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3章 滚下楼梯
一整天的勘测过程很顺利，傍晚的时候落日余晖洒在湖面上，勘测小队几个人返回孔望山下的工程车，准备回城。
回去的路上，小李忍不住感叹，“还好一切顺利，等这次勘测报告交上去之后，我想休个长假。”
队长老张坐在副驾驶位置，敞开的车窗吹进一阵阵凉风，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你们把各自勘测到的数据都发给我，我做了总结之后等下周一再交上去。”
两天后的周一早晨。
老张去单位上交周五的勘测报告。
领导办公室内，老张一边解释着报告的内容，一边咳嗽。
领导皱着眉头，担心地问：“老张，你病了？”
“咳咳咳……小感冒，不碍事，昨天晚上就有点咳嗽，今天早上起来开始发烧。”
“老张啊，你要注意身体，夏天感冒不容易好。”
“嗯，我也觉得这次感冒特别难受，头疼的厉害，浑身也疼，要不是今天要来交勘测报告，我就在家里休息了，现在报告也交给您了，我想请两天病假。”
“好，回去好好休息。”
从领导办公室里出来，老张难受的厉害，本来想请了病假之后回家休息，可看如今这种情况还是去医院比较好。
老张打定主意，准备拦辆出租车去附近医院，可仅仅是从楼梯往下走都费劲的很，两只脚不听使唤。
他双手扶着墙，试图摸索着下楼，却两脚一软，眼前一黑，脑袋朝下，从最上一层滚到楼梯最下一层。
办公楼里人来人往，有人摔下楼梯，立刻引来围观人群。
老张倒在楼梯口，浑身抽搐，额头上还有摔出来的血迹。
“不好，有人摔下楼梯了。”
“这不是勘测队的老张么？”
“是老张，咋摔下楼梯还摔得浑身抽抽了？”
“别说风凉话，快打120。”
——
连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
老张躺在病床上。
送老张来的同事已经电话通知他的家人，此时老张的家人也守在病床旁。
急诊医生正在给老张做检查。
病人浑身滚烫，护士拿来体温计一量，40.2摄氏度。
撑开眼皮检查瞳孔，有震颤，四肢还有阵发性抽搐。
检查脖颈，活动受限，是颈项强直症状。
脑膜炎？！
病毒性的？还是细菌性的？
这个季节，多半是病毒性的乙型脑膜炎。
急诊医师给病人老张抽脑脊液。
细长的针头戳进脊柱，很快有清亮的液体流出。
从脑脊液的性状上看，基本可以排除细菌性脑膜炎。
再仔细检查病人老张的脸和手，上面有大大小小的红点，是蚊子叮咬留下的痕迹。
“高度怀疑是乙脑，病人送去感染科。”
对于急诊医生的安排，病人家属满脸疑问，“医生，我老公不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吗？怎么变成乙脑了？”
“滚楼梯摔不出四十多度的高体温，他现在有典型的脑膜炎症状，身上又有被蚊子叮咬的痕迹，这些都表明患者可能是乙脑，但要确诊还需要实验室的检测，现在转去感染科，医生会对他进行对症治疗。乙脑如果不及时治疗，愈后很差。你们怎么现在才把病人送来医院？”
家属还是很纳闷，昨天人还好好的，今天去单位汇报了一下工作，咋就变成重病住院了？
“医生，我老公早晨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现在来医院就变成乙脑了？”
“病人入院之前没有发热的症状？”急诊医生一边办理转科室的手续，一边皱着眉头问家属。
“早晨出门的时候是有点发烧，吃了点感冒药，我老公说是小感冒不碍事。”
急诊医生开好了住院的单子，“赶快去办住院手续，不要耽搁了，很多严重疾病的初始症状都像感冒，你也不要太担心，按照现在的医疗水平这也不是不治之症。”
急诊医生本想安慰一下焦躁的家属，但这话听在家属耳朵里心却更慌了。
——
感染科病区。
谷嘉树作为病人老张的主治医生，按照他的症状下医嘱，对症治疗。
抗病毒治疗后，老张的症状稍有缓和。
很快，谷嘉树拿到检验科发来的检测报告。
病人老张的脑脊液中未检测到乙脑病毒。
不是乙脑！
但从病人的血象来看是病毒性感染。
谷嘉树正准备让检验科做几项其他病毒抗体检测，突然，接到急诊科电话。
“谷医生，急诊室又来了一名脑膜炎病人，症状跟刚才转去感染科的病人老张非常相似。两个病人的家属认识，我问了病人家属才发现两个患者是同事。”急诊医生跟谷嘉树说话的时候，故意将两个人是同事语气加重。
谷嘉树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是聚集性病例？
现在还没检测出是哪种病原体，又出现了新的病例，这可不是好现象。
新病人很快转来感染科。
谷嘉树翻看新转入病人的资料，发现病人叫小李，跟之前进入感染科病区的病人老张在同一单位部门工作。
小李出现轻微的脑膜炎症状，但意识比较清楚，只有发热、呕吐现象。
老张和小李被安排在同一个病房。
谷嘉树抓住机会，询问小李在生病之前的经历，尤其是跟老张的共同经历。
“小李，你跟你的同事老张在生病之前有过哪些共同的经历？比如是否坐一个办公室？是否在相同的地方开过会？在工作上去过某些共同的地方？共同的工作环境中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物，比如蚊子……”
不等谷嘉树问完，小李望着旁边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老张，已经是惊恐万分，现在的老张可能就是自己将来的结局，他可不想这么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说不定会死。
他急忙跟主治医生谷嘉树诉说，“上星期五，我跟老张还有几个勘测队的队员去孔望山附近的月牙湾湿地公园做勘测，在湿地内发现很多死鸟，我还用手碰了那些死鸟，现在想想是不是得了禽流感啊？”
禽流感？！
两名患者现在除了有脑膜炎，也有严重的呼吸道症状。
万一真是禽流感那就麻烦了，以前连海市也出现过几例人感染禽流感的病例，但都是个案，没有集中爆发的聚集性病例。
这么严重的情况，谷嘉树来不及在网上填报传染病信息，立刻先给小妹谷雅南打电话。
第484章 接触死鸟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应急办公室。
应急小组6个人中，只有谷雅南和小楚在。
周老和高飞去开发区指导当地食品安全抽查。
陆离和王笑笑去参加在隔壁省举行的生物安全培训会议，为期三天，要今天傍晚才能回来。
谷雅南正在整理之前疫情的资料，小楚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前，若有所思地盯着谷雅南看。
似乎觉察到异样的目光，谷雅南突然抬头，对上小楚的视线。
“小楚，你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谷雅南疑问。
小楚尴尬一笑，赶忙找了个话题，“雅南姐，我最近在网上看到消息，有记者爆料拍到佳慧姐和谷医生约会的照片，这个是真的吗？谷医生是在跟佳慧姐谈恋爱吗？”
谷雅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你不是跟李佳慧的弟弟李一轩是好哥们吗？他没有告诉你内幕消息？”
“我问过一轩，他说佳慧姐最近是在谈恋爱。”
“哦，那就是真的了。”
小楚故意一声长叹，“佳慧姐终于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了，她喜欢谷医生那种文质彬彬类型的，难怪我哥追了她那么久，她一直没答应。”
“你哥楚青峰在追求李佳慧？”谷雅南惊问。
“是啊，我家跟佳慧姐一家是世交，佳慧姐跟我哥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我哥从小就喜欢佳慧姐，也一直在追求她，只是佳慧姐拒绝我哥很多次，我哥都没有放弃。这次佳慧姐谈恋爱，我想我哥应该放弃了吧。”
“你哥还不知道李佳慧谈恋爱的消息？”谷雅南追问，有些事情他一定要搞清楚。
“肯定不知道，我昨天还看他给佳慧姐准备生日礼物呢，佳慧姐每年过生日，我哥都会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
谷雅南心惊，这个楚青峰是精神分裂吗？那边追求着李佳慧，这边又对她不断示好，还带着礼物去自己爸妈家。
谷雅南还想再问小楚一些关于楚青峰的消息，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哥哥谷嘉树。
接通手机，传来谷嘉树略带着急的声音，“小妹，我们医院接诊了两例疑似人感染禽流感的病例，这两个人是同事关系，都在野外接触过死鸟，可能是聚集性病例爆发。”
谷雅南一听就知道事情严重，急忙追问，“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问过是在哪里接触的死鸟？他的其他同事有没有发病情况？还有你们医院有没有做过禽流感相关抗原或抗体的检测？”
“两名病人都有严重的呼吸道症状，其中一个脑膜炎症状严重，还处在昏迷状态，另一个虽然有脑膜炎症状，但意识清醒。至于在哪里接触的死鸟，只知道大体范围，他们都是勘测队的队员，上周五曾去过孔望山附近的湿地公园做勘测。病人老张先被送来医院，接诊医生怀疑是乙脑，做了乙脑相关检查，排除了乙脑。之后，老张的同事小李也被送到医院，症状相似，有呼吸道和脑膜炎症状，也做了乙脑检测，排除乙脑。据小李说他们都接触过死鸟，所以我怀疑是禽流感，就立即给你打来电话。”
“好，你先让人把两名患者的脑脊液标本送来市疾控中心实验室，我会让他们先做禽流感的相关检测，我现在马上去医院。”
挂断电话，正准备带着小楚去医院给病人做流调，却突然想起之前已经答应今天上午在实验大楼那边安装新的高通量测序仪，厂家要来调试。
现在去医院流调很重要，但测序中心新仪器安装也不能缺少她。
谷雅南正犹豫着怎么安排工作，小楚突然说，“雅南姐，你可以忙测序中心新仪器的事情，我可以单独去医院给两名病人做流调。”
小楚主动请缨，谷雅南想了想，答应了。
“好，在医院流调时注意个人防护，流调个案表带好了，你想开现场流调车去吗？”
“不用，医院不远，开车太麻烦，我骑我的小电驴去。”
之前每次去现场出任务，小楚都是跟着谷雅南或者是跟着应急小组的其他老成员，这是他第1次单独去现场，心里有些小兴奋。
——
连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感染科医生办公室。
小楚拎着现场流调箱，在医生办公室内找到谷嘉树。
“小楚，就你一个人过来？”谷嘉树有些惊讶，之前应急小组来医院做流调基本都是两个人，如果一个人也都是老成员。
“嗯，只我一个人，应急小组其他人都在忙，雅南姐觉得我可以单独出现场，就派我一人来了。谷医生，能先给我看一下病人的病历档案吗？还有病人在哪个病房？我想去问他们一些基础的流调问题。”
小楚表述的很清楚，的确已经具有单独出现场的能力。
“这里是两名病人老张和小李的病历档案，看完之后我带你去他们隔离病房外，通过电话可视系统进行流调询问就可以。”
小楚先看完谷嘉树递来的病历档案，发现两人发病时间相近，都是在昨天晚上至今天早晨。
如果是禽流感，按照禽流感的潜伏期来推算，上周五他们去野外勘测，遇到野鸟的过程中可能接触到病原体。
小楚盯着病历单中症状一栏，两名患者都有脑膜炎症状，但禽流感的主要症状中不包括脑膜炎，两个病人同时出现禽流感中不常见的症状，这一点倒是个可疑之处。
但现在病原体未经实验室查明，病人有呼吸道症状，又跟野鸟接触过，所有矛头都指向禽流感，那就先按照禽流感病例的流调方法进行调查。
隔离病房外，小楚通过可视电话系统询问意识清楚的患者小李。
除了临床症状，小楚重点询问他们上周五在野外勘测情况，发现死鸟的具体地点，以及死鸟的种类，尸体的外在情况。
患者小李把当时的情况说的很清楚，从他们勘测时从哪个地方下的车，沿着哪条小路，在哪个小湖泊旁停留过，死鸟在草丛里的具体位置都描述的非常清楚。
最后小李还补充说，“不仅那个小湖泊旁的草丛里有死鸟，湿地公园其他地方也有，就我们勘测的那一天遇到的死鸟不下十几只，当时感觉心情很糟，也没有在意，我还用手拎过那些死鸟，没想到竟然感染禽流感。”
第485章 湖边草丛
小李越说越害怕，小楚难得安慰病人“你也不要担心，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禽流感，你的其他同事呢？你知道他们的情况吗？”
小李指了指旁边病床上还处于昏迷状态的老张，“旁边这个就是我们勘测队队长老张，他现在也病了，比我还严重。”
“其他勘测队员呢？”
“其他人我不知道。”
“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我。”
“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联系方式，你可以找我们单位办公室要，我有办公室的号码。”
小李说了他所在单位办公室的号码，小楚记了下来。
如果老张和小李是禽流感聚集性病例爆发，那么当天同去过野外勘测的勘测队队员都有可能被感染，要尽快了解其他人的情况。
小楚按照号码打电话询问，很快找到勘测队其他成员的联系方式。
通过电话一一联系，发现其他几名勘测队员都有类似症状出现，但症状较轻，只是发热、肌肉酸痛的情况。
有两名勘测队员去了所在的区医院接受治疗，其他人只是在家里吃了感冒药。
小楚立刻通知滨海区疾控，让他们协助对已经在区医院接受治疗的人进行隔离治疗。
同时也让区疾控去住家观察的其他勘测队员家里进行采样，并做好相应隔离观察措施。
做好这些事情，小楚回到应急办公室，发现谷雅南已经结束测序中心新仪器的调试工作。
小楚把自己的工作情况及时跟谷雅南汇报。
谷雅南赞许地点点头，“做的不错，知道按照属地管理原则，及时通知区疾控帮忙控制其他可能感染的病人，接下来我们去湿地公园看看那些死鸟的情况。”
——
连海市滨海区，孔望山下湿地生态公园。
谷雅南和小楚开着现场流调车到达生态公园入口处。
所谓的入口就是孔望山下一条马路的尽头，车到了这里，如果再要进入湿地范围内，就需要下来徒步行走。
将车停在马路边，两人拎着采样箱，沿着小路进入湿地公园内。
按照病人小李提供的路线，两人很快找到离入口最近的一处小湖泊，在湖泊的岸边草丛里发现，果然有大量鸟类的尸体。
两人穿好防护服，将死鸟的尸体装进密封袋，双重包装之后消毒再放进采样箱。
“雅南姐，这次死鸟的种类还真多，除了喜鹊之外，还有好几种水鸟，有几种还是比较珍稀的品种，看来这次禽流感波及范围很大。”小楚一边收拾地上的野鸟尸体，一边跟谷雅南说话。
“还不确定是不是禽流感，如果是禽流感，野鸟发生这么大范围的死亡，肯定会波及到鸡鸭等家禽行业，但我们并没同收到相关消息。”
“不是禽流感？那还有什么原因会使野鸟大范围死亡？”小楚似乎在提问，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能同时感染鸟和人的人兽共患病病原体种类不少，回实验室筛一遍病原体才能知道。”
两人在小湖泊旁收集完野鸟的尸体，又继续往湿地公园深处走。
正午十分，太阳非常炎热，但湿地公园内空气还是很凉爽，走在树林下不少蚊虫在飞舞。
两人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环境，发现湿地公园的其他湖泊旁，树林下也有不少野鸟的尸体。
这么多野鸟尸体不可能都带回实验室，只能挑其中几个有代表性的，大部分还是采集野鸟身上的分泌物和血液。
树林里还有不少野鸟的粪便，小楚用棉签采集了一些活野鸟粪便，放进采样瓶，收回采样箱。
“雅南姐，这么多死鸟很可能传播禽流感，就算不传播禽流感也传播其他病原体，已经住院的老张和小李就是例子，我们是不是要在湿地公园附近放几个警示牌？”
“是需要，下午让健教科做几个警示牌，派人过来沿着湿地公园外围区域，分距离安放。”
“只是野鸟携带的病原体还没查明，警示牌上写什么？”
“这个简单，只要写鸟类传播疾病，禁止捕捉食用。”
两人在湿地公园内转悠了半天，终于收集完有代表性的鸟类样品，等回到市疾控中心，已经是下午3点多。
先把在湿地公园采集回来的标本送到实验大楼，之后两人没有回应急办公室，而是在实验楼找到检验科的李科长。
综合实验楼，检验科科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谷雅南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跟小楚直接进去。
李科长正在整理实验数据，看到两人进来，立刻从办公桌前站起身。
“刚要给你打电话通知检测结果，你人就来了。”
“结果怎么样？是禽流感吗？”
“不是禽流感，我同时做了甲乙通用和几个禽流感亚型，都是阴性的。我又按照谷主任你的交代，用呼吸道多病原检测试剂盒做了筛查，全部阴性。”
谷雅南在思索李科长的话，小楚发问，“呼吸道多病原？多少项的？”
“32种呼吸道病原体，涵盖了目前我国国内常见的呼吸道病原体种类，全部阴性。排除了这32种，我真猜不出还会是哪一种不常见的病原体出现。”李科长无能无力地摇摇头。
小楚很担心这次突发疫情，“从医院里两名患者老张和小李的情况来看，这次病原体的致病力很强，而且他们勘测队的其他队员也都出现相似症状，说明这个病原体传染性又很强。这么一种未知的病原体突然出现，而且引起了聚集性病例爆发，如果不能及时确认具体病原体种类和传播途径，那么接下来的疫情防控会很棘手。”
小楚虽然刚进疾控中心没几个月，但此时说出来的话完全像一个资深疾控人。
李科长和谷雅南在疾控工作多年，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话未说出口，都暗自担心着。
李科长着急地出主意，“实在不行找国家疾控帮忙吧。”
“现在开始联系国家疾控，再把样品寄送过去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如果我们想不出办法，这也是一个办法。”小楚附和李科长。
“先不用送国家疾控，我还有一个办法，用高通量测序技术筛查病原体。”谷雅南终于说话。
“你是说用今天上午刚安装好的高通量测序仪？”李科长惊问，“可是工程师还没有给实验人员培训过，不会用啊。”
第486章 去抓蚊子
谷雅南：“我之前做博后的时候用过类似型号的，上午看过工程师装机过程，也看过说明书，用起来没问题。”
小楚立刻用崇拜的眼神望着谷雅南。
现在要用的这项技术理论上属于病毒宏基因组学技术，就是通过高通量测序，用生物信息学方法分析测序数据中的病毒基因组。
通过分析能发现病原体基因，再根据高通量测序筛查结果，设计引物，对样本进行qpcr定量扩增，进一步确认样品中病毒的存在。
“雅南姐，我跟你一起，我也想学一下这个新技术。”
“好。等周老和高飞回来之后，让他俩先跟进一下勘测队员的情况。陆离和王笑笑今天晚上也会参加完培训回来，让他俩跟进一下湿地公园项目的进展情况，在未确定出病原体，排除生物安全隐患之前，这个开发项目应该暂停。”
——
第2天早晨6:30。
太阳刚刚升起，街道上只有几个环卫工人在清扫路面。
连海市疾控中心实验大楼，亮了通宵的灯刚被关上。
谷雅南、小楚、检验科的李科长，以及几名检验员在测试中心中忙碌一晚上，终于得到结果。
通过分析高通量测序数据中的病毒组，发现患者体内的致病病毒竟然是西尼罗河病毒。
众人看着结果，一阵沉默。
“这结果报上去，不得炸锅啊！”李科长感叹。
西尼罗河病毒属于黄病毒科黄病毒属，与乙脑病毒、登革热病毒等属于同属病毒，能够引起脑炎症状。
在自然界中以蚊子——鸟——蚊子方式循环传播存在，鸟是储存宿主，人类、马等家畜是终末宿主。
西尼罗河病毒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到目前为止只在非洲、美洲、欧洲和北亚等地区流行，在国内还未出现过本土病例。
小楚：“我在给勘测队员做流调时，特意问了他们近期的经历，确定他们最近三个月内都没有离开连海市范围，更没出过国。”
李科长：“之前鼠疫疫情的时候，国内外管制一段时间，现在出国旅游的人也很少，没有去过国外疫区，那就是本土病例了。”
“本土病例？！”检验科几个检验员同时惊呼出声。
如果是本土病例，那就代表在这些病例的周围环境中存在新尼罗河病毒的天然宿主以及传播媒介，也就是存在自然疫源地。
大家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目光都看向谷雅南。
作为应急办公室的主任，遇到重大疫情都是谷雅南在组织协调。
她明白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查清西尼罗河病毒是否在连海市内存在自然疫源地。
既然被感染的勘测队员是在月牙湾湿地公园勘测过后才出现感染症状，那么最有可能的疫源地就是这个月牙湾湿地生态公园，接下来还要调查湿地公园附近居民是否被西尼罗河病毒感染。
谷雅南开始给每个人分配任务。
“李科长，检验科先负责根据高通量测试结果设计引物，从病人标本中扩增西尼罗河病毒的基因片段，进一步确定病毒的存在。
我和疾控小组去月牙湾湿地公园，抓蚊子和野鸟，再对附近村庄进行调查，查看村庄居民是否有感染，还有村庄内家畜的情况，确定是否有自然疫源地的存在。”
——
清晨7:30。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应急办公室。
虽然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但应急小组其他几个成员都被谷雅南紧急召了回来。
办公室内，谷雅南简单介绍了目前的情况。
王笑笑刚赶到办公室，手里还拎着半杯没喝完的豆浆，听到谷雅南宣布的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惊的立在原地，“可能存在西尼罗河病毒的自然疫源地？……这太恐怖了。”
陆离：“现在还不确定，所以我们应急小组得赶快出动去调查。”
高飞：“需要去湿地公园抓蚊子吧，听说那片湿地公园面积非常大，就我们应急小组几个人还要分出一部分去湿地公园附近村庄进行调查，抓蚊子的人手严重不足啊。”
周老：“抓蚊子的人手可以从滨海区疾控借调，但是我现在更担心的是怎么会有这个西尼罗河病毒自然疫源地的存在呢？病毒总不能凭空出现吧，一定是从某个地方以某种形式传进来的，这个传入过程也要查清楚，不过，估计很难查。”
谷雅南眉头微皱，她早在一发现可能是西尼罗河病毒感染聚集性爆发的时候就在担心周老现在担心的问题。
谷雅南：“周老说的这个问题的确是要注意，不过目前我们先分组进行抓蚊子和村庄的流调。
周老和高飞去协调滨海区疾控的人对整片月牙湾湿地公园放置捕蚊器。
陆离、小楚和我去湿地公园附近的村庄。
王笑笑留在办公室内查找连海市近三年内输入性西尼罗河病毒感染病例，再联系国家疾控通过大疫情系统查找全国范围内的输入性西尼罗河感染病例的资料，看一下这些病例是否在发病之前经过或驻留过连海市。”
“明白！”
小组成员异口同声，开始分头行动。
——
连海市滨海区，月牙湾湿地公园。
周老和高飞联系好滨海区疾控的工作人员，将整片湿地划分成区，每个人分别在不同的区域开始安放捕蚊器。
因为知道湿地公园内的蚊子和鸟类可能携带致命很多，所以疾控工作人员们都是全副武装，防止蚊虫叮咬，本来就是夏天，再加上身上的防护服，非常闷热。
周老还带着健教科准备好的警示牌在湿地公园外围每隔一段距离安置一块。
除了安置捕蚊器抓蚊子，湿地公园内还有不少鸟类的尸体，周老带着疾控小组，一边安放捕蚊器一边收集鸟类尸体，防止有人误入湿地内，接触死鸟被蚊子叮咬造成疫情扩散。
区疾控的几个人干得起劲儿，高飞却跟周老发出疑问，“周老，西尼罗河病毒的传播就是蚊子叮咬，人只要不被蚊子叮，直接接触野鸟是没关系的，那这些野鸟尸体还收集干嘛？”
“鸟类是西尼罗河病毒在自然界中循环中重要的一环，清除这一环中的部分死鸟总是好的。再说这些死鸟体内除了西尼罗河病毒，可能还有其他的病原体，就让这些死鸟在这儿发臭也不是回事儿。”
第487章 马和骡子
“这么多死鸟，都带回去检测吗？”区疾控的人问。
“带点血样回去就行，尸体深埋处理。”
高飞指挥区疾控的人找地方挖洞埋死鸟。
有一个正在拿着铁锹挖坑的年轻小伙子问高飞，“高老师，用捕蚊器抓蚊子之后，是不是就要用药物灭蚊子了？如果只用捕蚊器抓的话，这个蚊子根本抓不完。”
“这次用捕蚊器抓蚊子，只是为了采样做检测，应该不会大规模用化学药物灭蚊，蚊子是整个湿地生态环境中很重要的一环。”高飞解释。
“蚊子不消灭干净，那西尼罗河病毒会一直存在下去，岂不是只要有人进入这片湿地都有可能被感染？”另一个挖坑的年轻区疾控人员惊问。
“所以这就是形成了自然疫源地之后的可怕后果。”
几个区疾控的年轻工作人员议论纷纷。
“太吓人了，如果有自然疫源地的存在，那这种病毒就能在这里长期存在下去。”
“听说这片湿地要被开发成湿地公园，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个奇怪的病毒，估计开发要泡汤了。”
“就算有人敢开发，但以后谁敢来这里玩呀？”
周老安慰几个年轻人，“现在还不知道这片湿地是不是已经形成西尼罗河病毒的自然疫源地，就算已经形成也没什么可怕，这个病毒的隐性感染率高，但致死率不高，大家感觉恐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这个病毒造成的病例之前都是输入性的病例，而这次是本土性爆发。”
高飞也跟着补充说，“这里万一真形成了自然疫源地，灭蚊工作肯定要进行，不过考虑到化学灭蚊对生态影响太大，应该会用物理灭蚊方法，我现在担心的是湿地公园周围几个村庄村民们的情况。”
——
当天下午2:30。
月牙湾湿地公园附近村庄。
谷雅南、陆离和小楚，还有跟卫生主管部门协商后紧急从社区医院调来的医护人员组成医疗小组，对附近几个村庄的所有村民进行现场体检，采血采集鼻咽拭子。
医疗小组的人负责给村民们体检，谷雅南带着应急小组几个人检查村子及周围的环境和家畜情况。
几个村子的村民都以农耕为主，家家户户饲养鸡鸭禽类，牛羊之类的家畜也有不少。
调查到孔望山下王家村，谷雅南发现其中一户村民院墙外的牲口棚里拴着几头骡子。
骡子是马和驴杂交生下的物种，而马又是西尼罗河病毒的终末宿主之一。
鸟是西尼罗河病毒的天然宿主，人、马是西尼罗河病毒的终末宿主，所有跟西尼罗河病毒有关的都在调查范围内。
靠近牲口棚，一阵动物粪便发酵出来的臭味扑面而来。
苍蝇嗡嗡作响，还有很多蚊子隐藏在牲口棚的暗处，随着骡子的走动被惊起密密麻麻的一片。
陆离捂着鼻子抱怨，“太臭了，这家主人也不知道把牲口棚清理一下。”
谷雅南指着牲口棚不远处的一个粪堆，“动物的粪便都被村民们收集起来，积攒在一起发酵之后用来做肥料，这么处理粪便比较环保，只是有一个缺点很容易滋生蚊虫。”
牲口棚位于前院儿旁边，小楚已经顺着院子旁边的小路绕到后院简易围墙外。
“雅南姐，你快过来看，这里有很多马。”小楚大喊。
谷雅南和陆离顺着喊声也绕到后院，发现后院旁边也有一个大的牲口棚，里面拴着5匹马。
这户人家养的家畜家禽还真不少，隔着简易围墙可以看到院子里还有鸡舍鸭舍。
“需要给这些马采样。”谷雅南似乎在自言自语，她知道给这些大型家畜采样的难度。
尤其是这种家养的大型牲口，主人不在陌生人靠近时，可能不仅采不到样，还有可能被牲口伤害。
谷雅南吩咐小楚，“去村口体检点找王家村的村长，让村长把这户村民找来。”
小楚跑着离开，又很快带着人赶回来。
村长和这户村民跟在身后，见到谷雅南疾控一行人围着自家牲口棚，这户村民心里发慌，疑问，“我家的牲口有啥问题吗？”
陆离：“我们要对你家的马和骡子采样，就是抽管血，再在鼻子里取一些粘液。”
村民一听，立刻摇头，“不行不行，你要用针扎，这些牲口肯定会踢人。”
谷雅南根据检测需要做出妥协，“如果只取鼻子里的粘液，你能保证牲口配合吗？”
“能。”
谷雅南从陆离手中接过采样用的棉拭子，跟村民打招呼，“我跟你进去。”
陆离和小楚想进去帮忙，被谷雅南拦在外面，“不用，人多反而会惊吓到这些牲口。”
因为有村民的帮助，采样过程还算顺利。
出了牲口棚，谷雅南问村民一些问题。
“这些马匹养了多久？”
“五六年了吧，之前比这些多，今年春天的时候有两匹马生病死了。”
村民一边说一边惋惜的摇头，很心疼的样子。
现在这个季节刚进入夏天，今年春天也就是不久之前。
“马匹死亡时是什么症状？有查过死因吗？”谷雅南追问。
“本来出去放牧吃草的时候，所有的马都好好的，回来之后当天晚上有两匹马就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还没来得及去请兽医，马就死了，也不知道是啥原因。”
“放牧？去哪里放的牧？”
“就村前湖边的树林草地里。”
王家村紧靠湿地公园，或者说整个王家村就在湿地公园生态环境内，去村前湖边的树林草地，就是在湿地公园内放牧。
这不排除马被湿地内蚊子叮咬感染西尼罗河病毒的可能。
“你当时有什么不舒服的情况吗？”
“我心疼的不行，第二天我也发烧，病了一场，一匹马值上万块钱啊，损失太大。”
谷雅南眉头微皱，真实情况可能并不像村民认为的那样，是因为心疼才发烧，很可能是因为感染西尼罗河病毒的缘故。
不过这一切都是谷雅南在心里的推测，要确认还需要实验室检测证据。
“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谷雅南继续追问。
“没有。医生，你们为什么要给全村人做体检？还要查我家的马和骡子？是不是有什么传染病啊？”
第488章 新疫源地
“不确定，所以正在查，在有结果后卫生部门会对大家作出通报。”谷雅南实话实说。
谷雅南在心里分析，按照眼前这个村民的情况，他很可能之前已经感染了西尼罗河病毒，现在是隐性感染者或者是已经康复，在他体内查病毒核酸，可能检测不出阳性，需要查病毒的抗体，尤其是能长期存在的igg抗体。
从村民家里出来，谷雅南给检验科李科长打电话。
“李科，湿地公园附近村庄村民们的体检标本基本采集完毕，一会儿送到实验室去，除了做西尼罗河病毒的核酸检测，还需要查病人血清抗体。”
电话那头的李科长正在实验室内，按照之前高通量测序的结果，他已经设计出特异性引物，而且把引物序列发给了位于连海市郊区生物科技园区的一家生物科技公司。
生物公司答应三个小时之内把引物送上门，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三个小时之后就能大批量做西尼罗河病毒的核酸检测。
但是，现在谷雅南又要求做病人血清抗体检测，这种试剂盒却没有现成的，让生物公司现做也来不及。
李科长说出目前的困难，最后又补充道：“因为西尼罗河病毒在国内很少出现，有文献报道的输入性病例也是屈指可数，所以这些试剂生产厂家都没有储备，我们现在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核酸检测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个血清抗体检测真的没办法。”
“好，实验室先做好核酸检测工作，血清检测试剂盒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谷雅南想到在国家疾控病毒所有自己的一位同学，他之前在国外跟导师做的就是关于西尼罗河病毒的研究，说不定他那里会有一些血清检测试剂的储备。
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那位同学的联系方式，拨通电话，说明了情况。
万幸，同学那里果然有一些血清检测试剂的储备，但数量少。
同学答应把这些试剂通过空运快递给谷雅南应急，同时用短信发来国外一家生物试剂厂家的联系方式，建议她再从厂家紧急订购一批。
拿到了联系方式，谷雅南又发给了单位后勤部，让他们进行联系。
就在谷雅南打电话联系血清检测试剂的时候，各个村庄的体检工作已经完成，采集到的标本陆续收集归拢到谷雅南所在的现场流调车的采样箱里。
从湿地公园回疾控中心的路上，时间已晚，天色逐渐变黑。
谷雅南正在用手机联系实验室的李科长关于核酸检测的问题，突然手机里嗡嗡直响。
看一眼手机屏幕，发现是哥哥谷嘉树来电。
谷雅南结束跟李科长的通话，接通哥哥谷嘉树的电话。
“小妹，”谷嘉树声音焦急，“勘测队队长老张死了。”
“啊？！”谷雅南觉得不可置信，之前跟哥哥谷嘉树聊天的时候，听到的消息一直是病人状况稳定，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谷雅南追问。
“半个多小时前，突发多器官衰竭，抢救无效死亡。我知道你正忙着流调的事，本来想整理好完整的病历档案和死亡报告，再告诉你这个消息，没想到在这么短时间内消息已经传到网上。消息说有人感染西尼罗河病毒死亡，经过添油加醋消息已经变味儿。
现在关于这次西尼罗河病毒的消息已经在网上炸了锅。
我分析过能接触这个消息的也就是我们感染科的医护人员，还有病人的家属，不知是谁发出去的。”
官方还没有发布疫情公告，是因为疫情的来龙去脉还没弄清楚，现在有人已经将消息发在网上，肯定会引起民众恐慌。
“哥，我知道了，我会处理这件事情。”
还没跟哥哥谷嘉树结束通话，手机里又有嗡嗡声响起，来电显示是中心大主任——杨主任。
接通电话，不出谷雅南预料，果然是关于网上西尼罗河病毒传言的，“小谷，网上的信息看到了吗？你有什么看法？市领导和卫生主管部门已经给我打过电话，要求赶快解决这件事。”
平息流言最好的方法就是公布事情真相。
谷雅南：“杨主任，我刚才跟实验室的李科长联系过，病人的核酸检测报告已经出来，我会先拟一份疫情通报发给你。”
“湿地公园和附近村庄村民们的情况呢？”
“捕蚊器已经安装完毕，蚊子的样品需要明天早晨收集，村民们的样品已经收集完毕，今天晚上加班能得出村民们的核酸检测结果。
明天中午能拿到湿地公园内蚊子的调查结果，湿地公园内是否已经形成了西尼罗河病毒自然疫源地在明天中午就能有结论。
但至于为什么会形成自然疫源地，还需要继续调查。”
“好，一有结果立刻通知我。”
——
第二天上午7:40。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实验大楼。
通宵加班之后，实验结果终于出来。
湿地公园附近村庄部分村民们体内西尼罗河病毒核酸检测阳性。
阳性率达3%。
通过电话询问流行病学史，发现这些核酸检测阳性者近期都曾去过湿地公园内。
而且这些人没有明显发病症状，是隐性感染者。
上午9:30。
从湿地公园收集回来的蚊子陆续送到实验室内。
实验人员按照湿地公园内不同地点收集到的蚊子分批次紧急检测。
中午12:10。
蚊子的核酸检测结果出来。
几个湖泊周围采样点的蚊子中检测到西尼罗河病毒核酸阳性。
检测阳性率接近20%。
谷雅南分析实验结果。
湿地公园中发现的死鸟中检测到西尼罗河病毒。
蚊子还有周围附近村庄居民体内检测到西尼罗河病毒。
附近村庄家畜——马体内也检测到西尼罗河病毒。
蚊子——鸟——蚊子，西尼罗河病毒在自然界中循环传播的传播链存在。
人、马等终末宿主终也检测到新尼罗河病毒的存在。
所有证据都证明月牙湾湿地公园内已经形成了西尼罗河病毒的自然疫源地。
第489章 几只鹦鹉
谷雅南眉头皱了皱，这个情况比较严重，需要上报有关部门，及时组织人员对月牙湾湿地公园内的蚊子进行物理灭蚊行动，尤其是附近村庄的村民要知道现在疫情的情况，发动村民们在家内及村庄周围开展灭蚊行动，感染的家畜也要及时治疗，防止疫情进一步扩散。
谷雅南根据检测结果，又写了一篇关于月牙湾湿地公园内形成西尼罗河病毒自然疫源地的疫情通报，上交给杨主任。
同时联系疾控中心卫生科消杀组，准备对湿地公园内及周围附近村庄进行消毒灭蚊行动。
月牙湾湿地公园内西尼罗河病毒自然疫源地已经形成，这件事虽然被确认，但这个疫源地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又是为什么形成的？还没调查清楚。
应急办公室内，谷雅南思索着各种可能的原因。
王笑笑将这两天搜集整理的西尼罗河病毒感染病例资料交给谷雅南。
谷雅南一一翻看，王笑笑在一边解释，“这些病例都是我在大疫情系统上下载下来的，他们的流行病学史是我跟每个管辖地疾控中心要来的，因为我没有权限，所以用雅南姐的名义联系了国家疾控，又把这次疫情的情况上报之后，他们才给我开了权限，至于跟各个病例管辖地疾控中心联系病人们流行病学史，更是费了不少功夫。”
王笑笑本来预料一天之内就能将所有的病历信息上报给谷雅南，没想到拖了两天这么久，所以她看似无意地跟谷雅南解释了一番。
谷雅南并没有说话，一直低头看着病历信息。
王笑笑拿不定谷雅南在想什么，又继续解释，“我们连海市在去年有一例输入性西尼罗河病毒感染病例，那名男子叫王建军，42岁，是名海员，去年夏天出海回来之后被查出感染西尼罗河病毒，住院治疗一个星期后出院，但他入境的地方是隔壁省海关，接受隔离治疗的地方也在隔壁省，人治好之后才回我们连云港市。”
重新翻看这个叫王建军的病历档案，发现他现在的居住地就在滨海区，而且正是疾控调查过的湿地公园附近的王家村。
谷雅南立刻找来昨天在村子里给村民们体检时收集到的村民资料，找到王建军的资料。
王建军的核酸检测结果为阴性，也就是说他现在体内并不携带西尼罗河病毒，他已经被治好，而且近期没有被感染。
月牙湾湿地公园附近村子的居民在一年前出现一名西尼罗河病毒感染病例，虽然是输入性病例，但一年之后月牙湾湿地公园内就形成了西尼罗河病毒的自然疫源地，这里面总有某种关联。
王建军入境地方和接受隔离治疗的地方都在隔壁省，人治好了之后才回来连海市。从表面看，王建军跟这次月牙湾湿地公园爆发西尼罗河病毒疫情没有关系，但谷雅南觉得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联系。
谷雅南放下王建军的病历档案，从办公桌前站起身，“再去一次王家村，会会这个王建军。”
——
下午2:20。
连海市滨海区，月牙湾湿地公园附近王家村。
谷雅南带着小楚，开着现场流调车，停在王家村村口。
村子里已经有区疾控的人指导村民们进行外环境消毒和灭蚊工作，谷雅南从村民口中打听到王建军家的具体位置，沿着村庄小路找过去。
王建军的家是典型的连海市农村房屋格局，红瓦白墙，黑色的木门，院墙外还用木头栅栏围成牲口棚，养着鸡鸭和几只牛羊。
黑色的木门敞开着，家里有人。
谷雅南象征性的敲了敲木门，喊：“有人吗？”
“哎……来啦。”
屋里有人回应，但还没见有人出来。
趁这个空隙，谷雅南仔细打量院子内，发现这个院子里面养着两只虎皮鹦鹉。
小楚：“这个院子我跟区疾控的人来过，还给这两只鹦鹉采过样，实验室也检测了，没问题。”
谷雅南想起之前来村子里采样的时候，几个人分成三个小组，分头对村民家里的环境进行采样，小楚跟区疾控的两个年轻人在一起，负责的村民中就包括这个王建军。
很快，屋子里走出一位40来岁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体格健壮。
中年男人看到谷雅南一行人身上的装扮，只知道是疾控的人，再看到谷雅南身旁的小楚，认出他就是之前来家里采样的人。
“你们怎么又来了？这次是要检查哪里？”中年男人问。
谷雅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是王建军？”
“是啊。”
“我有几个问题要跟你确认。”谷雅南亮出工作证，继续问，“去年夏天你是否被医院确认为西尼罗河病毒感染？”
“是啊，你们怎么知道？我当时不是在连海市做的治疗，是在隔壁省大医院接受的隔离治疗，治好了之后才回的家，这件事我没告诉别人。”
谷雅南继续问，“我想了解你在生病前后的情况，尤其是你在通过海关进入隔壁省之前的经历。”
“我是海员，经常出海，那次是从非洲回来，在海上待了半个月，从隔壁省海关上的岸，上岸之后就查出发烧，被就地隔离在医院，结果查出是感染了西尼罗河病毒，不过我也没有大事，治了一个多星期就好了。”
“去过非洲哪些港口？有没有上岸？”
“去过好几个港口，也上过岸，但只能在码头内行动，不能出去，就在码头里跟当地人买了一些土特产。”
“你在非洲码头里有没有被蚊子叮咬过？买过哪些土特产？”
“非洲蚊子又大又多，肯定被咬过。至于土特产买的也不多，大部分是吃的，还买过当地的几只鹦鹉，非常漂亮，只可惜回来之后飞走了。”
“从非洲带回来的鹦鹉飞走了？飞去哪里？”谷雅南紧张地追问。
“我哪知道它们飞到了哪儿？就是在院子里养了没两天，结果不小心笼子翻了，几只鹦鹉全跑了。估计就是飞到了村前的那片湿地林子里，反正是找不着喽。”
“那几只非洲鹦鹉没有经过检疫部门的检查？”
“没有，我就是私下从码头贩子那里买的鹦鹉，没什么证明，也没有发票，当然也不会经过口岸检疫部门的检查，像我们这种海员私下买点东西很正常吧，管的没那么严。”
第491章 朋友圈（58）
西尼罗河病毒：冲出非洲，我要去往全世界。
——
10分钟前。
（点赞）汉坦病毒，艾滋病，白蛉热病毒，立夫特山谷热病毒，登革热，马尔堡病毒，手足口病，脊髓灰质炎，卡萨奇病毒，猪水泡病病毒，猪脑脊髓炎病毒，鼻病毒，口蹄疫病毒，乙肝，丙肝，丁肝，戊肝，猴痘病毒，t细胞白血病病毒，猴泡沫病毒，禽流感，**型性肺炎（sars），猴免疫缺陷病毒（siv），百日咳，麻疹，风疹，伤寒，狂犬病，小布（布鲁氏菌病），鼠疫，霍乱，寨卡，流感，疟疾，甲肝，血吸虫，炭疽，森林脑炎病毒，新疆出血热，埃立克次体病，人粒细胞无形体病，钩端螺旋体，埃博拉病毒，东方马脑炎病毒
流感：我跟西尼罗河病毒是邻居，都喜欢住在鸟类身体里。
西尼罗河病毒回复流感：流感你好，我亲爱的邻居。
登革热：我跟西尼罗河病毒也是邻居，都喜欢住在蚊子身体里。
西尼罗河病毒回复登革热：登革热你好，我亲爱的邻居。
东方马脑炎病毒：我跟西尼罗河病毒也是邻居，都喜欢住在马儿身体内。
西尼罗河病毒回复东方马脑炎病毒：东方马脑炎病毒你好，我亲爱的邻居。
艾滋病：西尼罗河病毒的邻居还真不少，我在人类体内也经常看到你，我们也算是邻居呢。
西尼罗河病毒回复艾滋病：是的呢，蚊子和鸟类是我的中间宿主，人类和马儿是我的终末宿主。
埃博拉病毒：小西兄弟能靠蚊子和鸟类传播，有传播全世界的潜力。
西尼罗河病毒回复埃博拉病毒：埃博拉大神啊，大神给我点赞，不胜荣幸。
艾滋病：埃博拉病毒的致死率太高，又只喜欢灵长类，他要传播到全世界？很困难。
埃博拉病毒回复艾滋病：致死率和传播范围相互制约，不能兼得啊。
鼠疫回复埃博拉病毒：想当年，我横扫全球，死人无数，后来人类发明了抗生素，又灭鼠灭蚤，搞得我都快绝迹了。
西尼罗河病毒：鼠疫大神呀，不论在细菌界还是病毒界，您的名号都是响当当。
艾滋病：给小西点赞的大神还真不少，小西自传贴上来。
流感：想看小西的自传。
西尼罗河病毒：以下是我的自传。
我是西尼罗河病毒。
我本尊是一种rna病毒。
我属于黄病毒科黄病毒属，球形，只有40纳米大小。
我喜欢住在鸟类体内，又被称为“鸟病毒”。
我通过蚊子——鸟——蚊子传播。
蚊子和鸟是我的自然宿主。
人类和马是我的终末宿主。
我是西尼罗河病毒性脑炎的病原体，所以，我也算是一种脑炎病毒。
很早之前，我就出现在埃及尼罗河流域一带。
我在人间的流行起源于一千多年前的非洲大陆，后随迁徙的候鸟传至欧洲和亚洲。
在1937年，人类首次从1例发热的乌干达女人血中将我分离出，并给我起名为“西尼罗河病毒”。
蚊子叮咬人类，或是人类接触鸟类，我就有机会进入人体。
我能通过血脑屏障，引起被感染的人类出现发热、头痛、眼睛痛、寒颤。
严重时，被感染的人类会出现脑膜炎、脑炎、迟缓性瘫痪、甚至死亡。
艾滋病：小西的自传这么短？这就结束了？
西尼罗河病毒：嗯，神秘又短小精悍。
艾滋病：你的致死率呢？这个还没说呢。
西尼罗河病毒回复艾滋病：这个致死率嘛，有点神秘。
艾滋病：神神叨叨，是不是致死率不行，不好意思说？
西尼罗河病毒回复艾滋病：我的神秘之处在于产生的严重症状只在被感染人群中较小比例出现。换句说法，仅有20%的被感染者出现发热症状。
艾滋病：是很奇怪，为啥会这样？
西尼罗河病毒回复艾滋病：这要用遗传学特性来解释。
流感：遗传这个东西最神秘，小西的意思是人类感染之后会不会发病跟自身遗传特性有关。
艾滋病回复流感：也就是说人被感染之后会不会发病还是跟个人的遗传易感性有关？哎，典型的欺软怕硬嘛。
西尼罗河病毒回复艾滋病：不不不，不是欺软怕硬，是和谐共处。
第492章 榕树之下
春天过去，夏季来临。
连海市虽地处南方，但四季分明，春天多风干燥，夏天闷热多雨，秋天气温凉爽，冬天雨雪均匀。
今年的连海市进入阳历5月份之后，却不似以往此时季节该有的特点。
今年五一节之后的天气既有春天的干燥，也有夏天的炎热。
连海市已经连续半个多月滴雨未下，天气异常的让人烦躁，知了也早早爬上树梢，鸣叫不停。
郊区周围农田里的庄稼被太阳晒得发蔫。
市区道路两旁绿化带里树木的叶子因为干旱也开始发皱发卷，阵风吹过，卷起马路上的尘土。
树上蝉儿鸣，路上尘满天。
园林局绿化队的洒水车不停地给绿化带里的草木浇水，给路面喷湿，但依然缓解不了旱情。
五一小长假结束，人们陆续返回岗位工作，连海市各大中小学也陆续开学。
与海边仅有一条滨海公路相隔的滨海路小学操场上，二年级3班和三年级4班的小学生正在上体育课。
上午10点多，太阳光线已经非常强烈，两个体育老师将两个班级的学生们集中在操场的大榕树下。
操场地面铺着塑胶跑道，操场中央种植的大片绿化小草，操场靠近教学楼方向有4棵小叶榕树，有七八米高，每一棵都有庞大的树冠，树冠下是悬在半空中的气生根，密密麻麻像一道道帘子。
4颗小叶榕树的树冠连在一起，站在树下仰望，遮天蔽日。
此时，树荫下是操场上唯一凉快的地方。
小学生们的体育课在树荫下进行。
课前热身运动之后开始正式教学内容。
这次体育课安排的内容是篮球传递，小学生们被分成几组，在树荫下沿着直线距离拍球传球。
十几分钟后，有小学生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两位年轻的体育老师在一旁感叹。
“现在小学生的体质要加强，才练了十几分钟就开始喊累。”
“现在的孩子都是父母手心里的宝，尤其有些家长生怕孩子累着，不给孩子干活，也不给孩子参加体育锻炼，这样很不好。不过今天天气是热，我都觉得不太舒服，要不让学生们先休息一下？”
“还没到中场休息的时间，再练一会儿。”
两位体育老师站在队伍旁监督学生们的运球动作，时不时提醒纠正一番。
突然，队伍中有学生尖叫。
“啊！疼！”
学生和老师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队伍中一个小男生捂着胳膊大声喊疼。
两位体育老师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受伤了？
体育课上有学生受伤是大事，不管是谁的失误，上课老师都会受到责罚。
两位体育老师急忙冲到喊疼的小男生身旁，一边一个，急声问，“哪里疼？怎么个疼法？”
“胳膊疼，脖子也疼，又疼又痒……”小男生一边说，一边嚎啕大哭起来。
其中一位体育老师活动小男生的胳膊，活动不受限，应该不是骨头受伤。
再仔细观察小男生的胳膊和脖子，发现皮肤上有抓痕，还有很多红点。
小男生一边哭一边忍不住使劲抓有红点的皮肤。
皮肤越抓越红，一开始的红点很快出现水泡，而且水泡越挠越大，眼见有被抓破的趋势。
“看着像过敏，以前有学生对花粉过敏就是这个样子，浑身红点还起水泡。”
另一位体育老师抓住小男生的手，“别抓，再抓皮都破了，先忍一下，我送你去医务室。”
体育老师抱起小男孩往医务室狂奔。
还没跑远，树荫下的小学生中又有人喊叫出声。
而且这次不止一两个人。
“我胳膊也疼。”
“我手疼。”
“我的脸又疼又痒。”
“我眼睛疼。”
小学生中有人挠着胳膊，有人挠着手，有人捂着眼睛，有人捂着脸。
留下的那位体育老师心更慌了，难道刚才的病还传染？
年轻的体育老师被学生们这一闹哄，也觉得不舒服。
胳膊、脸、脖子、前胸、后背……全身很多地方感觉刺痒难耐。
现在这个情况，课也不能上了，体育老师对学生们下令，“同学们跟我排好队，大家一起去校医务室。”
——
滨海路小学，校医务室。
老校医带着老花镜仔细检查送来的小男生。
小男生两条胳膊和脖颈上有抓挠后留下的淡红色斑，有的色斑中央已经有小水泡，形成丘疹。
小男生坐在校医室的病床上，双手时不时挠着后背。
老校医掀开小男生的衣领，发现他后背一道道红色痕迹。
“看着像风团疹。”老校医扶了扶老花镜，自言自语道。
“风团疹是什么？”体育老师不明白这个医学术语。
“风团疹是中医术语，也就是大家通常说的荨麻疹，也就是过敏的意思。”
“过敏？”体育老师低头问小男生，“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过敏的东西？你是不是对花粉过敏？之前有没有这种情况？”
小男生一边哭一边摇头，“难受……我要回家……”
体育老师忍着脾气，耐心安慰，“好，我立刻通知你的家长，先让校医开点药，不行的话我们去医院。”
老校医通过老花镜的镜框上缘，瞅了一眼体育老师，慢吞吞地说，“我给这位学生开点扑尔敏，内服每次半片，一天三次，我再开点外涂的药膏，止痒的。建议你回家休息，药先吃着、涂着，如果症状缓解就继续用，如果症状没有缓解或者是继续加重，要及时去医院。”
老校医拿出药，先用水给小男生口服了半颗扑尔敏，又用外涂的药膏涂在他手臂、后背和脖子发红的皮肤上。
“感觉怎么样？”老校医一边涂药一边问小男生。
“还有点疼，不过比之前好一点。”
“那就是有作用。”
体育老师站在一旁，看着老校医给小男生涂药，疑问，“赵医生，他这是怎么了？对什么过敏？怎么会突然反应这么强烈？”
老校医低着头，边涂药边回答，“过敏这个事本来就很玄乎，过敏原太多，吃的、用的、皮肤接触的、能呼吸进身体的，甚至连空气的冷热都会让人产生过敏反应。”
第493章 无法呼吸
体育老师还想再问问题，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另一位体育老师的喊声，“医生，班里很多同学都浑身疼痒难耐，你给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一群小学生呼啦啦地涌入校医务室。
老校医一脸惊愕，这么多学生都病了？
“都哪里不舒服？”老校医站起身，望着眼前一群小不点儿，开口问。
几十个学生挤在校医务室里，你一言我一语像炸开了锅，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老校医打了个停止的手势，“有不舒服的同学排成队，一个一个过来检查。”
在体育老师的帮助下，几十个学生排成一队。
虽然队伍尽量排成了多个弯道s型，但还是有的同学排到了校医务室门口。
老校医给学生们一一检查。
检查过几个之后，他发现这些学生都是突然起病，患处奇痒难忍，有的学生还有轻微辣痛感，抓挠之后皮肤出现淡红色斑、丘疹，有的出现风疹团。
这些都是皮炎症状。
皮炎主要发生在头颈部，上肢体表暴露部位，有的学生皮炎范围蔓延到胸腹部。
老校医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又检查了十几个学生，发现他们的症状基本类似。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如果是花粉或螨虫之类的过敏，不会同时出现这么大范围的学生皮炎现象？
如果是蚊虫叮咬，可是并未发现皮肤上有伤口。
“这么多人同时生病，不会是传染病吧？”其中一位体育老师挠着自己的胳膊担心地问老校医。
“我看看你的胳膊。”老校医发现体育老师的异常，主动让他把胳膊伸过来检查。
老师的胳膊上也有跟学生类似的皮炎症状，红斑、丘疹。
一般小孩子会对多种东西过敏，随着身体的发育，免疫系统健全，成年人过敏的东西就会变少。可是眼前身体非常好的体育老师也出现皮炎症状，老校医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推断。
难道不是过敏？是传染病？
老校医和体育老师都对此怀疑。
突然，排在校医务室门外的一个小女孩双手捂着脖子摔倒在地。
站在她后面的一个小戴眼镜小男生害怕地大喊，“张小兰晕倒啦……”
老校医冲出校医务室，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脸色发紫，喉咙里发出鸡鸣一样的声音。
“不好，她发生窒息了。”
老校医急忙把小女孩抱到医务室内的病床上，从抽屉里找到治哮喘的喷雾，对着嘴连喷两下，症状没有缓解，又从柜子里找到一支装满药水的注射器，给小女孩静脉推注。
小女孩喉咙间的鸡鸣声不那么尖锐，但面色依然发紫，窒息症状虽有缓解，但看起来还很难受。
老校医已经束手无策，既找不到过敏的原因，对症治疗效果也不明显。
再这么拖下去，其他孩子或许没事，但眼前这个已发生过敏性窒息哮喘的小女孩会有危险。
“快打120，送医院。”老校医一边观察小女孩的症状，一边让守在旁边的体育老师打电话叫救护车。
很快，救护车呼啸而来，停在校医务室楼下。
哮喘窒息的小女孩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
老校医嘱咐那位胳膊刺痒难耐的体育老师，“学生家长一时半会赶不过来，你跟救护车去医院，顺便让医生给你看一下胳膊。”
体育老师很痛快地答应，跳上救护车，随着救护车一路畅行无阻地赶往医院。
救护车离开，校医务室内只留下老校医和另一位体育老师，看着一大群症状轻重不一一的学生们，感觉头大。
体育老师凑到老校医耳朵旁，低声说话，“剩下的学生怎么办？要不要送医院？如果是传染病，那么其他学生也可能出现张小兰那样的严重症状，就算不是传染病，是其他原因导致学生们生病，我们也查不到生病原因，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老校医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按照以前的经验，偶尔有学生过敏的来校医务室吃点抗过敏药，涂点药膏也就没事了。
第一次遇到过敏情况这么严重，还这么多学生同时发病的情况。
老校医拿不定主意，最后挤出一句，“报告校领导。”
校领导没有医学背景，掌握的医学知识还没有老校医多，遇到这种情况也是心慌，心想着万一学生们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个校领导就别干了，说不定还会吃官司。
校领导想了又想，突然回忆起之前学校也有过学生大规模生病的情况，以往冬春季会有流感聚集性病例爆发，好多学生会受波及，那时候就会上报疾控中心。
现在又有很多学生发病，虽然症状不是流感，但也是聚集性病例爆发，不管是不是传染病，上报疾控中心总是没错的。
校领导给老校医下命令，“给疾控中心打电话，告诉他们学校的情况，让疾控派人来调查。”
——
连海市滨海区，月牙湾湿地公园。
公园内的小树林里，几位身穿防护服的疾控工作人员正在收集湖边的死水禽。
谷雅南、陆离、小楚、王笑笑，还有滨海区疾控的5名工作人员都在其中。
自从前段时间月牙湾湿地公园爆发西尼罗河病毒疫情之后，疫情虽然被控制住，但是隔不过几天，湿地公园的湖泊周围又出现大批死水禽，经过初步检测，水禽死因是感染了h5n2亚型禽流感。
h5n2亚型禽流感虽然不感染人类，但不排除病毒变异的可能，万一发生变异，也可能跨越种族屏障，从禽类进入人间流行，所以疾控要对野鸟水禽类中禽流感的流行进行监测，野外采集野鸟和野水禽是疾控的日常工作之一。
每年到了禽流感流行季节，谷雅南的应急小组都要到各个县区疾控指导当地野生动物样本采集工作。
按照往年经验，连海市各个县区野鸟和水禽中流感的分布规律各不相同，有些地方的自然环境特别容易有野鸟之类的野生动物栖息，尤其是云台山脉附近和滨海区湿地公园附近。
第494章 深陷淤泥
周老和高飞被派往云台山脉附近进行指导。
因为滨海区湿地公园刚发生过疫情，所以谷雅南带着其他应急小组队员亲自过去督导。
湿地公园内的大小湖泊无数，大部分湖泊周围都是草丛，也有树林。
柳树、槐树、小叶榕树……树木的种类繁多。
树上已经有阵阵蝉鸣，草丛里有死水鸟，疾控工作人员进入草丛内捡拾死水鸟的时候，惊起许多青蛙扑通扑通从草丛跳进湖水里。
陆离和王笑笑一组，陆离在前寻找捡拾死水鸟，王笑笑跟在后拿着采样袋封口装箱配合。
突然，陆离停住脚，府下身，在草丛里拿出一样东西，王笑笑习惯性的以为又是一只死水鸟，于是打开一个干净的采样袋，准备让陆离把死水鸟放进采样袋内。
没想到放进采样袋里的东西活蹦乱跳，还发出呱呱叫声。
一只青蛙被陆离放进采样袋里。
“啊！”王笑笑被突来的情况吓了一跳，差点扔掉手里的采样袋。
看到王笑笑的反应，陆离却笑得很开心。
“一只青蛙而已，又不咬人。笑笑，你还害怕青蛙？”陆离似乎在故意捉弄王笑笑。
“陆离，你是故意的吧？吓唬我有意思吗？”
“谁吓唬你了？我这是在收集标本。”
“陆离，你别闹，我们今天是来收集野鸟的标本，你拿只青蛙过来干什么？”
“顺便帮寄生虫科收集标本啊，他们要做野生蛙类体内寄生虫的普查，我们既然来野外一趟，就顺便把他们需要的标本也采了，互相合作嘛。”
“这事你跟雅南姐汇报过了吗？”王笑笑对陆离的借口半信半疑，对陆离发出疑问的同时，看向谷雅南。
谷雅南就在两人的不远处，正跟小楚一组在树下收集野生水禽的粪便。
陆离对谷雅南大喊，“雅南姐，寄生虫科之前要我们帮忙收集野生青蛙标本，要不要趁这次野外采样的机会开始进行啊？”
“可以，抓青蛙的时候注意安全。”
得到谷雅南肯定的回复，陆离回头朝王笑笑做了个鬼脸，一副“我有上级命令，你不能把我怎样”的表情。
这一问，王笑笑却肯定之前陆离就是在拿那只青蛙吓唬她，陆离一定是临时起意要帮寄生虫科采集野生青蛙标本，之前并没有跟谷雅南打招呼。
“好你个陆离，现在才请示雅南姐，刚才是故意吓唬我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笑笑将有青蛙的采样袋封好口装进采样箱之后，回过头揍陆离。
拳头落在陆离身上却不疼，陆离笑嘻嘻地躲闪，一边躲一边往湖边退。
王笑笑追上去，陆离面朝着她做鬼脸，一步步往后退，却一不小心栽进湖边的淤泥里。
转瞬间，淤泥没过膝盖。
湿地公园内的湖泊周围有很多淤泥，深浅不一，有的淤泥深处能没过人去，王笑笑慌了，正准备上前救人，却被陆离一声大喊拦住，“别过来，淤泥很深，我自己能出去。”
不活动还好，陆离一活动却陷得更深，眼见淤泥没过大腿。
“你别动，我想办法把你拉出来。”王笑笑让陆离不要乱动，她稳住心神准备把人拉出来。
湖边的情况惊动周围的人，疾控工作人员都围了上来。
小楚想到停在湿地公园外的现场流调车里有应急包，里面有绳子，“车上有绳子，我去拿。”
“路太远，来不及了。”谷雅南环顾四周，从湖边柳树上扯下一根长长的树枝，甩到陆离面前，让他抓着树枝，几个人抓着树枝的另一头把人给拖上岸。
上岸后的陆离站在草丛里，一身泥巴。
还好防护服是防水的，脱掉防护服后，身上除了有些汗湿，还算干净。
王笑笑跟陆离道歉，“刚才如果不是我在后面追你，你也不会掉进淤泥里。”
陆离怕王笑笑为这起意外担责任，立刻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是我先捉弄你的，而且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有看清前面的路况。这一片淤泥掩藏在湖边草丛里，从外面看谁也不知道淤泥会有这么深。还好人都没事，只可惜了这身防护服。”
沾满淤泥的防护服被脱在地上，谷雅南没有责备两人的意思，只是再三嘱咐，“这片湿地公园还没有开发，生态环境很原始，危险无处不在，大家采样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周围的疾控工作人员都应声附和，小楚脱了防护服准备再去湿地公园外的流调车上取一件新的来继续工作，没走多远，突然感觉浑身刺痒难耐。
王笑笑最先发现陆离的异样，急忙凑到他身旁，关心的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刚才在淤泥里受了伤？”
脱掉防护服的陆离身上穿着短袖t恤，他不停挠着裸露在外面的手臂皮肤，还有脖子，声音急躁，“不是，刚才好好的，突然感觉胳膊和脖子又疼又痒，非常难受。”
王笑笑仔细查看陆离手上和脖子上的皮肤，发现皮肤被他挠的发红，而且有红点，有些红点中央已经出现了水泡样的丘疹。
“是不是被什么虫子咬了？”王笑笑低声疑问。
“我被蚊子叮过，被蚂蚁咬过，甚至被蜜蜂也蛰过，从来没有一种感觉像现在这么难受的，又疼又痒，不行，我现在得去医院。”
野外采样时经常遇到各种突发情况，没想到陆离这一次会突然出现浑身难受的症状，众人都不知道具体病因是什么，还是送往医院最为保险。
谷雅南跟滨海区疾控的田科长打了招呼，准备开现场流调车带他去医院。
谷雅南这边刚走没多远，田科长接到疫情报告电话。
滨海路小学校医打电话到滨海区疾控上报疫情，电话转接到田科长这里。
电话里，校医简单明了地说明了滨海路小学内的情况，田科长听完发现校医描述的症状跟刚才市疾控应急小组陆离的症状非常相似。
患者都是突然发病，浑身刺痒难耐，患处皮肤有红点丘疹，有的甚至连接成片呈风团样皮疹。
第495章 人满为患
田科长把剩下的采样工作交给区疾控现场科室的其他人，他小跑跟上谷雅南一行人。
“谷主任，等一下，我这里有个情况要跟你汇报。”
田科长跟谷雅南将滨海路小学校医在电话里上报的疫情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汇报完，田科长担心地问，“谷主任，现在情况严重，滨海路小学里大批师生发病，还有学生病重到需要住院的程度，你说这会是传染病吗？”
谷雅南眉头皱了皱，心想，如果陆离和滨海路小学师生生病的原因相同，那么传染源在哪里？致病原是什么？
“现在不确定，滨海路小学那边的流调就要麻烦田科长，我现在带陆离到医院去看看，顺便看一下滨海路小学住院学生的情况。”
“好，咱们分头行动，滨海路小学本来就是我们滨海区疾控的管辖范围，我们区疾控去滨海路小学做现场流调，有什么情况我及时跟你联系。”
——
连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
谷雅南开着现场流调车，本来准备带陆离去离湿地公园最近的滨海区医院，但考虑到滨海路小学被救护车送去住院的学生去的是连海市最好的医院——第一人民医院，所以谷雅南临时改道，也去了第一人民医院。
等谷雅南一行人到达急诊室，发现这里人满为患。
小楚扶着陆离，望着急诊室内黑压压的人群，感叹：“这是什么情况？现在是工作日，急诊室内怎么这么多人？”
谷雅南感觉不妙，急诊室里突然就诊人员增加，不是遇到大型事故，就是有大的传染病。
谷雅南抓住一个忙着跑来跑去的小护士问情况。
小护士很不耐烦，“没病的家属都在外面等着，没看到这么多病人吗？都忙着，闲杂人等都退出诊室外。”
谷雅南亮出工作证，小护士立刻转变态度，“哦，这些人都是皮炎症状，按理说应该挂皮肤科，可是皮肤科的号已经满了，所以就跑来挂急诊。”
小护士看到谷雅南身后的陆离，他胳膊和脖子上的红点丘疹就是这一次典型的皮炎症状。
小护士指着陆离，跟谷雅楠解释，“他就是典型症状，这个急诊室里的人基本就这个情况。医生说是皮炎，应该是对某种东西有过敏，只是这种大规模人群的过敏现象还从来没发现过，你们疾控不是专门管这些事的吗？得好好查查原因。”
谷雅南也发觉事情严重，追问小护士，“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出现的？也就是说急诊室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皮炎人群大量就诊的情况？”
“前两天就开始了，陆陆续续有这种皮炎现象的病人来皮肤科和急诊室就诊。只是之前人数比较少，今天人特别多，也不知道以后人会不会持续增加，如果再增加我们急诊室是真受不了了。”
谷雅南把陆离推到小护士身旁，“麻烦你帮他处理一下身上的红疹，最起码先缓解一下疼痒的症状，我要去调查这里的情况，希望能早日找到病因。”
“行，把人交给我吧，也没有什么特效药，只能用一些外涂的药膏缓解症状，我先帮他擦药膏。”
小楚和王笑笑留下来陪陆离，谷雅南去查滨海路小学住院学生张小兰的情况。
很快，谷雅南找到小学生张小兰所在的病房。
张小兰的父母已经闻讯赶来，病房里还有几名医生，谷嘉树也在其中。
这里是呼吸内科的病房，谷嘉树作为感染科主任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谷雅南进入病房，谷嘉树明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妹可能是来调查滨海路小学疫情的。
病房里几个医生正在讨论着张小兰的病情，偶尔还有医生跟张小兰的父母解释着什么，谷雅南悄悄靠近哥哥谷嘉树身旁，低声问，“哥，你怎么在这里？张小兰的情况怎么样？”
“来会诊，张小兰的情况基本稳定，只是未找到过敏原，呼吸科的医生考虑到患者突发哮喘性窒息可能跟感染有关，所以把我也叫了过来一起会诊。”
谷雅南看向病床上的张小兰，她正睡着，脸上带着呼吸面罩，旁边还有生命体征监测仪，一切都算稳定。
张小兰的妈妈在一旁抹眼泪，“我家小兰平时身体一直很好，从来没得过哮喘，也没什么过敏的东西，你们说的海鲜、花粉、花生过敏之类的都不存在。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早晨送她去上学还好好的，中午就接到学校电话说小孩子重病被送到医院。”
谷雅南再次打量病床上的张小兰，发现熟睡中的她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有几个小红点，脖子上也有，有的地方红点接连成片，像风团疹的样子。
仅从皮肤症状上来看，她跟急诊室的患者和陆离的症状一样，有皮炎症状存在。
谷雅南一边听着医生和患者家属的对话，一边小声问身旁的哥哥谷嘉树，“哥，你觉得张小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哮喘性窒息？”
谷嘉树靠近谷雅南耳边，同样小声回答，“引起张小兰哮喘性窒息的过敏原，可能跟急诊室内的那些人一样，张小兰身上也有皮炎症状，每个人对相同的过敏原反应轻重不一样，张小兰的反应严重一些，而他的同学症状轻一些。”
“你知道滨海路小学和急诊室的情况？”
“知道一些，刚才送张小兰来医院的是她的体育老师，那位体育老师身上也有皮炎症状，跟像小兰身上的症状一样，只是体育老师没有哮喘，护士在给这位老师处理皮炎症状的时候，他说了一下滨海路小学的情况，再加上近期我院接连收治了大量类似的患者，所以我怀疑这次大家的皮炎症状可能是同一种过敏原引起。”
“哥，你觉得过敏原是什么？我知道你们现在还没有找到具体的过敏原，你也只要推测一下，不用很具体，大体的方向就可以。”
谷嘉树想了想，“刚从我院就诊的病人来看，各行各业的都有，跟从事职业没有关系，跟年龄没有关系，跟居住地点也没有太大关系，所以过敏原应该是大家都能接触到的，可能存在于空气、水这些公共环境中。”
第496章 细小短刺
既然急诊室中病人没有什么共同特点，那么唯一一处聚集性爆发的地点是滨海路小学，从那里开始查，或许会查到有关线索。
谷雅南从张小兰的病房出来，返回急诊室，发现陆离身上有红色丘疹的皮肤已经被护士抹上药膏，医生还给开了药，现在症状明显减轻。
谷雅南跟陆离王笑笑和小楚说了一下她刚才了解到的情况，并做出下一步安排。
陆离回家休息。
王笑笑回应急办公室，以疾控的名义通知连海市大小医院将有类似症状的病例立刻上报大疫情系统，再从大疫情系统中寻找近期有类似皮炎症状的病例，看一下这些病例发病时间、分布情况，也好对这次疫情做一个大概的了解。
小楚和她去滨海路小学进行现场流调。
宣布完安排，王笑笑和小楚都没意见，陆离反对。
“雅南姐，我已经好了，刚才在湿地公园的时候是浑身难受，现在擦点药膏明显缓和，我不用回家休息，我想跟你去现场做流调。”
“我听医生讲，像你这种情况阳光直射会加重症状，你如果不想回家休息，也不必跟我去现场，你可以回实验室跟进实验进度。刚才我跟滨海区疾控的田科长联系过，他说他们已经对滨海路小学的外环境以及教室内采了样，正在送往市疾控中心实验室，这次标本检测跟以前不一样，不查病毒，主要查能引起皮肤疾病的真菌和寄生虫，尤其是肉眼看不见的，比如说螨虫或其他能引起皮肤炎症的寄生虫。”
“明白。”
——
连海市滨海区，滨海路小学。
谷雅南和小楚开车现场流调车，到达滨海路小学进行二次流调。
滨海区疾控田科长一行人刚离开，谷雅南市疾控一行人又到场，几个学校领导再次出来迎接。
为了避免官方寒暄客套，谷雅南直接找到清楚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老校医和体育老师。
说完整件事请，老校医又补充说：“之前滨海区疾控的田科长已经把校园内外都检查了一遍。”
谷雅南问，“在体育课事件发生之前，学校里有没有类似病例发生过？”
“有，不多，零星的几个都是三年级2班和3班的学生。”
“这两个班级教室在哪里？”谷雅南追问。
老校医抬手指着身旁的教学楼，“这栋楼的2层中间两个教室，就分别是三年级2班和3班。”
谷雅南沿着楼梯上到2楼，走到其中一间教室门口。
里面的学生正在上课，透过敞开的大门和窗户，可以清楚看到外面操场的景象，四棵小叶榕树中的一棵正挡在窗口。
微风吹过，一阵尘土夹杂树叶的气味钻进鼻孔。
身后的小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老校医和体育老师也跟在谷雅南身后。
老校医：“今天下午，这两个班级又有几名学生出现皮炎症状，虽然整个学校的师生或多或少都有点类似的症状，但这个这两个班级发病的学生格外多。”
体育老师跟谷雅南反映，“当时我带的班级上体育课的时候，就在这4棵榕树下。”
谷雅南盯着窗外小叶榕树巨大的树冠，眉头皱了皱，“走，下去看看这几棵小叶榕树。”
操场上，榕树下。
谷雅南和小楚抬头望着榕树树冠。
因为最近天气干旱，四棵榕树的叶子发卷，树下有不少掉落的枯黄叶子。
谷雅南低头查看地上的落叶，发现这些叶子上大部分有被虫子啃咬的痕迹，其中还有不少黄褐色的毛毛虫。
“桑毛虫？！”
谷雅南打开采样箱，将地上树叶中的桑毛虫小心放进采样袋。
小楚在一旁辅助，同时跟谷雅南讨论，“雅南姐，我以前见过这种毛虫，小时候去植物园不小心碰到过，浑身带毒，被它碰一下，身上能难受好几天。这次疫情会不会跟这种毛虫有关？”
“很有可能。有毒的毛虫很多种，在连海市流行的就不下十几种，一会儿还需要带些虫蛹回去，鉴定一下具体亚型。”
“虫蛹？从哪里找？”
“在树下泥土里挖，不用很深。”
“要找铁锹吗？”
“不用，用剪刀和镊子，甚至用树枝也可以。”
谷雅南从旁边灌木丛里找出一截干树枝，在树下泥土里挖了挖，就找出好几只虫蛹。
“这么简单？虫蛹好多呀。”小楚感叹。
老校医和体育老师一直跟在旁边看着疾控一行人的一举一动，见他们又是收集毛虫，又是在土里挖虫蛹，老校医忍不住问，“你们怀疑是这些毛虫引起学生们发病的？”
谷雅南：“很有可能。毒毛虫体内有毒腺，一旦被毒毛刺破皮肤，患者就会出现红疹、丘疹、风团疹之类的皮炎症状，如果毒毛进入眼睛里会引起结膜炎或角膜炎，如果吸入肺里就可能引发哮喘，这些都能解释目前患者们的症状。”
老校医虽然然认同谷雅南的说法，但还是有疑问，“以前也见过沾染毒毛虫的患者，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规模发病的，学校里这四棵大榕树以前也长过毛虫，但学生们之前也没事儿。”
“以前树上的毛虫有这么多吗？”
“那倒没有，今年天气干旱，树叶一直发蔫儿，毛虫长了不少。”
小楚跟谷雅南说，“今年气候反常，特别干旱，小学里这四棵大榕树是如此，市里其他地方估计也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急诊室内接诊的皮炎病人会突然增加。”
谷雅南收好采样箱，准备跟小楚离开，走的时候嘱咐老校医和体育老师，“找学校后勤给这几棵榕树和校园里其他树木喷洒药物灭虫，通知师生们尽量不要靠近有树木的地方，尤其是这4棵小叶榕树。”
——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实验大楼。
谷雅南和小楚把在滨海路小学二次流调采集的标本送到实验室。
陆离跟检验科的李科长在实验室内检测滨海区疾控之前送来的标本。
见到谷雅南和小楚来实验室，陆离立刻汇报刚才的发现，“雅南姐，我们在滨海路小学教室尘埃里发现了大量1~2毫米的短刺，怀疑是某种动物或昆虫的毛。”
第497章 以身试毒
“是桑毛虫的。”
谷雅南打开采样箱，取出采样袋，里面有几片树叶，上面还沾着几个桑毛虫。
谷雅南把其中从泥土里挖出来的虫蛹交给李科长，“这是毒毛虫的虫蛹，在培养箱里孵化一下，根据蛾子外形鉴定出亚型。”
“没问题。”
陆离已经把谷雅南新带回来的毒毛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经过比对发现，滨海路小学教室尘埃中发现的短刺正是毒毛虫身上的毒毛。
再回想他在月牙湾湿地公园中的经历，当时从湖里淤泥里爬出来，脱掉防护服，裸露的胳膊直接暴露在树下。树上难免也有毒毛虫的存在，自己当时应该就是接触到这种毒毛虫的毒毛，才会出现疼痒难耐的症状。
但这所有的都是推测，还要再做实验才能确定就是这种毒毛虫引起的症状。
陆离自告奋勇，“雅南姐，我来做斑贴实验的志愿者，用这些毒毛虫的毒毛放在我胳膊上，如果出现症状就说明是这种毒毛虫引起的这次皮炎疫情。”
小楚也自告奋勇，“我也来当志愿者。”
谷雅南摇头，“不用你们两个，我来做志愿者就好。而且不能直接用我们在榕树下收集的毒毛虫的毒毛，而要用在教室里收集的灰尘，这才能说明问题。”
小楚附和，“对，雅南姐说的对，要模仿接触环境，很多患者不是直接接触的毒毛虫，而是接触灰尘，所以用灰尘做斑贴实验最能说明问题。”
谷雅南开始用从班级教室采集的灰尘沾染纸片覆盖在前臂曲侧皮肤上，准备做斑贴实验，小楚也伸过胳膊，“我也要做志愿者，这样有两个志愿者已经能说明问题。陆离哥就算了，他之前刚发病过，虽然现在症状有所缓解，但不适合做这个实验的志愿者。”
陆离还想再争取机会，“以身试毒啊，这么难得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小楚笑着推开陆离，“既然是好机会，就要留给我这个新人，不要跟我抢。再说，我也想体验一下陆离哥在湿地公园里时的感觉。”
谷雅南同意小楚加入，在李科长和陆离的辅助下，也给小楚贴上灰尘斑贴。
很快，两个人都感觉斑贴的地方刺痒难耐。
小楚呲牙咧嘴，谷雅南也皱着眉头，其他人看这两人的样子就知道斑贴实验开始起作用了。
“什么感觉？要不要把斑贴拿下来？”陆离问这两个人。
小楚急忙把胳膊凑到陆离跟前，“快快快，快把斑贴拿下来，我受不了了，又疼又痒的。”
陆离给两人将斑贴拿下来，发现两个人的皮肤已经开始出现红点。
小楚忍不住上手挠了挠红点，红点中央开始出现水泡。
“丘疹出现了！”陆离惊叹，“症状跟我在月牙湾湿地公园时的一模一样，这些灰尘果然是滨海路小学师生们出现症状的根源。”
谷雅南胳膊上也出现相同的丘疹，小楚顾不得自己胳膊上的刺痛，从陆离那里拿来药膏，先给谷雅南的胳膊涂上，之后才给自己的胳膊涂上药膏。
陆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似有所悟，笑着跟小楚说，“现在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了吧，太难受了。”
“嗯，这才是感同身受。月牙湾湿地公园的树林里肯定有毒毛虫存在，同理推测，市里绿化带的树木里可能也有毒毛虫存在，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被毒毛虫的毒毛伤害。”
小楚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谷雅南，问：“雅南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谷雅南思索着接下来的防疫步骤，突然手机响起，来电显示王笑笑。
接通手机，王笑笑的声音传来，“雅南姐，你让我在大疫情系统上查的信息已经查好了，目前连海市上报的有类似皮炎症状的患者多达3万多例，我大体分析了一下患者的居住地，患者主要居住在滨海区和开发区，其他县区病例也有，但相对较少。”
“好，你先把患者居住地分布图做出来，我一会儿回办公室要用。”
挂断电话后，实验室内那几个人都看向谷雅南，目光询问。
小楚最先发问，“笑笑姐那边有消息了？”
“嗯，目前全市的皮炎症状病例基本整理出来，我正在让笑笑做一下居住地分布图，方便接下来的防控措施制定。”
应急小组几个人出了实验室，谷雅南先给哥哥谷嘉树打电话，“哥，经过我们的实验，发现这次引起连海市人群大规模暴发皮炎的罪魁祸首是毒毛虫。
患者是毛虫性皮炎，这些毒毛虫蜕皮产物及死亡虫体的裂解物能够侵袭人体皮肤引起炎症反应。
我的建议是在治疗病人时，先用胶带将患处的毒毛粘出，之后再进行处理，效果会更好。”
电话那头的谷嘉树答应着，又问了谷雅南几个关于这次毒毛虫疫情的事情，谷雅南只说了个大概，有一些事她还要回应急办公室看资料，做详细推断。
——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应急办公室。
谷雅南拿到王笑笑整理的患者居住地及经常活动地点的分布图。
根据分布图，谷雅南画出几个重点区域，并将分布图发给各个县区疾控，让他们去分布图中的重点区域查看当地的绿化带树林中是否存在毒毛虫。
消息很快反馈回来，这些区域的确有毒毛虫存在。
谷雅南又将分布图交给市园林局绿化队，协商之后让他们负责这些地方的药物喷洒灭虫工作。
与此同时，谷雅南在疾控网站上发布了毒毛虫疫情公告，建议大家在外出行时穿长裤长袖，佩戴口罩、帽子，尽量避免裸露皮肤，以防止被毒毛虫的毒毛刺激。
两天后，经过喷洒农药灭虫和民众外出时主动防护，毒毛虫引起的皮炎病例明显下降。
实验室李科长跟谷雅南反馈滨海路小学4棵小叶榕树下找到虫蛹的孵化结果。
虫蛹培养化蝶后鉴定为昆虫纲鳞翅目的孤星黄毒蛾。
小叶榕树上的毛虫为孤星黄毒蛾的幼虫。
第498章 春风送痒
掌握到足够资料，谷雅南在应急办公室内写这次疫情的总结报告。
连海市今年入夏以来，天气一直干燥，市内绿化带及多处公园树林内的树木上繁殖有大量孤星黄毒蛾幼虫——毒毛虫。
时值毒毛虫脱毛蜕皮化蛹阶段，不时从树上爬下或掉落。
毒毛虫的毒毛随风飘散在空气灰尘中，路人接触这种灰尘产生毛虫性皮炎。
滨海路小学操场上有4棵小叶榕树，每棵树高约8米，枝叶繁茂，树上有许多毒毛虫。
师生们经过榕树下时，被毒毛虫的毒毛刺激，产生皮炎症状，有学生将毒毛吸入肺内产生哮喘性窒息，个别学生眼睛接触到毒毛产生结膜炎和角膜炎。
三年级2班和3班的教室窗口正对小叶榕树的树冠，风力流通，将毒毛虫的毒毛带入教室灰尘内，致使这两个班的发病率较其他班级明显增高。
经过市园林局对市内绿化带树木喷洒药物灭虫和警示市民外出注意防护，毒毛虫引起的毛虫性皮炎疫情暂时被控制住。
——
当天晚上。
连海市新华公寓。
谷雅南下班回到自己的单身公寓。
按照之前跟南翰飞约好的，两人打算先吃点晚餐，再一起去健身房锻炼。
年前的时候，谷雅南带的应急小组跟南翰飞带的小队一起练习过拳脚，因为疫情影响已经好久没练过，两人打算把两个小队再拉在一起锻炼。
鉴于之前两个小队练习的时候，南翰飞丝毫没有怜香惜玉，谷雅南简直就是被他吊打，所以这一次谷雅南要求在练之前，先在健身房对练几天，要把之前可能忘记的招式都补回来，以免在两个小队正式练习时，在队员面前丢脸。
练习之前在谷雅南家里吃晚饭，谷雅南觉得是南翰飞主动教她练习，为了表示一下作为徒弟孝敬师傅的感觉，所以她主动承担做晚饭的责任。
晚饭很简单，谷雅南做了两个三明治，一人一个，又加上一杯牛奶。
两人正吃着饭，有人敲谷雅南单身公寓的门。
放下手中的三明治，谷雅南打开门，看到楚青峰站在门口。
他皱着眉头，脸色很痛苦，把胳膊伸到谷雅南面前，可怜巴巴地说，“雅南，我胳膊上也被毒毛虫蛰了，我不想去医院，你能帮我处理一下吗？”
自从谷雅南从小楚那里听说楚青峰一直在追求大明星李佳慧，但这边却又对她不断示好，谷雅南就再没有理会过楚青峰。
不管楚青峰是约他吃饭，还是主动上门送礼物，谷雅南拒绝的很彻底。
这次楚青峰却是以病人的身份上门，作为医者，谷雅南无法拒绝。
南翰飞及时出现，故作一脸惊讶的表情，“哟，这不是楚先生吗？怎么了？你也被毒毛虫给咬啦，来来来，我来帮你处理。”
南翰飞把楚青峰，从谷雅南门口拽回隔壁自己家的客厅，从药柜里拿出药膏，准备给楚青峰处理发生皮炎的胳膊。
谷雅南也跟了进来。
楚青峰脸色很难看，但又不好发作。
“你会处理这种伤？”楚青峰盯着南翰飞的脸，质疑。
“当然会，作为雅南的未婚夫，总会学到一些基础的医护知识吧。”南翰飞故意把“未婚夫”这三个字拉长。
“未婚夫？你们两个订婚了？”楚青峰浑身颤抖，脸色都有些发白。
“嗯，我们已经见过家长，岳父岳母还催我们早点结婚。”
南翰飞说的是实话，上次谷雅南把南翰飞以男朋友的身份带回家跟爸妈一起吃饭的时候，谷妈妈当场就问两人决定什么时候结婚，婚礼在哪里举办，双方父母什么时候碰个面……总之，问了一大堆问题。
当时南翰飞应答的很得体，谷雅南觉得结婚好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为了让楚青峰死心，谷雅南附和南翰飞说道，“是啊，只是结婚的日子还没定，但应该会在我哥跟嫂子李佳慧结婚之后。等定下来了会给你发请柬，毕竟当初我爸妈住院时，你也帮过不少忙，还是小楚的哥哥，所以我们的婚礼一定要去啊。”
“佳慧要跟你哥结婚？”楚青峰的声音提高了三度。
“是啊，网上的绯闻消息是真的。我哥已经带未来嫂子见过我爸妈，两个人打算近期结婚。当时我还想嫂子是公众人物，会不会有隐婚的念头，但嫂子说她的婚礼一定要场面盛大，现在两个人正在商量这件事呢。”
听到这两个消息，楚青峰目光呆滞。
直到南翰飞用药膏处理完他胳膊上的皮疹，他都没回过神来。
“楚先生？！”
南翰飞用手在楚青峰面前晃了晃，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楚青峰？！”谷雅南出声。
听到谷雅南的声音，楚青峰终于回过神，从沙发上站起身，跟两人告辞，“谢谢，我先走了。”
离开时的楚青峰失魂落魄。
谷雅南望着楚青峰的背影，“他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本来一个渣男想脚踏两只船，结果谁也没得到，应该是报应吧。”
南翰飞握住谷雅南的手，“不要管他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小楚的哥哥，我今天才不搭理他，就凭上次他私自去你家拜访我未来的老丈人丈母娘，我就会揍他。”
“打人不好。”
“哦，那我悄悄打。”
“你不是警察吗？”
“我是警察，但也是你未婚夫，有人敢打你主意，我就敢揍他。”
——
当天夜里10:30。
滨海别墅区，李佳慧的别墅。
楚青峰站在离李佳慧别墅不远的小树林里，遥望别墅前一幕。
谷嘉树开车送李佳慧回家，两人在门前说笑着，离别前，李佳慧主动拥抱谷嘉树。
树林里，楚青峰拽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他跟李佳慧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他从没见过李佳慧如此幸福高兴的样子。
李佳慧作为大明星，身边追求者如云，但她从未心动，唯独对这个青梅竹马的他态度还算不一样。
楚青峰一直以为对于李佳慧来说，他是不同的，但看到今晚她对谷嘉树的态度，楚青峰终于知道，青梅竹马的不一定能成为恋人，她喜欢的人是谷嘉树。
看着李佳慧跟谷嘉树两人分开，她回到楼上，灯亮起，不久之后又熄灭。
她睡着了。
树林里，楚青峰松开的拳头又握紧，似乎下定决心，“你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也要去追求我想要的，就算你抛弃了我，但我不会抛弃我自己，我所在乎的人和东西都必须守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