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都闲不住
淡雪骄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跟着沙尘一行人回到书院。
臆想中的囚禁、逼供没有发生,反倒给她安排了一间宽敞的公寓,出入自由,也没察觉到有人跟踪监视,淡雪骄心里放松了不少。她对监视有点误解,书院内,隐形监控无所不在。只要出了自己的公寓门,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安全科的视线范围内,委实没有必要派专人跟踪。
柳莹说要带雪骄姐参观农场和牧场。淡雪骄吃过早饭,凤凰就来请了。金头发的凤凰姑娘风风火火,是个直爽性子。淡雪骄戴上圆檐帽,跟着凤凰离开公寓楼,走上了田间路。
离开了江夏繁华地,淡雪骄在书院这个乡下地看啥都稀奇。看得出来,这里原来是庄园,现在看起来更像个高档农庄。田两边的草长得挺旺盛的。
“草?你说这是草?”凤凰惊呼,“你们城里人啊,五谷不分,这是小麦。”
凤凰最近喜欢把新来书院的人叫做城里人,而且有身为“乡下人”的莫名优越感。
“江夏七成都是合成食品,只有上层和有钱人才能吃到纯天然食品。”淡雪骄不好意思地说,她也只有到闺蜜家做客的时候,才能吃到一餐天然食品。
“书院只供应天然有机食品。”自豪感自凤凰心里升腾,想压都压不住。
淡雪骄没作声,小姑娘说话不是太让人舒服,但看得出她没坏心眼。
还没到上班时间,田间路上有许多散步消食的人,一路上都有人打招呼。
“凤凰,带新人呢?”
“这位姐姐是新来的吧?到了书院就跟回家一样,别拘束啊。”
“有事就招呼一声,都是一家人,不用跟我们客气。”
“这闺女长得可真俊啊,我侄子还没处上对象呢,闺女晚上到我们家坐坐?”
“硬是哦,这个女娃长得好乖。到我屋头去耍嘛,我外甥比他侄儿帅多了。”
……
淡雪骄觉得招架不住。这里的人太热情了,尤其是那两个媒婆,如果不是有凤凰在前面挡着,那两老姑婆就要来拉人了。
凤凰一瞪眼:“早餐咸菜吃多了啊?都闲着了,把新来的姐姐吓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哄笑,都散去了。
老姑婆还不甘心,一边走一边回头:“闺女,我们家住二栋三单元502,随时欢迎你啊。”
凤凰撇着嘴说:“别理她,她见到个女的就报门牌号。”
淡雪骄笑着答了声好。
柳莹正蹲在一个地块旁,她身边跟着两个农技师。她向淡雪骄打了个招呼,让她稍等。
她手里拿着一株麦苗,皱着眉,这苗主茎高,根系少,是很典型的假旺苗。她问道:“播种后镇压过没有?”
农技师答道:“镇压过的。这块地是最先试播的,但随后几天雨水比较多。其他地块的播种都推迟了,没有这个问题。这块地我们会推迟冬灌,控旺设备也定制了。”
柳莹见他们有了预案,点点头,又说:“杂草的出苗率也很高。”
“我们已经向宋教授申请了生物除草剂,两天内就能交付使用。”
柳莹突然发现,进步的并不是她一人。这两位曾经对农田管理一知半解的下属,也已成长为技术型农业人才了。看样子,田间地头这些事,也可以放放了,就如对关宁掌管的牧场一样,无需再事事亲躬。
想到这里,柳姑娘就开心起来,这意味着她会有更多的空余时间,可以和有成哥一起出去打打怪做做任务嘛。
柳莹又交代了两句,便带着淡雪骄进行了一场书院深秋游。
看惯了建筑“森林”的淡雪骄,被在深秋里依旧焕发着勃勃生机的书院惊呆了。
紫竹山,如一位高贵优雅又带着些忧郁气质的少女,用一匹紫色的丝绸,遮掩着玲珑的身躯。彩绫湖则像少女的蓝色水裙,裙袂上绣了一圈彩色纹饰。
景虽美,倒也算不得多稀奇。真正让淡雪骄震惊的是牧场。
猪牛羊徜徉牧草间,各种叫声汇集成奇特的交响曲,或引吭高歌,或浅吟低唱。眼前的画卷过于生动,淡雪骄几乎忘记了身处末世,她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父母带她去的秦南千叶牧场。她屈膝坐了下来,静听自然之音,泪已沾湿了衣襟。
……
骆有成没有逼迫淡雪骄,他甚至和书院所有的高层都打过招呼,让他们把这个女人当作普通人来对待。
书院的武器装备已经足够先进,暗能盾靴也不过锦上添花。要说真正的好处,是通过了解暗能盾靴的制造原理,能让史湘云更快地掌握外星人的反重力装置技术。这项技术同样涉及暗能量的实际应用。但在奸夫哥的超级大脑面前,这项技术的融会贯通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正如柳莹所想,骆有成的主意是如果淡雪骄最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也没有关系,大不了自己和水鬼王再做一次交易。淡雪骄是个人才,她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和资料归档能力,《末世法典》研究室的易慕付华恰巧缺少这样一位得力的助手。
骆有成这边正想着,易慕付华就向他传送了两份文件。一份与北湖的协议,一份与升平镇的协议。骆有成仔细阅读了一遍,十分满意。
两份协议都属于不对等协议,书院所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远高于获得的回报。但有一条十分明确,在面对鬼王及其周边势力时,盟友需以书院为主,守望相助,共同进退。这是书院划出的红线,如双龙那般首鼠两端、摇摆不定的情况决不允许发生。否则书院有权对决策者发起斩首行动。
书院以军备和军事支持,换来一个名誉盟主的席位,看似有些吃亏。但骆首富不缺资源,不缺武器,缺的只是人手,所以他不吝发动金元外交。至于以后这两支势力是否会纳入书院,何时纳入书院,只能待时机成熟。
骆有成将易慕付华叫到了主宅,交代了两件事。一是让他去北湖和升平镇走一趟,把两份协议签了;二是会给他配一个拥有超强记忆力的美女助理,在他回来后到岗。
易慕付华很激动,倒不是因为身边将多一个美女,而是他将作为书院的法律代表,与其他势力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历时十八年,他终于能重操旧业,他引以为傲的专业素养和能力,从此将大放光彩。
骆有成给喷火娃打电话,让他派五名得力的护卫队员保护易慕付华。喷火娃想都没想,就说让刘娇娘带队。巨人美女一入队,就凭着一手丢石头的功夫征服了全队,将副队长之位揽入怀中。论战力,娇娘永冠护卫队。如果不是这姑娘脑子不算太聪明,喷火娃都有意让贤。
“行,就娇娘领队吧,其他四个人也必须是一等一的好手,需要装备支持你尽管和胡总管提。付华是书院的特殊人才,他的安全问题容不得马虎。”尽管北湖和升平是两个友好势力,但骆有成也不愿掉以轻心。更何况,此番出行,代表的是书院的脸面。
易慕付华心中感动,但他是一位**型律师,他好学、博闻、心细、擅长创造和把握机会,但却不怎么善于表达个人情感,面对骆有成的赏识和特别关照,他只是向先生行了一个标准书院礼:
“先生放心,付华定不辱使命。”
如果换做其他人,此时心中一定狂喜。外出有美女保驾,归来有美女相伴,人生何其美妙。但易慕付华已经过了躁动的年龄,他现在想的是,两件差事的难度太小,要不要再做点什么,来证明铁口律师的价值。
易慕付华走后,骆有成整理了一下思路。他之所以极力拉拢北湖和升平镇,说到底是手头缺人。人才紧缺,那就引进人才。书院现在还做不到大规模引入人口,但小范围引进还是可行的。
骆有成记得二姐提到过一个刀法精绝的刀客,居住在青省?锴?氐男《拥悖?飧龆拥阒挥腥??嗫谌耍?樵和耆?梢越幽伞b嬗谐墒且桓鲂卸?桑?毕赂??么蛄烁龅缁埃?嫠咚?约阂?獬鲆惶恕?/p>
柳莹正陪着淡雪骄“视察”女巫的异能兽护卫队,一听有成哥又要出门,就想央求着带自己一起去,但没说出口。她还记着有成哥给自己交代的任务,让淡雪骄尽快熟悉并认同书院。任务才刚刚开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骆有成又与几位高层通了气,石岩山听说大哥要去招募高手,就嚷着要同去。前些日子采狩科大丰收,把冷库里都装满了。石岩山给采狩科的队员们放了假,他已经在家清闲两天了。
“那你跟弟妹商量一下,她没意见我就同意。”
石岩山经常在外奔波,着家的时间不多,难得有个假期,正该小两口你侬我侬的时候,骆有成可不愿为了这点小事让小两口伤了和气。
“她能有啥意见,家里我说了算。”石岩山很硬气地说。
“你确定?”
“那我问问吧。”石岩山立刻歇了气。
石岩山挂了电话没多久,丽格格就打来电话:“哥,你让岩山去吧,我没意见。”
弟妹没意见骆有成自然不会反对,就让石岩山尽快准备,半小时后在飞翼车库汇合。
石岩山过来时,带了五秒和七秒,这两兄弟听说有高手,想跟着去见识一下。
骆有成笑道:“你们几兄弟难得凑在一起,不好好陪陪你们家半分钟女王?”
七秒乐呵呵地道:“先生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那点事,半分钟就够了。”
五秒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七秒,挽救道:“三秒和六秒跟侠隐大人去东湖了。”
“去做什么呢?”
“说是去帮史大人把柔性材料实验室搬回来。”
说了要回来休整两周,商士隐还真是闲不住。
骆有成笑了笑,跳进大型载货飞翼。
第三百零三章 一个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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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翼飞了近四个小时,才来到这座高原小城。骆有成没有打算隐藏踪迹,飞翼大大方方地停在小型定居点外。
定居点紧邻公路,公路的另一侧是一条河流扎阿曲。小型定居点外观很破败,由鹅卵石堆砌起来的围墙约三米高,出入口是用整圆木拼制成的木门,厚重、原始且粗犷。
一个男子从围墙上探出头来,男子肤色黝黑,披肩发像乱草一样胡乱披散着,随后一支步枪被架在围墙上。
“你们是谁?来做什么?”
男子话音落,围墙上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两台老掉牙的武装守护费力地从围墙里“爬”出来,枪管转动时发出的嘎吱声,让人怀疑它们随时会散架。这样的装备,也就能防防野兽。
骆有成正要答话,围墙里传来苍老沙哑的声音:“丹增,请客人进来。”
男子从围墙上缩回了头,不一会儿,木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
门开了一半,不动了。丹增招了招手,示意大家进去。走到丹增面前,骆有成发现他其实挺年轻,嘴唇上有一圈淡淡的绒毛,年纪应该比自己还小上一些。丹增却两眼瞪得滚圆,望着五秒和七秒胸前挎的电磁步枪。
骆有成轻咳一声,丹增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把背靠在木门上,让出通道。
“尊贵的客人们,请进吧。”苍老的声音说道。
在大门后等待的是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身材瘦小,巴掌大的脸上布满了沟壑。他一手拿转经轮,一手攥着一挂佛珠。老人左手掐珠,另一只手上经轮无声转动着。
骆有成双手合十,微微向老人躬身。
“我不是真正的佛教徒,只是求个心安罢了。”老人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转身向定居点走去。
老人步子不快,两条腿略显僵硬,如木偶一般机械,但步履还算稳健。
骆有成正欲跟上,三秒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神中的警惕意味很浓。骆有成轻轻摇摇头,示意无碍。他若有若无的直觉告诉他,此次?锴??校?t惺栈瘛k?锨耙徊剑?鲎x死先说淖蟊邸@先酥馔淝崆嵋凰酰?硎咀约翰恍枰?蠓觥?/p>
骆有成松开手,走在老人身边:“老人家知道我们会来?”
老人眼睛盯着地面,脚步不停,“昨晚心生感应,知道今天有贵客临门。”
骆有成开玩笑道:“为什么认定我们是贵客?我的两个同伴可带着枪呢。”
“末世嘛,出门谁不带个武器。”
“那老人家认为我们为何而来?”
“刀客。”老人答道,“我知道你们叫他刀客。”
骆有成一惊,到这里招募刀客,只是上午临时起意,“老人家是预言师?”
老人却没有回答,只管低着头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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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坐坐吧。”老人走进大门。
屋子的采光不算太好,有些昏暗。屋内的家具不少,摆设凌乱。
“年纪大了,做不动了,没心力收拾了。”老人自嘲道,他将转经轮插在莲台底座上,在单人沙发上坐了,“坐吧。”
沙发是房间里唯一整洁的地方,也靠近窗户,采光较好。骆有成在老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示意五秒和七秒也坐,兄弟俩和石岩山挤在三人沙发上。
老人将佛珠套在脖子上,右手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敲了一下,“色宁,贵客来了,不出来打声招呼吗?”
老人的耳孔里钻出来一只肉乎乎的虫子,摇摆着身体,算是和四人打了招呼,又缩了回去。
石岩山咋呼道:“老头,你耳朵里长虫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骆有成呵斥道,又向老人说了声抱歉,“我弟弟口无遮拦,老人家请多包涵。”
老人笑着摆了摆手,“我不介意的,正常人谁耳朵里会住一只虫子。你不是问我是否会预言吗?”
老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不会,它会。”
联想到虫子的名字叫色宁,骆有成有所悟:“色宁,是明天的意思吧?”
“是的,它知道明天要发生的事,所以我给它取名色宁。”
石岩山嘴巴张得老大:“你是说,我们被一只虫子预言了?”
骆有成瞪了他一眼。
“算是吧。”老人却不以为意,笑呵呵地说,“我不知道它从哪里来的,有一天,它突然出现在我耳朵里。”
“它吃什么呢?需要喂它吗?”不管骆有成怎么瞪眼睛,石岩山只要好奇心起来了,谁也拦不住。
“我没喂过它。”老人说。
石岩山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它吃耳屎。能借我用一下吗?我耳朵里被堵满了。”
骆有成怒道:“三秒,陪岩山到外面去逛逛。”他有许多话要与老人讲,总被这夯货插科打诨,哪能受得了。
石岩山连忙讨饶:“哥,我错了,我闭嘴。”说完紧紧抿着嘴唇。
老人笑道:“小兄弟是妙人。”
“他就是个浑人,老人家不用理会。”骆有成带着歉意说道,随后又问,“刀客兄可在定居点内?”
“他带人去山里打猎了,按惯例要后天才能回来,不过我已经让尼玛(藏名:星期天)出去找他了,顺利的话,或许明天就能回来。”
“老人家对我们的来访很上心呢。”
“色宁给我的暗示不是很明确,我不知道您能给我们带来什么,但凡能改变一点现状,我总要表达点善意的。我们这个定居点,每天都要为一口吃食忙碌,我没法把他们留在家里欢迎您,希望您能谅解。”老人在话语中用上了敬语。
“难怪这里冷冷清清。”
老人解释道:“一部分人打猎,一部分人采集。采集队当天返回,打猎会出去三四天。”
“定居点里有多少人?”
“加上不中用的老头子,一共三十六个人。”
“据我所知,?锴?智暗某wu丝谝灿形逋蛉耍?掖嬲咴趺椿嵴饷瓷伲俊?/p>
“当时活下来的有七百多人吧,后来陆陆续续中毒死了,剩下的几十个人,都是不怕毒的。”
没有抗毒、辨毒或化毒的手段,在毒物遍地的末世,只有死路一条。?锴?氐奈镒什2环岣唬?獯娴氖称吩诹侥昴诰捅幌?墓饬恕t诩6龅那?瓜拢?呐轮?朗掷锏氖澄镉卸荆?不岷敛挥淘サ赝滔隆?/p>
“所以,我不能留你们吃晚饭。”老人歉意地说道。
“我们可以自己解决。”骆有成不怕毒,石岩山也有一定的毒抗能力,但五秒和七秒不行。
据老人说,更可悲的是,幸存的人,没有太多生活技能。比如,他们没有电力工程师,哪怕知道数十公里外有一个水电站,也没有能力把电接过来。选择这片住宿区,一来是这里有一台燃料发电机,功率不大,燃料库存也算不多,但保证两台武装守护的运行还是可以。二来离河流近,取水方便。
定居点的人极少开灯,天黑就睡觉。睡不着的就在屋外生堆火,与同样没有睡意的街坊邻居聊一会儿天。
“没想过离开这里?”
“当然想过,但那时候老的老,小的小,我们这几十口人就靠几个年轻伢子支撑着,能走哪里去?现在细伢子长大了,但我们却不知道哪里还有活人,哪里能够收留我们。对外界,我们一无所知。前些日子刀客去了滇省,回来后说那里没人了,到处都是怪物。”
骆有成点头表示理解,一群没有生活技能的人,能在末世挣扎着生存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又怎么会轻易冒险。
“听老人家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自二十世纪末开启城市化进程以来,人口流动日益频繁,经过几个世纪的变迁,地方化差异已经非常小了。只有祖祖辈辈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生活的人,才会让一些方言穿越几个世纪带到现世。所以像米豆豆、石岩山和商士隐这种能说一口流利蜀地方言的人,堪称语言活化石了。
老人说的是标准官话,但骆有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夹杂的方言词汇细伢子。
“我是湘省人。”老人说,“记得那年我过了一百二十岁生日,觉得身子还硬朗,想再走走看看。我的一个曾孙住在这里,我过来了,再也没走掉。”
对老人的年龄,骆有成没有惊讶。旧纪元时,人类的平均寿命达到九十六岁。在田园牧歌的二十六世纪,甚至有一位长寿老人活到199岁,跨越了三个世纪。
老人继续说:“我叫刀启祥。”
“您是傣族?”
“刀客也姓刀,是我的五代孙。”刀启祥略一停顿,又说道,“我是汉人,和傣族的刀姓不同源。祖上避祸改的姓氏,许多分支都改姓刁了,但我们这支一直沿用这个姓氏。”
老人是刀客的高祖,能否说服刀客,刀启祥的态度变得十分关键了。
“如果我带你们离开这里,过相对富足的生活,您是什么态度?”对一位长寿老人,骆有成也用敬语表达自己的尊重。
“我会尊重我孙子的意见。”刀启祥毫不犹豫地把球踢给了玄孙。许多人老了都这样,不管事,把自己放飞了。
“您觉得他会是什么态度?”
刀启祥沉默良久,才说道:“您可以问问色宁。”
第三百零四章 明日之虫
老人从茶几下摸出一个可乐瓶大小的玻璃瓶子,里面盛放着一种金黄色的液体。老人说这是沟通之水,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随后他把瓶子递给石岩山。
石岩山嫌弃地看了一眼老头喝过的饮料,没有接。
刀启祥带着薄怒说:“我把嘴边的美味和你分享,你却像在看一坨大便。”
骆有成心道如果真是大便,我这弟娃会很有兴趣。他问:“没毒吧?”
刀启祥说:“微毒,色宁说只有您和他能喝。另外两个不行。”
“岩山,喝吧。”骆有成的情绪侦测确保老头没有说谎。
石岩山用袖子擦了擦瓶口,喝了一小口。咂巴咂巴嘴,甜度适中,有股奇特的香味,味道还不错。于是他把瓶子再次举到嘴边。
刀启祥急忙阻止,“只能一小口。”
骆有成伸手把瓶子抓了过来,也喝了一小口,递还给老人。
刀启祥盖好瓶盖,依旧放在茶几下。他起身取来转经轮,重新坐回沙发。
“看着转经轮,不要抵抗。”老人说。
石岩山看了骆有成一眼,后者向他点点头。
经轮无声地转动起来。兄弟两人盯着经轮,很快产生视觉疲劳,眼皮子越来越重……
这是一个色彩明快的世界,有进入卡通片的既视感。脚下与其说是草地,不如说更像硅胶地面,软软的,弹弹的。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像一颗被模糊处理过的西兰花,肥厚茁壮的树冠,有明暗变化,没有细节表现。
与背景相比较,大树下的乳白色[肉]虫子和老人刀启祥,就鲜活了许多。就像早期的cg动画,经过三维建模导出后,形象更趋近于真实。但老人的身体,比现实中要年轻硬朗了不少。
色宁像只放大了两千倍的米虫(确切地说,麦蛾的幼虫)。只看正面,白乎乎肉滚滚的一大团,但没有头部和五官,只在正面有个开口。如果从侧面看去,长达十米的肥硕身躯还是很唬人的。
“哥,你说那是嘴巴还是肛……排泄口?”石岩山压低声音。
骆有成手背在他胳膊上敲了一下,示意他别说话。他前两天还在琢磨会玩意识的人常院长和赤蝠,这会儿又加了一个,一条虫子。当真,有点本事不能骄傲,这一山一山的,能人还是不少的。
刀启祥微笑致意:“这是色宁的世界,您有问题可以直接问它。”
色宁摇摆了一下肉乎乎的身子。
骆有成上前几步,说道:“您把我们叫到了这里,自然有话要说,您请。”
对于有预言能力的生物,哪怕对方只是一只大虫子,骆有成也会表达自己的敬意。
色宁不知是头还是屁股的开口处,喷出一团金黄色的液体,液体没有落到兄弟两人的身上。色宁与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块透明的玻璃,金黄色的液体在“玻璃”上流动延展,仿佛有人用一支板刷赶抹着颜料。很快,兄弟两人面前出现了一块金黄色的“画板”,也把[肉]虫和老人挡在了视线外。
石岩山吧唧了两下嘴巴,低声问道:“哥,你看这颜色,和我们刚喝的饮料是不是特别像?我怀疑对着我们的就是屁股,难怪饮料那么好喝。”
骆有成想到弟弟不怕屎的重口味,再看看这不知是口水还是稀便的东西,刚才还喝了一口,胃忍不住抽了两下。
“闭上你的臭嘴,小心我把你嘴巴封了。”他恼道。
石岩山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老哥说了那么多威胁他的话,也没见他哪次来真的。
金黄色的画板上,液体缓缓流动,有些地方舒张,有的地方收缩,很快在画板上形成了一幅模糊的图像。随着时间流逝,图像也越来越清晰。
“嘿,明天要打一架。”石岩山兴奋了。
画板上出现了金色的浮雕作品,线条流畅,人物形象栩栩如生。画面中,持刀客劈出飙发电举的一刀,石岩山不遮不挡,伸手去抓那柄刀,一条腿抬起,踢向对方的小腹。
石岩山右拳击在左掌上,“预言肯定是真的,这是我的风格。”
画面定格了五秒钟,又开始变化。这次速度快了许多,大约十秒之后,新的浮雕呈现在眼前。刀客弃刀,双手高举,将石岩山托举在半空中。
“嘿,色虫,你是不是把人画反了。”石岩山嚷了一嗓子。
“闭嘴。”骆有成皱眉望着浮雕,画面中,半空中的石岩山努力侧过脸,脸上没有惊惶之色,反倒有股悍勇之气,正欲反手抓向刀客的胳膊。这幅作品过于传神,骆有成感觉真的可能应验。
第三幅,刀客站在飞翼的尾舱口,正将手里的一件小物品递给骆有成。距离飞翼十多米的地方,站着一群人,老人也在其中。有人挥着手,似乎是在告别。
三幅浮雕画展示完后,画面的中央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挤压上来,金黄色的液体快速流向中间的孔洞。金色画板消失了,露出后面肉滚滚的虫脑袋(或虫屁股)。
石岩山舔了一下嘴唇,吞了口唾沫,对金色液体被回收心有不甘。
“没了吗?”骆有成有点失望,本以为色宁把他们带入意识世界,会有惊天的秘密告诉他。
刀启祥:“它叫明天,所以只能告诉你明天的事。”
骆有成:“这些完全可以通过您之口转述。”对于喝下色宁的疑似排泄物才能进入它的意识世界,他心里是有抵触的。
老人的脸紧贴着色宁,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子,“它说向你展示它的能力,可以帮我增加筹码。毕竟三十多个人对许多势力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骆有成笑了,这条虫子倒是很可爱。有能力者固然是书院所需,但普通人又何曾是累赘?只要不是好吃懒做之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色宁的作为,也从侧面印证了它的确只知明日事。它知道骆有成带着善意而来,却无法预知结果,所以它把自己当作筹码,帮助三十多个普通人脱离苦海。
色宁的预知能力,比托尼哥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优势也很明显,它可以毫无顾忌地去预言,托尼却会因担心牵连老师而不敢作为。从这一点来说,色宁的实用性远强于托尼哥。这么一想,色宁,或者说老人刀启祥的确是个意外惊喜。
骆有成问:“明天的那场战斗,是我们的考教?还是刀客挑战?”
色宁连续晃了两次,刀启祥翻译道:“都有。”
骆有成没问题了,但他的夯货弟弟还有个重要问题:“老头,能不能把这虫子借我养几天?我耳屎多,管饱。”
老人正要解释,石岩山的身子剧烈翻滚起来,他被团成一个球,身形越来越小,缩到拳头大小时,“啵”,消失了。
坐在沙发上的石岩山醒来,他捂着发胀的脑袋,半天没吭声。直到老人和骆有成睁开眼睛,他才抱怨道:“这破虫子好大的脾气。”
刀启祥歉意道:“不是我们小气,色宁和我已成一体,离开我,它会死。”
老人说的不是假话,共生兽的确有这样的特点,一旦离开宿主就会死亡。骆有成曾经从肩膀上趴着绿海星的侯子健那里得到过相同的答案。
听了大哥的解释,石岩山懊恼道:“五秒、七秒,陪我到外面抽支烟。”
他浑是浑,还是懂道理的,知道不能烟熏老人家。
骆有成又与老人聊了一会儿。尽管骆有成明确了可以接纳?锴?拥闳??嗫谌恕5?先肆成喜19挥刑?嘈老玻?喾矗??韵曰胱堑捻?映雎袅怂?那樾鳌诘p摹?/p>
“如果我玄孙做了不讨喜的事,您别放在心上。”
“有多不讨喜?”
刀启祥邹巴巴的脸上挤出生硬的笑容。其实,从色宁展示的三幅浮雕画来看,结果不算差,至少他玄孙踏上了飞翼。
骆有成宽慰了老人几句,见天色不早了,起身告辞,议定明日午后再来拜会。这里无论是饮食条件还是住宿条件,都比较恶劣,早已入奢的骆有成没有同甘共苦的觉悟。
离此地两百多公里的新路海,就有自家的一处房产,骆有成打算到那里去过夜。
飞翼飞行了一个小时,降落在雪峰之下。脚下是一片平缓的草坡,越过一条溪流,绵延一里,直抵一片平静的海子。此刻已晚上七点,天色尚亮,夕阳刚刚躲进雪峰,为天际和海子染了一层陀红。
“房子呢?咱舅爷爷的房子呢?”石岩山没有野外住别墅的经验,咋咋乎乎的。
这货和姐姐米豆豆是一个德行,代入感极强,一口一个“咱舅爷爷”,莫说骆有成这个法定继承人是西贝货,即便是真的,也和他这个干弟弟八竿子打不到关系。
当骆有成将山间别墅从地下升起时,石岩山一个劲嚷嚷:“咱舅爷爷是能人啊。真能啊,把房子都修地底下去了。”也不知他是真心叹服,还是讽刺挖苦。
他双手叉腰,环顾一周,突然喜道:“湖的西面有一群野山羊,我去猎一头回来。五秒,把验毒笔给我。”
骆有成道:“算了,一会儿让书院传点菜过来吧。”
“哥,你还没尝过五秒七秒烤肉的手艺吧?到了野外,哪有不吃野味的道理。”石岩山说罢,也不等哥哥答话,从五秒手里拿过验毒笔就跑了。
骆有成在贵城吃过五兄弟烤制的藻鼠肉,味道的确不错。离明日午时还有十多个小时,倒是有大把的时间放松。
五秒、七秒似乎没有身为下属的自觉,根本没有去帮忙的意思。看着骆有成诧异的目光,五秒解释道:“我们老大独着呢,他要做的事,谁要帮忙他和谁翻脸。”
五秒、七秒两兄弟慢悠悠地往下走,到了小溪边就停下了,坐在溪边的石头上静静地等。
石岩山不愧是采狩科的老大,没多一会儿功夫,他就扛着一只山羊回来了。他把羊往五秒兄弟俩跟前一丢。
“验过了,没毒。你俩拾掇一下,手脚麻利点,早点开饭。”
第三百零五章 刀客
刀客姓刀名行。因为姓刀,所以与刀结缘。
在他还是毛头小伙儿的时候,拿过刀术的世界冠军。甭管它组别是不是青少年组,也别说什么套路表演,人家基本功扎实。
超级博士病毒对大多数人来说是灾难,但对于因此获得能力的人,却是一次升华。因为体能、柔韧性、爆发力全面提升,刀行脱胎换骨。功夫见长,性格也跳脱了。
刀行回来的时候,骆有成在定居点内大约等了半个小时。一辆轮爪切换型山地卡车开进了定居点大门。
骆有成看到刀行第一眼,就发现这伙计和自己想象的有很大不同。关于刀客,二姐与自己说得不多,但从说话的语气来看,对他的观感还是不差的,可眼前这伙计……
昨天看过浮雕图,体格相貌对得上。一米八的个子,身材匀称。不见得多魁梧,但绝对是脱了衣服显肉的那种。头发梳理的很光生,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留着一圈络腮胡,修剪得很齐整。这些在金色浮雕图上都有展示。
身上是黑灰两色拼接的衣服,左黑右灰。拼接处粗针大线,一看就知道是老爷们的手艺。最难得的是用来拼接的两件衣服长短还不一般齐,黑长灰短,演绎了原生态的不对称美学。裤子也是半边灰半边黑的拼接款,与衣服正好相反,左灰右黑。
最绝的是他腰间皮带的束法。长的黑色衣摆被他剪成v型,拖到膝盖,被他用腰带束缚住。短的衣摆则被他前后开了两个洞,皮带从背后的洞穿进去,又从前面的洞钻出来,任由灰衣摆在外面飘来荡去。
与衣服的怪诞相比,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脸上的痞气,抹三层灰都盖不住,完美地破坏了一代刀侠的光辉形象。
丐帮帮主既视感!
“是哪路大神八百里加急,让我高祖给我送来十二道金牌啊?”这是刀行见到骆有成的第一句话,歪咧着嘴,眼神也不友好。
刀启祥望向尼玛。
尼玛说:“我在路上捡了十二片金色的树叶,遇到刀把子,顺手都给了他。”
刀启祥又看向自己的玄孙。
“我可以不追究加急金牌。”刀行瞪了尼玛一眼,故作大方地挥了一下手,然后又招了一下手。
立刻有一个小伙子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刀启祥身边。这伙计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浑身上下都写着“脏”字。他还讨好地用敷了一层泥的袖子在椅面上擦了擦。刀行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他高祖佝偻着背在他旁边站着,跟个老管家似的。
刀行两只手交替着掸灰,头也不抬,“说吧,找我什么事?拜山头可带了礼物?”
刀启祥抬起他邹巴巴的脸望向骆有成,眼神中有歉意也有恳求。他举起转经轮就要往刀行脑袋上砸,觉得对佛不敬。又举起佛珠,还是觉得不妥。于是他把这两样东西交给身边的尼玛,两只干瘦的手掌挠痒痒似的往刀行头上招呼。
“老爷子,打住,别弄乱了我的发型。”刀行急忙从椅子上离开,躲开高祖的白骨爪,“尼玛,扶我高祖回去,别让他在这里添乱。”
“小兔崽子。”刀启祥迈出几个小碎步,作势又要打,尼玛急忙从背后抱住老人。
“刀老爷子,您身子骨要紧,可别气坏了身子。刀把子再混球,终究是你亲孙子的亲孙子。他皮糙肉厚,可您呢,浑身上下没几两肉,手跟鸡爪似的。您要这么打他,我可心痛您老人家的手。”
“尼玛,不会说话就闭嘴。”刀行喝了一声。
尼玛无奈地看了刀行一眼,“我给你爷孙俩劝和呢,又错了?得,刀把子,你们家的事我也不管了,我闭嘴。”
尼玛说罢,把刀老爷子横抱在怀里,大步向老爷子的小楼走去。这个尼玛,也是个妙人。
刀启祥挣扎着从尼玛怀里探出头来,沙哑的声音声嘶力竭:“你个混球,今天要得罪了贵人,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玄孙。”
刀行不示弱地回了一句:“我是我爹生的,你只生了我曾祖……不对,我是我娘生的,我高祖奶生了我曾祖。”
这下就连石岩山也看明白了,难怪老头昨天说要听玄孙的,不是不想管,是压根管不着。老头把自己和色虫子当砝码压上来,是怕那个混球的表现,让书院放弃这里的三十几号人。
五秒低声对骆有成说道:“这货品行不端啊,要不算了?”
“看戏。”
“您是说他在演戏?色厉内荏?”
骆有成闭口不言,五秒却想不通,如果想用这种方式来抬高自己的身价,那只能说是蠢。
石岩山这边忍不住了,叫道:“我们千里迢迢从荣城过来,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刀行重新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向左右望了望,“我们发过邀请函吗?哪来的客人?”
搬来椅子的“叫化儿”用脏兮兮的手指捅了捅刀行的肩膀,“老爷子说他们是贵人。”
刀行伸手弹开“叫化儿”的手指,在肩膀上掸了掸,当没听到。“你说你们来自荣城,我刀行的名头都传了这么远了吗?哈哈哈。”
又上来两个人,和“叫化儿”一起用手指捅肩膀,“老爷子说他们是贵人。”
石岩山指着刀行哈哈大笑:“你演了这么久,一个配合的人都没有。”
可不,影视剧里都是大王说一句,喽??突岷逍x?ご笸醯钠?啤?烧饫锏某怨贤耆?挥猩砦淖跃酰?吹苟冀粽刨赓獾乜醋诺缎校??滤?压笕巳悄樟恕u庑┤讼匀欢嗌俚玫搅艘恍┫??/p>
刀行站起身,气恼地扫视一圈,无论男女,都在躲避他的目光。他颓然地坐回椅子,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
“说吧,啥事?”
骆有成这才踏前一步,“我们的来意,老爷子早和你说过了吧?”
“哪有?我才回来。”
骆有成点点头:“有道理,回来后再出去转一圈,也算才回来。”
刀行又起身,吼道:“你们哪个兔崽子出卖我?”
“没人出卖你,我猜的。”骆有成道。
刀行上午就回来了,当刀老爷子说明了贵客的来意后,其他人都很兴奋,没人愿意过苦哈哈的日子。刀行却不顾高祖的反对,带人出去兜了一圈风。也没走远,就在附近兜兜转转。一车人忐忑不安的情绪,就像黑夜里的大灯泡,哪能逃脱骆有成的高频感知。
刀行的行为有些反常,骆有成倒是想侵入他的意识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意识囚笼不允许。
“嗒、嗒、嗒……”脚步声由远及近,尼玛又抱着刀启祥回来了。
“你咋又回来了?”刀行正好气没处发,冲着尼玛喊了一嗓子。
“老爷子问我放不放心,我说不放心,就回来了。”尼玛说。
刀行啐了一口:“你除了抱着你媳妇的肚皮放心,什么时候放心过?”
一个女人低声说:“也不放心。”
“为啥?都趴你肚皮上了。”
女人答:“怕太快了。”
定居点里第一次发出哄笑声,但他们很快意识到刀把子还在跟贵人顶牛,这时候笑很不合适,很默契地集体收声。只有“叫化儿”还在嘎嘎地笑,听着特别刺耳。
有人往“叫化儿”头上拍了一下,努了努嘴。
“叫化儿”又去捅刀行的肩膀,“老爷子说他们是贵人。”
刀行这次没有去弹“叫化儿”的手,声音有些沉闷:“你们把他们带走,保他们一世衣食无忧,我高祖的能力,值这个价。”
骆有成摇头道:“我没打算和你做生意。”
刀启祥的满脸褶子都挤到一堆去了,人群爆发出一阵哀嚎。“叫化儿”用手指不停地戳刀行,“老爷子说他们是贵人,老爷子都说了他们是贵人的。”
骆有成神情尴尬,他没想到大家对这句话的反应这么大。看来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书院是人心所向。
“我的意思是,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份不错的工作,工资所得足以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骆有成继续说道:“我很好奇,你不答应的原因是什么?你一个人留下来要做什么?”
刀行:“我不习惯给人做狗腿子,等他们走了,我一个人去滇西北当独行侠。”
“巧了,我二姐也在滇西北,要不我给她带句话,让她照拂一下你。”骆有成见刀行猛地抬起头,面露惊愕之色,继续说,“我也是听她提了那么一嘴,才知道?锴?心阏夂湃恕!?/p>
“你……你二姐是?”
“人称御风仙子……江!小!瑜!”
“啊……哈哈哈。”刀行面皮一抖,抖出一朵灿烂的花,速度之快,直追翻书,“原来是舅哥啊,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哈哈哈……”
“我说你,别乱攀亲戚,我二姐怎么可能看得上你。”石岩山的嗓门贼大。
“这位是?”
“我弟弟。”
“哎呀……原来是小舅哥,哈哈,今天这大水……哈哈……发得有点大……哈哈。”
耳市一别,刀行对女神单相那个思啊,辗转又反侧。老天垂怜,一下送来两个弟弟,嘴欠全得罪了。
真他妈尬,刀行羞愤地想。
第三百零六章 想做你们姐夫
“你们这些人什么眼力?”刀行喊道,“快给贵人看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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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行问:“你们还没吃午饭吧?”
刀行前倨后恭的转变,让石岩山不大适应,但他还是老实作答:“没,早饭吃的晚。”看了一场戏,肚子也看饿了。
“你们不怕毒吧?” 这话问的,就像问别人有没有忌口那么自然。
“我和我哥不怕的,他们两位……”
不等石岩山说完,刀行一击掌,“那两位舅哥……”
“嗯?!”石岩山一瞪眼。
“嘿嘿……两位弟弟有口福了,把我的百花酿拿来。”
“我去。”“叫化儿”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骆有成低声对五秒兄弟说了几句,兄弟俩向定居点大门走去。
刀行走到尼玛身前,从他手里接过刀老爷子,安置在椅子上,用手帮他在衣服上掸一掸。“高祖,您咋没有预测到两位弟弟的身份呢?您看这乌龙搞的。”
“哼。”刀启祥现在对这个玄孙怎么都瞧不顺眼,别过脸去看他。
刀行尴尬地解释道:“人老了,就有小孩子脾气。”
刀老爷子和玄孙置气不假,但要说老小孩的特质,一点没有。说人老成精还差不多,论用脑子,刀行这个玄孙拍马都追不上。
凳子搬来了,桌子摆好了。摆了三个大圆桌,居民们不仅要把贵人张罗好,顺带把自己的座位也安排了。平日在外奔忙,一天只吃两顿。今天难得齐聚,中午自然是要加个餐的。
会做饭的男人女人早就刀老爷子的授意下,在厨房里忙乎了。他们已经尽力在根据自己的经验寻捡毒性小的食材了,但心里依旧没谱,要是把贵人毒死了,脱离苦哈哈生活的希望也死了。
刀行请骆有成和石岩山入座,就坐刀老爷子身边。
刀启祥虽然因为玄孙气不顺,但贵人不能怠慢,他正要和骆有成叙话,那个混球孙贼又说话了。
“弟弟,那个江女神……你二姐是怎么评价我的?”刀行跟只苍蝇似的,不停地搓着手,很是紧张惶恐。
石岩山接口道:“泼皮无赖,登不得大堂。”
刀行大惊:“不可能的,我在她面前表现得可好了,她不可能这么说我的。”
骆有成这才明白,难怪二姐对刀客没有一句[负面]评价,这货装得够辛苦的。骆有成戏谑地看着他,但刀行的心思全在江女神身上,浑不在意对方的表情。
“有个问题我没想明白,你们在荣城,你们二姐却在滇省……”
石岩山打断刀行的话:“我哥刚才已经说过我二姐的绰号了,你还记得不?”
“御……风仙子。”
“御风啥意思知道不?”
“快,快得没边了。”
“这不结了?我二姐想去哪里,咻得一下就去了。”
石岩山一口一个我二姐,其实二姐本尊他都没见过,可他媳妇见过啊。枕头风一吹,二姐的形象就愈发生动饱满。
“难怪我第二次再去,就找不到她了。”刀行歪斜着脑袋看天,表情懊恼,“我当时那个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第一次见她,为啥要那么矜持?要是胆子大点,现在都是你们姐夫了。”
“哈,你没戏。”石岩山给他泼冷水。
刀行一点也不生气,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为了御风仙子,我要给我的刀法改个名字,……就叫泼风刀,你们觉得咋样。”
骆有成见他跟个二百五似的自娱自乐,都懒得搭理他。
“泼皮刀差不多。”石岩山怼了一句。
“也是哈,谁知道哪个缺德的会给我背地里改名。”刀行不顾石岩山的怒目,陷入沉思:“大风刀……披风刀……乘风刀……扶风刀……”
念到这里,刀行眼睛一亮:“扶风刀,扶风刀法,和御风仙子相依相扶,绝了,就它了。我的绰号也得改一个,狂风刀客、御风仙子,绝配啊,哇哈哈哈。”
“神经病。”
“白痴。”
骆有成两兄弟一人蹦一句。
刀行此刻脾气好得不得了,而且又开始搓手:“我加入你们势力,就能见到御风仙子了吧。”
骆有成没好气地说:“我可不敢请你做狗腿子。”
“见外了不是,见外了不是。”刀行指着骆有成哈哈大笑,“今时不同往日,我做了你姐夫,给舅哥跑跑腿算什么?不丢人吧?不丢人吧?”
刀行摊开双手,乐呵呵地环顾四周。
吃瓜们相互对视一眼。刚才刀把子和贵人犯横,不能帮。现在刀把子和贵人攀亲戚,那得帮啊。
“不丢人。”
“哪能丢人啊,那是荣耀。”
“一家人帮一家人,不丢脸,长脸。”
刀行很满意这个效果,转头讨好地望着骆有成:“这回,我可以加入了吧。”
骆有成皮笑肉不笑,“你的弯转得太急,我很受惊。”
刀行忙道:“让弟弟受惊,是哥哥的不对。这样吧,我把我的想法明明白白跟你交个底,你应该就能理解哥哥了。”
他停顿一下,见骆有成表情还算自然,继续说:
“我回来听高祖一说啊,我是真开心啊。终于可以不管这些糙汉子糙娘们,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他们能走,我不能啊。加入势力,那就身不由己,哪有时间去找仙子,对不对?我得让你们讨厌我,烦我。凭我高祖的预言本事,你们也会善待这些人不是?”
刀行痛心疾首地说:“可谁知道,老天爷居然把女神的弟弟送到我跟前,一送还是两个。”
刀行脸又一变,嬉皮笑脸地说:“你们说是不是缘分?”见现场气氛不热烈,又是双手一摊,环顾四周,“大伙儿说是不是缘分啊?”
捧哏们一起嚷嚷“猿粪啊,猿粪啊。”
“你学变脸的吧?”石岩山突然发觉,这货比商士隐还贱。
刀行:“那哪能啊,变脸是假的,哥哥我可是真心流露。天地可鉴,哥哥我对御风仙子一片赤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仙子。”
石岩山:“你加入就是为了泡我二姐?”
“嗯。”
“拉倒吧。我二姐铁定瞧不上你的,到时候还要一拍两散,伤感情。”
“别啊,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在耳市,仙子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刀行卖了个关子,眼睛扫向“叫化儿”。
“叫化儿”赶紧用手指头捅刀行的肩膀,“她眼神咋啦?她眼神咋啦?刀把子你说啊。”别看“叫化儿”脑子不好使,做捧哏还是很称职的。
刀行双手撑在桌上,神秘兮兮地说:“她不讨厌我,哈哈哈。”
“神经病,不讨厌和喜欢是两回事。”
“不讨厌说明我有机会。两位弟弟,这事你们得帮我,我必须加入你们的势力。”
一直看着石岩山和刀行唱对手戏的骆有成终于发话了:“我的势力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加入可以,但至少要签五十年协议。”
“哈哈哈,有仙子在,五十年算啥,签终身吧。”
“二姐那里我可不会帮忙,但如果我二姐答应你,我也不会反对。”
“那是应该的,幸福要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刀行左右看了看,看到在刀老爷子身边站着的尼玛,“尼玛,你说对不?”
看到气氛融洽,尼玛放心了,他开心地说:“对,幸福要靠双手,有媳妇前快乐自己,有媳妇后快乐媳妇。”
定居点的人都嗨了,有几个笑得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骆有成没觉得有啥好笑,自己一定是进了疯人院,可连石岩山也在捂着肚子笑。可能就老人家会正常点吧,扭过头,就看到刀老爷子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皱脸。
石岩山笑够了,对骆有成说:“我有不同意见。”
定居点的居民就像受过专业训练的,“嘎”地收了声。叫化儿的笑声特别扎耳朵,他在地上打滚。旁边的人踹了他一脚,他抬起头看了看,立刻爬起来,站在刀行后面一动不动。
“哥,协议不是随便签的,谁知道他行不行,要拉个废物回去,我们还得养他一辈子。”
男人最怕别人说他不行,刀行也不例外,何况他的名字里还带个“行”。
“小弟,你这话我不爱听,什么叫不行?你划个道,文的武的随你。”
“别乱攀亲戚,你真能追上二姐再说。二姐一个能打我十个,你要连我都打不过,趁早死了那条心。”石岩山昨天看到预言浮雕画,他就盼着这一架,早等的不耐烦了。
刀行一拍桌子:“行,我今天撂句话在这儿,今天我要输了,一辈子听你差遣……”突然,他抽了抽鼻子,“什么味?”
转过头去看,见“弟弟们”的两个随从正指挥着人工智能往桌上摆菜肴,后面的搬运智能上还有一大摞食盒。
“真香。”所有的人都在抽鼻子。
骆有成笑问:“是先体验我们的生活?还是打先打架?”
刀行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先体验,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石岩山揉揉肚子,没反对。
第三百零七章 一餐饭,一个嗝
一餐饭,开局的氛围很好,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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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肴是早上从书院传过来的,连带着恒温保险食盒一起发送到山间别墅的黑箱里,只需要让搬运智能抬上飞翼即可。这世上恐怕找不到哪家势力能像书院一样远距离享用美食。
菜肴都是书院食堂里日供的家常菜,没有特色料理。饶是如此,?锴?用褚彩青咦爬嵩诔苑埂6嗌倌昝怀怨?饷聪裱?囊徊土耍考遣磺辶恕w郎匣褂芯疲?欢啵?蛔酪黄浚?笾形绮皇屎隙嗪取n蘼勰信??咳硕己攘诵∫涣健?/p>
有人喝着喝着就号啕大哭:这就是我们以后要过的日常生活啊,终于可以逃离这苦哈哈的日子了。
女人也跟着嚎,一边嚎一边往嘴里扒菜,把食物吞下去了继续嚎。
叫化儿一看,自己又没跟上节奏啊。赶紧脖子一伸,把包在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哇~”这一声惊天动地,把正在哭的男人女人吓得都不敢哭了。叫化儿挥舞着手臂,跌跌撞撞向骆有成跑来,“呜~,贵人哪,老爷子说你们是贵人啊,贵人就在我们跟前儿啊。”
叫化儿的词汇量很贫乏,但贵在敢于用大胆而夸张的戏剧手法表达自己的情感,而且入戏非常快,与变脸如翻书的刀行相比不遑多让。
叫化儿的速度不快,跑两步还要停下来踮一下。十九、二十世纪曾流行一种民间街头表演,叫跑驴,表演人身上套给驴道具左摇右摆。叫化儿虽然没有道具,但动作很传神,看着妖精十八怪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摆明了告诉骆有成:贵人,我是来抱你大腿的。
骆有成冷汗都出来,要让叫化儿鼻涕、眼泪加泥巴糊自己一身,实在是大恐怖,赶忙用意念力卷住叫化儿。
叫化儿的“驴车”被踩了急刹车,动不了了。他拼命转动眼珠,想弄清楚眼下的状况。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想不明白的事就让神仙背锅好了。
“哇呜~,老爷子你怎么没告诉我贵人是神仙哪,神仙就在我们跟前儿啊。”
大家觉得叫化儿今天被定身的表演特别到位,纷纷放下筷子,报以热烈的掌声。
刀行眼力好,一眼就看出问题了。叫化儿脚尖点地,身子略微前倾还能保持不倒。他练了三十年功夫都做不到。
他看看骆有成,又看看叫化儿,心里暗暗吃惊:不愧是女神的弟弟,这一手我都看不出他怎么施展的,神乎其神。不知道小弟有什么本事,看体格是走外家路线的,不管怎样,一会儿自己要格外谨慎。
刀行没好气地说:“那么多好菜,都堵不住你的嘴,滚回你的座位去。”
“哦。”叫化儿答道:“可我动不了。”
骆有成撤走意念力。叫化儿说自己又能动了,欢天喜地跑回座位。居民们又鼓掌。刀老爷子今天交给叫化儿的任务,是不能让刀把子坏好事,叫化儿觉得自己任务完成得不错,接受掌声心安理得,吃起饭菜格外香甜。
“别理那傻子,再来一碗毒酒。”刀行又给骆有成和石岩山续满酒。
他手头能拿得出来手的就只有百花酿了,而且还不敢给五秒七秒这样的正常人喝,那不是待客,是杀人。刀行说百花酿是他采集百花的花露,经七七四十九天酿制而成,再将之深埋于冰川之下九九八十一天,方能饮用。听着神乎其神,事实是怎样,谁也没亲见。
但百花酿确实有它的独到之处,酒里有股奇特的花香,闻着都让人心醉。这酒不辣喉,但含在嘴里的时候,却有一股气流上涌,直冲头顶百会,接着炸裂的舒爽感会弥漫全身,人变得格外精神。当然不是真有一个气泡在脑子里炸,那样有几条命都救不回来。
不善饮酒的骆有成三碗下肚,啥事没有。别的酒越喝越迷糊,百花酿却是越喝越清醒。而且,骆有成似乎感觉自己的意念力都壮大了一丝。他又尝试了一下低、中、高频意识波的感知能力,没有变化。
难道这酒能增强超高频意识波?他又连续喝下三碗,没顾得上看刀行因肉痛变得幽怨的眼神,他细细感受百花酿给意念力带来的变化。
三碗毒酒给意念力带来的变化不算大,粗壮一丝,凝实了一分。他的意念力一直卡在“一化为八”的瓶颈上,喝了六碗毒酒,隐隐有了突破的征兆。这就跟便秘病人一样,只需要用点甘油制剂,或者让丽格格打一个嗝,就能通泰无阻。
骆有成手一招,五斤装的酒坛子落到了他手里。
刀行叫了一声好手段,正琢磨这手法与定住叫化儿的是不是同一招,骆有成已就着坛子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刀行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胸口里安了个搅拌器,小马达一转,心脏都被刀片搅成碎渣了。痛啊!
“别喝多了,喝太多还是会中毒的。”刀行急忙阻止,隔着他爷爷的爷爷,想去抓酒坛子。
石岩山哼了一声:“这么小气,恐怕没办法当我们姐夫。”
刀行立刻坐回去,脸上堆满和煦的微笑。为了仙子,他只能忍了,不再去看酒坛子,大口大口吃菜。菜真是好味道,前十八年吃的都是猪食。以后都能吃这样的饭菜,一坛百花酿貌似也不亏。
酒坛子被搁在桌子上,听声响已经空了。刀行面皮抽了抽。这酒不醉人,可有毒。他最多一次喝了一斤半,差点没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能把毒酒当饮料喝,喝完还跟没事人一样,自己的这位“舅哥”是很猛。
骆有成也不算没事,他立在原地,身子不动如山,衣服却动个不停。衣服上褶子就跟河里的浪一样,一波一波往前推,好像有大风专门吹他一个人。
刀行问:“小弟,你哥啥情况?”
石岩山也摸不着头脑,他刚才也和刀行一样,为大哥一人独享百花酿烦恼。“我哪知道,酒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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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嗝~”骆有成的大招终于释放出来,嘹亮悠远,惊天动地。
这里的男女都是粗人,没人觉得打嗝有什么问题。可问题是自己放十个屁打十个嗝,把所有的声响叠加在一起,也造不出这么大的动静。书院先生很接地气的一个嗝,拉进了同本地居民心与心的距离,也收获了满心满意的敬佩目光。
接下来的一幕,则让?锴?木用翊缶6拥隳冢?灰?槐还潭u奈锛ㄈ耍??几x似鹄矗??诶氲亓矫赘叩奈恢谩?/p>
只有叫化儿特别兴奋,他站到椅子上跳了三下,“我说了贵人是神仙吧,神仙就在我们跟前儿。嘎嘎~”
几个胆大站起来,往空气里跺跺脚,真有股力托着自己。
刀老爷子用沙哑的嗓音喊道:“神迹啊。”向着骆有成微微躬身。
当下居民们趴伏下来拜见神仙。石岩山和五秒两兄弟不能没有表示,他们向先生行书院礼。刀行跪不下去,效仿三人的动作,做了个似是而非的书院礼节。
骆有成刚刚与居民们拉进的距离,现在比地平线还远。
骆有成无心展示神迹,不过是他突破后意念力满溢外泄的结果,也不能持久。十多秒后,街上的人和物都回归了原位。
居民们不愿起来,他们中有许多是信徒,对神迹坚信不疑。
骆有成很无奈,他对造神不感兴趣,就连热衷造神的胡大总管,在他的影响下,现在都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他想了一下,然后向刀启祥传音入密。有些话老爷子说出来,比他管用。
刀老爷子楞了一下,接着点点头,用漏气的声音说道:
“乡亲们,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水岸书院的先生,他不是神,但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们的安全,以及千千万万和我们一样的人。书院会教给我们更多的生活技能,让我们在末世能有立足之地、果腹之食、御寒之所。从今天起,我们是书院的人,就要按书院的规矩办,书院不兴跪拜礼,都起来吧。”
居民们起身,重新回到座位上,但饭菜却有点咽不下去了。
刀老爷子继续说:“该吃吃,该喝喝,书院讲究全民同乐。”
老爷子说完,拿起了筷子。
刀行回过神来,也说:“赶紧吃,好酒好菜,一点也别浪费。”
筵席继续。
“小弟,你没有这样的特殊能力吧?”刀行隔着两个人不安地望着石岩山,如果小弟也同样强大,这架不用打了。
“我就是皮糙肉厚,外加一点粗糙的拳脚功夫。”
刀行松了口气。重入饭局,他食不知味。回想今天的表现,自己就像文艺作品中的丑角,能臊死个人。他的信心开始动摇,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真的能成为自己的妻弟吗?
刀行正胡思乱想着,听到这个不知道能不能成为自己妻弟的人问道:
“百花酿还有吗?”
“没了……还有,还有三坛。”
骆有成看他肉痛的模样,笑道:“真是你酿的?”
“是,不过药材不好找,所以舍不得喝。”
骆有成放心了,“如果只是药材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这酒是什么来历?”
刀行笑了,既然自己手上有他感兴趣的东西,自己就还有希望:
“从前吧,运动员为了提高成绩,不少人会服用兴奋剂。我不敢,一旦查出来,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我爸托人找一名老中医开了这个药酒方子,比兴奋剂好使,还查不出来。”
骆有成若有所思。
第三百零八章 刀子对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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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们品味了阔别十多年的美食,同时体验了一次空中悬浮,现在还能欣赏一场精彩的搏击大戏。
对阵双方是刀把子和他“小舅子”号称书院钢铁神拳的石岩山。认石岩山当“小舅子”虽然是刀行的一厢情愿,但也是所有?锴?说墓餐?脑浮h绻?栋炎映闪耸樵汗靡钦庑┤嗽谑樵旱娜兆右哺?霉?皇牵?馐欠浅f铀氐摹吧厦嬗腥恕钡拇k勒苎?枷搿?/p>
筵席未撤,刀子和石头跑出三十多米,当街摆开了架势。
刀行一向对自己的功夫很自信,但刚才大的“舅子”有意无意地露了一手神技,他对小的“舅子”的必胜信念弱了一分。他转念又一想,或许是大的“舅子”故意打压他的士气襄助他的弟弟,大的出手帮忙,小的未必强。
刀行手一伸,叫化儿就把[苗]刀递了过来。刀行顺手在刀把上一抹,出鞘无声,刀花已绽。刀在手,浪里浪荡的混混不见了,人刀合一,不分彼此。三十多米外少了个人,多了把刀。
叫化儿一缩头,惊叫一声,扛着刀鞘跑回了自己的座位,趁着比斗还没开始,蹲在椅子上,端着饭碗扒饭。
尼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对着椅子腿踢了一脚。“啥时候了,还吃?”
尼玛这一脚踢得很巧,踢在一条椅子腿上,力却似乎作用在整张椅子上,摩擦力莫名地消失了,椅子无声地平移三米。另一个居民抬腿,一勾一点,椅子停了下来。叫化儿稳稳当当地蹲在上面扒饭,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骆有成眼瞳一缩一放,这几个人的小动作给了他一点小惊喜,他们的功夫底子不错,如果能再激发出一两项异能,护卫队又能多几名好手。
“你用什么武器?”刀行问数米外的石岩山。
石岩山甩甩脖子,扭扭屁股,“我的武器就是拳脚。”
没正形是个传染病。刀行正了,石岩山又歪了。
刀行一半提醒一半威慑地说:“小弟,你可想好,四米高的魍,砍它的头我只用一刀。”
“你要能砍破我一块皮,算我输。”石岩山浑不在意地做着热身运动。
骆有成却皱起了眉头,四米高的魍属于幼成体,防御虽然不及刀枪不入的成体魍,但要割下它的脑袋还是很难的。普通人需要配一把高频震荡刀,同时要求魍伸长脖子绝不反抗,雅一点的说法叫“引颈受戮”。条件满足的情况下,完成切割大约需要十分钟左右。刀行能一刀枭首,可见他攻击的力量和速度在异能者中也属于佼佼者。
骆有成:“岩山,不能大意。”
大哥发话,石岩山立刻收起怠懒的姿态。
刀行严谨起来,如刀,锋锐犀利;石岩山认真起来,如山,厚重沉稳。
骆有成的高频感知密切关注着两人的情绪。到目前为止,刀还想藏锋。刀行有顾虑,生怕一不小心伤到“小舅子”,伤了女神的心。
骆有成对刀行说:“如果你的攻击力堪比一颗电磁炮弹,岩山就不用比了。否则,你大可以放手施为。”
一听这话,刀行没了顾忌。电磁炮有多大威力,刀行不知道,想来应该比自己强不少。刀开始蓄势,骆有成能清晰地感受到刀行战意节节攀升,普通的[苗]刀仿佛已化成[苗]刀之祖,锐不可当。
石岩山虽是野路子出身,但战斗直觉异常敏锐。他不能任由对方提升气势,大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刀行左脚向前跨了一小步,双腿一蹬,跃起两米。双手舞出一朵刀花,花开,刀落。刀如电光,势若惊鸿。石岩山不遮不挡,伸手去抓那柄刀。刀行对石岩山的能力吃不准,担心真伤了他,手上强行收了两分力道。石岩山趁机握住刀刃,手臂发力向后一拉,左腿高踢,直击在空中平飞的刀行的小腹。
这个画面与色宁意识世界的浮雕画完全一致,骆有成对明日之虫的预言能力又高看几分。至于后两幅,骆有成觉得已经无需去验证了,他若有若无的直觉告诉他,这些都是真的。
刀行终于明白石岩山说的皮糙肉厚是什么意思了。他的这把[苗]刀,不说削铁如泥,吹发可断是没问题的。然而,对面这位“小弟”,手握刀锋丝毫无损,比合金钳捏得还紧。
刀行双手在刀把上一撑,身体向上升高了十公分,避过石岩山的高踢腿。趁他左腿回落之际,刀行以刀把为支撑,身体侧撑回旋,脚尖踢向石岩山眼睛。
石岩山纵然全身钢筋铁骨,但也不敢让眼睛挨上一脚。他右臂发力,把[苗]刀连带着刀行,当作标枪投了出去。
刀行空中翻身,落地之后,他却不敢再用大开大合的招式了。石岩山虽然走的是刚勇路子,动作却也十分灵活。对付这样的对手,只有比他更机动灵巧。
接下来的十分钟,刀行都处于游斗状态。他异常敏捷,时而像猴,时而如风;有时像滴溜转的陀螺,就在眼前,却沾不到他的身子;有时又像伺机而动的黑曼巴,虽静止,却随时可能闪电般在对方的要害咬上一口。步伐或游弋,或腾挪,或滑行,或飞铲,毫无规律可循。
石岩山却是个铁疙瘩,即使被砍上几刀,也无关痛痒。但他身上那件普通材质的衣服早就被割成了布条,比叫化儿更像叫化儿。他脱了衣服赤膊上阵,嘴上话也多了起来。
“刀不行,人也不行。你在给小爷挠痒痒?”
“放弃吧,我二姐看不上你的,太弱了。”
石岩山并非真瞧不上刀行,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他连刀行的一根毛都没碰到,若非仗着异能强大,他早就被刀行切成块了。他在尝试激怒对方,寻找对方的破绽。
然而,战斗状态的刀行,完全不被言语所激。他沉浸在自己的武道里,五感之中,除了对手,再无它物。此时的刀行,已经被胜利的**控制,他一边游斗,一边思索对策。在他看来,“小舅子”的天赋实在太好了,可惜野路子出身,功夫底子太差。伤他不容易,但放翻他,还是有不少办法的。
又游斗了一会儿,刀行避过石岩山的一击直拳,身体绕到外侧,一手搭住石岩山的手腕,[苗]刀的刀柄狠狠地击在肘节曲池穴外侧的伸筋。石岩山手臂一麻,竟无法弯曲。
刀行身体一转,来到石岩山背后,弃刀,往下一蹲,两支手肘直击后者的膝弯。石岩山两腿一僵,四肢有三肢处于麻痹状态。
刀行迅速起身,一手抓住石岩山颈部,一手托着他的腰,双手一发力,将石岩山托举在半空中。石岩山那只有知觉的手反手抓向刀客的胳膊。又一副浮雕画得以验证。
刀行却不给石岩山机会,他双手将石岩山向上一推,双手手腕不停翻转,石岩山像直升机桨叶一样滴溜溜转了起来。
“放我下来,别逼我。”石岩山大声吼道,声音严重走调。
刀行铁了心要将他转晕,没理会。突然他哎呀大叫一声,石岩山被他抛飞出去。
刀行的两只手上鲜血淋漓,他皱紧眉头,脸上的怒火渐盛,他很不满对方用暗器伤人。石岩山在地上滚了一圈,背上有一排钉刺正缩进皮肉里。
骆有成飞到刀行身边,手中多了两块胶质。他将胶质敷在刀行的手掌上,伤口很快止血结痂,等胶质从刀行手掌上脱离,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刀行惊讶不已,正要询问,却发现那两团胶质已经不知去向,而骆有成正走向石岩山。
“胡闹。”骆有成责怪了一声。
石岩山晃了晃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冲着刀行笑了笑,又对骆有成说:“虫子的预言很准。”
骆有成问:“你伤刀行用的是什么异能?没见你用过?”
“只有大姐和丽丽知道,我谁也没告诉。”石岩山说,“我叫它钉钉,外骨骼异能的一种。除非有人从背后抱住我,否则真没啥用。”
骆有成问:“只能从脊椎上长出来?”
石岩山点头,他对骆有成说:“哥,你别管我们了,我跟他聊聊。”
“刀哥,你赢了。”石岩山向刀行挥手说。这是石岩山的磊落之处,他不在乎面子。打完一架,连称呼都变了。“走,找个清静的地方,我们兄弟俩说说话。”
骆有成没去理会他,自己的这个弟弟,看似莽撞,实际上精明着呢。他一转身,发现街上有八个汉子两两捉对,模仿刀行与石岩山战斗招式,竟比划地有模有样。尼玛和叫化儿都在其中。
骆有成走到刀老爷子身边。老爷子解释说他们身上的功夫都是刀行教的,不过他们没有异能力,身体素质也只是勉强过的去。这样的身手能对付普通野兽,对变异兽是奈不何的。
骆有成相当满意了。他此行的目标只是刀行,刀行的表现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能知明天事的刀老爷子以及八个练家子则是意外之喜。
第三百零九章 一枚戒指
一支烟的功夫,石岩山一个人回来了。骆有成问他与刀行说了什么,石岩山说就二姐那点事。
骆有成说:“二姐能不能看上他还是两说,你别添乱,别给任何承诺,小心二姐收拾你。”
“所以抽一支烟就回来了。”石岩山笑了,“我说我二姐最漂亮,二姐最厉害,一个二姐打十个刀行,这些话总没错吧。其他的,我想说也说不了,不了解。”这货的话语里居然还有怨念。
“下次去看二姐的时候,一起。”骆有成安慰道,“刀行人呢?”
“说是去找什么东西。”
石岩山说完,注意力就被在街道上“复盘”的八个人吸引了。这几人拆解的动作不快,但将刀行的一招一式演练得十分到位,就像教学分解动作。他们把石岩山看作陪练,石岩山不生气,跟着他们的动作一起练习。
论真功夫,石岩山喊刀行一声师傅都不吃亏。石岩山的拳脚功夫得自于广旭在骆有成头脑中的影像投影,由从不修武功的骆有成转授,所谓的《古武拳诀》、《腿诀》、《刀诀》封底还有9.9元的标价,地摊货无疑。
刚刚石岩山与刀行的谈话时,就表达了拜师的意图。刀行不敢让“小弟”拜师,只说不时会和小弟切磋一下,而且没有提出任何条件。
骆有成与刀老爷子商定,留半天时间给?锴?用袷帐案鋈宋锲罚?魈煲辉缋唇铀?恰?/p>
骆有成叫上石岩山和五秒、七秒,准备返回新路海附近的山间别墅。?锴?木用衩前阉?撬蜕戏梢怼?/p>
“大……弟,等一下。”刀行终于追了上来。
骆有成停在尾舱入口处。
五秒对刀行的厚颜无耻再也无法忍受了,他说:“进入书院就要有书院的规矩,请尊称先生。你要真能获得御风仙子芳心,再改口不迟。”
刀行对着五秒一瞪眼,就要发作,高祖干瘪的咳嗽声传来。他立刻端正态度,对着骆有成喊了一声先生。为了仙子,他什么都能忍。
刀行带来的是一只铂金戒指,内圈有jjl三个字母。他记得仙子在耳市废弃实验室找到的手表表链上,有这三个字母。
“在哪里找到的?”骆有成问。
“楚芎的废弃实验室。”刀行说。
楚芎在滇省中部,是魑魅魍魉分布密集的地方。
“第二次入滇时去的?”
“是。”刀行说,“楚芎怪物太多,没敢探太多的地方,怕没命回来。”
骆有成沉默片刻,说:“你先收着吧。等见到二姐你自己拿给她。”
刀行大喜,知道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与仙子重逢。至于仙子对他会是什么态度,到时候再说。
骆有成对飞翼外的人群挥手说:“都回去收拾吧,明天见。”
骆有成向飞翼内走了几步,停住了,他叫住刀行,问他要收拾的东西多不多。刀行说他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一个背包就能拎走。骆有成对他说:
“那你跟我来吧,二姐或许对戒指会有兴趣。”
刀行跳起来挥了一下手,跑出飞翼,和刀老爷子说了几句,又向叫化儿和尼玛交代什么。
石岩山不解地问骆有成:“哥,不是说不帮他吗?”
骆有成说:“难得他对二姐的事情这么上心,楚芎很危险,一次见面的机会就当是以身犯险的回报吧。至于其他的,我们不插言,不插手!”
骆有成把刀行带回新路海山间别墅。
当别墅升上地面的时候,刀行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是“古墓丽影”。他忐忑不安地走进别墅,没有看到丽人,然后被别墅里奢华的装饰和陈设惊呆了。他看了看骆有成和石岩山,然后拉过五秒问:
“这位兄弟,这房子是谁的?”
五秒乜眼,“自然是我家先生的。”
刀行说话没之前那么利索了:“大……先生很有钱?”
“他舅爷爷是苏远庆,你说呢?”
尽管五秒很佩服刀行的功夫,但他刚出场时拙劣的表演,实在让五秒无法生出好感。五秒说完不再管刀行,自个儿走了。
刀行杵在原地,挠挠唇上的胡须。前首富的继承人啊!貌似一不小心抱了条金大腿。万一仙子不小心看上了自己,算不算草鸡飞上梧桐枝呢?之前觉得仙子居无定所,与自己门当户对,现在一看怎么都是自己在高攀,胆气顿时弱了几分。
石岩山从里屋转出来,向刀行招手:“刀哥,过来。”
刀行一再告诫自己,刀有傲骨,不能低声下气,但往石岩山那边走的时候,姿态不由地低了一分。
石岩山领着刀行七转八拐,进入一间书房。房间里,刀行看到先生正与一个女子说话,不是他魂牵梦萦的仙子又是谁?
刀行对石岩山说:“你二姐真的在这儿住?这里离滇西北挺远的。”
石岩山说:“淡定,全息会议模式,你看到的是二姐的全息投影,她现在确实在滇西北。我二姐漂亮吧?太漂亮了,我觉得你没戏。”
石岩山第一次与二姐的投影面对面,惊为天人,比丽格格同他描述的更惊艳。
刀行仔细看了一下,全息影像虽然与真人无异,但影像周围还有淡淡的被虚化的背景。十八年没接触过这玩意,还真忘了。
骆有成招呼他过去。刀行往全息摄像仪下一站,江小瑜就看到他了,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刀客。”
刀行抬了一下手:“你好,江……仙子。”
打完招呼,刀行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搁哪儿好,先插在裤兜里,又取出来背在身后,再交叉放在腹部,最后垂在裤子的两侧。两只脚同样如此,一会儿立正,一会儿稍息。
骆有成见刀行尬得不行,重新审识他,觉得他原本应该不痞,痞态更像是装出来的伪装色。如果是真痞,在二姐面前绝不会表现得这般笨拙。
骆有成向二姐打了个招呼,同石岩山一起离开了书房。
江小瑜善解人意地说:“坐着说话吧,感觉可能会好点。”
刀行对自己恨得不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的表现还很正常。他急忙拖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来后,心里总算没那么慌了,至少手脚都有了放处。
对面的女神在笑,这是她第二次见刀客。第一次见他时,觉得豪迈且不失绅士风度,虽然穿得花里胡哨,但规言矩步,说话也彬彬有礼。那时他身上背着把长刀,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这回在全息影像会议系统中见了,却发现对方跟个二傻子似的。
刀行半个屁股搁在椅子上,身板挺得笔直,两腿并得紧紧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不停地躲闪,就像第一次见公公婆婆的小媳妇。
江小瑜笑了一会儿,才问道:“听大弟说你有东西要给我看?”
刀行急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
江小瑜娥眉微凝:“放大。”
刀行不知道全息影像如何放大,赶紧站起来,跑到全息摄影仪的下面,把戒指高高举了起来。
江小瑜的声音因为紧张微微发颤:“你在哪里找到的?”
“楚芎,ai研究实验室。”刀行说完,又补充道,“废弃了。”
后一句话很多余,在末世,没有被废弃的实验室几乎只存在于定居点。
“能带我去看看吗?”江小瑜急迫地问。
“可以,可以。”刀行心里乐开了花,能与女神并肩子冒险了。
“等着我。”江小瑜的全息影像消失了。
骆有成接到了二姐的卫星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从那头传来的呼呼风声。他皱眉问道:
“二姐,你准备飞哪里?”
“到你那儿去,你给我发个定位。”话说完,江小瑜就挂了电话。
骆有成从未见过二姐这么火急火燎的,难道她对刀行也有意思?带着疑问,他将山间别墅的坐标发了过去。
骆有成和石岩山来到书房门口,刀行正坐在椅子上傻乐呢。难道真有奸情?兄弟俩相视一眼。石岩山用眼神告诉大哥,这事没跑了。但骆有成不相信,二姐心里一股子执念,哪会考虑儿女私情,否则她早就答应去书院了。
“哥,你不懂了,二姐不来书院,没准心里放不下这个二傻子。”石岩山自作聪明地说。
“扯。她要放不下刀行,不知道自己飞去?锴?课揖醯没故俏?敲督渲福?芸赡苷媸撬?迨宓囊盼铩!?/p>
江小瑜来得很快,三百八十公里,她只飞了四十多分钟。前不久骆有成才对石岩山说找机会一起去看二姐,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二姐的本尊就立在面前了。
江小瑜进了屋子,跟两个弟弟打过招呼,向他们要一张床单。
石岩山问:“二姐,要床单干啥?”
江小瑜一指刀行,“把他放里面,我带他去楚芎。”
骆有成汗颜:“姐,床单装个男人不合适。开飞翼,我也陪你一起去。”
江小瑜固执道:“飞翼太慢,我先带他过去,你们慢慢过来。”
刀行对着江小瑜拼命点头。
骆有成搂着二姐的肩膀走到一边:“姐,刀行捡到戒指都过了一个多月了,早一个小时,晚一个小时真无所谓。你把一个大老爷们用床单裹着拎走,他以后还有脸嫁人不?呃,有脸娶媳妇不?”
所谓关心则乱,江小瑜被骆有成一劝说,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操之过切。
骆有成向刀行挤了一下眼睛,“老刀,准备出发。”
石岩山对五秒、七秒两兄弟说:“飞翼我们开走了。你们留在这里,从科里再调两辆载货飞翼过来。如果我们明天没回来,你们去接了?锴?娜讼然厥樵骸!?/p>
刀行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两位“舅子”做灯泡的现实。在他看来,别说床单,就是把他四肢绑在棍子上提着走,他也乐意。只要和女神单独在一起,怎么都开心。
五分钟后,石岩山拿到了丽格格传过来的战衣,带走了七秒的电磁枪。
刀行没有带自己的刀,从书院传了一把[斩]马刀,倒也顺手。
一行四人驾着飞翼前往楚芎。
第三百一十章 楚芎
楚芎,与骆有成到过的其他城市大不同。
其他城市均是死城,仅有城郊的定居点有人类居住。即便是基因怪物占据的滇城,主城区也是一片死寂,魑魅仅在滇海地下湖景公园附近活动。
楚芎,却是一座“活城”。
飞翼临近楚芎时,已入夜。楚芎市内,灯火通明。
飞翼停在城郊的林子里,骆有成用八刃镖砍了许多树枝,一股脑地堆在飞翼上做伪装。
刀行眨巴眨巴眼睛,没吱声。不服不行,自己用[斩马]刀砍得花不少时间。可看看“舅子”先生,手都不用动,吹个口哨,分分钟把伪装工作完成了。
石岩山递给刀行一个带锁针的纽扣,让他戴上。
刀行把纽扣放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干什么用的?”
“没见过世面的。”石岩山劈手夺过来,帮他别在腰间,“全息仪,有隐身功能。”
石岩山在全息仪上按了两下。刀行消失了,耳边传来他嘿嘿的笑声:
“真隐身了?好东西啊。上次要有这玩意,我肯定把整座城都探一遍。”
刚才在飞翼上的时候,江小瑜已经确认戒指是她叔叔江杰林的物品。事关仙子家事,刀行格外上心。现在有了利器助阵,他自然要在这座险城闯上一闯。
骆有成解除了刀行的隐身,解释说:“算不上多好东西,速度慢的时候还行,速度一快就失灵,聊胜于无。”
他又取了几件小玩意,统统挂在刀行的身上,“这些都是普通的小玩意,能屏蔽气味、隐藏人体生物磁场、吸纳各种声波,我第一次和魑打交道的时候用过,多少有点作用。”
刀行说:“不愧是首富继承人,都是好东西,还嫌这嫌那的。”
石岩山说:“真不算什么好东西,你到书院后努点力,攒够信用换一套战甲,把你身上的叫化服换下来。”
石岩山脱掉身上的风衣,在刀行面前扭来扭去,显摆着自己的新战甲。
战甲是外公沈文同设计的,由柔性防弹材料和柔性超导材料拼接而成,虽说是紧身衣,但三维立体纹饰让战甲看起来格外狰狞,东一根西一根的尖刺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只有亲手触摸,才会知道刺不过是唬人的玩意。
石岩山缓缓浮空,让刀行羡慕不已。之前他答应加入书院,仅仅是为了仙子,现在又多了个念想。
“刀哥,你去过城里,那里是什么情况?”石岩山落到地面上。
刀行说:“城里有很多魑魅,我没敢深入。废弃的ai实验室就在城西北角上,我在那儿遇到了一个魅,对我唱歌来着,不过后来没把我怎么着,自个儿走了。”
刀行也没有杀那个魅,他对这种不男不女的平胸玩意远程传递信息的能力挺犯怵,不知道杀她会不会惊动一城的基因怪。
骆有成问:“你没有被它的歌声蛊惑?”
刀行说:“嗯嗯啊啊的,没啥感觉。”
骆有成知道刀行能免疫魅的魅惑,很高兴,他已经把刀行看作书院的一员。他又教了刀行单片镜的使用方法。准备妥当,四人开启单片镜夜视模式,隐身前往废弃实验室。
废弃实验室附近没有街灯,入夜之后,也没有魑和魅在这一带转悠,进入实验室无波无澜。
与刀行一个多月前看到情况的不同,实验室内的设备已被搬运一空,运走设备的人还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实验室里除了薄薄一层灰,什么也没有留下。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分散入城探查。
受地形限制,楚芎是一座狭长的城市。骆有成在电子地图上,像切黄瓜一样,分了四段区域。二姐速度快,负责远端的东南城区。其他区域依次由骆有成、刀行和石岩山负责。
骆有成负责的城区,十分“繁华”。这里的建筑大多是重新修建或改造过的,层高多六米以上。
三三两两的魑在街上游荡,腕足连着腕足,不时会进入一家店铺,就像人类好友相约逛街一样。它们中有一小部分穿上了衣服。魑的行为让骆有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跟在两头七足魑的身后进入一家餐厅。
餐厅里有吧台,有桌子,但没有椅子。里面坐了两桌魑,彼此相隔很远。中间一桌的两头魑彼此碰触着腕足,嘴里发着咔哒声。角落那桌的四头魑则用听起来很复杂的语言交流着。
吧台后面,站着一个魅,她面无表情地往吧台上放了两只方型空盘。两头魑将腕足伸到方盘里,留下了一团浆糊一样的分泌物。魅取走两个方盘,把它们放进保鲜柜里。一台智能将装着肉块、蔬菜和水果的食盘放在吧台上。
两头魑拿着食盘找了个空桌,它们慢条斯理的用腕足取用食物,时常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骆有成记得智脑曾说过它们可以通过超声波交流,用这种方式进行一些私密谈话。
骆有成记得,滇城的魑用餐上有严格的时间限制,五分钟,分秒不差。但这里的魑却没有时间上的困扰,骆有成跟踪的两头魑用了十四分钟解决了所有的食物。先前的两桌魑依旧没走。
两头魑离开餐厅后不久,又进了一家店面。店铺的主人仍是魅,陈列的商品是成衣。店铺内摆放着三个穿着上衣的硕大魑体模特,魑的胳膊严重蜕化,没有袖管,因此成衣的样式初看怪诞,看久了,又觉得挺新潮。
两头魑和店主魅咔哒咔哒交流了一番,天花板上的摄像仪对准了两头魑。很快,两头魑的全息影像被投射在空地上,魅操纵着光屏,为两个影像换装。两头魑用了两三分钟的时间,选定了心仪的上装。一台智能驶过来,切了两头魑的一段腕足。不久后,它又带来了两套成衣。
在这个城市里,魑和魅很和谐地做着交易。魑的分泌物和腕足,在交易中充当了货币的角色。当然,它并非严格意义上的货币,因为这些“货币”,会被魅当作食物消耗掉。
如果说滇城的类蚂蚁社会形态是在刻意培养魑的集体意识,强调个体意识无条件服从集体意识,体现为高度的集体一致性,楚芎似乎更在意个体意识的觉醒。鬼王似乎将楚芎当作了魑魅的人类社会行为培训基地。
刀行隐身走在街道上,魑魅的类人化行为让他惊诧不已。他挺后悔上次没有深入楚芎,否则他可以提前把信息告诉女神。
“舅子”先生给他的小玩意很好用,跟踪了三组魑,参观了五个店铺,他没有被发现。
走着走着,他被一个原生态的人类小区吸引了注意力。小区内有二十栋别墅,一大半都亮着灯。这里的建筑不适合魑的高大身材,大门口却有两头魑充当门卫。
刀行悄悄潜入,趴在一栋别墅的窗户向里面看,住在别墅里的是一个人。他可以肯定不是魅,这个人和他一样,长着一把络腮胡子,男性特征很明显。
屋里的人十分警觉,他猛地把头转向刀行,口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向窗户猛冲过来。
刀行确认自己仍处在隐身状态,正在诧异,发现这人纵身鱼跃,身体笔直地撞向窗户。刀行急忙远离窗户,藏到绿化带后。
哗啦,别墅窗户传来巨大的碎裂声响,人影像炮弹一样飞了出来。严重违背人体运动物理学规律的一幕出现了,平飞的人突然双腿向下一坠,人稳稳立在别墅前的草坪上。
刀行自问无法做到,在摸清对方虚实之前,他无意与对方开战。但此人没有放过刀行的意思,他环顾四周,再次锁定了仍处于隐身状态的刀行的方位,向绿化带冲过来。与此同时,其他几栋别墅房门打开,冲出来几个人。
刀行不是只知斗勇的莽汉,他略作权衡,转身就跑。这些人似乎有勘破他隐匿手段的能力,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好在他们的速度与刀行堪堪持平。
刀行一边跑一边纠结,要不要向仙子和舅子先生求援?他跳出围墙,发力狂奔,全息仪的隐身效果失灵了,刀行却不自知。跑出两里路,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追赶他的五个人,此时正坐在五头魑的肩膀上。魑的速度很快,正渐渐将距离拉近。
刀行碍于面子,最终没有发出呼救信号。
街道上越来越多的魑加入追逐队列。刀行见势不妙,迅速攀上了一栋二十米高的楼。追兵来到楼下,其中一人从魑的肩头跃起,四掌贴在墙面上,稳稳当当,身体一摆,像壁虎一样向上游去。与他一起攀爬的,还有三头体型较小的魑。其余的依旧在街道上追逐。
刀行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没有摆脱追兵,反而加大了体力消耗。最终,他把自己逼上了绝境,慌不择路中,他跳上一个屋顶,却发现其余三面最近的建筑也有五十米以上。
壁虎人已经出现在来路的屋顶上,楼下,大队的魑已经把这栋楼包围。
刀行万万没想到,第一次与仙子一起做任务,就要迎来壮烈的结局。
第三百一十一章 魃
无路可逃,便不再逃。
刀行手往背后一搭,背后的[斩马]刀被他握在手里。他很随意地舞了朵刀花,右手提刀,左手向壁虎人招了招,嬉皮笑脸地说:
“来,跪下来给爷爷磕三个响头,爷爷保证不砍你的头。”
刀行又变成吊儿郎当的模样,人设转换很生硬,但在这种危机时刻,不失为调整心态的好方法。
壁虎人后足发力,跃到了刀行所在的屋顶,冲了几步,在距他六米的地方停下来。
壁虎人是个青年模样,论长相还不赖,中规中矩,说不上帅,但绝对不丑。一身劲装,袖口和脚踝都用束带系了,十分干练。他的两只手掌异常宽大,比普通成年人的手掌大了三分之二,跟两把蒲扇似的。脚上没穿鞋子,脚也很大,脚上的皮肤包裹着一层青绿色的鳞片。
“嘿嘿,大掌怪,你要怎么做?划个道,我接着。”
刀行又耍了个刀花,大刀换到了左手。他和异能兽打过不少交道,异能者接触得不多。之前与石岩山的比斗,是他与高段位异能者的第一次正式交手。虽说赢了一招半式,但如果石岩山真拼命,他讨不到好。面对一个不了解的异能者,尤其是楼下还有四位随时可能上来支援,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壁虎人嘴巴大张,嘴角竟咧到了耳根,发出狮吼般的咆哮。
“天那个苍苍,地那个茫茫,为啥要弄出你这么个怪物?”刀行嘴里说着,脚下已经动了。对方长了人的外表,但肯定不能称之为人了。没法沟通,那就干他娘的。
刀花不耍了,动真格的,花活没用。刀行跨前一步,一个小跳,双手持刀,[斩马]刀化作一道匹练,横扫壁虎人腰际。壁虎人腰腹一弓,弯成一只大虾,刀尖擦过衣襟,发出布帛撕裂的声音。
刀锋刚过,壁虎人的双掌已落到地上,手一撑,脚一蹬,翻了个跟斗,宽大的脚掌顺势踢向刀行的面门。刀行身体后仰,用铁板桥避过壁虎人的踹踢,右手持刀上撩,切向对方后腰。
壁虎人一击不中,绷直的腿一松,小腿垂落,脚掌在刀行的胸口点了一下。借力之后,壁虎人横向翻滚两周,在三米外落地。刀行提刀再度冲了上去。
电光石火间,双方过了十多招。
刀行不敢久战,卖了个破绽,[斩马]刀掉落,胸前空门大开。壁虎人上当,一拳向他左胸击来。刀行不等刀落地,脚尖在刀把上一勾一挑,[斩马]刀神奇地落到了右手。手腕一抖,大刀划出一道弧线,向壁虎人的手臂砍去。壁虎人欲止步收拳已晚。“嚓”的一声,壁虎人的小臂自肘关节处断裂。
刀行本当趁他病要他命,他却呆愣在原地。壁虎人的断臂呈现的状态已超出了他的认知,切口平滑,横切面上看不到骨骼和肌肉,而是细密的蜂窝组织。蜂窝组织里流出的不是血液,是粘稠的乳白色液体。
趁刀行愣神的功夫,壁虎人的左手接住了断臂,快速跑到房顶边缘,跳上女墙,将断臂按在断裂处。
刀行提刀去追,壁虎人捂着手臂,顺着女墙飞奔。跑了半圈,壁虎人转身扑向刀行。急停急转,惯性似乎对他不起任何作用。刀行猝不及防,仓促间,他举刀向前刺去。壁虎人的身子诡异地弯折,左手搭住[斩马]刀的刀背,本已断掉的右臂横击,蒲扇大的手掌拍向刀行的脑袋。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壁虎人居然完成了断臂重接!
刀行亡魂皆冒,持刀的右手一松,手从刀把的中央位置滑到了尾端,头向后一仰,再次用铁板桥躲过致命一击,同时右手用力拧动刀把。[斩马]刀像钻头一仰旋转起来。
壁虎人发出痛苦的低吼,松开刀刃,双脚在女墙上一蹬,跳出了五米远。他面色狠戾,不断从喉咙里挤出低吼声表达自己的愤怒。他的掌心被剜去了一大块蜂窝组织,白色粘液不断渗出,蠕动着,修补受伤的组织。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掌心恢复如初。
刀行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像他这样靠真功夫吃饭的人,最怕挂逼异能者。没想到今天交手的两个都是这种类型。石岩山的钢铁身躯刀枪不入,而这个怪物,自愈能力强得吓人。
刀行耳力不错,魑攀爬建筑物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已经越来越近。他相信,届时上来的可能不仅有魑,还有四位与人类长相无异的怪物。他刀尖拄地,闭上了眼睛。视觉不如心觉,尽管他的心觉还很稚嫩,只是灵光一现,但足以让他爆发致命一击。
今天若是死在这里,总得拉个垫背不是?
壁虎人低吼一声,跑出两步,脚下发力,纵身扑向刀行。刀行始终闭着眼睛,在对方的巨掌离自己还有一米时,左脚向旁边跨出一步,腰一拧,双腿离地,人向左侧飞了出去,躲开了壁虎人的扑击路线。刀行在空中转体,手中的刀高高扬起,狠狠劈下,刀落,头断。
壁虎人的身体在空中飞了两米,仆倒在地,头颅滚落在距身体两米的位置。身体与头颅之间似乎有感应,四肢调整了方向,快速向头颅爬去。刀行抢上一步,一脚抽射,头颅越过女墙,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消失在黑暗中。
壁虎人的身体循着头颅飞出的方向快速爬动,刀行一不做二不休,刀光连续闪动,斩下了怪物的四肢,长刀一拨一挑,将他的四肢从四个方向挑下了屋顶。
壁虎人终于不动了,刀行这才发现,这个怪物背后的衣服上画了一个圈,圈内一字,为“魃”。联想到魑魅魍魉,这种比魅更接近于人的怪物,应该被鬼王命名为魃了。
刀行还来不及细究,一条粗大的腕足搭上了女墙,同样一身劲装的男子跃上了屋顶,正是第一个发现他的络腮胡子。刀行扭头看向来时的方向,发现那边的女墙上也搭了几条魑的腕足。
刀行哈哈大笑:“老子杀了一个,已经够本了,再杀一个,就赚了。来吧,让爷爷砍了你的头。”
说完,他伸手在腰间一拍,进入隐身状态。隐身瞒不住魃,但对魑还是有一定效果的。他希望自己和魃对抗时,“章鱼怪”们不要来捣乱。
长着络腮胡子的魃低吼着冲向隐身的刀行,突然他停了下来,脑袋转动了一下,重新锁定一个方位。刚刚跑出两步,不得不再次停下来确定方位。隐身的刀行不断地无规律跑动,给感知敏锐的魃依旧造成了很大困扰,而刀行也在慢慢接近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不动了,脑袋跟个雷达似的左右晃动。突然刀光迸现,刀行也现出了身影。他猛然爆发时的速度已突破了全息仪抓取场景的极限,隐身再次失效。
络腮胡子伸手抓向刀尖。当的一声,刀行虎口一麻,[斩马]刀险些脱手。
刀行另一只手急忙握住刀把,双手发力抽刀,居然没有抽动,只是将络腮胡子往前带了两步。
刀行嘿嘿一笑,对方手似钢钳,但下盘不稳,他心里便有了主意。他左一下,右一下拖拽着络腮胡子,突然猛地一发力,络腮胡子踉跄地往前冲了几步。
刀行立刻弃刀,身子滴溜一转,到了络腮胡子身后,这货的背后果然也有个“魃”字。刀行一手抓颈,一手托腰,把络腮胡子举了起来。
这招他曾用来对付过石岩山,却被“小舅子”突然冒出的骨钉扎破手掌。他不相信每个人都能像“小舅子”一样,从背脊上长出骨钉。
刀行双手手腕翻动,把络腮胡子的身子转了起来。络腮胡子松开了[斩马]刀,想反手去抓刀行的胳膊。[斩马]刀落在地上,一声脆响。
刀行哪敢让他抓到,转得更快。转着转着,他双手猛地向上一推,把络腮胡子向上抛了一米,脚尖一挑,右手抓住刀把,反手一撩,锋利的刀刃从后颈切入,又一颗“魃”头落地。乳白色的粘液从脖颈断口涌出。
络腮胡子被枭首后彻底死亡,并不是每一个魃都有壁虎人那样强大的自愈能力。
刀行擦了把额头的汗,所幸络腮胡子脖子不硬,如果和“小舅子”一样每一处都刀枪不入,这架没法打了。
正想着,警兆突生,他身体一侧,手中的[斩马]刀掉了个方向,刀刃向后,沿着腰侧向斜上方刺了出去。一条棍子擦着他的左肩砸了下来,将楼板砸了一个不小的坑,碎屑四溅。
刀行腿上传来剧痛,低头一看,左腿外侧出现了两团血迹,一处在小腿,一处在大腿。
刀行一个趔趄,险些跪下来。两处伤口是碎屑造成的,他一阵后怕,如果这一棍子砸实了,肩膀肯定废了。
“哐当~”金属棍落地,刀行缓缓转过身,一个魃挂在[斩马]刀上,刀尖从脖颈刺入,后脑穿出,乳白色的粘液顺着刀刃缓缓向下滑落。刀行抽刀,横劈,第三个魃身首分家。
“还剩两个。”刀行说。尽管他左腿受伤,他依旧有一战的勇气。
刀行再次进入隐身状态,一瘸一拐地跑开,意图远离两具魃尸,却在一路上都留下了滴滴鲜血。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坐了下来,撕下长及膝盖的黑色衣襟,扯做两片,快速包扎伤口。
当他重新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四面女墙上,共趴着十头魑。更让他绝望的是,来到屋顶的魃,并非两个,而是八个。多出来的六个,应该是后来增援的。
刀行解除了隐身状态,努力站直身子,口中喃喃道:
“永别了,仙子。”
第三百一十二章 刀还行不行
魃不会讲什么规矩,数量多了,一涌而上,围殴刀行。
刀行腿受了伤,腾挪跳跃不方便,很快背上、手臂、屁股、腿上都挂了彩。但他依旧拼尽全力,砍掉了一个魃的脑袋,又把另一只魃拦腰斩断。
刀行倒下了,一只如枯枝般的手插进了他的肚子,抽出来的时候把肠子都带了出来。枯枝手的主人似乎是这个团队的头脑,他偷袭得手,其他魃都向后退了几步,嘴里吼吼不停,有点类似人类的打气助威。
枯枝手的主人把血淋淋的枯枝放在眼前瞅,嚯嚯笑个不停,像某种类人猿的笑声。他把枯枝手放到嘴里舔了一下,十分厌恶地啐了一口。他蹲下身,枯枝在刀行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又开始嚯嚯地笑。小弟们很配合地吼吼。
枯枝手主人的笑声停止得很突然,就像被人捏住了喉管。小弟们的吼吼声也戛然而止。
当然,现实还要残酷一些,一根又长又细的剑尖从枯枝手主人的嘴巴里长了出来,乳白粘液从剑尖滴落。身着蓝色紧身战衣和白氅披风的江小瑜手持细剑,立在他的身后。
剩下的五位魃小弟愣了两秒,齐齐发出一声怒吼,向江小瑜扑来。就在此时,他们的身体摆脱了地心引力,四散着向高空飞去,就像有人在楼顶放了朵烟花,身体画出的弧线很圆润。
可惜的是,他们只往天上飞了七八米就受到了大地母亲的召唤,扑腾着手脚往下落,观赏效果大大折扣。皮孩子就是欠收拾,还是在妈妈的怀里安稳些。
半个身子探进女墙的魑,也被骆有成用意念力撞了下去。
骆有成在江小瑜身边降落,说道:“二姐,出手的事交给我好了。你如果违背鬼王协议,滇西北的那些人就会受到牵连。”
江小瑜默默地点点头,收剑,抓住枯枝手的衣领一甩,把他的尸体丢到三米外。她蹲下来,把刀行那些跑出来放风的物什往肚子里塞,这些滑不溜秋的东西不怎么听话,急得她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刀行是为她的事来楚芎的,人要没了,她会愧疚一辈子。
刀行此时意识还很清醒,他望着那张娇艳的脸,浑身的痛一下消失了,比注射强力镇痛剂还有效。他咧咧嘴,声音比蚊子还小:
“仙子,是我学艺不精……”
江小瑜轻声道:“别说话。”
刀行很听话地闭嘴。
“二姐,我来吧。”
骆有成在衣襟下摆一划,一只皮皮鬼掉了出来。江小瑜惊讶地望着弟弟把一块胶质皮冻放在刀行的肚皮上,眼见着它钻了进去。没一会儿,那些不听话的东西自个儿往肚子里收。
“弟弟,这是?……”
骆有成正要回答,就听到石岩山的声音远远传来:
“二姐、哥,刀哥咋啦?”
石岩山从一个楼顶蹦到另一个楼顶,正快速接近。超导材料提供了斥力,能让他浮空,但他更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没有给自己准备喷气背囊,而是通过不断切换柔性材料的超导态,让他能像个跳蚤一样蹦?,速度不慢。
石岩山一蹦过来就嚷嚷:
“刀还行不行?这才一会儿不见,刀哥咋做上剖腹产了呢?”
刀行觉得自己即将复原的肚子又疼了,不是伤口疼,是肝疼。仙子温婉可爱(刀行眼中的她),“舅子”先生稳重懂礼,轮到“小舅子”,嘴巴里咋就蹦不出一句好话呢?他气哼哼地闭上眼。
石岩山继续嚷:“谁干的?我替刀哥干他,刀不行我行。”
骆有成说:“躺着呢。”
石岩山四下扫了一圈,屋顶上躺了六具尸体。
“全是我二姐杀的?”
“二姐杀了一个。”
石岩山在屋顶巡视,不时踢上一脚。
“嘿,这些家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魃,每个人的衣服上都写字……嗨,嗨,这些家伙是留了面子,改了里子啊,里面是蜂巢吗?这哪还是个人啊?就他妈一群怪物。”
骆有成和江小瑜听石岩山咋咋乎乎,赶紧去查看尸体,骆有成还用八刃镖切开了一个魃的胸腹,里面的脏器全部是由蜂窝组织构建的,乳白色粘液替代了血液。这是继魑魅魍魉后的又一种基因怪物。
江小瑜顺便用一具尸体的衣服擦手,手上的血和粘液让她很不舒服。
石岩山转了一圈,在刀行的脑袋边上蹲下了,拍拍他的脸,见他不搭理又伸手扒他的眼皮子。
“不错啊,你的刀工很好,刀口切得齐整。难怪别人也要给你来那么一下子,你的剖腹产挨得不冤。不过那家伙手艺比你差远了,看看你这伤口,呲牙裂缝的,技术太粗糙了。刀哥,赶紧好起来,回头你教教他们。”
刀行的上下眼皮被扒拉得很开,都快成眼镜猴了,但他还是不愿搭理石岩山。江小瑜见石岩山闹得不像话,呵斥道:
“二弟,他是伤员。”
“二姐,没事,有哥的皮皮鬼在……”石岩山看到二姐随时看起来笑眯眯的眼睛都没笑意了,赶紧松了自己的爪子,站起来假装又四下看了看,“哥,你一个都没杀?这不像你啊。”
骆有成意念力一卷,把他丢到了女墙上。
“楼下躺着呢。”
石岩山往下一瞅,距大楼二十来米的地上还真趴了一个,摆了一个很优美的姿势。左腿打直了向左边撇着,右腿弯曲着,也往左边撇。两条胳膊高举着,还是甩向左边,很像跳跃后仰的舞蹈动作。身子底下没有血,干干净净的,特别净爽。
石岩山倒是没看到摔死的魑,大概得益于它们腕足强大的吸附能力。这一面的楼下有五头魑,都抬着脑袋往楼上望。
石岩山嘀咕了一声“死还死得挺美的”,向远处看了看,然后兴奋地拍了一下巴掌:
“哥,二姐,我们好像捅了个马蜂窝。”
骆有成和江小瑜立刻飞了起来,果然看到四面八方有很多魑在往这里汇集,粗略估计一下,少说有两千多头。有些魑的肩头上还坐着人形生物,离得太远,看不清楚是魅还是魃。
骆有成微微一皱眉,落回屋顶,“我们撤。”
石岩山站在女墙上不满地说:“为什么要撤?这些怪物也没多大本事,连刀哥都能杀五个呢,到我们手里不就是砍瓜切菜。”
在地上躺尸的刀行差点往他脸上吐一盆人血旺,怎么说话呢?难道这里就自己一个弱鸡?“小舅子”有没有身为败将的觉悟?老子是用生命在战斗啊!
骆有成说:“我不想让鬼王对我们产生警惕,等书院壮大了再和他们对抗。”
“哥,你太谨慎了。他警不警惕,这里都死了十来个新品种了。杀多杀少,就是个数字。开了虎头,咱也别蛇尾。”
石岩山说完,拍了几下腰间的全息仪,模拟出一套蒙脸套装。
“哥、二姐,我先去刷几个章鱼丸子开开胃。”他把背在身后的电磁枪挎在胸前,跳了下去。
这个不要脸的压根没想过用拳头和基因巨怪互怼。
下面很快响起了枪声,点射。这货枪法很准的,知道魑皮糙肉厚,专打眼珠子。听到枪声,刀行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
“那就杀吧,八刃镖好久没开过荤腥了。”骆有成叹气说,“让二弟先清场。”
骆有成去看刀行。刀行的衣服破破烂烂,这套不知花了他多少功夫的洋气拼接服,比叫化服还叫化服。骆有成查看了他的几处伤口,都已经愈合,连肚皮上的创伤都好了,只留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疤。
按理皮皮鬼早该出来了,它留在刀行的体内,难道是认主了?似乎皮皮鬼没有认主一说。莫非皮皮鬼和刀行八字相合,两情相悦?
骆有成探出中频意识波,和[皮皮鬼]交流后,才知道刀行身上有一处伤它治不好。
骆有成把刀行翻了个面。刀行脸贴在地上,没有知觉,但心里特别憋屈,哪有这么对待伤员的?还是仙子贴心,从一具尸体上扒了一件带着白色粘液的上衣,折了两折垫在他脑袋下面。老刀都快感动哭了。
仙子给他垫了脑袋转头就走,拾起了魃的合金棍。
江小瑜说:“我去帮帮二弟。”
骆有成说:“二姐,你别出手了。”
“没事,我也能换装,再控制一下速度,鬼王怀疑不到我头上的。”
骆有成扭头一看,二姐已经用全息仪模拟了一套厚重的全身战甲,脸也遮挡得严严实实,手里拿根棍子,看着跟男人一样。
“等会儿吧,让二弟过过瘾。”
江小瑜没再说什么,只是人又离得远了点。
骆有成纳闷,再去看刀行,明白是咋回事了,他如果是二姐也不会留在这儿。刀行袒着大光背,屁股上的布料也碎得不成样子,东一块西一片地露着不算白净的皮肉。
皮皮鬼说的治不好的伤,就在刀行的背上,占了背部三分之二的面积。那片皮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又以同样的速度腐烂。骆有成和皮皮鬼通过意识一合计,决定把一整块皮肤切割下来,重新长出的皮肤与原装或许有些差异,但问题不会太大。
为了避免二姐尴尬,骆有成从一具尸体上剥了件衣服搭在刀行的屁股上,这才指挥着镖刃在刀行的背上游走一圈。
江小瑜走过来,看到这个男人不哭不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禁称赞了一句好汉子。
刀行听到仙子夸奖自己,嘴角咧开了。
“舅子”先生却不咸不淡地开口了:“二姐,那层胶皮果冻叫皮皮鬼,是实验室出产的智慧生命体,它能阻断神经,刀行感觉不到痛的,比镇痛剂还管用。皮皮鬼的事,过了我和你详说。”
骆有成不反对刀行追求二姐,他要真有那本事,做自己的二姐夫也无妨。但骆有成绝不会为他无端加分。
第三百一十三章 都下楼玩
被腐蚀的皮肤被整体剥离,丢到一边。
脱离了皮皮鬼,这张皮肤很快腐坏殆尽,连点渣都没留下。
骆有成问刀行:“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刀行嘴巴一张一合,骆有成和江小瑜两人都算是听力不差的人,也一个字没听清。
骆有成向皮皮鬼发出指令,让它放开对面部和颈部肌肉的控制。刀行脸部有了知觉,趴着有点难受。他坐了起来,终于可以发声了,但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围殴他的魃太多,他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往他后背吐口水。
骆有成心里也后怕,幸好自己和二姐来的及时,否则刀行怕是被腐蚀得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自己辛辛苦苦招揽的大将一下没了,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刀老爷子交代。
“为什么不发求援信号?”骆有成心里有些恼。
他也是心血来潮,用高频感知探测了一下这座城里的情绪,捕捉到了无数杀意和刀行的战意,才知道刀行和对方干上了。
刀行张了张嘴,没敢说,眼睛却是偷偷瞄了一下江小瑜。骆有成一下明白了他的心思,这货是想在二姐面前表现一下,或许还有抹不开面子的缘故。
被蒙在鼓里的江小瑜没想明白刀行看自己一眼是啥意思,她用眼神向弟弟询问。老弟的表情云淡风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刀行的微表情。
刀行看到梦中女神疑惑的表情,急忙岔开话题,反问道:
“舅子先生,仙子,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江小瑜:“你喊他什么?”
刀行脸上一把胡子都炸开了,今天在心里把“舅子”二字念叨得太多,一不小心就秃噜出来了。他还处在单相思阶段,尚无勇气表白。他用求救的眼神看骆有成,骆有成却身体后仰去看他背部的伤。
刀行的脑子算不上顶好用的,在女神面前又很紧张,一时找不到可圆的话,只好硬着头皮说:
“今天先生来找我,我跟他开玩笑说,如果他愿做我舅子,我就加入书院。玩笑话,玩笑话。”
刀行尬得腮帮子酸。
江小瑜笑着说:“你是看上女巫还是梅朵了?女巫有点难度,梅朵年纪还小。”
江小瑜冰雪聪慧,这时候哪能猜不到刀行的心思。但她对刀行没感觉,所以绝不能点破。
刀行哪里认识女巫和梅朵,猜测可能是先生的姐姐妹妹。这种时候,不说话比说好,所以他咧着嘴笑,尽力让自己的表情憨厚点。
两人就像老练的划船手,礼貌地让对方与自己错身而过。
“弟弟告诉我你有危险。”江小瑜回到了之前的问题。
刀行看向骆有成。骆有成老神在在地说:
“我掐指一算。”
刀行没多问,一天的接触,“舅子”先生的奇异之处太多了。
这时,他觉得后背有东西在往外爬,他正要伸手去摸,被骆有成止住了:
“一只皮皮鬼,它帮你治好了伤。”
刀行检查了几处伤口,发现除了肚皮上,其余地方连疤都没留。他大呼神奇,前一刻他觉得自己要死了,这才多一会儿,自己又满血复活了。
女墙外探出一个头,是石岩山。
“哥,二姐,群怪来袭,玩不玩?”
“玩!”
骆有成和江小瑜都站了起来。
刀行急道:“我也去。”
他现在康复了,哪有看着仙子去打架自己旁观的道理。
骆有成想了想说:“那行,就让皮皮鬼暂时留在你体内吧,它能保你不死。”
骆有成用意识向皮皮鬼下达指令,让它尽可能不要控制刀行,只需做好保护即可。安排妥当,骆有成就和他二姐飞出女墙,俯冲向楼下的基因群怪。
刀行赶忙起身,跑到女墙,光着半边屁股蛋趴在那里往下瞅。大光背既不美艳也不性感,倒是屁股上,两块如旗子般在风中招展的破布,格外有风情。
“舅子”先生和仙子装扮的大汉已经到了基因怪的头顶上。“舅子”先生指挥着旋转的“圆盘”切掉了一头又一头魑的脑袋;仙子用合金棍砸碎了一个魅的头颅,又顺势把棍子捅进了一头魑的眼窝;讨嫌的“小舅子”浮在半空中,用电磁枪点射,枪枪命中魑的眼睛。当真是砍瓜切菜!刀行心里老大不平衡。
都说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可自己这个穷人,连个变异都不完整,只提升了速度、力量和爆发力。再看看下面的三位,不仅变异能力强得离谱,还有先进科技装备锦上添花。人和人没法比,一比全是伤。
天台上刮过一阵风,刀行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无处不透风,冰冰凉,透心凉。
屋顶只剩他一个人,刀行很利落地把自己扒了个精光,换上了魃的劲装。刀行看了看自己的行头,还挺满意,没准能混进怪物堆里浑水摸鱼。他担心被队友误伤,从自己的破烂衣服上撕了根布条绑在额头上,用单片镜发送了一条文字信息,告诉队友自己的形象特征。
然后,他为如何下三十层楼发愁了。这么高的楼层,他可没本事直接往下跳,下去估计和那个摆出优美舞蹈造型的魃没两样,而且死得还没魃那么干净清爽。就算“舅子”先生说了皮皮鬼能保他不死,但没说死了能保证救活不是?如果走楼梯,又怕下去怪都被三名队友杀光了。
纠结了几秒钟之后,刀行告诉自己欲速不达,拎着[斩马]刀跑进了天台门。
这栋楼似乎没有怪物居住,楼道里没有灯,全凭单片镜的夜视模式视物,速度完全提不起来。下了两层楼,刀行就离开了楼梯间。
在走廊里转了一圈,发现载人上下用的是悬浮梯,悬浮梯井里既无导轨也无曳引绳,光秃秃的没有抓手的地儿。他想到了车辆升降梯,这年头许多家庭都有自己的入户车库,开发商为了节约成本,车辆升降梯一般都采用价廉的电梯。
刀行走进一间开着门的公寓,门口趴着一个骨头架子,估摸着是发病的时候往门外跑,跑到门口就跑不动了。
这间公寓的客厅挺大,六十平是少不了的,沙发上也有骨头,脊椎骨、肋骨、盆骨、头骨和碎布片一起堆在沙发上,腿的骨头都在沙发底下躺着。
刀行取了两块沙发布,不管上面有多少灰,往膝盖上绑。绑完走进客厅角落的一条短过道,上了几级台阶,打开门出去,果真是一个私家车库。
车库门没有关,一辆车的车头顶着墙壁,驾驶室车门开着。那儿也趴着个人,头骨不知道掉哪里去了,衣服还是完好的,应该是人造面料。
刀行在工具箱里找到一副手套,出了车库没多远,就是一个巨大的升降梯。刀行用[斩马]刀撬开中分折叠门,背上刀,双手发力,层门被缓缓推开。房间里、车道上还能借点外面的灯光,电梯井就是个黑洞。
刀行深吸一口气,抓住一根曳引绳往下滑。所幸手掌和腿弯处都做了保护,即便如此,这两处都感受到摩擦生热带来的烧灼感。他很快降落到轿厢顶,撬顶窗,入轿厢,暴力开门,一气呵成。
出了升降梯,刀行发现这里是六楼。他跳过三楼,六楼第一次。他觉得六楼跳下去应该死不了,只要还有一口气,皮皮鬼应该很快能把他救回来。
他真跳了,从六楼跳下去。他没死,而且没事。除了因为震荡导致胸口发闷,全身的骨头都好好地长着,一根没断。唯一不完美的,是落地姿势不太雅,趴着的。好在仙子的战场在楼背后,不算出糗。
刀行抬起脑袋,看到一双脚往自己这边跑来,脚踝上扎了束带的脚。刀行提醒自己现在也是魃,不能慌。他慢悠悠地爬起来。
那个魃在离他两米的地方站住了,歪着脑袋打量刀行。刀行也学着歪脑袋打量对方。
魃吼了一声,刀行也跟着吼一声。
魃又吼一声,刀行继续吼。
似乎暗号对上了,魃不再看刀行,而是面向战场的方向。那个方向是墙壁,什么也看不到。所以魃又吼。
刀行这次没跟着吼,他回忆了一下,魃基本上只会吼吼,但有一个魃与众不同,那个枯枝手会笑,嚯嚯的那种,地位还挺高的。
刀行想试试“嚯嚯”的效果,他一嚯嚯,对面的魃立刻站直了身子,像下级面对上级。刀行算明白了,嚯嚯是一种特权,于是他跟个二傻子似的不停地嚯嚯。
对面的魃终于不耐烦了,手往战场的方向一指,吼~
刀行也笑累了,手也往战场方向一指,嚯嚯~
魃立刻从他身边跑开。刀行手往背后一探,左脚为支点,右脚在地上画了半个圆,银色的刀光像不锈钢灶台一样光洁。光闪过,灶台上多了一个头颅。这里当然没什么灶台,魃的身子仆地了,脑袋却留在了[斩马]刀上。刀行对力的控制,非常人能及。
刀行右手腕轻轻一抖,魃头做了个抛物线运动,落在了刀行的左手。他用手轻轻掂了一下这颗脑袋,觉得分量不够。正准备扔掉,身后传来两声咆哮:
“吼~”
“吼~”
第三百一十四章 试试油能不能点着
刀行想混进怪物堆里浑水摸鱼。这才杀了一个,就被发现了。
刀行转过头,看到两个魃跑过来,速度很快。他之前看到的魃,身上的劲装都是青灰色的,但这两个穿的却是藏蓝色的。刀行不知道服饰的颜色是否是用来区分魃的等级或地位的。但他觉得这两个好像要高级一点,尤其是左边那个,嘴巴凸出,像猿。对不熟悉的对手,刀行一向谨慎。
“嚯嚯~”刀行对这两个魃作出回应。
“吼~”两个魃在三米外停下来,一起吼,仿佛是在责怪刀行为什么要杀害同类。
“嚯嚯~”刀行继续。
可惜嚯嚯也没用。
左边的魃双手在腰里一摸,多了两把尺许长的短刃。
刀行把魃的脑袋放在地上,又捡起来,又放下,又捡起来,示意这个脑袋是自己捡的。
对这种表达方式,两个蓝衣魃不能理解。左边的魃把手里的两把小刀转成了风车车。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可脑子咋那么笨?
刀行很头痛,他再次把脑袋放下,这次他没再捡起来,而是用腾出来的左手在自己脑瓜上敲了敲。没魃相信他啊,偷袭的活干不成了。
右边的蓝衣魃也有动作了,他两手往肩后一抓,摸出两个短棍,咔嗒一声,两短棍接成了一根长棍。那魃顺手舞了个棍花。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最基础的动作,也能看出许多门道。
刀行想,这两个魃功夫底子相当扎实,绝不是先前的灰衣魃能比的。他脸上却笑开了花,也不管魃能不能听懂,开口说:
“两位大哥好身手,小弟佩服得很,甘愿弃甲投戈。”
说着,他把刀端端正正摆在面前,刀尖朝前,刀把抵着脚尖。直起身后,双手摊开,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两个魃与刀行的肢体没有共同语言,他们对视一眼,左边的先动了,拎着两把小刀冲过来。
刀行又是耸肩又是摇头,这种既能解压减负,又能迷惑对手的套路刀行很熟练。右脚脚尖却在刀把尾部轻轻一点,一米五长的[斩马]刀刀尖抬了起来。
角度刚刚好,时间刚刚好,扑哧一声,刀尖刺入魃的下腹。魃身体急停,双腿一蹬向后倒飞。刀行手往前一探,抓住刀把,身体侧旋,一刀狠狠劈向持棍的魃。
这一出手,刀行就感觉到不同了,似乎自己的力量、速度都提高了一倍有余。他没想明白是啥原因,不过战力提高是好事,现在也没空去想。持棍的魑也不是庸手,用棍架住刀,在力量上也没见吃亏。
转眼之间,刀行已和持棍魃对了两招。持刀的魃又冲了上来,让刀行吃惊不小。他原打算先废掉一个战力,但现在来看,那个男人用来藏宝贝的地方,显然不是魃的要害。持刀魃除了从裤裆里滴几滴乳白色粘液(莫想歪了,砍魃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是这个效果),屁事没有,腿上的动作丝毫没受到影响。
刀行在心里念了三遍mmp,打起精神战双魃。他左攻右守,意图先砍杀持刀魃。但持刀的家伙在吃了一次亏后,反而变得异常灵活,而且祭出了他的新武器,一条舌头。舌头伸出来,比刀行的大刀还长了十几公分,坚韧无比,刀砍不断,像条钢丝软鞭,灵活异常。能在里面藏这么长一根家伙,也难怪嘴巴这么凸。
棍子、刀子和软鞭!刀行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两个魃,而是三个。对战几十回合,刀行与他们打了个平手,他舍不得下杀手。刀行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武道上的高手了,大呼过瘾,忘记了这里是战场,把两魃当成了陪练。
刀行这边打得热闹,另一处战场杀得舒坦。地上已倒了近百头魑和十来个魅。
骆有成此时已经启动了记忆头盔,把脸蒙的严严实实。他虽然有观想法摆脱魅的情绪控制,但多少会影响意念控制的连贯性。城里的魅数量很多,少说也有百来只。有记忆头盔隔绝魅音,人会轻松不少。江小瑜战衣上的兜帽也有相同的功能。
倒是第一次和基因怪物打交道的石岩山,没对头部做保护,情绪上也没受到影响。他悠哉悠哉地抬枪点射,一枪一个。节奏不快,大概五秒开一枪,不是为了瞄准,是怕射击速度快了过一会儿就没得玩了。
石岩山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会儿全城的基因怪都动了,魑啊、魅啊、魃啊,都一窝蜂地往这边跑,就算是怪物,也是有家园的怪物,家园得靠命守护。
骆有成和石岩山飘在空中进行空对地精准打击,没半点风险。江小瑜装扮的大汉虽然要近距离扑击,但速度快,哪怕已经把速度降了一倍,也不是大个巨怪能应付的。魑的腕足抬起一半,眼窝子已经被棍子戳爆了。这些怪物不是来打架的,是来求虐送死的。
楚芎的魑魅,智力与同类相比,算比较高的,中低智起步。腕足也多,长着七足、八足,个头也有五米多。可能是学习人类生活,安逸日子过久了,脑子全用在如何享受上了,战力还不如三四米高的无智六足战魑。场面乱糟糟的,怪物们各自为战,现场连个指挥都没有。
骆有成这会儿已经不用八刃镖切脑袋了,而是分解成八把镖刃捅魑的眼窝子,一下八个,效率特别高。
石岩山吼:“哥,你杀的太快了。”
骆有成说:“老弟,你慢吞吞的,得杀到啥时候去。”
石岩山说:“我是在引怪,全城的怪都引过来,杀着才痛快。”
骆有成问他还有多少子弹,石岩山说还有两百多颗。骆有成骂他夯货,全城的怪物不下三千头,就算一颗子弹不浪费也不过就杀个零头。
石岩山说:“还有二十颗爆焰弹。”
爆焰弹模样不起眼,和普通子弹大小差不多,爆炸后能烧出一大片火。魑怕火,也耐烧,一头魑能烧一两个小时,烧完以后一点渣子都不剩。所以爆焰弹是对付魑的好东西,可惜有点少。
骆有成说:“可惜没火油,否则等城里的魑都聚集到这里,配合爆焰弹可以烧一个大火圈,圈子里的怪物一个也跑不了,全得死。”
石岩山松开电磁枪,任由它掉在胸口,拍着巴掌:
“我刚才在一个废弃库房看到几桶油,不知道是啥油,能不能烧着。”
骆有成想想,还真记不得什么油点不着。他说:
“是油应该都能烧,你去整过来。”
石岩山兴奋地说:“得嘞,我马上去。”
说完石岩山却依旧在原处浮着。
“你咋还不去呢?”
“哥,你推我一下。”
骆有成奇怪地问:“我为啥要推你?”
石岩山说:“没地方借力,劲使不出来。”
于是骆有成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石岩山像皮球一样飞了出去。石岩山一边飞一边大叫:
“哥,你干嘛踹我?”
“你让我推的。”
“为啥不用意念力?”
“你哥老实。”骆有成说,“下次吧,下次用意念力推你。”
石岩山没回答,他已经碰到墙了。他双掌在墙上推了一下,做了个缓冲,双脚在墙上踢出个窝,再用力一蹬,窜上了房顶,然后像只蚂蚱一样跳走了。
骆有成也不急了,飞到二姐身边,一边唠嗑一边杀:
“二姐,悠着点,小弟去找油了。”
江小瑜用了变声器,声音呈中性,听起来怪怪的:
“你要一把火把这座城烧了?”
“这座城不小,应该烧不完。”
“会不会闹得太大了。”
“咱们已经闹得不小了,再大一点点没事。”
江小瑜没反对。这么多年,为了被守护的山民,她一直恪守鬼王协议,不敢越雷池一步。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她也想跟着弟弟们疯一次。然后她继续用棍子去戳魑的眼窝子,一边戳一边解释:
“还有几千个呢,我杀几个不影响。”
到了现在,她和两个弟弟都忘了来楚芎的目的是什么。
西北面,也就是石岩山去的那个方向,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一片火光冲天而起,在黑夜里格外地醒目。火势很快缩了回去,以可持续态势匀速燃烧,火光有节奏地跳跃,像有人在城西点了一盏油灯。
下面的魑发出一阵嘈杂的咔哒声,却没见到哪一个愿意往失火的地方去查探。
骆有成骂道:“这个二货,怎么把油烧了?”
江小瑜担心道:“小弟不会有事吧?”
骆有成说:“他能有啥事,如果你让他去撞房子,该担心的是房子。”
这边才说着话,就看到一只蚂蚱从远处的楼顶往这边蹦。等石岩山跳到附近的房顶,把肩膀上的大桶放下来,骆有成飞过去问:
“你干嘛把油烧了?”
“我想试试这油能不能烧着,没想到爆了,只抢了两桶出来。还有一桶,我马上搬过来。”石岩山说完又跳走了。
骆有成心塞到无语,不停的摇头。江小瑜也落到楼顶上,跟着摇头。
二弟做事,还真不靠谱。
第三百一十五章 叔叔不是叔叔了
这栋楼是有怪物居住的,所以没多一会儿,天台门那边就传来了响动。
“咚,咚~”腕足砸墙壁的声音。
可能是魑没有到天台吹风的习惯,天台入口没有改造。魑要挤上来实在不易,干脆拆墙。骆有成和江小瑜都没动。
喀嚓碎裂声不断传来,天台出口的四面墙终于承受不住挤压,轰然倒塌。墙是由建筑打印机用混合材料打印的,倒塌时倒是没有多少粉尘。一头八足魑从楼板洞里挤了出来。江小瑜飞过去,把棍子捅进了它眼窝。
八足魑哀鸣一声,没了命,它庞大的身躯也把这个出口彻底堵住了。
姐弟俩坐在天台上聊天。
“姐,刀行想追你。”
“我知道。”
“你是怎么想的?”
“没感觉。”
“没感觉就不要勉强自己。”
“啪。”骆有成脑门上被敲了一记,江小瑜三连问:
“我需要勉强自己吗?我为什么要勉强自己?你姐想嫁会嫁不出去?”
骆有成捂着头,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像个二傻子。
“会有一位盖世英雄脚踏七彩祥云,来迎娶二姐。”骆有成如此补救。这句话还是他小时候在哪本书里看到的,那时他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所以记不太清了。
江小瑜咯咯笑,白了老弟一眼。不过二姐现在的妆扮是蒙脸大汉,这个眼神让骆有成特别酸爽。二姐说:
“盖世英雄,真不稀罕。我自己是,我弟弟是,或许其他兄弟姐妹也会是。有个爱我的疼我的男人,哪怕他是个普通人,只要我能看上眼,也会嫁了。前提是,找到我的叔叔婶婶,不然我看谁都没感觉。”
骆有成很理解二姐,她对叔叔婶婶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
“姐,咱们换个楼坐坐,这栋楼楼里楼外有几百头魑了,我怕它们把楼整垮了。”
骆有成倒不是真怕楼塌,他不放心刀行。高频感知中,对刀行有敌意和杀意的魃已经有十来个了,他怕刀行扛不住,而那又是个死要面子的货。他用意念力卷起那桶油,江小瑜拍打翅膀,准备飞回刀行被群殴的那栋楼。单片镜上出现一行文字,刀行发来的:
“好多魃。穿金色衣服的和仙子挂相。来不来玩?”
骆有成笑了,这货终于学聪明了,想求援的时候邀请大家去玩。
魃是有功夫的,会打也会躲,不像长着章鱼足的傻大个,虐魃要比虐魑成就感大得多。江小瑜扇着大氅飞走了,走前还警告弟弟不要出手,弟弟用意念力举高砸人一点美感都没有。她要用并不擅长的棍子砸翻他们。
但江小瑜到了现场,却不动了,目光越过战团,傻傻地望着离她二十来米的男人。
骆有成把油桶放在楼顶,飘下来在离地五米的地方观战,他也没动。他最听姐姐的话,两个姐姐的话他都听。二姐不让他插手,他便不插手。
他眉毛皱起来了,刀行现在被七个蓝衣魃围攻,很吃力。要是没有皮皮鬼提升战力,刀行这会儿估计又躺下了。地上有三具尸体,一具灰衣,两具蓝衣,有一个还没死透,长长的舌头一颤一颤的,就像一条蛇准备游到他嘴巴里去。
二姐却没施援,所以他开始仔细观察二姐关注的对象。
二十米开外有三个魃,一个穿金色劲装,靠前;身后两个穿红色劲装,长得一模一样,生前应该是双胞胎。在骆有成看来,魃身躯的原主人已经死了,事实上,身躯也被换了,只留下外面的皮囊。
金衣魃是中年人的模样,相貌确实和二姐有几分挂相,眼睛、鼻子都能找到二姐的影子。看二姐的表现,这个魃应该就是二姐曾经的叔叔江杰林。
但他现在已经不是江杰林了,他不再是二姐的叔叔。骆有成试着查看他的记忆,意识囚笼没有出现,所以骆有成翻看了他所有的记忆碎片,总共用了十秒钟的时间。对方的记忆碎片少得可怜,而且极其模糊,模糊到完全无法还原他曾经历的任何一个片段。
“先生,仙子,动手啊。”刀行撑得很苦,好不容易盼来了队友,结果队友却玩起了“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游戏。
江小瑜:“闭嘴!”
骆有成:“别闹!”
两人说完,才意识到不对。于是江小瑜又说:
“弟弟你帮他。”
骆有成就等姐姐这句话呢,他问刀行:“给你留几个?”
刀行说:“留两个,剩下的你帮我定身。”
骆有成耸耸肩,队友们都嫌弃自己太猛,生怕自己抢了他们的玩具,看来自己确实很猛。
于是骆有成用意念力卷了五个,拉到一边,任凭他们挣扎,继续研究“江杰林”。他把单片镜调整成透视模式,发现眼前的江杰林,身体组织早已蜂窝组织化,包括他的大脑。他又查看了其他几个魃,同样如此。
大脑的蜂窝组织化,或许能说明,为什么魃的智力低下,也记不住事,一切仅凭本能行事。蜂窝组织状大脑,抹除了大脑的绝大部分功能,但却保留了运动记忆能力,也就是常人误以为的肌肉记忆。所以他们的身手丝毫没拉下。
江小瑜向前走,来到距金衣五米的位置,她卸下伪装,露出本来面目,喊道:“叔叔。”
骆有成急忙飞到她身边,在她腰间拍了一下,把全息伪装又给她加上了。
“二姐,天上有眼睛。”
江小瑜又喊了一声:“叔叔,我是小瑜。”
金衣魃向后一招手,两个红衣魃立刻冲了上来。
江小瑜说:“弟弟,你别出手,保护好刀行就行。”
她手中的棍子快速点了两下,两个红衣魃倒飞回去,胸口都凹下去一块。
江小瑜继续说:“叔叔,我是小瑜。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和婶婶。”
两个红衣魃又冲了过来,凹陷下去的胸口已经复原了。江小瑜一边一棍,砸在这对“双胞胎”的脑袋上,脑袋又凹进去了,两魃一左一右,向两边横飞出去。
江小瑜带着哭腔说:“叔叔,你真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瑜。”
“双胞胎”红衣魃又回来了,脑袋也恢复了。这两货像是高弹力橡胶做的,皮实又有韧性。江仙子三番五次被打断,脾气也来了,棍子舞起来不收手,把两个讨嫌的家伙砸得坑坑洼洼,看不出人形,才用棍子挑飞。
刀行用余光看到这边的情形,直咋舌。仙子虐红衣魃跟玩似的,自己打两只蓝衣如果还表现得那么费劲的话,那也别追求仙子了,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他往地上一躺,两条腿乱蹬。这种撒泼打滚的招数,让脑子不好用的魃愣了一下。刀行趁机使出地趟刀,砍断了一个魃的一条腿,在魃栽倒的时候,又砍了头。
骆有成见刀行解决了一个,放出来一个,确保他有两个陪练。
江小瑜又在按腰间的全息仪了,她没动其他的伪装,只露出精美的脸。
“叔叔,你仔细看看,我是你最疼的小瑜啊。”
金衣魃目无表情地招招手,两块弹力橡胶又回来了,完好无损,脸上连块淤青都没有。骆有成看不过去了,卷起长舌魃遗落在地上的两把短刀送到二姐面前。江小瑜把两把刀分别送进“弹力橡胶”的嘴巴,后脑勺支起了帐篷,可就是刺不穿。江小瑜飞起两脚,把他们踹飞了。红衣魃拔出嘴里的刀子,爬了起来。
江小瑜哭道:“叔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那年婶婶被猎奴队抓走,你抱着我哭,哭完了你说要去把婶婶找回来,但你再也没回来。”
金衣魃这次没有招手,而是从背后拔出一把阔剑,一道剑光直奔江小瑜面门。速度太快,骆有成根本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出剑的。疾速,似乎是江家的遗传异能,就像自己遗传了外婆的电抗能力和外公的头发控制异能一样。
江小瑜用合金棍格挡开阔剑,和金衣魃战成一团。两人的动作太快,江小瑜的全息仪因为无法捕捉周围的场景,隐身失效了。骆有成只能看到金、蓝、银三色交替翻飞。此时他有心控场也无法锁定金衣魃。
江小瑜边打边哭边喊叔叔。打着打着,江小瑜就占了上风,金衣魃几次被逼退,但他立刻又杀了回去。
石岩山回来了,他放下油桶,就去把被骆有成控制的四只魃的脑袋捶爆了。
“刀哥,你太逊了。看看我,四个魃,解决地干净利落。”
刀行骂道:“你这个爱捡便宜的二货。”
石岩山啐了一口:“你才是二货,这是战场,不是演武场。你看看这条街的两头,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打磨武技,好意思让我哥帮你控场。身上有个皮皮鬼还打成这样,我替你害臊。”
刀行用余光往两边一瞥,街道到头都被怪堵上了,但不知为何,它们没有进来,而是安心在街口当吃瓜群众。
刀行不敢再玩了,他做了两个假动作,寻机从两魃的中间穿了过去。在他们身后,[斩马]刀横劈,两颗魃头落地,干净利落。
江小瑜那边他们帮不上忙,又不甘心吃瓜,石岩山问:
“哥,油拿来了,烧不烧?”
骆有成一门心思都在二姐身上,想都没想就说:
“再等等,二姐在打叔叔。”
石岩山好苦恼,自己烧了个燃油库,才抢了两桶油回来,现在又不烧了。
打了几十个回合,金衣魃几次三番被逼退,萌生了退意。他比低等级魃要懂得审时度势,于是他主动退却,脚下生风,眨眼不见了踪影。江小瑜蓝影一闪,也不见了。
骆有成说:“你们尽快离开这里,我去追二姐。”他往空中一窜,隐没在黑暗中。
石岩山和刀行面面相觑。
金衣魃一走,街道两头的怪物集团军就向中间挤压过来。
石岩山一手扛起油桶,一手抓住刀行的腰带,说:
“刀哥,我们先上楼。”
不等刀行回答,他就双腿一蹬,跳上了十楼阳台。又一蹬,到了二十楼。再蹬,顶楼到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这把火不好烧
石岩山站在楼顶大呼:“我不甘啊,我不甘”。
刀行问:“你不甘啥?”
石岩山像死了爹妈一样捶胸顿足:“我点了个燃油库,才抢出两桶油,跟哥商量好的要开个烧烤大会,结果哥和二姐都跑了。”
刀行撇嘴说:“他们跑了我们烤呗。”
“油是你去撒还是我去撒?”
“你去啊,你会飞。”
石岩山吐了口唾沫:“会飞个屁,只能浮空,没借力的地方只能靠风吹。”
石岩山下定决心,回去后,最差也得备一个喷气背囊。
“刀哥,你帮着想个主意,怎么才能把油均匀地撒一圈?”
刀行点头,陷入沉思。良久,他抬起头,望着石岩山,目光炯炯。石岩山见他有了主意,大喜,做洗耳恭听状。
刀行开口了:“你为啥要点燃油库?”
石岩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猛烈咳嗽。等他咳完了,刀行又问:
“你为啥要点燃油库?刚才炸得猛,油不少,没准能把整座城淋一遍。”
“哪壶不开提哪壶!”石岩山愤怒地盯着刀行,盯了几秒,就颓然地坐在地上。“不知道是啥油,所以试试能不能点着。本来想着也就墙角有那么几桶,谁想到隔壁还有个仓库,里面堆满了油桶。”
刀行向石岩山比了个大拇指,揶揄道:
“从大火里抢两桶油出来,的确不容易。”
刀行还挺佩服这个“小舅子”的,换成自己,那么猛烈的爆炸,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
石岩山一瞪眼:“你倒是想主意啊,怎么才能让我在空中动起来。”
刀行想了想,往楼下一指,“看到地上那根棍了吗,你去把它捡上来。”
石岩山狐疑地看了刀行一眼,还是跳了下去。刚才刀行打斗的场地还空着,自己再多问几句,那里可能就会被魑填满了。
石岩山在落地前,改变了战甲的超导态,用浮力让身体获得缓冲,这才落地抓起了棍子。他不敢耽搁,怪物们离得很近了,又是三连蹦,一条粗大的腕足擦着他的脚底板滑了过去。
回到楼顶,石岩山把棍子交给刀行,“刀哥,拿棍子干啥?”
刀行把金属棍拆成两截,一手一根,同时舞棍花,“比不上螺旋桨,多少有那么一点点推力,你看,双动力呢。”
刀行说完嘿嘿笑,看到石岩山还在发愣,就说:“愣着干啥,把那几个魃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撕成布条,咱俩背对背绑在一起,我给你当发动机。”
石岩山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于是他去扒衣服。他一边扯着布条一边问:
“刀哥,靠谱不?”
“靠不靠谱试了才知道,最不济我还能用嘴巴吹气,我肺活量大得很。”
石岩山又问:“刀哥,你觉得咱两桶油,能烧多少?”
刀行跳到女墙上向下看了看,又看了看两桶油,说:“油太少了,咱们就烧这一条街的吧,这条街上的魑也不算少了,几百头还是有的。”
石岩山遗憾地望了一眼远处还在燃烧的大油灯。
两人都不是深思熟虑的人,或者说,都是行动派,很快就背对背绑在一起。石岩山背着刀行,抱起一桶油,跳了起来。
在空中稳定下来后,刀行在他背后舞棍花,他舞出的棍花,看不到棍子,只能看到一个圆。但棍子毕竟不是螺旋桨,不怎么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获得的推进力很小。
这架由两个人组成机身,从超导材料和棍子获得浮力和推进力,并搭载了一桶油的奇异飞行器缓缓向着南街口上方飞去。
刀行变着花样舞棍花,一会儿两手各持两根短棍,各舞各的;一会儿又把两根短棍接成一根长棍,双手一起舞。实验的结果,他发现前者会产生微弱的推力,他们会向石岩山面对的方向前进;而后者会产生不大的牵引力,他们会向刀行面对的方向后退。所以刀行之后都是双手各持一棍,制造“双动力螺旋桨”。
为了获得更多的推力,刀行还会深吸一口气,再用力吐出去。螺旋桨式搭配喷气式,可这架土飞机还是慢得离谱。
石岩山很喜欢这个速度,非常适合他均匀地倾倒燃油。
下面的魑身上淋到油,会抬头去看,腕足高高举起来,嘴巴里发着咔哒咔哒的声音,就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著对敌人的轰炸机指指点点。没有哪只魑想到逃避或躲闪。
石岩山带着深深的恶意,怀疑商士隐的“魑有高中低智”的理论是谬论,他觉得这些会逛街、会下馆子、会购物的魑都是弱智。
从街的一边到对面,石岩山倒掉了半桶油。他们调整了方向,向北挪了一小段距离。刀行改成双手舞长棍,土飞机由推进式螺旋桨变成了牵引式螺旋桨,刀行在前,石岩山在后,开始画前一条油路的平行线。
他俩把一桶油倒完,用了五分钟。随后又返回顶楼,抱着另外一桶油去北街口上空撒油。他们撒油的过程中,绝大部分魑都安心做个吃瓜群众,只有四只魑试图以肉身为梯,把两人从空中抓下来,但因魑心不齐,没有成功。
油桶空了,石岩山把油桶丢了下去,和刀行一起返回先前的高楼。刀行觉得他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空中开两枪就得了。石岩山说要有仪式感。他把弹夹里的子弹换成了爆焰弹,跳到女墙上准备喊话。刀行很配合“小舅子”,站到了他身边。
基因怪物们不愿配合石岩山的仪式,它们被缺乏公德心的人类高空抛物的行为激怒了,很多魑开始攀爬,要抓住这个人类,然后用腕足把他挤成一坨屎。
石岩山向下挥了挥手,大声说:“怪物朋友们,虽然是初次见面,但看到大家都很热爱生活,我很欣慰。生活嘛,就要热热火火。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我将为你们送上一把火。我的怪物朋友们,请张开你们所有的腿,尽情享受我为你们送来的温暖。”
刀行觉得“小舅子”表达能力特别好,这话说得多贴心,把他的心意都抒发了。
“小弟说得好。”刀行拍了拍石岩山的肩膀,也对着楼下大声喊道:
“怪物朋友们,请收下我们善意的礼物秋天里的一把火。”
石岩山往南边开了十枪,又往北开了十枪,二十颗爆焰弹在这条街的两头燃起了两堵火墙。魑群立刻陷入混乱,有的往南,有的往北,互相推攘着,有的爬上了同伴的身体,有的则开始往两侧的楼上爬。
石岩山说:“现在烧的是燃油,我哥说,要把魑点着,至少要半分钟的时间。一旦点着了,火就再也灭不掉了,直到烧得渣都不剩。一头魑可以烧两三个小时呢。今天天气挺冷的,咱们先歇会儿,等篝火旺了,可以在楼上烤烤火。”
两人背靠着女墙坐下来。石岩山给刀行散了支烟,刀行接过烟,闻了闻,就着石岩山的点烟器点着了。
“卷烟啊,真香。我们打猎的时候也抽烟,野生烟叶切丝卷的,特别冲,毒性大。我们抽烟不是为自己,是帮猎物抽的。吸一口包在嘴里,靠近猎物的时候对它一喷,黄羊啊、狍啊、野驴啊,喷一口就得倒。”
“那是挺有意思的。我们打猎不一样……我是狩猎队的头儿……碰上那些蔫了吧唧的,就像你说的黄羊啊、狍啊、野驴啊,我都不会出手,交给五秒兄弟、强力胶、刺猬、科莫多龙他们几个去玩。遇到厉害的,我才动手,一拳打死。”
刀行吐出一口烟:“那和我差不多,我也只杀凶兽猛兽,一刀砍头。”
两人一边吸烟,一边愉快地吹牛逼。烟抽了一半,两人觉得深秋还是那么凉意袭人,热浪并没有涌到楼顶。他们趴在墙上往下看,傻眼了。
魑群让出了好大两块空地,着了火的魑抱成一团,在一南一北两个街口点了两堆篝火,火势挺旺,但围观的魑都与篝火保持了十米以上的安全距离。目测火堆大小,最多死了二十多头魑。
刀行惊讶地手指都夹不住烟了,烟头掉在地上,“咋回事,半支烟的功夫,它们就完成了一次消防演练?”
石岩山恼怒地把吸了一半的烟往楼下丢,下方的魑群骚动起来,纷纷举起腕足。
刀行问:“它们在干什么?它们怕烟头?”
魑给出了答案,一头魑抢到半支烟,放在嘴里吸了起来。
石岩山跺着脚:“老子点了一个燃油库,老子抢了两桶油,老子还用了二十颗爆焰弹,老子又送了半支烟……”
刀行说:“老子跟猴子一样,耍了十几分钟的棍子,做了几百次深呼吸。”
两人互相望着,过了一会儿,刀行叹气说:
“小弟,算了,这把火烧不起来了。”
石岩山换了弹匣,发泄式的对着正在爬楼的魑点射,一个弹匣打完,才对刀行说:
“走,找我哥和二姐去。”
刀行也觉得索然无味,正要开口答应,腰间一紧,身体腾空。
石岩山用胳膊夹着刀行,像蚂蚱一样蹦跳着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