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血火烧
嗜血蜂是马蜂的一种,大拇指般大小,半个手指长,尾巴上长着长长的刺针,大部分藏于体内,隐现出闪着寒光的针尖,比马蜂凶残不知道多少倍。www.uu234.net
嗜血蜂平时多以其他昆虫为食,甚至连小鸟,老鼠,小蛇都在它的食谱之上,可见其凶名。这蜂蜇人十分疼痛,一处针眼般大小的小小伤口,却会蔓延拳头大的范围,被蛰处皮肉红热刺痛,犹如被活活剐了一刀般,剧痛钻心,而后热痛持续不退,一碰就痛入心扉,等到不痛时早就高烧到意识昏迷,被蛰得多了,如不及时救治,活活烧到浑身通红而死。
但这蜂畏一种叫哭不休的果子,果子散发异味,人一闻呛泪不止,嗜血蜂避之不及。燕三从归元杂记中得知此峰,恰逢密林高处正有这么一窝,正是天赐良机。燕三早早找到了哭不休果子,将果子掰开在全身涂了厚厚一层,尽管呛得难受,习惯了也无大碍。
众人中也有知道嗜血蜂的,但短时间内哪里去找水潭躲避,又哪里去找哭不休?片刻间被嗜血蜂叮得鬼哭狼嚎,满地乱滚。这蜂毒倒是其次,主要是剧痛难忍,饶是江湖汉子中上四五针也经不住放声惨嚎,就连元修也自顾不暇,虽不畏惧,但已能伤人,石文正被叮了一口,痛得脸都扭成一团,强忍没有叫出声,奋力鼓动灵元在周身形成一股旋风,将嗜血蜂远远卷飞,再顾不上去查看燕三。
众人正乱成一团,斜刺里一人从树后冲出,手挥长刀,带着呛人的气味一刀撩过缩头缩脑包着头颅乱窜的一人。那人人头腾空而起,鲜血喷成高空喷泉,瓢泼飞溅。燕三赤身杀出,右手长刀,左手幽泉,宛若砍瓜切菜,左右乱斩乱刺,片刻间血流成河,沿着山道滚滚而下。
纳命来!马彪身旁狂风怒卷,一见燕三现身,腰间黑色戒尺长剑拔出,精光闪耀,清风步法发动,宛若游鱼一般向燕三扑来。
燕三丝毫不惧,环首唐刀一斩劈入地上一人胸腹,直没入半,那人护在胸腹的一只手臂飞起,断口整齐。凡刃在燕三雄浑大力之下堪比神兵。见马彪赶来,燕三后撤半步,左手幽泉顺势刺入后方一名衙役腰间,幽泉横着一挑,带着一蓬飞血脱出。
马彪那一剑堪堪抵到燕三胸膛,后继已无力,踏前一步旋身再削,法器长剑青光弥漫,直奔燕三脖颈。燕三向后便倒,右手唐刀顺势后刺,穿透身后捂着腰间巨大伤口的衙役胸膛。借着刺在衙役胸口的唐刀,燕三悬在半空,间不容发之间躲过马彪长剑。
马彪一削落空,长剑转折再斩,宛若清风流云无迹可寻,清风剑法果然得了真髓。燕三唐刀猛地一横,身体侧了一侧,借着衙役身体支撑,一刀自那衙役体内横扫,却是用的刀背,直将那人整个挑起,向马彪砸去,燕三却借这一扫反力翻身而起,突然闷哼一声,看也不看抬手一道乌光射向背后,一脚踏向旁边一人头颈,身体明显一顿再
一跃,冲入丛林不见。
马彪收势不及,法器灌注灵元何其锋利,一剑将那衙役斜斩成两段,血光暴闪,马彪眼前血红一片,待闪过血污,正好看见燕三将蹲伏躲避嗜血蜂的一名屠刀帮众踏成血肉模糊的一堆,骨骼噼啪折断,燕三却借这一踏之力窜入丛林,**背上醒目地扎着两颗飞星,日前受他那一剑的长长伤口却已经止血结痂,丑恶难看。
其身后更有两颗飞星呼啸旋转尾随着追入丛林。
马彪仗剑欲追,邓飞玉叫道:不用追了!中了血火烧,他活不了!翻手举起一枚闪着妖异红芒的飞星朝马彪一亮,突然软倒在地。马彪定睛一看,邓飞玉大腿之上扎了一枚黑弩,没入近半,终于站立不稳。马彪急忙赶到邓飞玉身边,旋起狂风帮忙邓飞玉驱蜂,一面查看邓飞玉伤势。
我无碍,外伤而已,只是适才用力过度脱力。燕三中了两枚血火烧,绝对活不过一时三刻,追上去反而会逼他情急拼命,就让他暴尸荒野,死于野兽之口。这般死无全尸,总算报了阳儿之仇。邓飞玉眼泪落下,不知是疼痛还是感慨终于报了杀子之仇,马彪也是泪眼湿润,紧紧抓住邓飞玉苍白的手。
终于有人拼着剧痛燃起了火,湿润草木扑上去,转眼浓烟滚滚,淹没众人,众人呛得咳嗽流泪不止,但谁也不肯出这浓烟,惨叫声持续传出,却是有人不小心又碰到了嗜血蜂蛰中之处。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蜂群才渐渐散去。
清点人数,这次混乱偷袭被燕三生生杀了六个,还有两个躲避不及被嗜血蜂叮了几十下,痛得浑身抽搐,此时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全身上下红成煮熟的螃蟹一般,蜂毒入骨,眼见也是无治了。现场还剩下二十四人,个个带着蛰伤,除了纳兰零、柳叶儿和马彪外,就连熊良都被嗜血蜂在脸上叮了一个大包,疼得龇牙咧嘴。
嗜血蜂之蜜可以解蜂毒,只是时间有些长,要一日一夜才能根除。外涂患处,内服清毒火。纳兰零在柳叶儿扶持下取过一片蜂巢,递给熊良。熊良一愕,不敢相信平时冷淡如冰的纳兰零会给他送药,呐呐接过,将那片蜂巢按在脸上一通揉,顿时痛得全身一抽一抽,而后又将整片蜂巢丢入口中,胡乱嚼着吞下。
蜂巢内含有蜂蜜,但大部分却是蜂蜡,并无味道,一般也不食用,但此时熊良色魂与授,鬼迷心窍,只怕纳兰零递过来的是一团牛屎也会吃下去。
中了蜂毒的人有样学样,纷纷捡取蜂巢取蜜涂抹伤处,果然清凉许多,只是仍旧疼痛不止,一碰宛若盐水洒在掀开的伤疤上,个个惨叫不已。
纳兰零又问马彪:燕三中了什么毒,可有解药?
马彪毫不顾忌地横了她一眼,道:你要救他?哼……看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心头很爽吧,别忘了你的人也死了不少,你们也都在他必杀名单上,还是先关心关
心自己吧!
纳兰零纱巾蒙面看不出表情,只露在外面的眼角微微颤动,道:燕三手段多样,连嗜血蜂习性都知道,提前在身上抹了避蜂的药物,浑身气味呛人,你没看出来嗜血蜂都在躲着他吗?显然他知道一些药理,如果他再来一次类似的攻击,这儿的人可能要再死一半,为大家考虑,还是确定下比较好。
熊良铜棍微微一错,身子挡在两人之间,道:马彪你说话放尊重点,当我屠良不在么?
马彪冷笑,毫不在意熊良的威胁,道:燕三死定了,血火烧是元毒,并无解药,活不过一个时辰的,阿零小姐请放心,倒是您重伤在身,多多休息,千万保重身子。眼角眉梢都是揶揄之意。
熊良棍子一顿,道:那小子是体修二阶,身体强健过人,你那劳什子元毒吹得这么玄乎,真能放倒他?
邓飞玉勉强站起,扬手亮出一枚艳红的飞星,盯着熊良道:你来试试?熊良环眼一睁,梗着脖子踏前一步,憋得脸色通红,要充面子又不敢真试,半响道:你……当我傻啊?柳叶儿没忍住噗嗤一笑,在哀鸿一片的众人中分外怪异。
通常来说凡俗的鹤顶红之类剧毒对元修的作用已经大大弱化,高明的元修甚至可以将毒物直接逼出体外,毫发不伤。而元毒则是专门针对元修的毒药,毒药直接融入灵元血元之中,祛无可祛。就好比凡人躯体是清水,鹤顶红是污水,污水可以侵袭清水。元修的元力则是清油,因为油水界限分明,自然可以用清油来排挤污水,但元毒则是污油,直接溶于元力,如果没有针对解药,与凡人中了剧毒没有区别。
血火烧由九种剧毒蛇毒再添了许多怪异毒草炼成,中毒者症状正仿佛纳兰零的内伤,内火持续不退,最后血脉枯焦,肉身溃烂而亡。比血火内劲更恶毒的是,血火烧只是个引子,以血元灵元精血作为薪柴,一经燃起,非燃尽不可灭,故而在确定燕三中了血火烧后,马彪认定燕三是个死人。
这血火烧之毒得来也十分不易,价值等同于一件法器,是邓飞玉为自己的飞星传恨量身定做的绝杀手段。她的飞星并不是法器,尽管锋利绝伦,但对上同阶体修已很难致命,燕三几次三番当面杀人,将邓飞玉的飞星视若无物,终于逼得她用出底牌,将飞星染上血火烧之毒。
远处一块山石之上,燕三目光幽深,透过万兽之眼听着马彪等人谈论死人燕三,冷笑着将背后两枚飞星拔出,鲜血悠然流下,伤口处肌肉收缩,很快就凝结成两个血痂。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世界上有雪玉吞这种怪物,专门以毒物为食物,且天生具备急速恢复的能力。
不过既然已经死了,那就要有死的样子。死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有人去提防一个死人。燕三目光闪动,狭长的眼睛又眯了起来,透着危险凶残的光芒。
第六十二章:图穷匕见
两枚艳红的飞星此时已经闪亮如新,涂抹的毒药干干净净全被燕三吸收了!至于中毒,如果说血火烧是污油,燕三融合了雪玉吞的身体天生就是一个炼油厂,所谓元毒,不过尔尔。www.uu234.net
一连两天,燕三再未出现,仿佛真的死在荒郊野岭,队伍顺利行进,已经远远看到一个巨大的山崖,崖顶探出,宛若鹰嘴,这就是此行的地点,鹰嘴崖。传说只要手持霸王令到鹰嘴崖下,自然有门户洞开,接引持令之人进入霸王秘境。
众人奔行一天,眼见目的地在望不由雀跃,就地扎营修整,预备剩下的路程一鼓作气。屠刀帮众以为找到了宝藏地点,而衙役门被马彪一套类似的说辞蒙骗,唯有马彪和纳兰零知根知底,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图穷匕见的光影。
风雨欲来的感觉开始酝酿,柳叶儿低声吩咐了司徒仁几句,秘密传了命令下去,屠刀帮众警惕地看看清风明月宗几人,悄悄拉开距离,若即若离地围绕在屠良身周。那边石文正也是相似举动,两波人很快泾渭分明,有人悄悄将手搭在兵器上,相互谈笑也开始干冷。
马彪皮笑肉不笑地打个哈哈,道:两位姑娘这一路辛苦,不过总算把我们送到了鹰嘴崖,马某不胜惶恐。不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两位姑娘这就交出东西,一路走好吧!
柳叶儿柳眉一竖,喝道:送……?说好了一起探寻宝藏,怎地就变成了送了?
纳兰零轻轻抬手,面纱下的脸看不出表情,止住柳叶儿喝问,轻声道:熊良?!
熊良应声而出,大步走到中间,铜棍猛地往地上一戳,山石崩裂飞溅,指着马彪道:姓马的你说什么屁话?是不是想独吞?少七拐八弯地不说人话,难道老子们怕你不成?
马彪缓缓收起笑容,道:那就说直接一点好了……干一场吧!动手!
话音未落,熊良已经狂吼一声,身后血气凝成巨熊,仰天无声狂吼,手中铜棍高高举起,猛地一棍横扫,毫无保留砸向……纳兰零!柳叶儿娇呼一声:熊良你打错……司徒仁拔出短剑,从柳叶儿背后猛刺而出。
变生肘腋,防不胜防,纳兰零身形一摆,避无可避,不得已之下双手撑握铜棍,只觉得山崩海啸一般的力道狂涌而来,修长的身子腾空而飞,犹在半空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将蒙面的纱巾都冲飞,宛如破布麻袋一般被扫飞十米多远,勉强站定,又吐出一口热腾腾的鲜血,双手虎口鲜血流淌,软软垂在身侧,身形摇摇欲坠,突兀大叫一声:柳叶儿!声音不胜悲愤,泪珠汹涌而出。
马彪和石文天一刀一剑,在柳叶儿闪躲司徒仁偷袭之际迅捷闪动刺出,两人同时发动疾风袭,目标齐齐指向柳叶儿。本来单打独斗柳叶儿谁也不惧,但变故太过突然,熊良突袭纳兰零已经让柳叶儿芳心大乱,身边无声无息下手的司徒仁更让柳叶儿分神一分,只来得及闪过司徒仁黑剑,拔出短刀,还未动作,马彪的黑色戒尺长剑和石文天的长刀已经没入柳叶儿的身体。
柳叶儿短刀堪
堪举到身侧,体内已经一凉,浑身力气被一抽而空,定定地看着喷血流泪的纳兰零,突然咧嘴凄然一笑,还待做个鬼脸逗小姐最后开心一回,以往这惫懒招式在纳兰零不开心时屡试不爽,每回都能逗得小姐展颜……只是鲜血已经自她嘴里狂涌而出,随着马彪石文天猛地抽出刀剑,柳叶儿短促惨嘶一声,胸腹创口顿时鲜血狂喷,倒在地上,香消玉殒。
熊良收了长棍,司徒仁依然持着短剑,马彪、石文天甩去刀剑上鲜血,同时相视一笑,一人一个方位将纳兰零围在中间,此时纳兰零明显已经没有动手之力,四人犹自不敢大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罗天宗的名头实在太响,不得不防。
熊良!为什么?纳兰零脸上纱巾掉落,露出倾国倾城的容颜,只是此时脸色苍白,唇上鲜红血迹宛然,一汪秋水般的眸子看也不看马彪,盯着熊良露出了绝望凶狠的光芒。
没什么……马兄给的价钱更高,一枚霸王令。我这人比较粗,也不会算账,不过我想一个纯元秘境怎么都比凡俗金银财宝要值钱些……何况,我最不喜欢别人骗我!熊良摸摸脑袋,嘿嘿笑道,马兄路上跟我说了,我找军师一合计,跟着你啥都捞不着,还死了那么多兄弟,何不自己干呢?您说是吧!
纳兰零嘴里不住涌出血来,又道:你就不怕大罗天宗报复?
马彪哈哈一笑,道:这儿是大元,荒郊野外,人迹全无,到时候取了秘藏销声匿迹,天下之大就算大罗天宗又如何,只会找大元算账吧,你就不用担心了,赶紧把霸王令交出来,然后陪熊兄弟乐呵乐呵……说不定伺候得好,熊老弟能收你做个小妾呢!哈哈哈哈……
屠刀帮众本不明真相,此时见帮主和军师都转了风向,平日里见风使舵惯了的立即跟着一起大笑。
熊良搓搓手,笑得口水盈盈。
纳兰女子身份奇特,一生一世只能侍奉夫君一人,至死不渝,纯洁痴情到极致。纳兰零自小就被教会一道秘法,可以瞬间无声无息自绝,枷锁不能阻,禁锢不能拦,只需心念一动,胸腹间一颗自小温养的相见欢心丹就会破裂,香消玉殒。
她已被宗门许配给大商第三皇子暗刑,纳兰零与暗刑素未谋面,本不愿听从天命,此次偶然得到霸王令讯息,有心想脱离大罗天宗,从而改变这无法自由自我的命运,谁知命运真是捉弄人,最后落得个如此下场。纳兰零凄然一笑,心内祈祷:纳兰族人有灵,今日谁若能救我脱此大难,纳兰零便侍奉谁为夫君,此生不渝。
纳兰零闭上眼睛,再睁开已是凄然决然,放眼望去,马彪石文天杀机凛然,熊良犹如蛮熊,搓着双手口水横流,目光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荡,想着龌蹉勾当,周遭衙役、帮众哈哈大笑,邪恶不堪,一个个好似饿了好久的恶狼,而自己却是那只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羔羊。
罢了!……纳兰零心内绝望,就待破灭心丹以免受辱,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拖得长长的大吼:马……彪!!
吼叫犹如滚雷行天,中
气十足,带着咬牙切齿的仇恨和愤怒的疯狂,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山林滚荡。
众人转头看去,百米之外一处五米来高的巨石之上,赤着上身的泼皮燕三双腿叉开站立,双手打横高举一人,仿佛双手撑起苍天,顶天立地,俯瞰众人。
被举着的那人一动不动,身上不停有鲜血滴下,洒在燕三头上,身上,淋漓鲜红。
是邓飞玉师姐!石文天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被举着的人影,低声道。邓飞**脚脚被燕三弩箭所伤,今日围杀纳兰零主仆并未在场,而是在帐篷内休息,哪曾想燕三未死,趁着众人将心思都放在场中无声无息伤了邓飞玉掳走。
马彪顿时脸色发白,身子摇了一摇,几欲跌倒。
燕三迎着众人望来的目光,身躯挺了一挺,好像长长吸了一口气,而后举着的邓飞玉猛地往骤然上顶的膝盖砸去……
相隔百米开外,众人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巨大的骨骼折断声,邓飞玉生生被燕三在膝盖上折断脊柱,整个人后脑贴上了脚跟,成了怪异地叠在一起的两截。
大元的风很大很烈,众人只感到一阵阵发冷,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女人下此毒手,且当众虐杀,这份仇怨真是无尽无边,不死不休。
此刻西风卷,斜阳黄昏,燕泼皮的残忍狠毒形象如刻如画,深深印入每个人脑海。
你心里痛吗?那就是了……我与你一样痛!
燕……三!马彪目呲欲裂,随着一声愤怒怨毒的长吼,宛如从地狱深处传来的鬼号,绵绵无尽,马彪身后狂风怒卷,依稀明月掩映,疯狂向燕三扑去。
追!此人不杀,谁也不得安生!熊良也大喝一声,抬腿跟上。众人心头阵阵发冷,想想自己可能会变成燕三手下惨死的那人,个个发喊着追了上去,此人不死,真真宛如在脖颈上放了一条毒蛇,时时刻刻要见血封喉。
燕三转身跳下石头,身形消散,不过此地视野已经开阔,没有成片树林,众人分散开来跟在元修身后,分散搜寻过去。还是司徒仁心细,想起纳兰零还未死,远远看去纳兰零已经委顿在地,生死不知,司徒仁皱眉招过身边一个屠刀帮众,道:回去解决了那婆娘,手脚利索些!
那个帮众乐得不碰燕三这种残酷的疯子,操刀后退。
纳兰零趴伏在地上,呼吸紊乱。刚才燕三杀邓飞玉的一幕她也看在心头,以往她对燕三的偷袭和杀戮也是十分厌恶的,虽说当初对这个眼睛狭长的青年看得顺眼,但毫无怜悯和底线的残杀也让纳兰零心底憎恨,如果不是重伤在身,纳兰零肯定会亲手击杀燕三。
但此时看来,纳兰零对燕三的杀戮居然升起莫名的快慰,好似憋得久了出了一口气样的快慰。
屠刀帮众持刀走到纳兰零跟前,望着趴伏在地上的女子曲线夸张的身形,突然心头一股燥热,不由有些心慌地转头看了看还在搜寻燕三的众人,见没人注意自己,狠狠咽了一口口水,伸手颤抖向纳兰零臀部摸去……
第六十三章:最后的坟墓之地
一边接近,那帮众一边看着纳兰零的脸。www.uu234.net只见纳兰零美目流盼,开始有些惧怕,片刻之后眼波流转,居然向着自己嫣然一笑。那帮众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身边仿佛鲜花环绕,如在梦境,痴痴迷迷地盯着纳兰零,连手都忘了动作。
燕三已经悄悄从旁边石块后闪出, 悄无声息地偷到那帮众身后,突然伸手掩住那人口鼻,另一只手在那人脖颈上一捺,鲜血喷射而出,洒了纳兰零半身。
虽然重伤,纳兰零第三阶实力的感知还在,知道燕三已经赶到,才会突然嫣然一笑,实是笑那帮众寻死,也是笑自己会莫名其妙死于一个边远小镇的疯泼皮手上。命运……哈,命运!
然而燕三并没有动手。
我现在不会杀你,你救过我一命,我记得的,我会还你一命!燕三盯着纳兰零的眼睛,冷冷道。
泼皮的道理简单得让人伤心,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你还能走吗?燕三单手扯起纳兰零,右手一直放在幽泉上,眉头紧锁。
纳兰零无力站起,软软靠在燕三身上,让燕三浑身一震,握着幽泉的手明显紧了一紧。纳兰零自嘲一笑,道:你不用防着我,杀了你我也逃不远,他们是铁了心要杀我灭口的了。与其死在他们手中,我宁愿死在你手里。
燕三踟蹰片刻,突然身体一蹲,将纳兰零背在背上,纳兰零的手臂无力地垂在燕三胸腹要害间,燕三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死在你手中,我也认了!如果你真要杀我,也请你看过一场好戏再动手。说着背着纳兰零走进幽暗。
什么好戏?纳兰零无力地靠在燕三肩头,耳鬓厮磨,轻声问道。
杀猪屠狗的好戏。燕三头微微一偏,眉头一皱躲开纳兰零的发丝,也低声道。
两人不再说话,蹿高伏低,燕三宛若游魂,在石块,树林和搜寻他的人中穿行,好似预见,又好似在天上张开了眼,游刃有余地避开熊良、马彪等人。超人的感知之下,各人动向尽在掌握之中。
纳兰零骨架较寻常女子要大,身材更是修长丰满,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大,此时趴在燕三**的背上却有了小女儿的娇羞,默默感受着燕三精壮躯体下血脉的蓬勃脉动,心中一个声音不停地询问自己:是他吗?是他吗?……
……是他了!纳兰零心底轻轻回答,受伤的双手勉强牵在一起,圈住了燕三的脖子。脸上突然染上血色,埋在燕三肩头。
纳兰无根,生男随父姓,生女则姓纳兰,原是大商皇帝灭了一国后赐姓,后成一族。
族内女子多美貌,修元根基好,深受各大宗门喜爱,多半从小培养。纳兰女子族传另一套特殊功法,非灵非体,自小凝练一颗心丹,成婚时纳与夫婿,有洗髓伐体,固本培元的妙用。
心丹既纳,则纳兰女子一生系于夫婿,夫婿兴则兴,夫婿衰而衰,绝无二心,是元修之人难得的佳偶。但纳兰女子也可怜,大部分人都不能自由婚配,经由长辈或师长赐
婚,也被当做奇珍来拉拢关系,似纳兰零这般。
如若夫婿好则罢了,夫婿不好也只能听天由命,叹息命运不公。
故而纳兰女子将夫婿放在第一位,寻觅一个佳偶是一生的追求。纳兰零父亲本是大元人,天生粗豪桀骜。纳兰零也继承了父亲的叛逆,对于大罗天宗长老赐婚并不认同,心头在接受纳兰女子宿命的同时,纳兰零也有自己的叛逆心思:自己的夫婿自己找。
适才纳兰零对纳兰族人祈祷,谁救她性命谁就是她选定的夫婿,却想不到是燕三救了她,故而有这一幕是他不是他的心路曲折。
燕三茫然无知,明明只是刚成年却有着不该有的沉重,他将纳兰零放在一处山梁上,指着下方山谷道:等下仔细看那里,自己小心别乱动。转而看纳兰零虚弱模样,皱眉从腰间掏出一颗雪白药丸递过去,道:真一丸,欠你一颗,现在还你!
这真一丸是从邓飞玉身上搜来,罗归的两颗真一丸果然被马彪拿了,给了一颗给邓飞玉防身,最后还是便宜了纳兰零。
纳兰零本来有三颗真一丸,一颗救了燕三的命,一颗送给了罗归,最后一颗自己服下治疗血火杀的血火内伤,想不到血火暗劲霸烈异常,直到熊良那一棍砸得纳兰零吐血才彻底吐出郁结不去的火毒,那颗真一丸白白消耗掉了。
此时纳兰零火毒尽去,但体内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得此真一丸才真正是开始治疗内伤。
纳兰零勉强抬起手臂,却无能为力,抬头望着燕三,道:喂我!燕三踟蹰,纳兰零又道:你怕我咬你的手吗?放心,我没那么好的牙口。
燕三暗一咬牙,将药丸胡乱塞入纳兰零嘴巴,忙不迭走开,背影少见的有几分狼狈。纳兰零吞下真一丸,望着燕三的背影,嘴角悄然浮现一丝笑容,眼波流光,妩媚无双。
燕三蹲在草丛间,心底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她是仇人,她是仇人!仇人!!脑海中却不由回想手指拂过纳兰零脸庞肌肤,柔嫩红唇的软糯滋味,还有她发烫的脸颊贴在自己肩头,丰腴的身体整个趴在自己背后……终于忍耐不住,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而后猛地扑出,唐刀狂斩而出,将一名屠刀帮帮众一刀两断,鲜血如泼墨般飞溅。
在这儿!旁边一人大叫,燕三抬手一弩将他射倒,不再掩饰身形,向纳兰零所在山梁下方的山谷内直奔而去。
呼哨四起,马彪等人闻声飞快赶来,追赶着进入那一个小小山谷,却见燕三背对着高高山壁站立,四周皆无出路,唯一的谷口又被众人堵住了,竟是慌不择路,逃进了一处死谷。
燕三转过身来,右手唐刀,左手幽泉反手横握,严阵以待。熊良哈哈大笑,铜棍一摆道:这真是王八进坛子,自寻死路啊,燕泼皮你不是会逃吗?现在飞一个我瞧瞧!
马彪等人也阴测测围了上来,并不急着厮杀。燕三炼体二阶,灵修一阶,实力摆在那里,此时插翅难飞,反而要提防他狗急跳墙。且此谷形似
锥子,入口宽大,谷底三面都是山壁,此时挤进来二十几个人,显得很是拥挤,真要胡乱动手可能会误伤自己人。
燕三惨然一笑,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总有这一天的。小西街三百多口一夕死绝,我本也没打算活着……不过能拉这么多人垫背,也算是够本了!
司徒仁也有些感慨,江湖人江湖老,杀人的最终还是死于别人刀下,出声道:燕三儿,你也算仗义,为报恩仇一路单枪匹马拼到现在,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隐姓埋名就当没发生过,谁还记得小西街有你这么个孤儿?瞧你年纪轻轻实力如此了得,元修前途无量,何必……哎,可惜,可惜,你自绝吧,留你一个全尸!
燕三一笑,白牙惨惨,道:小西街众多父老没教过我自杀,倒是教过我唐人风骨,宁折不弯。要我命容易,自己来取吧!
马彪越众而出,长剑精光雪亮,恨声道:燕三!中了血火烧,你为何未死?
燕三偏过头看着马彪,也道:马师叔!你猜!
马彪血冲脑颅,拼命压抑着将要爆发的怒气,又问道:小西街那群凡人不过是收留过你,又不是你亲娘老爹,你为什么要为他们强出头?
我没爹没娘,出生就被抛弃,不知道什么是亲娘老爹,人对我好,就是我亲娘老爹,兄弟姊妹。谁杀了他们,我就杀谁,有一个算一个,管你元修还是官家,就算天王老子我也要弄死。燕三缓缓道,语气执拗肯定无比。这就是泼皮,发狠的泼皮。
倒是你,马师叔,你妻儿都死了,心理一定很恨我吧?这就对了。将心比心,你火烧小西街时,里面又有多少人的妻儿老小?我恨你们,犹如此刻你恨我是一样的。
马彪双目通红,不再废话,举剑缓缓靠近,众人跟着压上。燕三又道:师叔,你刚刚用过疾风袭没多久,短时间怕是用不出来了吧?你猜猜我能不能杀了你?
马彪不过二阶巅峰灵修,虽说摸到了三阶的边,但单对单对上同阶的体修是讨不了多少好的,不过马彪自忖功法娴熟,经验丰富,且周围高手众多,并不把燕三放在眼里,闻言道:你可以试试……
那加上这个呢?燕三将卧着幽泉的左手一扬,紧贴幽泉刀柄处还捏着一枚艳红飞星。
血火烧之毒,血火元毒飞星!邓飞玉身上的血火烧只淬炼了三枚飞星,两枚在燕三身上用掉,剩下的一枚落到了燕三手中。
众人齐齐顿了一顿,元毒沾身既死,听马彪说的挺恐怖,虽然众人多半不信,但没人敢去尝试,一时竟有些踟蹰。
燕三哈哈一笑,道:既然师叔不出招,那我就先无礼了!唐刀斜掩身侧,对一帮元修和武者高手猛冲而出。
刀山火海,一往无前,年轻泼皮身上散发出一股亡命气势,哪怕飞蛾扑火,哪有南墙回头,撞死了就埋骨南墙下!
何其狂傲?何其疯魔?
天王诀,菩萨蛮,天地大疯魔!
第六十四章:莫惹泼皮
浪淘沙锻的是身,诸天擒拿讲的是技法,天地大疯魔修的是心,一颗无所畏惧,翻天倒地,如疯似魔的斗战之心。顶 点 X 23 U S
燕三眼神狂乱,面容扭曲,身后隐隐现出万兽嗜血厮杀虚影,刀锋所向,直指马彪。马彪被燕三神情震慑,身躯微微一侧躲避,长剑隐隐护着周身,眼睛紧紧盯着燕三手中的血火飞星。这东西才是真正要命。
熊良在马彪侧面,看燕三拼命架势也有些心头发虚,提着铜棍不由自主地退了一小步,眼看燕三直奔马彪,心头不知怎地有些侥幸。燕三一刀斩到空出,身形立即一颤,马彪识得厉害,立即长剑狂舞,疯狂后退,疾风袭之下,燕三几如幻影,犹如疯了的鬼魅,幽泉绿色刀光一闪,现场一时间呆滞了两人。
司徒仁目光惊骇,满脸不可置信。而熊良高举大棍,却低下头颅,呆呆地看着燕三扎入自己腹部的幽泉……还有那颗艳红如血的飞星。马彪犹在舞剑,只见剑光不见人影。
须臾静止,司徒仁的头颅上突然出现一条红线,那红线从鼻梁处横着划过,一路贯穿右脸,没入发髻,红色越来越明显,血珠滴落……血如泉涌,夹着白色的脑浆。幽泉之利,一刀划开司徒仁脑颅,司徒仁聪明一世,谋算无漏,却算漏了泼皮的狡诈癫狂。
疾风袭不是对着马彪,而是冲着身侧的屠良和司徒仁。追杀燕三的队伍中元修靠前,寻常武者都跟在元修之后,这一刀疾风直奔熊良,顺路掠过了司徒仁。
熊良粗豪的脑袋还没 转过弯来,正要举棍砸向失心疯一般的泼皮,却被泼皮疾风一刀送入腹内,鲜血停了一停,才缓慢流出。不过熊良的二阶体修也不是白给,这一刀并未致命,反而肌肉本能之下的收缩将幽泉死死卡住,燕三松开幽泉,迅疾冲入武者之中,唐刀挥舞,又是一泼血水。
熊良蓦然大喝一声,只觉得一股火线自伤口处迸发,须臾燃遍全身,烧得神志模糊,血火烧之毒猛烈爆发,却一时未死,反而激发了熊良的凶性,大棍狂舞追向燕三,一棍先扫开了尸身依然站立的司徒仁,而后敌我不分,浑身血元暴烈喷涌,扑砸扫打,追杀燕三。
燕三此时处在武者中间,身上也添了几道血口子,寻常武者刀剑大力斩杀入肉也不过半分,只好比寻常划伤。见熊良扑来,立即换了打法,血红双眼变作深邃幽冥,伸手抬足间不再取人性命,而是抓捏扯甩,绕着一群衙役帮众的身体,折断手脚,卸去关节,而后或推或甩,丢到熊良行进的路上棍下,唐刀变成反手横握,当长匕首使,架开刺向要害的刀剑。
熊良棍下毫不留情,将阻路的人一概一棍扫飞砸死,身后血元虚影中怒熊扬首,疯狂嘶吼。在这生死巨大打击和元毒血火烧之下,熊良丧了心智,只顾追杀燕三。
马彪等人这才回过神扑来,却发现根本插不上手,熊良的打法本就是大开大合,五米之内血浆乱飞,尸身横扫,
不时传出骨骼碎裂断折让人牙酸的响声。
燕三反而边躲边向马彪一众人靠近,在熊良这失心疯之下,连马彪都不得不暂避其峰,绕着燕三游走,不时刺上几剑,石文天干脆变成个只会提着刀摆架势的摆设。剩下的十几个武者中突然有人大叫一声:跑!熊良疯了!
元修的战场果然不是寻常武者能够参与的。众人这才明白这个道理,有人带头,一窝蜂往谷口冲去。不过片刻,那人又惊骇叫道:蛇!好多蛇!全是蛇!一大群人又推推挤挤地涌了回来。
当地一声大响,燕三手中唐刀断成两截,整个人被熊良一棍扫飞,狠狠砸在尽头的石壁上,而后软软滑落在地,嘴里喷出血来,终究是受了重伤。
两个二阶围攻,燕三终于抵挡不住,躲避马彪窝心一刺的同时被熊良一棍扫飞,格挡的唐刀也被扫成两段,胸口部位还是被扎了一剑,血洞中鲜血涌出,混入浑身不知道是谁的鲜血中,狼藉一片。
都跑不了!都要……死,哈哈……全部……都要死啊!记得来世……投胎做人,某惹泼皮!马师叔,看看……你身后……燕三惨笑着坐在地上断续说道,鲜血不停地从胸口、嘴里流淌下来,突然抬手一扬,一道乌光似电,扑地一声穿透熊良的喉咙,在其后颈处开了一个大口。而后燕三彻底委顿,依着山壁软坐在地,却笑着看向马彪。
熊良高大的身形摇晃一下,扑倒在地,铜棍当啷一声砸落尘埃。
这一弩是燕三最后的底牌,在之前从没在众人前暴露过点滴小弩法器的威能,西城五虎见过但都死了,平时只当做普通弩箭使用。本来是要留给马彪的,但燕三没想到血火烧这么不顶事,熊良中毒却未死,反而咬住自己不放,此时马彪离得远殊无把握,不得已之下只好杀了熊良。
数不尽的蛇从谷口爬了进来,全都是黑黄颜色,只有蛇头乌黑,不似寻常蛇类三角或椭圆,呈现箭头模样,尖尖利利好似硬角,如果不是还镶嵌着两颗黄色的小眼睛,几乎会让人以为是一根根粗大的弩箭。
是黑飞箭,全部都是黑飞箭……师兄,快逃!石文正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疯狂大叫道。
马彪脸色也变的雪白,沉声对燕三道:你干的好事?
燕三吐一口血,道:师叔……你……猜?而后脑袋一歪,软软侧倒,眼睛慢慢闭上,脸上犹带笑意。
黑飞箭是一阶元兽,归属于蛮兽。此蛇无毒,平日里只要躲过第一击后就是普通人也能击杀。黑飞箭弹射似箭,蛇头锋锐能破犀牛皮,三阶元修以下都有危险,但此蛇恐怖之处还在于群居,一窝成千上万条不等,平时捕猎的方式也不类寻常蛇类找些体型小的动物绞杀毒死后吞食,而是捕食大型动物。一发起攻击,千蛇如箭弹射,前仆后继,宛如万箭齐发,头部箭头扎破猎物躯体后锋利前钻,满口钉子也
似的尖利细牙在猎物体内吞噬血肉。蛇潮所过之处往往动物之剩下一层皮,内中万蛇涌动,恐怖恶心之极。
此处谷地外地下就有一大群黑飞箭。此时本是冬季,寻常蛇类都已冬眠,但黑飞箭却是欺冷怕热,冬天反而活跃。燕三根据归元杂记指引,找了五种药草,又猎杀了一头麝香羚,取其香囊糅合药草制成对这蛇吸引力巨大的蛇引,成功引动蛇潮,给它们加了一顿大餐。
马彪和石文天望着谷外层层叠叠涌来的黑飞箭,看着衙役和屠刀帮众刀剑疯狂乱舞,一个个被蛇箭射倒、淹没,又看了看僵卧死去的燕三,心中绝望惊惶无以复加,两人对望一眼,突然大喊一声,刀光剑花舞动,狂风乱卷,向谷口冲去。
纳兰零此时莫名地泪流满面。她在高处的山梁上将这一切尽扫眼底,早在燕三向马彪扑出之时就见到谷外蛇群蠢蠢欲动,此处谷地前宽后窄,是个死谷,蛇群往谷口一涌,谷内众人包括燕三已经没一个能活,燕三的这场好戏果然是好戏,把自己都演了进去。
眼见燕三搏命追斩马彪,而后突袭司徒仁熊良,冲入人群左闪右避,最后被熊良一棍打飞,重伤呕血之下仍旧飞出暗器射杀了熊良,纳兰零的心忽上忽下随之扑腾不休,等见到蛇群蔓延,而燕三终于微笑倒下之时,纳兰零的眼泪终于无声留下。
这个眼睛狭长的青年,自己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狡猾的小泼皮变成一个用仇恨燃烧所有的狠辣刽子手,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小西街一群收养他长大的普通人,为了他们,燕三最后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与仇家同归于尽,想来那小西街的冤魂九泉之下也会瞑目而笑吧,纳兰零第一次觉得一个凶狠的人让她感到安全,如果他能为自己如此,自己会感到幸福吧!如果他是自己的夫婿,必然不会让自己受一点点伤害吧……如果他没死的话,该有多好?
一缕芳心刚暗系,泼皮已成梦中人。纳兰零悲从中来,从小到大所受的种种委屈,一路来看尽的人情冷暖,人心的贪婪凶狠,小西街的大火,泼皮燕三的笑眼,浴血燕三的狠厉,一切纷至沓来,最后定格在燕三赤着上身背负着他行走在荒野间的画面……纳兰零痛哭失声,第一次看透燕三这个人,这个有着浓浓人情味,恩仇极致,至情至性的男人。
泪眼婆娑间,众人已经淹没在蛇群中,马彪和石文天终究也没能逃脱,谷道只走得一半被成片的蛇箭撞倒在地,宛若溺水一样拼命扑腾了几下,彻底沉寂在茫茫蛇潮中。纳兰零看向燕三,模糊间仿佛看到那个桀骜的泼皮爬起身,摇摇晃晃走向谷口,擦了擦眼睛……燕三真的站了起来,从熊良腹部部拔出幽泉和血火飞星。
这个骗子!原来刚才根本是装死,好骗过马彪等人,果然还是像原来一样狡猾无耻。
不过他要怎么走出这蛇谷呢?纳兰零心内泛起一股狂喜、恼怒,须臾又被紧张代替。
第六十五章:鹰嘴崖
燕三将幽泉收回,却突兀将飞星往胸口的伤口扎去。顶 点 X 23 U S血火烧之毒迅速蔓延。
是的,燕三给自己留了后路,不管用不用得上,至少他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他的重伤不是装的,但还未到死的地步,连用疾风步、点滴小弩,加上马彪差点透胸而入的长剑,熊良失了理智后的猛烈一棍,若非燕三炼体小成,灵元和血元均淬炼得十分精纯,确实已经死了。
出谷的办法很简单,纳兰零就看出了端倪。中了血火烧之后,燕三一步步慢慢向谷外走,蛇群慢慢给他让出一条道来。此时燕三已经暂时封闭了雪玉吞的天赋,毒药烧得血液如沸,汗水蒸腾出一层薄雾。黑飞箭欺冷怕热,最是厌恶和害怕火热的东西,血火烧的毒性发作刚好是驱蛇避蛇的良药。
如果马彪还活着,再等片刻就会发现熊良的尸体蛇群并不会去碰,只要舍得疼痛,点燃全身衣裳也是可以逃出蛇谷的,虽然可能烧得满身疤痕,至少能保住性命。
不过燕三因为有雪玉吞天赋在身,用了更直接的办法,尽管火热痛苦,总好过烧成火人出去。燕三浑身火热,冰风蝉王的冰心天赋作用,灵台始终一点清明不灭,缓缓走到了马彪身边,蛇群自然而然退散,只这片刻功夫,马彪已经只剩下一副蒙着人皮的骨架,人皮下凹凸不断,显然还有蛇在体内吞噬血肉不停。
燕三取过马彪的黑色戒尺长剑,拿过剑鞘,又摘下马彪腰侧的囊袋,接着又搜走了石文正的短刀和囊袋,慢慢走出谷口。快是不行的,一则重伤,二则黑飞箭受到刺激暴怒,就是火里也敢扑。
石文正那把短刀也是法器,弯弯小巧,装饰甚是华美,原来是柳叶儿的,柳叶儿死后被石文正顺手夺了来替换了自己的普通长刀。
一出谷口蛇群范围之外,燕三停住,眼睛微眯,吐出一口火热气息,雪玉吞吞毒天赋重新打开,浑身燥热缓慢消散,血火烧之毒尽解,缓步爬上山梁。
一上山梁,燕三就看到纳兰零带着眼泪的笑眼,燕三一愣,冷冷道:看到我死了,笑了,看到我活过来了,又哭了?巴不得我死吧?
纳兰零噗嗤一笑,明媚如玉,眼泪还挂在脸上好似珍珠,望着燕三道:你活着,我很开心!眼波似活,微微上扬的眼角妩媚婉转,明眸皓齿相互辉映,好似狐狸。
燕三只觉得心脏不争气地砰然一跳,连忙转开视线,就地坐下,翻捡石文天和马彪的囊袋。
一把黑色戒尺长剑,那是师傅曲乘风的。燕三摸着漆黑剑鞘,心内苦涩感伤,只觉的眼睛干涩难当,连忙用手擦了擦。
一把短刀,长约一臂,弧线弯弯好似新月,是柳叶儿的法器。燕三将它抛给纳兰零,纳兰零看着短刀,手指颤抖着摸过刀身,眼泪扑簌簌掉落。
石文天囊袋内除了十几个金钱银钱外就只有一颗血晶,在修元界算得上是一个穷鬼。翻开马彪的囊袋,印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枚血色的小小旗子,燕三拿在
手上,向纳兰零问道:霸王令?
纳兰零点点头,从脑后发髻上抽出一枚同样的小令旗,拿在手里,道:原本想夺了马彪的霸王令给柳叶儿,两人一起去霸王秘境,现在用不着了……说着又流下泪来。
燕三转过头,真是见不得女人哭。难怪说女人是水做的,动不动就哭,心底得慌。翻了翻旗子,看不出什么端倪,随手插在腰间。
再翻囊袋,马彪身家果然丰厚,不知道贪墨了师弟们多少,灵晶血晶加起来有十多颗,还有一颗雪白的丹药。这东西燕三熟悉,修元界的丹药燕三就认识这一种,真一丸,专治内伤。燕三顺手就丢进口里,嘎嘣一嚼,吃冰糖块似的,吞入肚腹。
纳兰零不禁莞尔,第一次见人吃丹药如此吃法。
你这又哭又笑的,莫不是疯了?燕三见纳兰零盏茶功夫不到连换了好几种情绪,实在不明白女人的心绪,忍不住讽刺。
关你什么事,你怎么这么讨厌?没看出来你的嘴巴不但油滑,也挺毒!纳兰零收起短刀,白了燕三一眼,貌似嗔怒,嘴角却带着笑意。
看来你的伤势是没什么大碍了,已经会顶嘴了!走吧。燕三站起身,将黑色戒尺剑拎起道。
去哪儿?
鹰嘴崖顶。
霸王秘境据说在鹰嘴崖下方啊,你去鹰嘴崖上干什么?
去杀人!
杀谁?罗归这次没来,等我伤好了我帮你。
不用你帮,去了就知道了。
哦,那好吧。
纳兰零起身,燕三已经默默转过身,半蹲着等候。纳兰零一愕,转而一笑,轻巧地伏上了燕三的背脊,手臂自然而然地圈住了燕三的脖子。其实她此时火毒尽去,又服下了真一丸,三阶修为何其磅礴,早就能自己行走了,手上的骨裂都好了大半。不过燕三误会也好,最好一直误会下去……纳兰零心想。
你也受了重伤,我见你受了屠良一棍,胸口也被刺了一剑,流了好多血,要不我还是下来走吧。纳兰零道。
怎么那么嗦?我是灵体双修,体修还在灵修之上,就算受了伤,背一头肥猪也没问题。
啊!纳兰零在燕三背上猛烈挣动,突然一拳打在燕三头顶,软绵绵的却没什么力道,嗔怒道:你骂我是猪?你这个毒嘴毒口的死泼皮!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燕三将纳兰零两条大腿搂得更紧,手腕转动,在纳兰零浑圆的臀部重重拍了一掌,道:别动,再动跌死你!纳兰零娇躯一颤,浑身软了下来,燕三只闻得耳畔呼吸细细凌乱,偏头一看,纳兰零眼波欲滴,满脸羞红,正咬着下唇看着自己。
干嘛?
你故意的吧?
什么?
你不知道女人身上有些地方不能随便乱碰吗
我可没乱碰,你自己爬到我背上来的。
……大唐的男子都像你这么无赖吗?
其他地方我不知道,南风镇里我算是正人君子,还差点去考了秀才,如果不是那天我睡过头了的话。
……
两人一直走了两天才到了鹰嘴崖顶。一路上纳兰零都待在燕三背上,与燕三斗嘴不迭,无论以哪个国家的风情看来,两人的关系都已经超越了某种界限,只是两人都装作不知。燕三是从没有跟女孩子接触过,根本不懂男女之情,而纳兰零是心有所系,沉浸在这种特殊的甜蜜之中,只当做理所当然。
但是到了崖顶之后,燕三开始沉默,无论纳兰零怎么逗弄都不再说话,偶尔触碰到纳兰零的眼神,燕三就会迅速地闪躲开,狭长的眼睛中闪着痛苦和彷徨。
你怎么了?不是说上来杀人么?哪儿有人?又骗我是吧?纳兰零问道。
休息吧,明天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还说我又哭又笑,你还不是一样……纳兰零嘟哝着,自寻了一块背阴的巨石,坐下调息疗伤。
半夜时分,纳兰零从入定中醒来,自觉神元气足,内伤已经完全痊愈了,转头去看燕三,却见燕三坐在鹰嘴崖边,双手抱着双膝,身子成一团坐着,正痴痴地看着天空的朦胧的残月,眼中满是忧伤,像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孩童,再不复那个油滑,固执,狠辣的泼皮模样,纳兰零心内蓦地一疼,悄然走了过去,坐在燕三身边。
燕三见她走来也未回避,轻轻道:你会想念亲人吗?
纳兰零想说什么,看着燕三忧伤痛苦的眼,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轻轻将燕三揽在怀中,燕三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无声汹涌地流着眼泪,道:所有爱我怜我的人都离我而去,死的死,走的走。世界那么大,却再没有我的立足之地,走到哪里都是孤独……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纳兰零芊手轻轻抚摸燕三的桀骜的寸头,像是在安抚一个伤心的孩子,任凭燕三的泪水汹涌地浸透胸襟。燕三一双大手狠狠地抱着纳兰零的背脊,就像要狠狠抱住那些逝去的人和时光,抱着整个世界,竭力想要寻求一丝温暖,他如此用力,直挤得纳兰零骨骼咔咔作响,最后在纳兰零怀中沉沉睡去,双手犹自不肯放松。
油滑的小无赖,冷血的刽子手,孤苦无依的大男孩……燕三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纳兰零好像有了答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这一刻纳兰零无比恬静,抱着沉沉睡去的燕三心内平静如一汪柔情的湖水,能够包容所有的伤痛和不快。
鹰嘴崖顶夜风很大,吹得纳兰零红色轻袍猎猎作响,吹得两人欲乘风而去,但纳兰零浑不在意,心中有乐土,连这风都带着柔情,她将轻袍努力遮盖住燕三,抱着他,轻轻哼着纳兰古老相传的一首古老歌谣,也渐渐睡去了。
第六十六章:黑鹰坠落
清晨,鹰嘴崖上最先看到晨光,天边光晕渐渐明亮,终于一缕金黄刺破迷蒙黑暗。
燕三睁开眼,痴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纳兰零的面容。纳兰零闭着双眼,掩藏起那对会说话会勾人的眼睛,睫毛轻轻颤动,魅惑众生的容颜此时如此安静秀美,平和宁静,让人不忍亵渎。片刻后,纳兰零嘴角一翘,眼睛还未睁开,嘴里低声道:看够没有?声音低沉微沙,带着神秘的磁性和娇羞。
燕三心里一疼,却未调笑回嘴,而是默默地站了起来,对着那初升的绮丽日光长长吼叫了一声,声音不甘不愿,悲愤不平,如狼啸月,道不尽苍茫心酸。吼声滚滚排云而上,尖锐刺破云天,半响方歇。
自今日起,再不哭泣。燕三低声道,像是对纳兰零,又像是自言自语。转而慢慢举起黑色戒尺长剑,幽深的眸子里渐渐亮起两朵火光,越烧越烈,越燃越炽。
燕三双手把住长剑两端,猛地用力一折,二阶暴力之下,那条陪伴燕三纯真年代的长剑连鞘断成两截,燕三挥手将断剑甩下山崖,大叫一声:曲师傅一路走好。
纳兰零的神色也渐渐凝重,燕三好像很不对劲,她也提起柳叶儿的小弯刀,双手猛然一合,弯刀崩裂成片,星星点点洒落崖下,道一声:柳叶儿……声音半途哽咽。
燕三又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小布包,大步走到纳兰零跟前,递到她手中,道:这是我在蛮吼森林得到的两个小东西,想着你会喜欢,一直带在身上,今日送给你……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布包摊开,上面放着一枚小小的淡紫色蚕茧,里面依稀还有东西在微不可查地蠕动,还有一枚青翼莹白的蝉蜕,小巧玲珑,灵动如生。
纳兰零接过布包,纤手微微发颤。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如此直白的情话,无花无俏,好像一柄刚直不阿的唐刀,却直直插到心底。再一看那蚕茧和蝉蜕,纳兰零美目中的惊讶一览无余。
大罗天宗是大宗,关于奇物自是知之甚详,那蚕茧居然是呼啸天蝶,世间最利最毒的灵物。而那蝉蜕……是冰风蝉王蝉蜕,炼化后会平添一股至寒至冷的冰冻灵元,更是难能可贵。这两物可遇而不可求,是元修修行的至宝。
燕三一直疑惑的冰冻之力为何没有得到,其实他弄错了。冰风蝉王的天赋在进阶后是分开的,蝉蜕含有冰冻之力,而蝉身只有蝉隐的天赋,只保留了最核心的一点寒冰之源,维持灵台清明,姑且称之为冰心天赋。事实上冰风蝉王的进阶并未完成,它需要吃掉蝉王蝉蜕才会成为真正的冰风蝉王。在夺灵之战中冰风蝉王之所以能使用寒冰天赋,完全是因为它是魂相,魂相是完整的。以完整的魂相驾驭并不完整的精元之体,燕三是怎么都无法激发出寒冰之力的。
纳兰零呆呆望着燕三,说不出话来,这礼物之贵重超出想象,而要得到这两件异宝,其中有多少风险可想而知。
燕三后退两步,朗声道:不管你喜不喜欢我,这是我的心意。下一件事情:屠刀帮参与了小西街纵火杀人,现在熊良等人都已经死了,但幕后的指使人还活着,我的仇还没报完,所以我要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你救我性命,这是大恩;你杀我亲人,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恩仇不可混淆,我心里都明白着。对恩人不可背后下刀,所以我容你这两日复原伤势,今日就一战生死,我若死了算我报恩,你若死了算我报仇……一战过后,恩消仇散,来世再见!
纳兰零瞠目结舌。这疯癫的泼皮,难怪上了崖顶之后变了性子,难怪会月夜恸哭,他的心里居然在纠结这般荒唐的问题。小西街惨案确实有屠刀帮参与,但与她纳兰零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她只是利用屠良探查霸王令消息而已,平时对屠刀帮从来不闻不问,哪里来的背后指使?燕三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混账信息?
不过能让燕三在杀与放之间纠结到独自痛哭,想不到我在他心中还有如此重的地位呢!……女儿家的心思真是怪异,直到此刻,纳兰零心头居然还莫名升起这样一丝窃喜。
纳兰零却不知燕三透过万兽之眼听到她与罗归的谈话,当时罗归提到屠刀帮也参与了小西街杀人放火,而纳兰零并未反驳,燕三就以为纳兰零默认了幕后主使。
荒唐吗?当然不荒唐,泼皮的思想很直白:喜欢你,就对你说。你救了我性命,我还给你。你杀了我亲人,我要杀你。三件事,件件分明,绝不混为一谈。
燕三,你误会了!我并未……想清楚原委,纳兰零连忙出声,还未说完已被燕三打断:
南风镇小西街遗孤,燕南追,请!话落拳到,燕三血元滚动,呼啦一拳撕裂晨光,夹带烈风直击而来。纳兰零闪身错开,还待开口,燕三一拳打空,旋身就是一肘砸下,毫不给纳兰零说话的机会。燕三怕再拖下去自己会迷失在那盈盈眼波里,再下不了报仇的狠心。
纳兰零一闪再闪,三阶修为比之燕三的二阶高一大截,温柔蚀骨诀可能不适合于正面斗战,但其附带的轻身功法非同小可。这功诀本就是依靠消蚀敌人的功力制敌取胜,属于长久消耗,越打越显威力的法诀,必然需要躲闪攻击来赢得时间,故而燕三打得猛烈,却始终没有挨到纳兰零的边,最多擦着轻袍而过,无关痛痒。
但纳兰零急于辩解,总想停下来解释,躲了良久,始终找不到机会,银牙一咬,心中存了你真的敢打吗?的念头,燕三一脚狂热踢来时不闪不避,挺胸迎上。这一脚端端正正扫踢在纳兰零胸口,将纳兰零踢得横飞而出,坠往鹰嘴崖外。
纳兰零口中又喷出血来,在阳光下艳红凄美,鹰嘴崖外层层白云围绕,距离山底怕不是有上千米高,一旦落下即便纳兰零三阶修为不死也得重伤,燕三一脚突然踢中,顿时一怔,眼望着纳兰零飞飘而出,
不由自主地奔行而上,伸手欲抓,却始终晚了一步,红色轻袍包裹的曼妙躯体渐行渐远,落于崖面以下。
燕三心头一片空白,突兀那崖顶一点飞红,纳兰零飘飞而起,自崖下翻上,婷婷俏立于鹰嘴边上,带血的嘴唇一翘,轻笑道:好狠的心,不过终究还是不忍心了吧……
燕三前冲的势头一停,一张急切的脸又冷了下来,恩未报,仇未消,燕三啊燕三,你真妄为男人!一时间进退失据,不知道是继续向前还是停手。
纳兰零却冷了面目,狐狸眼带着煞气,道:不给你点教训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哼!大罗天宗,纳兰零,讨教燕大高手高招!身形似在水面流淌一般急速游了过来,背后显出一轮明媚圆月,月下一只紫色狐狸,眉眼与纳兰零相仿佛,勾人夺魄,突然向燕三眨了眨眼睛,纳兰零已一袖子拂在燕三身上,燕三堪堪闪过,却发现袖子根本毫无劲力,袖子下一只纤手却骤然一沉,击在燕三肩膀上。
女人心,海底针,永远也别想知道她下一秒是在想什么。纳兰零上一秒还在拼命解释,这下却发起小脾气来,与燕三拔掌相向。
燕三精壮的身子随手而飞,腾出两米开外才踉跄站定,却不觉得疼痛,中掌之处一片酥麻麻的舒服,懒洋洋地提不起劲来。勉强握了拳头,却发觉手臂发颤,几乎抬不起来。
纳兰零咯咯轻笑,道:燕大高手怎么?手抖了呀!哈哈,可服了本小姐?说一个服字,说不定本小姐开恩,让你再背我下山。
燕三咬牙一震,体内猛然一声洪钟大吕的虚响,烘炉打铁,天王诀浪淘沙气势磅礴的一锤将那缕盘亘在肩膊上的怪异灵元震碎,重新又握紧了拳头。纳兰零只见燕三身体一紧即恢复过来,心头惊讶,这温柔蚀骨诀不是霸烈类型,却最阴毒难缠,灵元暗劲入体即便是三阶修士也要大费周章才能清除,而燕三不过是一个二阶体修……纳兰零调笑顿止。
两人静默相对,燕三眼内痛苦纠缠,显然内心挣扎不已,刚才那一腿踢得纳兰零呕血,燕三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掏了个空,此时再面对纳兰零,怎么也下不了手。沉默片刻,纳兰零见燕三痛苦模样,怒气突兀烟消云散,心有不忍,开口道:燕三,我真的……
燕三猛然大吼一声,双目变得血红,双手大张朝纳兰零冲来,纳兰零措手不及,被燕三一双大手拦腰紧紧抱住,燕三冲势不停,不过眨眼功夫,燕三抱着纳兰零纵身一跃,同往鹰嘴崖下掉落……
既不能报恩,又不能报仇,那就一起死了吧,死了就没有恩仇了!
鹰嘴崖上,一朵红色轻云裹挟两个人如流星般坠落,依稀看去,男如虎,女如花,紧紧搂抱在一起仿似殉情私奔的一对情侣。没有人会想到两人是一对恩仇交错难分的冤家。
仇人?情人?
今生纠缠难明,且待来生理清……
第六十七章:我的蝴蝶
风声呼啸,两人急速下落。www.uu234.net
即便如此,纳兰零也还是能迫开燕三,只要在山崖上稍微借力就可以重返鹰嘴崖,如果还要带上燕三就力有未逮了。但是纳兰零一触及到燕三被痛苦烧得通红的眼,突然间失去了力气。
煌煌初阳,锦绣云霞,一切如在梦境。纳兰零双手勾住燕三脖颈,将犹自带血的唇瓣贴上了燕三炙热的嘴,丁香暗吐,一颗鲜红心丹款款送入燕三唇内,鲜活温润,带着少女的迷蒙的憧憬和坚定的心意悄悄融化,于相接的口齿间润入两人肚腹,温温柔柔流经四肢百骸……
你送我呼啸天蚕和冰风蝉蜕,说喜欢我,我好欢喜。我……也是喜欢你的呀,纳兰女子的礼物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穷此一生,生死不离。你做君子我即为贤良淑妇,你为恶人我为你杀人放火,纳兰女子就是这么不管不顾,从来都是这么蠢。
如果你坚持生死消恩仇,我又何妨陪你疯这一遭?纳兰零心内低语。
此刻一切都不重要,包括生死。两人飞越鹰嘴,下方一片空荡再无处借力,纳兰零闭了眼眸,搂紧燕三,向白云深处跌落。
燕三眼睛逐渐幽深清明,一片解脱,美人在怀,软玉温香,若这女子还是心头所爱,这一生已足够精彩,再无憾。
两人深情拥吻,如云里雾里,万丈悬崖仿佛无边无涯,时间几乎都停滞不前。沉迷的两人此时并未发现,当两人就要接近地面摔成肉泥之时,两人身上的霸王令血色大作,带着两人凭空消失在鹰嘴崖底。
混沌一片,飘飘欲仙,不知不觉间两人衣物飘落一地,云也羞怯,雨也掩面;须臾,石破天惊,闪电刺破夜空,有猛虎咆哮,狐狸哀鸣,连绵腻语呢喃,无休无止,无始无终,天地昏暗一片,战鼓迭迭,雷鸣处处……不知过了多久,虎狂嗷,狐尖啸,山洪咋泄,天地一片清明。(至高至强的河蟹将五百二十六字变化成这样,作者文盲不知道这段什么意思……)
纳兰女子心丹,又名相见欢,若两情相悦,则旖旎无边,炼化之双方犹如饮下醇酒,情难自禁,是最厉害不过的蠢药。
云消雨散,两人对望,只觉得说不出的柔情蜜意流淌,直到燕三眼神又开始躲闪,纳兰零轻轻一掌拍在燕三胸口,道:我并未指使人纵火小西街,不知你这人脑袋里是怎么想的,也不听人把话说清楚,屠刀帮是大罗天宗在大唐的众多暗桩之一,平时只负责收集打探消息,他们平时的所作所为跟我全无关系,我找他们只是听说有人去过霸王秘境,询问下当时情形而已……你也知道的,周癫子去过霸王秘境,已经疯了。而且小西街火起之时,我才刚到南风镇没多久,好像当时还救了一个被人追杀的小泼皮,也记不清了。哎,不求那小泼皮报恩,只要不恩将仇报就好!
燕三顿时愕然,一双眼睛在纳兰零脸上眼上到处细看,心底不知不觉却放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这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差点压死了他。半响后泼皮脸一红,道:你猜我信不信?
纳兰零咬牙切齿锤了他一拳,道:信不信由你,要不你现在杀了我吧,只要你下得了手……不分青红皂白,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可怜我信错了你,我……我也瞎了眼!话音一转,未哭先泪,一双妩媚的眼睛先含了万分委屈悲切。
一对瞎子,那岂不是绝配……我瞧你眼睛挺好啊,莫不是睁眼瞎?我仔细瞧瞧,以前我也学过一阵兽医的,专门给猪啊牛啊的瞧病来着……燕三嘻嘻一笑,涎着脸凑到纳兰零眼前,一双手偷偷摸摸,巡游大好河山。
纳兰零噗嗤一声笑,那伤心模样再也装不下去,又被燕三连捎带打一番话气得不轻,嘴里叫道:燕泼皮,你才是猪牛,你是一头大蠢驴……呀!还是一头大色狼,你手往哪儿摸呢?
燕三含混道:给猪牛瞧病也要先检查的……
纳兰零挣扎片刻,两人又融成一体。(河蟹光速爬来,将两百二十三字剪得稀碎)
心结既去,两人这才有闲暇打量四周。燕三和纳兰零所躺卧之地是一处草地,绿草如毯,花香飘散,不远处还有三五座假山,亭台处处,曲径通幽,竟是花园模样,只是这花园也忒大了些。远远望去,一座巨大宫殿龙旁虎踞,宛如小山一般,宫殿上方三个大字,色做红黑:霸王宫。字体豪迈,似人跃马扬枪,铺面而来。
两人相惊讶,片刻后异口同声道:霸王秘境!
燕三一跃而起,却不想气力忽然大增,跃起足有人高,扎手扎脚摔落在地。这情形何等熟悉?当初吸纳雪玉吞和冰风蝉王精元时候正是这般力量大增,因为还未适应突如其来的力量而出现类似尴尬。燕三略一凝神,体内血元灵元磅礴如海,原本沙粒般的血元灵元,此刻如被雕琢过般,透出玉石的润光来。
体修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突破二阶,正式迈入三阶大门。这也意味着体修的第一重天不破境圆满。灵修虽无突破,但灵元壮大几倍,将经脉扩张得如渊似海,略一催动,宛如大海般磅礴无疆,达到初元阶的最高成就:大海磅礴。魂修倒是未有进境,整个魂海却如同被雨水洗过,清新通透,连带万兽阎罗的魂相都清晰几分。
这是怎么回事?燕三 呆住了。
你当元修为何以娶一名纳兰女子为幸事?纳兰女子自小温养一枚心丹……已经被我们炼化了,这个……男女……之时双方元气勾连……双方都有好处的。只愿你日后莫要负我……纳兰零支支吾吾道。
哦……那……好吧!燕三挠挠头皮,面对纳兰零如此直白的倾述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支支吾吾道。
纳兰零脸色一变,眼波水雾弥漫,泫然欲泣。燕三慌了手脚,立即正襟危坐,正色道:我燕南追再此立誓,今生不负纳兰零,如有违背,下辈子做猪做狗做蠢驴!
纳兰零这才破涕为笑,道:还要下辈子吗?瞧你这辈子就是了……
燕三呵呵摸头。
事实上纳兰零得到的好处比燕三更大,燕三天王诀炼体,浑身血气精元无须精炼,而她则不同。双方灵元血气勾连后,为达到同质,心丹之力着重淬炼了纳兰零的灵元和肉身,至于燕三修行大涨,不过是这十几年来蕴含于心丹内的大量灵元释出而已。纳兰零修为未长,但一身灵元凝练了十倍不止,同一灵术再施展出来速度更快,效果更佳。
还不止于此,纳兰零纤手一招,一枚淡紫色的蚕茧出现在手上,冰雾缭绕,大了一圈不止,此时内里并不沉寂,有一物蠢蠢欲动,挣得蚕茧微微在纳兰零手上微微摇晃。
这是呼啸天蚕?不是快死了吗?怎么看起来要化蝶的样子?燕三一眼认出,惊讶道。呼啸天蚕进化途中被雪玉吞扒了毒囊,奄奄一息,最后结了一枚蚕茧,再无破茧之力,此时却蚕茧饱满欲裂,显然是要化蝶而出了。
傻子!我两……之时,气息引动,天蚕得了些许元气支撑,将冰风蝉蜕吸收了。纳兰零道。
燕三大惊失色,道:快扔了它,它有剧毒不能炼化,等它破茧就完了,你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恐怖,只在我身上停了一停,气息沾染就差点把我毒死。我撑了三天三夜炼化了雪玉吞,才解了毒。你快扔了它……要来不及了!
纳兰零嫣然一笑,道:它是你送给我的,我舍不得扔……
燕三急得去抢,但纳兰零身法灵动,一闪而过,而后道:好了,不逗你了。它已经是我的蝴蝶了。不知怎地,我的暗蛮虫也被它吞了去,不过呼啸天蚕本身就快要死了,融合了暗蛮虫后就魂飞魄散,现在蚕茧里面的,是我的暗蛮虫啊。我与暗蛮虫魂魄相连,是不会错的。
暗蛮虫是大罗天宗赐予,
通过灵魂秘法将暗蛮虫与弟子灵魂相牵,等同于召唤兽。而暗蛮虫本身力基本无有灵智,魂力也弱,即便没有修魂之人也能掌控,要是大型的兽类就不行了。此时呼啸天蚕的体内融合了暗蛮虫和冰风蝉蜕,其魂灵反而死去,被暗蛮虫占了肉身,而暗蛮虫是受纳兰零控制的,故而纳兰零说是她的蝴蝶也没错。
燕三这才放下心来,刚才一惊,除了一身冷汗。呜咽天蚕让他差点烂鸟之祸还在燕三脑海中盘亘不去,好在刚才经过多次检验,功能并未受影响。而且他也想起,呼啸天蚕是被扒了毒囊的,应该不毒了才对。
两人定定看着蚕茧,连霸王宫都抛诸脑后。小小蚕茧很快被莹白冰霜覆盖,越来越冻,纳兰零不得不将它放在草地上,两人蹲下,如两个好奇的孩童一般盯着蚕茧。
片刻功夫,草地白了十米方圆的一圈,寒意彻骨,两人运转元气才能抗衡,燕三一脸骇然,纳兰零满脸兴奋,眼睛都要放出光来。蚕茧上微不可查地咔嚓一声,一丝裂缝出现,蚕茧内的蝴蝶一动一动地挣扎,裂缝不断扩大,终于裂开,一个脑袋钻出,几条细细的足肢努力把住蚕茧,奋力一挣,一条怪异的紫色虫子出现在两人面前,背上皱皱巴巴,层叠着湿漉漉的东西。
那虫子爬了几爬,好像在找地方,纳兰零伸出手,它立即晃晃悠悠爬上纳兰零手掌。纳兰零将手掌高举对着太阳,虫子踉踉跄跄顽强爬到纳兰零指尖,停歇片刻,好像在积蓄力量,猛然间燕三眼前一亮,虫子张开了两片硕大的翅膀,宛如一把扇子突然在眼前打开,紫色的翅膀足有半个巴掌大小,对称分布着黑绿色圆斑,圆斑四周金光隐隐闪耀,美轮美奂,迎着太阳缓慢舒展。
片刻后,蝴蝶轻轻一展翅膀,翩然飞起,绕着纳兰零和燕三飞舞,速度越来越快,隐隐有呼啸之声传来,纳兰零咯咯娇笑,不胜欢喜,手一伸,呼啸天蝶便随心而动,绕着纳兰零的纤手狂舞成影,一拳轻轻击向旁边一株花树,顿时花叶满天,纳兰零手掌所过之处如被乱刀刮过,零落一片。较之暗蛮虫,呼啸天蝶的双翼更锋利,更杂乱,威力也更大,纳兰零的实力本来大半靠暗蛮虫,旋指是她的一个杀招,此时呼啸天蝶速度更快,双翼更利,她的实力更上层楼。
花树下冰霜遍布,燕三用手轻轻一触其中一根花枝,应手而断,竟是冻得脆了,冰风蝉王的冰冻之力被这紫色蝴蝶彻底吸收。纳兰零一翻手,蝴蝶翩然慢飞,双翼洒下点点冰尘,悄然隐没在纳兰零手背,化作一个栩栩如生的紫蝶纹身。
至少有三阶巅峰实力,速度堪比四阶,谢谢你,燕郎!纳兰零甜笑一声,抱住燕三的一条胳膊。
燕三哈哈一笑,表情有些尴尬:不用,只是这样一来,我不是更打不过你了?以后只能靠你吃饭了……
没有问题,我养你呗,嘻嘻!
燕三摸摸左手手指,拇指上有一块小小紫斑,若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此时也好似微微一跳,燕三若有所思。
看来纳兰心丹的作用还要加一样生之力吧?呼啸天蚕本来奄奄一息,受气息激发而吞蝉蜕,若非最后被暗蛮虫灭魂,此时应该活转了。而燕三手上的紫斑,那是呼啸天蚕的毒囊啊,受到强大的生之力直接灌注……也活了过来,只是变成了燕三身体的一部分。
此时纳兰零正兴奋得很,燕三也未打搅她的好心情,更何况一个男人手上长了个紫斑,确实没什么好炫耀的。
走吧,小心些,看看霸王宫内到底有什么好东西。恩,跟着你就是好运气,毫发无损地进了秘境,还得了呼啸天蝶这等宝贝,难怪长辈们说纳兰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个好夫婿,嘻嘻……燕三儿你挺旺妻啊!
燕三哭笑不得,高兴就燕郎,平时就燕三儿,这地位……一下子就降到旺妻的地步了!
第六十八章:霸王宫
两人往霸王宫走去,还未靠近,就听到里面一阵张狂大笑。顶 点 X 23 U S燕三和纳兰零对望一眼,小心隐藏身形,缓缓靠近。
哈哈哈哈……霸王秘境,今日尽归我谢世逵,不枉我在此等候十七年,我草你个贼霸王的干姥姥,非得三十六霸王令全部到齐才能开启霸王宫,害得老子在秘境内兜兜转转十七年,十七年啊,王八蛋!若非老子四阶混元已经辟谷,无须饮食,老子就被你这王八蛋活活饿死在霸王宫外了啊!怎么地?看老子快死了居然凑齐了霸王令,看来老天还是帮我啊,贼霸王,你可傻眼了吧!
燕三和纳兰零悄悄摸了摸霸王令,均不翼而飞。纳兰零悄悄传音道:这谢世逵是混元四阶的大恶人,十七年前销声匿迹,想不到居然是在霸王秘境中被困了十七年,真是报应。
燕三点点头,魂修感知发挥到极致,探查内里动静。此地霸王宫没有鸟兽,万兽之眼并无用处。
那谢世逵大骂一通,不断奔走查看,不时大叫大笑。
哈哈,烽火霸王诀传承玉,还不是便宜了老子,等我修成了霸王诀,定要血衣卫那帮小狗崽子一个个人头落地,当初追得老子好爽么?血菩提你个狗杂碎,给老子等着吧!
咦,这手套有个虎头看着有点牛……不过这么破,哈,这……是元器啊!可便宜老子了,嘿嘿,七星元器,贼霸王你挺孝顺啊,知道把好东西都留给你老子我!……草,居然是体修专用的?你说你个死霸王,做事怎么这么不讲究呢?老子一个灵修那来的血元?要这东西有什么鬼用?真他妈晦气,不过拿出去换点东西也好……
修元界的器物分为三等,法器、元器、天器。其中各等又有不同划分,如元器就是以七星为分,星级越高,功能越强。
什么眼光,摆根破木棍在这儿做什么?你家揭不开锅了吗?你大爷的,恶心你老子么?大殿内静默片刻,只听到谢世逵粗重的呼吸声,片刻后当啷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燕三偷偷探出头一看,谢世逵惊喜到了极点,一把捞起掉在地上的一段青灰色木棍,吧嗒吧嗒地在上面猛亲,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猛锤地面,笑得都岔了气,边咳边笑。
风吹沙!是风吹沙啊,哈哈哈,名刀风吹沙!居然是风吹沙,哈哈……咳……贼霸王,老子不恨你了,你就是再困我十七年我也不恨你了。能把风吹沙给我留下,……咳……老子真想闻你的脚丫子啊!我干……他妈的还要炼化,好吧,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上,我忍了!乖孙子!
突兀谢世逵一抬头,冷声道:谁?给老子滚出来!
混元修士感知何等敏锐,纳兰零气息略一波动就被发现,燕三悄悄向纳兰零眼神一撇,而后手指头在喉头一划,纳兰零微微点头,走向大殿。
燕三虽然体修三阶,还未学会传音之术,只能比划,但两人炼化心丹后自有一股心
意相通,略一示意纳兰零就已明了,速杀。燕三有蝉隐天赋,谢世逵应该还没有发现。
纳兰零大大方方走进大殿,道:恭喜前辈,贺喜前辈得到霸王传承,前辈忍辱负重十七年,实是我辈楷模,不过所谓见者有份,前辈您看是否也分润小女子些许……
滚犊子,老子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才等到今天,会便宜你这三阶的小杂鱼,信不信老子举手灭了你?端详纳兰零片刻又道:不过嘛……小娘子长得挺招人喜欢啊,要是能跟随老子做个小妾那也不是没得商量……我去!
话音未落,手中已发出一掌,排山倒海,掌风色做青黑,直击纳兰零,纳兰零也未闲着,纤手一扬,一道紫色蝶影飞出,恍如虚影一般绕向谢世逵。两人不约而同同时发难。
谢世逵被困十七年,此时正是油尽灯枯,否则怎会连炼化的力气都没有?燕三这种小菜能明白的道理,纳兰零自然明白,故而一上手就偷袭,哪曾想谢世逵也不是猪肉,心头存了独吞的念头,说着说着就上了手。
一声惨嚎,半声闷哼。谢世逵一条手臂离体而飞,色做莹白,掉落在地摔得粉碎。而闷哼却是燕三发出,他一直关注殿内动静,见谢世逵发出青黑掌力,心知必然蕴含剧毒,纳兰零百忙之中闪避不及,立即发动疾风袭,跨越长长距离挡在纳兰零身前,顿时被这一掌得飞起,浑身瞬间青黑,扑落在地。
啊……我的手……你这个臭女人!老子要把你剥皮拆骨……去死吧!谢世逵疯狂大吼,一只独手再次劈出一掌,青黑掌风比之前更急更烈,显然情急拼命,纳兰零眼见燕三被击飞,心内惶急,呼啸天蝶忘了再进攻,闪过这一掌,向燕三奔去。
谢世逵得理不饶人,狂性大发,左一掌右一掌追击。突兀燕三身躯一动,闪电般掠起,疾风一闪,掠过谢世逵,站在青色木棍前,嘴里吐出大口鲜血,喘息道:傻女人,杀个人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短时间内两次疾风袭,若非燕三体修达到不破境界,实力跨入三阶,此时早已肉身崩毁,经脉寸断。但这疾风再闪燕三也支撑不住,加之中了一击毒掌,伤上加伤,手上幽泉当啷落地,顿时晕厥过去。
谢世逵呆呆站立,满脸不可置信,眼前霸王宫重宝如云,一件件都从他手上走过一遭,如今却要离他而去。十七年困守,十七年大好年月就此烟消云散,到头来却被两个三阶的小杂碎捡了田螺……脖子上血痕一闪,人头滚落,一路滚到纳兰零脚边。
纳兰零花容失色,一脚将谢世逵头颅踢开,扶起燕三,滚滚灵元冲入燕三体内,心内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珠泪滚滚而下。两人合体后气息交融,元气也如同源而生,但燕三实在伤得太重,直到半天之后才幽幽醒转,看见纳兰零那憔悴的脸和感受体内已经衰竭却不肯停歇的灵元,虚弱道:好了……死不了……咳咳……,哇……,你看
,这不是把淤血都……吐出来了么?咳咳……
纳兰零收回手掌,突兀一下子抱住燕三,嚎啕大哭,泪眼将脸上犁田一般冲出道道泪痕,花容惨淡。燕三勉力抬手扶住纳兰零头颅,道:快放手……咳咳……你要勒死我吗?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杀了我……谁背你上山啊!
纳兰零噗嗤一笑,眼泪却不断奔流,伏在燕三胸口死死楼主燕三手臂,不肯放松丝毫,片刻后沉沉睡去。
艳阳正好,照着不在人世间的霸王秘境,阳光从大殿顶上冲泄而下,洒落在静悄悄的霸王宫,燕三搂着纳兰零腰肢,好似永恒。
燕三难得享受这静谧的温馨,片刻后开始探查伤情。这一次伤得实在太重,胸骨开裂,肋骨断了两根,其中一根还擦伤了肺部,经脉由于连续使用疾风袭,灵元奔流太过猛烈,断裂了十八处,好在都是支脉,血元倒还健旺,燕三一拍脑袋,苦笑一声:难怪书上说恋爱中的人脑子都不好使,蛮器弩箭都给忘了没用上!
血元还在就好,燕三最不怕的就是伤,只要没死,雪玉吞的急速恢复天赋就能让他快速复原,不过需要消耗血元。此次有些麻烦,内伤太重,看来要耗费点时日。
七天后,燕三从地上站起,脸色虽然有些虚弱,但精神已然恢复。纳兰零看怪物一般看着他,道:
你还是人吗?
燕三嘿嘿一笑,道:这些天你是抱着一条狗在哭吗?那条狗叫燕郎?
纳兰零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道:这么重的伤,即便是我也要半个月,你这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
燕三心内暗叹:女人真是心思灵敏,我身体内确实有两头怪兽,一头雪玉吞,一头冰风蝉王。嘴上却道:当然有原因的,因为……你旺夫嘛!哈哈哈……
纳兰零心内受用,嫣然一笑,道:美得你!
其他宝物不谈,纳兰零在燕三疗伤的时候,第一时间找到了霸王宫的枢纽,案台上三十六支血色小令围着一片轻巧的碧玉叶子,半指长短,青翠欲滴,娇嫩透光,仿佛刚从树上摘下,还带着迷蒙水气,透着活泼泼的鲜灵。灵元透入碧叶,整个霸王秘境顿时了然于心。纳兰零生怕节外生枝,又有人闯入,花了半天功夫炼化了碧叶,碧叶只是霸王宫枢纽,炼化简单,若要彻底炼化霸王宫随身带走,又不知何年何月。
这霸王宫设计巧妙,独成一界,并不在莽葬大陆中,是一件顶级天器。天器是莽葬大陆最高等级的器物,比法器和元器更高。而那三十六霸王令则是霸王宫外布设的三十六道阵法,或迷或困,或杀或绝,持令者一旦进入秘境立即会被送入令旗对应的阵法,破阵后可随机得到主宫殿内一件秘宝,而后就会被传送出去。等到三十六令全部集齐,则霸王宫大开,自然见到主宫殿,最后的机缘所在。
第六十九章:名刀:风吹沙
这许多年过去,只有三人从中得到了秘宝,其余人无不铩羽而归。m.www.uu234.net如那周癫子,持令进入被拉入夺魂阵,一无所获,人也变得疯疯癫癫,出去后杀光所有同行之人,自己也受重伤沦为废人,浑浑噩噩逃回南风镇(归元杂记是周癫子偶尔所得,并不是出自霸王秘境);如这谢世逵,被陷入困阵,一困十七年。
从碧叶内信息看来,风吹沙的刀柄,霸王的兵器烽火枪矛,以及一管天器玉箫被取走了,其他各色宝物都未动过。
燕三取过那破旧的手套,上面印着一只张着大嘴的虎头,色做淡黑,像极了罗罗。这手套粗看上去好似某种元兽毛皮硝制,许多地方开裂磨损,显是经过多次战斗,好在大体还是完整,没有明显的破洞。灰扑扑地毫不起眼,属于那种看不出来是宝贝的东西,若不是谢世逵叫出声来,燕三估计会一眼带过。
由于是体修蛮器,燕三老实不客气地戴上了,冲纳兰零一挥手,道:亲夫妻明算账,我先拿这件,好像是体修专用,你用不了。
纳兰零幽怨道:我的人都是你的,还跟你争这些……其实她早早炼化了碧叶,掌控了整座霸王宫,这便宜大了去了。霸王宫,顶级天器,整个莽葬大陆都排得上名号的法宝,不能攻击,但是等同于一个随身道场,关键时刻只要放出霸王宫,三十六令阵一开,五阶以下只能看着瞪眼。君不见四阶谢世逵生生被困了十七年,差点没疯掉?有此法宝,天下哪里都可去得,此时纳兰零得了便宜还卖乖,纯属欺负燕三小白菜。
听谢世逵说,这是名刀风吹沙?燕三拿起那根青灰色的木条,左看右看,又伸手拔了拔,道:很厉害吗?刀呢?
纳兰零心内暗笑,道:风吹沙名列莽葬十大名兵,排名更在天器之上,燕三儿你可真会挑,这个也归你了,赶紧炼化吧。
燕三对纳兰零已经熟悉,闻弦歌而知雅意,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对,但炼化比天器还厉害的名兵,怎么也不会吃亏,狐疑着催动灵元,只觉得体内灵元如同泄洪一般往青灰色木条内冲去,即便他目前达到大海磅礴之境,更兼灵元如珠砂般凝练,不过片刻功夫就被青灰木条吞得干干净净,而后直接勾连了燕三体内血元,滚滚纳入木条之内。
燕三微惊,心道这炼化怎会如此霸道,血元还是源源输出。又过半响,燕三一身三阶的血元也消耗一空,那木条还不罢休,居然勾连魂元,将燕三的魂元也牵扯入内。
这下燕三大惊,拼命想停下却停不下来,很快魂元也被抽调一空,燕三脸色苍白,浑身贼去楼空,身子一软竟然坐在地上,手上木条紧紧吸附,燕三连甩落的力气也没有。
纳兰零看出不对,连忙过来查探,却发现燕三闭上眼睛,手上的青灰色木条突然消失不见,气息逐渐平稳,心内稍
定。又过盏茶时间,燕三睁开眼睛,神光内蕴,脸上神情似喜似悲,哭笑不得。
刚才连魂元都被抽空到一瞬间,燕三心神都被纳入青灰色木条之内。木条长达四尺,略呈方形,边角磨圆,笔直挺拔,有些像是一把直刀。等到燕三心神入内,诸多信息纳入脑海,这才明了原委:名刀风吹沙不错,但是只是个一个刀鞘……。
炼化过程也与众不同,其他元器的炼化是要用元气通过其中的所有法阵,而后在其核心阵眼烙下元气烙印,而这风吹沙刀鞘则吸纳炼化人身所有精元,与炼化之人元气频率同步,最终融入炼化人体内,等同于认主,其吸纳的精元反哺回炼化人。以后随着主人意念可随时出现,绝对灵便。以三阶之力就能炼化的元器,也确实是绝无仅有了。
不过尴尬的是,再怎么名刀,这东西只是一个刀鞘,拿出来砸人嫌轻,砍人不快,连当拐杖都嫌短,唯一的用处可能是用来抽熊孩子屁股……故而燕三苦笑不得,到时候江湖相见,别人持刀拿剑,策马扬鞭,他手一挥,手上变戏法一般出现一条扁棍,大喝一声:看我刀鞘!……这场面与燕三心中的英武形象实在相差太远,用文人的话来说,这叫画风不对。
燕三瞪了一眼在一旁看笑话的纳兰零,没好气地道:你知道的吧?故意看我笑话?
纳兰零看着抑郁的燕三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道:恭喜燕大高手,炼化名刀风吹沙的……刀鞘!扬名江湖,指日可待,小女子拭目以待!哈哈哈……
燕三心念一动,手上无端出现一物,吧哒一声敲在纳兰零头上,纳兰零哎哟一声,抱头蹲下,仔细一看,燕三手上那东西四尺长短,不青不黄,灰扑扑的,正是名刀风吹沙……的刀鞘!
原来这名刀风吹沙名列十大名兵第二,不知何时被拆解成了几份,霸王得到了其中的两份,分别是刀柄和刀鞘,其中刀柄还被闯阵之人抽奖抽去了,光剩下个秃秃的刀鞘,结果成了燕三的绝世好刀鞘。纳兰零炼化霸王宫,早知道其中秘辛,小小坑了燕三一把,看燕三吃瘪,心中大爽。
不过燕三知悉了风吹沙的秘密后,心头却若有所思,元器之上是天器,而风吹沙更是绝顶的天器,这从一个刀鞘已经是元器就可以看出来,要是整把刀重新出世,那得是个什么情景?想想很是期待。名刀风吹沙被拆分为七份,说不定能在自己手上重组,虽然想想都觉得那是一件遥远而艰难的道路,不过……记得某位姓马的仙人说过: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如果自己与人对敌,伸手一招即神刀出鞘,而后摧枯拉朽……何其拉风哉!这才是我燕三的画风啊!
大殿内主要宝物就这几件,剩下的烽火霸王诀也归了纳兰零。纳兰零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功法传承,而燕三现在主天王诀,魂
修万念俱灭均是一等一的功法,清风诀虽然差点也堪堪够用,实在没必要再费心更换功法。
青年的心何其天真纯洁,纳兰零以为只要改换了主修功诀就能退出大罗天宗,自己掌控命运,与暗刑的婚约自然消除。而燕三阅历浅薄,以为也许大宗就是这般,两人没心没肺地快乐,简单干净地欢笑。日后很多年,两人回想在霸王宫中的一切都觉得那是过往人生中最无知,也最美好的记忆。
功法更换过程极其复杂痛苦,要耗费漫长时日。好在这霸王宫自成一片小天地,宫外的秘境中居然还包含了方圆十几里的一大片灵田,其中灵果灵药许多年间堆积无数,足够两人食用。
功法更换的第一步就是散功,当然不是从有直接变成无。修行好比建造高楼,散功的过程就是把高楼重新拆解为砖瓦,其中自然有消耗报废的部分,但也能遗留下大部分能用的砖瓦栋梁。重修功法则是把这些砖瓦栋梁按照新的方式重组起来,比从零开始又快上许多。这也好比朝代的更迭,一朝换一朝,并不是杀得精打光,换个皇帝一样可以重用前朝的臣子。
纳兰零花了七天散去温柔蚀骨诀灵元,燕三一直在身边陪伴,顺便炼化了虎印手套。
虎印手套是实打实的元器,更是顶级的七星,其炼化过程走不得半点水。一般来说只有四阶才有足够的精元炼化元气,燕三刚踏入炼体三阶,仗着血元凝练如金砂贸然出手,实是因为没有听说过炼化元器死过人的先例,最多不过血元不济,炼化失败罢了。
这一炼化就是整整一天,虎印手套内的元阵并不复杂,只有简单十几条元路,但每条元路都宽阔异常,需要大量的血元填充,并且不是简单的填充,元路本身有防护性,填充的过程也等同于再次打通元路,这与燕三冲击灵魂回路的情形何其相似?经过一天的血元填充,燕三勉强在虎印手套的核心烙下本命元印,燕三心知肚明,炼化并不完全,自己最多能发挥虎印手套的十分之一威能,能使用其中的基本功用,要想完全炼化,至少自己要达到四阶修为,果然有些事情没有捷径可走。
与其貌不扬的外表截然不同,炼化后的虎印手套现出了真容,那是一只青色的闪着毫光的左手手套。手套覆盖堪堪包住手腕,整体看起来粗犷甚至粗糙,细细看去,竟是用无数细如米粒的青色骨骼雕琢成细小构件,而后互相勾连镶嵌拼接而成,并无一针一线,堪称无比精细。
而就其功用来说,燕三很是知足了,七星元器,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虎印手套的功用之一,极致坚固。青色骨骼是五阶飞行蛮兽青空翼的骨骼,质轻但坚固异常,不要说普通刀剑,就是燕三用幽泉全力一斩依旧分毫无损,在血元催动下凝成一层薄薄青光,防御提升到何等境地燕三不得而知,且这还不是最强状态。
第七十章:最后的血
功用之二,刺针。每片细小骨骼上的豪光都蕴含着尖锐锋利的金元之力,一被激发则若刺猬,刺针外露,锋利不在法器之下。可惜这一功用燕三一样未激发完全,血元炼化不足,充其量只能激发拳头骨节处的凸起,豪光外露不过半寸,聊胜于无,距离全部激发锋芒还差得远。
功用之三,纳虚。是的,这是一只拥有自主空间的手套。青空翼速度名闻天下,五阶更是拥有了空间能力,其骨骼是其一身的精华所在,在这虎印手套中也被完美利用了起来。手套上那处黑色的虎头印记就是其骨骼中蕴含空间之力的部分拼接而成的图案,其内拥有一片五十米方圆的巨大空间,比之一般的芥子袋还要大五倍。
燕三试了试纳虚功能,发现其真是灵便无比,手指所触,意念微动,物品就出现在空间之内,外边根本看不出来,这比用芥子袋又要隐蔽方便许多。
至于其他功用,燕三不得而知,说起来挺丢人,没有炼化完全……
纳兰零已经开始修炼烽火霸王诀了,过程很是艰难,要在废墟上再起高楼,必须摒弃前一座高楼的构架习惯,一点点从头来过,虽然砖瓦充足,但却不能出错,如此庞大的灵元要是行差踏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
这一日纳兰零结束入定,燕三已经收拾停当,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阿零,我要走了。
纳兰零微微一怔,没等她酝酿情绪,燕三又道:我要回一趟南风镇,而后再来寻你。我知道你又要施展哭神秘诀,不过少来,我不吃那套……
纳兰零叹一口气道:真是没劲,跟族内长老学了十几年的功夫算是废了,谁知道碰上个不解风情的泼皮呢?你还回南风镇做甚?在这里成天对着我腻味了吗?果然长老说的没错,男人都是花心鬼……深情转为幽怨,哭神自然施展。
燕三刻意忽略纳兰零眼波,正色道:仇人还剩下四个,我的事情还没完。大丈夫一言既出,八马难追,黄仁义,石文天,魏开杰,罗归,一个个都要死。他们不死,我心难安,小西街三百余冤魂还在天上看着,我不能让他们等久。
纳兰零眼波回转,知道燕三下定决心的事情很难更改,真正的八头牛拉不回来的死硬泼皮,但还是不死心劝慰道:你现在最强不过三阶体修,还是迈入不久,其他三人都还罢了,罗归迈入三阶已久,而且是清风明月宗的真传弟子,总有些过人手段……要不你再修行些日子,等到三阶境界稳固再去,这儿灵药众多,正合适修行……
燕三摸摸纳兰零脑袋,轻轻摇了摇头。不知怎么回事,同纳兰零深度交流之后,他的身体又长了一截,纳兰零身高一米八已经属于极度高挑,而现在燕三还比她高了半个头,摸着她的头很是和谐,并无视觉上的怪异。
我走了,事情完了我就回来。而且我在这儿
你反而不能安心修行,心不能专,反而坏事。
我一个人在这儿会怕的……燕郎!纳兰零做最后的挣扎,拖住燕三的手轻轻摇了一摇。如果有熟悉纳兰零的人看到估计会掉一地眼珠,大罗天宗真传弟子居然也会有撒娇的一天。而且这一米八的丰腴女人撒起娇来,眼波欲媚,腿股轻扭,海涛汹涌,真是让人腿发软。
燕三就势将纳兰零楼入怀中,哭笑不得,道:你一个堂堂三阶大灵修,还在这霸王秘境之内,怕什么来?好了,乖,燕哥哥从南风镇回来给你带个糖葫芦……
纳兰零轻轻一拳打在燕三胸口,羞赧不堪,道:你才是三岁小孩子呢!不过糖葫芦我也爱吃,还有陈记的牛肉面,乌氏的蜂蜜梅子,醉月楼的醉鹅也不错……对了,还有南街的烧烤,那里的烤鸡翅最好吃,外皮焦脆,内里嫩滑,香极了……
燕三瞠目结舌,半响道:我的老天爷,难怪你这么胖……
纳兰零顿时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道:说谁胖呢?
燕三赶紧投降,要不可能没完没了,道:不,不胖!你这是丰腴……见纳兰零脸色不善操起案台上一条玉如意,连忙躲开,急声道:不是,是匀称……。
纳兰零还是不肯罢休,玉如意在手上颠了颠,冷眼盯着燕三。燕三怯怯地看着纳兰零,突然大喝一声:你骨瘦如柴!!
噗……纳兰零顿时笑喷。燕三心有余悸,赶紧上前把纳兰零手头武器缴了,暗下决心,今后绝对不在女人面前提胖字。
两人笑闹片刻,纳兰零终归不舍,拉着燕三叮嘱万般,燕三心头暗叹,难怪老猴子这么大年纪还不讨老婆,凭他的手艺,就是凡人也能娶上一房好媳妇了,肯定是知道个中滋味……还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见纳兰零没完没了,燕三眼珠一转,道:我还要去蛮吼森林接回我儿子。
果然,死一般静谧。纳兰零脸色一下没了血色,颤抖道:你已经成婚了?
燕三不语,偷瞧纳兰零脸色,片刻间竟在她眼内看见一份悲愤绝望,纳兰零接着问道:那姑娘姓甚名谁,住在哪儿?
燕三只觉得好笑,道:你要干什么?
纳兰零咬牙切齿,道:杀了她!我是大元人,不兴你大唐三妻四妾那一套。打得过我,我认命,按你大唐规矩来,她做大我做小,打不过……哼,死了白死!还有,燕泼皮,你也一样,等我修炼有成,也找你打一架,打得赢,今后听你的,打不赢你就给我老实点,再敢出去沾花惹草,腿打断用马拖着绕南风镇跑三圈!
燕三脑门心见汗,心道大元女子果然彪悍,今后这件事情上得万分小心,不要触碰刀口。心有余悸地道:那还好。罗罗是只老虎,我把它叫儿子……
纳兰零呆滞,半响才回过神来,道:
老虎?
燕三忙道:是啊,我在南风黑市买的一只小猫,没想到是只老虎,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夜罗天,小名罗罗,你不知道,罗罗是一只黑虎,皮毛是蓝黑色的,漂亮得很,放在蛮吼森林了……
纳兰零听了半响,突然醒悟过来,大喝一声:燕三儿你敢耍我……举拳便打,燕三挡住,两人片刻间闹成一团,不知不觉,衣服扯落了,拳也不硬了,身子软绵了,虎狼咆哮,狐狸又哀声……(河蟹快来啊,这儿有情况!)
燕三将幽泉交到纳兰零手中,柔声道:这是我第一把武器,虽然只是法器,但很是漂亮,今日送了你,就当是定情信物了,你可别嫌弃。
纳兰零接过,贴在胸口,道:我喜欢的。那你不是没有兵器了?你等等……霸王宫也有武库,虽然比不上大殿之内的物品珍贵,法器却有很多,我找一件给你……
夕阳西下,鹰嘴崖下光影恍惚,一个人影凭空出现,正是燕三,此时他腰间多了一把小唐刀,黑灰颜色,一臂长短,看似大唐普通武者常用的兵刃,实则是一件法器。左手上也多了一只破旧的手套,虎头斑驳,当然这只是掩饰,虎印已经炼化入体,其内的空间了多了一些灵药灵果,还有几个元晶,这都是纳兰零从所谓的灵药库武库元晶库内拿出来的。霸王宫的财富让人咂舌,灵药轮亩,法器论库,元晶如山……燕三和纳兰零开始惊吓,然后喜狂……到最后也只剩下麻木了,离别在即,万千财富好像也不过如此而已。想着不久即归,财不露白,燕三只拿了够用的元晶和丹药,不肯多带。
即便如此,此次重回南风,燕三也可谓身家巨富,难得地享受了一把富翁的感觉,不得不说,这感觉真好。
虎印内还多了一支小小令旗,那是进入霸王宫的凭证,只需微微激发,则霸王宫的现任主人,纳兰零大人自会知晓,打开秘境放他入内。
燕三万兽之眼大开,感知中果然无任何异常,霸王宫仿佛从未存在过,只要纳兰零不出来,这世上可能没人能找到她,安全得很,心头放下最后的牵绊,向南风镇奔去,这一去,要向小西街三百冤魂祭上最后的血。
燕三和纳兰零都不知道,这一次看似简单的分别对于两人意味着长久的血泪磨难和挣扎,触动大商皇室和大罗天宗两大巨头的两人此时满心甜蜜,青年的美梦直白得让老天发笑。
两天后,燕三踏上大唐的土地,五指峰擎天而起,燕三松一口气,总算不用担心与大元修士起争端,再行一日,就是仇怨终结之地。
突然,燕三眼神一凝,血元一动,左手闪电般向后一抓,一股沉重大力涌来,手心抓着之物推得燕三前扑半步方才消除劲力,脚下踏得砂石飞溅。燕三将那物拿到身前一看,顿时心内冰寒,狭长的眼睛眯了一下,朗声道:
罗归师伯?
第七十一章:逃杀
那一物是一枚飞星,此时在两股大力之下已经扭曲变成了怪异的样子。www.uu234.net燕三自忖如果没有虎印手套,自己凭借三阶肉身硬挡,在这夹带猛烈灵元的一击之下可能会重伤。三阶手上的飞星果然比二阶凶猛得多。
飞星暗器并不常见,算得上是清风明月宗独门。而在这偏远的南风镇,能用飞星的除了燕三略通皮毛,也就只剩下一个人了:清风明月宗第五真传弟子,罗归。
想不到他自己找上门来了!
燕三转过身,罗归面带微笑,一手背负在身后,一手握着一柄青玉扇子缓缓摇动,月白长袍在风中飞舞,神情悠然地走了出来。
原来是燕三师侄啊,我还当是元人偷入境内,看错,勿怪勿怪!你那几个师叔呢?
燕三将小唐刀握在手内,铿锵出鞘,不敢大意。与三阶高手直面,燕三自忖还没有装逼的资本。罗归恍若未觉,满面春风地向燕三走来。燕三道:师伯行径我心知肚明,要说话就停下,要决生死就向前来,你那飞星是耐我不何的。
罗归闻言顿了一下,脸上微笑更灿烂,脚下未停,口中温言道:师侄太过小心了,你我从未谋面,何必那么大戒心,我也是从几个师弟口中得知曲师弟还收了个徒儿,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
燕三豁然抬手,左手内扭曲的飞星电射而出,直奔罗归面门。罗归云淡风轻地一扇扇子,那飞星如被狂风吹拂,在罗归面前一折,从脸侧划过,飞得不知去向。他的脸色依然平静,好似飞星不存在一般,脚下却停了下来,道:好吧,你我说说话。我那几个师弟呢?
燕三道:都死了,我弄死的,包括勾非和马阳、李未开,都是我杀的。接下来我还要回南风镇杀了黄仁义、石文天和魏开杰。小西街三百余口惨死,我要为他们报仇。
罗归收了笑容,正色道:那就不用去了,黄仁义、石文天和魏开杰我都杀了。想不到马彪师弟几个这么贪婪,为了几张金票就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来……我暗地查明了真相,今日等在这里就是要找几个师弟问个明白,师侄你做事也太鲁莽了些,你的朋友呢?在哪儿叫出来吧。
燕三道:师伯不用套我话了,今日就我一人。马彪那几人也是我一个人杀的,小西街惨案最大的元凶不就是你吗?杀了黄仁义几个,怕是杀人灭口,生怕事情败露吧?血衣卫就在南风镇,师伯也是好大的胆子。
罗归眼珠一转,折扇啪地一收,道:杀几个普通人而已,倒也没惹出多大的乱子,血火杀受了些伤,还在满城追查呢。
不过你既然知道了,那就拿来吧?罗归脸色一冷道。
拿什么?
师侄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都不演了,你又何必装模作样?你在霸王传承里得了些什么,
都交出来吧!别跟我说你不知情,跟了马彪一路,你会不知道霸王传承?去了一个多月,现在他们都死了,你毫发无伤,看起来蛮滋润,当你师伯是吃干饭的?
燕三一笑,道:师伯真是翻脸如翻书,刚才还春风满面,现在原形毕露了?好吧,师伯干脆,我也爽快,霸王传承,我去过,也在里面拿了些东西。不过这些东西不会给你。顿了片刻,燕三破口大骂:罗归狗杂种,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老子去南风镇本来就是要去杀你的,还拿东西给你?你哪来的脸皮?杀了我师傅,杀了小西街那么多条人命,现在还在这恶心地装君子?傻了吧唧躺床上像头狗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神气了?我呸……
罗归被骂得脸上青白一片,从未遇到过这种泼妇骂街的泼皮,顿时扭曲了面容,道:小杂种,你活得不耐烦了,我今日就成全你!
身形一展,急速扑来。燕三持刀对冲,堪堪接近十米,两人的身影都是一颤,两道幻影交错而过。
两人都是恨极,清风诀自带的疾风袭同时发动,半途中燕三左手突然乌光一闪,迅如闪电,罗归身形骤然一折,间不容发闪过乌光,扇面如刀,切向燕三咽喉,星火灿烂,血光涌现。
想不到同样是疾风袭,罗归使出来还能中途转折,燕三射出的血元必杀之弩被闪过就心知不妙,急切间只来得及左手遮挡住咽喉部位,右手的小唐刀已经落空,左手之上青光大作,挡住罗归的折扇,两人交错而过,燕三背心又是一凉,接着辣辣的疼痛传来。
左手虎印手套的防御法器难破,罗归的折扇在上面划出一溜星火,无功而返,只顺带在燕三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血痕,但罗归身为老练的三阶高手何止于此,两人明明已经错过,罗归折扇再拖,在燕三背后重重划过。
疾风袭时间太过短暂,几如流星闪电,在这短短时间内,什么顶级功法,功力都是虚妄,唯有战斗经验意识才是主要。燕三射出弩箭、遮挡折扇飞斩已经是极限,背后那一拖生生受了,而罗归中途躲过血元劲弩已经让人惊叹,而后再斩,错身后折扇顺手一拖,相较于燕三已经胜出一筹。
但罗归脸上殊无得意,第一扇力斩被燕三单手挡住,第二扇如木刀划过牛皮,艰涩难堪,并无一泄到底的畅快之感,可以说是他修行以来遇到过最离奇的战斗,疾风袭之下两击无功,对手还是自己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师侄,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罗归缓缓转身,燕三也转过身来,两人相隔不过三米,位置却换了过来。罗归看着燕三背后一点鲜血跌落,突然咬牙切齿道:体修三阶?在百里展手下吃的亏宛如就在昨天,罗归恨毒了体修,最后一拖虽然不能全力,但也是夹带灵元的,如果是一般灵修已经死了,即便是二阶体修也要重伤,而燕三不过流了一点血,显然只是皮肉之伤,这让罗归
如何不惊讶恼怒?
燕三点点头,道:罗杂碎,狗眼睛还挺毒!眼睛盯着罗归的肩头位置,那儿一点嫣红延伸到后背,自己终究还是划伤了罗归,虽然只是轻伤。
罗归眼睛肌肉狠狠一跳,看向燕三左手上粗鄙的手套和露出一小截乌光的小弩,又看看燕三手中的唐刀,问道:法器?
燕三道:对啊,都是从霸王秘境得来的,你要是叫我一声爷爷,我就送一件给你!话音未落,左手中乌光接连爆闪,射向罗归。
罗归大惊失色,慌忙闪避,本来疾风袭之后都有一段虚弱期,要不两人也不可能如此废话,想不到燕三的弩箭还能连射,顿时搞了罗归一个措手不及,等到尽数闪过,燕三早已转身就跑。
燕三此时刚射过血元弩,又用了疾风袭,正是虚弱的时候,只要罗归再来上一下,自问难以抵挡。
罗归看着燕三的背影,冷冷道:想跑?中了我的灵引,你能跑到天上去?快点把东西交出来,我赏你一个全尸!燕三充耳不闻,跑得飞快。罗归冷哼一声,急追而上。
两人师出同源,清风诀高下立判,距离缓缓拉近,燕三又胡乱向身后射出弩箭,罗归不得不闪避,虽然此时有了防备,即使正面射中凡弩也无法穿破罗归的灵元防御,但不要忘了燕三的小弩是法器,还是可以射出血元之弩的,只要一不小心可能就要阴沟里翻船,由不得罗归不谨慎行事。
两人一追一逃,过去良久,期间燕三几次翻入密林石块间,气息全无,但也躲不过罗归追击,反而是由于停顿,燕三肩头又多了一枚飞星,直没入半,血迹斑斑。
罗归嘿嘿阴笑:小杂种,我不知道你哪儿学来的躲藏功夫,要是平时真让你给躲过去了,不过中了我的灵引,除非你死了,否则你就是上天了都躲不过我的追踪。燕三心知不知何时已经中了罗归手段,蝉隐居然都发挥不了作用,眼睛微眯,索性不再躲藏,直线跑向蛮吼森林。
一入丛林,燕三如鱼得水,罗归仗着灵元浑厚浑身旋风狂绕,穷追不舍,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已入了森林深处。
燕三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紧追不放罗归,罗归眼中惊疑不定,燕三身上的鬼名堂太多,此时逃了许久突兀停下,反而不敢妄自动手,冷冷地看着燕三,步步缓缓逼近。
怎么不跑了?你倒是跑啊?我看你到底能不能跑上天去……罗归暗自戒备,蛮吼森林元兽繁多,不乏高阶,燕三这小杂碎确实让人欲处之而后快,但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小命。
跑?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孙子!燕三嗤笑一声,挥刀攻来。经过这半天狂跑,虽然累得像狗一样,但元气亏空却缓冲了过来,他的灵元凝练无比,维持清风身法的消耗九牛一毛,此时直接发动了疾风袭。
第七十二章:疾风再袭
疾风袭是急速暴发的术法,优缺点都很明显,一般来讲用到疾风袭胜负很快就会分明,要么一击中敌,要么没中被人砍翻在地,毕竟用过疾风袭后的短暂虚弱是块短板。m.www.uu234.net
如果两人都会疾风袭,这个问题就相当有趣了。罗归的选择是对冲,一如既往。三阶真传弟子,在疾风袭上的浸淫岂容一个小小初元来挑衅?第一次的对决就已经给出了明显的答案。
双疾风交错而过。
罗归笑了。这一次,他终于重创了燕三。他的扇子是特意从南风黑市淘来的法器,边缘锋利如刀,一扇划向燕三脖颈,跟第一次如出一辙,燕三的刀被他中途一个折向躲过,这一次毫发无伤。
燕三依然不懂得变通,左手挡住了扇子。可是罗归这一次的攻击并未结束,空着的手一掌重重切在燕三持刀的右手上,尽管感觉手下如斩中钢铁般疼痛,如徒手撕扯牛皮般艰难,但罗归还是清晰地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咔吧声,掌缘附带的锋利灵元撕裂了燕三的皮肉,带着一片殷红。燕三的唐刀嚓地一声掉落,插入泥土一半,在寂静的森林里幽幽闪着寒光。
胜负已分。燕三已经许久没有射出弩箭了,看样子是弩矢已经耗完,而此时右手已断,唐刀落地,纵然上天入地,又怎逃得过正牌清风身法的罗归?
罗归笑声未散,突然燕三身躯一颤,接着爆闪,罗归的心一下子揪紧了,疾风再袭?
燕三的身形堪堪触摸到罗归的背脊就软瘫下来,趴在罗归脚下,脸色如金纸,一口口吐血,就算不用罗归出手,看样子也活不了多久。
罗归浑身凉透,这一个瞬间既然让他感受到了死亡,接着便无可抑制地大声狂笑起来:
哈哈哈……小杂碎,你当疾风袭是轻功吗?想用就用,你那死鬼师傅没教过你疾风袭不能连续使用?教你个乖,疾风袭对经脉和身体的负荷要求太大,用得频繁了会死人的!哈哈哈……
燕三慢慢坐起,左手一甩,将蛮弩点滴甩落在地,而后用牙齿咬住虎印手套脱下,也丢到罗归脚下,惨笑道:姓马的,你赢了。我燕三做事从来光棍,这些都是你的了。
罗归将小唐刀和蛮弩、手套一一捡起,脸上喜色浮现,却并不罢休,道:你去了一趟霸王宫就只有这点东西?少来蒙我。信不信我让你死无全尸?
燕三眼中惊慌一闪而过,道:我只在外围,没有进入里面去,就这些了!
罗归把燕三的神情看在眼中,眼中贪婪大盛,厉声道:在我面前做戏,你还嫩了些!还有些什么,在哪里?告诉我,我就放你一条活路。
燕三眼神挣扎片刻,颤声道:我说了你真能放我活命吗?……马……师伯!
罗归脸色一正,道:我身为清风明月宗真传弟子,岂会哄骗
你?告诉我,我就当一切没发生过,并且带你入清风明月宗,重列门墙。
燕三思虑良久,终于道:还有五件元器,法器三十多件,灵药和灵果有两袋,还有一把名刀风吹沙,只可惜我修行低微炼化不了……都藏起来了。
罗归听得几乎要跳起来,元器已经让人抓狂了,法器以十论,灵药以袋称,还有比天器还要更上一层的名刀……急道:藏在哪儿了?
法器太多我带不了,一路分批埋在地下,元器就藏在大唐和大元交接处,至于风吹沙……师伯你真能带我入清风明月宗吗?
罗归呼吸不自觉急促了起来,唾手可得的实力,财富……真像是在做梦一般,但他手中真切地抓着一把法器小唐刀告诉他不是假的,他努力甩了甩头,温声道:燕三师侄你放心,只要这些东西一到手,我马上带你入清风明月宗,让你直接拜我为师……在哪儿你能具体告诉我吗?
燕三大喜,立即一五一十地说道:法器有四件埋在月禾草下方,有一株枯叶槐左边也埋了两件……一道山梁下有个石洞,那里我放了八件……元器我是分开一件件放的,第一件埋在一条河边泥沙下,用石头压着的,边上有一株依兰花,第二件……
停!罗归只觉得头晕脑胀,再任凭燕三说下去也记不住这许多,即便是记住了也不不一定能找到,立即打断燕三的话头道:你带我去一件件找出来。本来是预备得知这些宝贝下落后立即杀了燕三的,现在不得不改了主意。不知怎地,罗归心头有些烦闷,不过在狂喜之下也未注意许多,许是高兴过度,气血冲脑,罗归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有点昏沉沉的。
好的……不过师伯,我受伤太重,现在浑身无力,师伯能否过来扶我一把?
罗归脸上烦躁之色更重,此时距离燕三不过十步之遥,燕三也确实一副快要死去的模样,皱眉向燕三走去,还未走两步,只觉得胸闷气短,眼前金星乱冒,天翻地覆,一下子软倒在地,竟然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
罗归脑海迷蒙,心知中了算计。
燕三却在此时挣扎坐起,脸上笑嘻嘻问道:师伯怎么了,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住……声音沉稳冷静,哪还有半点要死的样子?
罗归奋力调动灵元,终于撑得一丝力气翻身坐起,问道:你做了什么?
燕三道:我确实去了霸王宫,里面法器成山,灵果遍地也是真的。名刀风吹沙我炼化了一个刀鞘,另外还炼化了一件元器,就是这只手套!燕三伸出左手,血元微微激荡,空无一物的左手上立即起了一层迷蒙青光,依稀可以看见黑虎印记,细碎骨件环环相扣,精细间透着华美,道:所以,你以为我会怕你?
虎印手套的内层骨质早被炼化,燕三脱下的那只不过是个表面掩饰。
罗归,我和你一样是三阶,三阶体修是从来不惧怕灵修的,虽然境界没你高,真要拼起命来你也未必讨的了好去,我甚至还有一件元器……你猜为什么我要逃跑?
我是怕你跑啊!你跑了我自问追不上你,而且你是清风明月宗真传弟子,想必还有一堆师兄师弟们,你走了我睡不安稳,所以我诱你到蛮吼森林里面来,刚才若是没能成功,你短时间也绕不出这森林,只要我不死,总能想方设法弄死你。
我想知道我是怎么中的招,为何会浑身无力……罗归眼睁睁看着燕三从他无力的手上夺过小唐刀,小弩和手套,又一把摘下他的囊袋,脑袋越来越昏沉。
中毒!……还记得疾风再闪吗?我摸到了你的伤口,把毒抹在你背后的伤口上,而后为了让毒药有时间发作,我和你废话了半天……说真的,我演得挺辛苦!
罗归努力想将头扭过去看背后的伤口,却只是脖颈的肌肉微微抽了抽,全身上下再不听使唤,好像只剩下一个头颅还是自己的,苦笑一声道:燕三,你放过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有关于名刀风吹沙的,只要你放我一条活路,我保证从此退出元修界,再不在你眼前出现……
燕三左手拎着小唐刀,毫不在意地道:我炼化了风吹沙的刀鞘,自然知道秘密,风吹沙被分成了七件嘛……如果你说的是这个,那就去死吧!
不是,我知道刀柄的线索,只要你放过我,我就告诉你!
燕三心内大惊,表面却不动声色,道:你知道线索不自己去取?我不相信你能不动心,比天器还贵重的东西……你当我和你一样傻?
我没有实力去那地方……这次来南风就是想弄一些法器傍身,就在今年三月,那地方会开放,只要进去了,我就知道到哪里去找风吹沙刀柄……你知道风吹沙刀柄是什么吗?里面蕴含了一道九天风源,乃是风系灵修的修行至宝,有了它自然能引四周风元入体,修炼速度比常人快上十倍百倍……怎样,放了我,我就告诉你在哪儿,否则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罗归道,脑袋越来越昏沉。
燕三皱一皱眉,道:好吧,我答应你,从现在开始再也不对你动手,如违誓言,天打雷劈,死于非命。说吧!
罗归勉强一笑,道:今年三月玄元郡要打开狩猎场,进行春狩,到时候大唐和大元四阶以下的修士许多都会参加,九天风源就在猎场内,你只要找到一处青色的峰顶,峰顶有一块朱黄色的石头,而后运转清风诀,自然会有感应。这消息……千真万确,是我偶然从清风明月宗一本典籍……夹层中翻到,没第二个人知晓……燕三,你答应过……放过我的,现在把我的……毒解了吧。一段话说完,罗归的意识更加昏沉,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第七十三章:诡谲遭遇
燕三冷笑一声,声音如从天边传来:我说过不会再对你出手就不会对你出手,只是你这毒,我也解不了……你还是自己看一眼吧,我没有骗你!
燕三用手板转罗归的头颅,让他可以看到后背。www.uu234.net罗归的视线缓缓转过自己的肩膀,落到背后只破了一点皮的伤口上,突兀脸色惊骇欲绝,一生中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凝聚,猛烈呼吸着,突然一口气再也上不来,头颅猛地一偏,就此死去。
那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大洞,从伤口往内,皮肤肌肉骨骼全被溶解,可以看见糜烂颤动的内脏和白森森的脊柱,没有血,只有浆糊样的紫色液体,无声无息地消融一切……他的身体仿佛冰上被泼了温热的水,毫无察觉地被消融了一块,无痛无痒,无知无觉,即便是蚀断脊柱,蚀入内脏也毫无感觉……好霸道的毒!
呼啸天蚕的毒。
在霸王宫之时燕三就感觉左手拇指上当初炼化雪玉吞遗留体内的紫色毒囊活化,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仔细看去,拇指上出现了一片细若牛毛的微小凸起,有一小片肌肉悄然变化,只要燕三略微一用力,那小片肌肉收缩,左手拇指上就会渗出淡紫色的液体来,毫无疑问,那必然是毒液。
在回来的路上燕三悄悄试了试,发觉只要碰到了血肉伤口,这毒简直阴狠霸道到了极点,无色无味不说,中毒的小动物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和异常,毫无所觉的死去,只要盏茶时间就化为一堆淡紫色的浆水,片刻后浆水自动蒸干成粉,再无痕迹,现场只留了一片紫色的灰尘,那灰尘却是普通无毒。
不过毒囊微小,所产毒液也极为有限,燕三实验用了一点,剩下的刚才全部逼出抹到了罗归伤口之上,充其量也不过一滴大小,还不知何时能恢复。
这次能这么快解决小西街仇人,更兼能得到风吹沙刀柄的消息,实在是意外之喜欢。燕三捧起右臂,咬牙接上断骨,把小唐刀的刀鞘当做支架绑紧断手,勉强固定住,拿过罗归的囊袋,和小唐刀、小弩一起全部收入虎印内,掏了一枚真一丸服下,而后直挺挺躺在地上,再也没有移动的力气。他的伤并不是装的,疾风再袭虽未完全施展,也再次撕裂了经脉,五脏也有轻微破裂,内伤还严重过断手之伤。
此处并无其他蛮兽,抬头能看到三十多米高的树上有一个巨大的废弃鸟窝,那是燕三的老窝所在,想来罗罗将这一片划成了自己的领地,其他元兽自然不敢缨其锋芒,燕三用万兽之眼查探过,方圆五里之内无元兽踪迹,这才敢以重伤换罗归一命。
在进入蛮吼森林之时燕三就暗地用灵魂秘法呼叫了罗罗,不过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不知道哪儿去疯了,否则上阵父子兵,燕三也不会用出新的底牌。
罗归的尸体此时已成一摊紫浆,连那把法器折扇也消融了扇面,只留下几根铁骨。
突然,燕三眼睛猛地睁开,而后又无奈缓缓闭上。林中刷拉一声,万兽感知下,燕三看到林中突然钻出个五六岁大小的小小童子。由于重伤燕三的全幅精神放在恢复伤势上,一时未察觉,竟被人摸到了身边。
蛮吼森林少有人烟,燕三实在猜不出有何人会来此地,而自己此时重伤暂时丧失行动力,形势很是不乐观,好在唐刀、小弩等物品都收入了虎印空间,身边空无一物,倒是不怕有人觊觎财宝。
这小童子穿着个宽大的黑色斗篷,将身体捂得严严实实,连手脚都罩在里面毫不露出,扎着两个山羊角发髻,脸上肉嘟嘟的婴儿肥,唇红齿白,双眼乌黑有神,煞是可爱;
那里有个人,妈妈!那童子从林中穿出,大声叫嚷,声音脆嫩,从斗篷里伸出手,指向燕三。那小小的手上也带着一副黑色小手套,上面绣了只胖头肥蛇,憨态可掬;
一句话说完,那童子蹦蹦跳跳朝燕三跑去,
斗篷肥大,在他身后拖了一截,看起来拖泥带水,显得十分可笑;
等等,麟儿,让我先看看,都告诉你多少回了,江湖险恶,别冒冒失失的,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你怎么又给忘记了?
林中又是一响,一道黑影穿林而过,掠过小童,在燕三面前停下,仔细打量燕三,右手却始终笼在袖子中,不知握着什么物事,隐隐有黑雾散出;
细细看去,这黑影却是个中老妇人。这妇人头发黑中夹着根根银丝,嘴唇单薄瘦削,嘴角斜斜向下,脸上已经有了黄褐色的隐约斑点,岁月无情,她的眼睛也有些浑浊,眼神却是凌厉,间或眼波流转,又流露出少许妩媚,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那童子此时亦赶了上来,拉住那妇人的手,弯腰去看燕三。
还活着,呵呵!那童子看到燕三右手血污也不害怕,探得燕三还有气息,顿时大喜,妈妈这个人给我玩,森林里好闷啊!
那妇人溺爱地摸了摸小童的头,有些无可奈何,道:他这么重的伤,手都断了,有什么好玩的,等下妈妈给你抓一条五步倒,那蛇冰凉柔软,才好玩呢!
我不要,又不会说话。小童立即拒绝,指着燕三说:我就要他玩,手断了好,到时候一刀砍掉,看他一只手甩来甩去,才有意思呢!哈哈。
你这孩子,人有什么好玩的,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一个人敢跑到蛮吼森林来,只怕不是普通人。
怕什么,先砍了他一条腿,还能有什么危险呢?我们出森林的时候杀了他,往森林里面一丢,被野兽吃光光,管他是什么人呢!妈妈,妈妈,给我玩嘛!小童抓了妇人的手,一个劲地摇来摇去。
那妇人蹲下身子,翻看了一阵,突然伸手轻轻拂过燕三头颅,燕三只觉得眼前一黑,立即昏迷过去,再无意识。
妇人嘴里嘟哝:
在我面前还敢装死,好肥的胆,敢一个人进蛮吼森林来,也不怕被元兽吃了!
元兽我也不怕,妈妈,妈妈,给我玩嘛,你在这里找什么莹雪蛙,我一个人无聊死了,不似在家里,天天都可以和下人玩。妈妈你不知道,上次我和阿木他们玩捉迷藏游戏,谁输了就罚谁吞一条痒痒蛊,结果小癞痢输了,抓了三天三夜才死,真是好玩!
妇人只是溺爱看着小童。那痒痒蛊是这小童昵称,本名痒入心,被此虫叮咬,痕痒如同从心底发出,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痒,且越抓越痛快爽利,越抓越痒,即使入肉见骨也感觉不到痛,只觉得更痒,到感觉到痛的时候已经是弥留之际了,实在是一种恶毒残忍到极致的蛊虫;
那小童见妇人默许,欢呼一声,伸出小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小匕首,蹲到燕三脚边,一手扶住燕三手臂,高举匕首,催动灵元,那刀上惨白光芒透出尺许,锋利异常,就待一刀斩下,先卸了燕三右手再说;
这小童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年纪,却能让法器刀芒外露,若是让燕三看见必定惊讶不已,就算是他自己如今都不可能做到,这小童实力竟堪比三阶!
那妇人突然惊咦一声,一把握住小童持刀之手,眼睛盯着燕三右手之处,神情欣喜;
这小崽子竟然有恢复天赋,哈哈,天助我也!却是不能给你玩了,麟儿乖,妈妈给你抓三条五步倒!
刚才小童扶住燕三右手方便下刀,却将他右手上一片血痂扫脱了下来,露出里面新鲜皮肉,那妇人眼神凌厉,一下子就见到燕三伤口处鲜血并不流出,而是缓慢凝结,此时燕三伤口新血未久,但已经有处处微小粉嫩的新皮,显然恢复能力异常;
体修中亦有部分人在低阶时就拥有恢复天赋,算不得太过逆天,却也并不常见。恢复天赋的能力就是肉身受创时快速
恢复,表现恰如燕三此时。这妇人得知燕三是一名拥有恢复天赋的体修,顿时与其一桩大事吻合,怎么也不能把燕三让给小童了。
我不要五步倒,我就要他!我就要他!妈妈,妈妈!……小童见到手的玩具被夺,拉着那妇人撒泼,无休无止。
妇人见劝说无效,脸色顿时一寒:你还想不想要新衣服了?再闹送你到你爹那去,我再也不管你了!
小童一听到此言顿时收声,乌黑眼眸中眼泪滚滚来回,显得十分委屈;
乖麟儿,妈妈给你做新衣服啊,你别再闹,等下妈妈捉齐五毒,给你表演五毒大战好不好?
哦,好吧。小童无奈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却是兴趣不大。
麟儿最乖最听话,妈妈要给这小崽子下咒种了,快把这小子弄醒,。
嘿嘿,小小元修就敢独自进蛮吼森林,想来是个不怕死的人物,这种人不甘人后,修炼速度一般很快,遇到我算你倒霉!
那童子不情不愿走到燕三身边,劈头盖脸就是两巴掌扇在他脸上。小童气无处撒,这两掌却是下手猛恶,扇得燕三口血横流,脸上瞬间浮起两个小小紫黑手印,肿了起来。
燕三遭此重击,浑不知身处何地,脑中嗡嗡作响,颈骨疼痛欲折,迷迷糊糊醒来过来。一见两个人影在自己身边,有心想起身戒备,身体却是无力,不知那妇人使了什么手段,脑袋混混沌沌,模模糊糊地看着两人;
那妇人从腰间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青木盒子打开来,中间放着四五颗小拇指大小的血色种子,她捏出一颗,咬破指尖滴了一滴鲜血在其上,然后用手虚握住,大量黑雾从其手心涌出,团团包裹那血色种子。种子悬停在空中不停旋转,妇人嘴里喃喃念叨不知名的咒语,空着的手不停在空中划出咒符,黑雾缭绕间,那咒符在空中成型,凝聚黑雾后漆黑无光,一个个被打入种子里面。
突然那妇人清叱一声,空中最后一个咒符打入,一口精血喷在手中旋转的黑雾之上,那血色做紫黑,带着浓郁甜香,被黑雾涓滴不剩吸收,接着那黑雾急剧往内收缩,又被那颗血色种子吸收得干干净净。
种子失去依托,落在妇人手上,颜色已经变成了紫黑色,其上有细小咒符隐约流转,不时凸起一小块,像是禁锢了一个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那妇人也不管燕三茫然的神色,伸手一弹,种子化作黑点没入燕三**的胸膛之上,入肉半分,被燕三血肉浸透。燕三体修三阶,更兼天王诀淬炼,身体坚韧无比,却在这娇弱的夫人手上变作凡人一般,这妇人修为端地恐怖。
那黑色种子浸泡血肉,顿时如活过来一般,伸出无数细若游丝的根须,在燕三身体上快速蔓延,宛如无数毛细血管,片刻之后已经蔓延燕三全身,转而又蔓生更多细密根须,向燕三体内扎去。
原本禁锢种子的黑色咒符也一个个顺着根须在燕三体表游走分化,将那根须染成深黑之色,燕三全身顿时漆黑一片,恐怖异常。那种子根须并不是实体,好似一种诡异能量,并未给燕三身体造成伤害,但燕三知道这种未知的诡异的伤害才更为恐怖,根本无从防御;
此时燕三浑身虚弱不堪,尽管心内惊愕不已,想要阻止一切却有心无力,良久之后,那种子已经完成了对燕三身体的占据,咒符分出两丝黑色小点,游入燕三双眼之内。
这是……什么?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对我做了什么?燕三已经从浑噩中清醒了过来,身体中那漆黑根须密密麻麻占据了每一个角落,心知绝不是什么好事。
夺元种配合龙犀符阵,小崽子,这也是你的造化。哈哈哈哈!妇人见种咒成功,哈哈大笑,心情大好之下给燕三解释了一番;
第七十四章:嫁衣血咒
那是什么?燕三反而冷静了下来,此时种子已种下,哀求、愤怒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光棍面对,命悬人手,说的再多也是空谈。www.uu234.net
好东西,龙犀元阵啊!从今后你的皮肤防御力大增,大成之时一身皮相当于四阶龙犀,法器难伤!就是有点小小缺陷,呵呵呵……
什么缺陷?燕三心知这缺陷定是要命,要不然也不值得这妇人大动干戈。
元阵运行需要能量,所以我用了夺元种啊,它会每天抽取你灵元之力补充能量,将能量积蓄在你皮肤之中,持续强化,只是这过程……呵呵!
所以你要加紧修行哦,小崽子,若是灵元不够元阵运转,就会抽取你肉身本源,那滋味我保管你不想尝试。
为何选我?燕三涩声道。
因为你还是初元啊,这元阵只能在初元阶才能种下,初元以上抵抗太强,成功率太低了……啧啧,体修三阶的初元,还有恢复天赋,一定活得长久,哈哈……
你煞费苦心,到底想要什么?燕三继续问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即使有缺陷,也有好处,但这妇人白费一番功夫,就不索取点什么?
小崽子问题还真多,到时候你自然就会就明白了,忘了告诉你,这咒阵是我发明的,叫嫁衣咒!妇人心情极好,拉起小童的手笑嘻嘻地道。
燕三望着近在咫尺的妇人的脸,那脸上巧笑嫣然,看着小童的目光温柔慈爱,皱纹密布亦难挡当年妖娆风情,说不出的亲密祥和,但他此时只感到一片阴影笼罩了自己,那笑脸竟如同魔鬼一般让人心惊胆寒,从心底生出排斥之感;
燕三还待再问,远处林中突然传出一声长啸,一道怒吼响彻云霄:毒妇,休走!
我要走了,好好活着哟,我们还会见面的!那妇人听见怒吼,原本微笑的脸收敛成波澜不惊,拉起小童就走。
那小童犹自不甘心,被拖得在空中飞起,突然转头向燕三恶声恶气地喊道:你是我的,你记住,你是我的!转瞬远去。
片刻功夫,燕三只觉眼中一花,一个中年汉子如风而来,本欲追赶那妇人,突然眼见燕三躺在地上,全身黑线渐渐隐没,脸色大变,停下了脚步。
那毒妇给你种咒了?
这汉子脸上皱纹如刀雕刻,沟壑间沧桑一片,双眉斜挑,双眼晶亮霍霍生辉,满头花白头发犹如刺猬般根根竖立,显得刚毅正直,自有一股正大光明的威猛。他身上只简单穿着一身露出半边肩膀的兽皮短打,双脚**。裸露的躯体上肌肉轮廓分明,其上疤痕如同蜈蚣攀爬无数,此时盯着燕三眼眸,眼中尽是惶急,又有怜悯之色。
嫁衣咒。燕三答道,本能地对着汉子生出一份亲近。
这毒妇,这毒妇!气煞我也!汉子一听嫁衣咒三字,脸上红潮涌起,怒不可遏!转身扶
起燕三,一掌按在燕三胸口,灵元探出。
燕三只觉一股热流浑身流转不休,片刻之后收回。汉子脸色阴晴不定,问道:
你还是初元?修炼的是何功诀?
清风明月宗的清风诀。燕三对这汉子天生好感,只觉得他粗豪没有任何机心,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清风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那汉子心中急迫,竟是没了头绪,原地团团乱转;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每日抽取灵元罢了,无关紧要。燕三看汉子乱转,心头不忍,眼前仿佛看到了小西街那些粗鄙但真心爱护他的人,连忙出声安慰。
不要紧?不要紧?你这傻鸟……你懂个鸡儿!谁曾想那汉子猛斥一声,打断燕三言语,继续胡乱走动。良久,那汉子长叹一声,将燕三扶着坐起,向燕三解释道:
小兄弟,方才我口无遮拦,你别放在心上,实在是这毒妇下手太过狠辣,天怒人怨,我忍不住火,你不要怪我!
没事,前辈,您别急,这嫁衣咒到底是什么东西?没办法可以解除吗?燕三问道,看来这汉子见多识广,知道些什么。
哎!……威猛汉子长叹一声,你可知道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那嫁衣咒,就是这么来的……
老夫叫赫连天雄,大元人,小兄弟你也别怕我,到了我这个修为只求长生,俗世国家不过是一场无聊游戏,大唐大元一视同仁。大元人都称我一声熊天蛮王,熟悉的人叫我老狗熊,那毒妇却是大商人士,名叫袁红苏……
汉子毫不在意地将自己老狗熊的诨号都告知燕三,接着将那妇人袁红苏一切娓娓道来;
袁红苏本身为大商高手,号称蛊元双绝,年轻时人称黑手仙子,倒是个美人,但其心狠手辣,在与大元的冲突中杀人无数,死在其蛊虫、剧毒和诡异灵术之下的元人不知凡几,终于遇上赫连天雄,将其重伤逼走,从此销声匿迹十六年,都猜测她重伤不治死了。
但是这两年却又重出江湖,功力骤升,一出现就以尸体铺路,以往仇家被其一一灭绝。其身边带了一个小小孩童,传闻是她儿子,也不知其父亲是谁。大商的仇人杀光之后,这两年又跑进大元,掀起毒云漫天,先后击杀了大元四阶修士七人,连赫连天雄一名生死兄弟,一位四阶灵修都被她用蛊虫生生毒死,全家三十六口更是一夜之间全部中蛊,哭嚎三天才死,惨遭灭门。手段之残忍恶毒简直骇人听闻。
她那儿子与其如出一辙,小小年纪便视杀人为乐事,喜听人哀嚎惨叫。这袁红苏为了其儿子实力成长发明了嫁衣咒,此咒一被中下,每日抽人灵元,若灵元不足,则抽取肉身本源。
袁红苏所言增强中咒之人某方面的防御也是真有其事,如燕三是增强表皮防御,极致如龙犀,也有其他嫁衣咒是增强骨骼、血肉
、内腑的效果,但与她所求的结果比起来却又不值一提。
夺元种分子母,母种在袁红苏手中,给人中下的嫁衣咒均是用的子种。嫁衣咒所吸收的灵元和生命本源与母种之间有神秘的联系,母种种下后会长成的名为嫁衣的果树,其上会对应子种形成虚幻的果实。若那中咒之人身死,则果实凝为真实,服下后尽得中咒人灵元和肉身本源,端地邪恶无比;
抽取灵元倒还好些,但抽取肉身本源却绝对不是人所能忍受的事情,全身被那夺元种根须从身体每个角落狠狠抽取精气,犹如每个细胞都受凌迟之刑,身体蜷缩成一团,轻则浑身虚脱,重则肌肉萎缩、经脉断裂、骨骼破碎,惨不堪言。
随着中咒时间越久,那夺元种每日吸取灵元愈加庞大,逼得人不得不拼命修炼,但夺元无底限,总有修为跟不上的一日,到时候掠夺肉身本源,中咒之人寿命急剧减少,基本上三五次之后就会油尽灯枯。
所以说,中了嫁衣咒的人,都是那毒妇豢养的牛羊,每天惶惶不可终日,死后还要为那毒妇和小毒种提供修炼功力,助纣为虐。
此咒一被中下,暂时还无法可解,除非修炼到第五阶纯元,能灵元化体,重塑肉身,此咒自解。但纯元仙境本就渺茫,更兼被嫁衣咒日日抽取灵元,哪里有机会?这毒妇,竟是丝毫不念上天好生之德,不给人留活路……,这毒妇最是恨我,耐我不何便拿我亲近之人开刀。可恨我收入门下的八个徒儿有五个被其中下嫁衣咒,如今竟日颓丧,失去修行攀登之心,形如废人。
说到此,赫连天雄一拳恨恨砸在树上,也未见其作势,一阵恶风吹拂而过,被击中的树后森林中,以那树为起点,扇形区域之内树木摧枯拉朽,一时间枝叶搅乱粉碎,粗大的枝干在那拳风之下松软如棉,基本没有存在感,那林中走兽飞禽尽在拳风中成泥……
而其所击中的那株大树却毫无损伤。
如此实力!
燕三目瞪口呆,一拳之下二十米内成齑粉,五十米内无活物!眼见着根本看不清实力的汉子都拿嫁衣咒毫无办法,狠狠打树泄愤,他对那嫁衣咒之恶毒难缠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越是了解,越是无解,这已经是一个必死之局,燕三心头再无挂碍,热血激荡,挣扎爬起,恨声道:怕她个鸟,我燕三本来就一无所有,今日我实力不如她,她摆布我,哪日我有机会再遇着她,总要叫她鸡毛鸭血,即便死,也要让那毒妇全身沾血。前辈你大可不必纠结,不过生死而已,死了只当睡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赫连天雄怔了怔,一掌拍在燕三肩头,燕三浑身一震,毫发无伤,而其身下实地却喀拉一声爆出条条细密裂缝,如同蛛网,赫连天雄高声道:好,好,小兄弟有此胸襟,也不知强了我那几个可怜徒儿多少。生死看淡,胸有猛虎,就凭你这句话,我帮定了你!
第七十五章:血衣经
小兄弟,你这身体资质绝佳,日后定会有一番大作为,可恨那嫁衣咒……赫连天雄眼望燕三,如望幼子,露出一抹欣慰之色,但提到嫁衣咒脸色又转黑,正色道:我这一生,与人斗,却从未与天斗过,这嫁衣邪咒毫无可解之法,宛若必死宿命、冥冥天意,小兄弟,却不知你是否有胆量,跟着宿命天意斗上一斗?
燕三哈哈一笑,道:我这一生从修元开始就在刀尖上打滚,在血泪中跳舞,什么宿命什么天意此时我再不信,如真有天意,为何那毒妇逍遥,而被嫁衣咒折磨之人生不如死?横竖一死罢了,前辈但请指点就是。www.uu234.net
好,现在我有一部灵诀,或有一线希望能助你脱那嫁衣宿命。若你心存死志,不能受得苦难,只当我没说过。若你心有不甘,期望有一天能破咒而出,手刃仇人,那就改修这部灵诀。此灵诀名为血衣经,乃是一名五阶纯元临终所创,修行之时痛苦难当,犹如千刀加身,万剑临体,且会给身体带来重大暗伤,却也是这世间修行灵元最快的法诀,灵元增长速度是其他灵诀的十倍以上,完全能够填满嫁衣咒每日所需,你可敢尝试那割肉剔骨滋味,只为求一线复仇生机?
燕三亦不知晓嫁衣咒发作情形,但赫连天雄特别提出血衣经,只怕普通灵诀根本不能满足嫁衣咒所需灵元,唯有修炼血衣经。当下道:我愿学!
燕三依言盘坐,心内无喜无忧,仍由赫连天雄一指点在他额头,庞大的灵元再次透体而入,赫连天雄的声音直接在燕三脑海内想起:
血衣经当初修习之人众多,共有三个版本,因其后遗症太过严重,有舍本逐末,孤注一掷之意,逐渐被元修摒弃……
血衣经,传说当年是一名五阶纯元大修创立,当时其被两名五阶纯元,四名四阶混元修士率元修大军围困于绝地,突围不成之下苦思创此灵诀,修成之后血色滔天,冲出绝地与敌人决一死战,其功法惨烈霸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片刻之间斩混元两名,重伤一名纯元,剩余敌人惊惧而退。此纯元大修亦受重伤,百千人涌上无一合之敌,被其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再无人敢挡。
那纯元大修全身浴血,其衣服尽被鲜血浸透,灵决故名血衣经。后此纯元大修身死,将血衣经遗留于世。
由于血衣纯元一战惊天,得其灵诀之人欣喜如狂,以为从此便能鲤鱼化龙,一飞冲天,但其一修炼之下,却浑然不是那么回事。血衣经修炼之苦实不下酷刑加身,常人根本难以忍受。即使是忍受了下来,其身体每次修炼都留下暗伤,重重累积之下,只过得几年,那得了血衣经之人修为固然突飞猛进,从小小二阶凝元修炼成为四阶混元,身体却再也撑不下去,在一次与人对敌中暗伤全面发作,呕血数升而死,死前哈哈狂笑,状若疯狂,指天而骂:
血衣经,干你娘的血衣经,敌人还未流血,自己的血倒先流干
了,老子死得真冤啊!
后人再修血衣经,才发现此灵诀太过霸道刚烈,对身体负荷之大前所未见,越早修炼越是受创严重。血衣经釜底抽薪,以一种狂刀乱剁的方式运转灵元,不但疯狂掠夺身边灵气,连肉身精元也不放过。常人练此血衣经必定活不过数年,后世之人又称之为死人经,也有人戏称之为呕血经;
从此除一些已经无路可走的人,无人再练血衣经。但其毕竟为纯元所创,一些混元纯元修士将其细细研究,把血衣经修修改改,取其部分奥义融入到其他灵诀内,亦有所创新。据说目前大唐的血逆流宗镇宗灵诀热血狂舞诀核心的血沸部分就是研习了血衣经,也不知真假;
现今流传的血衣经早已面目全非,目前沿袭最为完整的共有三个版本:一为血战诀,能提高灵元修炼速度二倍左右,流传最广,军队修士多有修炼。二为血流云,提高灵元修炼速度五倍左右,只有少数培养的死士才敢修炼。三即是原始的血衣经,能提高灵元修炼速度十倍以上,除个别别有用心之人,基本无人修炼;
此三个版本一个版本比一个版本痛苦,也一个比一个对身体伤害更大,除非没有选择,否则基本没有人会将自己的未来全压上来换取一时爽快,何况修炼血衣经的过程绝对不爽快;
修炼血战诀,常人身体能撑到五十岁,修炼血流云,可以撑到四十岁,而修炼血衣经,即使以你的年龄和体魄,如果没有奇遇,最多不过撑得十年,你考虑清楚,现在路已经给你,如何选择,我却是无法帮你了!洛天熊介绍完毕,叹息道;
燕三泼皮性子发作,横竖不过一死,能多活十年已经赚了很多,血衣经强悍的修炼结果让人眼红,那代价……算个球?直接道: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命都是捡来的,我还怕什么?我选血衣经。修炼血战诀或血流云最多苟延残喘,多几十年也不痛快。修习血衣经还能积累灵元提升实力,总有一日找上这毒妇,报今日中咒之仇!
好!好!好!不愧为大唐子弟,傲骨天生,这一腔热血不知胜那蝇营苟且之辈几千几万倍。念头通达则武道恒昌,小兄弟,我即传你血衣经,你且用心体悟!赫连天雄连道三个好字,身上兽皮激扬,一腔沉寂的热血也仿似飞扬了起来,当下灵元为引,将血衣经传授给了燕三。
灵元入体,燕三脑海中出现一白衣汉子,手抚长刀而坐,眼望四方,蓦然起身,长啸道:举目四顾,满座皆敌,后既无路可退,前方虎豹豺狼,长刀既在,我只一意孤行,凡挡我者:杀杀杀杀!杀!!
白衣汉子化作灵元之刀,翻翻滚滚,一路顺着经脉狂乱冲杀而去,气势如陷阵猛将、绝地死士,演练出万千不甘不愿,不死不休。
灵元在赫连天雄控制下按照血衣经运行方式在燕三经脉中运转,燕三经脉本已受创,血衣
经运行更是剧痛透体,仿佛千万把小刀在体内乱戳乱捅,燕三咬牙苦撑,冷汗披身,若非他经受过浪淘沙烘炉的摧残,此时早就痛死了过去。
一夜过去,血衣经终于传授完毕,赫连天雄整个人都衰老了一圈,那皱纹更是深陷,须发杂乱萎靡,看来此灵诀的传授亦是相当耗费功力。燕三脸色苍白,精神倒还旺盛,忙起身拜谢,道:前辈大恩,燕三不敢言谢,若我未死,前辈有召,燕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赫连天雄大笑道:你这小兄弟倒也有趣,我若是那贪恩图报之人,又岂会救你这小小初元!心意我领了,只是别学那口花花之徒,心口不一,自己负担不起却又满口大话。你这娃儿,说什么死不死的……赫连天雄一手抚上燕三头顶,片刻后想起燕三今后在嫁衣咒下痛苦折磨之苦,不禁唏嘘,温声对燕三道:
小兄弟你且记住:活着,一切皆有可能,若你自己放弃了,天王老子也帮不了你;修习血衣经必定痛苦难当,但却不及嫁衣咒吸取肉身本源之苦十一,你一定要忍住,要记住这痛,这苦,早日破咒而出,有朝一日若有机会,去寻那毒妇要一个公道!
燕三狭长眼睛内凶光迸现,咬牙切齿道: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爱记仇,总有一天要那毒妇死得惨不堪言!
森林幽暗,树枝婆娑,四周万籁俱静,燕三的话语好似一把唐刀,冷静如洗,锋利入骨。
赫连天雄道:我要去追赶那毒妇了,小兄弟,你随我出蛮吼森林吗?
燕三摇了摇头,道:我如今灵诀未成,暂时还留在此地修炼一段时间,等血衣经小成了再说。
赫连天雄道:也不急于一时,你还只是初元,嫁衣咒前期发作并不猛烈,我看你灵元凝练浑厚,已经达到大海磅礴之境,足以抵御半年左右,可以慢慢更换功法不迟。
燕三道:我省得,前辈且去,捉住那毒妇后记得替小子在她心口处刺上一刀!
赫连天雄道:那小兄弟保重,蛮吼森林危机重重,不过机缘也是重重,我去也!
言毕纵身而起,如狂风怒啸,卷起林中落叶树枝无数,飞鸟惊惶乱撞,赫连天雄一路长啸不绝,渐渐远去;
燕三眼望赫连天雄远去的身影,心中感慨,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突然得让人目瞪口呆。先是仇怨得报,小西街惨案凶手一一伏法,而后莫名中了袁红苏的嫁衣咒,被宣告生命从此倒计时,又被赫连天雄救起授予血衣经,给予一线希望地同时把生命定格为十年……福祸相依,命运无定,燕三抬头看天,实在看不懂这时刻变幻风云的老天要把他玩到什么时候。
旁边树林轻轻一响,唰地一声猛震,燕三返转身,展开手臂,一头小牛也似的黑色老虎扑面而来,腥风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