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入室匪徒
“所以,你相信我了?”林因之很无奈,这时候付女士才认为自己的是“可信”的,虽然略感欣慰,但是“以貌取人”的这种偏见仍然让他备受打击。
“那好吧。”林因之有些沮丧。“你是怎么遇袭的,能跟我说说么。”
“你不是能掐会算么,还用我说?”付女士话里带了些笑意,尽管林因之看不出她的表情,但似乎感受到笑颜如花。
然而,林因之还是对这付女士的天真感到拜服。
“我只是侦探……”他叹了口气。“这样好了,我问,你答。”
付女士点点头,没吭声。
“那好,第一个问题……”林因之刚出声询问,付女士已经打断了他的问题。
“等等,先说好,我的个人**,这种问题,我可不答。”
听了付女士这话,林因之简直哭笑不得,像这幅模样,哪里是什么深闺的贵妇,简直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还有些娇弱。
“放心吧,嗯,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林因之低头取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询问。“首先,我想大致了解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
林因之抬起头,似乎有意无意感受到了来自付女士的怒意。这种感觉一瞬间就飘忽而过,付女士似乎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自己多费口舌。
“是这样的,付女士,我虽然是侦探,但不可能凭空猜出案子的。我希望您好好回忆回忆,只有您告知我的细节越多,调查才能更加深入。”
付女士想了一会,点点头。
“事情大概是,嗯,两个钟头前吧,当时天还没亮。”付女士开始回忆。“这里气候和大陆不大一样,感觉太阳出来的特别早,我……我情况和别人不一样,光线太充足的时候,我的睡眠质量就不太好。”
“是一直不好,还是只有光线充足的时候?”林因之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付女士似乎没想到林因之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愣了一秒钟后,她的神情有些愕然。
“额,这个很重要吗?”她问。
“最好如实回答,有时候无关紧要的细节,也会影响案情。”林因之照实说出了他的原则和信条。多年的探查经历告诉他,很多时候往往是最不起眼的小细节,决定了案件的走向。
“唔。”付女士看起来将信将疑。“怎么说好呢,除了光线,我对声音也很敏感……等等,还有无聊,毕竟无聊也是少女的敌人嘛。”
“总之就是长期失眠?”林因之避开付女士“少女心”的回答,确认道。
“不算吧,感觉,这应该是最近的事。”付女士迟疑了片刻才说。
“最近?”林因之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最近有过什么刺激性的事发生吗?”
“刺激性?”付女士有些警惕地回答道。“什么样的事?”
“什么事都可以,请仔细回忆,如果是重大事故,也请不要避讳,一并告诉我。”林因之坦率地说道。
“这……”付女士显得很犹豫。
“你放心,保密是我们行业内的基本原则,也是我个人的底线。无论你在我这里听到什么,都是不会泄漏出去的。”
“倒不是什么机密。”付女士摇摇头。“只是最
近,可能身体恢复得不太好吧。”
“恢复?”林因之问。“之前受过伤吗,还是遇到什么事故?”
“那倒不是。”付女士吞吞吐吐地说道。“具体发生什么我记不太清,但好像是遇到什么死里逃生的情形……”
“请务必详细说说。”林因之职业的嗅觉又让他的注意力集中了起来,他拿起笔,脸色十分紧张。
“唔,对不起,这个我真的说不清。”付女士郑重低头道歉。“这个,我不太记得了。”
“不记得?”林因之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没想到付女士就给他这样一个答复。“怎么会呢,请你好好想想。”
“真的,毕竟,只是个噩梦吧。”付女士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举起咖啡,撩了撩耳边垂下的头发,喝下一口,说道:“我还是说说今天的事吧。”
“哦,哦。”林因之明白没法再追问下去,只能作罢。“那,你醒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睡的迷迷糊糊的,其实半醒不醒,但是我看到一个怪东西。”付女士说到这里,脸色铁青,汗也涔涔地落下。
“怪东西。”林因之的精神也被拉起,高度紧张。
“嗯。”付女士点点头。“从窗户往外看,一开始还以为是隔壁房间的住户晒的衣服,还是影子什么的,没太注意。而且那个时候我还睡的很沉,八成可能还以为是在做梦。但是再醒过来的时候,就不得了了。”
付女士屏住呼吸,在脑海中整理了一番语言,才一点点和盘托出。
“再睁开眼,那东西,你觉得可能吗,但我没说谎,那东西就像长了脚,从窗户那边爬到了墙上,我眼睁睁看着,像是影子,又不太像。这时候我才觉得不对劲。”
付女士的气息随着她的讲述,变得越来越急促紧张,简直就像是还原到发生那一幕的场景中去。
“我仔细看才发现,那是墙纸。”付女士说道。
“墙纸?”林因之一时有些错愕,这前后反差让他无法接受。
“对,墙纸,其实就是墙纸的边缝,稍微开了一点,一开始只漏出一条黑黑的墙面,到后来越来越大,我还以为是什么古里古怪的东西。”
“哦,这样。”林因之叹了口气,这种经历谁都有过,但是他没想到,这也能成为“灵异事件”。
“不少女孩子可能会看成虫子,或是什么爬行动物。”林因之发表了他的意见,付女士也随声附和,随后略带焦灼地问道。
“真会有那样的东西进房间里吗?这里。”
“也许吧,说不准。”林因之含糊回答。“照你所说,你是来自大陆?”
付女士点点头,脸上却露出难堪的神色来,恐怕是一想到这一类爬虫鼠蚁,作为女孩子本能的生理反应就上来了,这也不能怪她。
另一个让林因之比较在意的,就是付女士的身份,两人几番来往,到现在,他才搞清楚这女人的大致家乡在哪里,实在是匪夷所思。听她的意思,似乎连本国国籍都算不上。综合这些,情理上林因之更没必要为她办案了。
当然,这事林因之做不出来。
“所以你就吓了一跳,给我打电话?”林因之觉得有些滑稽,这怎
么想也就是心理上压力太大的女孩子产生了些臆想,不仅算不上什么案子,听上去还颇有些可爱。
“不会,如果是这样,我想到公园散散心也就好了。毕竟只当做一个噩梦,我也不会那么害怕。”付女士解释道。
林因之点点头,他的确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他问。
“后来,就是我给墙纸涂上了黏胶之后,虽然那时候还没完全醒过来,怪困的,但毕竟我没法看着那样翘起来的墙纸,我说过,这样睡不着。”付女士娓娓道来。
但是林因之却清楚得很,她轻而易举地带过了自己的睡眠状况,却逃不过自己的眼睛,这个付女士不仅患有失眠症,甚至还有部分抵抗睡眠的分裂特征,这在她的前后矛盾的叙述中更加显著。
当然,这些林因之不会说出来,充其量,他大概只会规劝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尽早去心理诊所。
但不是现在。
“你是说,你把墙纸重新粘贴了?”林因之问道。
“对,这可不是个小工程。”付女士似乎有些得意。“但是全部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一开始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简直不可思议。墙纸大半都脱了胶,虽然只是暂住,但毕竟也是个不赖的住处。”
林因之听到这,抬起头侧目四望,从这件咖啡厅的透明穹顶往外看去,四面方圆公里之内,全部都是高楼大厦,雕梁画栋,几乎没有一处看上去“廉价”的住宅。
“所以我粘上去了,把全部的墙纸重新贴好之后,我决定开窗。”
“开窗?”林因之问道。“窗子是什么款式的?是推拉窗,还是折叠开放的窗户?”
“是落地窗,但是可以像门一样推开的。”付女士说道。
林因之几乎能够想象得到这奢侈的房间装潢。只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贵妇人?如果是自然一切无话可说,可如果自己的推测不错,她只是个小女孩的话,那这样的财力又是从何而来。
“推开窗后。”付女士继续说道,她深吸了一口气。“从我面前飞过一个人,我那一层是26楼,就在我脸前,像这样。”
付女士比划了一下,尽管到了林因之也没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但按照她的解释和说明,大概就是横着从她的面前飞过。
“当时我真的吓了一跳,脑子都停了。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楼顶上有人掉下去了,但是后来想起,这个人是往上飞的。”
“往上?”林因之再次确认一遍。“你确定他是往上去的?”
“没错,千真万确。”付女士十分笃定。“否则我不会像那样给你打电话,当时跌跌撞撞,碰碎我好几盆植栽。”
这个时候还能关心自己的植物,林因之简直不知道是该说这女人淡漠好,还是厉害好。
“会不会是蜘蛛人?就是悬挂在外的那种清洁工?”林因之推测。
“我打听过物业,当天并没有那样的计划。”付女士叹了口气,脸色苍白。“果然还是见鬼了么。”
林因之略微思索之后,嘴角露出了笑。
“我明白了,付女士,我知道谜题的答案了,但是,你得先让我看看你的屋子。”
第一百一十章 **调查
付女士表现得有些抗拒,不过这也不奇怪,贸然闯进一个女士的住所甚至是卧室,得到这样的抗拒,林因之不算太意外。
“我相信付女士已经把房间收拾得足够漂亮,要想排查出问题,也必须冒犯。”林因之摆出一张刻板的正派脸孔,只希望用这种方式让付女士能尽快接受自己的调查。
“好吧。”最终拗不过林因之的固执,付女士妥协了。
从咖啡厅出发,到付女士所在的酒店总共也用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和林因之想的一样,即使穿上高跟鞋,也不费什么工夫。
绷着一张脸,林因之站在富丽堂皇的公寓楼下颇多感慨,付女士理所当然地领着这可疑男人上了楼。
“该死的安保系统。”电梯里一时无声,林因之拍了拍肩上的灰尘,出声抱怨,希望化解这份尴尬。进到单元里的时候,巡逻的保安和富人社区里通常有的警报系统竟然被他弄响。看起来不光是付女士心有抵触,连这社区都对他不大友善。
“看起来这里真的很不欢迎我。”林因之叹了口气,无论保安怎么解释自己的人像识别没有被纳入白名单也好,林因之只觉得自己触了极大的楣头。
他取出一盒烟,准备放松一下自己疲惫的身心。
“你要抽烟吗?”一路上不动声色的付女士留意到林因之的举动,出声询问道。
林因之愣了愣,抖了抖手腕,烟盒里冒出根金色的烟头来,他抽出一根,晾在付女士的眼前。
“这东西除了抽,还有别的用法?”林因之甩了甩烟头,塞进嘴里,憋闷的嗓子不由自主哼起小调来,电梯的数字停在了26层,付女士皱着眉头,把林因之拽出了电梯。
“这里四处都是烟雾报警,你别在这抽。”付女士嫌恶地说着,把林因之领到了这一层的中央,一座露天的水池公园。
“这里是通透的,你就当吸烟室好了。”付女士转过身。“我要去房间里收拾收拾,你抽完直接进来。”
林因之“哦”了一声,从上往下欣赏这花园,植绿都十分茂盛,设计精巧的水流划过这些植被,立体的结构像一座大大的阳台,清晨的阳光更是十分温煦。
林因之抽了小半根,注意到公园另一头有几张木质的桌椅,甚至还有竹藤编制的秋千,嘴上不自觉露出笑,他徘徊几步,到了近前,惬意地坐下。
双手靠在椅子上,阳光温柔地扫到了林因之皱裂的一张脸上,林因之不觉感慨道:“有钱人就是会享受,这么大的公共阳台,晒个太阳都舒服。”
“这是私人的花园。”幽幽的声音从林因之背后传来,听上去是付女士的,但林因之感觉到有些古怪,他蓦的回过头去,视线突然凝固,整个人愣在原地,嘴里的烟几乎都要掉出来。
“你。”他满脸疑惑地看了看,一个看上去约莫十**的少女矗立在原地,一身蓝色常服收敛在她的身侧,黑色的秀发映衬在脸颊上,碧玉般通透的鹅蛋脸上有那么一点微微的红晕。
少女手里捧着一张草叶,眼波流转,没有正眼瞧过来。林因之打量着少女,不知为什么,从她的仪态
中,林因之窥见到两个字。
虚弱。
“付女士?”林因之不敢相信。
少女点点头。
“不不,看起来,你可不是什么女士。”林因之改口,正色道:“我想,你大概是个千金小姐吧。”
“付小姐。”林因之咽了咽口水,看起来对方并不在乎这些称呼上的变化。“你这是……”
“林先生,你别误会,我本来也没打算一直隐藏自己的容貌身份,说实话这样的事既没意思,又很累。”付小姐的声音显得十分哀怨。
“但是想必你现在也应该明白我的苦衷。”付小姐幽幽说道。
林因之咽了咽口水,他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事件的核心人物“李翊”。那么为了躲避这些事件所可能产生的危险,隐藏身份当然是有必要的。
“只是我不明白,像你这样的身份,为什么要一个人单独行动?”林因之的印象里,不管付女士是富家千金,还是什么雍容华贵的少妇,要处理案子,大可不必像这样躬身出动。
“你真以为我是什么千金呀。”付女士带着戏谑笑容,扫视了一圈。
“不是千金,住这样的豪宅吗?”林因之苦笑道。“像你说的,这里如果是私家庭院,那我没猜错,这整个楼层恐怕都是你的。”
付小姐没有正面回答,她凝神看去。
“这里是私人的花园,这一层也只有一个住户,整个楼层都是主人的。”付小姐说道:“房主自己才是真正的富家,而且说实话,像这样的豪宅,他们应该不止一处。”
“至于我。”付小姐话锋一转。“我只是借住,这家主人和我之前有些渊源,用这里的房子,能够掩藏我的身份,也更有说服力一些。”
“原来如此。”林因之站起身,更加小心了一些。“那这么说,付小姐也算是全然信任我,才肯用真面目来招待我吧。”
付小姐没回答,她转过身,领着林因之回到房间里。
从偌大的庭中花园一路到了居室,林因之不禁感慨这锃亮的装潢家具和阔气的房屋结构,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原来从这一层开始,这豪宅的映像就和他想象的不同。
没有了单元独户的所谓格局,整个屋子连同花园在内,根本没有内外的区分,自然而然地勾连在一起,十分赏心悦目。林因之对此赞不绝口,付小姐却不发一言。两人到了房间的最深处,付小姐推开房门,林因之才感到愕然。
“这是?”林因之问。
“我的房间。”付小姐回答,但这答案显然不能让林因之满意。巨大的屋子几乎没有什么生活气息,唯独这一间像住了人。这一点林因之可以理解,或许是这位付小姐害怕给房主带来麻烦,她自己想必也住不惯那么大的屋子。
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这间看起来简直就是储物室一样的房间,昏暗的视线跌跌撞撞地,在一处高高的天窗上才有了些许光线。房间内就更古怪了,除了一张两尺长的床铺,几乎什么都没有。
给林因之的第一感受,简直像女子监狱。或者病房。
他咽了咽口水,问道。
“这是……为什么要住在这样的房间里?”林因之不解。
付小姐犹豫了片刻,才幽幽地解答道。“待在这地方,我才比较安心。”
“你刚才说我信任你?”付小姐坐到床沿边,看向林因之,摇了摇头。“不是那样的哦,林先生,我是走投无路。”
“这段时间,不瞒你说,除了委托给你,我在这附近,几乎半个东南亚的名律师,侦探,全都找了个遍。钱我当然不在乎,可是似乎除了您,没有几个人愿意接手这起案子。”
林因之没吭声,但他的脸上露出“早告诉过你”的神情。
“但我也不是立刻就能相信你,毕竟也有几个自称能搞定案子的所谓律师,侦探,这一类人,我最近见过不少,拿了预付金就消失的,我更是懒得追究。”
“如果你想的话,付小姐,我也可以帮你一并解决这些诈骗案。”林因之弯了弯腰。“比起找人,对付同行,我更拿手。”
付小姐摇摇头,脸色变得苍白。
“这就用不着了,我时间有限,林先生,现在,我想我能依靠的侦探先生,就只有你一个了。请您务必帮我找到他……我。”付小姐咽了咽口水,脸色潮红。
林因之哭笑不得地说道。
“这件事不用再说了,既然答应了你,我也没打算中途而废。”林因之给付小姐打了一针定心剂。
“那就好。”付小姐安下心来。
“比起这个,付小姐,我觉得你应该注意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林因之的敏锐嗅觉再次发挥作用,从进到房间的时候开始,他就警惕地注意到屋内的问题。
林因之伸长了脖子,视线穿过付小姐,高高地跳到了屋子里高处的一个角落。
“我?”付小姐问道。
“窃.听器和针孔相机。”林因之眼睛锐利地像一把尖刀,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脸色铁青。“拿张凳子来。”
林因之的语气不容置喙,愣了两秒钟的付小姐花容失色,连忙应声而起,从客厅里搬出一张木凳,林因之毫不客气地拽到自己脚下,他几步踩了上来,顺着墙根,摇摇晃晃地攀附上去。
“钉子?”顺着林因之的视线,付小姐也留意到林因之关注的焦点,看上去像是一根突出来的钢钉,斜斜的插在雪白的墙面上。
林因之熟练地把钉子取出,从根部折出一块小小的黑色金属。“接着。”他把钉子塞到付小姐手里。
“这是?”付小姐把玩在手里的“钉子”,也意识到不对劲。
“窃.听器,你早上听到的动静,恐怕就是在安装这个,现在的技术水准越来越高,像这样射进来的钉针,恐怕还有一定的无线功能。”林因之把这小小的窃.听器捏碎。
付小姐感到背脊发凉。
“窃.听我?”她不大相信。“可我有什么秘密需要这样?难道是……”
她想到的只可能是花柳的歹徒,否则怎么会做出这么费劲的事。然而林因之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需要李翊这个人的情报。”他一口咬定。
第一百一十一章 恐吓短信
付小姐再不敢相信,事实就摆在她面前。林因之当着她的面,把手里的窃.听设备撕扯开来,原本就只有钉子大小,不可思议的是,林因之扯断了这块看起来坚硬的黑色小方块,付小姐就看到七彩斑斓的线条,像是扯断了肚皮里的肠子一样,全部给扯了出来。
付小姐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东西里竟然五脏俱全,也着实吓了一跳。她瞪着眼,来来回回观摩起这个小盒子,林因之却没有就此松口气。
“你说还有影子?”林因之突然问道。“半睡半醒的时候,一道方形的影子进到屋子里来了?”
付小姐先是点点头,但又立刻果断地驳回了自己的观点。
“那大概是做梦吧。”光凭着感觉回忆,她开始连自己都不怎么敢确信。
“是吗?”林因之笑了笑。“你的床头背光,屋里的朝向,早晨的时候也不是对着阳光的,对吧。”
“好像有这么回事。”她不太敢确信。
“屋里的光线并不充足,真正受光面比较好的房间,付小姐,你没有选光线充足的主卧,这间房不一样,被隔出的大阳台阻挡了视线,所以早上,这一片。”
林因之探出半个身子,从高层往下看去,高耸入云的眩晕感让他腿脚发软,但是无奈又不能在这种地方表现出来,他只能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轻轻咳嗽。
果不其然,阳光照射来的方向有一道漫散射的阳光,整体都被这巨大的阳台遮挡,房间内只留下影子。
“你看。”林因之探头看了看,就立刻把脑袋缩了回来。
“的确是这么回事哦。”付小姐也注意到,这一层黑幕刷的倒映到了墙面上,直直地给屋内笼罩上一层暗暗的光影,想来屋外再怎么亮堂,这里面也的确看不到什么“阴影”。
“那是怎么回事?”付小姐想不通,如果不是阴影,那会是什么。“也许真的是我看错了吧。”
“也不对。”林因之说道。“人的眼睛或许会欺骗自己,但是事实证据就不会。”
“你什么意思。”付小姐听了这话,有些动怒。“难道你想说我骗你不成。”
“那倒没有。”林因之立刻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看这个。”
付小姐睁大了眼睛,她眼睁睁看着林因之从墙上刷的扯下一张什么东西,卡纸模样的硬壳纸片,林因之两手捏住纸片,扑棱棱抖了抖,宛如一张照片胶卷。
“这是什么?”付小姐惊讶地问道。
“这是遮蔽用的影响纸,原理是改变结构色,像忍者一样,是不是很酷。”林因之把纸张放在阳光投射来的阴影下,果不其然,这东西如同剪下了一块阴影,贴在空气里,成了浮动的影子。
“这,这是?”付小姐揉了揉眼睛,眉毛拧的弯弯曲曲。“我早上看到的。”
“我猜是的。”林因之把纸片扔到了付小姐的手里,从墙上扣下一块吸盘,吸盘上黏着的,正是一台微型相机,闪亮的玻璃镜头熠熠生辉。
“这是相机吗?”付小姐咬着牙说道,眼看就要抢过来,一脚踩得粉碎,却被林因之给拦住。
“别激动,这是很重要的证据。”连带之前的窃.听器储存数据的sd卡,林因之把相机里的数据档也取了出来。
“你留着?”付小姐瞪大了眼,看着林因之收起这些卡片,颇为不满。“你留这些东西干嘛?”
林因之吹了吹口哨,说道:“这还不明白吗,线索,既然他们追查的人是李翊,那么搜集的资料里,很可能有倾向性。”
“可那是我的照片!”付小姐突然意识到,跺了跺脚,脸上充满了愠怒的神色。
“放心,有什么问题,我会帮你处理。”林因之压根没把付小姐在乎的“**”当回事,只收起了sd卡。
付小姐尽管生气,但也的确没理由再说什么。她叹了口气,问道。
“你说他们追查李翊,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不明显吗。”林因之笑道:“你来这里的目的还有别的吗?四处打听怎么去找李翊,傻子也知道你的目的了。而你现在的价值,说实话,付小姐,简单调查一下,比如看到你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和样子,就知道你不是什么真正的大小姐,论绑架,似乎也不盯上你。”
付小姐垂下脑袋,不得不承认,林因之的推理的确有道理
“他们会不会对我下手。”付小姐突然问道。
“这个。”林因之很难确保这种事不会发生,他看了看付小姐的神色,眼看她的脸色发白。“这不好说,但是我想,只要你身上还有他们想要的情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付小姐回味了这个词,一屁股软在自己的床铺上,双手抱住胸口,头发微微颤动。“那,你是说,就因为我打听他,所以他们盯上我?”
“没错。”林因之到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李翊和这些组织内部,应该已经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不知道这些联系究竟有什么意义。
“那是说,这里的侦探事务所,是不是都是这幅样子,表面上不接受我的委托,暗地里却来调查我。”付小姐警惕地说着,眉毛紧蹙。
林因之上下打量起付小姐,说道:“不能这么说,究竟是谁在调查你和李翊,现在我们还没有定论,而且说实话,我倒觉得有些人受了委托,更像是威胁。”
“威胁?”
“对,他们受到威胁来刺探你的情报,从你的屋子里就看得出来,这些设备和技术这里可是26楼,如果是像我这样的佛系雇员接了这种委托,来楼下瞟一眼,兴许随便写个报告,这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林先生也是这样的吗?”付小姐插嘴问道。
“我,我一直都这样啊。”林因之苦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价值再高的案子,还能比自己的命值钱?”
“那?”付小姐挑了挑眉毛,斜着眼看向林因之。“我这案子。”
“你的?”林因之叹了口气,伸出手,在自己的兜里掏了掏,突然愣住,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你也不想继续了?”付小姐似乎注意到了林因之的脸色,出声问道。
“说实话,的确是这样。”林因之取出一根烟,插在嘴里,叹了口气。“这件案子,付小姐,我实不相瞒,可能比你知道的,想象的都要大,有
多大,我暂时还不能说,只不过,搞不好,走错一步,我们俩的小命都要玩完。”
林因之只是叼着烟,没有点着。
付小姐咽了咽口水,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她也不再觉得林因之这是危言耸听。
“所以你要退出吗。”付小姐有些落寞,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呼吸变得紧张急促起来。
“退出?”林因之摇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自己还有选择。不过没办法,谁让我这人老派呢。”
“第一件事,付小姐,我这人有个臭毛病,看着有麻烦的少女,尤其像是这样水灵灵的女孩拜托什么事,大概是男人的通病吧,我没法拒绝。”林因之认真地说道。
付小姐的脸上闪过意思隐隐的光色,随即又消失在脸上。
“第二嘛。”林因之站起身,拍了拍尘土。“这就属于我的私事了,有些事,看起来咱们俩还算有缘,和我以前的案子纠缠起来,我也没法收手了。”
“以前的案子?”付小姐歪着脑袋问道。
“一些私事而已。”林因之神秘兮兮地说道。“哪个侦探手上还没有几件烂在锅里的悬案呢,我以前结果刑事。”
付小姐知道再追问下去不大礼貌,于是住了嘴。
“卖这么大力气。”林因之瞥了瞥手里的相机,稍微用力,像捏碎一块饼干一样,把他碾得碎裂开来。“花钱不说,正面调查自己拒绝委托的雇主,传出去还是砸招牌的行径,我很难想象,这是正常的委托。”
“没想到这群人,这么道貌岸然。”付小姐义愤填膺地说道。
林因之抬起头,目光扫过付小姐,突然问道。
“说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你不会因为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错觉就急成那样。”
“付小姐,我想你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才惊慌成那样子。”林因之回忆起电话里,付小姐那惊慌失措的呼声,那时候的付小姐,说话的强调也的确附和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形象。
“我……我收到这个。”付小姐这时候才亮出自己一直捂在胸口的手机。林因之皱着眉头接过来。
“别,别看其他内容。”付小姐神色有些慌张。
“哦。”林因之倒不感兴趣,他看到付小姐展示给自己的东西,其实只是一行字的信息罢了,没有地址没有号码,只有一串古怪的文字。
“希望你不会变成这副模样,miss付&miss鱼。”上面这么说道。林因之复述着念出声来,身边的付小姐如同被雷电过了身体,浑身猛烈地抖动着一个机灵。
林因之眼角的余光留意到付小姐的古怪反应,但没有立刻指出,他只是疑惑,不知道这句话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还有。”付小姐长出一口气,手掌捂在胸口,微微起伏抖动,胸前像是压了一块重担。
“往后看。”她似乎有些艰难,才说出这两个字,全身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虚弱得花枝乱颤。
“你没事吧,付小姐。”林因之有些担心。
她没吭声,摇摇头,只是眼光流转,似乎在催促林因之继续往下看。
林因之滑动手机屏幕,拖动信息,下面滚出一张黯淡的照片。
“这是!”林因之瞪大了眼。“恐吓短信。”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情报贩子
一张乌黑色低调的照片,林因之轻轻滑动手指,模模糊糊的照片上突然出现一抹暗红色的光斑,从漆黑的底色里钻出来,让林因之全身直冒冷汗。
红影逐渐清晰,然而看的越仔细,林因之就感到更加凝重的气氛,在他的手指底下,赫然出现了一张深红色的脸孔,脸部上充满了惊悚和古怪的阴影。他再仔细瞧去,发现这不过是个人偶,只不过处理照片后,看上去像是一张稚嫩的女人脸孔。
林因之偷瞧了付小姐一眼,从脸型上看,两者倒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他正疑惑,尽管这种照片看起来得慌,棕铜色的洋娃娃发型和阴冷虚白的皮肤给他一种恐怖的感受,但这也就是骚扰的级别。
再往下看,林因之才明白,这娃娃的头颅从脖子根部拔出,处理了一些特殊效果之后,看起来像是血淋淋地滴落血浆。难怪付小姐要惊叫出声,林因之心想,又拖拽着照片,试图找出一些线索,只可惜背景只有模糊的黑影和建筑物的铁青,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娃娃的背后,脑袋附近,似乎还有一张白色脸孔。林因之看得不太清楚,但拎出照片来,当做灵异照,恐怕都不足为奇。
“恐吓短信。”再结合文字,林因之有了结论。“这条信息不要删除,稍后备份后发一份到我的手机上。”
林因之把手机递还给付小姐。
“我,我是不是被盯上了。”付小姐小声询问。
这还用问吗?林因之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是很显然,这并不是个合适的时机。他拍了拍付小姐的肩膀,摇摇头,嘴里嘟囔着说不出话。
“果然。”付小姐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整个人昏沉沉地没了声音没了活力,她无奈地摇摇头。“我就知道。”
“你就知道?”林因之问。“你之前就知道会有人盯上自己?”
林因之感到好奇。
“不。”付小姐摇头。“我只是有预感,如果继续追查他的事,一定会这样。”
“女人的直觉吗?”林因之嘲弄似的说道。“这可真够准的,连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没想到你一个小女孩,竟然想的比我还要尖锐。”
“没有。”付小姐犹豫了一会,感慨似的说道:“只是脑子里总有时候会冒出一些想法,就好像我认识这个人很久一样。”
“李翊吗?”林因之问道。
“对,就好像……我认识这个人很久了,一样。”付小姐说道。
“好像?”林因之感到不可思议。“付小姐,原谅我心直口快,难道说,你并不认识李翊吗?”
付小姐脸上突然表现出茫然的神色,她疑惑地看向林因之,缓缓摇头。
林因之嘟囔起来。
“不认识,不认识。”他意识到,也许自己找到一条突破谜团的捷径。“那,付小姐,请问你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这个人的?”
“我是说李翊。”林因之郑重问道。
“这。”付小姐面露
难色,她看了看林因之,又咬了咬嘴唇,脸色有些阴沉。“这件事,对不起,我不能随便说。”
“跟你认识的人有关吗?”林因之眼睛一动不动,直直盯着付小姐,从她的神色之间,林因之察觉到她所隐藏的隐情,很可能就是编织出东南亚现在这团疑云密布大网的根本。
“对不起。”付小姐低下头,出崔意外什么也不愿意吐露。
“好。”林因之站起身。“那我告辞了。”
他转过身就要离开。
“诶?”付小姐脸色惨白。“你要走?”
“当然。”林因之头也不回。“这件事我既然接下委托,就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嘿,我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付小姐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清楚,那我也不再追问了。”
“等等。”付小姐叫住林因之,林因之听了声,立刻停止脚步。
“我。我有个条件。”付小姐最终妥协,她问:“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李翊?”林因之问。
付小姐点点头。“无论如何,都必须要亲自见到他,如果你真的找到他,我想,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林因之的心里开始嘀咕起来。按理说找人的委托,不该是把失踪的对象找回到当事人身边吗?且不说两人见面本就是他林因之的任务之一,为什么付小姐强调的,是要自己带着她去找人呢?
“怎么样。”付小姐有些焦急,早已没了她伪装而出的那副贵妇人模样,在林因之看来,只不过是个身体虚弱的小姑娘罢了。
“怎么样……”林因之转过身来,点起了香烟。“你到底知道什么,如果你的消息真的能帮我找到有用的线索,那我就答应你。”
林因之没有果断答应,但是又给付小姐下了个套,即使他什么也不说,这下对方也多少得透露些消息。
果然,听了这话,付小姐那副强硬的态度消失得荡然无存,眼里满是疑虑和犹豫,她不知道该说多少,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中年老侦探究竟能不能帮自己实现愿望。
半晌,她终究深吸了口气,放下了戒备,说道:“那这样说好了。”
林因之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唔,这样说吧,其他事我知道的有限,但是有人告诉我,他们会在下龙镇出现。”
下龙镇?
林因之眨了眨眼,汗水从他光秃秃的脑门上滴落到了眼角。这是他又一次打听到“下龙镇”这个信息,似乎一切脉络的终点,最终就要汇集在这么一个地方。
“你确定是那里?”林因之的语气有些颤抖,眉毛跟着他的情绪一起上下起伏。
“应该不会错。”付小姐捏着拳头,声音笃定。“他不会骗我的。”
“我能问一下,你这情报的来源吗?”林因之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问个清楚。“我不能让自己的委托人冒险。”
“情报……是……”付小姐眼神游离,手心出汗,心跳加速,语气也变得轻飘飘的没有根基。“我……是我,买来的。”
“买?”林因之瞪着眼问道。
“对,我买的。”付小姐避开林因之的视线。“看啦,这里不是挺常见嘛,我打听侦探的时候,恰巧碰到兜售情报的贩子,他……他挺照顾我,帮我挺多。”
付小姐的声音越来越小。
“哦,你们之前认识吗?”林因之亮着眼问道。
付小姐摇摇头,本不想再说话,但是看到林因之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于是赶紧补充。
“我,我跟他有过几面缘分,我来这里找他,本来就是有些不切实际,除了你,在这里最帮我的,应该就是他。”
“情报贩子吗?”林因之问。
付小姐点点头。
“那……你在哪里遇到他的。第一次,什么时候,在哪里。”林因之一字一顿,仔细询问。
“林先生,你是在怀疑他吗?”付小姐有些气愤,她摇摇头。“这里不是审讯室哦,我是你的雇主,可不是你的嫌疑人,林先生,你用得着问那么仔细吗?再说了,他才多大?”
“多大?”林因之却没有被付小姐这样两句话给吓退,反倒是对这个情报贩子的身份有了更深的兴趣。
“没有……没什么。”付小姐偏转脑袋,没有回答。
“不好意思,付小姐,我觉得这些关系到能否找到李翊。”林因之乘胜追击。
付小姐听了这话,脸上有些动容。
“好吧。”她像是在心里下了决定,继续说道。“我和他,最早见面是在宝山。机缘巧合,那个时候我想要找到他,却没有一点途径线索。”
林因之回味着付小姐的话,他的脑子里开始铺陈出一张巨大的地图,囊括里东南亚几个大国,这条脉络广延开来。
“你不会起疑吗?付小姐,那时候你是一个人?”
付小姐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果然一开始还是会有疑心的吧。但是……”付小姐凝神说道。“那时候,我的确是独身一人,虽然不能立刻找到,但是根据这小这人的情报,我也的确是一点点接近那个人了,我想……多少还是可信的吧。”
“是他让你找侦探的吗?”林因之眼神十分锐利,这让付小姐难以抗拒回答,只得点头承认。
“既然他说可能在下龙镇……所以我想,也许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有用。”付小姐说道。
“哦?是吗。”林因之笑了笑,说道:“既然这个小小的情报贩子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拜托我们这样无能的侦探呢?”
“我可没这么说。”付小姐赶紧解释。“他,他只是有这些消息,多半也是从别的地方道听途说来的,就算知道些什么,也找不到人嘛。”
“你看起来倒是很袒护他。”林因之斜着眼看向付小姐。“下龙镇,对吗?”
付小姐点点头,犹豫了半晌,补充说道。
“我……我也去。”付小姐似乎想要跟行。
“你?”林因之叹了口气。“你就不用了,付小姐,现在下龙镇可不大太平,你去了也只会添乱。”
“不太平?”付小姐懵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什么不太平,下龙镇出什么事了?”她慌忙问道。
林因之点点头。
“下龙镇今天要出大事。”他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情报贩子
一张乌黑色低调的照片,林因之轻轻滑动手指,模模糊糊的照片上突然出现一抹暗红色的光斑,从漆黑的底色里钻出来,让林因之全身直冒冷汗。
红影逐渐清晰,然而看的越仔细,林因之就感到更加凝重的气氛,在他的手指底下,赫然出现了一张深红色的脸孔,脸部上充满了惊悚和古怪的阴影。他再仔细瞧去,发现这不过是个人偶,只不过处理照片后,看上去像是一张稚嫩的女人脸孔。
林因之偷瞧了付小姐一眼,从脸型上看,两者倒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他正疑惑,尽管这种照片看起来得慌,棕铜色的洋娃娃发型和阴冷虚白的皮肤给他一种恐怖的感受,但这也就是骚扰的级别。
再往下看,林因之才明白,这娃娃的头颅从脖子根部拔出,处理了一些特殊效果之后,看起来像是血淋淋地滴落血浆。难怪付小姐要惊叫出声,林因之心想,又拖拽着照片,试图找出一些线索,只可惜背景只有模糊的黑影和建筑物的铁青,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娃娃的背后,脑袋附近,似乎还有一张白色脸孔。林因之看得不太清楚,但拎出照片来,当做灵异照,恐怕都不足为奇。
“恐吓短信。”再结合文字,林因之有了结论。“这条信息不要删除,稍后备份后发一份到我的手机上。”
林因之把手机递还给付小姐。
“我,我是不是被盯上了。”付小姐小声询问。
这还用问吗?林因之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是很显然,这并不是个合适的时机。他拍了拍付小姐的肩膀,摇摇头,嘴里嘟囔着说不出话。
“果然。”付小姐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整个人昏沉沉地没了声音没了活力,她无奈地摇摇头。“我就知道。”
“你就知道?”林因之问。“你之前就知道会有人盯上自己?”
林因之感到好奇。
“不。”付小姐摇头。“我只是有预感,如果继续追查他的事,一定会这样。”
“女人的直觉吗?”林因之嘲弄似的说道。“这可真够准的,连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没想到你一个小女孩,竟然想的比我还要尖锐。”
“没有。”付小姐犹豫了一会,感慨似的说道:“只是脑子里总有时候会冒出一些想法,就好像我认识这个人很久一样。”
“李翊吗?”林因之问道。
“对,就好像……我认识这个人很久了,一样。”付小姐说道。
“好像?”林因之感到不可思议。“付小姐,原谅我心直口快,难道说,你并不认识李翊吗?”
付小姐脸上突然表现出茫然的神色,她疑惑地看向林因之,缓缓摇头。
林因之嘟囔起来。
“不认识,不认识。”他意识到,也许自己找到一条突破谜团的捷径。“那,付小姐,请问你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这个人的?”
“我是说李翊。”林因之郑重问道。
“这。”付小姐面露难色,她看了看林因之,又咬了咬嘴唇,脸色有些阴沉。“这件事,对不起,我不能随便说。”
“跟你认识的人
有关吗?”林因之眼睛一动不动,直直盯着付小姐,从她的神色之间,林因之察觉到她所隐藏的隐情,很可能就是编织出东南亚现在这团疑云密布大网的根本。
“对不起。”付小姐低下头,出崔意外什么也不愿意吐露。
“好。”林因之站起身。“那我告辞了。”
他转过身就要离开。
“诶?”付小姐脸色惨白。“你要走?”
“当然。”林因之头也不回。“这件事我既然接下委托,就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嘿,我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付小姐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清楚,那我也不再追问了。”
“等等。”付小姐叫住林因之,林因之听了声,立刻停止脚步。
“我。我有个条件。”付小姐最终妥协,她问:“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李翊?”林因之问。
付小姐点点头。“无论如何,都必须要亲自见到他,如果你真的找到他,我想,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林因之的心里开始嘀咕起来。按理说找人的委托,不该是把失踪的对象找回到当事人身边吗?且不说两人见面本就是他林因之的任务之一,为什么付小姐强调的,是要自己带着她去找人呢?
“怎么样。”付小姐有些焦急,早已没了她伪装而出的那副贵妇人模样,在林因之看来,只不过是个身体虚弱的小姑娘罢了。
“怎么样……”林因之转过身来,点起了香烟。“你到底知道什么,如果你的消息真的能帮我找到有用的线索,那我就答应你。”
林因之没有果断答应,但是又给付小姐下了个套,即使他什么也不说,这下对方也多少得透露些消息。
果然,听了这话,付小姐那副强硬的态度消失得荡然无存,眼里满是疑虑和犹豫,她不知道该说多少,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中年老侦探究竟能不能帮自己实现愿望。
半晌,她终究深吸了口气,放下了戒备,说道:“那这样说好了。”
林因之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唔,这样说吧,其他事我知道的有限,但是有人告诉我,他们会在下龙镇出现。”
下龙镇?
林因之眨了眨眼,汗水从他光秃秃的脑门上滴落到了眼角。这是他又一次打听到“下龙镇”这个信息,似乎一切脉络的终点,最终就要汇集在这么一个地方。
“你确定是那里?”林因之的语气有些颤抖,眉毛跟着他的情绪一起上下起伏。
“应该不会错。”付小姐捏着拳头,声音笃定。“他不会骗我的。”
“我能问一下,你这情报的来源吗?”林因之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问个清楚。“我不能让自己的委托人冒险。”
“情报……是……”付小姐眼神游离,手心出汗,心跳加速,语气也变得轻飘飘的没有根基。“我……是我,买来的。”
“买?”林因之瞪着眼问道。
“对,我买的。”付小姐避开林因之的视线。“看啦,这里不是挺常见嘛,我打听侦探的时候,恰巧碰到兜售情报的贩子,他…
…他挺照顾我,帮我挺多。”
付小姐的声音越来越小。
“哦,你们之前认识吗?”林因之亮着眼问道。
付小姐摇摇头,本不想再说话,但是看到林因之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于是赶紧补充。
“我,我跟他有过几面缘分,我来这里找他,本来就是有些不切实际,除了你,在这里最帮我的,应该就是他。”
“情报贩子吗?”林因之问。
付小姐点点头。
“那……你在哪里遇到他的。第一次,什么时候,在哪里。”林因之一字一顿,仔细询问。
“林先生,你是在怀疑他吗?”付小姐有些气愤,她摇摇头。“这里不是审讯室哦,我是你的雇主,可不是你的嫌疑人,林先生,你用得着问那么仔细吗?再说了,他才多大?”
“多大?”林因之却没有被付小姐这样两句话给吓退,反倒是对这个情报贩子的身份有了更深的兴趣。
“没有……没什么。”付小姐偏转脑袋,没有回答。
“不好意思,付小姐,我觉得这些关系到能否找到李翊。”林因之乘胜追击。
付小姐听了这话,脸上有些动容。
“好吧。”她像是在心里下了决定,继续说道。“我和他,最早见面是在宝山。机缘巧合,那个时候我想要找到他,却没有一点途径线索。”
林因之回味着付小姐的话,他的脑子里开始铺陈出一张巨大的地图,囊括里东南亚几个大国,这条脉络广延开来。
“你不会起疑吗?付小姐,那时候你是一个人?”
付小姐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果然一开始还是会有疑心的吧。但是……”付小姐凝神说道。“那时候,我的确是独身一人,虽然不能立刻找到,但是根据这小这人的情报,我也的确是一点点接近那个人了,我想……多少还是可信的吧。”
“是他让你找侦探的吗?”林因之眼神十分锐利,这让付小姐难以抗拒回答,只得点头承认。
“既然他说可能在下龙镇……所以我想,也许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有用。”付小姐说道。
“哦?是吗。”林因之笑了笑,说道:“既然这个小小的情报贩子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拜托我们这样无能的侦探呢?”
“我可没这么说。”付小姐赶紧解释。“他,他只是有这些消息,多半也是从别的地方道听途说来的,就算知道些什么,也找不到人嘛。”
“你看起来倒是很袒护他。”林因之斜着眼看向付小姐。“下龙镇,对吗?”
付小姐点点头,犹豫了半晌,补充说道。
“我……我也去。”付小姐似乎想要跟行。
“你?”林因之叹了口气。“你就不用了,付小姐,现在下龙镇可不大太平,你去了也只会添乱。”
“不太平?”付小姐懵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什么不太平,下龙镇出什么事了吗?”她慌忙问道。
林因之点点头。
“下龙镇今天要出大事。”他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赶赴下龙的警队
“头儿,怎么行动提前了?”
老刑警抓紧裤腰上的皮带,嘴里叼着烟,他没想到时间提前了这么多,原本打算通宵之后在会议室里睡上一觉。
“问我?”老刑警穿上厚重的外套,这身警服跟了他三十年,他郑重其事地抖楞干净衣服的边边角角,眼里满是不耐烦。
“问你们局长去,我听他的。”老刑警一手拎着腰带,一手拍了拍冒头进来的脑袋。“去,跟他说。”
老刑警指了指局长的办公室,生怕这事闹不起来。
这小脑袋看了看局长办公室的门,又回头看了看老刑警那饱经沧桑的一张脸,无奈地露出一张苦笑脸孔,缩回了脑袋。
“没种的玩意儿。”老刑警取下外套和装备,一件一件整齐地穿戴在身上,这时候太阳从地平线的方向冒了个尖儿。
老刑警从大厅传出,熹微的阳光在他褶皱布满的脸上叠出阴影。他整装从警署的正门走出,几辆装甲车停当在门口,挺立得笔直的警官矗立在他的面前。
“长官。”警官立正喊出了声。“列队整装。”
正如他所说,老刑警扫视过去,他的警队下属人数不多,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阮局长仍觉得这些人手不够,特意给他们增员。
老刑警回过头去,穿过大门,他似乎能看到阮局长的身影。老刑警眨了眨眼,眼里闪烁而过的血丝被他强行压抑下去。
“出警。”他钻进常坐的小车里,在警车里挂上小牌,整队警车连带着装甲车,几乎所有人都带着枪支,立刻进到车里,整队人迅速出发。
车队刚上高速,警车的特殊性让他们几乎完全无视了限速,一整队的警车浩浩荡荡一路穿行,向东南方向前行。
老刑警瘫软似的坐倒在软软的后座上,点起一支烟来,挣扎着尽力不让自己的眼皮松动,他这个年纪,硬撑着出这趟警,无异于搭上自己半条命。
“咱局长可是真会使唤人。”老刑警刚换上一支新的香烟,车座旁的警卫立刻给他点上。
“师父,他不过是个空降领导,您也没必要处处让着他。论资排辈,他得给你面子。”警卫是近两年老刑警亲自提拔,从县公署挖过来的编外人员,今年破格才加入了警队。
“哦?看来你对咱局长有点意见?”老刑警抖了抖手,似乎一点不知道避讳为何物,照直说了这话,让年轻气盛的警卫脸色有些难堪。
“您可别笑话我了。”警卫摇摇头,知道自己有些失言。“我们这趟去哪?”
这次行动算得上隐秘,阮局除了给心腹高层的几个警员说了行动的大致位置和步骤,其他的一概保密。在到达地点之前,原则上老刑警也得守口如瓶。
但他到不觉得有必要凡事瞒着自己的徒弟了。
“下龙镇。”老刑警舒服地吹出一口烟雾,车速已经拔升到了130,清晨的公路上人并不多,照这个速度一路冲过去,也许中午就能到。
“下龙镇?”警卫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次是那儿出事了?”
“出什么事。”老刑警板着脸说道。“这说的什么话,咱们就是去例行公事,巡查巡查,能出什么事。”
警卫吐了吐舌头,出什么事他虽然不了解,但是这样大动干戈,必然是有什么问题亟待他们解决的,只不过这种事不能放到明面上讲。
“是,师父说得对。”他赶紧道歉。
“不过你小子直觉可以。”老刑警颇有些感慨,抖了抖烟灰,嘴边有些踌躇,有些话该咽进肚子里,他不能说。
“你知道这趟,咱出来什么目的?”老刑警像是在逗自己徒弟一样,一边抽烟,一边兴致阑珊地问道。
“如果真有事,那一定是个大案子。”警卫理所当然地回答。用脚指头想也能明白,这么兴师动众,当然不会是抓个毛贼就了事了。一想到这里,年轻的警卫还有些气血喷张。
“哦,大案。”老刑警只笑笑,不说话。年轻的警卫明白,当自己师父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心里早就对全局有了把控,只有看戏和事不关己的这种悠闲,才能让他波澜不惊。
“不是大案吗?”警卫问道。
“或许是吧。”老刑警叹了口气。“但是不管怎么说,你的直觉准不准都好,想要当个好警官,可不敢光凭自己的直觉就笃定了。什么时候都别忘了,证据为王。”
“是!”警卫行了礼,端端正正挺直了背。
“行头带好了?”老刑警上下打量这名警卫,与他相反,他自己反倒是放松了全身,软软地倒在松软的沙发上,好不自在。
“带好了。”警卫点点头。
“那好,跟后面的说一声,咱们减速,走外车道。”老刑警回头看过去,扫视身后长长的车队,说道。
“好……啊?”警卫傻眼了,他正准备向身后各车队的队长传令,却又以为自己听错了。“减速?”他再一次确认。
“是哦,你耳朵没事吧。我说的就是减速,换车道慢行。”老刑警玩味似的看向警卫,说道:“这天还早,干嘛那么赶,你看我这老骨头,跟你们年轻人可不一样,到时候再把腰给颠坏咯。”
“这。”警卫面有难色,但是不敢违抗自己师父,也只得照做。命令一下去,片刻之后,他们的车道换到了外侧,车速也下降到了80以下,甚至为了照顾这名老首长,他们有意无意还要平稳行驶,车速再降了一档。
老刑警嘴角带笑,舒坦地伸了伸胳膊。
然而还没等他舒舒服服享受一番,车速却又升了起来,车道一会就又回到内侧,高速攀升到了最快,车身发出轰隆的响动,轮胎在地面高速摩擦旋转,几乎要磨出火星子来。
“谁他妈的发的命令。”老刑警暴跳如雷,身体跟着车子抖了起来。
警卫立刻用对讲机问询起来,不多时便有了结果。
“听说是随队出来的内卫队长下的命令,他说……”警卫面有难色。
“说什么?”老刑警正在气头上,语气像吃满了一肚子枪药,连脖子都扯得通红,脸上更是憋了气。“你直管讲,我倒想看看,他有什么好说的。”
“是。”警卫老老实实交待。“就是,内卫队长他说,您老身体不好,就应该早点回家颐养,不该出来怠慢大家。”
“妈的。”老刑警怒不可遏。“老子想出来?还不是那姓阮的玩老子。还说什么了。”
在车里除了他们俩,就是司机。司机也是老刑警的亲信,但是这时候,他嘴里蹦出个“姓阮的”,这让他们无所适从,更不敢出声回嘴。
“还,还说。”警卫声音哆嗦起来。“他还说开快了是为您好,快点完成任务,让您少受些嘴。”
“狗.娘养的。”老刑警爆了句粗,下了决心要抢回这个指挥权来。“跟下面吩咐,就说是我指挥的命令,减速慢行,再把那滴溜溜转的什么破灯给老子撤了,暂时隐秘出警,搞这么招摇,是不是怕人发现不了咱们?”
警卫不敢再出声反驳,只能照着命令向下传去。不一会儿,车队又减下速度来。
大约驶出有一个钟头,老刑警看这阮局长的亲信,内卫竟然没有再跟自己唱反调,也有些得意,在车里舒舒服服地打了个盹,一辆光鲜锃亮的悍马大跑钻进他们的内线,并排到了老刑警的对面。
车后窗摇了下来,从里边探出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长着一张杏黄色的马脸,两条眉毛倒插着弯进眼窝,形容有些猥琐可怖。这人正是内卫的队长,他痞气来了,指着老刑警笑起来。
“哟,老不死的,怎么,受不了了,开车都开不了了?”
老刑警愤然坐起,这家伙挑衅都蹬鼻子上脸,他当然也不甘示弱,跟着对方叫骂起来。两边的警员自然不敢吭声,这两只老虎打起来了,他们要敢上前劝一步,沾着死碰着完,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好在这个内卫队长并不打算跟老刑警在嘴上分个胜负雌雄,看起来他也只是来挑衅了两句,便回到队伍最后。
“妈的。”老刑警喘匀几口气,脸色通红,看起来十分亢奋。
“停车。”他大喊。
于是整车队的警察在收费站前停当下来,尽管是高速路上,但毕竟也没人敢阻拦。老刑警痛饮了几大杯矿泉水,手里的塑料瓶被他捏成了一团,发出刺耳的声音。
警卫都以为他要跟内卫杠上一架,谁知道他竟然没这意思。
只是带着众人在收费站的休息室里插科打诨,聊起天来。
一开始倒没什么,内卫队长至多过来酸两句话,两人叫骂一阵,这也不是今年才有的新鲜事,两人从来也没动过手,这都没什么。但是休息到快中午的时候,内卫队长坐不住了。
“老不死的,你他妈要休息到什么时候?你是打算在这扎个营?”
“你说的,老子这一把老骨头禁不起折腾,休息休息怎么了。”老刑警不甘示弱。“再说了,这不正好,顺便改善改善伙食,咱就在这吃了中午饭再出发,不挺好的。”
“好个屁。”内卫队长急了。“我们这是来郊游么!阮局长说了,这任务很要紧,不能放跑一个,你是不知道还是装傻充楞?不行,这就得走,中午饭?任务完了再说饭的事。”
“哟。”老刑警斜着眼看过去,嘲讽似的说道。“成了贡献标兵,领先积极分子啦?这会儿就学上邀功了。”
内卫队长刚想说些什么,前方值班站岗的两名警察突然闯了进来。
“队长。”他们给内卫敬了礼,开始汇报。
“休息室里我们逮到那俩小子了!”其中一个警察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意外收获
老刑警还没反应过来,警队中的两名年轻警察已经押着人到了休息室里,两人穿着纯色的崭新t恤,身体不同程度地扭曲着被拧着扔到了老刑警的面前。
“哦,是你们。”这时候他明白过来,这两人就是不久前从看守所逃出来,自己在下龙镇逮住的小混混。
两人一抬起头,就看到面前一排警察,直盯着两人。这下可把他们吓坏了,两人放弃了挣扎,乖乖坐倒在地上,垂头丧气地一个劲摇头。
“真倒霉。”其中一个骂道。另一个点头称是,两人正眼也没瞧过老刑警一眼。
“是叫虎子,对吧。”老刑警吩咐把门锁上,给两人松了绑。尽管自己的警卫极力反对,老头却完全不在乎这些。
“谅他们没这个胆子。”老刑警倒是很自信,打一开始就准备看戏的内卫队长更是装作和自己无关,在一旁小憩。
虎子迫不及待松了松手腕,要说自己也是够倒霉的,跟小弟从局子里出来,好容易打定主意要回下龙镇报个信,但是没想到半路上就被逮回来了。
“早就告诉过你,不能走这条路。”虎子根本没领老刑警的情,一松开胳膊,扯着嗓子就吼出声,他是对身边的刺青小哥。
“走高速可是你的主意。”刺青小哥也不肯退让,两人就着这事几乎要吵起来。
“我是说顺着高架,没必要进收费站吧。”虎子站起身,抓住刺青小哥的衣领,两人的血管都通红。
刺青小哥嘟囔了一句什么,脸上也红了。
“这不是有吃饭的地儿嘛。我们出来之后连一顿饭都没吃过。”他抱怨道。
“吃饭?”虎子跟刺青小哥扭打在一块,两人互相扯住对方的衣服,但不怎么肯使拳头,扭打着翻滚到了一块儿。“现在好了,条子跟你一块吃,护送你,满意了?”
“咳咳。”老刑警知道再放着两人不管,自己的面子就兜光了,于是一手一个,把两人拎开。一向在武力上互不服气的两人,老刑警面色十分轻松,却简单地降服了两人。
“行了行了,我来问。”他提着两人,把他俩一并放到凳子上。“我们这是第几次见面了,虎子?还是要我叫一声虎哥?”
老刑警的声音十分淡然,但虎子心里明白,这家伙不管是愤怒还是兴奋,脸上都是死气沉沉,你永远猜不透他到底想干嘛。
“唔。你,您,还是叫我虎子吧。”虎子浑身的汗毛倒竖,被这老头子盯着,这可一点儿也不好受,他决定露出笑来,只不过实在是对此太不熟练,嘴角抽动,简直比哭还难看。
“显得亲切。”他拧着嘴,带着大大的微笑,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
“得得得,行了,虎子。”老刑警摆出一副受不了这傻小子的表情,挥了挥手,问道:“咱也算是老熟人了,虎子,说请你回局子里喝两天茶,你怎么说走就走?”
虎子冷汗直冒,嘴里哆嗦着犯了口吃。
“我我我。这个。”他眼睛滴溜溜转,要他承认自己从看守所逃出来?这可不行,虎子心里亮堂着,这算是越狱,犯的罪过可比他打架斗殴严重得多。但是编个瞎话?虎子打量着这铁青
色脸孔的老头,心里泛起嘀咕。
“不大现实。”虎子心说。“这老狐狸就等着我撒谎,好一并治我的罪。”
“我。”虎子灵机一动,心生了个计划,又打定主意不说实话,于是掺了点真货,又加了点佐料,半真半假地就这么混着讲了起来。“我这不是替政府分忧吗?”
“哦,分忧。”老刑警拍了拍虎子的肩膀,微笑着说道。“那我还得谢谢你啊,好同志。”
虎子额头冒汗,迅速地从头顶抹掉,他舌头上冒着热气,脸色跟着也泛起红光,看起来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够这老头子塞牙缝的。
“额,警官,您,您别误会,我们这不是擅自出来。”虎子别过脸去,手里紧紧拧出汗。
“哦,这么说,是有人放你?”老刑警敏锐地捕捉了虎子的一举一动,甚至他呼吸的频率跟汗水,都逃不过这双眼睛。
“嗯!”虎子重重点了点头。“这,是,对了!”
虎子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道:“你们一个警官,就,就看守所管我们那个,对,就是他!”
“他?”老刑警脸上露出震惊的颜色。“你确定是他?”
“是!”虎子知道,那警官当然不会给自己佐证,但是这时候把罪过一股脑往那个小警官的身上推,到时候怎么说也说不清,这个老警官就算再神,也不能总偏袒自己的人吧。
“就是他把我们放出来的!当时,当时,对,当时他是喝着烟抽着酒。”虎子顺嘴往下说,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哥……你说反了,是喝酒抽烟。”刺青小哥拽了拽虎子的衣摆,两人忸怩地互相瞪了一眼,老刑警却惊呼出了声。
“这是真的?”他眼皮子抖动。
“那当然。”虎子觉得有戏,这老家伙多半是信了。“不然我们怎么出的去呢,您想想好了。”
老刑警脸上露出苦色,从兜里掏出烟,虎子眼疾手快,这一次他的眼力见算是有了,立刻掏出那金属的火机,给老刑警把烟点上。
“哟,小伙子。”老刑警抽了嘴烟,目光聚焦到了虎子手里的火机上。“年纪不大,这家伙可不小,这东西可不便宜。”
虎子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不瞒您说,警官,这是a货。”他取出火机,在手里把玩了起来,推开顶盖,手里“噌”地一声,又划开了烟头,赤红色的火焰在空气中腾腾地扭着腰。
“a货?你听谁讲的?”老刑警眨了眨眼,眉头紧皱。
“朋友送的,送我的时候跟我都说过。嗨,就拿出来装个比玩玩,谁管他真假。您看就我们这样,道上混脑袋别裤腰带上打滚儿的营生,哪用得了这玩意儿。”虎子压低了嗓音说道。“也就朋友送着玩。”
“哦,是这样。”老刑警扫了一眼虎子手里的火机。“那你朋友倒挺大方。”
“道上混的,都得讲个义气。”虎子颇有些得意。
“哦,义气。”老刑警又抽了一口,淡然说道。“那我不明白了,两位,既然道上混讲个义气,那如果有人有恩于二位,二位该怎么报答呢。”
虎子想也没想,拍着
胸脯说道:“不用问,是兄弟,那就是两肋插刀,欠人钱都不如欠人交情来得重要。”
“哦,是这样。”老刑警眯着眼看了看两人,突然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一字一顿。“那我就不懂了,你们干嘛要下死手呢。”
“死手?”虎子愣住了。“什么死手。”
“我说的不清楚吗。”老刑警掸了掸烟灰,说道。“就我那三个同事,你刚才说他们放你出来,是吧。”
虎子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在看守所里消失了之后,这三人都死了?”老刑警语气平稳淡然,但是话里却有着不容怀疑的魔力。
“死了?”尽管如此,虎子还是不信。“怎么可能!”
“不信?”老刑警咧开嘴,笑道:“那我带你去认认尸体,看看是不是误会。”
说着,他就抓住两人的手腕,眼看就要拖着两人去“认尸体”了,虎子扑通一声就软在地上,眼睛里放空,聚焦涣散。
“不可能!警官,我,我们走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虎子扯着嗓子吼道。
老刑警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摊开手说道。“老实说,我很想相信你,年轻人,再说像我这样,每天也就惦记着早点下班的糟老头子,早就不想为这种什么命案啦,什么疑案啦成天加班。”
“累,谁不累啊。”老刑警围着两人兜起了圈子。“但是没辙,好说歹说,这是我同事出了事,老头子我本来都要退休了,这也是赶鸭子上架,来逮犯人,你说是不是?”
老刑警回过头,身后列队少说有二十人的警队,密密麻麻站得笔直,手里的家伙闪着黑亮的金属光泽,枪膛上像涂了漆一样熠熠生辉,每一个的眼里如同有杀气。
虎子抬起头跟这些警队扫一眼过去,腿就软的再也动不了了。
“警官警官!”他大喊。“我求饶求饶。”
虎子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这么多黑压压的条子上门来逮自己,这待遇比当年的“大哥”都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老实交待!”
“老实交待?”老刑警一脸惊讶地说道:“难道刚才咱们说的,不是老实话?”
虎子梗在嗓子眼,被老刑警这一问给直接呛了回去,他哆哆嗦嗦不敢吭声,反倒是身边的刺青小哥率先服了软。
“是,是!长官,是!”刺青小哥有些语无伦次,他急急忙忙地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我们是逃出来的,那三个警官,我们,我们只是把他们打晕了!真的,我们绝对没有动狠手!我们没杀人!”
虎子也跟着附和。
“哦,没杀人。”老刑警徘徊几步,到了两人跟前,这时候两人已经弓着腰,拜服着软到了地上,只哆哆嗦嗦地惊惧不已。“说实话,我很想很想,信你们,这多简单呢。”
“但是,警察还是有个规矩。”老刑警一脸无奈地说道。“咱总得拿证据说话,就是这么个古怪的毛病,你说,怎么办呢。”
两人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
老刑警蹲下神,脑袋钻进两人的当中,低声笑着说道。
“人证也可以哦。”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断手
“一个侦探!他能做证!”刺青小哥毫不犹豫地交待了出来。“他姓林,我,我们知道的就是这么多!”
虎子瞪了刺青小哥一眼,嘴里抽搐着没吭声。
“哦,林侦探。”老刑警的瞳孔收缩。“那恕我直言,两位是自己逃出来的,可以这么理解么。”
虎子不吭声了。
“是……但我们没杀人。”刺青小哥一口咬定,脖子的刺青被扭曲的神情变得狰狞。
“哦,好了,不好意思,我弄错了。”老刑警挠了挠苍白的鬓发,脸上露出笑。“弄错了。”
“弄错了?”刺青小哥傻了眼。“什么弄错了?”
“啊,也没什么,小事情。”老刑警一脸轻松地说道。“刚才打听到,原来死的不是我们同事,哈哈,是镇子上的人,跟我们没关系。”
“诶?”刺青小哥还发着愣,虎子却已经明白,自己被这老狐狸耍了。
“年纪大了,刑事案太多,一不留神记错了哈哈。”老刑警拍拍两人的肩膀,说道。“行了,本来也打算释放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赶紧走吧。”
“走?”虎子鄙夷地瞧了老刑警一眼,一旁的刺青小哥却早就按捺不住,立刻站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从头到尾看戏的内卫队长突然出声阻止,他的警卫也立刻心领神会,拦住了准备仓皇离开的刺青小哥。
“老哥,老哥。”他站起身,看着老刑警,说道。“这不大好吧。”
“什么不太好。”老刑警问。
内卫队长瞧了瞧正准备离开休息室的两人,说道:“老兄,这两人虽然没犯什么事,但总归还是从看守所了逃出来了,你就这样把人放了,说不通吧。”
“这有什么说不通的。”老刑警不甘示弱。“这事好像不归内卫管吧,我说,这人本来就是我抓的,现在审完了,嫌疑洗清了,打个架,早该放人了。”
“不对吧。”内卫队长执意不让两人离开。“打架这事我管不着,但是老兄,我看你是不是哪里记错了。我现在批捕这两位小兄弟,是因为他们袭警和扰乱出警秩序。”
“袭警是我们队的事。”老刑警瞪着眼,看向内卫队长。“什么时候轮到堂堂的内卫队长来插手?”
“难道老兄想要假公济私,包庇这两人吗?”内卫队长收起脸上的笑容,给老刑警扣上一顶帽子。
“哦,假公济私。”老刑警笑了笑,说道。“你要真打算跟我玩这一套,也不是现在,很显然,现在也不大合适。”
“至少刑事案归我管。”老刑警说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哦,是吗。”内卫队长咬着牙,想说什么,却没吭声。
“头儿?”他的警卫拦在门口,不知所措。内卫皱着眉头,拧了拧脖子,示意他闪开。警卫一脸不服气地给两人让了路,虎子知道这机会并不容易,于是赶紧带着刺青小哥离开了休息室。
刺青小哥得意地回过头,朝着内卫队长翻了个白眼,急匆匆地离开了。
“等等。”这回轮到老刑警叫住两人。只看到两人肩膀微微颤动,脚步定在原地,一
步也不敢动弹。
“是,长官?”虎子回过头。
“我们还有任务,就不护送两位到家了,你们两个路上注意安全,趁早回家。”老刑警说道。
虎子感到古怪,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嗦起来,但现在的立场也不由得他做出什么特立独行的举动来,只能低头称谢。
老刑警回头看了看内卫队长,又在跟他的警卫交头接耳,尽管他不知道内卫那里究竟有什么计划,但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还有,你们步行走公路,不要上高速,很危险。”
老刑警说完,亲手把两人推出了休息室。
刚从这狐狸窝里爬出来,刺青小哥就回头朝着他们的车队啐了一口,要不是虎子拦着,可能还要上去扎爆几副车胎。
“妈的,了不起啊。穿身警服就充大象?谁没穿过!”刺青小哥气鼓鼓地说道。
从高速下来,他们抓紧时间,准备立刻赶往下龙镇。
“那老家伙管的够宽的,比幼儿园的大妈还嗦。”两人对此倒是心照不宣。
步行抵达下龙镇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原本两人的计划是在高速上“借”一辆车直接赶回去,但是被这帮浩荡行军的“条子”吓得够呛,两人收敛了些,只得乖乖等顺风车载。
“真有这么好的事?”刺青小哥不信,按照虎哥的吩咐,他在路边竖着大拇指站了近一个钟头,飞驰而过的有跑车有货车,甚至连载人的大客都陆续来了三辆,却没有一个拿正眼瞧他们的。
“电影里都这么演。”虎子抬起头,下午的烈日开始释放他的威力,两人在这样的太阳底下站了半天,身上已经冒出一层一层的汗珠来。
“反正我从没遇到过。”刺青小哥颓丧地泄了气。“我看别瞎合计了,咱们这双腿就算走断了,也不可能今天赶回去。”
“真倒霉。”虎子叹了口气。“没想到长途居然停运了。”
刺青小哥也点头称是。原来两人一开始是准备直接从长途回下龙镇,如果能搭上凌晨的第一班,最快中午就能抵达。可是两人没想到的是,长途居然停运,据说公汽在两端公路中间的所有收费站,有一半以上都失能了。
所以大型客车几乎完全瘫痪,两人不光是不能去下龙,就连紧邻的城市,都只能租车去了。两人不会开车,只能来高速这里碰碰运气,他们趁着夜色一路走到了天亮,没想到运气真的糟到透顶,碰上了一车队的条子。
“谁会干这种事?”刺青小哥弯过一根草绳,系在手上。“听说这几天都没法坐公汽了,是不是出事了。”
虎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让他心绪不宁。这时候两人又想起了林因之,这个老侦探应该明白什么。只可惜当时两人什么也没问,现在想弄清楚,似乎也不大可能了。
“也许真的出事了。”两人达成共识。
虎子叹了口气,也许今天他们真的来不及回下龙了。尽管知道这帮警察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他们现在对两人的兴趣不大,但虎子还是尽力避免跟这帮人直接遇到。
“那是不是
他们。”刺青小哥似乎发现了什么,他们往来的方向看去。
“我去看看。”虎子似乎也注意到,远远的转角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他从休息角落翻到高速的外围栏杆上,顺着这栏杆一路向前过去。
“盯着点车,看有没有愿意去的!”虎子不忘大喊。
刺青小哥挥了挥手,虎子便消失在视线中。说实话,他不觉得这样的方法能拦到车,正当他彻底准备放弃这愚蠢的行为时,一辆鲜红色的跑车呼啸着停当在他的面前,如同一条喷着烈焰的红色猎豹。
巨大的引擎闷着发出响声,简直像是这只“大猫”的嗓子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刺青小哥咽了咽口水,眼睛擦得雪亮。尽管他分不清什么保时捷法拉利,更认不出什么布加迪。但是就凭自己贫瘠的知识储备,他也能意识到眼前这辆漆光闪着锃亮的豪车是什么样的存在。
“好家伙。”他忍不住出声赞叹。
这时候车里的褐色渐变前窗缓缓打了下来,一张粉俏的脸蛋稚嫩地扬了扬脑袋,长长的秀发甩到了后方。
刺青小哥看呆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车上的女人侧了侧脸,摘下墨镜,湖水般的锈铜眼眸摄魂般勾住了自己的神魄。
“上来。”她说了一句,刺青小哥只觉得自己伸着大拇指的仪式应该是显灵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虎子去的方向。
“不上车,我走咯?”女人发动引擎,车身发出狂躁的响动。
“上,上!”刺青小哥咽下口水,慌张地扯开车门,一股脑钻了进来。
女人见刺青小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还有什么事?”
刺青小哥犹豫了片刻,甩了甩脑袋,说。“没了。”
“是吗?”女人好看的石榴红般的嘴唇弯了弯,一脚油门踩下。“那就走吧。”
“顺带一提,我很喜欢你的草戒指。”女人说完,一溜烟工夫,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烟尘,红色跑车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虎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他双手扶着膝盖,大气喘不上来一口,他只觉得自己的肺几乎要被抽空。
“他们,他们来了,是他们。”虎子抹掉头上一脑门子的汗,浑身颤抖。回到刚才的休息站,刺青小哥的身影已经不见。但是与之相对的,虎子见到一只手。
一只人手,扭曲地在地上,虎子几乎认为是自己的错觉,他抹了抹眼睛。
仍在那。
手。
虎子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虎子几乎不敢相信,这只从腕部整齐断开的手掌,鲜血的痕迹足足蔓延了几米长,整齐笔直,像是一条规整的马路指示线。
手指似乎在动弹!虎子定神看去,意识到是自己的错觉,但他恐惧地又喊不出声。最终,他决定近距离观察,小心翼翼来到这只断手的跟前,这只手几乎和常人无异,虎子丝毫不怀疑,也许几分钟前,他还在某个倒霉家伙的手臂上。
有人死了吗?虎子的大脑里第一时间反应出这些。
而这时候,他的余光也终于注意到,这只手掌的拇指上,缠绕着草绳缔结的一个圆环。
第一百一十六章 醉酒后的正义
“你把两个嫌疑人放走了。”内卫队长负手站立,话里话外都是他一副焦急的语气,但却丝毫不体现在他的脸上。“你这叫放虎归山。”
“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吧。”老刑警很是固执。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内卫队长笑着说道。“老不死的,你知道这一趟咱们是去干嘛的,是去端点!”
“哦。”老刑警不以为意。“这事急不得。”
“急不得?”内卫队长冷笑一声。“你说急不得,是什么意思?老不死的,你是想等着窝点的那帮人逃得干干净净,再把你的正义降临到那里去吗?”
内卫队长极近讽刺地说道。
“刑侦支队队长,你担心什么?你害怕什么?是不是阮局长端掉这个窝点,对你这支队长有什么影响?”
老刑警被这句话激怒,脸色瞬间成了枣红色。
“对我有什么影响?”他沉着声音问道。
“这就只有你自己心里有数了。”内卫队长指了指老刑警的胸口,语气十分不善。“老不死的,你现在能到这个位置,难道不想往上爬吗?我会不懂你?但是这话我说在前头,现在局里是谁当家?你可别越活越糊涂。”
“你什么意思?”老刑警问。
“什么意思?”内卫队长冷笑。“这平日里,怎么看都是一家人,一个单位办事的同事,谁能想到有什么贰心。”
“什么贰心。”老刑警知道这个牙尖嘴利的内卫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还用我说?”内卫队长拍了拍手掌,脸上露出一副拜服的神情来。“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头子,你还真能演。”
“我演什么?”老刑警对内卫队长的口气十分不满。“就放了两个小混混,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吗老东西,从今早出警,到下龙镇,一共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也就5个小时的车程。现在中午过了,你看看。”内卫队长指了指高高悬挂在天空中的太阳,脾气逐渐升温。
“我们离那还有多远?一半都不止!”
“哦,是这么回事吗?”老刑警收起了一脸怒容,他拍了拍内卫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要觉得速度慢了,那就早点说嘛。”
内卫拍开老刑警的手,脸色仍旧憋得通红,只不过他这脾气发错了地方,面对老事故的刑警,这一拳头打进棉花的感受可一点也不好。
“那你放跑那两个……”内卫还想追究,老刑警却在一张皱纹满脸上堆了笑,勾住内卫的脖子,笑着搪塞过去。
“不就两个毛贼么,算我的,以后抓到给你送过去。”
“这不是这个问题,唉。我看你是老同志,一路上没说,我也知道你跟局长有矛盾。”内卫始终不放过老刑警,在他看来,这个“老同志”的思路就是一心跟自己的局长作对。
“得,算我欠你的,行不。”老刑警也被这一根筋的内卫给折服了,软硬不吃地闹上别扭,这可是他最头疼的。
“你当是借钱呢,还你欠我我欠你的。”内卫摇摇头。“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说什么说。”老邢寄给你不耐烦地说道。“多大点屁事,行
了行了,看看这个。”
说着,老刑警从兜里翻出方形的小酒壶,递到内卫手里。
“看看,硬通货。”老刑警咧开牙,说道:“这东西,可比我年纪还大。”
内卫嘟囔了一句“什么硬通货”,闻着味道便凑到了老刑警的手边,只听到“噗”地一声,老刑警挑开了酒瓶,一股酣畅的酿造香味就止不住往外喷薄而出。
“拿来。”内卫忍不住抢了过来,老刑警倒也没有阻拦,反而露出一脸欣慰,就这么眼看着内卫把自己的酒瓶抢走。
内卫迫不及待地往嘴里灌了两口,滋味渗透到了胃里,一股暖流就从下往上蔓延到了全身,不一会,他就一个激灵,脸色变得红扑扑的。
“就这个?”内卫咬着牙问。
“别急。”老刑警一副计划得逞的神情,看了看内卫,笑着说道。“你要真喜欢,这趟跑完了,有你的。”
内卫一听,顿时泄了,蔫蔫儿地把酒瓶还给了老刑警。
“怎么?不要?”老刑警结果酒瓶,用手一抹,也跟着喝了两口。
“不要。”内卫果断回答。“你这叫什么?拉拢我入伙?”
“话说的这么难听。”老刑警摇摇头,说道。“你放心,就这,我自己都不够喝,你不要拉倒。”
“等等。”内卫涨红了脸,瞪着老刑警看了半晌。
“你再怎么也是同事,我犯不着,跟你。”内卫似乎是在内心里说服了自己。“拿来。”
老刑警眉眼一起笑着,给内卫递了过去。
不一会,两人就着中午剩下的菜,又寻摸出了两个酒杯,装模作样就喝了起来。
“不是我说你,老家伙。”内卫一边吃一边喝,这时候他一肚子火才消。“工作是工作,私事,我不跟你扯。”
“你就是太较真了。”老刑警笑着说道。“这个任务,你非把自己赶得不行,何必呢。”
内卫队长放下筷子,瞪了老刑警一眼。
“你看看你为什么一把年纪上不去?还不就是你工作不积极。”
“是是是,我检讨。”老刑警给内卫把酒倒满。“但是你说,这阮局长也不会照顾人是不是?大清早的,一般人连班都没上,咱就出警,是不是不近人情?”
内卫闷不做声。
“我知道,自从这新局长空降,你就成了他的人,这没什么。”老刑警喝下一杯酒,看起来肚子早就饿了,赶紧夹上几块凉菜。
“我看的是能力。”内卫摇摇头。“你看看,咱这新局长,我跟你说,老同志,你看人就是太看重表面。你别看他没什么资历,但是实打实的工作,都是一件件干成的。”
“哦,你说得对。”老刑警频频点头。“咱这局长,真有本事,历来在这个位置干不长,嘿嘿。”
“没错。”内卫点头。“他刚来的时候谁能服气?别说您了,我自个儿,也不是诚心服的,毕竟像他那么年轻。谁没说过几句闲话。”
内卫爱酒如命。老刑警早就知道,多喝上两盅,不多不少,脸色微红,他就明白,这家伙算是进了自己的套儿了,一喝上,这些压在心底里平日不敢说的话,现在也敢说了。
“哟,你?”老刑警挑着眉毛看了看内卫,说道:“平时看不出来,你还有过这想法?”
“那是。”内卫狠.干了一杯,说道。“俗话说嘛,不想当局长的队长不是好警察。”
“说的什么话。”老刑警摇摇头。“你说了什么?”
内卫亮着眼睛,对老刑警的酒是赞不绝口。
“说什么不重要,当时他那样子,谁不以为是走关系进来的?谁能想到嘛。但是后来,你说说,他那漂亮,几件大案子办下来,谁不服?你就问谁不服?”
老刑警点点头,给内卫把酒满上。
“这东西不能多喝,怕你醉。”老刑警揶揄道。
“醉?”内卫挥着手臂摇着脑袋,笑着呛了一句回去。“那是你,老头儿,不是我说你,就咱这身板,不是吹的。”
说着,又是三杯下肚。
“哦,好酒量。”老刑警仍旧不动声色地给他灌酒,不多一会,两人脸色都泛了红。
“说起来。”老刑警见时机差不多,打开话匣子似的说上了正题。“你说咱这局长有本事,我承认,的确不一般。你知道咱这地方,局长是坐不住的。”
“坐不住?”内卫愣了愣,问道。“怎么个坐不住法?”
“这你可能就不了解了。”老刑警娓娓道来。“咱这地方是几个地带的要冲,各大势力的据点都在这附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就是真见血。”
“这我知道!”内卫不服气地反驳。“这地方乱的很,我心里不清楚吗?但是这更说明咱局长有本事。”
“是吗?”老刑警又劝了几杯酒,敞开了说道。“要真是这样,那我不得不佩服。”
“这话怎么说?”内卫尽管算是喝上了头,但没有失去理智。
“这事你有所不知。这块的局长从来坐不住三年。有些是三年就调走了,换来新的接管,有些则不是。”
“不是的怎么说。”内卫问道。
“死了。”老刑警故意卖了个关子,这话说的不完全,但是也不往下接,内卫果然急了。
“死了?这事没人管吗?”
“管?”老刑警笑了笑。“怎么管。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来一个局长,他们总有办法,把你的身份,住址,甚至跟你联系紧密的人全部查出来。”
“反了天了!”内卫狠命地拍了拍桌子,脾气一股脑地起来。
“别激动,毕竟这里还算不得咱们警察的地盘。”老刑警说的话不像是信口胡诌,但他说的却十分淡然,简直不像是跟自己有关。
“就没有强硬点的人?”内卫皱着眉头问。
“强硬?”老刑警笑着摇头。“你别说,还真有一个,原来这里的确有个脾气古怪,性格扭曲,甚至飞扬跋扈的局长。”
“那怎么着?”内卫问道。
“嘿嘿。”老刑警扬起脸,一口喝下了酒杯里全部的酒,脸色微微发红。
“他没事。”老刑警打了个酒嗝,显然是不胜酒力了,他也没有再续饮的意思。“但是他的家里人。”
“家里人怎么样?”内卫急了,问。
“全死光了。”老刑警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 毫无踪迹的鱼市
“哎……英雄命运多舛。”内卫不禁感慨。“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故事。”
老刑警却似乎对这“英雄”的致辞并没有什么感触,眼神变得空洞起来,他摇摇头,继续说道:“我跟你讲这些,倒不是说英雄。这也不是咱们警察该感悲的,咱也没这空余时间。”
内卫点点头,这一点他跟老刑警算是达成了共识。
“既然这里的水这么浑,那就更应该好好清理清理。”内卫举杯不停,一口一杯,可怜来头带来的一整壶酒,片刻之间就已经下了肚,分毫不剩。
内卫举起空空如也的酒壶,感慨地砸了砸嘴。
“出发吧。耽误了不少时间,该办正事了。”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警服,老刑警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这一次,没有反驳。
于是警队如约出动,只不过列阵的格局变了变,内卫这次把老刑警接进了自己的车里,一路上态度更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前辈。”内卫老老实实称呼了一声前辈。“以前我是对你多有误会,实在抱歉。哎,我也早该想到,在这种地方待久了,再尖锐的性格也得磨平。”
尽管内卫这时候已经没有讽刺老刑警的意思,可是这话听在老头的耳朵里,还是很刺耳。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老前辈,虽然您快退休,我能理解,没有咱们年轻人这样的斗志,这也不奇怪。可是为什么您老是跟局长对着干呢。”
内卫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毕竟您还是他的下属。”
老刑警瞟了一眼内卫,也不知道这家伙是酒喝多了,还是听了自己一番话有了改变,一路上这些闲话也多了起来。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老刑警仍旧对局长嗤之以鼻。“看不惯不行?老头子我本来以为退休前还能混个位置,退休了能提个高干待遇,谁让他没事找事,非得横插这么一脚。再看看我这年纪,完咯。”
老刑警摇摇头,内卫对这些敏感的事不便多话,只能苦笑。这时候他的立场倒没有那么分明了,毕竟知道这位老前辈曾经是跟这块地方的毒枭组织有过交手,形象在他的心里,自然变得不可同日而语。
“嘿嘿,你大可不必跟我套什么近乎,要老头子支持那个姓阮的,做梦。”然而老刑警对这些看得恨透。
“我只是不明白。”内卫感到疑惑。“您说您看不惯,我倒是能够理解,但是也没必要在工作上使绊子不是吗?毕竟阮局来之后,咱们市局的业绩上去了可不是一点半点,每年到了审评的时候,他就总能抓住重点,今天这不也是。”
说到这里,内卫压低了声音,轻声在老刑警的耳边低声说道。
“再说了,阮局他也没亏待您啊,这次行动,明面上不也是给您挂的帅吗?到时候要了功,准不能把您给少了,要我说,你再疏通疏通关系,跟阮局打打招呼,退休前还能有个空间网上走走。”
内卫的话很实在,老刑警听了也的确受用。
“你就甭劝了。”然而他软硬不吃,对这一套更是一点不妥协。“有些话我还不能讲,有些事也还真相不明,现在站队,还早了点。”
内卫知道
这是老刑警在讽刺自己,却也不生气。
“老前辈,您当初为什么要当警察?”车队已经进入下龙镇的行政范围,从这里再往里就是山路,他们一行进到了山路的弯弯绕绕里,速度也不得不降了下来。
虽然耽误了一整天时间,不过总算在黄昏时分,他们赶到了下龙镇。这时候内卫发问,倒不是闲的无聊,只是心里有些预感,恐怕这个果子已经走漏了风声,溜了。
“有什么为什么?”老刑警笑着回答。“当兵出来没事可干,可不就吃上这碗饭呗,老头子我运气好点,活到现在也就干到现在,你让我去干点别的,我也没那手艺。”
“就没什么别的?”内卫说这话显得有些忸怩。“比如,梦想什么的?”
老刑警瞪大了眼,看着这内卫的眼睛,不自觉笑出了声。
“哦,是这样。”老刑警不置可否。“可能有过吧,那都是多早的事了,谁能记得清。”
“这么说,内卫队长,你是有理想才当上警察的?”老刑警借着机会反问道。
“其实很单纯。”内卫的脸色潮红,看起来有些不大说的出口。
“你说就是了,我又不是娘们儿,能给你八卦出去?”老刑警让内卫放心,这一点内卫本身一点儿也不怀疑。
“只怕你要笑。不为别的,当警察,不就是为了正义?”内卫说道。
老刑警果然笑了,只不过和内卫想的不一样,这笑声在他听来,竟然还有些温暖。
“你这样的真不多了。”老刑警给内卫竖了个大拇指。“难得今天高兴,我跟你讲一件事。”
内卫来了兴致。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事跟我讲的故事大有关系。我先问问你,你来这市局里多久了?”
内卫盘算了回,回答。“整五年。”
“五年,年轻有为啊。”老刑警感叹。“那你知道这阮局在这市局里带了多久?”
“他比我晚点,差不多也五年了。”内卫回答。
“没错,但这就怪了,历任局长都坐不住三年,他为什么例外?”老刑警问道。
内卫一开始觉得这算是老年人的迷信,又或者只是这片警署的规矩,毕竟的确一些涉及犯罪密集区的警察调任是常见的事。
“这说明,阮局很有手腕?”内卫自己也不大确信。
“手腕?”老刑警掂量掂量,回答:“有道理。”
“但是我在想,他是怎么做到的?”老刑警摇头晃脑地说道。“毕竟这很古怪,他来了之后,不仅没有出事,反而年年在他的确切情报下,咱们打击犯罪组织,算得上一打一个准,还是每年定点。”
“这不好吗?这说明阮局观察细致,留心到我们留心不到的线索。”内卫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要是这样当然好,但会不会太凑巧了些?”老刑警呢喃道。“这简直就像是他的后院一样,想捏死什么蚂蚁,他心知肚明。”
“这话怎么说?”内卫皱了皱眉头。老刑警笑了笑,不再吭声,他知道自己的猜疑是没有边界的,继续往下说,不仅要得罪这个内卫队长的同事,还可能跟阮局彻底闹僵。
“不说
了,不说了。”老刑警挥了挥手。“有些事得自己看。”
他这话刚说完,从夕阳余晖照映的对侧,晃晃悠悠过来一辆大货,摇着车身几近癫狂地飞驰而来,从另一个转角冒出一个车头。
“这是哪来的?”内卫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妈的,这起码得超了30码的速度,拦停!”
内卫的吩咐下去了,货车也被拦停在路中央。
这人便是从下龙镇进货而来的司机,而老刑警正跟他寒暄的时候,内卫则在车里发现了司机所说的老板。
“死了?”
老刑警转过头来,神情凝重。内卫也是一样,他没想到这事情发生的比自己想象地还要迅速。
“是致幻剂。”老刑警经验的确丰富,一眼就看出来了问题。“致幻剂轻微过量,他可能最后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已经停了。”
“死因是窒息吗?”内卫问。
“恐怕是,把尸体运回去,让法医鉴定。”老刑警当机立断。
“那这人……”内卫瞥了瞥脑袋,不远处瘫软在地的司机显然连胆都吓破,全身上下不停地哆嗦,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还用问么,先收押。”老刑警抽出一支烟,递给内卫,自己也点上一根。“看,我说来晚了不也有好处。”
内卫没吭声,但是这件事的确是力证,尽管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歹徒会聚集在这个下龙镇,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明目张胆地害人,不过既然已经露出马脚,内卫队长的心里就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他们把尸体收回到急救车的后舱。老刑警命人把司机给拷上,暂时封在内卫队长跟自己的一辆警车里。车队重新出发,这一次没多久便到了镇上。
“这,这不可能。”货车司机的眼里眯瞪地睁开。“我,我下午才从这里出来,在这买的鱼!”
他大吼,像是要极力辩解什么。
“这怎么可能。”他左右转动脑袋,老刑警跟内卫只能无奈地看着他。
他们从下龙镇穿过,抵达货车司机所描述的集市上,这里却一片狼藉,最重要的是,半个人影也没有。
“你在讲什么故事?这里哪有什么鱼市?”内卫耐不住性子,拎住货车司机的领口,准备先给他点颜色瞧瞧,再行审问。
然而老刑警却把他拦下来了。
“据我所知,这个鱼市应该是早晚不休,终年不退的,是不是?”
货车司机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点头。
“那怎么?”内卫不明白了。“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啊?难道看到我们就跑了?”
“下车。”老刑警一手拎住司机,三人从车里下来。老刑警沿着仓皇狼藉的摊铺走了一圈,蹲下身,使劲嗅了嗅。
“有味道。”他说。
“味道?”内卫队长不禁皱起了眉,不知道这个老头子又在发什么疯。
“血的味道。”老刑警解释。
“那是有血。”内卫队长哭笑不得,心想着老头子果然是老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这里可是鱼市,见血算什么稀奇。”
“是人血。”然而老刑警的口气却不容置喙,十分坚决。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下龙镇事件
“你确定吗?”内卫弯腰,但是他怎么也没办法从这血水交融的屠宰市场里找到那一点腥味的不同。
老刑警果然是经验丰富,他顺着血液的一丁点区别,很快就回到了镇子里。这个时候的下龙镇,简直像是一座死城。这一点就连内卫都看出来了。
“欢迎咱们的方式还真够特别。”内卫打趣道。“每次咱们说不用隆重,没想到这一次还真够直接的。”
老刑警笑了笑,今天以前,这个处处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内卫队长仿佛换了一个人。
“这里的血迹不多,没有蒸腾摩擦的痕迹,应该是刚留下的。”老刑警双手食指压在血液上,轻轻嗅了嗅。“出血量不严重,看起来有过比较激烈的争斗。”
“有两下子。”内卫知道这时候自己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能给自己的同事竖了竖大拇指。“我能帮上什么忙?”
老刑警蹲下神,顺着血迹的方向看去,凝神皱眉。
“看来已经有了动作。”
“动作?”
“不能打草惊蛇,你带几个警卫,我们先去看看。”老刑警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和盘算。
而作为他带出来的徒弟,贴身的青年警卫自然明白老刑警想要干什么。
“师父,这太危险了,侦查应该让我们去。”他少有地对长官的命令产生了抗拒心理,不过老刑警没有责难,反倒是感到欣慰。
“还轮不到你来担心我,小子。”老刑警按了按警卫的脑袋,笑着道。“你们几个菜鸟,这要是能靠你们解决,还用得着我来?”
警卫仍是一脸担忧的模样,内卫站出来说话了。
“你放心,老头子不行,这不是有我呢。”他亮了亮腰间的配枪,德产的银亮p7款手枪发出金属光泽。
加上内卫,他们只带了部分警卫出动,剩下的警察原地待命。两名长官同时出动,算得上少有的重视,即使内卫队长自认为实力并不比这个早没了斗志的老头要差,但毕竟查案不是自己的本职。
不过此时此刻,他的一颗心也砰砰跳了起来,静谧的小镇,这说什么也太诡异了。内卫队长的心里有些小兴奋,而这个时候,老刑警已经贴靠在墙上,从一处小巷探出脑袋。他机敏地躲下自己的身影,更招呼身后的几名警卫一起按下脑袋。
老刑警回头瞧了瞧内卫,点点头。
内卫知道这个信号,目标已经发现。他屏住呼吸,一点点地挪出脑袋,从墙角边沿顺着缝隙看去,果然发现了目标。
城镇死一般的寂静,而这其中,一个身材圆盘似的壮汉露着肚皮,手臂上粗褐色的毛发横着爬满,看样子正在发号施令。
“这边,赶紧清理,给老子打扫仔细了,有一点遗漏,哼,老子丑话说在前头,这里几十号人,没一个能跑的!”他大声咆哮,嗓音震得嗡嗡响。“那边的,磨蹭什么?那帮小鬼呢,拉过来!”
看样子这个人就是头领。
内卫对这里情况了解不多,但他也有过耳闻,在这里叱咤风云的不是别人,帮会鲨鱼的头领,通常也有一个类似的代号,据他了解的业务,这一带是毒枭和器官
买卖的集中地带。
看样子就是眼前这个无疑。
然而情况似乎更加复杂。在“鲨鱼”的命令下,内卫亲眼得见,一列灰头土脸的孩子就被押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鲨鱼”的手下们,一边四处打扫,手脚并用,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乍看上去似乎是在做些清洁之类的工作,但是内卫总觉得不大对劲。
老刑警这时候的感觉又逐渐敏锐了起来。
“致幻剂。”他压低了声音,苍老的嗓音颤抖着说道。“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但是看起来他们的剂量和储备都不少。”
内卫知道事情麻烦了。一直以来,警方都认为下龙镇周边的几个黑色产业互相算得上泾渭分明,东南亚局势再怎么动荡,情况再怎么复杂,这些人之间应该也没有过多的勾结。
但是如果这个“器官买卖”的地方也开始染指到了毒品交易,那么背后与警方斡旋的势力就非同小可了。
“我把缉毒队呼过来。”内卫决定求援,老刑警却一把把他的手按住,摇了摇头。
“缉毒队盯的点也很重要,而且现在还不能下定论。”老刑警皱着眉头。“况且这也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你看到没有,他手上有人质。”
“那怎么办。”内卫急得抖起了腿。
“静观其变。”老刑警沉住气,几人便都闷不做声。
好在“鲨鱼”并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他把这一列小鬼拎到了一处废旧的砖瓦屋子里,锁上了门。
“妈的,这帮混蛋,坏老子的好事。”“鲨鱼”皱了皱眉头,狠狠拍了拍锁上的木门,屋子里的小鬼们应声恸哭了起来。
“闭嘴,谁他妈再哭一声试试,我看谁想第一个挨枪子儿。”“鲨鱼”闷声吼道,他这话一说出来,屋里就安静了。
枪?内卫凝神,仔细看了看,没注意到哪里有家伙,虽然他们对持枪的毒匪算是屡见不鲜,但料想入境大摇大摆地把枪拿出来的蠢贼,应该不多。
果然,原来这个“鲨鱼”口中所说的枪,并不是荷枪实弹的真家伙。从远处看去,“鲨鱼”背后站了一溜手下,一个个手里捧着大家伙,银亮色的光芒在这大家伙的尖儿上发着辉光。
内卫眯了眯眼,仔细看过去,这些造型与步枪有些相似,但是没有膛线,更没有机械打火。
“鱼枪。”老刑警看出内卫的疑惑,开始解释。“这东西在周边村落的渔民手上不稀奇,海里子弹派不上什么用场,这种射出尖钩利刃杀伤力和射程在水里更有用,虽然不远,但是杀伤力比子弹强。”
“我想也是。”内卫不禁背脊发凉,这东西如果射进身体里,即便不是要害,恐怕也是伤筋动骨,扯皮带肉。好在自己手里的家伙射程要远超鱼枪,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p7式,脑门的汗水滚落下来。
“鲨鱼”像是在寻找什么,这时候从远处窜来几个灰头土脸的手下,他们的脸上都铺满了煤灰和污泥,看起来十分狼狈。
“头儿,逃了两个。”他们一见到“鲨鱼”,便行了个礼,看起来这似乎是鲨鱼帮会里的规矩。
“两个。”“鲨鱼”沉吟。“从哪跑的。”
“应该是下水道,那帮小鬼就像泥鳅一样……我们还没见着尾巴,他们一滑,就钻进洞里没了。”
“放屁。”“鲨鱼”震怒着给了手下一个大嘴巴,内卫亲眼得见这倒霉蛋的牙齿从嘴里脱出,嘴里顿时挤满了血。但是想当然耳,这家伙不敢反抗一句。
“再去找。”“鲨鱼”脸色冒着火气。“老子费这么大事就是为了这帮孙子,你们要是敢放跑了,下场不用多说吧。”
“是!”这两人不敢反抗,立刻反身回去。
“这家伙在找什么?”内卫注意到“鲨鱼”的古怪举动,他简直就像是疯狂了一样,在镇子里开始翻箱倒柜似的乱来一气。
“还不清楚。”老刑警镇定地扫了一眼,身后便利落地飞驰而来一名年轻的警员,他轻巧一个滑铲,蹲在了老刑警的身边。
“队长,我沿着镇子周边大致搜索了一圈。”
“说结果。”老刑警不耐烦地问道。
“是。窗门紧闭,屋里应该有人,我看到有几个来不及躲进屋里,似乎吓得不轻,把他们带回到警队暂时安置了,据他们交代,这是‘应战’,是鲨鱼会的例行演习。”
“下回报告不用废话那么多,要我教你几次?”老刑警眯着眼训了这警员一顿,便没再做声。
内卫的心里暗暗惊疑,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老警长,实际上却早已在出警的一刻起安排好了所有的侦查行动。内卫队长通常的职责是城市维稳,刑事案件和他们关系不大,很少能像这样跟老警长一并出警,而这一趟对他来说,收获颇丰。
“噤声!鲨鱼又有动作了。”老刑警眯着眼。“他要干什么?”
内卫循声看去,这家伙果然有些不对劲。他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亦或是接受到什么消息,脾气变得更加暴躁。
“你们几个,去海滩!”他突然点了几名手下,发号施令。
“海滩?”他的手下对这条命令感到困惑,毕竟下龙镇的沿海长度绵延少说十几里地,说一句去海边,他们只能是一头雾水,根本弄不清楚自己老大的意图。
“让你们去就去,废什么话。”“鲨鱼”暴躁地吼道。
几名手下自然不敢忤逆,只得乖乖服从,他们簇拥成队,向着海边的方向跑去。
“老头子?”内卫看到老刑警也有所动作,眉头皱起,拽住他。“你要去追?”
老刑警点点头。“这是老头子的看家本领,你就在这等好。”
“你疯了!一个人去?”内卫瞧了瞧那几名手下手里明晃晃的凶器,老实说,他不觉得胸口的防弹背心用处很大。
“他们人少就是为了防追踪,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帮人的举动很可疑。”
“那也不行。”内卫拦住老刑警。“要去也该是我去。”
“你不行。”老刑警按住内卫。“这里有人质,鲨鱼的人更多,必须得有个经验丰富的队长坐镇才行。”
内卫一时也想不出如何劝阻,然而老刑警已经动身。
“两边都是一样危险。”老刑警离开之前,若有所思地给内卫队长留下一句嘱咐。“小心阮局长,不要轻易站队。”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分头行动
老刑警紧紧跟着为数七八人的鲨鱼手下,凭着他多年的经验,在巷道里穿插躲藏是他的绝招,半辈子警察生涯,从没失过手。
躲躲藏藏,从镇子里逐渐穿到了边缘地带,在不远处就是海边。几个鲨鱼的手下看上去也是一脑子雾水,不明白自己的头儿这样的安排有什么用意。
“现在怎么办?”其中一个没了主见,他们一离开“鲨鱼”的视线,便散步似的慢下步伐。
这样也好。老刑警沉重叹出一口气,如果不是这样,他这把老骨头跟着这帮小鬼一起拼命,又跑又停,还要躲藏身形,那简直令人绝望。
老刑警按住身形,躲在一处突出的摊铺背后,他犹豫了片刻,把身上的警服跟警.帽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摊铺下隐藏起来。重新束了束领带,卸去一身戎装,老刑警看上去的确就是个没什么特别的糟老头子。
“怎么办?看看再说。”另一个手下似乎看得开,他松下手里的鱼枪,解开腰上肩上的束带,轰的一声给扔到地上,发出巨响,尘嚣直上。
“喂,你小心点,这东西万一松了簧,可是要我们的命。”另一个颇为不满,这鱼枪的矛头可是对着他自己。
“得了得了,累了几天,放松会怎么了。”放下警惕的那人似乎很是疲惫,找了一处毛茸茸的坐垫,仰靠在一处瓦房边上。
“这里视野好,也能看到海,老大只说到海边,这也算是海边。”他已经给自己找了借口。
另外几人看他这么说,也纷纷解下装备,或坐或卧,各个倒在一边,显然也都是疲倦不已。
“诶这才对,难得老大给咱放了个假,不像那帮孙子一样还他妈干苦力,难得休息,不歇会怎么行。”
然而领头最前的那人似乎很是不满。
“你们就是这样子,才害得我们一天到晚挨骂。不管去干什么,老大吩咐了,咱就赶紧去,起来。”他一个一脚,给地上几人赏了几下,几人却装死一样,完全对他不理不睬。
“费那个事干嘛。”与他争锋相对,带头休息的人不甘示弱。“咱也就是讨口饭吃,哄得那帮头儿开心也就完了,至于吗?让你卖命你还真不怕死?虚伪。”
他这话一说出口,众人也纷纷嘈杂地喧闹起来。
“就是就是。”
“歇会怎么了。”
这人见大伙一众都一般态度,也就没再勉强,自己也歇了歇脚。老刑警看了真是哭笑不得,这帮人作奸犯科的时候没见着偷懒摸闲,怎么偏偏这时候出这种事。
老刑警心心挂念另一边内卫的情况,四下偏偏又这么安静,他连传呼都不敢,这边盯梢看起来一时半会没有结果。他正犹豫着是不是该折返回去先把鲨鱼解决了,耳边就传来了令他振奋的对话。
“说起来,这事还真古怪。”歇了一会儿,带头的那人摆弄着手里的枪械,百无聊赖地闲聊起天来。“老大平时不出面,这两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怎么?哪里不对劲?”
“嘿,你不知道?”那人来劲了,有人搭理他,嘴里便闲不住。“对对,你不知道,你是这两天才到咱鲨鱼来的。”
“是,是。”
“那这话你可要注意了,听就听了,在我们这说那都属于私底下
的屁话,你要是讲出去,嘿嘿,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人在脖子上用力一勒,做出十分吓人的表情来。
“那不听了。”那人看起来胆子的确是小一些,一听这威吓,顿时失去了兴趣。“你别讲。”
“喂。你小子很杀胃口。”那人像是被呛住,这瘾还没过够,就被呛了回来。“你倒是听不听。”
“没兴趣。”那人也十分坚决,这种听了要命的八卦,不听也罢。
看到平日里嘴巴最长的这家伙吃了瘪,另几人也纷纷笑出了声。
“得得得,老子认栽。免费奉送,这消息可都是不外传的。”他把气氛炒的火热,这下胆小归胆小,看着身边的同事都参与进来,这人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快说。”有人催促道。
“平日老大是不出面的。”他说道。“这两天算你小子运气好,或者该说是背时,几个大任务都赶上了。”
“大任务?”
“大任务。”这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躲在墙角后的老刑警便屏住了呼吸,更用心地听了起来。“这跟咱们上头的上头有关,这一次回归……”
“等等。”他的话说到一半,有人却拦住了他的话头。“这事能随便议论么。”
“什么事?”新来的唯独这几件事一个也不知情,简直就像是被蒙在鼓里的蚂蚱,忙得晕头转向,来回看着两人,始终不明白他们说的“事件”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会明白的。”在这个问题上,多嘴的家伙倒也识趣,没有继续往下说。
“总之这些事都跟上头的上头有关。”
“说到底,这上头的上头是什么?”新来的十分好奇。
“嘿,这个可以好好说道说道。东南亚这块,从西到东,种罂粟的基地,人口贩卖,器官移植,买凶,甚至暗杀雇佣军,这一带为什么这么乱?你知道么。”
新来的摇摇头。
“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
“你蠢啊。”那人给了新来的一个暴栗。“总有个原因吧,什么一直都这样。我告诉你,这事其实是有底子的。”
“底子?”
“对,底子,别看大伙儿各干各的,赚自己的钱,互相没什么牵扯,那只是表面,你以前在哪混?”
“这个……”新来的面有难色,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
“你说不说都一样,来这里哪个手上干净得了?你放心,既然来了,大伙儿都一样,也没啥看得起看不起一说。”嘴长的家伙这么一说,一旁休息的几人也都纷纷点头。
“不过有件事你得先知道,咱是干嘛的。”嘴长的家伙颇有些得意,说道。“这你知道多少?”
“卖,卖鱼?”新来的不敢确定。
“卖狗屁。”嘴长的家伙哭笑不得。“你见过哪个卖鱼能卖的大富大贵?那没有前途,咱不光卖鱼,历来给咱的业务,都是器官移植。”
“器官?”新来的一脸懵逼。
“对,你想想,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想活得久,有钱,但是倒霉咯,碰上个什么怪病,什么透析什么衰竭的,咱也不懂,也不敢问。但不管它什么毛病,哪有问题,咱就给他换上好的零件。”
“肾脏什么的?”新来的似乎对此略有耳闻。
“你小子可以啊,有悟性。”嘴长的十分欣赏,拍了拍新来的后背,继续解释。“肾脏那算是,可是你想想,有人肝啊胆啊什么的,尤其是这心脏一类的不行了,怎么办?”
“换?”新来的下意识回答。
“没错。”嘴长的家伙喜笑颜开。“咱们这是救人的买卖,换上新的家伙,据说少也能多活个十年,这命,一般是买不来的。你说咱这行业是不是很有意义。”
老刑警一字一句听在耳里,简直要给这长嘴的男人写上一个大大的无耻,尽管内心里早就骂上了,但是无奈,现下的他也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可是把内脏都换了,那人不是死了?”新来的疑惑问道。
“什么死了?谁死了?”嘴长的家伙皱着眉头。
“被挖走器官的人呢。”新来的说。
“管他呢。兴许本来就是要死的人,再说了,他们没钱。有钱谁会来干这些事,没钱那能算人吗?你说说,他能给谁带来价值?没有价值还叫人吗?咱也不管他是哪里人,现在人家价钱合适,买卖公道,这也算是救人一命,有什么不好?”
新来的沉默了,嘴长的却仍然很是得意。
“你也别想不通,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子,有些人吃人,不过是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未见得就比我们干净多少。这生意,说实话,讲究的就是个一命换一命。”
“好吧。”新来的摇摇头,问道:“那这事跟老大有什么关系?”
这话老刑警也都忍不住想问,嘴长的家伙也总算老实解答了。
“当然有关系。”他说。“这个老大,平时终日就是待在医务救治的诊所里,这两天是有特殊任务,才出面。”
“这个老大?”新来的问。
说到这个,似乎所有人的欢笑声一时间都凝固了,气氛一瞬间变得凝重,众人也都陷入了沉默。
“这个……”嘴长的男人这时候也总算安静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事说起来有点麻烦,以前,咱们鲨鱼会算是有表里两个头领,平日鱼市的买卖是一个人主持,器官的生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是这几天,鱼市的老大他……”
“这事最好也别乱讲。”一向沉稳的另一人插嘴,打断。
新来的也知道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敏感,于是便不再发问。
“所以,他为什么出现了。”新来的机敏地换了话题。
“嘿嘿,这可是个不小的秘密。原本我们这里的业务是稳定的,但是最近,老大决定进一批白货。”
白货是什么,新来的本想这么问,但是却没有问出口。这个话题在东南亚实在太常见,又太敏感。
然而嘴长的男人话锋却陡然一转。
“这事,估计会跟上头的上头狠狠闹一架。”
“为什么?”新来的问。
“规则是这样定的,什么地方干什么买卖,互不干涉,但是你知道,近来咱们兄弟人是越来越多,买卖却越来越不好做。”
“所以……”新来的本还想再问什么,突然被人“嘘”了一声。
“你们看,回来了。”
众人听了,纷纷回过头去,一艘摇摇晃晃的大船吱呀一声,靠了岸。
第一百二十章 登陆
大船没法直接下港,下龙镇的浅水湾容纳不了这种级别的游轮。喷着响亮的汽笛声,穿破大洋远方的这艘游轮便进入众人的视野。
围坐歇息的几人明白老大的意图。
“什么回来了?”新来的还是一头雾水,嘹亮的汽笛声又一次发出轰鸣的巨响,随着船体摇晃,波涛汹涌起伏不定。
“这就是上头的上头。”长嘴的男人又多了句话,新来的才反应过来。
“那老大让咱们过来是……”
“没错,拿好装备,咱们立刻去港边。”
七八人纷纷站起身,重新穿戴上自己的鱼叉枪,紧紧缚住绳索,牢牢地绑在他们背后,发出金属交击时的叮当响动,又拿出力气,齐步向着海边跑去。
老刑警知道这艘船里一定是鲨鱼帮会的重要人物。他们的市局盯梢这一带的团伙犯罪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迟迟不能有所斩获,很大原因便是这些团伙的领头人往往神出鬼没,几乎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这是个炙手可热的机会,老刑警不自觉地摩拳擦掌,感觉胸口腹部一股热流涌了上来。尽管一路上,他都在自嘲,年纪大了没什么斗志,更没什么热血,不像年轻人。但是看到几十年的心血,也许都近在眼前,只差这么一步,他还是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他闷下脑袋,深深吸了口气,粗重的呼吸伴随着他的心脏,猛烈地发出声音。
好在这时候鲨鱼的手下们已经走得远了,倒不至于担心自己的声音被听了去。他略微吸了口气。
“老了真的就是老了。”老刑警摇摇头,捂着心口,跟他一般年纪的心脏也逐渐失去了年轻时的那股子热情,逐渐冷却降温。
与此同时,一声巨大的轰鸣响动却传了过来。老刑警心头一凛,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立刻回过头去,声音是从港口的海边传来。
老刑警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立刻追上鲨鱼的手下们,从镇子里出来之后,本应该是一片喧闹的鱼市,这场景老刑警早已见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却没有出现。
鱼市只剩下一片狼藉,四处散乱的摊铺,来不及带走的货物,甚至渔货,渔网,鱼钩撒了一地。如果不是事先经过了解,很可能会认为这是个经历了疫病或者灾难的倒霉乡镇。
但的确不是这样。老刑警一边绕过这些杂乱,一边往港口的方向走去,尽管鲨鱼的手下们这个时候早就消失在视野里,但老刑警确信他们只会去一个地方。
港口。
老刑警犹豫了,他现在身边一个警力都没剩下,就连武装,为了轻便行动,也没有正经的枪支,只剩下一只随身防身用的旧式勃朗宁产,而且很多年都没放过响了。
“老伙计。”老刑警知道这事是从自己身上发起的,他觉得这里有自己的责任。不光是作为警察,更是作为多年的老伙计。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老刑警凝神看去,果然是从港口附近传来,他远远看到一阵浓烟。难道是搁浅遇难了?老刑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加快了脚步,他喘着气老远看到了海港。
下龙镇的海港和其他城市很不相同。不过从根本上来说,下龙这个地方本
来就很难称之为城市,原本他就只是个打渔的村镇,港口湾水很浅,所以大型船只基本无法靠岸,这也是为什么下龙镇至今也没有长足发展的主要原因。
而所谓的海港,也不过是一个木制的栈桥,从沙滩边打进深桩,接上十几米长的木板做成的桥港,港边时常会停满渔船。
今天也是这样,老刑警眯着眼,他的视力不算差,隔着老远就能看见港口边的木船,小木船大概只有两人长半人款,但是像这样鳞片似的布满海岸,仍然颇为壮观。
但是往常船边庸碌繁忙的景象今天却看不到了,临近黄昏时候,本来应该是港边最繁忙的返港日子。老刑警依稀还记得,自己也不止一次见过这里的情形,每到这个时候,海岸边都热闹得不同凡响。
吆喝着进港的渔夫驾着小船,港上的男人凭着一股子蛮力用粗绳把一条一条的小船拖进港里,女人们则蜂拥到港边,兴奋地抱住丈夫送上拥吻,也或者颓丧地抱怨,更有泼辣地张口便是怒骂。当然这里面不可或缺的,也有焦急着等待,落寞的神情,或许哪一天,或许今天,自己的家人就在海里失去了生命。
这是每一个渔夫家庭的庸碌生活,港边喧闹,喜乐和苦愁在海风中酿得微醺,这时候配上清茶淡酒,吃上一匹从邻村里出笼的黑猪肉,原本是这样的生活。
老刑警怔怔望着眼前一片萧条,陷入了沉思。把他从这种迷幻的场景中拽出来的,是眼前堪称魔幻的现实。他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是忘了隐藏自己的身影,只因为眼前一艘巨大的游轮“停靠”在了岸边。
与其说是停靠,不如说这艘大船歪歪斜斜地“撞”上了港边的暗礁,看起来它似乎本来也没打算按照正常方式靠岸。
看起来他很急。老刑警在心里这么分析,大概是因为没有看到港边接应的水手,甚至连人都没有,船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吧。老刑警凝神看去,但又觉得十分诡异。
什么人会不惜让船撞毁也要靠岸?什么事会这么着急。
老刑警有不详的预感,老实说,他现在的处境十分不妙,跟着这些鲨鱼的手下们到港边刺探情报,也许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老早他也就能想到,这些信息固然都是机密,但是他们要来寻找的目标会是什么?
看到这艘几乎接近沉没的大船,老刑警冷汗冒了出来,他感觉到一股危险的信号。
他一点点接近半沉的大船。
也许主谋就在这些人当中。老刑警捏了把汗,他决定瞥一眼,就一眼,立刻就回去求援,这是他得出最万无一失的结论。
深呼吸。老刑警轻轻踮起步子,一点点接近船只,他去掉身上吸水的衣服和布制品,把他们藏在一艘木船中,请悄悄地借着水,仰首躲进一艘木船。
水纹荡漾,海水的咸腥味道顺着木船爬进了鼻子里。老刑警屏住呼吸,借着飘动的洋流,放开束缚住船只的绳索,随着水波接近了大船。
大船上冒了浓重的灰色烟雾。老刑警不敢探出脑袋,只能从船里狭窄的空间往外看去,这股浓烟里有一些焦臭的味道。虽然不是消防出身,但是他不会认错。
这艘游轮的油库被点着了,也许是运气不好,触礁的时候走了
火,也许是为了毁尸灭迹,但不管怎么说,老刑警的心里都很清楚放着这艘船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爆炸。
老刑警眯起眼,全身紧张地哆嗦了起来。如果继续待在这里,他自己很可能都受到波及。但是老刑警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因为他从木船里听到身边响起了声音。
“让你休息!这回完蛋了!再休息啊?我看你们命都不想要了。”
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老刑警一瞬间就想了起来,正是他一路追踪而来的手下们发出的声音。
“见鬼,怎么会出这种事。”另一个声音他也很熟,那话多的长嘴男人,听上去他自己也很自责。
“别说这么多了,现在该怎么办?”
“就是就是,这可怎么跟老大解释?”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也响了起来,无非是在讨论该不该立刻施救,始终也没有个结论。老刑警不禁嗤笑出声,这样的内讧着实可笑。
然而没过多久,老刑警就听到一声惊呼。
不知道谁先喊出声,片刻之后,空气中就是一片沉默和凝重,不久之后,老刑警听到了从沉船那边传来钢铁扭曲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散了架。
随后,一道熟悉的嗓音贯穿天空,闷响了起来。
“鲨鱼呢?”是个男人的声音,沉着冷静,嗓音里明显带着怒气,但又被他强行压抑住了。
“是,是虫窠的先生吗?”老刑警听到鲨鱼的手下们声音在颤抖。
“你是什么东西。”这熟悉的声音轰鸣似的响了起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响动,看来船只解体了,不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并没有爆炸。
听起来是脚步声,伴随着钢铁的轰鸣,男人粗焖的声音使上了力,轰地,钢铁扭曲解体的声音又一次传来。男人似乎踩踏着这些钢筋一路走近,老刑警只觉得这声音简直就在自己的脑袋顶上响起,心脏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老刑警握住手里的勃朗宁,眯起眼。
“我,我们是鲨鱼的下属,先生。”
“下属?是鲨鱼派你们过来的?”
“是的,先生。”
“哦那刚才靠岸的时候你们人在哪里?”
“……”这些人当然回答不出,总不至于来一句,我们在休息吧。
“我说船都停了,你们看起来不是很着急的样子。”
“没有……真的没有,我,我们……”
“现在过来,你们还有什么用?”
“我……”
“既然没用,那就送你们一路好了。”这声音一出,老刑警听到了惊声叫声,这是面对死亡时从骨子里冒出的恐惧声音,紧随其后,老刑警听到了噗的一声闷响。
“喂喂喂,这么危险的玩具就不要随便拿在手里了好不好。”沉着粗野的声音带着笑意,老刑警听到尖叫声,现在他更不怀疑,这人动了杀心。
老刑警握紧手里的勃朗宁,双腿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正准备起身,突然一道声音飘乎乎地从远处传来。
“别逗他们了,我们不是还有要紧事么?”
听起来似乎是个青年,声音柔和不掺有一丝杂质。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内卫队长的职责
老刑警离开这里有一会儿了,内卫队长一手接过他留给自己的局面,鲨鱼控制了十来个年纪十来岁的少年作为人质,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听好。”内卫队长开始吩咐给身边的警卫。“一会交战起来,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绝对不能出人命,知道吗。”
众人点点头。尽管他们知道,一旦上了家伙,要控制住不伤及性命,基本是不太现实的事,但只能说,提最高要求,做最坏打算。
“还有,无论如何,就算豁上性命,一个人质也不准出事,明白么。”内卫队长凝神说道,这句话是他的命令,也是他
“头儿,真要打吗?”一个警卫咽了咽口水,问道。
内卫队长盯着这家伙看了两眼,沉声问道。
“你结婚没?”
“啊?”这警卫年纪不大,从警校直接抽进了市局,素质都是拔尖的优等生,但是他们的缺陷也同样明显,那就是没有秣马厉兵的热血,更没有擦亮自己的刀枪。
“怕死是本能,但你是个男人,男人或者就是要战胜你的本能,不是被本能打倒。你是一个人,无牵无挂,那也无所谓。就算结了婚,像我,也一样。”
“这话本来不该跟你们说,但是伙计们,眼前这是一条肥鱼,你们明白什么意思吗?”
“端了这个点,我们就算立功了?”警卫抓紧手里的突击步枪,他这话说的连自己都觉得窝囊。
气氛一度紧张到了极点,内卫带来的警卫和跟在老刑警身边的几名警察,无不感染到这种氛围。
“怎么,你们是不是还要我给你们一人端上尿布?一个个都什么鸟样?你们这样还是我带出来的兵?”
内卫的声音压到了低点,但是气势惊人,这番话说出来,效果的确不一般,紧张的情绪和氛围缓解了许多。
“好,各位,我不管你们是结婚的,未婚的,有没有心里想的人。但是既然拿起了家伙,这里我实话告诉给各位,这里就是战场。”
内卫给子弹上了膛,他压低了身形,贴在墙角。鲨鱼在街道上来回转悠,看起来十分焦急,显然是遇到了麻烦,他离内卫队长的埋伏小队越来越远。
“队长,结婚不结婚,有什么不同么。”警卫忍不住,回过头问道。
“没什么不同。”内卫队长想起了老刑警,他迟迟不肯动手,一方面是没有找到好的机会,另一方面是,他不想跟这个鲨鱼拼个鱼死网破。
如果鲨鱼破罐破摔,跟警队玩鱼死网破,那老刑警的处境就很危险了。内卫担心的是,这个固执的老家伙如果真的被抓住,还有谈判的余地。
内卫队长自己对家庭也许没有什么太深的感触,但是他想起,这个自己常挂在嘴边的“老不死”警长却和自己完全相反,他是一个为了家人不惜一切的老派警官。
“这家伙不会死的。”内卫队长默念。
“队长?”警卫注意到他们的内卫队长有些走神,出声提醒。
内卫队长回过神来,他盯紧了鲨鱼的一举一动。
这个时候鲨鱼发起疯来。一会,他开始教训起自己手底下的几人,让他们尽快把人揪出
来,一时又把打扫致幻剂的几人给差了回来。
“他这是怎么了?”
警卫问道。
“恐怕是致幻剂。”内卫队长也不明白具体的原因,但是看起来这个鲨鱼的神志也开始不清晰了,他瞅准机会,决定一击制敌。
“致幻剂?”警卫捏紧手里的武器,身上对这种应激事态产生了剧烈的反馈,汗水岑岑地滚着。
“他脑子出问题了?往自己身上使这种东西?”
“哼。”内卫队长想了想,嘴角弯起。“害人终害己。他用致幻剂过量,虽然的确帮他解决了不少麻烦的人物,但是到头来,防不胜防的还是天算。”
“这种致幻剂的剂量轻微,如果不是注意的话,空气中也有一定的含量。”内卫吩咐众人戴上防护面罩,这东西对空气中的微量药剂有神效。
“戴好了,记住,决不能打开呼吸。”内卫队长吩咐下去,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直接制服鲨鱼。“这是绝好的机会,记好了各位,不要伤人。”
众人点点头,内卫队长敲了敲自己胸口硬壳铠甲一般的护具,上面用白字写着police,这是他引以为豪的标记。
内卫往老刑警离开的方向瞥过去,叹了口气,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头儿!”身边的警卫嗅到空气里这种紧张的氛围,提醒内卫,机会转瞬即逝。
“走。”内卫沉着冷静,出声指挥,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一众警卫跟着他迅速蹲下身,小步紧促迈出,朝着鲨鱼的方向以最小的幅度潜行而去。
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保持隐秘行动,内卫希望能够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拿掉鲨鱼,尽管训练有素,但毕竟身上的装备也有十几公斤的重量,几个人的小队分散开来,声音沉闷有力,不能说足够“隐秘”。
内卫队长的策略,把小队拆分成三部分,从巷道的三个转角,利用地形进行隐蔽接近,趁着鲨鱼这时候的注意力不在他们的身上,一举直接拿下。
分成三部分的小队一点点接近鲨鱼,内卫队长自己的心里也开始打鼓。从他历任以来,从没直接接触这么重大的案件。
鲨鱼挺着肚子,他拐进一条宽阔的大街上,嘴上开始不饶人。“这算什么事,好好一个镇子,非要搞得乌烟瘴气。”
他一边咒骂,在街上无奈地哼起了小调。尽管受到致幻剂的影响,他自己也是叫苦不迭,上头派下来的手段高明是高明了,却太不在乎他的死活,原本只要在研究所里好好干活的主,却不知道遭了什么罪,赶鸭子上架到了这么一步。
偏偏命令就是非得要他把一张脸露出来,不仅戴不了面罩,这会估计几只老鼠算是铁了心准备要他的命。
说到老鼠,鲨鱼也感到意外,没想到行动才刚展开,这帮从下水道里钻进来的耗子们就像有着心电感应一般,一个一个遛进了他的领地。
正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鲨鱼沾沾自喜,这几个小鬼看上去并不是简单的捣乱,再加上这群娃娃里还混了个从大陆来的条子,这件事在鲨鱼看来就更值得一提。顺藤摸瓜,鲨鱼相信一定能抓出大鱼来。
他正这么想着,眼皮跳了
一跳,他的神经突然紧紧绷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鲨鱼转过身去,与此同时,身后的几名蠢货嚎叫了起来,紧接着扑通一声,他听到什么东西砸到地面上的声音。
面前几名黑色的身影突然窜出,飞隼一般从四面的巷道里掠出,鲨鱼贴身的几名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赏了几记闷棍,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就在这片刻时间里,鲨鱼捡起身边的一柄鱼叉枪,飞快地从几名警卫的手底下钻了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几名手下这时候早已经被撂倒。鲨鱼感觉到血脉喷张。
是条子。
他立刻抓起手里的武器,像这种鱼叉枪虽然威力巨大,但是短时间只有一支矛枪能够装填,射出去之后,必须得连着绳子重新装填后才能第二次发射,虽然看起来十分唬人,但威力的确跟真正的枪械是差得远了。
他眼睁睁看着几道黝黑色的身影向他扑来,凶猛地用鱼叉枪前的利矛挑开几人,鲨鱼知道耗下去自己必然落败,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拔腿跑开,同时下了命令。
“干掉他们。”
剩下的几十名好手便装上了自己的鱼叉枪,与警方对峙在一起,鲨鱼趁机从另一条曲折小道逃开。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敏锐地察觉力让他意识到这帮家伙还不敢掏家伙,虽然不知道这个底线在哪里,但是鲨鱼决定冒险,利用这一点,他绕了一圈,准备回到关押人质的瓦房。
内卫队的行动很迅速,但是千钧一发之际,却让主谋的鲨鱼逃了。
剩下的手下为了给鲨鱼掩护,于是把身后的整条大道封锁起来,他们对地形的熟悉远比这些警卫要强得多,不一会便找到了合适的掩体。
他们错开射击,保证能在人数优势的情况下,尽力火力压制。而内卫的命令则是能不动枪,尽量不开火,这时候两方只得僵持不下,警方甚至没有余力去压制这帮歹徒。
“分三路。”内卫当即下了决定。“小子,你带你们刑警队的去解救人质,记住,要快。内卫队的留下,教过你们怎么临敌,怕他们么?拖住这些混蛋,记住,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你,你。”内卫点了两名亲信,嘴角弯起,眉头紧锁。“你们跟我追那条鲨鱼。”
“头儿。”刑警队的几人脸上无光,他们吆喝着要上正面战场。
“解救人质这种事,用得着我们吗?”
“就是,女人都能干!”
“我们也要追。”
刑警队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内卫队长立刻喝止他们,搬出一张憋了怒火的脸,转瞬之间又变成了笑。他看了看这一圈战友,一个一个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好样的,但是记住,这次的行动以保护人质为主要目的!听好,这本来是我内卫队最高级别最高难度的任务,也是我内卫队长的职责!我不是怜悯你们几个小子,正相反,就是因为你们是那老头子带出来的兵,所以我信得过,你们怎么说。”
内卫队长伸出一只拳头,问道。
刑警队的几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相视一笑,也伸出拳头,与内卫队长碰在一起,大喊:“是!长官!”
第一百二十二章 营救人质
关押人质的是一件陈年老宅,虽然在下龙镇挺少见,但这的确是个砖瓦砌成的传统矮楼。小楼有两层,二楼阳台比一楼显得凸出,高高隆起,小队本打算从二楼闯进,但是这个提案被否定了。
“这种房子不是混泥土钢筋结构,直接上去恐怕撑不住。”从楼下往上看,这栋建筑高高瘦瘦,颇有点教堂的味道,只不过楼顶没有拱桥尖顶,也没有彩色的玻璃。
尽管时间不多,但是刑警小队决定先制定一个计划。他们不知道鲨鱼有没有在楼里安排人手,如果有,又配置了多少人,最坏的打算,也许对手也有枪。
刑警小队当然是老刑警一手带出来的,带队的小队长也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徒弟,虽说是半路出家,但到底是老头儿的得意门生,他很快就拟定了突击的策略。
“正门突破,注意行动迅速,听到我的指令之后,立刻吸引住屋里所有可能歹徒的注意力,如果有人分心,可以鸣枪。”
众人点点头。
“我一个人上楼。”说完,他立刻卸下自己陈重的装备,只留下一把尺来长的突击步枪,摇摇晃晃地悬挂在腰间。
他的举动让队伍里的其他成员瞪大了眼,突击任务的时候把一身装备卸下来,连护具都不带,跟找死基本没什么区别,这可不是演习任务。
然而小队长没有丝毫犹豫,他整齐地把装备叠放在角落里,掸了掸灰。小队长露出黑色的t恤衫,胳膊上澎湃的肌肉也露了出来,微微发胀。他朝着远处的港口望了望,握了握拳头,下了决心。
说是小队长,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帮兄弟跟自己本来就没什么上下级的区别,他知道这些家伙不肯就这么看着自己冒险。
“走。”他没多说一句话。
命令就是命令。没有人对此有意见或者反抗,这也的确是最合适的安排,他们列队出动,小队的大多数成员分散,人数不够成围,于是分批将这栋小楼的各处出口窗户围住,正门前则安插了四名警力。
他们踏着沉重的步伐就位,给小队长竖起大拇指来,这样一切行动准备就妥了。小队长找了一名身宽体健的大家伙,让他给自己搭了个人台,他手足并用,借着这股力,翻身上了矮楼的第一层墙。
果不其然,楼宇间豆腐渣一样地倏忽忽地落下,小队长暗暗心惊,幸好自己料到这脆弱的结构承载不了抓钩上房这样的举动,但是没想到卸下装备后还是这么惊险。
这时候小队的注意力都在小队长的身上,他们的几颗心脏也全提上了嗓子眼,就好像自己跟着队长一起跳动了起来。
他找准一块窗户的边沿,水泥看起来比较稳定,小心翼翼地跨出两步,一脚一脚地挪动身体,小队长全身的汗水顺着体表的轮廓如雨滚落。
顺利下落到这块安定点的时候,小队长的黑色短衫背上紧紧吸住,看得出来,每一步都跨越惊险,虽然不用担心失足坠亡,但是一旦惊动了屋内的歹徒,全队人的安危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想到这,他就开始紧张,双掌猛地搓动起来,这样能将
手脚的汗水拧干,保证手掌表面的摩擦力。
从一楼向上继续进发,这远比想象的还要艰难。酷似尖塔结构的瓦房,表面是一层有利于出水的沟槽瓦,表面非常滑,而且倾斜角度极大。这在降水较多的东南亚实属常见,但不幸的是,这样的房屋结构很难攀登,稍不注意,就是知足坠落。
留给小队长的机会没有第二次,他很清楚这一点,于是只能屏息凝神,保证一步都不能错。小队长轻踩一步,越往顶端进发,容得他下脚的地方就越少。
咔。
一脚下去,应声响起了砖瓦颠簸的声音,所有人的气息都跟着小队长迈出的这一步紧张地凝固了起来。这一声是他故意发出来的,为了试探屋内的情况,一旦他打定主意上房后,这种程度的声响自然不可避免。
寂静。
小队长深吸一口气,紧张的情绪仍旧蔓延,但是他显然有些兴奋。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这种程度的声音。他抹掉额头顶上的汗,给楼下的队员们比了个手势,第一阶段成功!
众人也松了口气,然而他们也的确没有时间放松,他们的小队长已经踏出了第二步。
他的目标就是迈过一楼顶层的砖瓦穹顶,越过这些,从阳台的晾衣杆下钻进突出中部的烟囱,这一块应该是能够简单撬开的,他们就能从上下共同突击。
连续发出砖瓦脆响的声音,小队长拿定注意,干脆一鼓作气地连跨出几步,他顺利地从屋顶逼近到目的地,再过一段就要抵达烟囱的时候,小队长的感觉脚下的声音有些古怪。
一路坚实踏来的砖瓦尽管湿滑,但是好歹是足够承载他的重量,但是这几步走过来,小队长定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动弹。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遇到了麻烦,这里的砖瓦很显然是置换过的,不知道曾经漏过雨还是经历过其他问题,这里的瓦盖很显然并不牢靠,而且结构有问题,他隐约见到几片瓦盖摇摇欲坠。
糟了。小队长的身体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步也不敢动。
这时候,薄弱的楼顶上,小队长似乎听到了楼下传来声音,尽管隔着好几层,声音不大清晰,但是他能确定,楼内应该是有鲨鱼的手下配置。
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陷入了僵局。小队长吸了口气,突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举动,他把身上仅剩的最后一把重武装突击步枪从身上取了下来,给楼下的大家伙使了个眼色,毫不犹豫地抛了下去。
大家伙眼睛都看直了,他慌忙地接住,这玩意儿少说有十好几斤沉,从那么高的地方扔了下来,即使这大块头满身肌肉,拼了力也得挤出两滴眼泪来才勉强接住。
小队长笑了笑,突然弯下腰,宛如一只迎战状态的猫,手脚并用,一边将手脚边的砖瓦小心翼翼地堆放到安全的地方,一边靠近他的目的地。
屏息凝神的这几分钟,简直像一个钟头那么久远,小队长猫着腰来到了烟囱边,给众人使了个眼色,便一头钻了进去。
小队长的眼色藉由大块头传达出去,从一人传到所有队员处,他们再过
十秒,决定一并攻入,但这个时候,他们的小队长手边能用的只有量产手枪和一把匕首。
如果对上复数全副武装的敌人,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时间一秒一秒地推动,小队长消失在烟囱里后杳无音讯,他们甚至不知道屋内的结构,贸然突破,也纯属无奈之举。
突门!
前门的四名警察率先采取了行动,他们狠狠将正门踹开,这种威慑既是下马威,也是为了尽可能吸取屋内歹徒的注意力,他们手中稳稳把持着黑亮色的枪支,一步窜入房间。
楼下只有四名人质,而第一批敌人显然没有想到会遇到突然袭击的警察,他们慌不择路地躲到了四处的掩体后。
正门的突破首先夺走了歹徒的视野,这时候,三面大窗户的玻璃也应声破碎,三边各两名警察合力钻入房间,开始对屋内的歹徒进行清洗。
“人质确保!”一名警察按照吩咐,首先确认了人质的安危,他就地飞快地滚动,几步便窜到了人质的所在。
“放心,我们是警察,这就给你们……”警察伸出手,准备给这些孩子松绑,他的内心掀起一层狂热和兴奋,这件事是他入警队以来做梦都想要实现的,这句话也是他最想帅气说出来的。
然而事与愿违,他还没能把这句话说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凌厉的光芒,下意识想要躲开的他却晚了一步。一道锐利的匕首钻进了他的心窝,胸口又痛又凉。
他瞪大了双眼,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这些一脸稚嫩的孩子,脸上却还有着无法掩盖的痛苦和绝望,可是手里递出的刀刃却是实打实的锐利。
这名警察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嘴里只能进气,哪里还能出气?他双手抓紧了其余的几名孩子,想要松开缚住他们的绳索,手上却再也使不出力气。
意识逐渐消失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低下头,眼前的孩子似乎也注意到他的视线,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噗地一声,匕首抽出。就好像他递进自己心窝里一样自然。
警察跌跌撞撞倒在地上,胸口的鲜血如注喷出。
这时候,从四面钻入房间的警察仍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开始从正门突破的剩下三人,也正互相掩护,和屋内的歹徒酣战,无暇顾及到这边。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些歹徒的确手里有枪,但是抵抗却出奇的弱,粗略看去,大约有十几人守在屋内,三名警察便压制了歹徒的火力。
正当他们觉得胜券在握,四面窗户突入的警察即将汇合的时候,楼下作为人质的几个小孩却发出了尖声的叫喊。
三名警察愣了愣,赶紧转身,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自己的同志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一声不响。三人又惊又怒,立刻抽身回到人质所在的角落里,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正当他们四处排查的时候,暗中突然出了声音。
这声音三人都很熟悉,这是消了音后,子弹脱膛的那种响动,然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些闷声发出的子弹就已经没入他们的身体。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无声的伤亡
四名正面突入的警察全部失能。他们甚至没能来得及品读出这消息的意义,歹徒的反攻就开始了,这和他们正面突入的时候所遇到的情况完全不同。
简直就像是换了一批人。
从各处窗户钻进来的警察原本等待正门的突破和响应,然而他们进到屋子才愕然发现,四名警察的尸体全都躺倒在楼下。
然而他们更来不及去感愁什么,迎接他们的就是蹲据已久歹徒的火力压制。原本从窗户突入就丧失了地利优势,正面迎敌,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的人数更是不占优势。
只剩下六人。
六人被分成了三部分,这时候歹徒的攻击很显然不是盲目射击,他们有意识地将警察压制,并分成三部分,集中火力让他们难以汇合。
这时候,刑警小队的成员才明白,这些歹徒并不是什么没有尝过真正战场滋味的菜鸟,正相反,这些手持危险凶器的杀人狂,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尽管他们极力想要去确认自己的同事伤势如何,但是奈何在歹徒的密集火力之下,他们寸步难移。而原定计划支援小队长的事,现在看来也泡影一般破灭了。
心里挂念着小队长,只担心他凶多吉少,但眼下他们却抽不开身,一面是生死未卜的同事,一面又是深陷险境的队长,双重的焦虑混杂在他们的心里,焦灼不已。
几乎面临绝望之际,他们从歹徒防守阵线的后面,听到了一声惨叫,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声音,他们脸上的愁眉总算渐渐消融。
是小队长?
他们冒险探出一个脑袋,朝着楼梯的上方看去,鬼鬼祟祟地悄然躲藏在暗影之中的,果不其然,就是他们的队长。
小队长身上那件黑色的t恤衫上黏满了血液,手上肩上也负了伤,但是他自己却一点也不在意。小队长的脸上脸色十分凝重,看样子似乎想对他的队员们说些什么。
这场前后包抄的战斗才渐渐拉开序幕。如同一块石头落了地,小队的警察们总算按下了心,开始组织全力反击。
他们相信,自己的小队长已经把二楼解决,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面前的敌人了。
小队长长吁一口气,他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他从烟囱里钻进来,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昆虫,缩成一团。
烟囱里满是煤灰,他双手紧紧地贴住烟囱的两壁,靠着这种方式,顺着高耸的内壁往下一点点滑下。预感到即将着陆的时候,小队长就地缩了缩脑袋,蜷成一团,一溜烟的功夫便滚出了烟囱。
从里面出来的一瞬间,小队长便取出裤腰里的手枪,他机敏地扫视一周,二楼的格局十分明朗,只有两间卧室,一个大厅。
小队长深吸了口气,尽力不让自己的脚步发出一丁点声音,全身紧张地几步跨到一个卧房边,尽管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轻举妄动,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楼下有他的兄弟在等他。抱持着这个信念,小队长一秒钟都不愿意耽搁,他换了只持枪
手,轻轻推开房门,虚掩的屋里没有异动。他瞬间突破房门,直接闯入,视线飞速转动。
人质?小队长扫视了房间一周,只看到所在角落里,神志不甚清楚的人质小鬼,他粗鲁数了数,一共六人。
小队长的心里开始泛起嘀咕,歹徒为什么要把人质单独安放在这?甚至连一个看守的手下都没有派过来,这实在匪夷所思。小队长想不通,难不成是他想多了,也许这里压根就没有什么歹徒?
然而很快,楼下响起的枪声交火,很快就打破了他的幻想。很显然,现在的局面比他想象的还要糟,如果歹徒没有火力压制,刑警小队的成员是绝不对率先开火的。
小队长内心急躁起来,但是行事依旧缜密,他安置好这些人质,把他们藏匿在衣柜,床下,这样就能暂时分散歹徒的注意力,如果有的话。
他不知道总共有多少人质,也许歹徒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把人质集中到了另一间房。小队长小心翼翼地来到房门前,他意识到问题很棘手,因为房间的空间十分狭窄,再加上人质的限制,自己手里连一个称得上是重火力的武装都没有,没办法一招制敌,还要顾忌到人质的安危。
但是小队长现在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房门仍旧虚掩着没有关实,小队长叹了口气,决定冒险一试。
房门开了一个角,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发出迂回悠扬的响动,脚步声响起,浓重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起来。
滴答一声,锁扣和金属的声音爆发而出,木门上突然被洞穿了好几个窟窿,子弹瀑布一般倾泻而出,整个房间里爆发出巨大的动静。
一名手持微.冲的歹徒,头上系着头巾,从房间里猛地冲了出来。
“死了几个?”屋里剩下两名屏声静气,问道。
然而屋外却没有动静,那名率先冲出房间的歹徒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全身上下开始颤抖,他嘴巴猛地张开,却一声也说不出来。
屋内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想上前接应,屋外的歹徒却已经倒在地上,翻了翻白眼,浑身抽搐。
就在两人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屋外的阴影里却钻出一条黑色的身影,鬼魅似的穿过两人,来不及发出感慨,两人的脖颈上就挨了一记,紧接着下体一紧,只觉得天旋地转,视线瞬间变成了黑色。
原来小队长没有冒这个风险直闯进房间,他轻轻拍动木门,让它缓缓地打开,目的就是引出里面的埋伏。想当然耳,这家伙一个劲冲了出来,自然什么也找不到,这个时候小队长再出手给了他一招狠的。
虽然计策很成功,但是小队长却心有余悸。如果棋差一招,自己走错一步,很可能自己就成了这扇门一样,成了马蜂窝。更让他感到后怕的是,这些歹徒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不仅对枪械把持十分有度,甚至连组织佯攻埋伏,都有着相当的经验。
三名歹徒一瞬间便倒在了自己的脚下,小队长拍拍手,歪了歪脖子,但他没有时间沾沾自喜,如果不立刻下去支援,
情况可能会更加复杂。
小队长来不及多想,他没有携带手铐,只能把三个躺在地上的壮汉拦腰绑上,便抽身离开,准备向楼下实施支援。
他踉跄几步,刚出房门,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猛然抬起头,面目变得狰狞可怖了起来,他的脸部轮廓都几近扭曲,身体也下意识地开始抖动。
小队长意识到自己中弹了,他的腰间,阴冷的触感几乎麻痹了他的痛觉,牙齿像是绞肉机一样纠缠在一起,他的身体率先行动了起来。
肌肉爆发出可怖的力量,一瞬间冲向从角落里放冷枪的歹徒,看上去似乎只有一个人,小队长强忍住来自腰腹间的疼痛感,飞扑过去。似乎是被这强势的气场震慑住,面对这种气魄,还没来得及出声,歹徒的就已经使不出力气。
小队长野兽般地扑倒了歹徒,手上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手掌上,他利落地扎向歹徒的手腕子,只听扑哧两声,刀刃在他的手臂内外,手腕弧形方向都留下深深的豁口。
随后,小队长照旧给了他要害几下狠的,这歹徒便不省人事了。
微微喘了口气,小队长才感觉到压根痒痒的那种痛觉,从身体的一处散发到了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肉开始抽筋。他颓然坐倒在一面墙上,脸上血色褪了下去,撕下一条处理伤口用的布带,裹缠在伤口处,小队长感觉到自己两眼放空。
“呼。”他大口出气,手上染满了血,也不知道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别人的。然而局势却不容他歇息,楼下又发生了变动,他听到呐喊,嘶吼,甚至哭泣的声音。
艰难地迈动脚步,小队长尽量保持屏息,不让自己的动静惊动楼下部署的歹徒。他草草扫了一眼,分布在各个角落的歹徒有近十人。
小队长深吸一口气,目光所及之处,自己的兄弟已经有四个倒在血泊里,剩下六人则被分散开来压制住了火力,无法聚拢形成合围。
小队长眯了眯眼,房间内没有灯光,一楼的环境看上去十分宽阔,但是实际上有好几处隐蔽的角落,在楼下并不能一眼得见,自己刚才也是吃了同样的亏。
如果还有其他人躲在这样的地方,视角盲区的剩下六人毫无疑问,会中招。
小队长咬了咬牙,决定放手一搏,他没有顺着楼梯直下,给自己的队员打了招呼之后,他决定寻找一个突破点,试图拿下躲藏在阴影里的歹徒。
“一,二,三……”小队长拖着疲惫的身躯,他从楼上阳台,楼梯,窗台上进行定点,果不其然发现了三名埋伏的歹徒,知道了位置,小队长决定一个一个暗中解决。
他用力勒紧了腰间的束带,简单处理的伤口只能止住喷薄而出的血液,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消失的体力是不会回来的。
小队长深知这一点,于是决定速战速决,他用嘴咬住匕首,一只手摁住伤口,另一只手则抓住手枪。这样能够让他尽可能地保证隐秘行动的同时,保证自己的伤口不会轻易裂开。
他吸了口气,从第一个开始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