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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府酒客     流浪之城txt下载     流浪之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七章 假医生

    翌日晨,江夏定居点18号湖景别墅。

    除了在基地外留守的小胖妹蜘猪侠,沙尘队员的队员在这里齐聚了。

    猎狗在别墅外放哨,其余人都在“手术室”里。

    “手术室”很大,是用一间客房改造的。里面的陈设比较简单,放置着“手术床”、医疗舱和钢化瓶。上官旭专门请人对“手术室”做了无菌处理,入口处还安装了消毒通道,为这间临时“手术室”营造了专业氛围。

    “医生”们的妆扮就不怎么专业了,没有白大褂,清一水的防化紧身服,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为了安全,牺牲专业性,大家都很认同。没人敢保证胶质被取出后不会试图寄生另一个人。此外,对震动器逢不识来说,身着紧身服,操作更方便。

    房间里有十一个人,六名沙尘队员、特别外援逢不识、上官旭两口子和秦元元,分别客串理疗医师、外科医生、麻醉师、男女护士或护士助理。假医生们把“人多力量大,人多胆儿肥”的真谛搬进了手术室。唯一的病人淡雪骄剃了个光头,盖着薄薄的手术巾躺在“手术床”上,显得十分孤单。

    “手术床”,实则是一张按摩床,比普通的按摩床要宽三分之一。加宽的目的是防止患者在全身细胞享受震荡关怀的进程中因翻滚掉落床下。

    透过防化服的玻璃面罩,可以看到绝大多数人都很兴奋,就连对手术抱有疑虑的上官旭,此刻眼中也有期待。

    逢不识是唯一紧张的人,他嘴巴不断地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受过特别训练的沙尘队员们都是懂唇语的,逢不识的嘀嘀咕咕很快被他们翻译出来:

    “赛花啊,我没有背叛你,我是医生……对,我是医生,我在救人。医者仁心,我不能坐视不理,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我穿着衣服呢,不会有肌肤之亲。还有……江夏有好多书院没有的新奇玩意,我去买给你,我回去给你带个大礼包,塞满一个屋子……你是我的挚爱,我一生的唯一……”

    沙尘的队员表情各不相同。林小妖、王涛和文兰都投去了赞赏的目光,他们虽然不是三贞九烈的人,但对专一的感情还是十分欣赏的。周子然给了一个鄙夷的眼神,男儿当率性而为,不能策马扬鞭,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春风则满脸焦急,逢兄不震,他没法下刀。

    倒是书院最不着调的母泰迪王蓓蓓在大声鼓励逢不识:“不识,放心去做吧。赛花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姑娘,她如果在这里,一定也会支持你的。救人如救火,医者无性别。”

    嗯,挺有道理的。逢不识感激地望着王蓓蓓,重重点了一下头。走到按摩床边,严肃认真地问淡雪骄:“你准备好了吗?”

    逢不识慷慨赴死的表情让淡雪骄很害怕,众人的围观又让她很害羞。但她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比胶质寄生体更可怕呢,她也以赴死之心,郑重点头。作为面瘫女的她,内心戏无法表现在脸上,否则一定很精彩。

    逢不识做了个深呼吸,揭开手术巾,僵硬而笨拙地爬上了“手术床”。许是太紧张的缘故,体位还没摆正,人就开始震。“扑通”一声,他从床的另一侧翻滚下来。

    王涛上前一步,抓着逢不识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不识,加油!”语言淳朴而有力。

    逢不识再次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他端正态度,摆正位置,没再出错。

    震、震、震

    我的爱在秋天被你碰瓷

    你的膨胀我的懦弱

    把我一生赔给你

    震、震、震

    没有时间

    没有空间

    我们躲进一方小天地

    ……

    重金属摇滚在“手术室”里爆发。借助医疗舱的音乐外放功能,在房间里宣泄。上官旭昨晚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这首他觉着应景的歌,歌名就叫做《震》,23世纪的,很古老的歌,挺难找的。

    上官旭看着一边震一边还要帮淡雪骄翻身的逢不识,心里内疚。他应该早点观摩小逢的训练,这样他会想到去定制一张按摩床,床面是一排滚轴,这样淡雪骄就能像根烤肠一样轻松翻滚,小逢就不需要那么辛苦了。

    震、震、震

    幸福给我留言

    拥抱驱散心伤

    ……

    病人淡雪骄,身上似乎已经找不到心伤的影子。头几分钟没什么反应的她,随着皮肤触感的逐渐恢复,开始大叫,叫着叫着就成了“不要停”。一晃半个小时过去了,淡雪骄有一半的时间在喊不要停。

    林小妖听着心塞,走到按摩床边对淡雪骄大声说道:“淡妹妹,你如果觉得差不多了,就喊停。”

    淡雪骄眨着湿润的眼睛,冲着林小妖轻轻点头,接着喊:“不要停,不要停……”

    这声响,连屋内几位身经百战的禽兽听着都觉着脸红。如果中医理疗的鼻祖岐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后辈把好好的理疗搞得这么骚气,没准得连喷几口老血。

    震、震、震

    我用手捧着你的心

    能溜走的只有时间

    ……

    时间在狂放的摇滚和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悄悄溜走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震》歌已不知循环播放了多少次。

    “呃哦~~”淡雪骄唱出一身长长的咏叹调,她抬起手,在逢不识的肩头轻轻推了一下,“可以了。”

    逢不识身子一侧,从床上滚了下去,扑通落地的声音听得让人心痛,秦元元急忙上去搀扶,他没有被安排任务,他的责任就是把“医生”们照顾好。

    春风一闪身,出现在“手术床”旁。左手抬起淡雪骄的手臂,右手中的手术刀快速地在肩关节处做了个环切。随后他向右侧挪了两个身位,林小妖和王涛迅速冲了上来。

    林小妖手探入皮肤,抓住胶质提了起来。由于逢不识这次的震荡十分充分,胶质已和肌肉组织彻底分离。林小妖把胶质提起了两公分,“吱”的一声,王涛的小电钻刺进了胶质中。林小妖明显感觉到手中的胶质抽动了一下。

    “别钻透了,赶紧注射。”林小妖大声道,“上官,把音乐关了。”

    嘈杂的音乐终于停了,王涛也按下了注射按钮,50ml药剂注入了胶质,这样的量,一头成年公牛都够了。

    胶质一缩,从林小妖手里滑走,被春风切开的皮肤快速愈合。林小妖急忙出言提醒:“小心。”

    春风正在分离手掌的皮肤,听到警示急忙闪身来到十米开外。

    淡雪骄的手臂向后一轮,王涛左臂横拨,把林小妖推离了手术床,他自己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抬起右胳膊去挡。咔嚓、咔嚓,两声清脆的骨裂声,王涛手中的电钻掉落在地上,连续向后退出五步,才停下来。他捂住右臂,痛苦地蹲了下来。

    秦元元道:“你忍住,我去找夹板。”说罢,就往外冲。

    淡雪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身体笔直地从床上立了起来。不知是王涛的骨头硬还是反弹异能生效的缘故,淡雪骄的小臂明显扭曲,也断了。

    “骄骄。”陈安妮惊叫一声,立刻又捂住了嘴巴。

    淡雪骄的身材极为健美,该凸的该翘的,一样不少,全身没有一丝赘肉,还有六块腹肌。这样身体原本是赏心悦目的,但此刻,屋里的人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扫视屋内的众人,目光冰寒。这种情绪在几天前胶质控制淡雪骄的时候是没有的,那时的“她”,双目无神。显然,假医生们把寄生物激怒了。

    “淡雪骄”从床上跳下来,向着逢不识这个罪魁走去。“淡雪骄”双腿还处于僵硬阶段,步速不快,但每一步,似乎都踩在逢不识的心脏上。逢不识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身体靠在医疗舱上瑟瑟发抖。

    “淡雪骄”距离逢不识越来越近。

    春风很纠结,手术刀对胶质不会有伤害,用高频震荡刀又怕一不小心把淡雪骄切了。这位可是“移动武器资料库”,要是挂了,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王涛面部扭曲地站了起来,任由右臂耷拉在身侧,左手平举握拳。眼看着王涛的那一拳就要往自己胸口落下,“淡雪骄”右腿突然一软,险些向前仆倒。

    “麻药起作用了。”文兰叫道。

    “淡雪骄”狠狠瞪了逢不识一眼,转身向房门跑去。当“她”通过消毒通道时,王涛那一拳终于落下。“淡雪骄”身体一滞,扭头望着王涛,虽面无表情,目光的表意却非常丰富。似乎是在说:我记住你了。对方仅仅一眼,王涛就似坠入了冰窟窿,全身都冻麻木了,再次举起的手怎么也砸不下去。

    “淡雪骄”不恋战,穿过消毒通道,跑出了“手术室”。

    走廊上,秦元元拿着一副夹板,步履匆匆。忽然见一个光溜溜的女子从房里跑了出来,步子迈得跟僵尸一样,他吓得大叫一声,丢了夹板,往墙上一趴,头都不敢扭一下。“淡雪骄”没有理会秦元元,从他身后跑过,步履踉跄。

    春风从房间里冲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是林小妖和断了一条胳膊的王涛,接着是陈安妮和上官旭。

    “方老板,药剂起作用了,她跑不远的。”春风的声音里带着惊喜,“你们等着,我把她带回来。”

    春风话音一落,文兰和周子然立刻从房间里钻了出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 真手术

    别墅外传来惨叫声,一声比一声悲戚,是淡雪骄的声音。

    没多一会儿,春风抱着不停悲呼的光头女人走过来,笑得挺贱,乍一看还以为强抢民女的匪类。

    陈安妮冲过去,对着春风呵斥道:“你把骄骄怎么了?”

    闺蜜和小男友之间,陈安妮选择了闺蜜。

    春风一脸委屈,“寄生体被麻醉了,不能控制你闺蜜,她清醒了。她胳膊早断了,跟我没关系。”

    陈安妮见错怪了小男友,绕到他身后,用胸口蹭了蹭他的后背。春风的嘴一下咧开了:“救你闺蜜要紧。”

    “对,对。”陈安妮急忙拥着春风向“手术室”走去。

    众人再次消毒后,进入了房间。秦元元忙着给王涛上夹板,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淡雪骄身上。

    或许是受了肌松药和麻醉药的影响,淡雪骄身上的手术切口愈合得并不完全。没有胶质寄生体的参与,淡雪骄本人并不是疼痛耐受力很强的人。她一声声的哀嚎,莫说沙尘的队员,就连她的闺蜜也受不了。

    “方老板,接下来该怎么办?”春风问林小妖。

    林小妖拿出注射针剂,“给她来个全麻吧,叫得心烦。”

    春风把淡雪骄放回“手术床”,问道:“全麻打哪里?我想办法在那里开个口子。”

    林小妖一愣,随后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

    屋子里的人都傻了,合着说着热闹,啥都不懂。

    这些天存在感一直很低的上官旭跑出来解围:“不用那么麻烦,医疗舱有全麻功能。”

    春风立刻把嚎叫女抱进了医疗舱。上官旭调出光屏,用手指在上面戳了两下,医疗舱里伸出一直机械臂,把一只面罩扣在淡雪骄脸上。

    淡雪骄依旧在嚎,不过噪音等级从iii级降到i级,已经在可忍受范围。

    半分钟后,世界终于安静了。众人纷纷坐倒在地,享受难得的安宁。上官旭向医疗舱发出指令,让它收回麻醉面罩。

    “方老板,小淡的手臂骨折了,要不先把她手臂治一下,明天再想办法把胶质寄生体取出来。”上官旭提议道。

    林小妖立刻否决了他的建议:“不行,咱们今天的行动已经激怒了寄生体,一旦药效过了,它会控制淡妹妹逃离这里,或者……把我们都杀了。”

    大家一听,是这个理,赶紧行动起来。

    淡雪骄又被抱回了手术床,春风把肩关节的皮肤切口重新打开,扯了一下胶质,却只拉起来不到半公分。

    “又长回去了。”春风懊恼道,“逢兄,你还得辛苦一下。”

    逢不识真的很累,给淡雪骄震两个小时,比他给牛震一天都辛苦。他强打起精神,又给淡雪骄震了半个小时,这一次,他还要时刻注意对方的那只断手。好在女人处于深度昏迷,没有制造噪音。上官旭也知趣地没有播放“震震震”。

    肩关节上被切开的皮肤没再愈合,逢不识工作的时候,春风时不时伸手去扯一下胶质。由于之前的震荡比较充分,加之寄生体被深度麻醉,逢不识用了半小时,就达成了既定目标。

    逢不识连滚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软地趴在淡雪骄身上,上官旭和秦元元两人把他抬了下来。

    春风在剥离手掌皮肤的当口,王蓓蓓把胶质提起了两公分,林小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大剪刀,要去剪寄生体。

    春风急道:“妖……方老板,那是我的活儿,需要震荡刀的。”

    林小妖专注地盯着胶质寄生体,“它软了。硬的我奈何不了,软的我应该能对付。”

    周子然嘿嘿一笑:“不是该反过来吗?”

    林小妖扭头瞪了周子然一眼:“贺宏,小心我要你好看。”

    周子然咧咧嘴,倒是不敢再多话了。

    被深度麻醉的寄生体,鲜爽q弹、柔嫩细滑,如一块刚刚出炉的粉皮。大剪刀刺入没有遇到多大阻碍,咔嚓咔嚓,林小妖把胶质“袖管”剪开了。

    春风脸上挂着淡淡的哀伤,为了练出高频震荡刀的快稳准,他连续两天放弃民间互访的机会,刻苦练习,终于掌握了绝技。这会儿却因为麻药和肌松药的原因,没他什么事儿了。他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传来陈安妮柔柔的声音:

    “没关系的,练出来的本事,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到底还是年纪大的女人贴心,春风整理了一下心情,加快了手速。手背的皮肤被他揭开,露出胶质“手套”。

    王蓓蓓护着骨折的上臂,春风双手捏着指尖的胶质,稍一发力,一只胶质“长袖套筒”就被完整地抽出来了。

    林小妖用力挥动了一下胖手,“方案可行。”

    秦元元推着钢化瓶跑了过来,春风把胶质“套筒”丢进钢化瓶,盖上盖子,长长吐出一口气,面罩里蒙上了水汽,视线模糊不清。

    陈安妮从身后环住了春风的腰。她的老公上官旭站在医疗舱旁肆意泼洒着和煦的笑容,如旭日般温暖和璀璨,为他的身周渲染了一层圣者的光环。场面十分诡异。

    没有了胶质的保护,鲜血从淡雪骄的伤口渗出。

    林小妖命令道:“关涛(文兰饰)、贺宏(周子然饰),止血。”

    周子然略一犹豫,拿着治疗笔走到淡雪骄的肩关节处。

    文兰嗫诺道:“我有轻度晕血症。”

    “啧啧,宝宝哦。”王蓓蓓的声音带着调侃和不屑,还有意无意地向春风的方向看了一眼,其意不言而明: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抛弃你去找春风了吧。她上前两步,去拿文兰手中的治疗笔,“我来吧,大不了疤痕明显一点。”

    “哼~”文兰不容自己的尊严受到践踏,他手一缩,身子绕过王蓓蓓,去给淡雪骄的右手掌做皮肤连合。

    面罩里的雾气很快散了,春风又是一个闪身,站到了淡雪骄的左肩处。快闪(或者叫“幻影移形”)是春风最喜欢在人前做的一个动作,人越多,他闪得越麻利。他帅气的动作也引来了陈安妮温情的柔波。

    林小妖阻止了春风的动作,“鹏飞,先把‘连裤袜’脱了,控制不了双腿,寄生体就算苏醒了也翻不起大浪。”

    “我喜欢。”春风嘎嘎怪笑两声。

    陈安妮嗔怪地看了春风一眼,这位半老徐娘最近越来越喜欢和小男友眼神互动。

    手术室里的氛围是紧张的、有序的、团结的,剥皮的、粘皮的、剪连体衣的、脱连体衣的、回收医疗垃圾的,还有一个专门负责给“主刀医生”送去身体和精神慰籍的女主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累变形的逢不识和断了手的王涛还在喊六百六十六。

    “王大力,别看热闹了,”上官旭对王涛说,“先到医疗舱里躺一会儿,等手术做完你再让她。”

    王涛没觉得上官旭的话有什么不妥,点点头,在逢不识的帮助下,脱掉防化服,钻进医疗舱。

    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当文兰把淡雪骄后脑的头皮粘合时,“医生”们全被卸掉了精气神,往地板上一躺,懒懒地不想动。

    “别歇着啊,把她抬到医疗舱里来。”上官旭急了,所有人都加入了工作,他除了放一首《震》,啥事都还没干呢。他打开医疗舱舱盖,推攘着王涛,“大力,快起来,病人要来了。”

    正在感受骨折处麻酥酥、暖洋洋的王涛心里骂了句mmp,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让逢不识帮他穿上了衣服。

    看着淡雪骄被众人像护瓷器一样放进医疗舱,王涛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都是病人,为啥男女的待遇相差这么大呢?治疗前,王涛没有怨言,今天的任务就是救治淡雪骄。但体验到伤骨复原的舒爽后,他着实不愿意离开医疗舱。

    “大力兄弟,去我家吧。”解困师秦元元发出善意的邀请,“我家里有一台普通型医疗舱,效果可能差点,但总比死撑着强。”

    王涛感激地点点头,和林小妖打了声招呼,跟着秦元元去了。

    秦元元走后,春风下意识地向钢化瓶看了一眼,随即眼瞳一缩。钢化瓶里原本占去一半容积的胶质已经融合在一起,体积也大大缩水,凝成一张两公分厚的圆皮子趴伏在瓶底。原本半透明的颜色此时成了乳白色,不像粉皮了,像米凉粉。

    该如何处理这个寄生体呢?春风心里没数,悄悄溜出去给师傅商士隐打了个电话。师傅又给异能之母打电话,米豆豆回了句没空研究,师傅就让徒弟把它毁了。

    如何毁掉寄生体又引起了大家的热烈讨论。周子然听着心烦,点了一支烟。

    林小妖道:“贺宏,把烟灭了,这里是手术室。”

    周子然悻悻地找地方灭烟,瞥见钢化瓶,心想着反正那破玩意也要被毁掉,干脆拿来做烟缸。香烟丢进去,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烟头触及的地方,像纸一样出现了黑色的烧灼痕迹,并且快速扩大,烧灼的边缘处泛起红光。十秒钟后,一朵火苗跳了出来,摇摇摆摆,“身子”晃一下,就长大一圈。

    钢化瓶里的“米凉粉”扭动起来,越挣扎,上面的着火点越多。这货是个易燃品,一碰就燃,不到十秒钟的时间,烧成了一个火球,火势极旺,火苗窜出了钢化瓶。

    文兰被吓了一跳,指着周子然说道:“贺宏你在做什么?纵火吗?”

    主人家上官旭急忙解围,他拍拍手说道:“贺宏兄弟把问题解决了,我们不需要讨论了。大家都辛苦了一上午,走,吃饭去。”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寄生体已经被毁了。大伙儿在陈安妮的引领下,哄笑着向外走去。

    上官旭留下来,再次检查了医疗舱的程序设定。淡雪骄需要在医疗舱里躺二十四小时,他只需要中间过来看看即可。他又看了看钢化瓶,胶质寄生体燃烧得极快,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被烧得干干净净,瓶底连一点粉末都没有留下。

    上官把钢化瓶盖好,正要离开手术室,听到远处传来狗吠声,声音非常急促。

    “二蛋?”上官旭心一紧,“难道出事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春风频动声声急

    猎狗冲进别墅,对着一群人狂吠,但没人明白他的意思。

    猎狗很后悔,这次出外勤,该用人的身份。能变成猫猫狗狗固然是他的优势,也是弱势。比如现在,当着陈安妮这个外人的面,他不能开口说话。

    又叫了两声,猎狗放弃了沟通,跑到大门边扒拉门禁。

    这下林小妖明白了,“二蛋,你要我们关闭大门?”

    猎狗“汪”了两声。

    林小妖急忙让陈安妮关闭大门,陈安妮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喊了句“关门”。原来大门是可以声控的。

    厚重的玻璃大门缓缓合拢,透过大门,看到有一个人正快速地向别墅冲来。

    陈安妮惊叫道:“什么情况?”

    林小妖面色凝重:“和淡妹妹一样的情况。可能是我们剥离寄生体惊动了它的同类。”

    陈安妮跺着脚,原地转了两圈:“怎么办?怎么办?”

    上官旭跑了出来,看到正在关闭的大门和远处跑来的人影,立刻明白出了什么事,他大叫一声“关闭合金门”。嗡鸣声传来,玻璃门外的合金门也开始闭合。

    来的是个“女人”,“她”的速度越来越快,离大门越来越近。上官旭不停地喊“快、快、快”,可大门有自己的节奏,不是想快就能快的。那人离大门还有二十米的时候,两扇玻璃门之间还有三十公分的间距。以“她”的速度,完全可以在玻璃门合拢前挤进来。

    上官已经说不出话了,他手指着门外,上下两排牙齿“嗒嗒嗒”地亲密冲撞。

    “呀打。”春风怪叫一声,“八倍速。”

    人影一闪已经出现在别墅外。“女人”见有人从别墅里冲出来,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奔跑的步伐被她生生止住了,在地面上滑行了一米。人影从“她”身边擦过,等“她”扭头去看的时候,春风已经她身后绕过,冲回大门,侧身钻了回去。

    这么一耽误,“女人”再启动已经来不及了。“她”飞扑向大门,两扇玻璃门恰好闭拢。“女人”一头撞在玻璃门上,“嘭”的一声闷响,“女人”向后退了五步。

    不愧是十五公分厚的钢化门,在女人撞击之后丝毫未损。此时,玻璃门外的合金门关闭了一半。只要玻璃门能扛住半分钟,他们就安全了。

    上官旭这才松了口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她……她是龚玉琳。”

    春风和王蓓蓓也惊讶地无以复加,他们虽然叫不出女人的名字,在那天游湖时,他们在船上见过她。龚玉琳的确是十几天前秦元元宴请的宾客,尸体一直没找到,没想到居然被胶质寄生了。

    “淡雪骄是落水后被寄生的,她也是。你们说,胶质会不会和水怪有关?”王蓓蓓双手交叉在胸前,眉头皱得挺紧。母泰迪没多少文化,其实脑子不算太笨,胆子也大,这会儿还能思考寄生的问题。

    “真有可能。”林小妖那张用质硅胶做出来的胖脸都显得格外凝重。

    上官旭正要说什么,门口又传来一声闷响。只见“龚玉琳”扎了个马步,一拳轰在玻璃门上。接着又是一拳,一拳接一拳。玻璃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文兰俊美的小脸发白,“上官老板,这门扛得住吧。”

    上官旭紧张地望着“龚玉琳”,不太确定地说:“应该可以吧,开发商说能承受一辆轿车的撞击。快了,再有十来秒,合金门关上我们就安全了。”

    上官旭刚说完,“龚玉琳”后退几步站定,接着往前跨了两步便是一个旋风踢,“嘭”地一声,如重鼓。众人的心跟着一颤。一阵细碎的噼啪声传来,众人尽皆汗毛倒竖,号称能跟轿车硬刚的玻璃上出现了细密的蛛网纹。

    “龚玉琳”又退后几步,却发现两扇合金门之间的间距已经不够“她”施展旋风踢了。于是“她”又向前走了几步,抡起拳头砸。显然“她”的拳法远不如“她”的腿法,打出三拳之后,“她”不得不后退。三十公分厚的合金板,即便是寄生体也能意识到危险。

    合金门终于关上了,“龚玉琳”被挡在了门外,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周子然戏谑道:“上官老板,你被开发商骗了。你应该问问他们,是以五码的时速撞击呢?还是以一百码的时速撞击。”

    上官旭尴尬地笑了一声。

    “贺宏,少说一句不会把你当哑巴。”林小妖呵斥道,随后她有转向上官旭,“别墅还有没有其他入口?”

    “后门的合金门平时都是关闭的,要说薄弱环节,就只有窗子了。”

    众人听了,都下意识地去看各处的窗子。突然,陈安妮惊叫一声,手哆哆嗦嗦地向前指着,大伙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龚玉琳”正趴在一扇欧式对开窗外。

    春风问道:“上官大哥,别墅里有没有密室?”

    上官旭犹豫了一下,说道:“有的。”

    “你带大家躲进密室,我来引开它。”

    上官旭很害怕,但他依旧咬牙说道:“女人去密室,男人留下。安妮,你带路。”

    老公和小男友的表现让陈安妮感到自豪,她在两人的脸上各亲了一口,招呼着女人们跟她去密室。

    文兰和周子然对视一眼,手在腰间的全息仪上一拍,两人的身上都套上了长裙,跟着女人们匆匆离去。

    春风咬牙切齿道:“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周子然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们都是非战斗人员,留在这里除了送死什么也做不成,死要死的有价值,我这身子还有大用。”

    春风气归气,但觉得周子然说的还挺有道理。

    “上官大哥、逢兄,你们也去吧,我的速度它追不上。你们留在这里我还要分心保护你们。”

    上官旭和逢不识略一犹豫,点了一下头,就要去追赶大部队,便听到一声巨响。“龚玉琳”一拳把窗框都拆掉了,欧式对开窗掉落在地板上,玻璃哗啦一声碎成渣。

    春风吼了一声快走,向着另一侧跑去,边跑边喊,“来呀,来呀,追我呀。”

    “龚玉琳”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声,看起来极为愤怒。眼前这个小男人才在别墅外调戏了“她”,现在又要撩拨“她”,实在可恶至极。“她”从窗台上跳下来,跳得很远,避开了地面上大片玻璃碎渣。

    春风快闪,拉开了十来米的距离,“追我啊,来追我啊。”

    “龚玉琳”在喉管里“咯咯咯”了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好贱。”声音听起来很怪异,偏中性,又有些像野兽的嘶吼。“龚玉琳”说罢大踏步向春风追去,虎虎生风。

    “你现在的样子,哪还像个女人,追上我,我也不要你。”

    春风又一闪,从“龚玉琳”身边擦过,来到破碎的窗台下,三两下爬上了窗洞。他打算把这个寄生人引到别墅外去。

    “龚玉琳”:咯咯咯……好贱。

    “龚玉琳”骂完,不再理会春风,向上官旭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

    “不傻啊?!”春风很惊讶。

    眼看着“龚玉琳”跑远了,他跳下来,捡起窗框。窗框看着是木纹色,实则是合金,入手沉甸甸的。春风一晃,人从原地消失,带起了一阵风。他在走道的尽头追上“龚玉琳”,举起窗框砸向“她”的后脑。

    窗框与后脑碰撞的声音很像肺痨病人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咳嗽声,声音不大,有点嘶哑。春风一击而退,拉开十来米的安全距离。

    “龚玉琳”安然无恙,它转过身,情绪很激动:咯咯咯……贱人。

    “在船上的时候,你真个美,如果不是安妮姐缠着我,我都想和你互动来着。”春风痛心疾首,看到“龚玉琳”追过来,他向外跑:“不用追得那么急的,你现在太man了,不是我的菜了,除非你愿意脱掉连裤袜……”

    春风的声音戛然而止,脱连裤袜,是他在手术中最喜爱的环节,现在更是给了他提示和灵感,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来哦,脱小袜袜哦。”春风用言语激励,用行动引领着“龚玉琳”向“手术室”的方向跑去。

    春风嘴上说得亲热,身体却总是同“龚玉琳”保持很远的距离。这种言不由心、若即若离的态度,让“龚玉琳”出离愤怒,至此,它一心一意追赶春风,若不把这个非良人按在地上摩擦一百遍,恐怕难消它心头之气。

    春风到了“手术室”门口,身体陡然加速,成败就再次一举了。他一闪身,人已站前一只工具箱前,从里面抓出了一只小电钻。林小妖备了两只麻醉电钻,给淡雪骄用了一只,原本以为这只用不上了。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春风为高瞻远瞩的领导点了个赞。

    紧接着,他又闪到手术床旁,抓起了高频震荡刀。右手震荡刀,左手小电钻,春风顿觉武力值满满,信心满满。

    “龚玉琳”站在消毒通道里,两边喷出的雾化消毒剂让它不知所以。

    “来哦,来脱小裤裤哦。”小袜袜变成小裤裤,春风深情的呼唤越发骚气。

    “龚玉琳”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它不太丰满的意识里只有两个词:捶爆、摩擦。

第二百九十章 好多熟人

    “龚玉琳”没有捶爆春风,遑论把他按在地上摩擦?它败倒在春风的小电钻下。

    古语说得好:世间武功,唯快不破。

    “龚玉琳”的速度很快,但面对春风瞬间爆发时四百多码的时速,它也只能望而兴叹。春风在它背上用高频震荡刀开了个十多公分的口子,把小电钻里的肌松药和麻醉剂一股脑地注射进去。

    春风躲到屋角,等着摇摇晃晃的“龚玉琳”倒下去。他放下手中的小电钻和震荡刀,丢下一句话:“你等着,我找人帮你脱小裤裤。”

    寻找同伴花了春风不少时间,他只知道他们逃走的方向,却不知道密室藏在哪间屋子里。给林小妖打电话,也接不通。一路走一路喊,招魂似的,终于在地下室把这班人招出来了。

    在听完春风简单精彩又颇有气势的打斗描述后,周子然上前拍了拍春风的肩膀。

    “你是我们之中唯一的一名战斗人员,我们为你骄傲。”说罢,周子然拍拍手,吆喝道,“走啦,兄弟姐妹们,干活了。”

    春风丈二摸不着头脑,自从他抢了冰冻枪的试枪权后,周子然一直和他不对付。今天这伙计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为他骄傲。

    每个人路过春风身边时,或者拍拍他的肩膀,或者碰碰他的胳膊,或者给他一个拥抱,以此表达感激。陈安妮抱得格外用力,似乎想把他揉进自己的身子里。最后一个是王蓓蓓,她抱着春风在他耳边低声说:

    “别理那货,他是让你遇到危险的时候都冲在最前面。”

    春风觉得蓓蓓现在越来越聪明了,而且比从前贴心了许多,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回心转意。

    对龚玉琳的处置,大家没有讨论,非常默契地达成了一致:把这个女人救回来。

    上官旭打了个电话,从邻居家借了一台普通医疗舱。半小时后,医疗舱安装到位,假医生们又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

    逢不识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恢复了一点精力。他在龚玉琳身上震了半个小时。但让他奇怪的是,与“热情奔放”、惊叫连连的淡雪骄不同,龚玉琳一声不吭,全无反应。所以当他从“手术床”上下来时,特意伸手试了一下她的鼻息,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好像给死人做了个理疗。”

    所有人呼啦一下都围了过来。半晌后,林小妖收回手,面色沉重道:“没呼吸,也没脉搏了。”

    大家看向春风,春风急道:“我没杀她,我只给胶质注射了麻醉剂。”

    说罢,春风把女人翻了个身,扒开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说道:“你们看,这种伤不可能影响到寄主,电钻头也没刺破胶质。”

    这是龚玉琳身上唯一的伤口。春风说他还用窗框砸过她的脑袋,砸完以后对方活蹦乱跳地追了他十分钟。

    周子然把龚玉琳头发剃掉后,发现她后脑的头皮光洁得很,完全看不出有钝器伤。这下大家犯难了:被寄生的人这种状态算不算死?如果死了死因又是什么?同样的操作为什么淡雪骄屁事没有?这里没有真正的医生,否则做个解剖说不定能找到死亡原因。

    听到消息的秦元元也赶了过来,看到气息全无的龚玉琳,他神情哀伤。

    “怎么办?还取不取胶质?”文兰问道。

    “要不别取了吧,人都死了,寄生体应该也活不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周子然建议,“放把火烧了,或者装进棺材沉湖。”

    林小妖左右思量,总觉得不妥。放把火烧了固然一了百了,可万一龚玉琳只是假死,取出胶质后又活了呢?至于沉湖,更不妥,深度麻醉下的寄生体还能挣扎呢,说明是有活性的。不排除苏醒后去寄生他人的可能。

    秦元元似乎有话要说,不停搓着手,几次欲言又止。

    周子然笑着把手术刀递给春风:“那就干吧。逢兄已经把皮子震松,咱们现在也算熟练工,费不了多少时间。”

    “汪、汪~”门外又传来狗吠声。

    上官旭惊得跳了起来,“二蛋又叫了,又出事了。”

    话音刚落,一条人影通过了消毒通道,跑进房间里。上官旭牙齿又在打战,“涂……锐。”

    王蓓蓓和春风张着嘴,就像下颌关节脱位了一样。陈安妮瘫坐在了地上。秦元元则趴到地上,把脸蒙在臂弯里。看到五人的表现,其他人也意识到情况不妙。

    来人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他直奔手术床,手臂一挥,把挡路的周子然扫飞,伸手抓向王蓓蓓。

    老情人有难,春风立刻回神了,他抱住王蓓蓓,一闪来到墙角。“途锐”用冰冷的眸子扫了春风一眼,抱起床上的龚玉琳就走。春风抓起被他丢在地上的震荡刀,追了出去。

    王蓓蓓这时才喃喃道:“今天好多熟人。”

    林小妖走到她身边,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她也被吓得不轻,“他也是船上的人?”

    只听秦元元颤声说道:“我亲眼看见他被水怪吞掉的。”

    秦大解困师用两手支着身子,斜侧着身子躺在地上,就像刚刚被主人打了板子急着喊冤的奴才。

    王蓓蓓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元宝宝,在船上的时候你可是我的英雄呢。”

    秦元元苦笑道:“所以我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是鹏飞搭救,我已经和他们一样了。”

    在船上一时热血让秦元元差点丢了命,也让他吓破了胆。王蓓蓓突然觉得不好笑了,其实元元是个好人。

    周子然见没人理会自己,忍不住痛呼出声。文兰这才跑过去,扶起在地上躺尸的周子然。周子然的模样挺惨的,嘴、鼻、耳都有血溢出。

    “周……贺宏,你怎么样?伤哪里了?”

    周子然心想我还想知道我伤在哪里了呢,他张张嘴,一口血从嘴里涌出。

    林小妖提着工具箱跑到周子然身边,从箱子里拿出一支注射剂,对着周子然的大腿扎了下去。周子然“嗷”地一声,又是一口血。

    文兰觉得自己都要晕过去了。他的确有轻度晕血症,他怀中的人儿却不要钱似的一口接一口喷血。对于晕血症患者来说,特工培训手册里的初级酷刑也不过如此吧?他不去看周子然的脸,强忍着不适问道:

    “方老板,你给他注射的什么?”

    “哌替啶,镇痛药。”林小妖手不停,又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个烟盒大小东西,距周子然一米远,从锁骨位置一直移到小腹处。像是在做扫描。

    文兰:“这又是什么?”

    林小妖:“便携式透视仪。”

    文兰发现自己的上司心真细,难怪她是领导。

    林小妖查看了从便携透视仪上弹出的光屏,说道:“断了三根肋骨,没有伤到脏器,胸腔内有积血。”

    上官旭走了过来,建议把他放进医疗舱。

    陈安妮拍拍胸口说道:“还以为医疗舱没用了呢,这下派上用场了,没白借。”

    周子然又想吐血了,这个女人会不会说话,能不能盼点好?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周子然衣服扒了,把他抬进了医疗舱。机械臂为他清理了口鼻的血迹,扣上了麻醉面罩。原本半分钟起效的麻药似乎失去了作用,周子然始终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林小妖无奈地问道:“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说出来,我们帮你完成。”

    周子然的声音低如蚊蚋,文兰凑近了仔细听才听清,“我有没有破相?毁容没?”

    文兰伸手在他肩头按了一下:“放心吧,你还是那么帅。”

    周子然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盖上舱盖,设定程序,周子然恢复地如何只能依靠医疗舱了。

    众人返回大厅,智能家政已经清扫了玻璃。建筑打印机刚刚将玻璃窗复原,此刻它正在外墙上打印金属栏杆,十分粗壮,每根都有成人小臂粗细。

    陈安妮担心道:“他们不会再来吧?”

    这个问题上官旭也担心,否则他也不会让打印机在外立面加装金属护栏。他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寄生体也超出了他对世界的认知,他无助地望着方老板。

    几天相处,他发现胖胖的女老板仿佛能预见很多事情,心也细。虽没有达到心细如发的程度,但在那方面的见识上,高出自己太多。而且,那些年轻人似乎都听她的。隐隐中,他也把方老板视作主心骨。

    面对上官旭可怜的小眼神,林小妖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寄生体之间有感应,毁掉淡雪骄的寄生体,引来龚玉琳。抓住龚玉琳,又引来途锐。或许游船上失踪的十几个人全被寄生了。”

    的确有这个可能,因此上官旭更为慌张。

    林小妖顺水推舟:“所以我想,等淡妹妹身体恢复,我们就带她离开,离得越远,你们越安全。否则,或许还会引来更多的熟人。”

    陈安妮舍不得闺蜜,她与淡雪骄情同姐妹;“骄骄能不走吗?”

    上官旭却咂摸出不同的味道:“方老板,您也要走吗?可是您的生意?”

    林小妖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急忙补救:“我不会离开,我只是去帮她找个容身之所。不过……”

    她酝酿了一下措辞:“不过鹏飞必须走,他和寄生体交过手,寄生体之间似乎能互相传递消息,他在这里会很不安全。”

    林小妖只说了史鹏飞,她知道两口子在乎的只有他。她的借口很牵强,可春风的任务完成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留在这里助力陈安妮下崽吗?

    果真陈安妮听到就哭了起来,鹏飞是多好的人啊,各方面的功夫都好。最关键的是,哪里有危险,他就往哪里冲,特别man。他要走了,以后到哪里去找这么称意的小男人啊。昨天她还和老公商量来着,把鹏飞一直留在家里,三个人一起过没羞没臊的生活。

    上官旭却慢慢冷静下来。妻子的意愿固然也是他行动的指路标,但他回顾了与史鹏飞相识以来的过往,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为了妻子的安全,他自然请秦元元帮着调查过史鹏飞,小伙子的底子很清白,是孤儿,开了一家自助便利店,从未表现出过人之处。

    然而,在他们交往的过程中,史鹏飞的表现越来越惊艳,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认识史鹏飞后,他的生活似乎进入了不可控的走向。先是游艇沉没,发现寄生体,引来更多的寄生体,将他带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从表面看来,史鹏飞都是被动参与,但上官旭却从中咀嚼出不同寻常的味道。

第二百九十一章 意想不到的人

    “方老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面对上官旭的请求,林小妖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但还是跟着上官旭去了他的书房。秦元元想跟上来,犹豫了一下,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客厅。

    “上官老板,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刚刚入座,林小妖就开门见山。

    上官旭作为一位精明的商人,若是不能察觉什么,反倒不正常。经过几次交往,林小妖发现上官旭除了私生活奔放一点外,为人还是不错的。

    上官旭第一次出牌,就丢了个炸弹:“顾妍会走吗?”

    “为什么这么问?”上官旭的问题让林小妖猝不及防,明面上,方芳?e和顾妍之间没有瓜葛。

    “我们的圈子和鹏飞、顾妍这些年轻人,原本没有什么交集。两人同时进入我们的视线,我也只当是巧合。在游艇上初见,他们像是陌生人。但后来我们在一起互动的时候,我发现他们两个很有默契。”

    林小妖在心里啐了一口:老不羞的,这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上官旭继续道:“我也当是年轻人的悟性。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何以见得?”

    “他们和你带来的三个年轻人有很多共性,就像来自同一个团队,而你是团队领袖。”

    林小妖不动声色,一只手却已悄悄伸进了口袋,握住了袖珍冰冻枪。沙尘此次出任务,只带了两个“奶瓶”,一支在蜘猪侠那里,还有一支在林小妖手中。不到万不得已,林小妖不想动用。

    “继续。”她淡淡地说。

    “他们的行为方式和某些生活习惯,和江夏本地人有差异,偏偏他们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这是最让我费解的。”

    “是吗?上官老板目光如炬,我倒是要好好向你学习。”林小妖的语气变得很不友善。

    上官旭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说道:“别误会,我能开诚布公地说出来,肯定没有恶意。以我的性格,多半会装糊涂,等你们走了,权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但事关我的妻子,一个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一个是她喜欢的小情人,我不得不弄清楚。”

    “是吗?”林小妖笑了笑,真心话异能和亲和异能同时发动,“为什么呢?”

    上官旭忽然觉得胖胖的女人很可亲,刚才那句听起来冷冰冰还夹带讥讽的话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安妮是我最重要的人。”

    上官旭这句话在林小妖耳里,总觉得是在自嘲自讽。“你们这种状态,似乎随时可以抛弃对方。”

    “我是认真的。”上官旭表情极为真诚,“我们曾努力地想要个孩子,但看到整个江夏都没有一个新生儿,就知道这个世界完了。道德约束还有什么意义?安妮说想放飞自己,那就一起放飞吧。”

    林小妖不认同他们的生活态度,但不会去指摘什么,先生所说的文明重建没有实现之前,强行植入正能量的生活方式没有意义。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但带走淡雪骄,总要给夫妻俩一个交代。

    “关于寄生体,我确实知道一些。”林小妖的目光清澈诚挚,“事实上,我还有一个密探身份,我临时组建这个团队,就是为了寄生体。”

    林小妖也不算胡说八道,她和她的团队确实是密探书院密探。但上官旭却在脑子里做了另一番挖掘:方芳?e的堂兄是警备司令方唐,堂妹有密探的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几个都是密探?”上官旭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自己夫妻俩跟一群密探住在同一屋檐下,而且还和其中两个有过深层次的交流互访活动。

    林小妖:“除了小逢,其他人都是,这次任务完成,他们会回到各自的岗位。如果再见到他们,我希望你假装不认识。”

    “明白,明白,他们的身份不宜暴露。”上官旭自作聪明道,至于这些人的习惯为什么与江夏人有些许差别,也能解释得通,从外地引进的人才嘛。“那么小逢呢?”

    林小妖:“小逢是我们专门从外地请来的理疗师,他不会入职我们的部门。”

    听到“外地”两字,上官旭心说果然如自己所想。此刻他心里既遗憾,又开心。遗憾的是自己以后要与妍宝和鹏飞成陌路人,两个年轻人曾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许多活力,舍不得。开心的是这次帮助了方老板,警备司令今后或多或少会有照拂。

    林小妖继续满嘴跑火车:“我们最近的得到的消息,被寄生者都是面瘫。淡雪骄因此进入了我们的视线。鹏飞和顾妍的确是在我的授意下接近你们,希望通过你妻子获得淡雪骄的真实想法。”

    上官旭:“所以当得知淡雪骄有意摆脱寄生体,你们决定帮助她?但没有想到因此引来了更多寄生人?”

    林小妖连连点头,这个上官旭不仅善解人衣,也善解人意,把自己想说的慌都圆了。

    然而,在确定了“方芳?e”一行人密探的身份后,上官旭想得更远:“方老板,您真的认为寄生体之间有感应吗?”

    林小妖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会不会有人暗中与它们沟通?”

    林小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她吃惊道:“上官老板的意思是?”

    上官旭沉默了,半晌他说:“只是臆测,要不,我们找个人聊聊。”

    林小妖隐隐猜到上官旭所指,感觉不可置信。但她仍旧点点头,与上官旭一起走出书房。

    大厅内,秦元元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

    上官旭招呼道:“元元,过来坐一会儿。”

    林小妖立刻将真心话异能作用在秦元元身上。待秦元元坐到沙发上,上官旭问道:

    “元元,你在害怕吗?”

    在上官旭看来,方老板和她的密探团队自然没有问题,自己和妻子也没有问题。如果有内鬼,秦元元是唯一的嫌疑人。

    秦元元的脸因为挣扎变得有点扭曲,他似乎想做出害怕的表情,但林小妖的异能又让他想坦露心迹,林小妖见状,加大了异能输出。

    秦元元面色逐渐平静,他反问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害怕?”

    上官旭问道:“淡雪骄从房间里跑出来时,你贴在墙上。途锐闯进手术室时,你趴在地上。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你是怕寄生人看到你的脸吗?”

    秦元元嘿嘿笑道:“要被那群没脑子的蠢货认出我,跟我打招呼,我不就暴露了。”

    说完这句话,秦元元表情又开始扭曲。林小妖注视着他,额头微微见汗。

    上官旭见自己的猜测成真,脸色变得铁青,但他又疑惑秦元元为什么承认地如此干脆爽利。

    “你也被寄生了?”

    “我怎么会被寄生……寄生了还是我吗?”秦元元的意识试图抵抗,但真心话却一个劲地往外冒:“我只是他的合作伙伴。”

    林小妖:“他是谁?”

    秦元元:“水鬼王。”

    上官旭:“沉船事件与你有关?”

    秦元元:“他需要顾妍。”

    上官旭:“水鬼王就是那只水怪?”

    秦元元:“水怪是他的宠兽。”

    林小妖:“这段时间,顾妍与你相处的时间不少,你怎么没下手?”

    秦元元:“我就是一个通风报信的,也没法抵抗她的魅力,下不去手。水鬼王让我把她带上船,但史鹏飞的表现,让水鬼王对他有了极大的兴趣,让我观察他一段时间,所以水鬼王迟迟没有动手。”

    林小妖:“为什么?”

    秦元元:“水鬼王想要有异能力的鬼侍,他对顾妍的魅惑能力和史鹏飞的疾速能力很有兴趣。江夏的异能者在特管司都有报备,水鬼王不敢动。两个没有登记的异能者,他不想错过。”

    王蓓蓓:“难怪淡雪骄前一次被控制的时候想抓我,涂锐也想抓我。”

    “糟糕,大力去了他的公寓。”林小妖大惊,大力也是异能者,秦元元不会看不出来,“你把大力怎么样了?”

    秦元元:“我把他麻醉了,水鬼王派人把他带走了。不仅是他,包括史鹏飞,还有在座的诸位,既然你们知道了皮皮鬼,水鬼王一个也不会放过。”

    皮皮鬼想来就是胶质寄生体了,水鬼王用来控制他人的工具,被称为皮皮鬼倒也贴切。想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寄生体,屋内的众人尽皆骇然失色,陈安妮扑进了老公怀里,瑟瑟发抖地求抱抱了。

    林小妖很担心王涛,但她不敢有丝毫放松,一旦让秦元元摆脱目前的状态,再想在短时间内重新控制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水鬼王和西南的鬼王是什么关系?”林小妖问出这个问题,一来是二者都以鬼王自称,二来是皮皮鬼和魑都是极好的燃料,燃烧之后都不留灰烬。她认为二者之间必然有所联系。

    秦元元面露迷茫之色:“西南还有鬼王?”

    见他的确不知,林小妖换了一个问题:“水鬼王在哪里?”

    “在定居点外,我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你通过什么方式与水鬼王联系?”上官旭敏锐地捕捉到了问题,江夏定居点内修复了通讯基站,定居点外却是没有的。

    “我耳朵里植入了卫星通讯器。”

    上官旭恍然大悟:“所以你借帮王大力取夹板的时候,打电话通知了水鬼王,这才招来了龚玉琳。当得知鹏飞抓住龚玉琳后,你又让他们派来了涂锐?可我们给淡雪骄做手术之前,你为什么不阻止?”

    秦元元淡淡地说道:“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对付皮皮鬼的能力。”

    上官旭表情极为复杂,既有被朋友背叛后的痛心,又有尚且余生的庆幸,以及即将面对水鬼王报复的恐惧。

    “我想知道,沉船事件,你是不是没想过让我们活着回来,所以才以救人的名义,把船开向水怪。”

    “你们不过是些添头,毕竟水鬼王需要鬼侍充当打手。他的真正目标只有顾妍,只是没想到出现史鹏飞这个变数。”

    “添头?”上官旭声音陡然拔高,他被这个词激怒了,即便他只是一个没有地位的商人,也有自己的骄傲。

    “死鬼可不是添头吗?被皮皮鬼附身的死人,战斗力也就那样了,优点是好控制。”

    龚玉琳果真是个死人!

    “你说他们都是死人?那淡雪骄?”林小妖问道。

    “她是活人,水鬼王需要她活着,但活人不怎么省心。”

    “因为她是武备司的机要员?”

    “是。”

    “去除她身上的皮皮鬼后,你们还能控制她吗?”

    “等把你们抓住了,会给她重新种一只皮皮鬼。”

    秦元元的回答让林小妖松了口气,任务目标暂时安全。

    林小妖:“皮皮鬼和水怪之间有什么联系?”

    上官旭:“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与水鬼王合作的?”

    两人同时发问,让秦元元有点犯难,稍作犹豫,他选择回答上官旭的问题。

    “一年前,我去湖上夜钓。”

    上官旭回想了一下,还真有这事,那一次秦元元两日未归,电话也联系不上。他还去报了警,结果当天下午秦元元就回来了。

    “为什么?”

    “他需要我的解困师身份和人脉,代他行走江夏。”

    上官旭点点头,这点很好理解,水鬼王没有让皮皮鬼寄生秦元元,应该是怕他成为面瘫,与解困师的人设不符。“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长生,子嗣。”

    林小妖目光一凝,上官旭则倒吸一口冷气。这两颗糖果对任何人都有致命的诱惑。

    “水鬼王对江夏有什么企图?”这次问话的是林小妖。

    秦元元尚未回答,窗外传来了低沉的吼声。大家循声望去,只见欧式对开窗外,三个鬼侍抓着刚刚打印出来的金属护栏,六只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屋内的众人。

    “控制他。”林小妖下令。

    “你只是普通人?”文兰不放心地问道。

    “是。”秦元元老实地回答。他立刻意识到了危险,从真心话异能的控制中挣脱出来。但此时,他已被扑过来的文兰和逢不识扭住了胳膊。上官旭推开怀里的陈安妮,上前两步,狠狠地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秦元元这下被彻底打清醒了。他冲着窗外大喊道:“你们这群白痴,每次都姗姗来迟。你们以为自己是湖警吗?只负责为我收尸?”

    窗外,三头鬼侍齐齐发出低吼,哐当一声,新出炉的合金护栏从墙体上脱落。

第二百九十二章 非战斗人员的战斗力

    “我们去密室。”上官旭吼道。

    如果密室都挡不住鬼侍,那么他们这些人唯有等死了。

    “贺宏和淡雪骄还在手术室。”逢不识道。

    林小妖略一犹豫,说道:“来不及了,先避过这次危机,等待外援。”

    众人听说还有外援,都松了口气,急忙向地下室方向转移。秦元元在挣扎,文兰按捺不住,小指上探出一条碧绿的小蛇。

    秦元元觉得脖颈位置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火辣辣地疼痛,当即就老实了。文兰在情急之下,还记得要以秦元元为质,是以他没有动用黑曼巴而是选择了毒性最小的竹叶青,排毒量也不大。

    秦元元身体老实了,嘴巴可不愿闲着:“又一个异能者,水鬼王一定会很开心。还有逢不识,水鬼王正好身边差一个揉肩捶背的人。”

    逢不识一巴掌拍在他嘴巴上,一阵猛烈地震荡。手拿开后,秦元元的嘴巴挂上了两条鲜美肥厚的香肠,嘴巴也老实了。

    谁说老实人没脾气呢?

    三名鬼侍见众人离开,退后了几步。两名鬼侍架着中间的鬼侍,将它身子甩了起来,后者屈着双腿,发力一蹬。修补好没多久的对开窗又一次寿终正寝,这次窗框飞得极远,砸在对面的墙壁上,哗啦一声,就像有人把装满玻璃弹珠的盒子打倒,嘈杂纷扰的声音持续了十数秒。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站在大厅与过道的衔接处一动不动。不是不想逃,而是前路被鬼侍堵住了。三名鬼侍都是雄性,牛高马大,排成一排跟堵墙似的。

    与穿着正常服饰的涂锐和龚玉琳不同,这三名鬼侍身着黑色的鱼鳞甲紧身衣,格外唬人。脸被面甲遮着,只露出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游艇十三人之一。

    林小妖奋力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哈哈哈康乐奶”,对着前方,警告道:“别过来。”

    随着蛇毒扩散,秦元元的脑袋发晕,但看到这个场景他依旧觉得很好笑,这个女人脑子被驴踢了吗?小孩子也不会拿瓶奶来吓唬人。他没笑出来,香肠嘴成了累赘,一动就有撕裂的疼痛感。

    文兰也在恐吓鬼侍,他伸出左手,五根指头化成五条黑曼巴,对着秦元元的脸,嚷道:“过来我就咬死他。”

    恐吓没有奏效,三名鬼侍发出一声低吼,分别冲向林小妖、文兰和逢不识。陈安妮惊叫一声,跑开了。

    林小妖按下冰冻枪的发射按钮,鬼侍一滞,速度有所减缓,但手依旧坚定地抓向“奶瓶”。没等林小妖开出第二枪,咔嚓,“奶瓶”已被鬼侍夺去,在手里捏碎了。

    鬼侍的另一胳膊向林小妖抡过来,她急忙后退侧身。好在冰冻枪虽未建功,但仍然起到一定的作用,鬼侍的动作远没有先前那样迅捷,力道也小了许多。拳头砸在林小妖的后背,胖胖的身子像皮球一样飞了出去。落地滚了两圈后,她居然还能站起来。她身上厚实的质硅胶功不可没。

    一名鬼侍一拳击向逢不识,理疗师机敏地往秦元元身后一躲。鬼侍一拳落空,变拳为爪,从秦元元肩头探下,去抓他背后的逢不识。面对死亡,有些人确实能激发潜能。理疗师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搂住那条胳膊,抱在怀里疯狂震荡。震速比他为淡雪骄理疗时,提高了十倍有余。

    面对鬼侍的扑击,胆子偏小的文兰居然不闪不避。面对必死之局,小伙子激发出狠戾之气,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五条黑曼巴快如闪电,直击秦元元的脸颊。然而,鬼侍的速度更快,一条胳膊强行插入黑曼巴和秦元元的脸颊之间,五只大张的蛇口咬住胳膊。

    “哎呀。”文兰大叫一声。一缩头,躲过鬼侍的横击,转身连滚带爬地跑出五六米。起身后,右手握着左手,疼得龇牙咧嘴。小伙子不简单,面部扭曲时都那么帅。

    鬼侍看了文兰一眼,没有追击,而是把秦元元一把抓过来,背在背上,向着窗洞跑去。秦元元趴在鬼侍身上含混不清地问怎么只来了三个。鬼侍没有回答,从窗洞里跳了出去。

    没有了秦元元做障碍物,逢不识直接面对鬼侍。他急忙松开那条胳膊,向后急退了几步。鬼侍歪着头,不解地望着软塌塌的胳膊。逢不识福至心灵,知道是自己一番骚操作把对方的皮子震松了。趁你病要你命,他急忙绕到鬼侍的背后,环抱住它的腰,身体紧贴着它,开始疯狂输出。

    “哈哈,没想到我逢不识也有上阵杀敌的一天。”理疗师豪气大放,此刻他还有余暇关注文兰,“关涛,你咋啦?”

    文兰抽着冷气,“黑曼巴的牙崩了。”黑曼巴是手指所化,十指连心,难怪小伙子痛得撕心裂肺。

    声音引起了另一名鬼侍的注意,它转头看了一眼,迈开步子,向积极献身理疗事业的逢不识走去。步速不快,比正常人走路还要略慢一些。

    逢不识略有些心慌,带动着怀里的鬼侍向后退了一些。他怀中的“人儿”已经不堪,逢不识稍一松劲,鬼侍就软软地跪了下去。逢不识一趔趄,被鬼侍带着向前仆倒。鬼侍在下,逢不识在上,画风陡变,让人不忍直视。

    另一名鬼侍依旧一步步向前走,只听一个女人大喊道:“老娘烧死你。”

    却见陈安妮手拿着一支点燃的雪茄冲了过来。当人摆脱对死亡的恐惧,就是勇士。此刻,陈安妮这位女勇士,踢踏着高跟鞋,踩着颠簸的脚步,一往无前。由于日常运动锻炼的并非腿部肌肉,女勇士不太擅长奔跑,跑出三米后,她脚下拌蒜,成为本年度最美丽的仆街勇士。

    雪茄烟脱手,滑出三米,恰巧落在上官旭的脚下。这位一向以妻子的意愿为行动指引的中年大叔,迅速捡起地上的“接力棒”,冲向鬼侍。他的步子不大,步频勉强能算作跑步。

    “老公,加油。”陈安妮的助威声响起,为上官旭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他的步速又稍稍提高了一分。

    鬼侍听到身后的动静,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迈着小碎步跑来的男人。若是以往,这道目光足以让上官旭吓出十个哆嗦。时间久一点,哆嗦出尿都是可能的。但此刻,男人怀揣着妻子的愿望和激励,坚定而执着地一头扎进了鬼侍的怀里。

    大家不要误会,并非鬼侍期待老男人投怀送抱。事实上,在上官旭临近时,鬼侍已经一拳击出。可偏偏老男人和他妻子犯了同样的错误,两脚一磕绊,身体失去了重心,往前一扑,抱住了鬼侍的腰,也恰巧躲过了鬼侍被冰冻枪放慢的拳头。所幸雪茄没有脱手,被他死死地握在拳头里。

    鬼侍很愤怒,抓住老男人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上官旭像条死狗一样,喘着粗气,任由脚尖与地面摩擦,身子一点点被抬高。他的视线越过鬼侍被鱼鳞甲勾勒出的胸大肌,越过凸起的喉结,越过被面甲包裹的嘴唇,最终与鬼侍四目相对。他一边喘气一边嘿嘿讪笑,右手却已经慢慢提起。

    “哎呀,你同伴怎么啦?好像着火了。”上官旭瞪大眼睛,看向鬼侍的背后。

    鬼侍转头一看,它的同伴依旧被一个贱人按在地上摩擦。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鬼侍很愤怒。当他重新看向那个可恶的老男人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团红光。

    眼睛是鬼侍全身唯一裸露的器官,雪茄被插在鬼侍的右眼。鬼侍将上官旭抛飞出去,雪茄烟落地,鬼侍双手握拳,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陈安妮和上官旭,这对非战斗人员中最渣的夫妻档,在这场战斗中,爆发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气和智慧。

    “嗤。”鬼侍的右眼窝钻出一朵烛苗,快乐地上下跳跃着。也许是觉得仅仅自己跳舞太孤单,它很快在左眼窝召唤出另一朵火苗。

    眼里冒着两团“鬼火”,鬼侍之名可谓名至实归了。

    胶质的皮皮鬼不亏是世上最好的燃料,不过十秒钟的时间,鬼侍身上已燃起了熊熊大火。若是一个人被点了,绝对会东跑西奔,引起一场别墅大火。但鬼侍从起火到倒地,却乖巧地一步未动,不知道算不算是个优点。

    林小妖和文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一起,前者指点着两名鬼侍,对后者语重心长地说:“看似强大的怪物,只要找到它的弱点,一样可以被我们击败。”

    小伙子脸上痛苦的表情已经褪去,转而被兴奋取代。

    “老公……旭……旭,你怎么啦?你不能死啊。”陈安妮惨嚎,声音隐隐有压过鬼侍的趋势。

    林小妖一惊,忙道:“你帮不识把另一个点了,我去救人。”

    文兰急忙向逢不识跑去。逢不识身下的鬼侍已经被他玩坏了,像滩烂泥一样一动不动。

    “逢兄,别震了,领导让我们把它烧了。”

    逢不识爬起来,由于超功率运转,他有些脱力,但依旧坚持着和文兰一起,抬着鬼侍丢到“火堆”旁。这名鬼侍被理疗师调教之后,特别斯文。直到身上燃起大火,它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逢兄,没事吧?”文兰关切地问。

    “没事,喘口气就好了。”

    “那你歇着,我去看看上官。”

    文兰跑到上官身旁时,林小妖正从他的脖颈收回手。

    “关涛,去手术室把工具箱拿来。”

    不知是因为今天战斗中未建功的愧疚,还是被战五渣夫妇精神所鼓舞,文兰动作格外麻利,很快取来了工具箱。

    林小妖用便携式透视仪给上官旭做了全身扫描,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没有出现骨折,脏器运作正常,仅仅是短暂性昏迷。林小妖伸手按住上官旭的人中,不久,老男人睁开了眼。

    眼泪还没干的陈安妮喜极而泣。

    “呀打……看我八倍速,打打打打……”窗外,一个贱贱的声音熟悉而亲切。

    “鹏飞!”陈安妮喜上加喜。

第二百九十三章 师徒好贱

    文兰趴在窗洞往外望,只见春风在不远处的人工沙滩上调戏一个女鬼侍。

    鬼侍在耐力跑方面,速度与春风基本持平,时速大约在60码左右。奈何春风还有瞬间爆发能力,春风自称八倍速,也就是瞬间时速达到480码。虽没有经过考证,但也**不离十。鬼侍的速度不够看了,春风有点小白兔戏弄乌龟的意思。

    春风口里喊着“打打打”,不断与女鬼侍游斗,时不时爆发突袭,用高频震荡刀在女鬼侍的身上拉一个口子。以他的能力,结束战斗似乎不算困难的事,可他偏偏不下死手。

    女鬼侍:咯咯咯……贱人。

    这声音好像“龚玉琳”。文兰在口袋里套摸了一阵,抓出单片镜,调整成长焦模式。放大一看,果真是“龚玉琳”这个死鬼女人,前一刻还在手术室里躺尸,这会儿又活蹦乱跳地“咯咯咯”。

    “呀打。”春风又在“龚玉琳”身上割了一刀,口花花道:“好心好意想帮你脱小袜袜,你不领情,自个儿跑去换了条连裤袜。袜袜换再多也没用,还是要向我俯首称臣。呀打,打打打打打……”

    “龚玉琳”:咯咯咯……好贱。

    文兰一掌拍在好看的额头上,女鬼侍骂得真没错。春风以前不这样的,自从跟了他师傅,越来越贱了。这话文兰只敢想想,绝不敢与外人道,这位师傅可是自己的老大。

    文兰此刻真的想大喊春风你好贱,但他忍住了。影响战斗中队友的情绪,那叫资敌,他做不出来。

    春风:“哎呀,美女鬼,你的袜袜都被我划了二十刀,羞羞,里子都露出来了,不想去换一条吗?别不好意思,我可以等你哦。”

    “龚玉琳”:咯咯咯……贱人,等我。

    女鬼侍果真跑了,没跑远。跑出十几米就停了下来,一只手抓住了插在沙滩上的棍子。文兰急忙将影像再次放大,人工沙滩上的情景把他吓了一跳。

    沙滩上,十五具尸体整整齐齐摆了一排。尸体的前面,是一排粉皮……皮皮鬼,被合金钎子刺穿固定在沙滩上。合金钎子是从损毁的合金护栏上拆卸下来的。

    这不可能是春风的手笔,他仔细寻找,发现在四季款日光浴躺椅上躺着个人。此人穿着蓝红白相间的紧身服,睡姿极其骚气,侧躺着,两条腿交叉着,绷得笔直,手托着左脸颊,乐呵呵地欣赏春风的表演。

    文兰吐吐舌头,心道自己刚才幸好没喊出声,这位可不就是沙尘的老大,春风的师傅商士隐吗?可商老大应该没有这个本事吧?

    “龚玉琳”卷起裤腿,一直卷到膝盖的位置。不得不说,皮皮鬼真的是保养皮肤的利器。这个死鬼女人都挂了十多天了,小腿皮肤还是那么光洁白嫩。龚玉琳用指甲在腿肚上划了一下,从膝弯一直到脚踝,大口子看着挺?人,其实也就是一层皮,而且一滴血也没流。

    文兰又被吓了一跳,这小子总是一惊一乍的:鬼侍的指甲这么厉害的吗?以后千万要避开它们的指甲,破相了就不好玩了。

    “龚玉琳”拔出钎子,皮皮鬼获得自由,爬到“龚玉琳”的脚面不动了。

    “龚玉琳”也不动了,小腿的伤口开始蠕动,一团胶质从里面挤了出来,顺着口子往外爬。吧唧一声,一只遍体鳞伤的皮皮鬼掉落在沙滩上。外面的皮皮鬼原来是在等“错车”,它的确是个交通意识很好的老司机,这会儿才开始往咧开的皮肤口子里钻。

    受伤的皮皮鬼,身上横七竖八地切了无数道口子,不少还是贯穿伤。这得益于春风扎实的基本功,5.1mm不是白练的。只伤皮皮鬼,不损伤内部的肌肉组织。饶是皮皮鬼有着超强的恢复力,这么多伤口恢复起来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春风走了过来,提起钎子扎进了皮皮鬼尚未愈合的伤口,把它束缚在沙地上。一旦脱离了寄主,皮皮鬼很渣。速度、坚韧、皮实在瞬间离它而去,成了一块任人随意切割的粉皮。

    换装时间持续了不到半分钟,“龚玉琳”又“活”了过来,腿肚上的伤口迅速愈合。她很专注地把裤腿放下去,还理了理,希望尽可能抚平上面的褶皱。

    春风已经向后退了十余步,又蹦又跳的:“来啊,美女鬼,我们继续玩撕袜袜。”

    “龚玉琳”毫无悬念地又被春风折磨了一轮。

    商士隐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差不多了,解决了吧。”

    “好的,师傅。”这句话,春风倒是回答得很正经,但转头面对美女鬼的时候又不正经了,“哦豁,你袜袜又破了,再换一双。”

    女鬼侍很听话,果真又去替换新的皮皮鬼。不过这次春风没有给替换者机会,在它准备爬进去的时候,春风用钎子把它拨回沙滩,做成串串香,又赏了爬出来的皮皮鬼一根钎子。龚玉琳又成了死人。

    春风把死鬼女人抱到尸体队列的队尾,数了一下,十六具,挺壮观的。他向着别墅方向挥挥手:“都出来吧,全解决了。”

    大门还关着,文兰不想钻狗洞,于是他望向另一扇窗前的女主人。陈安妮正扶着丈夫,一脸花痴地望着远处的春风。

    “安妮姐,麻烦开一下门。”

    陈安妮如梦初醒,急忙喊“开门”。厚重的玻璃门和合金门依次打开,玻璃内部尽管有细密的裂纹,但没有真的破碎。

    陈安妮率先跑出门,上官旭轻叹一声,王蓓蓓上前两步,扶着他慢慢跟上。

    当陈安妮看清人工沙滩上的状况时,脸变得煞白,腿肚子直打哆嗦。她不敢再去看第二眼,便把目光聚焦在眼前这个贱贱的年轻男人身上,仿佛能从他身上重新获得让自己行走的能力。

    “飞,怪物都是你杀的吗?”

    春风上前几步,很轻佻地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我哪有那本事,这些都是先……大老大做的,只留了一个给我练手。”

    跟在后面的林小妖大叫一声:“他来了?”

    别人或许没有反应过来,林小妖却知道春风说的大老大是先生骆有成。这个让她情根暗种却从不正眼瞧她的男人,始终是她的英雄。

    陈安妮却没有给春风回答林小妖问题的机会,她扑进春风怀里哭道:“飞,我害怕……它们差点杀了旭。”

    文兰在她背后翻了个白眼,作为一个知性知情的文青,文兰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水性杨花脚踏两只船的女人。

    春风抚着陈安妮的背安慰道:“没事了,安全了。”

    商士隐坐在躺椅上,师心甚慰:这个徒弟偷人的本事都快赶上他师祖了。师祖是商士隐的老爹,当年偷了一个女人的手提箱,顺便也把女人偷回了家,成了商士隐的老娘。

    上官旭见妻子哭得伤心,心中感伤,也走上前,同时搂住了两个人,无声哭泣。

    商士隐这下坐不住了:徒弟不简单,不仅偷女人心,还偷男人心。青比蓝强啊,徒儿的偷人技艺已远超他的师祖。

    王蓓蓓见到与自己一起吃过饭,一起睡过床,一起擦过抢的三大铁哭成泪人,心中感怀,出于道义,她上前安慰,双手搭住了三个人。

    商士隐对徒儿在书院的那段感情生活还是门儿清的,因为史哥的通关奖励,徒儿把母泰迪弄丢了。这会儿见母泰迪又被徒儿偷回来了,不由慨然长叹:徒弟,你可以出师了。不!偷人界,你就是一代宗师。

    看徒儿左拥右抱,其实挺虐心的,不能人事的师傅被徒弟甩了几条街。商士隐莫名伤感,干脆不看了。他向林小妖招招手:“小肥婆,过来。”

    林小妖走过去,对商士隐翻了个白眼:“死太监……”

    商士隐佯装不悦:“这绰号,女巫妹子喊得,你喊不得。我很小气的,哪天不小心把你鞋码搞错了,别怪我给你穿了小鞋。”

    官大一级吓死人啊,林小妖又展示了自己的眼白,接着鞠了一躬,“老大好。”

    “乖了,平身吧。”商士隐两手虚抬,“淡雪骄没事吧?”

    “没……”

    林小妖刚说了一个字,商士隐就把她打断了,“自然没事,不用说了,我刚才隐身溜进去看过了。医疗舱设的时间太长,程序设定也不合理,我已经调整过了。”

    “什么时候?”林小妖吃惊道。

    “你被鬼侍捶的时候。”商士隐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似乎在回味那一刻。

    “你……”林小妖眼里都有雾气了,这个贱皮子领导,真的好气人哦。

    商士隐贱贱地一笑:“某人像球一样飞出去的时候,滚得不够圆润,你身上的质硅胶贴少了。”

    “你个……死太……老大,看到我们有危险都不帮忙?”林小妖气得嘴皮都哆嗦,几个非战斗人员和鬼侍打生打死,结果自家的老大隐个身做吃瓜群众不说,过后还在评头论足。

    “我不是帮过一次忙吗?”

    林小妖脸一僵,商士隐说的是她和王涛从浪吧逃出来的那一次。老大帮他们毁了悬浮监控仪,让他们得以逃出生天。

    “你们最终把两头鬼侍烧了,说明你们是有解决问题的能力的。”商士隐语重心长地说,“家长难当啊!不护着,怕你们出事。总护着你们,又怕你们这些小宝贝长不大。”

    林小妖很女儿态地跺跺脚,她此刻身躯过于肥胖,故而显得娇作。商士隐忍不住笑出声来。林小妖不禁感慨有其师必有其徒,难怪春风最近越来越没正形。

    林小妖讥讽道:“皮皮鬼是先生打的,你溜进溜出地看热闹,倒是成长得很好啊。”

    “我只是忠实执行先生的命令。”商士隐恬不知耻地说。

    “先生呢?”林小妖懒得和他废话了,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去追秦元元和鬼侍了。”

    林小妖大惊:“怎么让他们跑了?”

    商士隐用看白痴的眼神望着她,“想找到水鬼王,自然要人带路不是?再说,王涛可在水鬼王的老窝里呢。”

    “你啥都知道?”林小妖又惊,这事他们才从秦元元口里挖出来,而那时候春风已经追出去了,肯定不是春风告诉他的。

    “你……你……你早就来了?”林小妖发现自己和这个老大说话,特别容易受惊。

    “听墙角,是我的爱好,也是特长,而且还是职业素养和专业能力的体现。”商士隐拍了拍林小妖被质硅胶垫得异常宽厚的肩膀,“什么时候你能达到我的水准,我把沙尘老大的位置让给你。”

    林小妖挖苦道,“你听墙根,让先生出工出力,你真的忠实得很啊!”

    “先生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我去了要废一番手脚,人未必一定能救回来,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太不要脸了,林小妖觉得自己和上司完全无法沟通。她转身正要离开,看到地面上被钎子插得整整齐齐的串串香,好奇心起,又挪不开步了。

    “先生是怎么把皮皮鬼弄出来的?”

    他们可是六七个人齐上阵,废了老鼻子劲才弄出了一只皮皮鬼。

    商士隐手一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也不知道,先生看着它们,它们就把肚皮划开,自己爬出来了。那边正好有拆下来的合金护栏,一根根自己飞过来叉鬼咯。”

    难怪之前没有听到外面打斗的动静,简直是兵不血刃。林小妖听得眼睛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亮是因为脑补出帅气得有如神迹的一幕,先生的功力好像又双笳橇耍话凳且蛭?荒芮桌?准宜?故潜鹑思业哪杏选5?蘼廴绾危?飧瞿腥艘痪僖欢?既盟?宰怼?/p>

    “我警告你,不要有非分之想。你要想做先生的嫂子,还靠谱些。”商士隐给自己的副手泼了一瓢冷水,然后带着猥琐的笑凑近林小妖,“妖啊,你真不考虑?俗语说得好,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嘿嘿,你要成了先生的嫂子,不就……?嘿嘿嘿。”

    “哼,流氓。”林小妖转身离开。

    “哼,女人。”商士隐嗤之以鼻。

第二百九十四章 皮皮鬼和皮皮酱

    寻找水鬼王没费多少功夫。

    鬼侍背着秦元元赶路,逢水游泳,逢陆跑步。它像是得到了授意,速度不疾不徐,生怕身后浮空的那个人跟不上似的。即便傻子也知道鬼侍在引路。骆有成不知道水鬼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集训带来的实力突飞猛进,让他不忌惮任何敌人。

    眼前的引路人着实不给力,骆有成忍不住吼了一句:“带路就要有带路的觉悟,磨磨蹭蹭像什么样子?”

    鬼侍这才把速度提了起来。

    一路上,骆有成发现了一件挺有趣的事,当鬼侍路过一些监控设备时,设备都会短暂失灵,想必鬼侍身上有干扰监控设备的小玩意。回头让商士隐在尸体上搜一搜,这种小玩具有时候还是蛮管用的。

    鬼侍向东北方向一路前行,经过芷湖、南湖,最后来到东湖。

    与水鬼王会面的地点在东湖,倒是让骆有成有点吃惊。原本以为会在一栋别墅里,最不济也得有一间林间小屋供人歇脚,谁曾想,就在水面之上。

    碧波万顷的东湖上,飘着一艘孤零零的小木船。船长三米,船头站着个老头,估摸着在五六十岁上下。

    年龄猜测的跨度有点大,因为老头戴了一只竹笠,这种流行于十九世纪前的江上渔民的帽饰,遮掩了他的一部分面容。衣服也复古,一身唐装。只有脚上穿的旧纪元时的制式军靴,才让人觉得他与时代并没有完全脱节。老头把裤脚塞在军靴里,肥大的裤管在风中猎猎舞动。

    无人鼓桨,小船自动。老头站在船头,脚边放着一只竹篓,他左手提着钓竿,右手背在身后,的确有古武电影里江湖宗师的做派,只等愿者上钩。不知他是否将骆有成当作了前来咬饵的大鱼。鱼饵自然是王涛,如一枚睡美男,安静地平躺在船舱里。

    骆有成一到,小船也停了。

    骆有成没有一来就要打要杀,老头让鬼侍把他引到这里,兴师问罪的概率很小,看他的做派,倒像是另有所图。他悬停在小船前方五米处。

    水鬼王打量骆有成,脸上似有喜色,被竹笠遮掩,看不太真切他的表情。

    鬼侍驮着秦元元游到木船旁,与老头交流着什么。鬼侍的语速很快,像是在不断地重复“伽余”两个音节,但声调、音高、急缓却有很大的区别,这应该是皮皮鬼特有的语言体系。老头不断地点头,随后又蹲下来与鬼侍背上的秦元元说了几句。老头单手一抓,把秦元元提到了船上。

    秦元元坐在船头,后脖颈位置红肿发亮,嘴上有两根香肠,头无力地低垂着,除此之外到没有什么不妥。

    “客人稍安,容我处理完同伴的伤势。”

    骆有成朗声道:“不急,水鬼王请便,你家客厅很大,我即便走马观花,也要花上不少时间呢。”话中讽刺的意味很浓,请人来做客,一无桌,二无席,酒水瓜果更是莫去想。如此失礼,还好意思叫我客人?我不和你计较,假装这万顷东湖是你家的客厅。

    骆有成说完,他当真在空中散步观湖景了。

    水鬼王本想假装听不懂骆有成的话,但见他在凭空漫步,眼瞳一缩。飞行、悬停,都可以通过飞行靴来完成,行走却不是飞行靴能做得来的。

    水鬼王呆立半晌,就不再理会骆有成,伸手拿过了竹篓。揭开盖子,竹篓无鱼,里面是一张皮皮鬼。水鬼王摊开左手,皮皮鬼从竹篓里爬出来,搭在水鬼王手上,像胶水一样缓缓流动。当把水鬼王的手掌覆盖满,皮皮鬼的主体就与这块巴掌大小的胶质分离开,缩回竹篓里。

    水鬼王伸出右手,用指甲在秦元元的伤口上轻轻一划,黑血立刻从伤口涌了出来。水鬼王把手上的胶质放置在伤口处,这一小团胶质就顺着伤口钻了进去。

    水鬼王左手又一摊,这一次皮皮鬼似乎不大乐意,躲在竹篓里半天没动静。水鬼王在竹篓上拍了一下,嘴里吐出了几个“伽余”音节,皮皮鬼才不情不愿地钻出来,爬上了水鬼王的手掌。再次分离出一块胶质后,皮皮鬼像被人抽了筋一样,再也无法攀附竹篓壁,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水鬼王像贴膏药一样,将这块胶质贴在秦元元的香肠嘴上。这块胶质倒没钻进秦元元的嘴里,老老实实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骆有成似在看风景,但他的意念却无时不刻在关注着水鬼王。能真正以意念为眼,是骆有成此次集训的重大收获之一。

    胶质之下,秦元元的香肠嘴在不断变小,而他后脖颈的蛇毒伤口,也在快速消肿。骆有成对皮皮鬼的疗伤能力有了极大的兴趣。

    嘴上的胶质很快完成了治疗工作,掉落下来,水鬼王接住,随手丢进了竹篓。

    竹篓里的皮皮鬼兴奋地包裹住它的分离体,很快融成一体。兴奋的情绪,是骆有成从皮皮鬼身上感受到的。皮皮鬼是有智慧的个体,但不算太聪明。在湖景别墅外的人工沙滩上,骆有成就是通过侵入皮皮鬼的意识,进行威胁恐吓,强行将皮皮鬼从尸体上驱离。

    另一块胶质清除了秦元元脖颈处的蛇毒后,从伤口爬了出来,它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在伤口上贴敷了十秒钟,待伤口愈合后才落下。水鬼王照例把它丢回了竹篓。

    秦元元恢复如初,精气神都回来了。他向水鬼王致谢,水鬼王挥了下手,示意他离去。秦元元跳入水中,游到鬼侍身边。鬼侍依旧驮着他,向东北方向游去。

    “工具无所谓善恶,用之善则善,用之恶则恶。”水鬼王这话是说给骆有成听的,更像是在自辩。

    主人家发话,骆有成不好再“看风景”了,他面向水鬼王:“这话由你讲出来怕是不妥吧,十二天前,十三条人命,现在一大半人的尸体还在汤湖边躺着呢。你以为是善还是恶呢?”

    老头咧嘴一笑:“你不召出皮皮鬼,他们还活着。”

    骆有成发出诘问:“行尸走肉,也叫活着?”

    水鬼王狡辩道:“**存活,也是活的一种方式。”

    “这就是你向秦元元许诺的长生?”

    “元元是我的伙伴,我不会让皮皮鬼控制他,更不会让他死。”水鬼王撸起袖管,用指甲划开皮肤,分开给骆有成看,“我身体里也有皮皮鬼,但我没有面瘫。它给我提供保护,让我身体保持年轻态,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困扰。我叫它皮皮酱,可惜到目前我也只培养了一只,下一只,就是元元的。”

    皮皮酱?这名很亲昵啊。骆有成没兴致与水鬼王讨论皮皮鬼的名字,他嗤笑道:

    “你可不年轻了。”

    水鬼王哈哈大笑:“你可知道我多少岁了,老汉我今年八十五。”

    水鬼王说着,摘掉了竹笠。这老货看上去似乎又年轻了一些,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样子,样貌比实际年龄小了一倍。骆有成着实吃了一惊。

    水鬼王重新戴上竹笠,“你们解救的淡雪骄,这妞被皮皮鬼寄生后,样貌就没变过。”

    骆有成点头,淡雪骄的样貌他见过。做手术时,王蓓蓓开启生物镜的信号发射模式,他、柳妹以及商士隐挤在蜘猪侠的临时监控室里观摩了手术的全过程,场面很燃血。以至于面红耳赤的小胖妹都说要找逢不识做老公。emm,又跑题了,淡雪骄看起来确实很年轻。

    “你的皮皮酱植入多久了?”

    “十八年了。”

    “十八年,你都没有培养出第二只皮皮酱,你给秦元元开的是空头支票?”

    “他是我的伙伴,怎么可能骗他。只是用来培养皮皮酱的关键材料被人抢走了,这些年我用穷举法研发这种材料,已经快成功了。竹篓里的这个,已经很接近皮皮酱了。”

    穷举法,是有大毅力的人才敢做的事。骆有成记得十九世纪有一个叫做固特异的人,为了发明耐热耐冷耐腐蚀的硫化橡胶,采用的就是穷举法,即便负债累累,一生穷苦潦倒,也从未放弃。骆有成对眼前的水鬼王倒生出了些许敬意。

    “怎样的皮皮鬼才算皮皮酱呢?”

    “自然是心存善意的皮皮鬼,能与寄主和谐共生,不会谋求控制寄主。”

    “关键材料就能让皮皮鬼心存善念?”

    “它能让皮皮鬼保持身体舒适,身心愉悦。你可曾见过有人在愉悦的时候去害人?即便是恶人,在开心的时候,也会赏乞丐一口饭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这个理。”骆有成敷衍着,脑筋却在急转,水鬼王话里的重点是“不谋求控制”,如果抹去皮皮鬼的自主意识,皮皮鬼控制宿主的威胁是不是就解除了呢?

    骆有成:“皮皮鬼是实验室产物吧?”

    水鬼王:“我三十年的心血。”

    既然是实验室产物,骆有成便没了顾忌。若是自然产生的智慧生命体,抹除意识的事他还真下不去手。回头再找几个志愿者来试试,若是失败了,自己从宿主体内驱离皮皮鬼也轻而易举。

    不过,骆有成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皮皮鬼或者皮皮酱。一来他要救回王涛,二来要为十几个冤魂向水鬼王讨个交代。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三局两胜

    “交代自然是要给的,只要你有比我更强的实力。”

    骆有成笑道:“先打一架?”

    水鬼王也笑:“末世嘛,拳头大就是硬道理。被我吊打的人,我为什么要给他交代?”

    是这么个理,在没有法律和秩序约束的世道,拳头不硬没法说理。

    “不能用我同伴的性命做要挟。”这是骆有成提出的条件。

    “这个自然。”水鬼王跳下船,站在水面上。无桨无马达的小木船,像离弦的箭,载着王涛,疾速向远方驶去,驶出一里地才停下来。

    “控水术?”

    “嗯,不错。要是没点玩水的本事,我也不敢自称水鬼王。”

    “好本事,我见猎心喜。”

    “你御空的本事让人叹为观止。”

    “哪里,哪里?我这人很讲礼数,哪能居高临下地欺负老年人?”

    骆有成从空中降了下来,落在水面上。水鬼王的控水术着实惊人,这里又是他的主场,由不得骆有成不打起十分精神。浮空作战,哪有脚踏实地来得扎实。即便脚下的不是土地,而是水,总有些依托不是。

    水鬼王不是矫情的人,对手很强大,他可不会傻到说什么“客人先请”。对方尚未在水面站定,他就率先发动,三米高的大浪直扑骆有成。椭圆形的意念力护罩出现在骆有成的身周,护罩快速波动,化解浪潮的冲击力。

    一浪未平一浪又起,源源不断。骆有成如湖中礁石,一次次地承受着巨浪拍击,那层薄薄的护罩波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但他尚有余力分出一股意念力,抓向水鬼王。使用意念力控制对方,已成了他的战斗本能。

    然而,当意念力靠近老头时,一股斥力在他周围鼓荡,这股力如一位太极大家,娴熟地用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将意念力的束缚一一化解。老头变得滑不留手。

    “暗能盾靴?”涛声震耳,骆有成不得不用意念力裹挟着声音在老头的面前炸响。

    “有眼力,帮淡丫头做了七年的美容保养,自然要从她那里拿点回报的。”浪涛声小了不少,大浪成了水鬼王的传声筒,声音从里面传出,有点失真,附带着哗哗的噪音,“你们帮助淡丫头,想必也是为了她脑子里的那些图纸吧?”

    “没错,但我们助人,你却害人。我为善,你为恶。”骆有成再次在水鬼王面前炸出一声惊雷。

    “动机都不纯,何需分善恶?!”哗哗作响的声音针锋相对。

    惊雷骤停。水鬼王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已方有目的地接近淡雪骄,施加援手,说到底也是有所图,哪有那么高尚?这倒有点做婊子立牌坊的嫌疑了。

    水声依旧在哗哗:“她脑子里的图纸我基本上都拿到手了,你们不来,过些日子我也会放了她。年轻七岁,是我给她的酬劳,相比之下,你们的恩惠是不是太廉价?哗哗哗。”

    这老头挺能掰扯,打嘴仗似乎占不到便宜。骆有成懒得废话了,手底下功夫见真章。意念力在水鬼王的周围狂暴地旋转起来,卷起大量的湖水,竟形成了一股水龙卷。骆有成心中发狠,你的斥力场再牛,看你如何对付涡旋气流。

    水龙卷搅动斥力场,很快,斥力场在水龙卷的带动下,也旋转了起来,形成一股上升力。水鬼王的身体在水龙卷的中心缓缓浮空。骆有成一发力,让涡旋气流离开了湖面,迅速拔高。

    眼看着离自己的主场越来越远,水鬼王慌了神,大喊一声:“第一局,你赢了。”湖面之上,立刻风平浪静。

    骆有成笑了笑,这就想改变赛制了?是要三局两胜还是五局三胜?老头要耍赖,骆有成由着他。一年多的历练,他不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小伙子了。老头身上藏着许多秘密,远比为十六具尸体讨回公道重要得多。

    他操纵意念力龙卷落回水面。本着速战速决的既定方针,水鬼王刚刚站定,中频意识波就自骆有成眉心发出,刺向老头。

    这招叫做灵魂震荡,托尼最擅长的技能之一。中招者会产生强烈眩晕感,重者昏迷。

    然而,灵魂震荡之后,水鬼王稳稳地站在原地,他的那只竹笠却像霓虹灯一样闪烁着。

    水鬼王:“你能操控精神力?”

    骆有成:“斗笠能屏蔽意识波?”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喜一惊。喜的那个是水鬼王,惊的则是骆有成。对骆有成来说,今天无疑是懊丧的一天。闭关三日,学习了许多意识波运用的“法门”,遇到的对手却拥有克制意识波的“法器”。

    水鬼王道:“第二局算平局。”

    骆有成大怒:这老头还要不要脸?他冷哼一声:“谁说第二局结束了呢?”

    话音落,骆有成意念力全出,组成一堵意念力墙,平推出去,撞向水鬼王。后者却全然不知。

    斥力场能拨开一股力,却拨不走一堵墙。虽然有斥力场保护,水鬼王没有受伤,却被撞得倒退数十米,双腿在水面上犁出长长的浪痕。不等他站稳,意念墙又从背后撞来。老头又在湖面上向前滑行了数十米。意念墙又从前方扑至,老头再退。

    老头是有脑子的,被折腾了三次,他也学精了,身体还歪斜着,就在身后立起一道水墙。水鬼王背靠在水墙上,哈哈大笑。可惜他笑声刚起,一股大力从左侧袭来,把他推离了水墙。意念墙无色无形,水鬼王当真防不胜防。

    老头怪叫一声,身体四周都升起了水墙,筑成了一座水碉堡。

    “哗哗哗。”老头在水碉堡里得意地笑。

    骆有成默不作声地将意念力分作四股,如四颗炮弹狠狠砸向四面水墙。暗能盾靴形成的斥力场毕竟有限,能保护水鬼王却保护不了水碉堡,水花四溅,水碉堡轰然倒塌。

    水鬼王笑声戛然而止。他发现在水面上真讨不到便宜,就欲沉入水底。然而,他却没有如愿,脚下有什么东西阻了他的水路。低下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心中骇然。正要开口说话,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被猛地抛飞,到了空中却不往下落,而是不断地被甩来甩去。

    水鬼王奋力挣扎,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球里。斥力场能推开一个点、一条线,却无法推开包裹自己的一个面。水鬼王华丽地在意念力气球里翻滚,翻滚时形成的视角与飞行器失事时的情形相差无几。这种滋味,比普通人晕车难受百倍。

    骆有成的想法非常朴素,高大上的技能治不了你,我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弄晕你。

    水鬼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木船的船头,两只脚吊在舱里,像条死狗。年轻人站在旁边,居高临下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水鬼王顾不得许多,翻个身把头探出船舷,“呕”声一出,就再也止不住了,吐了个翻江倒海。不一会儿,游来了一群鱼,争相抢食水鬼王的美食馈赠。一时间,鱼头攒动,两个头的、豁着嘴的、勾着吻的,各种怪鱼你推我攘,开启了一场湖天盛宴。

    骆有成感慨道:“你喂鱼的本事,比你钓鱼的本事强。”

    可不是?水鬼王摆了半天poss,一条鱼都没钓到。吐一嘴,招来一大群。

    水鬼王不说话,趴在船头默默地催动小船往前漂了一段,避开欢乐的鱼群,把手伸进湖水里,准备掬水漱口。嗓子偏偏不争气地紧了一下,“呕~”。不远处的鱼群听到这声音,立刻分出一小半,快乐地向这边游来。

    水鬼王这次的呕吐量不及上次,但也少不了多少,足够鱼群大快朵颐。

    骆有成再次感叹老货的饭量委实不小。

    木船再动,老头再掬水,再吐。鱼儿们要乐疯,无数鱼的背脊划开一道水线,笔直地向木船冲来。

    可惜老头的存货吐光,这次只贡献了几口清水。鱼群失望地围着木船打转,一条射水鱼居然探出头,喷了老头一脸。

    骆有成蹲下身,拍拍水鬼王的背,“遥想当年,廉颇将军因为上了三次厕所被赵王弃用。你老人家这么一会儿吐了三次,我该如何对你?”

    水鬼王黑着脸,能说会道的他,一声不吭。许久许久,他才有气无力地憋出一句话:

    “第二局,你赢了。”

    “三局两胜,我赢了。”

    听到这话,水鬼王立刻爬了起来,“我们再打一场,水面之下,才是我真正的主场,你一定打不过我的。”

    骆有成冷笑一声:“你最大的依仗已经没有了,谁给了你挑战我的底气?”

    水鬼王摸摸头,又看看脚。暗能盾靴和竹笠都不在了,被端端正正地摆在船尾。

    水鬼王几乎恳求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用暗能盾靴和电磁波屏蔽器,我们在水底打一场。”

    骆有成怒道:“一个被我吊打的货色,总想改变游戏规则,你这老货要点脸好不?凭什么让我一次次地给你机会?”

    水鬼王呆了半晌,才道:

    “我给你一个交代,你要是对答案满意,我们再战一场,可好?”

第二百九十六章 水鬼王之仇

    求亲亲,求抱抱,求面子,求尊重,骆有成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求蹂躏。

    骆有成无奈地问:“你尽管显得年轻,可毕竟是个老人家。这么一心一意地求虐,好吗?”

    水鬼王急道:“对对对,我求虐,请成全我吧。”水鬼王此刻的贱皮子相都快追上商士隐了。

    “为什么想和我打架?你想求证什么?”

    “不是为了求证,而是为了寻找,寻找能帮助我的人。”

    骆有成本想说我什么要帮你,话到嘴边却成了“你要对付谁”。

    “鬼王。”水鬼王咬牙切齿地说。

    骆有成立刻有了兴趣:“养了几万魑魅魍魉的鬼王?”

    “不是他还有谁?”

    “你们的名字里都有‘鬼王’,我还以为你们是兄弟。”

    “我要让他知道,我有能力对付他,我不比他差。”

    骆有成觉得这老头其实挺孩子气,像他这样的人,按理不该是一个草菅人命的穷凶极恶之辈。

    骆有成:“有仇?”

    水鬼王:“死仇!”

    水鬼王开始讲述他的故事,或许是担心骆有成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讲得很细致。骆有成也听得很仔细,他对故事前奏比故事本身还感兴趣。

    水鬼王说他是个微生物学家,本名叫贺洪漳。机缘巧合之下,他培养出了一种超级黏菌,这种黏菌是绒泡黏菌属中最聪明的一种,将它放进迷宫,它甚至无需卷须探路,就能直接找到一条路,吃到迷宫口的食物。贺洪漳以自己的姓氏将之命名为贺氏黏菌。那时候,喷胶还小,尚养在水缸里。

    喷胶就是在汤湖里吞了十三个人的水怪,据说是基因界妖孽衡思梁的游戏之作,体内有须鲸、大鲵、鲶鱼、章鱼、方水母、纽虫等数十种生物的基因。这个怪物被创造出来没多久,衡思梁就对它失去了兴趣,让助手帮忙处理掉。

    “思梁实验室有人类助手吗?”骆有成插话问道,他在衡思梁留下的影像中只看到了ai。

    “起先是有的,但据说助手手脚不干净……”

    骆有成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助手见拳头大小喷胶长得乖萌,没有人道毁灭,而是悄悄带回了家。养了些日子,担心被老板发现,就转送给了朋友。来到贺洪漳手里时,中间兜兜转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任主人。

    那时候喷胶长到一米长,不挑食,很好养,唯一的麻烦就是要每天清理它吐出来的胶质物。

    有一天,贺洪漳在清理鱼缸时,脑子一抽,就把一块胶质拿去喂贺氏黏菌。等他第二天去查看黏菌时,黏菌不见了,胶质却活了。

    “活了?”骆有成听得津津有味,这个科学小故事很有趣,让他几乎忘了鬼王与水鬼王是死仇那档子事。

    “活了!胶质在缓慢爬动。”

    贺洪漳在胶质的横切面上看到了黏菌丝,这些单细胞生物居然组建了胶质的神经网络。更让他惊奇的是,当他将两片胶质合拢时,切口很快愈合了。

    贺洪漳并不是一个聪明的科学家,他在微生物界的表现甚至可以用平庸来形容。他在大学教书,临近五十了才评了个教授职称。但他却有异于常人的清奇脑回路,常常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无论是贺氏黏菌还是胶质,都是脑子抽抽后的神来之笔。他将之称为第六感指引。

    他的第六感指引又让他给胶质接上了脑电波仪,于是他又得到了一个近乎神迹的发现这只没有大脑的实验室生物,居然能产生类似于人类大脑的β脑电波。他将这种生物命名为皮皮鬼。

    至此之后,他辞去了汉城理工大学的工作,闭门谢客,一心扑在皮皮鬼身上。有三四年的时间,他除了妻子女儿,没有见过一个外人。

    随着研究的深入,皮皮鬼给他带来了越来越多的惊喜,它不仅有自愈和治愈能力,还有思想,甚至还有自己的语言。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通过脑机与皮皮鬼沟通,试图学习他们的语言。

    也有令他苦恼的事,皮皮鬼只有β波,这意味着它一直处于紧张焦虑的情绪中,这也导致了皮皮鬼短命。贺洪漳的培养液都是从市场上买来的,品牌并不固定。不同品牌的营养液培养出来的皮皮鬼寿命各不相同,短则两三个月,长则半年。

    贴心的女儿四处为他寻找各种培养液,直到2654年,他才在一只用编号为12的营养液培养出来的皮皮鬼身上,发现了与人类相似的四种脑电波。其中a波是正常人的两倍,这意味它时常处于放松和愉悦的状态。

    “皮皮酱?”骆有成问道。

    “对,可惜12号培养液太少,只有一小桶,否则我可以培养出更多的皮皮酱。”贺洪漳遗憾道。

    “那种培养液很难找吗?”

    “是我女儿从黑市上买到的,据说专供几家特定的研究所,就那一小桶,还是工作人员花了许多时间偷出来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骆有成当即问道:

    “12号营养液有什么特点?”

    “很清亮,比一般的培养液稍稍粘稠一些,有淡淡的花香。”

    骆有成心中大喜,这不就是思然公司出品的培养液吗?同在汉城,贺洪漳却对思然公司一无所知,这就是一个技术死宅的悲哀了。骆有成脸上没做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声继续。

    贺洪漳的女儿向黑市老板下了委托代[购]书,可惜迟迟没有下文。这件事就搁置下来了,一年后,皮皮酱依旧健康地活着,而且每日出现a波的时长又增加了五分之一。

    骆有成不解道:“没有培养液皮皮酱也能存活吗?”

    贺洪漳道:“皮皮鬼只需要在营养液里呆上二十天,就能长成成体,以后就能自主摄食了。它的食性很杂,发酵或腐烂的食物都吃。”

    骆有成:“寄生在人体中,它又以什么为食?”

    贺洪漳耐心解释道:“它寄生在皮肤和肌肉组织之间,代替皮下组织成为连接二者的桥梁,它已经成为体内循环的参与者,所以不再需要进食。当它主动离开宿主时,会帮助宿主修复皮下结缔组织。如果通过手术方式剥离,对宿主的伤害会很大。”

    这么说来,皮皮鬼之于宿主,还是良善的。骆有成汗颜,早知道自己直接出手,把淡雪骄体内的皮皮鬼逼出来,而不是任由林小妖他们去折腾了。这样的话,淡雪骄根本不需要去躺医疗舱。但商士隐说的也没错,做领导的不能事事代劳。

    贺洪漳的这段话,还包含了另一个信息,皮皮酱的营养所需,由宿主提供。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为什么贺洪漳的食量会那么大。

    “扯远了,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贺洪漳说。

    贺洪漳终于忍不住撰写了一篇论文,向世人公布了他的研究成果。论文发表的没两天,他的女儿也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黑市老板搞到了一大桶12号培养液,一天之后送货上门。

    然而,论文带来的轰动还没有发酵,培养液的封盖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灾难日降临了。他发病了,瘫坐在实验台下,眼睁睁地看着全身的血肉快速溃烂消融,意识弥留之际,他看到皮皮酱正努力地爬向自己。

    皮皮酱寄生,让贺洪漳重获新生。女儿也幸运地熬过了那场灾难。他那时非常庆幸女儿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否则他失去的就不仅仅是妻子,还可能饱尝更多的丧亲之痛。

    未曾料到,一周之后,更大的痛苦在等待着他,一伙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冲进了他的家里。皮皮酱赋予了他超强战力,他杀死了三名不速之客。然而,面对被枪指头的女儿,他不得不低下了头。

    “为了皮皮鬼?”骆有成问道。

    贺洪漳喟然长叹:“我不该写那篇论文。”

    “他们得手了?”

    “没有。有了皮皮酱后,那一年我没有培养过新的皮皮鬼。他们想拿走我的智脑,触动了自毁装置,两个人被炸成了灰。”

    骆有成咋舌,这些科学疯子,为了保护自己的成果,无所不用其极。衡思梁如此,贺洪漳也是如此。

    “他们带走了实验室里剩余的东西,包括那桶营养液,还有我们父女。”

    “包括喷胶?”

    贺洪漳摇头道:“喷胶那时已经很大了,家里养不下,我专门租了一个小湖,把它放养在那里。我的论文里没有提到喷胶,他们不知道。”

    骆有成叹了口气,在贺洪漳肩膀上拍了一下。先不论这个老头近期的所作所为,单说他过往的经历,也是个可怜人。

    “他们是鬼王的人?”

    贺洪漳点点头:“他们得到了贺氏黏菌,但没有生产胶质的方法。就换着法折磨我,可我有自愈能力,意志力也足够顽强,他们拿我没办法。”

    “你身上就有一只皮皮酱,他们没有想法剥离?”

    “那是唯一的样本,他们对皮皮鬼的了解仅限于我在论文中提到的。他们怕毁了皮皮鬼,希望从我口中得到更多关于皮皮鬼的秘密。这个秘密是我得以存活的筹码,我怎么可能说出来。”

    骆有成对这一点很认同,一旦没了秘密,贺洪漳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不是科学界的精英,培养出皮皮鬼大半是运气使然。否则鬼王的人也不会用恐吓手段,而是极力拉拢了。

    “他们在我身上用了不下五十种精神酷刑,所有手段使尽之后,他们把主意打到了我女儿头上。”

    “你女儿……”

    “没了。他们把刀架在我女儿的脖子上,让我说出胶质的秘密,否则就砍掉我女儿的头。我服软了,只要他们放过我女儿,就算让我亲自为他们培养我也愿意。可我那丫头烈性,趁警卫不注意,自己把脖子伸到刀口上了……那把刀真快啊……”说到这里,贺洪漳已泪流满面。

    “我让他们放开我,我说我有办法救我女儿。他们怕我逃跑,就是不肯……那帮天杀的。”

    名字特别唬人的水鬼王,此刻泣不成声。

第二百九十七章 痒痒蛭和叫叫鲵

    骆有成的心绪十分复杂。

    他对贺洪漳的遭遇十分同情,但又对他杀人驭尸的行为十分厌憎。仇恨固然会让绝大多数人失去理智,但对通过伤及无辜来达到复仇目的的人,骆有成绝不会听之任之。即便水鬼王不求战,第三场骆有成也会战,他要杀了这个人。在贺洪漳给出交代之前,他却只能暂且忍之。

    贺洪漳的故事在继续。女儿离世,没有将贺洪漳击垮,反倒唤醒了他体内的力量对水的亲和力。这种力量是身体变异带来的能力,但又与皮皮酱有关。皮皮酱察觉到力量的源头,开始引导贺洪漳调用这股力量。

    “你和皮皮酱能意识沟通?你的力量源头又在哪里?”骆有成连续问了两个问题。

    “它就在我体内。”贺洪漳用很含混的说法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但第二个问题却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事关个人隐秘,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过了两日,囚室里来了一个人,他脸上带着非常奇怪的面具。面具虽然是完整的人脸,但却像是无数张脸拼凑起来的数百张不同情绪的脸。恐惧、悲伤、绝望、愤怒、张狂、喜悦、狂喜……人类所拥有的情绪,深浅不一,同时被浓缩在这张脸上。

    贺洪漳被锁在特殊的刑具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怪人进来后没说一句话,径直走到贺洪漳面前,双手放在他的头上。

    一瞬间,贺洪漳感觉意识就要离体而去,却立刻被一股力量拉扯了回来。这股力量包裹住他的意识,暖暖的,让他非常安心。他知道保护力量来自皮皮酱,很快他的意识陷入沉睡。

    贺洪漳的经历让骆有成认识到,在这个世界,能操控意识并非他的独家本领,常律师、怪人、远在北美的赤蝠,都是此中高手。他从集训三日的自得中醒来,告诫自己万万不可沾沾自喜。

    贺洪漳醒来的时候,怪人正准备离开。显然,这个怪人在他身上尝试了许久。怪人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贺洪漳意识中却收到一个信息:我还会再来。

    但直到贺洪漳逃走,怪人并没有再来。

    贺洪漳又熬过了几天的折磨,鬼王的人把他关进了一座水牢,这一错误的决定,让他得以逃出生天。

    “水牢有什么特殊之处吗?”骆有成不认为鬼王的人会用普通的水牢来对付一个能扛过数十种精神酷刑的人。

    “水牢里饲养了两种变异生物,痒痒蛭和叫叫鲵。”

    “什么?”这两个奇怪而陌生的名字让骆有成发懵。

    贺洪漳不得不暂停故事,科普这两种变异生物。

    痒痒蛭是变异水蛭,与普通水蛭悄无声息地发动攻击不同,痒痒蛭爬上人的皮肤,会让人感觉奇痒无比,而且它分泌的抗凝血物质中有一种化学成分能让人狂笑不已。许多囚犯都是笑到奄奄一息,才被人抬出去。

    叫叫鲵,是变异大鲵,算是娃娃鱼的近亲。它们日夜不停地鸣叫,就如数百个婴儿同时在哭泣。水牢极其阴湿潮冷,人入其中,如置身鬼婴囚室,寒入骨髓。

    “两种生物的名字是你起的?”骆有成有此疑问,是联想到了皮皮鬼。

    贺洪漳默认了。骆有成不屑地撇撇嘴,这老货起的名还真别致皮皮鬼、痒痒蛭、叫叫鲵。贺洪漳不在意对方的微表情,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时刻不停的啼哭,伴随囚犯凄惨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但这间牢笼里还有折磨人更恐怖的手段,贺洪漳认为叫叫鲵是能够发出次声波的。一来是同囚室的囚犯出现了呕吐或昏迷症状。二来押解员身上的透明防护服有十分明显的夹层,贺洪漳认为那是用以防御次声波的真空层。三来是皮皮酱有着相同的判断,并做出了防御。

    “太变态了。”骆有成已经找不到其他词语来形容这间囚室。

    “对我没用。”贺洪漳说。

    贺洪漳进入水牢后,得到了皮皮酱全方位的保护。

    皮皮酱阻断了皮肤神经末梢,让贺洪漳失去了触觉,一如皮皮鬼对淡雪骄所做的。痒痒蛭的爬行失去了效用。痒痒蛭的口器能刺穿皮肤,却无法刺穿胶质,而它分泌的抗凝血物质则成了皮皮酱最爱的“饮料”。此回合,痒痒蛭完败。

    皮皮酱对抗叫叫鲵的防御堡垒也固若金汤,它封闭了贺洪漳的耳道,又将自己分裂成两层,在中间形成真空层,把自己变成了次声波真空防护服。叫叫鲵饮恨。

    皮皮酱实在太聪明了,它就是贺洪漳的金手指。如果不是贺洪漳言之凿凿地声明皮皮酱是他在实验室里培养出的生物,骆有成都要怀疑它是某种外星智慧生命体。

    对贺洪漳来说,在水牢里唯一糟心的事,就是看室友一边吐一边笑,或者笑得昏死,再从昏迷中笑醒。

    皮皮酱的表演并没有结束,由于吸食了大量痒痒蛭的抗凝血物质,它变得格外兴奋,将贺洪漳的力量之源彻底激发了。

    骆有成这次没有不知趣地探问对方的力量之源到底是什么,而是问道:“你杀死守卫,冲出水牢?”

    “只有在水里,才能发挥我最大的力量。水牢是我唯一的逃生通道。”

    痒痒蛭对水质没有要求,但叫叫鲵却需要活水,因此叫叫鲵饲养池外,就是一片大湖。而囚室与饲养池,仅一墙之隔。

    “你用巨浪冲垮了水牢?”

    贺洪漳点点头:“但我没有立刻付诸行动,我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时机。”贺洪漳说,“在这个水牢里,能熬过两个小时的不多,只要讨饶,就会被带出去。有进来的,有出去的,多的时候六七个,少则两三个人。但天黑之后,水牢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你怕伤及无辜?”骆有成惊讶道,“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被妖魔化,我很伤心。”贺洪漳说道:“如果我说,游艇上十三个人的死,是一个意外,你信吗?”

    骆有成此刻心中无比惊讶,从这句话中,他的高频感知感受到的是诚挚和淡淡的哀伤。也就是说,贺洪漳说谎的可能性极小。

    自与贺洪漳交谈以来,骆有成一直侦测着对方的情绪,但到目前为止,他并未发现对方有说谎的迹象。当然,这是他第一次进行情绪侦测,出现偏差也是有可能的,或许还要用其他手段验证一下。

    “为什么是意外?难道秦元元不是在你的授意下把一船人引到喷胶活动水域的吗?”

    “是我。我只想活捉他们,但我高估了喷胶的能力。”

    还是没撒谎,骆有成皱紧了眉头:“怎么说?”

    “喷胶是实验室培养的实验体,仅此一只,这也注定它不是完美的。它胃部的消化液缺少消化酶,过大的食物会导致它消化不良,因此它的食物只能是浮游生物和小鱼小虾。它的食谱和须鲸有点像。”

    骆有成嗯了一声,贺洪漳想告诉他喷胶不吃人,不过不吃人不代表不能杀人。

    贺洪漳继续说:“喷胶有储食的习性,它会在咽部制造一个胶质气囊,用以存储食物。当初淡丫头,就是喷胶用这种方法带回来的。但这一次喷胶过于贪心,吞了太多的人,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又太久,气囊里的氧气不足。喷胶把他们吐出来的时候,十三人全都窒息而死。”

    骆有成的眉头稍稍松弛了一些:“虽是无心之过,但这些人终究是因你而死。而且死尸并不止十三具。”

    “其他的尸体,是我捡来的。每年夏天,都会有淹死的人。”

    “你既然可以捡浮尸,为什么还要去捉活人?”

    “鬼侍容易控制,但毕竟战斗力有限,智商也不高。我是冲着顾妍去的,元元说她有魅惑能力。我希望得到有特殊能力的人侍,比如顾妍,比如史鹏飞,还有这个王大力。我并不想奴役他们,任务结束后,我会放他们自由。”

    贺洪漳将皮皮鬼附身的活人称为人侍,以区别于皮皮鬼附身的死人。

    “你应该庆幸顾妍和史鹏飞逃走了,更应该庆幸你的鬼侍没有杀人,否则你现在也已经是一具尸体。”

    解除了贺洪漳的暗能盾靴后,哪怕皮皮酱再强,骆有成也有把握将它从贺洪漳的体内逼出来。

    “我没有给鬼侍下达杀人的指令。但它们的力量控制不是太好,导致你的一位属下受伤,我很抱歉。”

    骆有成冷冷地哼了一声。

    贺洪漳却热切地说:“如果能得到你的帮助,比收服一百个人侍都有用。”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几天前,元元向我提供了一条情报,说有两个衡思梁的表亲,对肥城的常院长很感兴趣。我目前所做的准备,都是为了对付这位常院长,难道我们的目标不一致吗?陈友洛。”

    “你让我去对付那个变态?”骆有成呵呵笑着摇头,意念力突然卷住船舱里的王涛,“告辞!”

    “衡思梁的意识,被囚禁在钟摆精神疾病康复中心。”

    贺洪漳这句话,如一颗炸弹,轰得骆有成乱了方寸,意念力一松,王涛扑通落回了船舱。

    “怎么可能?他们是好友。”

    贺洪漳冷笑道:“或许曾经是好友,或许曾经假装是好友。”

    “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被鬼王关了这么久,听到一些散言碎语又有什么稀奇。水牢之外是滇海,我被囚禁的城市叫滇城。更巧的是,那个要抽取我意识的怪人,鬼王的人称呼他为常大人。”

    原来怪人就是常律师,骆有成有喜有忧。喜的是常律师和怪人是同一个人,对手少了一位。忧的是常律师操控意识十数年甚至更久,对方在这个领域的经验远超自己。且对手行事狠辣,一个人的意识说抽就抽了;不像他有意识囚笼的束缚,缩手缩脚。

    “那么,你可知道鬼王是谁?”

    “这就不知了,鬼王从没有在我面前现过身,他的手下也只以‘我王’相称。所以,我才想在疯院的常院长身上打开突破口。现在,陈小友有没有兴趣合作?”

    骆有成没有直接作答,而是反问道:“你和我说这么多,不担心我和他们是一路人?”

    贺洪漳笑道:“我说过,我有第六感指引。”

    神他妈的第六感指引。不过有些人的直觉确实很灵,比如广旭哥。骆有成也有直觉,但与广旭一比,不值一提。

    “凭我和你,以及几个鬼侍,有把握对付神秘的常院长?”

    “相关的情报我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而且,针对他的能力,我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贺洪漳指着放在船尾的竹笠,“电磁波屏蔽器和皮皮酱,我的双保险。电磁波屏蔽器我可以提供给你。”

    “不需要。”骆有成一口回绝。且不说他的心门是意识最好的“防火墙”,在必要时,分离出一段意识作为诱饵抛出去,对他的主意识也没有任何损伤。

    在他习得分割意识的能力后,他就有利用意识分身进入钟摆精神疾病康复中心一探究竟的想法了。

    既然贺洪漳针对常院长做了诸多准备,不妨将之引为自己助力。但在此之前,他需要确证助力的可靠性。

第二百九十八章 水底战斗有惊有喜

    验真的方法,骆有成掌握了两种,一是情绪侦测,二是翻看记忆。但他对自己的情绪侦测能力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对方如果是一个擅长克制或隐藏情绪的人,验真结果很可能出现偏差。

    “你如何取信于我?我可没有所谓的第六感指引。”骆有成淡淡道。

    贺洪漳反问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骆有成:“很简单,让你的皮皮酱不要反抗,放松你的精神,我自然有办法验证你话语的真伪。”

    “好。”贺洪漳十分光棍,轻轻合上双眼,居然做出了一副小女儿家任君采撷的姿态。

    骆有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探出意识。他没有直接侵入贺洪漳的大脑,而是小心地观察着自己的意识海,看看那具囚笼是否会出现。意识海风平浪静,骆有成这才敢放心地入侵贺洪漳的意识,翻看他的记忆。

    骆有成的目的只是为了查证贺洪漳是否说谎,因此他十分小心地避过了与谈话内容不相干的记忆。查验的结果,贺洪漳所言句句属实。他放下心来,正要抽离意识,突然心中一动。贺洪漳两次提到力量的本源,他力量的本源到底是什么呢?

    然而,骆有成好奇心刚起,他的意识海中立刻雾气翻涌,一座囚笼缓缓具形。骆有成吓得急忙将自己的意识收了回来。

    “你进去了,皮皮酱说你进去了。”贺洪漳哀怨道。

    骆有成还没有从意识囚笼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进去了”。

    “你进去了,就要对伦家负责哦。”贺洪漳扭着身子。

    看到老头的扭捏作态,骆有成很受惊,差点和老头一样,爬到船舷边上呕吐喂鱼。

    一个**十的老头子,唐唐水鬼王,在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面前皮这么一下很开心吗?好在贺洪漳只是小皮了一下,没再继续恶心人,否则骆有成拼着不要助力,也要捶死这个老货。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在水下与我第三战?”

    “如果你能在水下也能战胜我,将是我肥城之行的最大依仗;如果你败了,我就把你变成人侍。我怎么都不吃亏。”这老货倒也实诚,丝毫不隐瞒自己的算计。

    骆有成又问:“那你可知我为什么要答应第三战?”

    “愿闻其详。”

    “此前,我想杀了你。”

    “现在呢?”

    “死缓。”

    “哈哈哈……”贺洪漳放声大笑,“只要我能手刃鬼王,要我为十三人偿命,又有何不可?”

    “那便战?”

    “湖底等你!”贺洪漳话音落,人已入水。

    骆有成心念一动,意念力护罩加身,也跳入了水中。意念力护罩像一只气囊,但携氧量并不多,能够供他在水下呼吸四五分钟。

    水面之下,对骆有成来说是个全新的世界,此前他从未进入过这片领域。

    此处水深约十米左右,湖水呈黄绿色,能见度还不错,可以达到二十米。贺洪漳选择的这片水域,湖底十分平坦,深深浅浅的水草,最高的也没超过半米,附近也只有零星几块被水生苔藓覆盖的大石,对战斗不会造成太大的阻碍。

    骆有成甫一站定,就看到了贺洪漳给自己带来的“惊喜”。七个“贺洪漳”在分列四周,隔着十米远,将自己团团围住。难道贺洪漳也有分身?或者是事先准备好水下仿真智能?如果是后者,那就让人瞧不起了。

    见骆有成来了,七个“贺洪漳”齐声大喝“陈友洛小心了”,哗哗声作响,动作整齐划一。他们双手食指一弹,每个人面前都出现了两支水箭。

    十四支水箭笔直地射向骆有成。骆有成一声大喝,意念力防护罩被绷圆,如一枚鸭蛋立在水中。与此同时,七股意念力分别卷向七个“贺洪漳”。但意念力一出,骆有成就觉着不对劲了。意念力探出五六米,就开始急速衰减,当够到七个人的时候,已经绵软无力,连给对方挠痒痒都不配。

    骆有成想到一个问题,意识波本质上是电磁波,在水中衰减是不可避免的。连老师都说不清楚的意念力,终究是基于意识波形成的力场。意识波衰减,力场相应减弱也属正常。

    只是衰减的幅度过大,让骆有成感觉很不真实。在陆地上,他的意念力场可以绵延一里才会消失,意念力的有效作战半径在八十米以内,二十米范围内能发挥出最大战力。而在水中,作用对象不超过两米他才能发挥出最大战力,也就是说他的战斗力不到平时的一成。

    老奸巨猾的贺洪漳,怕是早就算计好了,难怪自信满满。

    当然,骆有成也并非一无所获,七个“贺洪漳”,有六个都被意念力洞穿,并非固体形态,或许是贺洪漳以水凝成的分身,老小子在水里的确是有点真本事的。剩下的一个显然是真身了。

    骆有成却暂时不想理会他,他还有些问题需要去想明白。他干脆将七股意念力全部收回来,作用在意念力护罩上。

    贺洪漳哗哗大笑,透着奸计得逞的得意。七个身体继续向骆有成发射水箭。

    骆有成干脆盘膝坐下,在“蛋”里思考一个对他来说伟大而复杂的科学问题。

    波长越短、波频越高的电磁波在水中衰减得越快。自己的意念力场被削弱的幅度如此之大,那么是否意味着,它赖以存在的意识波是高频意识波呢?但在老师的世界里,能感知高频波的人,并没有谁如他一样产生意念力。会不会有这种可能,高频波之上,还有一种波长更短的波呢?

    这是非常大胆的猜想,无论是地球科学还是老师那个世界的玄学,都没有相应的理论来支撑这个猜测。但眼前,却有一个人能帮助他验证猜想。

    骆有成立刻发出高频意识波,细细感知贺洪漳。水鬼贺正指挥着六具水分身,水箭、水球、水鞭、水枪、水浪,各种花样轮流着上,忙得不亦乐乎。而他的情绪也纷沓至来。

    兴奋:老小子估计在想陈友洛在水底拿他没辙,只有被动该打的份。

    惊疑:应该是在琢磨这到底是什么壳,看着薄薄一层,怎么就打不烂。

    懊恼: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一时想不出打破王八壳的办法。

    骆有成脸上却有了喜色,隔着十来米,对方的情绪感知非常清晰,说明高频意识波的衰减远不及意念力削弱幅度那么大。那么,超高频波真的可能存在。等闲下来联系一下托尼哥,让他代为向老师咨询。

    骆有成站了起来,而身为“打蛋机”的贺洪漳却十分懊恼:

    “陈友洛,你小子还打不打?你就一辈子缩在壳里不出来?”

    骆有成笑道:“既然你我都拿对方没奈何,不如算平局好了。”

    想通问题关键的骆有成心情大好,已经没有争胜的**,况且在水下自己的确没有什么胜算。

    “那不行,我还有手段没使出来呢。”轮到水鬼王不愿罢休了。

    骆有成不多废话,他将附着在护罩上的七股意念力合作一股,猛地向贺洪漳真身刺去。心想着七力合一总要强不少,即便打不痛你,也要推你个趔趄。

    贺洪漳感觉到推力,双脚一蹬一摆,刹那不见了踪影。老小子在水里的速度,恐怕号称游速之王的剑鱼,也摆尾难及。没有水鬼王在近距离操控,他的六具水分身也立刻消融在湖水中。

    骆有成却趁他离开的时候,又做了一个实验,七股意念力的合力,追到十二米时,已无余力,但高频感知却一直追踪着贺洪漳,直到二十余米,才失去了追踪目标。

    再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骆有成有些沾沾自喜。难怪老师无法解释意念力,原来意识波有五个频段,高频意识波之上还有一个超高频意识波,而他是唯一一个真正的全频段意识波感知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色眯眯地望着面前的幸运女神时,死神却在背后抚摸你的脖颈。大致是这个意思吧。所以当骆有成得意时,心中却出现了警兆。骆有成在集训之后,第一次感知到危险降临,他急忙将所有意念力都作用于护罩,但警兆却不减。

    一支水枪激射而来,潮鸣电挚,裹挟着恐怖的威压,似要将整片东湖刺穿。与之前七人齐发的十四支大枪不同,这支水枪细而长,由于速度极快,剧烈的摩擦导致枪身周围的湖水汽化,水枪所过之处,留下一条雪白的枪迹。

    这是贺洪漳一再受挫后,恼羞成怒发出的至强一击。

    “我去,老小子动真格的了。”骆有成惊叫一声。

    不知为何,骆有成产生了护罩无法力扛这一枪的想法。好在他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丰富的战斗经验他当即想到了正确的应对之策。他身体左倾,意念力护罩顺着两腿尽力向外延展,就像有人扯住气球皮向外拽似的,随后猛地一收,护罩撞击在脚底,骆有成被斜向弹飞出去,险之又险地避过水枪。

    意念护罩,被他当作强力橡皮筋用了。

    骆有成的身体被弹出四米。当他扭头去看,只见水枪将身后不远处一块两米宽的大石扎了个对穿,又往前了飞了三四米,扎入湖底,嘭地一声闷响,一股浊流自湖底升腾而起。

    “老头,你想玩命啊。”骆有成大怒。若不是高频感知没有侦测到敌意和杀意,他恨不得将这个下手没轻重的老头千刀万剐。

    贺洪漳见一击不中,身子一拧,像条鱼儿一样转身遁走。

    距离太远,高频感知无法探知水鬼王的踪迹。湖底泥沙乏起,又使得水中的能见度骤然降低。

    骆有成不敢傻傻地呆在原地当枪把子,他将护罩当作橡皮筋,不断地将自己弹射出去,并连续折向,让贺洪漳无法锁定自己。

    主动出击不可能,对方在水中的速度远超自己。自己可远攻近守的意念力成了近身肉搏的工具,而对方却可以肆无忌惮地发动远程攻击。

    所以,他在等,等待一招制敌的机会。

    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如果一两分钟内找不到机会,他将不得不到水面上去换气,老头很可能会趁机偷袭。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贺洪漳眼见骆有成像只水跳蚤一样蹦来蹦去,手中的水枪凝而不能发,不由心中焦急。手一招,一道暗流向骆有成撞去。骆有成却连续两个弹射,避开了。

    贺洪漳一恼,干脆在水底玩起了翻江倒海。一时间,东湖之下,湍流涌动;东湖之上,浊浪翻滚。骆有成在水中已经不能视物,弹射也常常不能奏效,有时刚弹射出去,就被一道暗流打回来,身体在水中做着无规律的翻滚运动。

    贺洪漳是想效仿骆有成,送对方一个水中翻滚车,大有不把对方搞晕搞吐不罢休的意思。

    骆有成趁着被湍流送到水面时换了一口气,重新入水后,意外地侦测到了老头的情绪。

    此时不发动,更待何时?此前骆有成曾对贺洪漳使用过灵魂撞击,但因对方戴了被称之为“电磁波屏蔽器”的竹笠而无功而返。此刻老头少了这层保护,皮皮酱对意识层面的突袭未必能立刻反应过来。

    灵魂撞击发动,贺洪漳舞动的双手立刻停滞了,水底的湍流似乎都缓了一些。骆有成连续三个弹射向老头的方向逼近,在惊恐的情绪反馈过来时,骆有成又发动了一次灵魂撞击,接着又是一次弹射,距老头已经不到两米。

    连续两次灵魂撞击,皮皮酱并没有反应过来,可见老头的金手指也不是万能的。

    骆有成只留了一成意念力用于护罩,其余的意念力全部卷向贺洪漳,把他包裹起来。骆有成没有片刻停顿,脚下再次弹射,直冲水面。意念力将老头托举到空中,上下左右摇晃。

    一连串的动作,骆有成一气呵成,可称得上劣势之中翻盘的经典战例了。

    贺洪漳从灵魂撞击的眩晕中回过神来,人已经在空中翻滚了。老头骇然变色,大叫道:

    “别摇了,你赢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战斗医师逢哥儿

    湖警别墅的人工沙滩上,逢不识正在苦练为鬼侍按摩理疗的技能。

    受春风的鼓舞,加之自己之前成功地解决了一位鬼侍,逢哥儿热情高涨,发誓要把自己培养成一个战斗型理疗医师。每当一只皮皮鬼附身尸体,精气神还没上身的时候,逢哥儿就会勇猛地从背后扑上去,抱着鬼侍一阵输出。

    不断的实操作业,让逢不识的业务能力迅速精进,不到一分钟,就能让皮皮鬼变成皮垮垮。

    春风很热衷于做一个称职的战斗人偶修复后勤保障师。在皮垮垮即将诞生之际,他就开始着手下一只战斗人偶的准备工作。皮垮垮倒下,新的战斗人偶也刚刚完成启动,一个迅猛的人影就会从背后抱住这个人偶。两人配合无间,无缝对接,书写着教科书式的经典陪练传奇。

    文兰也想投入训练的,但试了一次就放弃了。鬼侍对他精致的外表不care,放蛇吧,皮子又硌牙。他的能力对鬼侍无解,只能安心做个吃瓜人。

    最轻松的要数王蓓蓓妹子,她的任务是伺候人,不伺候鬼,所以她心安理得地让智能搬来椅子、零食和饮料,拉着上官旭、陈安妮这对夫妻档一起看戏。

    她其实更想去占领四季款日光浴躺椅,晒晒假日光,接受假按摩,喝点化学品勾兑的假酒,再欣赏一下真按摩师给假人真鬼做世上最劲爆的理疗。何其快哉,人生大写意不过如此。

    但她不敢去,老大在那里。老大说话贼唬人,动不动就嚷嚷通关奖励减半。要说王蓓蓓最害怕的两个人,一个史湘云,一个商士隐,这两人都掌握着她下半生的性福。

    这会儿,训练场上,战斗医师逢不识又升级了战斗技能,他不再搂搂抱抱,而是直接针对四肢下手,两只手在各个关节处走一圈,鬼侍就垮了。

    画风不猥琐了,场面不再燃血,吃瓜们立刻觉得索然无味,不再去关注场中的表演。

    文兰和王蓓蓓、陈安妮两个女人凑到了一起,向她们传授化妆之道,这是他与两个女人唯一的共同话题。说着说着,三个人就一起离开了人工沙滩,返回别墅。进门前,文兰还调皮地向修补窗户的人工智能打了个招呼,看来鬼侍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已经完全驱散了。

    商士隐又把林小妖招过去了,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又在鼓吹他的嫂子养成记。

    唯有上官旭走向逢不识和春风。他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同样都是非战斗人员,为啥小逢的进步就这么大呢?

    逢不识已经停止了战斗,他正在为尸体接骨。他双手一震一抹,不但把关节处的皮皮鬼震垮了,还让关节脱臼了,手法当真精妙得紧。谁说正骨师不能卸骨呢?有了这一技能,逢哥儿的震颤之法不仅能用来对付鬼侍,对付活人同样有效。

    上官旭由衷感慨道:“小逢啊,你现在是真正的战斗医师了。”

    “哪里,哪里?我还差着远。”逢不识谦虚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假如我的手能模拟出心脏的震动频率,依靠共振就能一招毙敌。可惜鬼侍没有心跳,没法试。”

    逢不识说完,目光炯炯地扫视春风和上官旭。陈安妮的大小床伴立刻勾着肩,搭着背,躲到一边说悄悄话,亲密得像对孪生兄弟。

    上官旭:“小逢状态不对头。”

    春风:“以后别让他给按摩了,要是他忍不住给咱共振一下……”

    上官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春风继续说:“其实他共振心脏也没什么,大不了人死鸟朝天,早死晚死都是死。可他如果往那个地方共振一下,你猜会怎么着?”

    “喷了?”

    “屁,废了。我最近学了不少知识,我跟你说,这共振厉害着呢,一座桥都能震塌,震断你一根棍子算什么。”没上过学的春风向大学毕业生上官旭科普着物理学知识,“要没了那宝贝,你说人活着还有啥意思,还不如死求算了。”

    对春风的共振学理论,上官旭不敢苟同,却也没有反对,毕竟没人拿那玩意做共振实验。对后一句话,他倒深以为然,不愧是老婆钦定的同道中人。

    春风这话也只敢说给上官旭听,可不敢让他师傅知道,否则他那个不能人事的师傅,肯定会把他抓去做物理删除,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太监师徒。

    逢不识见两人不搭理自己,觉得好没趣。他还不知道因为自己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丢失了两个客户。他心里只顾着碎碎念:还兄弟呢,伦家真有需要的时候一个也用不上。

    逢哥儿又忙碌着接骨,两人见危险解除又晃悠回来了。

    上官旭也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说兄弟,我也虐虐鬼侍?你俩在旁边保护我。”

    春风和逢不识异口同声:“不行。”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这个老哥们除了烟头烫啥招式都不会,而且还要祈求鬼侍每一拳都打歪咯,以便他能准确地投怀送抱,保护难度属于sss级。再者,如果他真做到了,难道还这让他一把火把十六个皮皮鬼全烧了?师傅可是反复交代了皮皮鬼还有用。

    上官旭碰了一鼻子灰,蔫皮耷脸地返回别墅去了。

    上官旭回屋没多久,空中就飘来两个人,一个立着的,一个躺着的。

    商士隐立刻丢下林小妖,恬着他的贱皮子脸向来人的方向一溜小跑。能跑出时速三百码的他,这会儿却跑出了一码的龟速,一边跑还一边手舞足蹈,把留守儿童欢迎父母归家的情绪演绎得酣畅淋漓。即便是一向视他师傅为榜样楷模的春风,也忍不住捂住了脸。

    骆有成笑着呵斥道:“当着你下属的面,有点正形!”

    商士隐立刻站得规规矩矩,行了一个标准的书院礼,无可挑剔。

    骆有成降落到地面上,飘在他身后的王涛也被他搁在沙滩上。

    林小妖向骆有成打了个招呼,就去看王涛。林小妖在他脸上拍了两巴掌,大声喊他的名字,没有唤醒。春风和逢不识跑过来,把王涛抬到屋里去了。

    骆有成在躺椅上坐下,将手中的竹篓顺手放在椅子边上。商士隐一屁股坐在沙地上,调整了一下坐姿和视角,确保自己抬头能仰望先生俊朗到极致的帅脸。

    骆有成一抬脚,一蓬沙撒向商士隐,“恶心不?坐椅子上去。”

    商士隐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往旁边挪了几步,坐在躺椅的一角,生怕身上、头发上的沙掉落,仿佛这些都是先生给他戴上的沙尘勋章。

    对于这货的矫揉造作,骆有成一向没什么办法,权当没看见了。“你和小妖在聊什么?”

    “劝她做您的嫂子。”

    “那她怎么说?”

    商士隐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您大舅哥不给力啊。”

    “有空的时候你给我大舅哥做个培训。”

    “我能培训个啥,我自己就是单身狗的命。”

    “他情商低,你给他做个商值培训。”

    商士隐从椅子上蹦?起来,单膝跪地,“喳。”身上的沙扑簌簌地往下落。

    骆有成作势要踢,商士隐这次倒没有把脸凑上去,嘻笑着躲开了。

    “先生,您刚才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过来了,需不需要我去做个善后?”江夏的监控很多,如果被拍到了,必要的善后还是要做的。

    骆有成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纽扣放到商士隐手上,“有这玩意,监控形同虚设。回头给你的队员每人发一个。”

    说话间,春风和逢不识又回到了沙滩上玩皮皮鬼和皮垮垮的游戏。

    “他们做什么呢?”骆有成问。

    “给逢不识做培训。”

    骆有成饶有兴致地看了逢不识的一段表演,拊掌大笑:“人才啊。”

    商士隐还在琢磨手里的纽扣,“哪来这么多?”

    骆有成道:“水鬼王给的,那些鬼侍能自由出入,就是身上戴了这玩意。”

    “一会儿让春风把尸体身上的宝贝撸了。”

    “别,这些鬼侍是要放走的,没这东西做掩护,出了这个地界就要被发现。”

    “您和水鬼王达成了协议?”

    “合作协议,一会儿和你细说。”骆有成的目光又投向那片场地。

    “鬼侍现在就放?”

    骆有成看看尸体和胶皮,又看看逢不识和春风,笑道:“他们玩得开心,让他们多玩一会儿吧。”

    商士隐也跟着笑:“把小逢收进沙尘,先生您觉得怎样?”

    “别什么好的都想往自己家撸,就他出来这么几天,关宁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就盼着他回去。”

    “那做个编外怎样?需要帮忙的时候出一下任务。”

    “你自己和关宁商量吧。”

    “行。”商士隐开心地答应道,关宁那个老实胚子,还不任由自己拿捏。他指着竹篓问道,“那是什么?”

    “水鬼王的另一件礼物。”

    “河鲜?”

    “皮皮鬼。”骆有成将竹篓提起来,打开盖子,一只皮皮鬼慢慢爬了上来,顺着骆有成的手掌爬到他的手臂上,趴在那里不动了,很是温顺乖巧。“友善的皮皮鬼叫做皮皮酱,这只介于皮皮鬼和皮皮酱之间,水鬼王为王涛准备的。不过,还得加工一下,让它彻底变成皮皮酱。”

    见商士隐不明所以,骆有成把自己在东湖“作客”的所见所闻以及与水鬼王的口头协议大致说了一遍。

    “我们要去肥城了?”商士隐兴奋地搓搓手。搞事情嘛,一直是他的最爱。

第三百章 告别

    “等这边事完了,你把沙尘撒到肥城去,江夏就留文兰和周子然。”骆有成说道。

    商士隐问:“肉票怎么处理?”

    “四个放,四个继续冻着,冬眠舱运回书院去。回去以后可以唤醒他们,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愿意融入书院自然最好,不愿意就继续冻着,等把江夏收了再放他们出来。”

    要放的四人是方芳?e、王大力、顾妍和史鹏飞,林小妖、王涛、王蓓蓓和春风都要离开,不再需要他们的合法身份。关涛和贺宏的身份还有用。至于林小妖和王涛在浪吧惹祸时顶替的那两个人,估计一放出来,就会被江夏的特管司拘捕。

    “方芳?e那几个人?……”商士隐迟疑地问道。这些人毕竟丢失了十几天的记忆(或者说时间)。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他们重新融入他们原来的生活。”

    商士隐松了口气。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对先生决不质疑,坚定盲从。

    骆有成问:“上官旭两口子安抚得怎么样?”

    “小妖对他们说,我们是秘密部门,他们很配合。”

    “那就好,这家人不错,如果以后他们在江夏待不下去,你可以帮帮他们,北湖的商业氛围,也很适合他们嘛。”

    “明白了。”商士隐立刻在单片镜上添加了一条备忘。

    骆有成将皮皮鬼放回竹篓,正要起身。商士隐忙道:

    “先生,皮皮鬼变成皮皮酱,能不能给春风?”

    师傅到底是向着徒弟的。春风的防御力和手臂力量是软肋,有了皮皮酱,这些都不是事,速度可能还有更大的提升。春风将成为世上最恐怖的杀手之一。

    骆有成说:“没问题,他有,王涛也会有。”

    相比之下,王涛更需要皮皮酱,有了恐怖的自愈能力,平头哥可以把自己捶得嗨到爆。

    骆有成的多口袋裤子里飞出了两只小盒子,盒子打开,一只装着一小块胶皮,一只则装着一坨黏菌。“回去后我们自己培养。”

    “就这点?”商士隐遗憾道。他还巴望着给沙尘的每个人来一件皮皮酱牌连体衣呢。

    “肥城的任务结束后,水鬼王会拿出两块胶质作酬礼。”

    “这老头忒抠了。”

    骆有成笑着解释道:“并不是喷胶吐的每一块胶质都能被黏菌接受,适合培养皮皮鬼的胶质,一年也就四五块。否则的话,就算水鬼王不愿杀生,他到各地去捡尸都能捡出一支鬼侍大军了,凭这么一支军队,推都把肥城推平了,何必来找我合作。”

    商士隐想想,也的确是这个理儿。他还想说什么,却被骆有成打断了。

    “那两块胶质不会给沙尘,留在书院做机动备用,谁执行危险任务,就给谁使用。”

    商士隐没再坚持,四个皮皮酱,沙尘占其二,的确该知足了。

    骆有成提起竹篓,向春风和逢不识走去。“玩开心了吗?”

    两人急忙点头。

    “那就收工吧。”

    一根根合金钎子飞了起来,在不远处堆成一摞。接着一张张皮皮鬼也飞了起来,落在每一具尸体上。皮皮鬼们很快找到了尸体上的伤口,钻了进去。

    “先生,这……”春风和逢不识大急,但看到沙尘老大站在先生身后又是摆手,又是眨眼,两人都闭上了口。

    鬼侍们站了起来,畏惧地望着骆有成。畏惧情绪来自皮皮鬼,意识上的碾压给它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骆有成挥了挥手,鬼侍们立刻向着东北方向跑去,眨两下眼睛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骆有成调侃道:“不识学坏了啊。”

    逢不识嗫诺地自辩:“哪有?”他与先生打的交道不多,敬畏情绪更浓。

    “你在女鬼侍身上下的功夫比较多啊。”

    可不,骆有成和商士隐说话的那会儿功夫,逢哥儿把队列里的五个女鬼侍欺负了好几遍。尤其是那个“龚玉琳”,被欺负得最多,害得这个女鬼侍跟个复读机似的,不停地“咯咯咯……贱人”。

    逢不识脸胀得通红,手向春风一指:“怪他,鬼侍都是他帮我准备的。”

    这个老实孩子,脸皮太薄了。骆有成不逗他了。商士隐的得意弟子怪笑着,在一旁模仿逢哥儿抱着女鬼侍大功率输出的动作。贱贱的样子和他师傅如出一辙。逢不识去追打春风,后者怪叫一声跑远了。

    骆有成拍了一下腰间的全息仪,进入隐身状态。“走吧,去看看周子然和淡雪骄。”

    “您是要用皮皮鬼给他们治疗?”

    “有好医生,为什么要躺着受罪?放心吧,有我在,皮皮鬼玩不出什么花样。”

    商士隐不再多问,也进入隐身状态。骆有成隐身进入别墅,是不想撞上上官旭两口子,到时候还要以陈友洛的身份解释半天,忒麻烦。谎言这玩意,说的越多越难自圆,少说为妙。

    两人进去了没多久,就出来了。骆有成独自前往临时基地,他的柳妹还在那里候着呢。商士隐则留下暗中观察属下的收尾情况。

    18号湖景别墅的客厅里,王涛已经醒了,坐在沙发上回神。众人围着陈安妮和王蓓蓓,对文兰的化妆技艺赞不绝口。

    林小妖收到商士隐发来的信息,假装到“手术室”转了一圈,出来就把大家都叫进去了。

    上官旭看到两台医疗舱上的绿灯,觉得不可思议:“这才不到四个小时,都恢复了?”

    林小妖敷衍道:“可能是他们的体质异于常人。”

    上官旭不放心,又操作医疗舱对两人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医疗舱的光屏显示两人身体的各项指标完全正常。上官旭称之为神迹。

    大家帮周子然和淡雪骄穿上衣服,把他们抬到了客厅,安置在沙发上,等他们慢慢清醒。

    林小妖望着上官旭问道:“你跟你妻子说过了吧?任务完成,我就会带他们离开。”

    上官旭深深叹了口气。

    陈安妮抱着春风痛哭:“飞,我舍不得你。”

    春风边安慰边忽悠:“妮,对不起。作为一名神圣的特工人员,职责所在,身不由己。但请相信我,当我完成秘密任务,我一定会回来的,用真实的我,与你们坦诚相对。妮,请记住,我叫风。”

    文兰背对着他们,冲着林小妖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林小妖笑着摇摇头。文兰心领神会,取出单片镜戴上。

    “风……你真名叫风?”陈安妮颤声道。

    春风拔高音量,很郑重地说:“对,风,是春天里的风,给万物带来生机的风。”

    文兰给林小妖发了一句文字信息:风,春天里的风,吹绿了旭的青青草原。

    林小妖把手蒙在脸上,以免自己笑出声来。

    文青继续秀自己的文学才华:宽广的草原,将风中的妮轻拥入怀。风低声呢喃,妮,草原的妮,你可愿随我流浪,我将草原打包。我在哪里,你在哪里,草原在哪里。

    文兰的信息刚刚发出,屋子里回荡起上官旭爽朗的笑声。

    “风,好名字,风一样的男子。”上官旭上前两步,抱住两人,“安妮放心,风会回来的,他要不回来,我带你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找回来。”

    文兰神预言啊!林小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吓得她蒙脸的手压得更紧,差点把贴在脸上的质硅胶压变形。

    好在三个当事人正在感怀中,没人注意。王蓓蓓轻声叹息着,也走上前,将手搭在他们的肩膀上。

    又来?对蓓蓓这个初恋,文兰怨念深重。他狂翻白眼,继续发信息:咋哪儿都有她呢?人家草原吉祥三宝和和美美,你一只泰迪跑去抱腿算怎么回事呢?

    林小妖强忍着笑说了句“我去洗手间”,匆匆忙忙走了。

    关上卫生间的门,林小妖蹲下来狂笑,笑得屁都崩出来了。一听这动静,智能换气系统开足了功率,进气口和出气口都呼呼呼的。

    林小妖笑够了,对着镜子整理了仪表。刚才捂脸太用力,假鼻子下垂了,左边脸有点变形,嘴巴也歪了。她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恢复原状。

    林小妖回到客厅,四个人还在勾肩搭背相拥相爱。

    “我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告别。”

    四人嘀咕了一阵,上官旭作为代表发言:“一个小时不够,我们需要三个小时。”

    林小妖:“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上官旭不肯退让。

    林小妖:“两个半小时。”

    上官旭略一犹豫:“成交。”

    四人相拥着走进一条过道。

    文兰撇撇嘴:“三小时,战斗力真强啊!男盗女娼,禽兽一窝。”

    林小妖:“这条过道不通向卧房。”

    “那到哪儿?”

    “厨房。”

    文兰呀地怪叫:“他们居然在厨房……禽兽啊,太禽兽。”

    小伙子好奇心起,轻手轻脚地向过道走去。过了一会儿,文兰回来了,脸上的惊讶更甚。

    “他们……他们居然在做饭。”

    为了送别飞宝和妍宝……风宝和蓓宝,上官旭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顺带捎上了几个无关人等。

    淡雪骄醒了。陈安妮又抱着闺蜜哭了好一阵子,这个女人的感情细腻、丰富兼丰满。淡雪骄也哭,她的情绪已经七年没得到宣泄了。

    直到上官旭催促,陈安妮才不舍地放开闺蜜,引大家入座。

    上官的手艺的确不错,虽比不上先生的大舅哥柳圣厨,但凭这个手艺开个饭馆也能宾客盈门。

    众人赞不绝口,但文兰吃在嘴里,总觉得饭菜里都有股浓浓的青草香味。

第三百零一章 收尾

    当日夜里,沙尘队员在江夏定居点外的临时基地汇合。

    十多天来,队友们在外花天酒地,胡搞瞎来。小胖妹蜘猪侠却终日与冬眠舱和监控屏相伴,形单影只。

    说是让她协助指挥调度、参与决策和提供信息分享支持,但实际上,除了王蓓蓓曾向她求助了一次,并发来了有限的几段实时影像,其他队友都处于静默状态。大部分时间,小胖妹都对着空白的监控光屏发呆。其中的委屈可想而知。

    平日里空寂的临时基地突然热闹起来,小胖妹泪眼婆娑。春风递上了一包礼物,小胖妹才破涕为笑。

    这些礼物都是草原旭和草原的妮送的,两口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家当一股脑塞给为他们带来勃勃生机的风和蓓。上官旭甚至想把厂里运货的重卡调来,让风开走。

    春风是想开来着,但师傅的一条信息让他打消了念头。开玩笑,书院什么时候缺过日用品和酒水饮料。风诚恳对旭说感情不能用物质衡量,只挑选了一些细小的、便于携带的、有“纪念价值”的物品。

    最终,各种奢侈品装满了春风和王蓓蓓的超大号超导登山包。

    文兰对此极为不屑,认为二人有傍大款傍富婆之嫌。但当春风往他手里塞了五件卟呤卟呤的精美首饰时,他立刻给了春风一个拥抱,口里大喊着好兄弟。

    春风继承了师门高情商、用他人之物慷己之慨的光荣传统,一圈下来,超大号背包里的东西已经去了一大半。师傅常和他说,人可以贱,但不能没好人缘。春风将之引为至理。

    相比之下,王蓓蓓就小气多了,她给每人送了一件个头挺大但不怎么值钱的物件做礼物,首饰啥的一件也没舍得送。

    猎狗也回来了,自打他向众人示警后,就不知所终,和鬼侍干架他也没上。他临时接到商士隐的命令,为几张肉票回归正常生活做准备。

    商士隐召开了一个简短的总结会,对林小妖、春风和王蓓蓓提出口头嘉奖,对外援逢不识表达了衷心的感谢。四人在解救人形武器智库淡雪骄的任务中,功不可没。对文兰和周子然予以批评,两人在此次任务中所起的作用很小。

    文兰过于追求情趣相投,交友圈狭小,十多天功夫只勾搭了同是文青的颜岚。由于淡雪骄的出现,颜岚的保安表兄也没用上。

    周子然的朋友圈倒是大,但性别单一,仅限女性,且无意挖掘、结交女性背后的男人。因此,除了解决几个身份问题,再无建树。

    会议决定,文兰和周子然继续留守江夏,查找江夏高层与鬼王勾结的证据。其他人回书院休整两周,随后作为前哨前往肥城,策应先生和水鬼王的联合行动。

    文兰和周子然没有异议,甚至内心有点窃喜。他们在这里都有舍不得的人,割不断的情。但此后需要积极拓展人脉了,没有其他队友的配合,南郭先生不好当。

    会后,骆有成把林小妖、王涛、春风和王蓓蓓分别叫到面前,详细了解他们这些天的动向。很快,如何伪造记忆,骆有成心里有了谱。

    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瞬间记忆,不要说头几天发生的事,有时当天的事也未必能记全。能够保留下来的,只有重要的事或者经常被翻捡出来的回忆。骆有成只需要选取一些重要的事植入记忆,同时抹除他们被绑架和被套供的记忆即可。

    骆有成没有把上官旭和陈安妮牵扯进来,这两口子被密探之说唬得一愣愣的,尤其是知道了春风和王蓓蓓用的是伪造身份,以后即便见到顾妍和史鹏飞,也只会假装不认识。

    顾妍和史鹏飞性格都比较宅,顾妍靠着一个有钱的叔叔,好吃懒做。史鹏飞经营一家自助便利店,即便是进货补货,也是由人工智能完成,他平日极少出门。这样的宅人,终日浑浑噩噩,值得他们记住的事很少。骆有成只需要伪造一段在家里窝了十多天的模糊记忆即可。

    对方芳?e和王大力,骆有成多用了点心思。中央厨房日常经营中发生的重要事件如食材出入库、重要客户拜访、满意度调查、员工矛盾处理等等,都是记忆植入的重要元素。

    此外,骆有成还决定为方芳?e伪造一段在上官旭家愉快地做客的模糊记忆,并强制植入一个意念:上官旭为人不错,可让堂兄帮忙照拂。以此作为对上官旭两口子的回报。

    在了解了必要的信息后,骆有成把房门一关,谁也不知道先生在里面做什么。

    在隔壁的一间公寓里,光头美女淡雪骄带着一顶圆檐小帽,低着头,两条腿并拢,两只手夹在膝弯处。

    “雪骄姐姐,不用那么紧张,我们都是好人。”林小妖柔声道。

    淡雪骄没说话,不知她听没听进去。失去了皮皮鬼,她只是一个柔弱的普通女人。这间公寓的窗户全部被不知什么材质的黑色材料遮挡,屋内的光向外透不出一星半点,也将她同整个世界隔绝了。在这样一个陌生环境,面对一群并不熟悉的人,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面前的女子,卸去了厚实的包装,从熟悉的胖姐姐变成陌生的俏佳人,视觉冲击还是很大的。尽管面前的女人依旧那么亲切,但聪明如她,怎会意识不到事情的走向早已偏离了她的预想。

    她答应方芳?e的交易,是以为她代表警备司令部。警备司令方唐与武备司长曲亮的私交不错,方唐确实向曲亮提出过获取部分军备技术资料的请求。但曲亮是一个规行矩步、抱令守律的人,要军备成品可以,要技术资料没门。

    隶属于警备部的密探组织与自己做交易,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都是江夏的要害部门。她也没有深思过方唐获取武器资料的用意。要是江夏的军方包藏祸心,江夏早完了,谁都拦不住。

    但与自己交易的变成了其他势力的密探组织,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这是通敌。淡雪骄生在汉城,人生大半时间都在江夏,对江夏的认同和归属感并非一次营救就能抹除的。

    柳莹说道:“没关系的,雪骄姐姐不愿提供资料,我们不会勉强的。雪骄姐姐愿去哪里,书院、外院、北湖,你自己选。”

    柳莹并没有打以退为进、感化后徐而图之的主意,她单纯的脑瓜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在有成哥与水鬼王达成合作协议后,淡雪骄的重要性就削弱了很多。姑娘想得很简单,雪骄姐不愿意出卖江夏,大不了让有成哥和水鬼王再做笔交易,反正雪娇姐头脑里的图纸,水鬼王都有,何苦去为难一个女人。

    当然,这件事仅限于有成哥和她知道,有成哥连商士隐都没告诉,以免挫伤沙尘队员的积极性。所以,林小妖现在还眼巴巴地盼着淡雪骄答应画图纸呢。

    淡雪骄感激地望了柳莹一眼。这姑娘热情活泼,性格洒脱,还有那么一点点天然呆,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与林小妖不同,林小妖虽然让人感觉亲切,但似乎不答应她就会让自己很歉疚,挺累心的。如果不是有柳莹在身边,淡雪骄此时恐怕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小妖姐,要不你去忙你的吧,我陪雪骄姐姐说说话。”柳莹对她的闺蜜说道。

    林小妖也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知道这事急不得,就起身离去了。

    淡雪骄又有些紧张了,生怕这个看着和善的姑娘也做说客。柳莹却开始和她讲起了小时候的事,时不时还投射几张存照和淡雪骄一起分享。渐渐的,淡雪骄的心情也放松了。

    骆有成打开房门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房门外的人都围了上来,骆有成看见人群中的三秒兄弟,点头示意道:

    “三秒、六秒,辛苦了。”

    三秒忙道:“先生比我们辛苦。”

    六秒憨憨地笑了笑:“先生好。”

    三秒是来搬运冬眠舱的,只是一点小活,他没有带其他队员,只叫了六秒。他们到了半个小时,正在听商士隐说评书:《先生大战水鬼王》,正在精彩处。至于商忠狗在里面加了多少料,就没人知道了。反正先生是书院的神,怎么神乎其神都不为过。

    骆有成指着屋里四个昏睡的人对商士隐说:“士隐,安排人把他们送回去吧。等明天他们在床上醒来,该上班的上班,该咸鱼的咸鱼,一切都会按部就班。”

    商士隐答应一声,让队里的四个男丁一人背了一个,跟着猎狗去了。

    春风他们走后,三秒五秒也指挥着智能搬运冬眠舱,八个舱体没费多少工夫,很快兄弟俩也驾着载货飞翼离开了。

    商士隐道:“先生,您累了一天了,也和师母回去休息吧。”商士隐所指,自然是回闲林温泉城堡。

    “不等他们?我还说带他们放松一下。”

    “先生,您可别惯着他们,这帮兔崽子在江夏放松得都堕落了,接下来两周我要好好紧一下他们的皮。”

    小胖妹委屈道:“我一个人守着空房子。”

    骆有成笑着说:“猪猪受委屈了,那就跟我们走。”

    商士隐瞪了小胖妹一眼,这个没眼水的胖丫头!转过脸,他笑着说:“后期收尾还需要她,您甭管她了。”

    骆有成一想,临走的时候还需要胖妹吐个丝,给建筑物做旧,没再坚持。小胖妹失望地噘着嘴。

    “淡雪骄跟我们还是跟你?”之前骆有成通过情绪侦测,发现淡雪骄面对柳莹时很放松,在林小妖的亲和异能面前,反而紧张。

    商士隐幽怨地望着骆有成,心想我给您创造一个二人世界容易吗?您咋那么喜欢带个灯泡呢?

    “淡雪骄就留在这里吧,我们不会要求她做什么,等她以后对书院有了归属感再说。”商士隐说。

    骆有成不再说什么,他来到隔壁公寓,安抚了淡雪骄几句,招呼柳莹离开。

    柳莹刚刚讲到与有成哥认识,正在兴头上,有些不舍。但突然想到今晚又能和有成哥独处,还有大量的人生启蒙教育课程需要学习。好学的柳姑娘立刻跳了起来,抱了抱淡雪骄。“雪娇姐,回书院后我去找你玩。”

    柳姑娘搂着有成哥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哪还有半点留恋。

    望着飞翼隐形离去,林小妖怅然若失。先生邀请了小猪妹,想到了淡雪骄,独独没有邀约她。她多么希望那辆飞翼里有她的一席之地,莫名地,她想起了“草原三宝”抱在一起的场景,当时觉得滑稽,现在想想,场景是多么温馨感人。

    “别看了,走了。”商士隐在林小妖的肩膀上拍了一记,“不是哥打击你,你是没希望的,做嫂子吧。”

    商士隐背着手,摇摇晃晃返回公寓楼。

    林小妖动摇了。她在先生的心里,连个针头大小的位置没有。要不再退一步,当真做了他嫂子,这样至少外出旅游的时候,会像带丽格格一样把她也带上。

    她曾经想争大房。之后退而求其次,希望当个小老婆。再之后是做个地下情人。梦想降了再降,脚步一退再退。现在却发现,要靠近他的唯一办法,是不做情人,要做亲人。自己的爱那么卑微吗?

    “暗恋是没有出路的。”商士隐去而复返,将呆立在原地的林小妖扛到了肩膀上,“柳洵人不错,接受爱你的人,你会发现现在的感伤只是一个笑话。”

    林小妖没有挣扎,任由商士隐扛着,眼泪嘀嗒嘀嗒往下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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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爆发,万物变异,人口凋零。少年骆有成应势而起,十二门生,飞行城堡,逐鹿世界,书写不一样的末世篇章!流浪之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流浪之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流浪之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