脱颖而出四人。
这种成绩放在哪个部队都是响当当的存在。
尤其是“猎人”分队士兵的枪法。
时候大队部的参谋做过统计，虽然在其他项目上，“猎人”分队的兵并不比那些老兵出彩，可是在射击项目上，“猎人”分队的士兵命中率高达90%。
在六个项目中参杂的各种射击科目都是极其考验人的，尤其是在剧烈的运动和超强的高压之下，能打出90%的命中率，那些见多识广的大队部参谋们心里都清楚，放在全军，这都是响当当的小分队。
由此可见，韩自诩的功夫并没有白费，他的训练方法也是值得其他特战营学习的。
对于大队长张辉来说，回到办公室后，他重重地坐进了自己的那张老旧的木制办公椅里，伸了个拦腰，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长达十几秒的气。
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进了办公室，正在倒水的副大队长梁志宁，说：“老梁啊！今天我可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梁志宁显示一愣，拿着热水瓶的手停在空中，忽然明白了张辉话里的意思。
“就为了‘猎人’小分队？”
张辉靠在办公椅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看了好一阵才道：“老梁，你是不知道我的心思。我这个岁数，可能在大队长的位置上也干不长了，我从前总想着离开大队之前，我能留下点什么。是挂在墙上的这些先进锦旗，还是放在队部荣誉室里的那些比武奖杯？”
他的目光从天花板上收回，转向了已经做到了茶几旁的梁志宁。
“我想，还不如留下一个希望。”
“将韩自诩看作希望？”梁志宁将装满了茶水的杯子推到大队长张辉面前，说：“你就这么看重这小子？”
“不。”张辉说：“韩自诩固然是人才，可是我更看重的是他提出的特种作战理念。”
“是指他说的‘专业化’、‘细分化’还有‘科技化’？”梁志宁看过韩自诩提交的那篇报告，里面提及了不少他认为的特种作战理念。
那片报告，从专业的角度细分了特种作战部队的构成、战术、训练、未来角色的演变还有职业化、专业化等等方面的问题。
甚至，就连现在使用的特种作战装备，长处和短处都被他一一列出，细致到各种携行具的问题、枪支单一问题、专业设备问题等等。
那篇报告在大队的领导班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很多领导觉得韩自诩这就是在否定一切，在危言耸听。
当然，梁志宁自己也不否认，看到这篇报告之后，自己都觉得会一个无形的手掌狠狠在脸上啪啪地抽。
很多人不喜欢韩自诩，其实也情有可原。
这人是有点儿尿水，可是又偏偏太傲气，写个报告也不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
这才来大队几年？
将g军区鼎鼎大名的“红箭”大队写得如此不堪，他小子是谁？一个小小的中尉（提交报告时，是中尉，后来提了上尉，别说我乱讲），评论一堆老资格的校级军官，将之前侦察老兵们积累下来的那一套说成了“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这也就难怪像钟敬德这样的老资格营长看了生气，自己看了都有点冒烟。
“人才难得，但是对于军队来说，战略、战术意识和方向，也同样关健。”张辉说：“当初韩自诩和我说要建立试验性的小分队时，我心里虽然也赞成，可是我知道阻力会很大。后来事实证明，阻力是很大。”
“不过现在我放心了，我相信我们送出去的这20个兵和干部，会在总部有很好的表现，尤其是猎人分队的这几个上等兵，如果在总部预备队里出类拔萃，你想想总部的首长怎么看？会不会也同意韩自诩的构想？”
梁志宁呷着茶水，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即便在pla军内，也同样会有固守老思想的人，很多东西都被人防御了象征意义，要打破又谈何容易？
唯有自上而下的力量，才是最快地实现新理念的方式。
虽然有些悲哀，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正如今天，闫方部长回去军区之后，肯定也会向上面汇报今天在这里所看到的一切。
而军区首长同样会因为这次选拔而对韩自诩这支“猎人”小分队刮目相看。
20个人，其中16个是军官和老兵，4个上等兵全是“猎人”分队的人。
其他营连参选的通军衔士兵里，没有一个入选。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队长，那么……”梁志宁举起了自己的茶杯，伸到张辉面前，和他的那个大号的茶缸碰了碰。
“祝你今天晚上好梦！”
那天，挂着上校军衔的张辉和挂着中校军衔的梁志宁，在办公室里笑得像个孩子。
……
当张辉和梁志宁在办公室里碰杯子喝茶水的时候，老虎岭那边的训练基地，“猎人”分队的宿舍里同样一片喜庆。
训练暂停，进入休整时间。
今晚加菜，菜早上已经买好了，炊事班长不得不让上司重新出去菜市场买了一次菜。
当然了，还有啤酒，管够。
“红箭”大队喝酒的机会不多，但是遇到重大的节日，同样会喝点啤酒，高度白酒是严禁的，这些“液体面包”倒无伤大雅。
张辉高兴，作为“猎人”分队队长、创建者韩自诩，更高兴。
所有人是第一次看到韩自诩笑得这么开心，笑得这么自由自在，而不是每天绷着那张冷冷的脸，就算是笑，也只是轻轻掀起一丝嘴角，笑得比冰块还要冷。
今天，“猎人”分队收获满满，大获全胜。
韩自诩也放开了。
第四更，也许你们还是觉得短小，但是，四章架起来八千多字了，我今天是拼命写的，下午家里有事，所以六点多才开始动笔，我没存稿，都是一次过，各位多担待。
第662章 属于“猎人”分队的夜晚
那天晚上，但晚餐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人说韩自诩喝醉了。
他站到了饭堂的桌子上，不是举着啤酒瓶，而是举着装满了啤酒的那种部队特有的大饭盆。
部队吃饭的碗都不叫碗，他们管这叫叫盆。
地方叫饭碗，部队叫饭盆，因为这玩意拿去装猪食喂猪都可以，足够大。
那天晚上，韩自诩的情绪从未有过的如此高涨。
“‘猎人’分队的队员们！”
“到！”所有人唰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举起你们的饭盆，装上酒！”
“早就装好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回答。
韩自诩看着所有人，目光从左扫到右，再从右扫到左，扫过每一个人。
他的步子有些踉跄，站在那铁制蒙着铝皮的长条方桌上转了一圈。
整个饭堂里静悄悄的。
章志昂不止一次想上去将韩自诩拉下来。
作为整个分队的首脑，也许韩自诩应该更加稳重一些。
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这个八年老兵没有上前阻止自己的队长。
因为，他看到韩自诩的眼角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韩阎王会有长篇大论的发表时，这个众人瞩目的队长却忽然举了举手里那只装满啤酒的饭盆，里面的啤酒溢出了一点点。
“我以你们为豪！”
然后一仰头，将整个饭盆的啤酒喝干，之后亮出碗底给所有人看。
“我酒量好，干了，你们，随意！”
队长带头喝了，大家当然得喝。
几乎所有人毫不犹豫地将啤酒灌进了肚子里。
“队长！给我们唱一首歌！”
庄严借着酒，壮了胆，怂恿韩自诩表演。
这将近一年的训练里，庄严每每都被韩自诩罚得跟狗似的。
现在，还有一个礼拜就要去总部，去燕郊的某个基地里参加全军预选。
这一去，如果成了，那就是两年。
如果不成，也是大半年。
他竟然在一瞬间有那么一丝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去参选。
而且居然入选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韩自诩这个被他背地里叫做“韩阎王”的队长有着说不出的依恋。
不光是韩自诩。
还有章志昂这个老兵，还有闫冠军。
闫冠军落选了。
没错，班长落选，士兵选上了。
在部队里，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很多人都在倒数第二个项目200米特种障碍上失误。
这个障碍平时训练甚至不计算时间，只要你完成就可以，可见其障碍的翻阅难度极大。
加上之前已经拼了四个消耗极大的项目，到了这个障碍场，稍有不慎就会出错。
无论如何。
庄严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个训练如同地狱般艰苦的部队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感情。
韩自诩低下头，盯着庄严，眼睛一眨不眨。
每次这样盯庄严，庄严心里都忍不住发毛。
就如同暴风雨之前一定有乌云，这就是前兆。
“庄严，你小子今天表现很不错！”
正当庄严的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之际，韩自诩忽然夸起他来。
“闫部长说，你是他这几年见过最优秀的新兵。”
“啊？”庄严有些不知所措。
韩阎王可轻易不会夸奖人。
这不会又是什么阴谋吧？
“队长，我很普通，不优秀。”
“扯淡！”韩自诩显然真的有了些醉意，一张脸红通通地，声音很大：“你知道今天最后一项400米狙击，你的成绩是怎样的吗？”
庄严一脸懵逼：“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三枪都上了靶子。”
“哼！”韩自诩忽然冷笑起来，说：“你是我韩自诩带出来的兵，你的枪法在全分队是最好的，我韩自诩不吹牛，不扯淡……”
他手一指，指向所有人。
“庄严！你们都可以打上靶，但是庄严打的靶纸我看过了，散布只有3moa。”
都是学狙击的，听到3moa，所有人顿时都惊住了。
要知道，85狙如果使用普通的重机枪子弹，百米的极限只能达到四点多的moa。
moa：minuteangle，中文里面叫做角分，本身是个角度单位。原本是天文上用的，现代基本上用在抛射武器弹道上比较多。
通俗点说，就是一个硬币大小，再精准点说，就是1个moa等于2.54cm宽度。
今天使用的都是“猎人”分队向兵工厂定做的三角牌纯铜狙击弹，这种子弹能够达到大毛子7n1专用狙击弹的水准。
可是即便是正宗的svd原版，使用7n1专用弹也只能打到百米2moa左右的极限，也就是散布5cm左右。
而庄严今天在四百米距离上打出3moa，还是在经历了5个极限军事项目折磨之后处于一种最不稳定的身体状态下打出的成绩，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韩自诩说：“如果给你更好的枪，我相信以你庄严的天赋和能力，不输给任何一个国家的狙击手！”
他抬起头，大声道：“我很高兴，能培养出你们这样的兵，你们没给猎人分队丢脸！没给我韩自诩丢脸！好！我就满足你们，我唱一个！”
那天晚上，韩自诩向拿着一根别人递过来的玉米棒子当麦克风，然后扭着腰在饭桌上谈着民族舞舞步的节奏，唱了一首《敖包相会》。
这首歌，把整个“猎人”分队的兵都听得如痴如醉。
大家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队长除了在训练场上冷血教官的面孔之外，还有这么一副风骚热情的面孔。
虽然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可都最多也不超过三十岁，说白了都是年轻人。
对于韩自诩来说，“猎人”分队的成功，为他自己正了名。
对于所有“猎人”分队的士兵来说，从进入“红箭”大队那一刻，那些老兵的训练水平就如同神一样可望不可及。
这次胜利，让每一个人都看到了自己的价值，看到了自己的潜力。
找到自己的价值，同时得到承认，不光是军人，对于每一个年轻人来说同样重要。
所有人都跟着韩自诩的节拍，开始唱歌。
这是属于“猎人”分队的胜利之夜。
第一更。
各位，月底了，求月票！有的尽量给点吧。
第663章 徐兴国的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徐兴国向队里请了假，去了医院。
从老虎岭到总医院有将近三十公里。
他是炊事班买菜的车送出去的。
车子在菜市场附近停下，上司从副驾驶位置上下来，过来站在车下朝车厢里喊：“徐兴国！到了！”
“在呢！”徐兴国用左手撑着车厢后挡板，利索地跳下了车。
落地震动一下，右臂上一阵钻心的痛。
手臂的伤势似乎比昨天晚上更严重了，这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你顺着菜市场这条路出去，右转一百米就会看到一个公交站，在那里14路公交车，记住看线路牌，会写着在火车站下车。总医院就在火车站附近，你去到那里一看就会看到医院的牌子，再不行，就问问别人。”
“好，谢谢上司。”
“谢啥，应该的。对了，你记住带四块钱的零钱，14路公交无人售票，要自己给钱。你有没有零钱？”
“有，我有很多一块的。”
“那就好，我走了，十点半之前，在这里等你，看不到你我就走了，你得自己坐车回去。”
“好。”
“那我走了。”
上司朝徐兴国挥了挥手，拿着两条大麻袋进了菜市场。
徐兴国自己在军车边站了片刻，转过身，迈开腿朝上司说的车站方向疾步离开。
果然，公交站十分好找，右转走了没几步就到了。
车站站牌下站了一堆人，都在等车。
几个市民看到当兵的，多看了一眼，又转向别处。
徐兴国自己站在路牌旁，仔细寻找着线路。
果然，上面标注着14路公交车是在火车站位置停靠。
他松了口气。
这座大城市是南方最繁华的城市之一，现在是早上八点二十分，街道上车水马龙，路边的人行道上熙来攘往，人潮如织，偶尔还能看到外国人穿梭其中。
不过空气倒不是很好，有一股儿浓浓的汽车尾气的味道。
徐兴国不反感这种相比起老家插了十万八千里等级的空气质量。
他喜欢大都市，喜欢这里的繁华。
人流，代表着活力，代表着商机，代表着这里的经济蓬勃发展的势头。
这里都是机会。
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徐兴国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的心头一震。
一个最容易被忽略的细节，此刻浮出水面。
自己差点将这个关健的细节给遗漏了。
旁边的人龙开始出现骚动，大家开始往前凑。
徐兴国转头一看，14路公交车正朝着这里开来。
车顶的线路牌上，14两个红色的阿拉伯数字是那么的刺眼。
无人售票公交车在站旁停下，贴着“冷气开放”的车门咿呀一声打开了。
排队的人开始一个接一个上车。
徐兴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公交车的司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神色有些犹豫的兵哥哥，于是站起来，用半吊子的普通话朝他喊了一声：“去火车站的！”
徐兴国没敢回答，转身匆匆离去。
“痴线个！”
司机莫名其妙，重新坐回了自己座位上。
直到开车，他仍旧感觉刚才那个兵哥真奇怪。
徐兴国走了一段，又拐回去公交站。
他重新回到了公交站的路牌边，将上面所有线路看了个仔细。
终于，目光落在一家市正骨医院的公交站点。
再看看线路号，202号。
十五分钟后，202号公交到站，徐兴国毫不犹豫地上了车，将两块钱零钱投进了售票箱里。
车里很挤，没有位置，徐兴国找了个角落，靠着车厢站着。
右肩膀上传来一阵阵微微的痛。
刚才，他想起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如果去军区总医院，一旦检查出问题严重，恐怕会马上安排住院。
因为是部队医院，所以里面的医生都是军人，而且“红箭”大队由于训练强度问题，受伤的人一般都送到这里来，或者另外一家部队医院。
肩膀上的伤，徐兴国知道肯定不轻。
当了这两年多的兵，受伤也不是第一次，可这一次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难受。
假如总医院不放人，要求留院治疗，自己即便不同意也不行了，就算溜走，电话也会打到大队部去。
这样一来，什么都泡汤了！
徐兴国决定自己找一家医院先看看再说。
他不愿意住院，也绝对不能住院。
对于自己的身体，徐兴国总觉得自己身体是最好的，恢复能力很强大，有七天的休息时间，一定可以复原。
半小时后，车子靠站停下，广播里传来了甜美的播音：市正骨医院到了，请到站的乘客到后门处下车……
随着人流，徐兴国挤下了车，站在路边抬头一看，右侧不远处，一栋四四方方的白色大楼顶部挂着巨大的招牌，上面的红字写着xx市正骨医院。
走进医院，徐兴国翻了翻口袋。
里面幸亏还有两百元。
这是他省吃俭用从津贴费里省出来的钱。
今年的津贴费提高了，现在有一百多元，相比起从前几十块的津贴，这已经是一笔“巨款”。
他小心翼翼地数清楚了那些10元一张的票子，将它们摺叠得整整齐齐的，这才揣进了裤兜。
去总医院是免费的，部队会结账，在这里是自费。
他有些心疼。
更担心钱不够。
在这种惴惴不安心情中，徐兴国坐在候诊厅的椅子里苦等。
这是上等兵徐兴国第一次体验省会城市医院的看病速度。
没想到居然足足等了一个半小时，这才轮到他的号。
墙上的电子钟已经指向了十点一刻。
炊事班的车已经开走了。
回去需要两元钱的车费，这让他有些心疼。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伤势一定要保密，他还是决定留在这里看病。
好不容易熬到了入选。
这一次，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
“徐兴国！”
2号门诊室上的小喇叭，传出了自己的名字。
徐兴国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起身，正了正军装和大檐帽，大踏步走了进去。
骨科医院的设备显得有些陈旧，办公桌旁坐着一个头发银白的老中医，看到是个当兵的，顿时有些意外。
当兵的怎么会到地方医院看病了？
他还是伸出了手：“小同志，门诊手册呢？”
“在这里。”徐兴国将已经填好的门诊手册递过去。
看了看门诊手册上的资料，医生转过头问：“你怎么不去你们部队医院看病？那里不要钱的。”
徐兴国被问到了最忌讳的地方，表情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道：“我听说这里的骨科好……”
医生岁数大，慈眉善目的，一眼就看出面前这个小当兵的有点问题。
但是他能看出，这个绝对不是假冒的士兵。
因为他自己就当过部队里的军医，转业之后才辗转来到这里工作。
他不愿意多问。
一个小兵，津贴费不高，宁可自己出钱也不愿意去部队医院，想来一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难处吧？
各位请放心，我再忙，这个月答应过保底三更就一定保底三更，军人说话不打折。
第664章 你的伤很严重
徐兴国拿着片子回到了门诊。
老医生拿着片子夹在灯箱上看了又看，然后面色凝重地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医生……我的伤……”
徐兴国是个敏感的人，他看出了医生表情中的内容。
老医生叹了口气，双手一卷，放在桌上，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个士兵：“小同志，你的伤不轻，肌肉撕裂，而且伴随骨裂，韧带也有问题，我个人建议你住院。”
“住院？”徐兴国的脸色变了。
老医生马上说：“对，如果……”
他觉得徐兴国也许是经济上的问题。
可是又不愿意说出口。
当兵的都清贫，看军衔，这只是个兵，当年老医生在部队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知道当兵的津贴实际上仅仅够自己买生活必需品而已。
“其实你可以去部队医院，xxx医院和总医院那边都是不收费的，你们卫生队开条子就行。”
“我知道……”徐兴国下意识地将手伸进了口袋里。
那里面，是卫生队医生开的转诊单，凭这个单子，可以去部队医院就医不用花一分钱。
看着徐兴国为难的表情，老医生明白了面前这个士兵肯定有难言之隐。
可是又不明白为什么。
至少自己当军医的时候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当兵的去部队医院就诊不花钱，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是国家对军人的一种照顾。
眼前的兵，显然不是因为怕这样做觉得占了部队的便宜，所以才不愿意。
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可是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人总有难以向外人道的秘密，士兵也一样。
老医生不愿意让徐兴国难堪。
“能告诉我原因吗？”老医生问。
徐兴国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坦白。
这里是地方医院，应该不会和部队产生什么联系。
说就说了，兴许还能求求面前这个老医生帮忙。
何况，刚才拍片之类的检查已经用了几十，再花下去，两百块经不住几下折腾。
住院？
徐兴国想都不敢想。
“如果你觉得为难，或者不相信部队医院的医术，也可以由你所在的部队出面和我们联系，我们也可以通过特殊的途径将医疗费减少到最低。”
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
部队有些士兵或者军官的病，如果军队医院不擅长处理，可以转介地方处理，由部队出钱。
只是这种情况除非很特殊，一般是大病重病。
面前这个兵只是受伤了，只需要正确的治疗，应该可以复原，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医生，你能不能给我开个方子……中药那种，我回去自己敷药。”徐兴国咬牙提出了要求。
老医生愣了一下。
旋即又道：“你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徐兴国说：“我最近有个任务，我不能休息……”
“噢！”老医生总算有些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看来这个任务对于这个兵来说很重要。
“如果你的任务涉及到剧烈的运动，我不建议你参加，因为你的伤如果不及时治疗，会永久性留下后遗症，这会对你将来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
说到这，他微微摇了摇头。
“小同志，身体是自己的，就算为国家做奉献，也不是要你损害自己的身体来完成。我也在部队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清楚当兵人的心思。我个人可以给你开方子，就算是开给自己的战友，没问题，只是你要定期复诊，而且要勤于换药，更不能再参加训练，我知道训练会很苦，那样会导致你的伤势越来越严重，到时候……”
“医生，我有一段时间的休整期，只要你给我开药，开猛点无所谓，我一定会配合，一定会按时换药，任务对于我来说很重要，不瞒您说，这关乎我的前途，如果我去不了参加任务，我宁可死！”
老医生惊诧于徐兴国的固执和坚持。
他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那种绝非要挟，也不是随口说说而已的坚定。
这令他真的相信，面前这个士兵可以为了这次任务而已牺牲自己的生命。
说实话，老医生作为一名老兵，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触过这么单纯而且坚定的军人了。
那一刻，老医生胸腔里那颗早已经淡然看世间的心，再一次蓬**来，怦怦直跳。
“好吧……”
他终于选择了妥协。
“看在你当兵，我也当过兵的份上。”
老医生拿起桌上的处方笺，开始用十分漂亮的行楷在上面整整齐齐写下方子的药名和分量。
最后，他把那张墨迹未干的处方笺撕下来，却拿在手里没有递给徐兴国。
“记住，按时敷药，按时服药，处方上有详细的药名和分量，也有煎服和敷药的方法，绝对不能有半点马虎，伤筋动骨一百日，你的伤可大可小，如果不慎，后果很严重。”
徐兴国激动地难以言表，一个劲点头：“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老医生这才将处方笺递过去，嘴里反复叮咛：“记住，避免剧烈运动，最好不要使用你这只手，知道吗？”
“我知道，我会尽量避免。”徐兴国现在只想快点要到那种处方笺。
那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老医生终于将处方笺递给了徐兴国。
徐兴国一个劲地“谢谢”，老医生摆摆手：“小伙子，我很佩服你的那股子精神，我离开部队很多年了，这些年我在地方上工作，已经很少看到你这种人了，我也谢谢你，让我想起了那些峥嵘岁月。咱们之间也算是战友，请记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回去吧，我知道能让你受这种伤的部队，肯定是全训部队，管得严，出来一次不容易，早点回去。”
徐兴国站起来，心里起伏难平。
他庆幸自己遇到了好人，不，是遇到了一个老兵。
“再见，老兵！”
他下意识却猛地举手敬礼，右臂一下子传来剧烈的痛疼，忍不住嘶地倒吸一口冷气。
“你看看，我说了吧，敬礼你都要慢慢来，别用太大劲！”老医生叹了口气，大摇其头。
保底三更完成。
我还是没有破功。
接下来看看第四更能否加上去，还债。
第665章 借钱
“庄严……庄严……”
个头高大的老苏就像一只摸进厨房偷吃的老鼠一样，鬼鬼祟祟站在排房后门处朝庄严招手。
最近这几天，整个“猎人”分队处于休整状态。
别的营连参选的队员同样处于半训状态。
毕竟上次的选拔用力过猛，受伤的人还真不少。
在特种部队里受伤其实是很常见的事，特种兵也不是超人，更不是铁打的金刚兽，没几个老兵身上没点儿伤的，有也权当是荣誉的勋章了。
庄严趴在床边写家属。
过选了，总得给爹妈写信报喜。
当兵之后，庄严慢慢懂事了。
和父亲庄振国那种火星撞地球说不到一块尿不到一壶里去的关系终于如同拨开乌云露出阳光的蓝天，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有时候当过兵，才能理解当兵的人，这一点倒是不奇怪。
地方上的人有时候不喜欢当兵的，原因各异，大多数还是不理解。
有人看到了个别害群之马，然后以为所有穿军装的都不是好人。
有人看到几个城市里后勤兵出来乱窜，觉得当兵的都是痞子。
其实，很多正儿八经当兵的都在营区里关着训练。
试问一个真正的全训的菁英部队，从早上起床号到夜里睡觉前都要进行各种高强度军事科目训练、见到床就像piao客见到了biao子扑上去就不想再起来的兵，怎么可能悠闲到有时间出去惹是生非违反军纪？
越是一线的部队，管理越严，从来都只有半桶水晃得厉害，满水的桶都不晃。
“你叫我？”
庄严左右看看，整个排房里小猫三两只。
看来苏卉开是在喊自己。
训练习惯了，即便是休息时间，大家还是忍不住跑出去在器械场上吊几个单杠一练习，保持着臂力和状态。
苦逼的家伙习惯了苦逼的生活，一下子舒服起来，居然都不习惯了。
“出来。”
苏卉开还是同样的两个字。
庄严只好收起信纸和笔，将它们放到储物柜子里，然后转身出门。
苏卉开神神秘秘地将庄严拉到了晒衣场上的一个角落，然后悄声问：“庄严，徐兴国有没有找你借钱？”
“借钱？”
庄严有些懵。
徐兴国他还是了解的。
徐典型同志那可是艰苦朴素的模范士兵。
庄严和他是从新兵连一起走过来的，每个月的津贴费怎么花，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
自从庄严将带来的钱退回家里之后，每个月，担心儿子在部队吃苦的王晓兰还是按时给他汇一笔钱。
所以庄严手头还是挺松动的，相比起徐兴国，自己算是典型的大手大脚了。
例如买牙膏，庄严买高露洁，买黑人，徐兴国买最便宜的黑妹或者中华。
黑妹和黑人，一字之差，价格差了不止一倍。
所以说，徐兴国是一个很懂节俭的人。
从前从没听过徐兴国缺钱，因为庄严觉得按照徐兴国的花法，津贴费估计还有盈余，何况现在津贴费提高了，更不是问题。
为啥要借钱？
“他借钱做什么？”
庄严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问清楚这个。
苏卉开说：“不知道，找我的时候也没说，你知道我，我可是大手大脚，每月津贴花光光，哪有钱借他。”
这倒是实话。
苏卉开这家伙，块头大，吃得多，嘴也馋。
虽然特种部队饭堂的伙食标准很高，而且一天四顿，夜里训练还有一顿加餐。
但是那么大的训练强度，即便当场吃饱，到了夜里也难免感到肚子空空。
营区没有小店，所以只能门口的小店买点饼干什么的，最重要的是牛奶。
国产牌子的奶粉一袋也不贵，便宜的十块左右，贵的也就不到二十。
一袋国产奶粉加一袋白糖可以喝半个月，也挺划算。
所以，这几乎是特大士兵每个人的必备之物。
徐兴国也买奶粉，但永远是那种最便宜的。
在这一点上，庄严其实很佩服徐兴国。
至少人家比自己在这方面要自觉而且优秀。
庄严寻思着，徐兴国该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他心里萌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不要主动去问问，反正自己手头有点余钱，放在银行里也是没什么大用，能帮，当然要帮。
“你说……”苏卉开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会不会是买药啊？”
“买药？”庄严者才想起来。
最近徐兴国身上一股子药味，他两天前找上司给他买了不少的中药，回来又是煎又是敷。
这事韩自诩都知道，也请示过。
可部队的医院开药，要钱？
这一点，让庄严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还是决定要问问。
这事，有蹊跷。
午饭之后，庄严去了一趟炊事班。
因为每天中午这时候，徐兴国都在炊事班，那里有个小瓦罐，他可以煎药。
这也是韩自诩特批的。
炊事班的厨房里没人，中午都睡觉了。
走进厨房就闻到一股儿浓重的药材味飘在空中，有点儿像烧糊的骨头。
庄严走过去，果然在厨房靠后门的位置看到了蹲在地上用电热炉煎药的徐兴国。
“老徐，煎药呢？”
徐兴国本来坐在小板凳上，抱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庄严的声音，把他下了一跳。
猛地扭过头来，脸色有些不自然。
“没啥，这不，我肩膀上的伤去看了，医生给了药，让我回来煎。”
庄严往煎药的瓦罐里看了一眼，然后视线回到徐兴国身上，看了他一阵，忽然问：“老徐，你到处借钱为什么？为什么不找我借？”
徐兴国的身子微微一抖了一下。
然后好像没事人一样说道：“没有，我就是自己买点药辅助一下，顺便买点东西补补身体，这不要去总部预备队了吗？我养好身体，准备和你竞争。”
庄严定定看着自己这位从新兵连一起熬过来的战友，看了很久。
他慢慢蹲下来，抱着膝盖，看着徐兴国，一字一顿道：“老徐，你说谎！”
可惜，写好还是超了半小时。
不过先发出来吧，很谢谢你们喜欢这本书，谢谢你们的追读，虽然追读数据还是有些低，但是我还是要对每一个追读本书正版的读者说，谢谢你们，没你们，这本书就不会存在了。
第666章 隐瞒
庄严的话显然把徐兴国吓了一跳。
其实，他本来对于这种谎话是否能欺骗到庄严就不抱有多大的希望。
庄严又不蠢。
哪是那么好忽悠的？
他不管花钱买了老军医给自己开的那些药，还去药房里买了一堆药店店员推荐给他的药。
为了伤势能快点复原，徐兴国花光了自己从津贴费里省下的那点儿积蓄。
但他不愿意问庄严借。
潜意识中，他仍旧不想让庄严知道得太多。
上次庄严和自己在卫生队外面的一番对话可以看出来，如果自己没去部队医院，而是悄悄去了地方医院，最后买药自己处理伤势这种事让庄严知道，恐怕要节外生枝。
“我没说谎。”
徐兴国回答很快，但是却不敢拿正眼瞧庄严。
庄严说：“少来！你有没有说谎我看不出来，也就是韩阎王不了解你才被你蒙过去了。你说吧，药从哪来的？”
“庄严，你有病是吧？”徐兴国说：“你谁啊？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庄严继续道：“部队医院不花钱，你到处借钱，是买药对吧？”
徐兴国又骂了一句：“有病！”
庄严不依不饶道：“我有病？我看你才有病！老徐，你特么疯了你知道吗？”
“我没疯！”徐兴国猛地转过头，气势汹汹地盯着庄严，满脸都是怒气。
庄严脸上毫无表情，木然地看着徐兴国。
最后，徐兴国忽然泄气了，低下头。
“对，我是没去部队医院。”
“你是怕被安排住院。”庄严道：“我说得没错吧？”
徐兴国点点头，没说话，但也算默认。
庄严无奈地摇了摇头。
徐兴国太固执了。
从当兵认识这家伙至今，他的性格就从未变过一丝一毫。
他只认死理。
“我知道我劝你没用。”庄严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1000元，直接卷着小筒状，塞进了徐兴国的迷彩服口袋里。
“钱拿着，你爱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不还也行。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去京城参加总部预备队选拔的时候你的伤还没好，我一定会如实向上级报告。”
说罢，扔下依旧像石头一样坐在那里的徐兴国，转身出了厨房。
出了厨房，刚回到营房拐角就遇到了严肃。
严肃看见庄严从厨房走出来，指了指那边问：“你见到老徐了？”
“嗯。”庄严正憋了一肚子气，口气也不好：“我见到那头蛮牛了，在里头煎药。”
严肃把庄严拉到一旁，低声说：“你知不知道老徐没去医院。”
说完觉得不对，又补充道：“他没去部队医院。”
庄严怔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的？”
严肃微微叹了口气说：“他问我借钱，我问他是干嘛？他说用来买药。我觉得不对劲，因为部队医院不花钱，于是追问他，他说是买辅助治疗的药物，我没戳破他，借给他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没去总医院？”庄严问。
严肃脸一红，犹豫了片刻才道：“我查到的。”
“查？”庄严顿时又嗅出不对了。
严肃的话，露馅了。
总医院那种地方，是说查就能查的？
何况，怎么查？
“你怎么查到的？”
严肃只好坦白：“我对象就在总医院。”
庄严想起了当初去教导队的时候在车上看到的那张照片，严肃一直放在身上当宝贝的那张。
照片上的姑娘庄严还很有印象，因为对于男人来说，漂亮的姑娘当然印象深刻。
“就是那个红牌妹子？”
“什么红牌妹子，是军医大的学员，现在她毕业了，听说我在‘红箭’大队，所以来了这边。”
严肃的话说得含含糊糊，庄严却听得明明白白。
得！
这小子铁定就是部队子弟无疑，而且对象也肯定是。
一般人，能说分哪就分哪？
真是高人不显山不露水。
严肃从新兵开始就一直跟普通的士兵有些不一样。
庄严当时还猜想这家伙怎么回事，对部队的事情知道得那么多。
当时严肃还装疯卖傻，说自己只是个军属子弟而已。
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庄严对于打探人家家庭背景没什么兴趣，不过倒是对怎么查到徐兴国没去总医院很有兴趣。
于是又问：“你让对象去查的？”
“嗯，每天部队转介过来的病号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是要查，还是能查到的，何况有名有姓有部队番号，一查就能查出来。”严肃说：“我现在担心老徐的伤势，我觉得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庄严说：“这事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可他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当兵至今，最大的梦想就是考军校，就是提干，上次为了留队的事情和我打架，这会儿你能说动他让他放弃去总部参选的机会？我觉得你不如说动一块石头，那比较容易。”
严肃想想也是。
徐兴国的性子，他也深有了解。
“可如果他有伤，去总部还是会筛下来的。”严肃说：“据我所知，这次选拔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打听了一些消息。选拔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文化课，主要学习t国语言和英语，最后要考核的，过了文化语言这关，还要过军事关，这次主持选训的人来头不小……”
“什么来头？”
庄严对这个事，倒是挺有兴趣的。
“听说过总部特战营吗？”严肃问。
庄严摇头。
“你很快就会见到了。”严肃苦笑道：“当我们去到总部，就会见到他们了。”
庄严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部队。
于是追问：“你能不能别吊胃口，能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什么总部特战营？什么来头？严肃，我最讨厌就是你这种糯米一样的性格，又黏又软又糯，我都恨不得踹你一脚了。”
严肃再次苦笑起来，说：“来头大着呢……可以这么说，我们隶属军区，是军区的尖刀，他们隶属总部，人是从我们这些部队里挑上去的，几乎全是军官，很少看到士兵。要说精英，他们才是精英中的精英，不过曝光率太低，几乎从不露面。而且他们的代号也很奇怪，不像我们，又是红箭又是飞龙，又是天狼又是猎豹……”
今天第二更。
有时候我会翻翻章评，有些可以回答的问题我会在这里回答。
大家多多留言。
第667章 佯装
一个礼拜的时间其实很短。
眨眼就过去了。
七天，徐兴国的伤势看起来似乎真的好了不少。
老军医兴许是真的被他那种执拗的理想主义感动了，给他开了一个很不错的方子。
到了第六天，马上要去总部报到之前的那天，庄严将徐兴国叫到了训练场上。
俩人之间有了这么一场对话。
“你的肩膀好了？”
“好了。”
徐兴国伸手拍拍自己的胳膊，啪啪响，看起来挺用劲。
庄严说：“老徐，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确实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其实这事我本不该管。”
徐兴国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庄严说：“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徐兴国有些不高兴，说：“你这是在管我？”
庄严知道徐兴国的脾气不喜欢自己掺和这件事，但既然都掺和进来了，到也不在乎继续掺和到底。
“没错，这事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就得管。”
“庄严，我有时候挺服你的，你是不是一天到晚吃饱饭没事干就盯着我跟我过不去？！”
徐兴国看着眼前自己的这位战友，心里有气又拿他毫无办法。
虽然明白庄严的确没什么坏心，可是又很不喜欢庄严管着自己。
凭什么？
他又不是自己的上级，凭什么多管闲事？
可是现在，徐兴国又不像惹恼庄严。
因为以庄严的脾性，你真把他惹急了，他真敢跑到韩自诩那里将自己受伤的事全抖搂出来。
那样啥都完了。
“行！你爱管是吧？”
徐兴国走到旁边的一副单杠旁，麻利地跃起，抓住了单杠，一口气噌噌噌拉了一组12个引体向上。
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下杠落地。
“怎么样？这下相信了吧？如果我还有伤，能做这个？”
他用愤怒的目光看着庄严，整个人气呼呼的。
俩人就这么对峙了一阵，徐兴国忽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庄严站在器械场边，看着徐兴国怒气冲冲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看样子，徐兴国真的没事了？
刚才拉那一组单杠，看起来确实不像个受了伤没复原的人。
也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既然没事，庄严也就懒得再去插手这些事。
毕竟徐兴国一直以来对自己都心存芥蒂，如果不是关系到徐兴国的一辈子的事情，庄严是绝对不会八婆到要去向韩自诩告发自己的战友的地步。
毕竟，自己和徐兴国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何必呢？
徐兴国脚步匆匆，朝着营房方向走。
他的手，有在抖……
疼。
一种钻心的疼痛简直如同刺骨般锥心。
刚才在庄严面前拉的那一组单杠，是他暗自咬着牙挺下来的。
他已经被庄严逼到无路可走，只有硬着头皮证明自己。
12个单杠一练习。
放在从前，徐兴国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可以完成。
可是刚才那12个看似利索的一练习，是徐兴国从军以来拉得最痛苦的一次。
他甚至听见了自己旧伤处的肌肉发出那种摩擦声。
他听见自己的身体通过剧烈的疼痛在发出警告。
可是，更强的执念，却让他咬牙将这些疼痛如同一碗苦酒一样咕嘟一下咽进了肚子里。
现在，他必须找个地方检视一下自己的伤口。
在营房前的草坪上，满头冷汗的徐兴国左右环顾，确定没人之后，进排房拿了止痛药和毛巾，一头扎进了洗漱间。
对着洗漱间里的镜子，徐兴国将几片止痛片塞进嘴里，拧开水龙头，用手捧了一把水将药片灌入了喉咙里。
“嗬”
他重重地舒了口气，然后慢慢脱掉上衣，露出里面的背心。
侧过身，将肩胛部位对准镜子，徐兴国慢慢解开缠住的绷带。
受伤的地方，似乎还在疼得厉害。
看来这伤……
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到达总部之后的体能训练不会一下子加到太大。
这次总部组织预备队进行选拔，一共45周，其中20周体能训练，25周是文化课和外语课学习。
这已经类似军校的学员模式，徐兴国对此抱有一丝幻想。
假如一开始只进行文化课，或者只是入队的时候进行一点点的体能测试，那么自己还是可以坚持下来的。
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运气之上了。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徐兴国飞快地穿上衣服，然后拧开水龙头，捧起一些水淋在自己的头上和脸上，佯装正在洗脸。
“老徐，你在这里干嘛？”
进来的是苏卉开。
再看，苏卉开身后跟着严肃。
“没事。”徐兴国说，“刚才没事做，去拉了一组单杠，有些汗，洗洗而已。”
严肃笑了笑，没说话。
苏卉开倒是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急啥，去到总部，你怕你没机会训练？我看你还是省点气力，多休息一下吧，回去收拾下东西，明天一早车就来接我们。”
“对，我回去收拾下，还有不少东西没收拾。”
徐兴国一边笑着附和苏卉开，一边匆匆越过二人，除了洗漱间的大门。
苏卉开看着徐兴国的背影，好一阵才转过头，对严肃说：“严肃，你有没有觉得……徐兴国有点不对劲……”
严肃一直朝着排房方向看，看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苏卉开忍不住推了推严肃：“你在看什么？”
严肃如梦初醒：“没什么。”
“我说徐兴国看起来有点不对劲。”苏卉开重复了之前的疑问。
严肃摇摇头，脸色有些不自然，说：“嗯，是不对劲。”
“别管了，赶紧洗衣服吧，今天阳光真好，赶紧洗了晒干，明天咱们要去总部了，这一走，很久才会回来了。”苏卉开抬头看着天花板，感慨道：“总部啊……我艹！真带劲啊！”
不少读者在章评里提及徐兴国这个人物，其实老徐是有原型的，性格跟书里一样。我描写的时候，突出了他某些方面的特性，毕竟是小说，文艺作品塑造人物必须抓住性格。
还有就是，我个人看法是谁都有自己的选择，军人同样是人，只要忠于党和人民，奉献这个国家，就是英雄。
英雄不一定要高大全，英雄同样也有缺点，美帝影视剧里的英雄，大多数都不完美。
因为不完美，才真实。
因为世上没有完美的人。
正如主角庄严，同样不完美。
还有，你们别骂老徐了，他也在看书，下次见面，这家伙要提刀上门了……
第668章 谈话
事情还是出现了意外的变化。
当天晚上，当所有准备明天出发去总部的队员们都在排房里收拾着自己的行囊事，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徐兴国！”
韩自诩出现在门口，喊了徐兴国的名字。
庄严抬起头，看到了韩自诩脸上乌云密布。
出事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这几天韩阎王心情很好，见人带着三分笑意，这种黑漆漆如同灶膛灰一样的表情已经有几天没见了。
“到！”
徐兴国从自己的储物柜旁站起来，有些茫然地看着韩自诩。
“出来。”
韩自诩扔下两个字，转身退出门外。
庄严立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既不希望，可是也希望是那件事。
徐兴国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目光不由自主朝庄严所在的方向投射过来。
庄严一脸无辜，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还不出来！？跑步！”
韩自诩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了进来。
徐兴国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快步跑了出去。
……
楼道里的灯光十分昏暗。
猎人分队住在一栋三层的小楼房里。
跟在韩自诩的身后，灯光将两人的身影照在地上，拖得长长的。
作战靴踩在楼梯上，一声声低沉的声音，仿佛每一下都踩在心上。
这是徐兴国走过最艰难的楼梯。
平时三五步就可以上半层，这次走得却是那么的艰难……
到了韩自诩的房间，推门进去。
“坐。”
韩自诩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一张给自己坐，一张来人的时候让别人坐。
徐兴国心里七上八下，坐进了那张属于客人的椅子里。
韩自诩也在桌边坐下，随手抄起桌上的水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这水杯看起来有些年月，上面印的红字已经剥落不少，依稀可见是xxx陆军学院比武一等奖的字样。
呷了一口水，韩自诩也不看徐兴国，只是淡淡地问了句：“徐兴国，你是不是应该有什么事要跟我说说？”
徐兴国的内心狂震，他感觉自己的醉春风发干，一直悬在头顶上的那把锋利的剑终于落下，将自己斩得体无完肤……
完了。
他想。
队长知道了。
“队长，我……不是很明白你说什么。”
侥幸的心理还是在作祟。
徐兴国不想，也不愿意提及最不想提及的那件事。
关于自己的伤势……
韩自诩的水杯重重地砸在了桌上，里面的茶水跳了起了一些，洒在了桌上。
“你还打算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随着水杯砸在桌上，徐兴国的心脏也蹦一下，差点跳出嗓子眼。
他感觉自己的脸皮有一种发麻的感觉，整个人的四肢正在发僵，动都动不了。
他有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韩自诩看到已经吓坏的徐兴国，口气缓和了一些，说：“你是不是没有去军区总医院，也没有去野战医院？”
徐兴国感觉眼前一黑。
世界崩塌了……
“队长……”
他的声音忽然哽噎起来，喉咙里似乎被人生生塞进了一团麻，堵得慌，说不出话来。
好一阵，终于平复了一些，这才说道：“我是没去，不过我去了地方医院。”
“地方医院怎么说的？诊断单呢？有没有？”
“我扔了……”
“你胡说！”韩自诩冷冷地打断了徐兴国，将他那一点点最后的侥幸全部踩进了泥里：“你的伤很严重是不是！？”
“不！”徐兴国抬起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的伤不严重，一点都不严重……不信，队长你现在让我去给你拉一练习，我保证……”
“不用保证了！伤得严重不严重不是我说了算，但是你一直瞒着我，就有问题，你跟我怎么说的？你说你去过总医院，医生说是小问题，敷药就能解决！好哇！连我你都骗？！”
韩自诩看起来很生气。
“我知道你很想要这次机会，很想去总部参选，不过我韩自诩不会拿士兵的一辈子的健康去赌！你徐兴国是不是想将我韩自诩置于不义之地？是不是想别人指着我的脊梁骨说我为了成绩为了脸面，连自己手下士兵的伤痛都不顾了！？你混蛋！”
最后一句“你混蛋”出口，全都一下子砸在桌子上。
这一下，徐兴国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一下子从眼角滑落。
“队长，我求求你，我真的很想去总部，求求你给我这次机会，我六个选拔项目都熬过来了，我是忍着痛熬过来的，我真的很痛很痛，但是我忍住了，我只想去参加选拔，我想当军官！我想在部队干一辈子，像你一样！”
“当军官有很多办法，你可以留下来考军校，就算考不上，以你的素质当个士官绰绰有余！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一定要去总部参加选训！？”
韩自诩看起来有些痛心疾首。
面前的这个惊慌失措的士兵，是队里训练排在前列的士兵，是自己给予厚望的士兵。
但是没想到，他居然隐瞒了自己的伤势。
总部选训是残酷的，一旦在选训中出现了任何差错，那么韩自诩会自责一辈子！
尤其是这个兵居然隐瞒了真相，对自己都撒了谎。
在部队，瞒骗上级也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好在现在并没有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否则可以纪律处置。
“队长……我……我……”
徐兴国的嘴唇不断地翕动着，却连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来。
脑子里早已经是浆糊一团，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语言都组织不起来。
即便韩自诩的话很有道理，在徐兴国听来，也如同世界末日。
各位读者，我一直很努力，今天依旧四更，我的每一更都很认真，不水，极力刻画出整个完整的人物。
对了，写到这里，很多读者会认为徐兴国一定玩完了。
但是，我要说，这不是故事的最终结局。
请看下去，这个小说有着很多现实又能令你感触颇深的东西，七官对这本小说是有着极大的寄望的，不光写给你们看，也写给自己、写给曾经的那些战友们看，我会把它好好写成一本军旅经典。
第669章 出发！目标：总部！
庄严永远忘不了徐兴国回到排房时候看自己的那种眼神。
那一刻，庄严知道，刚刚缓和的关系这一次又再万劫不复了。
如论如何，人的一生还是会有命运这种东西时不时在左右着生活里的一切。
庄严觉得假如真的存在命运这种东西，那他肯定是个顽皮的孩子。
因为，这家伙时不时会给自己的生活使点儿坏。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徐兴国和韩自诩之间的谈话内容，不过每一个人都能从徐兴国的脸上读懂点什么。
那晚，没人问徐兴国到底上二楼谈了些什么。
一问，肯定没好事。
所以，干脆不问也罢。
第二天一打早，车来了。
这次前往总部，是直接去火车站坐火车，到了京郊的火车站下车，总部有人来接。
不得不说这是个令人激动的时刻。
这是庄严第一次穿着军装以军人的身份出远门，去的还是总部。
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雀跃的事。
但庄严却没有雀跃的心情。
徐兴国没有出现在集合队伍里。
韩自诩也没有解释。
更没有人去问。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总觉得徐兴国站在营房的床后面偷看，可是朝那边望去，却看不到老徐的身影。
上了车，先去大队部和其他人汇合。
十几分钟后，车子开进了大队部隐去。
其他连的人还没收操，大队部白墙蓝顶的四层大楼左侧的特种障碍场上，空包弹的声音响彻云霄。
庄严和苏卉开几个下了车，站在大队部门前的空地上，遥望着那些在障碍场上继续折腾的战友们，心中百感交集。
要走了。
这一去，将是大半年。
如果成功，还要多大半年的出国集训。
前后将近两年，按照新的兵役法，这已经接近一个服役期了。
一种对前途充满希望却又混淆着一丝未知的担忧，从庄严的心底里升腾而起。
“在看什么呢？”苏卉开察觉到庄严有些出神，于是问道。
庄严说：“这一走，将来不知道会怎样。”
苏卉开说：“能怎样？成了出国集训，不成回来这里。”
庄严侧过头看看老苏。
老苏是个简单的人。
一切复杂的事情到了他这里，永远是一种纯粹的看法。
不是a就是b。
庄严觉得自己的性格里还是多了几分忧郁，不像苏卉开那样大大咧咧，虽然人看起来觉得头脑简单，实际上未尝不是一种更聪明的人生态度。
“别想太多了。”
严肃在一旁插嘴道：“人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但是你可以做好自己去迎接命运带来的挑战。”
这话让庄严忽然想起了徐兴国，心情再次低落下去。
苏卉开偏偏不合时宜地提到了老徐，说：“老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今天他没来。”
庄严苦笑道：“估计他会恨我一辈子了。”
苏卉开惊讶道：“跟你有关系？”
庄严说：“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啥意思？”苏卉开没听明白。
庄严解释道：“如果老徐没去，原因只有一个，他的伤没好，被队长发现了，昨天他还很成功地骗过了我，可是到头来还是没骗过队长。”
“伤？”苏卉开想起来了：“他肩膀上的伤？有那么严重？”
“很严重。”严肃突然开口了：“肌肉撕裂，骨裂，韧带也有问题。”
庄严猛地转过头看着严肃。
他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严肃为什么会知道徐兴国的伤情？
这些细节，连自己都不知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叫人查了他去了正骨医院，给他看病的医生从前就在我们军区其中一家医院里服役过。”
严肃看着庄严，轻轻地摇摇头说：“我不能看着他这么固执下去，训练伤可以是影响一辈子的事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以后还有提干的机会，没必要将自己往思路上赶。现在他这种状态，去了总部预备队恐怕也没什么用，最后还是要面临淘汰，不如现在让他刹车，还来得及。”
话已至此，严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庄严苦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找到给他看病的医院和医生，知道了他的伤情。既然这样，队长那边，也是你去说的？”
严肃点头说：“对，是我说的。昨晚你们都睡了之后，我还找过老徐出去谈。我向他坦白了一起，说是我去队长那里报告了他的事，如果有情绪，可以朝我发泄。不过……”
话到这里，严肃欲言又止。
庄严马上又猜到了结果：“不过他根本不相信你的话，他觉得你是在维护我，维护团结，我说的对吧？”
“对不起，庄严。”严肃歉疚道：“老徐对你有成见，无论怎么解释，他都不相信我的话，还托我告诉你，你借给他的钱，他会还。”
庄严想想，这也挺符合老徐的性格。
这么多年，严肃一直是俩人之间的润滑剂，各种小矛盾，都是严肃在一旁调解。
在徐兴国的眼中，自己就是坏人，严肃就是好人。
也许是因为入伍的第一天，在火车站的时候就已经买下了彼此的刺，加上后来发生的一系列意外。
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正所谓先入为主。
有时候无关对错，仅仅是喜欢和不喜欢而已。
“都过来集合了，准备撤出发！”
带队的参谋拿着花名册，站在车旁，冲着在空地上站着的所有特种兵挥手。
“点名，然后登车出发！”
简单的点名之后，带队参谋介绍了自己。
“……我叫季秋，是这次负责带队的参谋，你们可以叫我季参谋，也可以叫我老季……”
他翻看了一下手里的花名册。
“下面开始点名。”
“崔伟楠。”
“到！”
“徐文安。”
“到！”
“周毅。”
“到！”
……
点完名，参谋季秋说：“这次我们坐火车上京城，一路上必须严守纪律，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我提出，我会帮忙解决。你们都是这次选拔出来的精英，祝贺你们，也希望你们在总部的预备队里有着更好的表现，能够获得出国集训的资格！”
一番例行公事的程序走完，季秋一挥手。
“上车！”
第一更。
欢迎章节后多多留言，多多提出自己的意见，也说说对书里人物的看法。
感谢支持，依旧求月票，这个月，很多同人题材的书很猛，下月估计排不到第二了，但还是想挣扎一下，努力争取不就是一种态度吗？
第670章 精英云集
在庄严的军旅生涯中，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年多，但已经遭遇过数次分离。
从老八连去教导队再到特种大队，每一次离别，庄严都颇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作为一个冒尖的士兵，你不会知道自己下一个服役的地方在哪。
韩自诩和老章的站在大队部门前的身影见见小得像个米粒，车辆驶出了“红箭”大队的大门。
这又是一个熟悉的大门。
就像当年老八连在n镇的小营区那个用铁管焊接成的拱门，像273团那个糊着石米粒的水泥大门，还有教导队那个虽然不大，但是上面刷着“xxxxx部队教导大队”显得牛气轰轰的大门。
这仿佛就是通往另一个层级的大门，每次庄严坐在车上，看着那一个个大门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仿佛都进行了一次属于士兵的蜕变。
破茧成蝶，兴许就是这种感觉？
……
隔天后，黄昏。
地点，京郊某特种部队训练基地。
一辆挂着伪装网的绿色卡车驶入大门，检查了证件后，戴着奔尼帽、荷枪实弹的哨兵手一抬，敬了个礼，放行。
车子沿着水泥路一直开，直到一栋营房前才停下。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上尉走到车旁，手里拿着个花名册，朝副驾驶上的季秋大声问道：“哪个部队的？”
“g军区红箭大队的。”季秋推开门，从车上跳下来，将有关的证明文件递给上尉。
上尉接过来一看，敬了个礼：“季参谋，我是‘神剑’大队的参谋，我叫刘俊豪。”
俩人各自上前，握手。
刘俊豪说：“哎呀，今天可真是热闹了，咱们全军部队很久没试过有这么热闹的了。”
“你们可是主场东道主啊，我们是来取经的，学习而已。”季秋谦虚道。
“哪的话！特种大队里，你们是老牌大哥。”刘俊豪也跟着谦虚起来，抓着季秋的手一直在摇，实际上一直在暗自加力。
大集训，这种事情在特种部队里也经常有，一年里偶尔也有一两次全军性质的集训。
像什么空中突击，什么水上作战，什么狙击手集训之类。
其实只要这几大特种部队的人同场，不多不少都在暗自较劲。
毕竟都代表着自己所在的军区，谁都不愿意丢脸。
庄严等20人下了车，开始往车下卸背囊和其他武器等物资。
集训场地虽然是由b军区提供，但是武器等等全属于自带范畴。
这次“红箭”大队考虑到是全军特种部队和精锐部队人员选训，所以把家底都抖搂出来。
其实整个“红箭”大队暂时来说，装备上最好的就是韩自诩的猎人分队。
这次集训，大队长张辉下了血本，一次性将去参选的所有人都配上了和“猎人”分队一样的武器装备。
“哎呀……”
苏卉开从车上接过一个背囊，放在地上，看看周围感慨道：“我还以为总部的训练场有多牛逼呢，这房子也没比我们大队的漂亮嘛！还有训练场，你看看，你看看……”
庄严四处瞄瞄，周围都是一片**的黄土地，场地倒是挺大，望过去没看到边，远处有山，叠峦起伏，夕阳懒洋洋的趴在山头上，朝这片训练场上张望。
营地里的建筑物不多，不过该有的都有，就是没“红箭”那边的建筑物新，也没那么漂亮。
少尉崔伟楠说：“你们几个兵说啥呢？这不是总部的训练基地，这是b军区的‘神剑’大队的训练基地，估计这次选训是在这里举办而已。”
他是三营九连一排长，这次也选上了。
庄严说：“排长，你来过这里？”
“来过一次，搞集训。”
“集训？”庄严眼睛一亮：“排长，是他们厉害，还是我们厉害？”
“当然是我们啦！”崔伟楠吹完牛逼，想想觉得又不好太高调，于是赶紧补充说：“嗨，其实哪个大队没几个牛人？我说你们这些新兵蛋啊，来这里最好少说话，多训练，大队和大队之间，可以暗自较劲，但是最不好就是公开说谁谁谁牛逼，谁谁谁不行，那是打人家脸，是挑衅。”
庄严不乐意了，说：“排长，我第三年兵了，不是新兵蛋了，如果留在老部队，我现在都开始复习考军校了。”
崔伟楠没忍住，噗嗤一笑，说：“准确来说你就是个两年半兵，不是新兵蛋是什么？我都当了六年兵了，叫你一声新兵蛋怎么了？不服啊？”
庄严憋了一肚子气，但是又不敢顶撞崔伟楠，好歹人家挂了个少尉军衔，职务也是个排长。
于是抱着一个背囊往草皮上走，嘟哝道：“六年兵……不就是个少尉嘛……”
“新兵蛋你说啥？”崔伟楠的耳朵尖，居然模模糊糊听见了，说“你说清楚点！”
庄严立马挤出一脸的笑，说：“我说排长你六年兵，真牛！”
说完，还竖了竖大拇指。
虽然崔伟楠不信，可也拿庄严没啥办法，只能骂了句：“你个兵！”
庄严心想，我当兵那天起，他们就说我是个“兵”，“兵”就“兵”吧！
没水平，还不起来不是？
很快，“红箭”大队的人到来引起了围观。
比他们先到的其他军区特种大队成员都走了出来，看到“红箭”大队里的军官和老兵，都笑着过来打招呼。
“哟！这不是老崔吗？你也来了啊？”
“徐文安，妈了个巴子的，好久不见了！上次在椰岛集训后，咱们有一年没见着了吧？”
“老周！你小子都老哈哈了，还来跟人家新兵蛋争出国的机会啊？！你特么要点脸不？”
“我艹，你说我？你看看你肩膀上是啥，难道是屎？单杠二练习了，比我还老！狗日的不要脸的东西！”
营房前的草坪立马热闹起来。
庄严和苏卉开、严肃几个站在一整堆的屋子前傻得像个呆头鹅。
在这里，他们谁都不认识。
这次来的20人了，除了一个是徐兴国被退后增补，其余都是军衔比自己高、服役年限比自己长的老兵和军官。
那一刻，庄严看着戴着奔尼帽穿着各式迷彩的军官和老兵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看着那些人手臂上不同的特种部队臂章，感觉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啥都新鲜。
第二更！
新的旅程即将开始，未来会更加精彩，请各位读者老大给我支持，我会认真写好！
ps：推一本同行的抗日书，《抗战之铁血山河》，一部集热血，幽默和跌宕情结的抗战小说，提示一下，主角有点胖！
第671章 请叫我中校
其实这当然还不算是最打击的，正当庄严还在为崔伟楠叫他“新兵蛋子”一事忿忿不平之际，他悲哀地发现，周围穿梭来往的各部队特战队员里，自己这三个上等兵比大熊猫还要稀少。
至少，除了他们仨，没有一个是挂着上等兵军衔的。
倒是每个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会稍稍停下脚步，扫了一眼他们肩膀上的军校，用一种在大街上看到熊猫的表情惊叹道：“我艹！上等兵哦！”
然后换上一副“这几个王八蛋是关系户”的表情走开。
能怎么办？
凉拌！
总不能跟人家理论吧？
一个个比自己军衔都高，只能任由别人调戏了。
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
负责接待和安排的“神剑”大队参谋刘俊豪给每一个人发了一个号码牌，告诉庄严和“红箭”大队的人：“现在拿着你们各自的号码牌，记住自己的号码，进标着1号红字的排房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床铺，放好东西后整理下内务，下一步安排等通知。”
说罢就走了。
都是老兵，不少人参加过各类的集训，经验丰富老到，不需要像新兵那样招呼了。
大家提了各自的行李和枪支武器等等，找到了那个1号大排房，一个排房能睡30人，全部有人编好了号码，贴了个标签在床架上，每个人按照自己的号码找到相应的床铺，然后把行李放上去。
储物柜上同样贴了标签，一切都井井有条，安排的妥妥当当。
部队做事，有板有眼。
尤其这期集训是总部负责，当然不会出现任何错漏。
“红箭”大队这次来的人里，军衔最高的是二营六连的副连长闫明。
闫明是地方体育生直考军校，毕业于某国际关系学员特战专业，由于是本科生，下来一年挂了个中尉，第三年就已经当上了副连长。
他是大队里最年轻的副连职务干部，实际上比崔伟楠、周毅这种排长的年龄还要小。
所以按照军衔等级，在没有安排具体的上级时，都听他的吩咐。
闫明让所有人将行李放在床铺上，第一时间去交武器。
武器是战士的第二生命，所以作为副连长，闫明当然知道重要性。
虽然这里是部队，可是还是要小心谨慎，特种部队使用的武器一旦遗失，危害性特别大。
例如比手枪、67式微声手枪、85式微声冲锋枪这些特殊武器，一旦遗失，那危害性会特别大。
既然在来的人里是军衔最低的，当然就是三个“新兵蛋子”负责扛枪扛装备去交接了。
等到庄严和严肃、苏卉开把武器交入库房，签字做好登记，回到自己的排房里整理内务还没两分钟，外面集合的哨子声就响了起来。
“出来集合了！”
有人在营房外粗声粗气地吼着，声音就像铜钟一样响亮。
庄严赶紧随便叠了叠被子，戴上奔尼帽，跑了出去。
一个身材壮实，铁塔似的军官站在营房前的空地上，背着两只手，目光扫过每一个房间门口。
他和所有人一样穿着迷彩服，但是没有挂任何的特种部队识别臂章，手臂上光秃秃的，肩膀上也光秃秃的，没有军衔肩章，甚至帽子上也没有帽徽。
乍一看去，如果不是那身上的那股子独特的不可假冒的军人气质在证明他是个军人，会被不少人当做地方上喜欢买迷彩服当工作服的民工看待。
“各个部队，都按照我说的次序排队，不要排错了，都是老兵，又是老特战了，犯这种低级错误我会让你们留下深刻记忆的！”
少校看起来笑眯眯的，说话口气轻轻松松，不过听起来却让人发毛。
印象深刻？
但凡这种话，肯定没好事。
“红箭大队的，20人，排第一列……”
“神剑大队，20人，排第二列……”
“飞龙大队，20人，第三排……”
……
“xxx两栖作战部队，20人，第三排……”
“空降兵分队，20人，第四排……”
……
念完了，他拿着名册，一行行一列列队伍检查过去。
检查完，回到队列前的指挥位置上。
“我看到你们每个人都戴着自己部队的臂章……”他说着，脸上依旧挂着那种看起来永远一成不变的笑，走到其中一个空降兵的面前，伸手捏住他的臂章看了看。
那是个降落伞标志的臂章。
然后又走到庄严身边。
庄严心里麻麻皮了好一阵，自己如果不是第一列，按说不会走到自己的身边，因为排头和排尾都不是自己。
可是第一列，完全暴露在这个“民工”打扮的军官面前。
先看看庄严的臂章，又看看军衔。
“嗯？上等兵？”
他对军衔比对臂章兴趣还大。
“不错，这次180号人，只有4个上等兵。”
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指挥位置上。
“在这里，你们不再拥有自己的军衔和臂章，在这里，你们只有编号，刚才你们领到的编号，就是你们在这里的唯一标识物，这样比叫你们的名字更容易识别。待会儿解散之后，去二楼队部，后勤保障人员会带你们去库房领取你们的迷彩服和头盔还有新的奔尼帽之类的衣物，未来的45周，你们都会在这里生活，在这里训练，在这里学习，在这里参加最后的选拔，记住，你们只有代号！没有名字！”
说了一堆，最后，“民工”指挥官终于开始介绍自己。
“我的军衔和所在部队，你们不需要问，也不许问，你们可以叫我教官，也可以叫我中校！就这么简单！”
他指指旁边的六个站得笔挺的人，说：“他们是我的助手，也是你们的教官，看到他们衣服上的白字没有？1、2、3、4、5、6，你们往后就叫他们几号教官，懂了吗？你们别看他们很年轻，但是不比你们当中任何一个差，只会比你们强！别不服气！不服气的，可以出来挑战教官，赢了免训军事科目，文化课外语课过来直接去t国集训。你们觉得怎样？”
队伍里，没人敢回答。
庄严觉得奇怪。
这些老兵和军官一个个平时不是牛逼哄哄吗？
怎么都怂了？
怎么都萎了？
对于庄严来说，他的目的很简单，纯粹是过来长见识的，倒是没那么多的心里负担。
于是，他大喊道：“报告！”
“说！”中校笑眯眯地走到庄严面前：“小伙子很不错，有胆量！你要挑战这几个教官吗？”
庄严说：“挑战全部？不不不，双拳难敌四手，我不傻。”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那六个教官也笑了。
中校说：“这样，你选一个，挑一个你最擅长的科目跟他比，赢了算你赢，怎样？”
赢一项，算全赢？
这不是赢家通吃！？
爽啊！
第三更。
今晚保底三更。
明天有重要事，所以留些稿子明天用。
12点过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