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清晨车祸
冬至，清晨。
连海市东城区，滨海大道。
正是早晨上班时间，车辆逐渐变多。
一辆小卡车行驶在车流中。
卡车的密闭车厢外皮标记着醒目的广告词。
“蚂蚁搬家，您搬家的最佳选择。”
卡车经过一处维修路段，道路颠簸，车厢后车门的插销被晃动，两扇车门大开。
车厢里堆满各种物品，其中最多的是瓶瓶罐罐，还有许多黄色塑料袋包裹。
卡车司机听到声音，通过后视镜发现车厢后门竟然被颠开。
司机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车厢里的东西别被颠出来才好，于是准备将卡车停到路边下来检查。
前方正是一个三岔路口，绿灯开始读秒，眼见黄灯闪烁，卡车司机一脚油门决定先过了这个三岔路口，再靠路边停下。
黄灯三秒，眼见最后一秒要过去，红灯马上要亮起，一侧路口突然冲出来一辆红色的电瓶三轮车。
“轰隆……砰……”
卡车司机一个急刹，方向急转。
虽然躲过冲出来的三轮车，卡车却冲出路牙石，撞断路边一棵胳膊粗的新栽法国梧桐，翻滚一圈，闯进绿化带，最后翻倒在一堆灌木丛中。
卡车4个轱辘朝天，车厢里的货物散落在绿化带里，到处可见瓶瓶罐罐和黄色的袋子。
卡车司机摔晕过去，身体被安全带紧勒在座位上，头朝下，额头滴着血。
发生车祸，路上的车也失了秩序，很快有围观者拨打了110和120。
急救车呼啸赶来，在路人的帮忙下，卡车司机被抬上救护车，又一路呼啸去往附近的医院。
救护车离开不久，又来了一辆模样相同的卡车和几名身穿黄色工作服的工人，将散落在绿化带内的东西收拾进新来的卡车车厢，将货物运走。
很快又有托运车和吊车将遭遇车祸的卡车从绿化带内吊了出来，拉去维修厂。
被撞断的法国梧桐，绿化带内被掀起的草皮，折断的灌木枝，这些车祸残留也很快被环卫工人收拾到附近的垃圾桶旁。
一个衣服破烂60多岁的拾荒者老头经过这里。
整个车祸及后来人们收拾车祸现场的过程，都被拾荒老头看在眼里。
等围观人群散去，拾荒老头儿进入绿化带内，从灌木丛中拉出一个黄色袋子。
这个黄色袋子在车祸时最先从车厢内甩出，被甩的最远，隐藏在灌木丛深处，清理现场的人没有发现。
拾荒老头打开黄色袋子，发现里面是两包胶条封口的透明塑料袋，里面有一些白色晶体，像是盐。
“原来是盐，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拾荒老头儿嘴里嘀咕着，同时把外层黄色塑料袋扔在一旁，只将两包盐放进自己随身的编织袋里。
沿着滨海大道一路向西，拾荒老头背着自己的编织袋，沿着公路的垃圾桶挨个翻着，找到不少纸盒子背回自己的临时住处，滨海大道附近一条商业街的后巷。
商业街内大部分店面是餐馆，偶尔几家服饰店掺在其中。
即使是冬天，商业街内依然人头攒动，很繁华，而商业街的后巷则行人稀少，还有些脏乱。
拾荒老头儿在后巷垃圾站不远的地方用木头、纸板和塑料布临时搭了一个窝棚样的住处。
窝棚旁边有一个已经坏了的人力三轮车，车子的链条已断。
之前三轮车还是好的，在上一次搬家中因为给人撵得急，走的匆忙，三轮车撞坏了，到现在还没凑齐钱修理。
忙了一天，天色渐暗，拾荒老头背着拾来的纸盒子，拖着满满一编织袋的饮料瓶回到住处。
他肚子咕咕叫，忙了一天，还没好好吃一顿饭。
窝棚里还有半个馒头，是昨天剩下的馒头，坚硬无比，跟石头一样。
拾荒老头啃了一口馒头，肚子叫的更厉害，他决定去商业街内找一点吃的。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商业街内人来人往，都是进出餐馆的客人。
拾荒老头儿靠近一家餐馆门口，立刻有服务员冲出来对老头喊：“去去去，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别吓着客人。”
拾荒老头缩回脚，准备去下一家。
在商业街内转了一圈，有好心的客人送他一份热乎的炒凉皮儿。
从商业街回到后巷窝棚处，拾荒老头准备开始吃饭，突然，一个餐馆服务员气冲冲地跑来。
服务员是一个20来岁染着黄色头发的年轻小伙子。
“喂，老家伙，你是不是又拿我们店的腊肠了？”年轻的男服务员气冲冲地质问拾荒老头儿。
“没有，我的凉皮是客人给的。”拾荒老头低声回答，他平时遭受的白眼太多，就算是被人冤枉，也不敢大声为自己争辩。
“又在撒谎！偷了东西还不承认，上次在你这里就找到我们饭店丢的腊肠，这次我们店又少了两条腊肠，肯定是你去偷的。”年轻的男服务员气势汹汹，似乎要把刚才在店里受的气都发泄在拾荒老头身上。
“没有，上次的腊肠是我在路上捡的，那天我看见一只流浪猫拖着一串腊肠经过巷子口，腊肠被拐角的石头切断了两根，我见没人要才捡回来。”
拾荒老头越是解释，年轻的男服务员越是生气，不由分说地将老头推倒一边，进入窝棚内一翻乱找。
腊肠没找到，但是从一个袋子里发现两袋盐。
“不光偷腊肠，还偷我们店里的盐！”
年轻的男服务员将两袋盐揣进口袋，出了窝棚，朝拾荒老头儿身上踹了一脚，之后扬长而去。
拾荒老头儿想解释，但手里的凉皮儿被踹到地上撒了大半，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是蹲下身将地上的凉皮儿又装回碗里。
服务员回到饭店后厨，随手将两包从拾荒老头儿那儿翻出来的盐，放在自家饭店的盐罐旁。
——
几天后。
滨海大道旁的东城区社区医院里人满为患。
恶心呕吐的患者明显增多。
有的患者跟社区医生反映，“最近总感觉头痛精神不济，有时候还浑身酸痛，手脚颤动，走起路也不太稳。”
还有人反映，“最近几天总是手脚麻木，恶心不想吃饭。”
社区医生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以为是普通的细菌性食物中毒，给患者挂了吊针。
病人们不见好转，患病人数越来越多，社区医院的输液大厅已经放不下。
第424章 两种神探
有的病人拿着一大包头发来找社区医生，“医生，你看这是我最近两天掉的头发，除了掉头发，我还浑身疼，现在走路都走不稳。”
病人中有人开始出现脱发的迹象，这可不是普通的细菌性食物中毒会有的症状。
社区医生慌了，建议病人们转院到连海市最好的医院——第一人民医院，同时拨打东城区疾控中心的电话。
——
傍晚下班时间。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应急办公室。
应急小组的6个人陆续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南翰飞探着脑袋朝办公室内张望。
“南警官？！”王笑笑有些惊讶，紧接着脸上露出一个八卦的微笑，指了指正在看资料的谷雅南，“现在到了下班时间，应该不是公事，你过来找雅南姐的吧？”
“嗯，不是公事，过来找你们雅南姐。”
除了谷雅南，应急小组其他5个人陆续下班离开办公室。
南翰飞走到谷雅南办公桌旁，拿出两张电影票，“晚上有时间吗？请你去看电影。”
谷雅南看了一眼电影票，是一部最近刚上映的科幻大片，是她最近一直想看，但没抽出时间去看的片子。
电影是晚上8点开始，现在才晚上6:10，还有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电影才开场。
“有时间，你既然请我看电影，那么我请你吃晚饭，想吃什么？”
南翰飞果然认真的想了想，“本来想喝你亲手煲的鸡汤，但想一想那个比较耗时间，我们今天晚上还是去吃酸菜鱼，影院附近有一家酸菜鱼馆，网上评价还不错，我们去尝尝？”
南翰飞知道谷雅南的口味，知道她喜欢吃酸菜鱼，在来之前已经在网上查好信息。
一听要吃酸菜鱼，谷雅南也高兴，痛快的答应，“好，告诉我店名，我先在网上订位子。”
“位置我已经定好了，估计等我们到就可以吃上热乎乎的酸菜鱼。”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谷雅南心中一阵感动，“那好，我整理完这些资料就出发。”
谷雅南手里拿着一摞资料，南翰飞凑近一看是关于核酸检测的。
“sherlock基因检测技术？最近比较流行的核酸检测技术，你们疾控中心也要开始使用了？”
“还没有，我们中心跟一家生物公司在做这项技术的研发试剂盒，离应用还有一段时间。这项技术比较新，你也知道？”
“嗯，原理比较简单，它的名字比较特别，跟神探夏洛克.福尔摩斯重名。”
“名字是巧合，作用还真是神似，一个是破案的神探，一个是追踪基因的神探。”
谷雅南和南翰飞两人正说着话，手里的资料要收拾完，办公室的门外有声音响起。
“雅南。”楚青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谷雅南一愣，她没想到这个时间楚青峰会来找他。
南翰飞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消失。
楚青峰看了南翰飞一眼，目光落在谷雅南脸上，微笑：“雅南，刚才听你们在聊什么神探，最近影院上映一部侦探片，要去看电影吗？”
“我们聊的神探跟电影无关，而是雅南最近在研发的一种新的检测技术，楚先生是做经济的，应该不清楚。”南翰飞抢先回答。
他已经从楚青峰刚才的话中听出这个后来者也想请雅南去看电影，这么明目张胆的从他手里抢人，虽然手上不能教训他，但话语里总得刺激他一下。
楚青峰脸色果然变了变，但很快恢复镇定，依然保持微笑，“南警官这个时间还在疾控中心，公事再忙也要给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留一点私人空间吧。”
“下班时间，我找雅南当然不是为了公事，我们已经约好去看电影。”
楚青峰脸色又变了变，“你们是去看侦探片？我最近也想去看。”
南翰飞在心里骂人，“我去！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个楚青峰想干嘛？是想跟着两人去电影院当电灯泡？”
“雅南不喜欢看侦探片，我们和你的兴趣不同。”南翰飞声音冷淡。
“不喜欢侦探片？那你们要去看什么类型的片子？喜剧？爱情？还是其他的？”
南翰飞已经不想解释，跟厚脸皮的人无话可说。
谷雅南及时说话，“楚先生，现在过来是找小楚吗？他下班刚走，应该还没走远，你可以打手机找他。”
“我不找他，我过来找你的。”
“找我？什么事？”
“想请你吃饭。”楚青峰觉得谷雅南不会答应，于是又补充了个理由，“感谢你对我弟弟小楚的照顾。”
“楚先生，你太客气，你根本不用这样。小楚是我的组员，我对每一个组员都非常照顾。”
谷雅南拒绝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楚青峰脸色又变了变，气氛陡然变尴尬。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打破尴尬气氛。
这个时间办公电话响起，莫非是有疫情发生？
谷雅南立刻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说话的是东城区疾控现场科室的张科长，因为平时有业务来往，所以谷雅南记得他的声音。
“谷主任，东城区发生了一起疑似食物中毒事件。”张科长开始说事情经过，“今天中午接到东城区社区医院医生的电话，说最近接诊的腹泻腹痛患者明显增多，但他们医生又找不到这些有相似症状的病人有什么具体联系，用抗生素治疗效果不佳，医生怀疑是不常见的食物中毒种类，上报我们东城区疾控中心，我已经派现场的人到医院做现场流调，要确定中毒的种类，需要市疾控中心的帮忙。”
谷雅南知道各个县区疾控的检测能力良莠不齐，有的疾控可以做食物中毒的常规检测项目，比如一般的细菌中毒和病毒性腹泻，至于理化方面，很多县区疾控目前还没有这个能力。
“好，你们可以把病人标本送到市疾控中心的实验室，通过现场流调之后确定检测的大体范围，我通知实验室那边收样。现场流调那块需要不需要我派人过去帮忙？”
“不用，现场流调我们区疾控还可以自己解决。标本我先让人送到你们实验室那边，现场流调出结果之后我立刻把资料发给你。”
谷雅南挂断电话后，南翰飞和楚青峰的目光还在她的身上。
楚青峰脸色比刚才好转了很多，“雅南，你是不是有工作要忙？要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第425章 过来蹭饭
楚青峰似乎想尽一切办法想要一个跟谷雅南独处的机会。
南翰飞有些担心，“雅南，是工作的事儿？严不严重？”
谷雅南看着两个男人的脸，楚青峰的脸上是充满了希望，南翰飞脸上则是担心。
“放心，虽然是公事，但不是大事，区疾控的人会去处理，今天的晚饭跟电影不会耽误。”
谷雅南先是安慰南翰飞，接着又对楚青峰说，“楚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准备出去吃饭了，办公室要锁门，如果您没别的事可以先走，哦，对了，小楚晚上应该没事，你可以约他一起吃饭。”
谷雅南还记得第1次见楚青峰的情形，在新华公寓小区花园里，他在教训弟弟小楚。
两个兄弟既然闹到要动手的地步，肯定有什么事情，楚青峰现在既然有追女孩子的时间和心情，还不如跟自己的弟弟多联系一下兄弟感情。
逐客令已下，楚青峰也不好赖在应急办公室内，但他目的没达到又不想半途而废。
犹豫片刻，楚青峰恢复微笑，“好，等你有时间，我们下次再约。”
楚青峰正要退出应急办公室，迎面差点撞上一个急匆匆跑来的小姑娘。
女孩儿跑得急，还好伸手敏捷，一个闪身躲过楚青峰，窜进应急办公室的门。
“姐，我来啦！”
表妹李欣然突然出现。
李欣然是谷雅南的表妹，在连海市读大二，平时住在东城区的大学城，有时候周末会来找谷雅南玩，现在是周二，谷雅南对表妹突然出现感到意外。
“欣然，你怎么现在这个时间过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谷雅南担心的问。
“不是。”李欣然笑意盈盈，“今天学校搬家，老师给我们放半天假，也不用上晚自习，我闲的无聊就过来找表姐玩。”
“学校搬家？”
“搬到新校区，好几个学院一起搬家，声势浩大，也包括我们经济学院。”
“宿舍也搬？”
“嗯，宿舍也搬，我的宿舍已经整理好了，我嫌新宿舍楼里太乱，就想过来找表姐蹭饭吃。”
李欣然一早就看到南翰飞站在表姐谷雅南身旁，跟表姐说明来意之后，立刻跟他打招呼，“南大哥好。”
“欣然，你好，你来的正是时候，我跟你表姐正打算去吃酸菜鱼，你喜欢吃吗？”
“喜欢！”
“吃完酸菜鱼，我们还要去看一部科幻电影，想一起去吗？”
“想！”刚答应完，李欣然转念一想又急忙摇头，“蹭顿饭还行，看电影就算了，我担心表姐嫌我这个电灯泡太亮。”
“不会。”南翰飞看向谷雅南，“你表姐最喜欢热闹，尤其是跟家人在一起。”
谷雅南适时的点头，表示赞同南翰飞的说法。
南翰飞脸上微笑着，心里想，如果不让欣然跟去，最有可能的后果是雅南跟她的表妹去看电影，自己被放鸽子。
李欣然很高兴，不仅蹭到饭，还有电影看。
三个人从应急办公室出来。
楚青峰还没走远，正在走廊的电梯门口，李欣然已经小跑过去，看到楚青峰，礼貌地点了点头，“大叔，你们做销售的真辛苦，这都下班了还过来推销产品。”
楚青峰脸色变了变，他可是堂堂的公司总经理，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当成了推销员。
“我不是推销员，我是谷主任的朋友。”楚青峰解释。
“我表姐的朋友？！”
李欣然满脸惊讶，回头一看，表姐和南翰飞已经走了过来。
“楚先生是我们的邻居。”南翰飞跟李欣然解释说，“不过今天是我们的家庭聚会，楚先生不适合参加。”
“哦……”李欣然很聪明，立刻明白南翰飞的意思，顺势说，“姐夫，我们晚上除了吃水煮鱼，能不能再加上两斤小龙虾？”
一声姐夫叫的南翰飞非很开心，“可以，给你加4斤小龙虾。”
“耶，姐夫万岁！”
谷雅南眼里含着笑，“欣然，我在你心里只值4斤小龙虾？”
“不不不……”李欣然连忙摇头，“表姐的价值肯定不止4斤小龙虾，最起码还要再加上一锅6斤的水煮鱼！”
当天晚上水煮鱼店里，果然上了6斤的水煮鱼和4斤小龙虾，最后没吃完的被李欣然坚持打包带了回去。
看完电影，已经是晚上11:30，三个人一起回了公寓。
南翰飞和谷雅南本来就是住隔壁的邻居，看着谷雅南和李欣然进了屋之后，南翰飞才回到自己房间。
晚上洗完澡，表妹李欣然挤进谷雅南的床上，两姐妹聊起私房话。
“表姐，你和南大哥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从姨妈那儿听到的消息一直是你单身啊，我今晚看你们吃饭聊天的样子感觉你们感情还不错，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在一起？结婚？”谷雅南似乎在问自己，“不知道，没想过，顺其自然吧。”
“不懂你们大人的世界，如果是我谈恋爱，一定要轰轰烈烈。”李欣然撇撇嘴。
“轰轰烈烈？那也等于撕心裂肺吧。等你到了表姐这个年纪，就知道平平淡淡才是生活的真相。”
“哦……你跟南大哥已经接近生活的真相了？”
“不聊这个话题，我和南翰飞的事你不要跟我妈提。”
“明白！这是我跟表姐之间的秘密，我还想多来蹭几顿饭呢。”
第2天一大早。
天还未亮，谷雅南睡得迷迷糊糊。
睡梦中似乎听到床头柜的手机铃声急促响起。
这个时间点手机响，说不定有疫情发生，谷雅南习惯性的惊醒。
摸起电话，立刻接通。
还是昨天下班之后听到的那个熟悉声音，东城区疾控现场科室的张科长打来电话。
“谷主任，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休息，但是我们东城区这边的情形有些失控，我现在就在社区医院这边，中毒人数明显增多，我想问一下你们是疾控实验室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谷雅南一下清醒，昨天下班之后接到张科长的电话以为事情不严重，只是普通的食物中毒，没想到疫情竟然开始失控。
“实验结果我要问一下实验室那边，东城区现场情况怎么样了？”
第426章 急剧增加
“情况不好，昨天傍晚过来流调时发现社区医院疑似中毒的患者陆续增多，到今天凌晨又增加了许多，目前统计至少有50多人，这还不算在其他医院就诊的病人。”
“50多人？！”
这个人数已经属于重大公共卫生事件。
谷雅南急忙起身穿衣，拿着车钥匙，准备开车去东城区事发现场。
路上，谷雅南一边开车一边听实验室那边汇报昨天晚上的检测结果。
“谷主任，昨天你跟实验室说急着要结果，所以我们先用了快速核酸检测的方法，排了一遍常见细菌性食物中毒和病毒性食物中毒的病原体，已经排除沙门、志贺、单增李斯特等细菌性感染，也排除了轮状病毒、ev71等肠道病毒感染。”
“你的意思是现在还没确定病原体？”
“嗯，常见的细菌和病毒性食物中毒都已经排除，我们还需要更详细的流调资料来缩小病原体的范围，否则像大海捞针一样根本无从下手。”
“理化检测呢？”
“昨晚没有安排理化组检测，今天早晨人来之后，我让他们先做一下有机磷毒物的检测，先排除一下吧。不过从昨晚你发给我的流调资料来看，有机磷中毒的可能性不大。”
“好的，结果收到，你们先做着排除，我现在已经在去东城区现场的路上，有了更详细的流调资料后，我会及时反馈给你们。”
跟实验室结束通话，谷雅南又通知应急小组其他成员，让周老和高飞也去东城区参加现场流调，陆离、王笑笑和小楚在应急办公室内待命。
——
连海市东城区，社区医院。
医院内人满为患。
已经看过医生的病患正在输液大厅里挂着点滴，医生办公室内挤满了人，办公室外还排着长队。
东城区疾控的张科长带着他们现场科室的三个流调工作人员正在医院内进行调查。
谷雅南一个人走进就诊大厅，一眼望去人山人海。
人海中，谷雅南很快找到张科长。
“流调到哪些情况？”谷雅南问张科长。
张科长将一摞个案调查表递给谷雅南，同时解释说，“我们先从医生那里了解了一些大体情况，又对病人做了个案调查，发现一些共同点，所有患者基本都有腹痛、腹泻、头痛、肢体麻木、精神不佳、手足颤动、走路不稳等症状，有的患者还有脱发症状。”
“脱发？”谷雅南惊呼出声。
这个症状非常典型，一般只有某些特定的化学药品，比如甲醛、苯，以及重金属才会引起脱发症状。
谷雅南立刻给实验室的李科长打电话，“李科，我现在在东城区流调现场了解到一些信息，我怀疑这次患者出现的症状可能跟是由重金属及某些特殊的化学药品引起，你先查一下常见的重金属，比如砷、汞、铊等能引起脱发症状的重金属，再查一下甲醛和苯及其衍生物。”
“昨晚东城区疾控送来的标本主要是呕吐物、鼻咽拭子和血，如果是重金属中毒的话，最好还能有尿液和头发的标本。”
“好的，我会尽快采集病人的尿和头发送去实验室。”
说话间，周老和高飞已经开着现场流调车赶到东城区社区医院。
谷雅南开始给两人分配任务。
“周老，你跟社区医院的医生配合采集病人的尿液和头发。”
“高飞，你跟张科长去做病人的个案调查，内容一定要详细，把患者最近几天的生活以及出行记录全部问清楚，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明白！”
交代完这边的事情，谷雅南又打电话给应急办公室内的陆离、小楚和王笑笑。
“陆离，你联系一下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看看最近有没有腹泻，腹痛，头痛，肢体麻痹，头发脱落症状的病人，具体症状我一会儿会发一个电子版的给你，你就按照个案调查表上的病人症状跟急诊科的医生进行核对，如果有，把每一个病人都要做好个案调查。
小楚帮陆离的忙。
王笑笑，你一会儿进入疫情直报系统，按照个案调查表中病人的症状进行病例搜索，看一下连海市最近有没有类似的病例，将类似的病例都找出来。”
“收到！”
对医院所有病人进行个案调查非常麻烦，用了整整一个上午，医院几十个病人终于被问清楚。
所有病人的个案调查表被集中在一起，谷雅南想从中找到有用线索。
看过一遍，却发现病人虽然都集中在东城区，但平时生活的交集甚少。
居住地不在同一个小区。
经常出入的菜市场也不是同一个。
饮用水源虽然是同一个，但这个水源的饮用人遍布大半个东城区，为何其他人没有症状？
个案调查一定遗漏了什么。
很快，陆离从第一人民医院传来消息。
第一人民医院从昨天开始也陆续接诊到有类似症状的病人，急诊科处理之后，有的被转到消化科，有的被转到神经科，有的被转到感染科。
急诊科的医生被陆离提醒，知道东城区有类似症状的病人大规模出现，才想到这些病人不是个例，而是可能接触了相同的病原体，只是因为个体差别而表现出不同的胃肠道、神经系统症状。
谷雅南吩咐陆离继续做好病人的个案调查。
王笑笑在应急办公室登录大疫情网，也很快得到搜索结果，并及时跟谷雅南汇报。
“雅南姐，西城区社区医院在昨天下午上报了一起食物中毒事件，涉及到7个人，两个家庭，每个患者的症状都跟你给我的个案调查表上病人的症状相似，西城区疾控中心正在处理这起疫情。而且我也跟西城区疾控联系过了，他们正在做现场流调，个案调查表还没全部完成，他们把完成的部分已经发给了我。雅南姐，现在转给你吗？”
“好，现在立刻转给我。”
谷雅南立刻打开手机，准备接收王笑笑发来的西城区疾控的个案调查表。
同时，心里想，西城区也出现类似病例，两个城区相隔甚远，中间隔着一个开发区，饮用水来自不同水源。
水源污染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西城区是否还有其他类似的病人出现？
第427章 一份外卖
很快，王笑笑将西城区疾控整理的个案调查表发到了谷雅南的手机上。
看完所有个案调查表，谷雅南发现了一个线索。
西城区有相似症状的这起食物中毒疫情涉及到两家人，住在同一小区，其中丈夫是同事关系，于前天晚上两家七口在东城区某家饭店内聚餐，当天夜里7个人先后出现腹痛腹泻症状。
去西城区社区医院就诊，经社区医院诊初步诊断，判断为一起食物中毒事件。
接诊医生于当天中午上报大疫情系统，同时通知了所在地西城区疾控中心。
西城区的这起疫情跟东城区的这次疫情唯一的联系就在于他们曾经在东城区的一家饭店内聚过餐。
难道这家饭店有问题？
东城区有症状的患者是否也去过这家店？
这家饭店里有这次疫情的病原体？
病原体存在于食物？水？空气？外环境？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里？
谷雅南在脑海中迅速筛查刚才看过的个案调查表，东城区社区医院内目前就诊的病人大部分有去过这家名叫“连海土菜馆”的饭店，但也有一部分人根本没去过。
没进入饭店却也发病，这是什么原因？
谷雅南正在脑海思索着各种可能的原因，但一时间又想不透，眉头不仅微微皱起。
突然，手机又响起，来电显示是表妹李欣然。
接起电话，里面传来表妹略带睡意的声音，“姐，你去哪里了？我一觉起来发现你人就不在。”
谷雅南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接近中午12点，表妹的声音明显是刚睡醒。
“我在工作，你一觉睡到中午？上午不用去上课吗？”
李欣然在床上揉了揉眼睛，懒懒的回答，“姐，你忘了，我昨天跟你说过，我们学校正在搬家，今天上午没课，我可以睡懒觉。唉，不过你不在也没人做午饭，我看我还是点个外卖吧。”
谷雅南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督促表妹早起学习，但被一语惊醒。
外卖？！
对，就是外卖。
现在外卖业务发达，很多人根本不用去饭店，习惯点外卖在自己家里吃。
如果东城区这些没去过连海土菜馆的人而是点了他们店里的外卖，那也有接触的机会。
而且顺着这条线索追下去，很可能是外卖的食物有问题。
只要继续追查这些食物，以及在店里用过餐的患者是否吃过相同的食物，那很有可能会锁定致病源。
看到曙光，谷雅南心里莫名兴奋，“欣然，你帮了表姐一个大忙，好，你继续睡。”
电话那头的李欣然被表姐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只不过想叫外卖，怎么就帮了表姐一个大忙？
睡意朦胧的李欣然也不愿多想，蒙上被子准备睡个回笼觉。
这边谷雅南忙着让高飞和东城区疾控的现场工作人员重新进行个案调查，追问的重点就是，没去过连海土菜馆的患者是否点过这家饭店的外卖？
很快，调查结果出来。
跟谷雅南预料的一样，没去过连海土菜馆的的患者都点过他家的外卖。
外卖的种类也都详细问过。
种类繁多，冷菜拼盘、热炒大菜、水饺汤圆、馒头米饭，还有赠送的饮料酒水。
单从每位患者所点外卖种类上看不出共同点，需要进店做详细调查。
——
连海市东城区，滨海大道旁商业街。
连海土菜馆。
谷雅南、周老、高飞，还有东城区疾控的张科长和几个科员，开着现场流调车，停在土菜馆门口。
此时正是中午12点左右，本应该是饭店的客流高峰，这家土菜馆的大门却虚掩着。
透过玻璃门看到大厅内空荡荡，没有一桌客人。
高飞推开门，大喊一声：“老板在么？”
“在！马上来！”人未见声先闻。
很快，一个40来岁的中年女人从后厨跑了出来。
女人穿着一件皮草大衣，梳着精致发型，很明显不像服务员，更不像大厨，应该是老板娘。
女人脸上挂着抱歉的笑，“不好意思，各位，我们店今天打烊了，想吃饭去隔壁，或是过几天来也行。”
谷雅南亮出工作证，“老板娘，我们怀疑你的店跟一起食物中毒疫情有关，现在过来调查采样，请配合。”
女人脸色一沉，眼神惊慌，说话开始结巴，“食……食物中毒？你们确定是食物中毒？”
谷雅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为什么打烊？店里的工作人员呢？”
女人知道瞒不住，而且也想知道真相，于是将事情和盘托出。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娘，最近我们店里简直是闹鬼了，不知怎的从两天前店里的员工陆续开始生病，今天我老公也病了，不仅拉肚子，还浑身疼，现在正在社区医院挂吊瓶呢。”
女人一边说一边用怀疑的眼神扫视周围，担心地问：“你说怪不怪，我们这家店也开业六年了，从来没出过事，这次也不知咋了？就这两天，店里的员工全都病倒，会不会有人眼红我们店客人多，所以下毒害我们？”
谷雅南从老板娘的话中提取有用的信息，土菜馆的员工在两天之内全都生病。
如果是土菜馆内的饭菜或环境有问题，为什么老板娘没症状？
“老板娘，你最近有没有吃过这店里的东西？或是来这店里住过？”谷雅南问。
老板娘摇头，“我嫌店里油烟味儿大，很少来，店里做的菜油味儿也大，我就算吃店里的东西也只吃过一些小点心，最近两天什么也没吃过，我今天过来也是因为工作人员和我老公都病了，没人看店，我过来就是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这不牌子还没挂上，你们疾控的就来了。”
老板娘微微一顿，似乎觉得嫌弃自家店里的东西对客人印象不好，补充说：“主要是我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我家店菜的口味儿还是很受客人欢迎的。”
看来，老板娘是个闲散人，平时根本不关注店里的情况，店里发生食物中毒，她没被波及，也不了解太多情况。
“你有没有动过店里的东西？尤其是可以入口的东西？”谷雅南继续问老板娘。
“没有，绝对没有。我一直觉得这次店里员工都生病，很不正常，所以不敢动，而且我来之前，我老公也嘱咐过我，不要吃店里的东西。”
原来老板早有警觉。
“你老公，也就是老板，姓名身份证号码？还有店里所有员工的资料，以及他们现在的去向，麻烦你都提供给我们。”谷雅南对老板娘提出要求。
第428章 大爱血型
“有，我老公和员工资料店里都有。”老板娘痛快地回应，“都在前台的抽屉里，我现在就给你们找。”
老板娘从前台抽屉里拿出一本大小、纸质有些发黄的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我店里员工的资料都在这儿了，加上我老公一共12个人，4个厨师，2个洗碗工，5个服务员。”
谷雅南看了一眼高飞，他立刻会意，拿起手机给这页资料拍照，准备按照线索继续往下调查。
谷雅南又问老板娘，“所有员工都住院了么？住在哪个医院？”
“我听老公说，有一个厨师和一个服务员情况比较严重，转到第一人民医院，其他人都在社区医院挂水。”
“转院的厨师和服务员的资料？”
“是这两个，厨师叫王大伟，服务员叫李明。”老板娘指着笔记本上的两个名字解释。
谷雅南立刻给还在第一人民医院做流调的陆离打电话。
“陆离，有两个人需要你重点调查，是问题饭店的工作人员，一会儿把名单发给你，这两个人的流调要尽量详细。”
“好的，明白！”陆离那边声音很嘈杂，像是正在医院急诊大厅，有病人痛苦呻吟声，还有护士提高嗓门的提醒声。
挂断电话，谷雅南、周老、高飞和张科长开始对连海土菜馆进行详细采样。
从后厨储备的各种新鲜菜品，剩菜，冰箱内的冷冻食物，灶台上的各种调料，使用的水，餐具，甚至角落里的污垢，都一一采集。
仅凭肉眼，看不出哪有问题，还需将采集的样品带回疾控实验室作进一步的检测。
从连海土菜馆离开之前，谷雅南特意嘱咐老板娘，“在查出原因之前，店里的东西不要动。”
老板娘连连答应，“不动，也不敢动，我可不想也生病。”
——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实验大楼。
谷雅南让周老和东城区疾控的张科长一行人继续回社区医院调查土菜馆工作人员的情况，她和高飞则带着刚采集的标本回到疾控实验大楼，准备让理化组进行检测。
标本先交给收样处做登记。
谷雅南想知道上午关于病人标本的理化检测结果，人都到了实验大楼，想着直接去跟检验科李科长讨论一下接下来的检测范围问题。
经过检验科办公室，听到微生物组成员的小于和小高两个年轻男生的对话。
小高撸起袖子，急吼吼：“抽我的血，我配合。”
“不行。”小于摇头。
“为什么不行，我是o型血。”
“不是血型问题。”小于还是摇头。
小高急了，“我这么配合，你不抽？你就喜欢挣扎反抗的？你这什么口味？你有没有爱心？”
小于不说话，但还是摇头。
检验科的小高和小于同一年来疾控中心工作，但两个人脾气完全不同，小高心直口快，脾气略有急躁。小于平时寡言少语，但做事稳重有自己的原则。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高飞经过，插话问：“大家都是同事，你俩在争论什么呢？”
小高见有外科室的人来，立刻拉过来评理，“高飞，你过来评评理，我是o型血，可以用来做血凝试验，可小于不用我的血，非要用那只可怜豚鼠的血。”
高飞看向小于，只见他从地上拎起一个小笼子，笼子里有两只纯白色的小豚鼠。
“spf级豚鼠，实验专用，今天刚到货，专门用来心脏取血做血凝试验的。”小于解释。
小高：“豚鼠多可怜，你看它们还在发抖，你这几年已经抽死过多少只豚鼠了？这次你还抽我的血吧。”
“这是实验动物的宿命，我们单位后院不是有一块实验动物纪念碑么，我每年有去种花。”
“抽我的。”小高继续坚持。
“不行，你不是实验动物。”小于也坚持自己的原则。
谷雅南听明白两人争论的焦点，说：“有爱心是好事，可小高不满足spf级，实验还是得按照sop来。”
小高默默收回手，小于却拉住他的胳膊，笑着说：“你的血先留着，o型血是大爱血型，等哪天我受伤了，还指着你给我献血呢。”
“去去去，哪有咒自己受伤的，我宁愿一辈子没这个机会。”
谷雅南：“你们李科长呢？”
“理化组刚出实验结果，李科长过去看结果了。”
理化实验室。
谷雅南用身份卡刷开实验室的门，李科长听到声音，本来正在盯着仪器屏幕，回头看到谷雅南和高飞进来。
李科长连忙招手，“谷主任，快过来，有重大发现。”
原子吸收光谱仪，一条特异性峰线出现在屏幕上。
再与各种金属的特征性谱线做对比，谷雅南惊呼出声。
“铊？！”
“没错，就是金属铊，昨晚东城区疾控送来的病人血液标本中都检测到金属铊。”李科长肯定的说。
高飞惊叹：“是金属铊中毒？从我来疾控上班，还没遇到过铊中毒的情况，而且是这么大规模人群铊中毒。”
李科长：“别说高飞你了，我在疾控工作快20年，也没遇到这种情况。”
高飞：“我倒是看过铊中毒的文献，以前用铊化合物添加染发剂、治疗皮肤病的药膏，偶尔会出现铊中毒的情况，再有就是几起比较出名的铊投毒事件，我们连海市东城区的这次铊中毒疫情会不会是投毒？”
李科长眉头皱了皱，“报复社会？不会吧？而且我国金属铊的管制非常严格，一般人拿不到，只有特殊的研究所和实验室才会有。”
谷雅南：“现在除了要查清铊的来源，还要尽快通知医院对患者进行驱毒治疗，金属铊在体内停留久了会留下永久性伤害，甚至可能致命。”
李科长：“查清毒物来源是我们疾控的责任，放心，检验科现在就把你刚送来的样品进行检测，等结果出来之后应该会找到线索。至于治病救人，医院的事儿。”
谷雅南先给陆离打电话，告诉他实验室的检测结果。
陆离还在第一人民医院对土菜馆的重症厨师和服务员进行详细流调，知道是铊中毒之后，陆离还是被吓了一跳，“铊中毒？！好，我立刻告诉这里的医生。还有，土菜馆的厨师被安排在感染科，谷医生就在我旁边。”
第429章 顺手偷盐
谷嘉树接过陆离的手机，跟谷雅南通话。
“小妹，你们疾控实验室确定是铊中毒？”
“嗯，病人血液标本中检测出高浓度铊，头发、尿液标本正在检测中，不过仅从血液标本的检测结果就能确诊，还有我高度怀疑东城区最近两天出现的胃肠道、神经系统症状的患者都是因为接触过跟连海土菜馆有关的食物引起的铊中毒，所以这批患者都应及时进行驱铊治疗。”
谷嘉树：“自从接诊这位患者，我们医院对他做了多项检测，包括核磁共振、免疫系统检测，还查了多种病原体，都是阴性，我根据他的胃肠道、神经系统、脱发症状，也怀疑是铊中毒，可我们医院做重金属检测这一方面还是欠缺，正想给你打电话，没想到结果已经出来。铊中毒的特效解毒药是普鲁士蓝，估计我们医院没有这种药的储备，我先打电话问问。”
谷嘉树把手机还给陆离，又接着用自己的手机给医院药房打电话确认。
谷雅南这边正在搜索可能有普鲁士蓝储备的单位。
卫健委、药监局的电话打了一圈，都没有准信。
谷雅南想到大学校友中有一位重金属方面的专家，正好在连海市化工所上班，或许他那儿会有。
正准备打电话，谷嘉树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哥，怎么样？你们医院有普鲁士蓝的储备么？”
“有！”
对于这个答案谷雅南倒是吃了一惊，本以为这种不常用的药，医院会没有储备。
谷嘉树接着解释说：“本来我也没报什么希望，但药房的负责人说去年医院因为一起多人镉中毒事件，储备了许多重金属解毒剂，其中就包括铊的特效解毒药普鲁士蓝。我记得去年那次镉中毒事件，你们疾控中心也有参与调查。”
“金山村的镉污染事件？”
“对，就是那次。”
“有储备就好，东城区社区医院会需要你们的帮助。哥，你先忙着，如果再有类似症状的新病人出现，及时联系我。”
“知道，在你们疾控没找到中毒源头之前，可能有更多病人出现。”
——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应急办公室。
谷雅南收到实验室发来的检测结果。
从连海土菜馆采样标本中检测到高含量的金属铊，其中包括前两日的剩菜，刚腌制的咸菜，尤其是从后厨盐罐子中采回来的盐，铊含量严重超标。
如此高浓度的铊含量，简直就是把铊盐当成食盐用啊。
看来东城区这次多人铊中毒的原因找到了，是连海土菜馆后厨的盐被铊污染，导致食用过用被污染盐烧制成菜品的顾客及土菜馆工作人员中毒。
可是，土菜馆的盐为什么会被铊污染呢？
难道真是有人投毒？
如此大规模人群的铊中毒，已经是严重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心杨主任汇报主管卫生部门。
很快，经过层层上报，市里组织相关部门成立针对这次铊中毒事件的应急指挥小组。
谷雅南作为小组成员之一，参加第一次小组视频会。
市疾控中心分会场，中心大主任——杨主任，应急办公室主任?——谷雅南，检验科科长——李科长，还有应急小组的周捷、高飞、陆离、王笑笑和楚青耕，以及其他相关科室的几个人。
大屏幕上还有几个分会场的影像，其中包括警局。
警局分会场的影像中可以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其中就有南翰飞和警察小李。
视频会议开始，疾控中心杨主任汇报疾控在这次铊中毒疫情中进展情况，紧接着就是警局代表发言。
王笑笑微微倾身，对坐在隔壁座位的陆离小声说：“南警官也在啊。”
“嗯，这次铊中毒疫情非常棘手，能参加这次视频会议的都是各单位的骨干。南警官那么优秀，能参加也不意外。”
视频会议结束，各单位开始分工忙碌。
——
连海市东城区，滨海大道附近商业街。
连海土菜馆。
土菜馆附近被警方拉起警戒带。
谷雅南带着疾控应急小组几个人在土菜馆进行二次流调。
警方是南翰飞带队，现场勘查取证。
土菜馆后厨。
谷雅南和南翰飞两人站在灶台旁，都盯着灶台上的盐罐子。
经过疾控实验室检测，这个盐罐子里的盐铊含量严重超标。
换句话说，这个盐罐子里的就是铊盐。
这么高浓度的铊盐是哪来的呢？
两个人心中都有这个疑问。
因为土菜馆的员工都生病住院，而且主管后厨的大厨现在正躺在第一人民医院病房处于昏迷状态。
只有老板娘一个人被警方要求到店协助调查，可她又是个一问三不知的。
谷雅南先给还在东城区社区医院流调的区疾控张科长打电话，“张科长，麻烦你问一下社区医院中土菜馆工作人员中有谁知道后厨的盐都有谁有机会接触到？”
“好，我马上去问。”
几分钟后，张科长回信儿，“据老板反映，后厨平时都是由大厨王大伟管着，但老板自己负责采购，其中就包括食盐。老板说他都是从正规超市买盐，每次都有购物清单和发票，都在前台的抽屉里。我还问了其他几个厨师，他们都说平时后厨管的不是很严，服务员也经常进出，谁都有机会接触到盐罐子。”
南翰飞那边也有了消息，被派去社区医院的警察也问到相同的消息。
但仅凭这些消息，锁定不了目标。
南翰飞又催促去人民医院调查的警察。
谷雅南又给哥哥谷嘉树打电话，“哥，你们接诊的土菜馆员工中，目前有清醒的么？”
“有，有一个叫李明的服务员是清醒的。”
“那就好，帮我问他几个问题，知不知道后厨盐罐子有谁动过？尤其是与土菜馆有经济利益的人，或是陌生人？”
“好，你等我消息。”
几分钟后，谷嘉树来电，“小妹，问到一点线索，不知对你们有没有帮助。李明说在三天前，有一个流浪汉去土菜馆后厨偷腊肠，顺手还偷了两包盐，他把盐追了回来，就放在后厨盐罐子旁。这件事李明还告诉大厨王大伟。王大伟当时表扬了李明，还把其中一袋盐倒进盐罐子，另一袋放在经常放盐的柜子里。”
流浪汉？偷盐？追回来的盐又放进盐罐子里？
第430章 有用指纹
谷雅南和南翰飞都感觉事情蹊跷。
顺着谷嘉树的提示，两人从后厨的一个小仓库里找到放盐的柜子。
在一堆正规包装的食盐袋子中，一包透明塑料袋、胶条塑封的盐袋引人注目。
这袋不一样包装的盐应该就是李明所说的那包从流浪汉处寻回的盐。
谷雅南正要伸手拿，被南翰飞拉住。
“别动，保护现场，袋子上可能有指纹。”
谷雅南收回手，“不好意思，刚才忘了，破案你才是专家。”
南翰飞叫来警局痕迹科的同事来提取指纹。
之后，才把盐袋从柜子里拿出，又重新套了一层证物袋，带回警局。
“指纹鉴定多久能出结果？”谷雅南问。
“几分钟。”
“这么快！”
“嗯，只要将指纹扫描出来，再跟指纹信息库里的指纹作对照，很快就能出结果，关键是现场要采集到能用的指纹，再回警局处理分析。”
“盐的鉴定结果什么时间能出？”
“警局用的铊检测方法跟你们疾控的方法一样，时间也应该差不多。”
“哦，那也得几个小时。”
等鉴定结果需要一段时间，但现场调查还要继续。
既然李明说盐是从后巷流浪汉那里追回的，那么直接找到流浪汉应该会发现更多线索。
连海土菜馆后巷。
谷雅南和南翰飞沿着后巷找了一圈，没发现流浪汉的身影。
难道流浪汉已经搬家了？
正准备找人打听一下，谷雅南突然闻到一股烟火味儿。
不是饭店后厨做饭的油烟味儿，而是木头柴火之类燃烧出来的烟火味儿。
谷雅南回头张望，果然在后巷小型垃圾站旁不远处有一股黑烟冒出。
循着黑烟找过去，谷雅南和南翰飞发现在垃圾站旁的巷子隔断隐蔽处有一个用树枝、木板、塑料布搭起来的小窝棚。
窝棚旁蹲着一个衣服破烂的老头儿，正在用一堆刚捡回来的枯树枝和杂草生火做饭。
枯树枝有些潮湿，被点着之后冒出大量灰黑色的烟。
火堆上有一个不知从哪儿拾来的铁架子，铁架子上放着一个小铁锅。
锅里有半锅水，还是凉的，没有热气冒出。
老头儿身旁的地上放着半包挂面。
这应该就是李明所说的流浪汉，他正在生火煮面条。
谷雅南见过街上的乞讨者，但眼前的流浪者莫名地让她心酸。
“你好，打扰一下。”谷雅南亮出工作证。
老头儿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客气地跟他说话，忍不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慌忙解释，“是不是不让生火，我马上把它灭了。”
老头儿两三脚就把刚升起来的火给踩灭。
“不是……”谷雅南想解释，但一时又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进入正题，“老人家，有些情况想跟你了解一下。”
谷雅南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照片是刚才在土菜馆后厨拍的，正是柜子中那包特殊包装的“盐”。
“老人家，这袋盐你见过么？”
老头儿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张了张嘴，却没说话，欲言又止的样子。
谷雅南心想，看样子老头儿一定知道些什么，但又不说话，难道是害怕她的身份？
不等谷雅南想别的措辞解释，南翰飞已经亮出工作证，“我是警察，请配合调查。”
“警察同志，不关我的事啊，我真没偷盐。”
果然，在审人问话这方面，警察的工作证比疾控的好用。
“好好说，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南翰飞的语气比刚才缓和一点。
“照片里的盐不是我偷的，是我捡的。
前几天，我在滨海大道附近的垃圾桶捡纸壳子和饮料瓶，刚好碰见一辆卡车翻车，卡车翻进路旁的绿化带里。
后来去了很多救援的车和人，卡车被拉走，掉出来的货物也被捡走。
等所有人走光，我看见草丛里还有一个黄色塑料袋。
我过去捡出来，发现黄色袋子里就是两包这种包装的盐。
我想着两包盐也不值钱，就随手带回来放在这个窝棚里。
当天我回来不久，有个人就跑过来说我偷了他家店的腊肠。
我真没偷。
他之前看见我吃的腊肠是我在后巷捡的，是流浪猫偷了晾在外面的腊肠，落了两根在路上，那次真的是我捡的。”
“好，继续往下说，后来呢。”南翰飞让老头儿绕过“偷”和“捡”这个点，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后来，我跟他解释，他不听，就搜我的窝棚，没搜到腊肠，找到我捡回来的两袋盐，说这些盐也是我偷他家店的。
他不听我解释，把两包盐带走了。
再之后，他就再没来找过我。
警察同志，腊肠和盐真不是我偷的。”
谷雅南又翻出服务员李明在医院病床上的照片，让老头儿辨认，“拿走盐的是不是这个人？”
“是，就是他！他怎么了？怎么穿着病号服？”
所有事情对上号，只差最后一件。
遗落两包“盐”的卡车来自哪里？去向何处？
既然发生过车祸，交警那边一定有记录。
南翰飞开始打电话联系确认。
几分钟之后，收到确切消息，“当天连海大学化工学院正在搬新校区，发生车祸的卡车是运送实验室物品中的一辆。”
接下来要去化工学院的新院区调查。
离开土菜馆后巷之前，南翰飞指着流浪汉交代警察小李，“先把人带回警局……”
没听完南翰飞的话，谷雅南着急问：“你们警方要拘留他么？”
“不是，你听我把话说完，我是想让小李先把他带回警局，再联系社会福利机构收容所，彻底解决老人家的问题，这样他以后就不会风餐露宿。”
“哦。”谷雅南舒了口气。
——
连海市东城区，连海大学新院区。
新院区紧邻大海，与海滩仅有一条滨海公路相隔。
警车和现场流调车沿着滨海公路到达连海大学新院区的东门。
东门不是新院区的正门，但也有保安看守。
亮出工作证之后，几辆公务车一路通行至化工学院实验大楼前。
因为来之前市应急指挥小组已经通知连海大学相关负责人，所以，南翰飞一行人在化工学院几个领导陪同下，直接进入实验楼。
第431章 致命遗漏
化工学院实验楼。
某重点实验室。
实验室内一片杂乱。
因为刚从老院区搬来，很多东西没来得及整理，所以显得很混乱。
不等警察先问，大学陪同领导中就有人发问：“张院长，你们实验室的搬家行动是谁指挥的？从开始搬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实验室里怎么还这么乱？”
张院长神色紧张，“因为今年院里新招了两位海归博士，实验室的使用问题，院里还在讨论，所以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整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讨论？赶快把实验室整理好，看看有没有弄丢什么东西，尤其是重要的危化物品！”
谷雅南心想，这个化工学院管理真是混乱，能弄丢两包铊盐也不奇怪。
南翰飞跟院领导沟通，“尽量先检查与金属铊相关的物品。”
张院长连连答应，“好好好，我们化工院能用到金属铊的只有李教授，不过他这两天去外地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我让他的助教和带的研究生过来整理。”
很快，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赶了过来。
为首的年轻人问张院长，“院长，我们现在可以进实验室了？”
张院长有些不耐烦，“你们组的人怎么不早来整理实验室？”
年轻人一脸惊愕，还带着纳闷的语气，“之前不让进来啊，后勤的说实验室还没分配好，钥匙不给，搬家工人把东西放进去之后，门就被锁了，我们组的实验都停了一个多星期。这情况我跟院长您反映过，您还说要等李教授回来后再决定。”
张院长和几个学校领导的脸色尴尬又难看。
张院长催促，“先别说了，先去整理，你们实验室搬家的时候肯定有清单，一一对应，看看有没有少东西，尤其是与金属铊相关的。”
几个研究生和助教老师开始清点。
其他的人帮不上忙，也不敢上去帮忙。
桌上瓶瓶罐罐里的，看似像普通的盐，却不知哪一瓶哪一袋里的就是剧毒品。
清点过程中，有个院领导打量谷雅南疾控一行人，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这事儿也归你们疾控管？”
“这次铊中毒事件重大，我们市疾控中心是整个事件应急小组成员单位之一，负责病人、疑似病人及可疑接触者的采样流调工作。”
“采样？要采血么？要采哪些人？”
“这次负责化工学院实验室搬家的工作人员，以及可能接触铊盐的师生，因为从摄入铊盐到表现出症状，有一个潜伏期，所以只要有可能接触到的，都在我们采样流调范围内。”
“这个好办，我帮你召集人。你们疾控想在哪里给师生们采血？教室可以么？”
“实验大楼前有个露天广场，就在那里，我会让疾控工作人员在那里搭一个临时医疗帐篷。”
“好，我马上去办。”
分头行动，疾控的人给师生们采样，问流调问题。
南翰飞带着警队在实验室内盯着实验物品清点。
很快，清点出结果。
李教授的助教黑着脸，声音颤抖地报告，“少了两包铊盐，每包500克。”
中毒的源头终于查清。
——
几天后。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应急办公室。
谷雅南正在写这次铊中毒疫情的总结报告。
连海大学化工学院搬新院区，请搬家公司运输实验室物品。
运输过程中，卡车翻车，将两包铊盐遗落车祸现场草丛中。
拾荒老头捡到铊盐，带回位于滨海大道商业街后巷的临时住处。
连海土菜馆员工李明到拾荒老头窝棚处寻找丢失的腊肠，误将两包铊盐当做食盐带回菜馆，放在盐罐子旁。
大厨王大伟将其中一包铊盐倒入盐罐子，另一包铊盐放入储存食盐的柜子。
用铊盐烹饪菜肴，土菜馆的员工和顾客相继出现胃肠道、神经系统、脱发症状。
在土菜馆食盐储存柜中发现的铊盐袋子表面，找到菜馆工作人员李明、王大伟，拾荒老头和化工学院李教授助教老师的指纹。
经市疾控中心实验室检测，共发现87例患者体内铊含量超标。
所有患者均因食用过连海土菜馆被铊污染的菜品所致。
连海大学化工学院师生中未出现体内铊含量超标现象。
住院患者经过普鲁士蓝解毒治疗，陆续好转出院。
写完总结报告，谷雅南将报告归档。
王笑笑感叹：“今天是最后一例患者出院吧，这场铊中毒疫情终于结束了。”
谷雅南：“在这件事上，我们疾控的工作是结束了，可有些患者的康复治疗才刚刚开始。”
“嗯？不是最后一例患者都出院了么？”王笑笑疑问。
周老回答说：“患者的后续情况是我和高飞在跟进。今天出院的最后一个患者是连海土菜馆的大厨王大伟，虽然是出院，但不是治愈，因为他在做菜时，习惯在出锅前尝味道，所以摄入铊盐最多，虽然使用特效解毒剂普鲁士蓝，但铊在体内已经造成严重伤害，留下神经系统后遗症。他被转到专业的康复医院，康复过程会很漫长。”
高飞跟着感叹：“菜馆的服务员李明早几天出院，也是转到康复机构继续康复，他的情况也不好，可能是因为那几天在菜馆吃的工作餐比较多，体内铊含量比其他员工高，医生说他之后的智力会受影响。”
陆离：“其他人呢。”
高飞：“顾客基本都是只摄入过一次，解毒效果好，不会有后遗症，菜馆其他人情况虽然严重的，但留下后遗症的几率不大。只有大厨王大伟和服务员李明比较严重。”
王笑笑：“哎，飞来横祸啊。”
谷雅南：“这是**！如果化工学院在搬家过程中加强监督，如果车祸现场能够清扫干净，如果拾荒老头认识黄色塑料袋上的化学标识，如果李明不随意诬陷拾荒老头偷盗食盐，如果菜馆大厨能鉴别一下不明来历的盐，那么一切可能是不一样的情况。”
——
周末傍晚。
新华公寓。
谷雅南的住处。
表妹李欣然趁周末过来蹭饭吃。
谷雅南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
饭桌上，李欣然问起，“姐，我准姐夫呢？怎么不喊他一起过来？他就住隔壁吧。”
“他出差，这几天不在。还有，别乱叫人。”
“哦，不懂你们成年人的世界。不过，姐，我跟你说一件大事。”李欣然又开始八卦起学校的事情，“我们学校换领导了，还换了好几个。”
“哦？”谷雅南吱了一声，表示有兴趣继续听下去。
“就是你和准姐夫……南大哥，上次来我们新校区调查的搬家落东西的事，最近好几个校领导被处分。”
“嗯。”
“姐，你不惊讶么？”
“意料之中。”
第432章 朋友圈（51）
铊：我是游荡的鬼火，绿色火焰蔓延人间，索魂夺命。
——
两分钟前。
（点赞）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钪，钛，钒，铬，锰，铁，钴，镍，铜，锌，镓，锗，砷，硒，溴，氪，铷，锶，钇，锆，铌，钼，锝，碘，铯，钨，金，汞，铀，铟，铊，铅，镧，铈，镨，钕，钷，钐，铕，钆，铽，镝，钬，铒，铥，锕，钍，镤，镎，钚，镅，锔，锫，锎，锿，镄，钔
钴：厉害了，化学元素兄弟们又齐聚啦！
磷：我才是“鬼火”，湿空气里40c我就能冒绿光。
铊回复磷：我燃烧的火焰也是绿色的。
磷回复铊：我们美丽的绿色火焰啊，抱抱亲亲举高高。
氧：厉害啊，在我帮助下的火焰才最美。
铊：我不能自燃，我高温时才能燃烧。
磷回复铊：我能自燃。
氢：铊在地球上不常见哦。
铊回复氢：氢大哥，您是我们化学元素中的老大，您是宇宙中最多的元素，我一个重金属不能跟您比。
钴回复铊：我们重金属在地球上的含量都低，虽然我们含量低，但我们用途广。
铊回复钴：嗯呢，我之前常被人类用作灭鼠剂。
磷回复铊，铊老弟的毒性比我有机磷家族强，还是你的绿色火焰能吓人。
钴：铊有毒啊？！
铊回复钴：我有毒，我的很多化合物都有毒。
钴：求铊的自传。
磷：铊老弟，自传贴上来。
铊：以下是我的自传。
我是铊。
纯净的我是银白色、质地柔软、无色无味的稀有重金属。
我燃烧时能发出美丽的绿色光焰。
我易溶于水、硫酸、硝酸中。
在自然界中，我微量存在于黄铁矿及锌、铅、铜等的硫化矿中。
我在地球土壤和海水中含量极微，在动植物体内更是少见。
我的化合物家族成员众多，氧化物、硫化物、氯化物、硫酸盐、碳酸盐、醋酸盐……
其中铊盐一般是无色无味的结晶，溶于水形成亚铊化合物。
我的化合物常以1价或3价态存在。
我们都有剧毒！
而且是强蓄积性毒性！
我们的毒性是剧毒农药的几倍，远高于砷化物的毒性。
我的家族成员能通过呼吸系统、消化系统、皮肤等途径快速进入生物体内。
我的可溶性铊盐被胃肠道吸收后，以离子形式进入血液，存在于红细胞中，并随血液到达全身的器官和组织。
我与生命体内的酶类等生物分子结合，导致他们活性丧失，使组织功能出现障碍。
我经过肾脏和消化道排泄，但我的排泄速度缓慢，经常需数月。
当生物体一次性超剂量摄入我的家族成员之后，会在数十分钟内出现心动过速、进行性低血压、外周性发绀、尿潴留、心律不齐等自主神经功能障碍。
还会出现恶心、呕吐、腹部绞痛或隐痛、腹泻、肠道出血。
轻触皮肤即疼痛难忍，对称性手指脚趾酸、麻、疼痛，逐渐加剧并向心端进展。
病情进展，会出现肢体瘫痪、肌肉萎缩、脱发、视力减退、局限性面瘫。
之后，会出现嗜睡、谵妄、抽搐、昏迷，最后可因为呼吸衰竭或心搏骤停而死亡。
人类会因为各种原因将我摄入体内，出现中毒症状。
人类也试图用各种方法将我驱除体外。
普鲁士蓝、含巯基药物、糖皮质激素……
这些都是针对我的药物，尤其是普鲁士蓝，只要早期使用，中毒的人也能被治愈。
磷：厉害了，我的铊兄弟！
第433章 撞大运了
隆冬季节。
青城山上银装素裹。
青城山下李家村同样被积雪覆盖。
青城山脉连绵不断，李家村是青城山脉周围众多村庄之一。
村里不过百户人家，春夏秋三季以种植村周围的果园为生，冬季大雪封地，村民们猫在屋里过冬，闲不住的壮劳力会进青城山内下套挖陷阱打猎。
住在李家村西头的是李二柱祖孙三代，一家五口，户主李二柱今年刚过59岁生日，跟老伴儿、儿子儿媳和三岁的小孙子住在一起。
李二柱虽然快到60岁的年纪，但体格健壮，每年冬天都会进青城山内打猎，而且每次都有收获。
从山鸡到野兔，每次带回来的猎物都能为家人的过冬食物添上几道野味儿。
今年也不例外。
虽然大雪封山，但李二柱还是凭借熟悉山内地形，沿着积雪稍薄的小路进入山内。
早在刚入冬的那几日，他就提前在山内野兔经常出没的地方下了套，挖了几处陷阱，还放了些食物做诱饵。
三年前，他曾用陷阱抓过一头野猪，当时在村里还引起不小轰动。
接下来的几年，李二柱依然每年在山内挖陷阱，可是再也没抓到野猪，但陷阱附近野兔还是抓了不少。
今年冬天，他又提前准备好，眼见下过一场大雪，山里的野物憋的久了肯定要出来找食吃，正是捕猎的好时候。
一大早，雪一停，村里的路还没来得及清扫，李二柱就背着绳子和麻袋包进山。
一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进入青城山内。
雪地里留下不少小动物的脚印。
快到陷阱目的地的时候，他减慢脚步，仔细观察周围雪地情况。
雪地里没有大的动物脚印，看来这次抓野猪是没啥希望了。
再往前走，一排略小的脚印出现在雪地里。
脚印轻浅，比野猪脚印小，比野兔脚印大。
李二柱的心往上提了提，莫不是野鹿？
不对，野鹿的脚印不会这么浅。
他加快脚步，远远望见下套的地方有一团高出雪面的东西。
那团东西跟雪一样白，但随着微风吹过，那团东西表面波浪般的随风摆动。
这是动物皮毛被风吹过的样子。
什么东西会有这样雪白的毛？
白熊？
整个连海市，甚至整个南方片区，还没听过有白熊出没。
而且白熊也不会只有这么一点点。
眼见靠近目标，李二柱的脚步却慢下来。
他怕惊走猎物，心提到嗓子眼。
一步步靠近，雪地里那团白色东西依然不动。
莫不是死的？
李二柱已经走到跟前，俯身蹲下，伸手触摸。
那团覆盖着白色皮毛的东西已经僵硬。
果然是死了。
翻转皮毛，看清是一只冻僵死去的白毛动物。
浑身雪白的皮毛，一条后退被细铁丝套住，虽然身体已经僵硬，但它还保持着死前挣扎的状态。
四肢向两侧伸展，似乎在寻找挣脱绳套的方法。
这只被套死的动物，跟李二柱平时见过的野物很不一样，体型比家猫大，又比土狗小，有着尖尖的鼻子，短小的耳朵。
有点像狼，又有点像狗。
但不是狼，也不是狗。
这竟是一只白毛野狐狸！
青城山内有野狐狸，李二柱曾听老一辈儿提过这事儿，但从没见人逮到过。
今天竟然抓到一只野狐狸。
还是纯白毛的。
李二柱欣喜若狂。
今天真是撞大运了。
这只野狐狸如果是活的，一定很值钱。
就算是死的，那也值得回村炫耀一番。
野狐狸极为精灵，一般人很难抓到。
这只白色野狐狸虽然没有野猪肉多，但皮毛有用。
家里小孙子刚好缺一顶皮帽，将这只白色野狐狸的皮剥下来做成皮帽，戴在小孙子头上，那得惹来多少人羡慕的眼光？
李二柱也想越开心，拎着野狐狸往回走，每一步积雪都快没过膝盖，但他不觉得累，心想有了这只狐狸，也不枉大冬天进山一回。
回到家，李二柱先在家人面前展示了一下抓回来的野狐狸。
小孙子觉得新奇，将野狐狸抱在怀里玩了一会儿。
但野狐狸已经是死物，带回温暖的屋里，僵硬的身体开始变软，野狐狸嘴角开始有血水冒出。
李二柱老伴儿觉得脏，将野狐狸从小孙子手里拿回来，让李二柱在东厢房把野狐狸剥皮。
剥下来的皮毛用木棍撑开放在西厢房内晾着，开膛破肚处理过的肉和骨头晚上炖了一锅，一家五口吃过饭，还剩下不少。
当天夜里，李二柱开始发烧。
体温很快飙升至39.2c，高烧持续到天亮，他开始咳嗽。
老伴儿李春花觉得他是因为前一天进山被冻着，所以才感冒发烧，于是从家里抽屉翻出以前剩下的感冒药，给李二柱喂了两粒。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二柱高烧不退，咳得越来越厉害。
痰液由早晨的浓黄色变成中午的血红色。
痰液越来越多，已经将他的肺泡填满，他咳得越来越厉害，咳出的痰液却越来越少。
痰堵住肺，咳不出，他已经无法呼吸。
脸上、脖子上青筋暴出，浑身青紫。
午后两点，他被一口浓痰活活憋死在自家床上。
李二柱得急病死了，一家人都很伤心。
按照李家村的风俗，人死之后要及时下葬。
给亲戚们报丧，从村委会开了死亡证明，又在邻居们的帮助下，李二柱顺利火化入土为安。
葬礼结束后，李家又按照风俗摆了两桌，当做对帮忙邻居和亲戚们的答谢。
一天后，参加过葬礼的亲戚邻居们陆续出现发热咳嗽症状。
李二柱的老伴儿李春花、小孙子也先后发热咳嗽。
葬礼后第三天，李春花、小孙子死亡，李二柱儿子儿媳病重。
抬棺的四个邻居中有三人病重。
李家村陷入一片恐慌。
——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应急办公室。
应急小组6个人各自忙碌。
陆离在大疫情网上统计近期流感流行数据。
流感数据峰线非常明显，陆离感叹：“我们连海市的流感高发季节又来了。”
王笑笑：“冬春季节流感高发，这是我们这里流感的流行规律，现在是隆冬季节，有流感很正常。”
高飞搭话，“我女朋友所在的幼儿园，前几天班里就爆发的流感，20个小朋友，14个得流感的。”
陆离：“最近流感聚集性病例猛增，拉高了连海市整个人群的发病率。”
周老：“学校马上要放寒假了，这个发病率又会回落一点。”
王笑笑感觉喉咙痒，忍不住咳嗽两声之后，接话，“冬季天干物燥，大家注意补水啊。”
第434章 会撑死的
王笑笑喝了口水，又站起身给自己办公桌上的两盆猪笼草和捕蝇草浇点水。
陆离整理完流感资料，关上电脑屏幕，神秘兮兮地从自己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放到对面张笑笑的办公桌上。
袋口解开，一股水果腐烂的酸味弥漫开来。
王笑笑捂着鼻子、皱起眉头盯着桌上的东西，“陆离，你放的什么？”
“苹果皮，而且是两天之前的，特意攒下来给你的捕蝇草招果蝇用的。”陆离笑的幸灾乐祸。
王笑笑哭笑不得，“真是谢谢你了，工作这么忙还想着喂我的捕蝇草和猪笼草，不过还是不用了，如果这样，我担心它们会撑死。”
王笑笑随手将桌上的酸果皮扔进垃圾桶里。
谷雅南看着两人时不时的小恶作剧，会心一笑，有些萌芽就是这样开始的。
谷雅南看着陆离和王笑笑两人，对面的小楚又在看着谷雅南发呆。
哥哥楚青峰最近经常跟他打听谷雅南的情况，小楚觉得烦心事越来越多，事情正朝着他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办公桌上座机电话响起，小楚第一时间回过神，接起电话。
“你好，市疾控中心应急办公室。”
“你好，我是青城县疾控中心的，我们辖区发生聚集性不明原因死亡病例。”
“稍等，我把电话给谷主任。”
谷雅南接过电话，随手按下免提，听出是青城县疾控中心现场科室的李凯科长，一位年龄50多岁，有丰富流调经验的老同志。
“李科长，什么样的聚集性不明原因死亡病例？地点？死亡人数多少？死者症状？”
李科长声音快速但沉静，“今天刚接到青城县医院的报告，他们接诊了4名来自青城山下李家村的患者，其中两名已经死亡，根据陪同家属的反应，李家村在3天前已经出现村民莫名死亡情况，在患者住院之前，至少已经有5人死亡，具体死亡数字不详。我们县疾控正在派人去现场调查，根据县医院接诊医生的反应，死者死前剧烈咳嗽、面色青紫、咳血、口鼻流血。因为我没见过死者，所以无法判断是什么病？”
“死者和病人标本？”
“县医院已经采集住院病人和死者的标本，他们本来要送到县疾控来，但你也知道我们县疾控的检测水平，很多项目做不了。我让他们直接送市疾控，标本已经在路上，预计再过一个多小时能到。”
“好，我通知实验室那边准备收样。”
应急办公室内所有人都听着电话内容，王笑笑更是忙着在大疫情网上寻找是否有刚上报的疫情信息。
找了一遍，没有。
王笑笑小声跟谷雅南汇报，“雅南姐，大疫情网上没有相关的上报内容。”
谷雅南提醒李科长，“李科长，麻烦提醒县医院，尽快把病例信息上传直报系统。”
“好，我提醒他们，我们这样县城的医院多年遇不到这种情况，处置医生有点慌。”
谷雅南安慰说：“别担心，按照正常的处置流程来，市里应急小组会过去调查，县医院和李家村那边都会派人过去。”
“好，县疾控这边也留一个人在县医院，让他配合你们调查，剩下的人都去李家村做现场流调。”
“嗯，我们李家村见。”
刚要挂断电话，李科长突然提高声音，“等等，县医院刚给我发了一张病人的图片，我转发给你。”
“好。”
挂断电话后，谷雅南打开电脑屏幕，弹出一个对话框，一张图片清晰出现。
应急小组6个人都围过来。
图片上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病人是一个30来岁的壮汉，平头短发，脸色青紫，两眼半睁，空洞无神，眼球布满血丝，鼻孔和嘴角有未干涸的血迹。
病人手背上挂着吊针，手臂上布满紫红色的出血点。
王笑笑捂着心口惊叹，“天啊，这不是出血热的症状么？浑身出血点、面色青紫、眼球血丝、口鼻流血，这些症状都附和啊。”
小楚疑问：“出血热是有相似症状疾病的统称，能引起出血热的病原体有很多种，这个季节会出现的，难道是汉坦病毒？”
王笑笑：“汉坦病毒引起的肾综合征出血热？”
高飞摇头，“不像，如果是汉坦病毒引起的肾综合征出血热，那么应该有典型的‘三红’症状，脸红、脖子红、前胸红，应该是醉酒样貌，而不是浑身青紫色。”
“对，我看着也不像。”周老附和说，“根据县疾控李科长的说法，病人有剧烈咳嗽，再根据照片上的症状，更像是肺炭疽或是肺鼠疫，而且青城山本就是鼠疫和炭疽的自然疫源地，多年前曾发生过疫情，如今再出现也很有可能。”
陆离：“我觉得是肺鼠疫，这病人的症状跟上次青城山下王家村的鼠疫病人症状一模一样。”
小楚一脸惊异，“陆离哥，你处理过鼠疫疫情？”
“岂止是处理过。”陆离心有余悸地说，“那次差点把小命搭进去。”
王笑笑附和，“最后虽然保住了命，但留下严重的心理创伤。”
陆离知道王笑笑是在说他，感觉面子上过不去，反驳道：“我才没有心理创伤。”
“好好好，你没心理创伤，也不知谁刚处理完疫情就跑去东南亚度假，回来还有人送花。”
王笑笑的话带着醋味儿。
陆离不吱声，小楚却非常感兴趣，问：“上次的鼠疫疫情很严重么？差点搭上小命？是被感染了么？”
陆离正想回答，被谷雅南打断。
谷雅南：“上次的鼠疫疫情留着路上讨论，现在出发去青城县。带上防护服和采样箱，周老和陆离去青城县医院，负责住院病人的流调，陆离、小楚和我去李家村现场。”
去现场，没有王笑笑的份儿，她有些失落。
“雅南姐，我也想去。”王笑笑要求说，“陆离上次在青城山里都留下心理阴影了，要不我跟他换一下？他留办公室，我替他去现场？”
谷雅南：“笑笑心细，需要你留在办公室注意大疫情网上的动态，还有及时跟进全市医院的情况，我担心病例可能不只局限在青城县李家村。”
陆离已经站起身准备收拾东西去现场，“笑笑，这个出现场的机会你就别跟我争了，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青城山上留下的阴影就会青城山解决，上次那么大的疫情都能被控制住，这次不管是什么，一定也能。”
第435章 千年古墓
上午9:10。
冬日阳光普照，几日前的积雪开始融化。
连海市通往青城县的郊区公路，市疾控的现场流调车在积雪融化后的路面上行驶。
流调车内，高飞开车，周老坐在副驾驶位置，谷雅南、陆离和小楚坐在后排座。
小楚忍不住提起刚才在应急办公室内未结束的话题。
“陆离哥，上次青城山的鼠疫疫情是怎么回事？”
陆离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起事情进过。
“要说上次的鼠疫疫情，还要从青城山野猴岭中的古墓讲起。”
小楚脸色一变，“青城山野猴岭？那个去年刚发现的汉代古墓？跟上次的鼠疫疫情有关？”
小楚如此惊讶的表情让陆离吃了一惊，“别这么惊讶，每次疫情起源都五花八门，从古墓开始的鼠疫给上次的疫情贴上神秘标签，这也让它占据八卦新闻头条长达半年之久。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小楚当时应该还在上学，但也应该听到一点消息吧。”
“嗯，有点印象，但当时没在意。”小楚解释了刚才的惊讶，继续追问，“关于那次鼠疫和古墓的发现，网上有各种版本，也不知哪个是真的。后来呢？事情经过是怎样的？是因为鼠疫发现了古墓，还是因为发现古墓才出现的鼠疫？”
陆离：“先不说先出现的哪个，我就从去年冬天说起。
去年刚入冬，下了几场大雨，青城山野猴岭西南山坡发生山石坍塌。
青城县旅游开发公司勘测人员老张带队进山勘测，在坍塌山坡上发现一个洞口。
老张和其他三个勘测队员进入洞口，发现里面是一座千年古墓，并从古墓内拿出部分古董。
在这个过程中，四个勘测队员被古墓内老鼠身上的鼠蚤叮咬，感染鼠疫。
老张和队员离开野猴岭的时候，被青城山下王家村村民王德全发现。
王德全在第二天立冬晚上进山找到古墓，在拿古墓陪葬品的时候，同样被鼠蚤叮咬，感染鼠疫。
之后，勘测队员老张等4个人去市区卖古董，将鼠疫传染给古董店老板和临时居住地玉湖小区水果店、早餐店老板，造成市区肺鼠疫流行。
古董店老板将老张和队员从古墓带出来古董的消息告诉文物大盗，导致文物大盗一行人闯古墓，也感染鼠疫。
王德全回村后第二天死亡，将鼠疫传染给参加过葬礼的亲戚朋友，造成青城山下王家村和李家村鼠疫爆发。
虽然最后通过各项措施，鼠疫疫情被控制住，但我们应急小组几个人、青城县疾控的李科长，还有南警官，被困在古墓中两天两夜，要不是救援人员挖开古墓，我们应急小组几乎要全军覆没在古墓里了。”
小楚听的目瞪口呆，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周老感慨，“是啊，那次是真的危险。”
谷雅南：“危险的不是鼠疫，而是去古墓偷盗文物的人，如果不是他准备用手雷炸毁古墓，我们也不会被困，他也不会因为感染鼠疫不能及时医治而死在古墓里。”
高飞：“这是恶有恶报，敢盗千年古墓，古墓主人冥冥中让让他留下来陪葬。”
周老：“陆离，对于上次的事，你还记得挺清楚，首发病例、勘测队员的名字都还记得。”
“我不仅记得每个病人的名字。”陆离摸着已经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我还记得被困古墓的两天两夜里，老鼠啃食文物大盗尸体的声音。”
小楚回过神，“上次鼠疫是从古墓老鼠传出来的，如果再有人进入，会不会再次被感染。”
“完全有可能啊。”陆离长叹一口气，“青城山是鼠疫的自然疫源地，鼠疫杆菌长期存在于野鼠、野猫等野生动物及寄生蚤类体内，只要这些自然储存宿主在，人一旦进入这个环境，就有可能被感染。”
周老：“的确如此，这就是自然疫源地的可怕之处，我们不可能消灭所有储存宿主，只能加强监测，规范我们人类自身的行为去避免感染。”
小楚满眼担心，“听说有家旅游公司要在青城山开发景区，就包括古墓项目，这会不会有危险？”
周老：“危险肯定是有的，但也不能因为青城山是鼠疫的自然疫源地就阻止当地经济发展，只要在前期考察和建设过程中做好相应措施，应该没问题。”
高飞一边开车一边说话，“周老说得对，青城山景色优美，但因为自然条件限制，并不适合农耕，附近村民的经济收入低，如果能开发成景区，倒不失为一个提高经济和生活水平的好方法。但前提是做好预防工作。”
陆离：“我记得青城山有的地方已经开发成景区，其中有一个山洞还遗留不少二战芥子气，被开发成爱国教育基地。”
谷雅南：“嗯，那个景区是滨海旅游公司开发的，景区范围不大，位于青城山脉的西南端。”
周老接话，“青城山脉范围非常广，野猴岭古墓位于青城山东南端，如果开发成功，刚好能跟西南端的景区连成一片。”
谷雅南：“估计难，青城山脉从西南端到东南段，直线距离上百公里，若要将两个景区连成片，需要非常雄厚的财力，而且青城山脉深处，崇山峻岭、地势险要，并不适合开发成景区。”
小楚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惊问：“这次我们要去的青城山下李家村跟上次发生鼠疫疫情的王家村，离得近么。”
“近。”谷雅南说得很平淡。
“非常近。”陆离补充说，“李家村跟王家村紧紧相邻，而且上次鼠疫疫情中的死者李大宝就是李家村人。”
小楚倒吸一口凉气，“时间间隔这么近，很可能是鼠疫再次爆发啊。”
车内一片寂静。
——
青城山下，李家村。
李家村村口，进村的主干道被警戒带封住。
县疾控的李科长和几个工作人员正穿着防护服等在那里。
谷雅南一行人从流调车上下来，已经穿戴好防护服，跟李科长会合。
“情况怎么样？”谷雅南问李科长。
第436章 白色灵狐
“我们县疾控的刚进去调查了一遍，发现目前李家村内的死者有5个，还有4个病人被送去县医院，其中两个已经死亡，所以现在有7名死者。但我们在流调中发现有的村民也出现咳嗽发烧症状。”
“你见过病人了，感觉会是什么？”
“肺鼠疫。”李科长很确定的说，“虽然现在还没有实验室结果的支持，但从临床症状上看，十有**是肺鼠疫。”
李科长的推测跟谷雅南一行人在流调车上的讨论结果一致。
一直跟在李科长身旁的县疾控一名年轻工作人员小张小声嘀咕说，“我们今年一整年都有做青城山下几个村子的鼠密度监测工作，也做了所携带相对应病原体的检测，没有发现鼠疫杆菌啊。”
青城县的鼠密度监测工作是由周老和陆离指导，由当地县疾控工作人员实施的，陆离对这一方面非常熟悉，接话说：“我们做的鼠密度监测工作都是在村庄内及附近，抓的是家鼠和部分野鼠，出现漏检的情况很正常，而且村民们接触病原体并不一定是在家里或村子附近，也可能是进入青城山内。”
年轻的工作人员小张，“这个李家村去年冬天刚发生过鼠疫疫情，村民们都知道青城山内野猴岭的那个千年古墓会传播瘟疫，自从去年冬天之后再也没人敢去附近溜达，这次的肺鼠疫应该跟那个古墓无关。”
“古墓中的老鼠又不会只待在古墓内，老鼠身上的跳蚤也可能传到别的动物身上，整个青城山都是自然疫源地，只要有村民曾经进入过山内，都有几率被感染。”陆离继续解释说，“现在关键问题是看首发病例在哪里。”
李科长：“经过刚才的初步调查，首发病例应该是住在村西头的李二柱，人在4天前已经死亡，三天前下葬，他的妻子和孙子也先后死亡，儿子儿媳现在正在县医院住院，关于李二柱生前的行踪，目前还没有查清楚。”
“其他死者的情况呢？”谷雅南追问。
“除了李二柱家的三个死者，还有他隔壁邻居两个死者，死前都曾参加过李二柱的葬礼，为其抬过棺。”
“其他参加过葬礼的人呢？”
“正在查。”
“查清楚，参加过葬礼的人都是密切接触者。”
“嗯，因为县疾控人手不够，我们已经发动了村委会，号召各家各户主动上报。”
现场流调除了调查死者、有症状者及密切接触者，首发病例所处环境是调查重点。
谷雅南问李科长，“首发病例李二柱的家调查过吗？”
“还没，因为李二柱家现在没人，一家祖孙三代死了三个，两个住院，所以家里没人，还没去查过。”
“叫上村里干部，一起去看看。”
村西头，李二柱的家。
黑色木门上贴着春联，家门口旁的空地上堆着两大垛柴火，几日前清扫过的积雪堆在路旁开始慢慢融化，周围的土路很泥泞。
给疾控一行人带路的村长是一个50来岁的老头儿，年龄跟县疾控的李科长差不多，但因为对疫情的恐惧，脸色很慌张。
村长只负责把李二柱家大门打开，但却不敢进去，“我给你们把门打开，我就守在门外，你们进去查吧。”
谷雅南没进门，而是先问村长问题。
“村长，李二柱在死之前有没有跟平时不一样的情况？比如说去过什么特殊的地方？见过什么特殊的人？有没有举行过宴会？”
“我们村一到冬天没几个人喜欢出门的，尤其是最近下雪，基本都猫在家里。
有些壮劳力喜欢进青城山里下套抓野兔。李二柱虽然快60岁了，但他也跟年轻人一样喜欢进山抓点野物。
前几天，他刚从青城山里抓回来一只浑身雪白的野狐狸，回村的时候走的村里大路，跟街坊邻居们炫耀了一番，说要用狐狸皮给他家的小孙子做一顶皮帽，大家伙还都羡慕来着。
没想到，第2天人就死了，好多人都是说野狐狸是个灵物，尤其是纯白色的银狐，李二柱把这么有灵性的东西抓回来，还剥皮吃肉，皮毛做成帽子，一定是触犯了神灵，遭了报应，一家五口死的死，住院的住院，作孽呀……”
村长越说越邪乎，越说越害怕。
谷雅南已经从他的话里抓住重点，李二柱在死前曾进青城山内抓过一只野狐狸，而且很可能给狐狸剥了皮，还吃了肉。
谷雅南进入李二柱家的院子，给每个人分配任务，“陆离负责东厢屋，小楚负责西厢屋，李科长跟我去主屋和厨房看看，重点看有没有白色狐狸皮，扔掉的动物内脏或是吃剩下的肉骨头之类的。”
几个人开始分头行动。
主屋内一片狼藉，地上有干涸的呕吐物，深褐色的很大一滩，可以看出除了胃内容物还有很多血混在里面。
床上也有血迹，看来主人匆忙离去，还没来得及收拾。
李科长打开采样箱，给地上的呕吐物和床上的血迹进行采样。
经过一道门，从主屋进入厨房。
厨房是典型的农村厨房格局，烧火的灶台，旁边是烧煤的炉子，炉子上连着水暖，通向主屋各个房间。
灶台对面是碗橱，里面放着许多洗干净的碗盘子筷子，还有一些剩菜剩饭。
在旁边是一台立式的冰箱，上层冷藏，下层冷冻。
打开上层的冰箱门，一股特殊的炖肉香味儿飘进鼻孔。
谷雅南从冷藏层拿出飘着香味儿的陶瓷盆。
里面是半盆带着骨头的肉，被切成了小块，汤已经变成肉冻。
从露在肉冻上面的骨头来看，比鸡骨头粗很多，比狗骨头小一点。
“这盆儿应该就是狐狸肉了，都带回去。”
李科长将整个盆用采样袋重新包裹，装进采样箱。
厨房的另一侧门连着院子，推开那扇门，门旁有一个垃圾桶。
谷雅南带着手套，从厨房拿来一根烧火棍模样的直树枝，在垃圾桶内翻找。
翻开垃圾桶上层的烂白菜叶，在垃圾桶底部有一堆血肉模糊的动物内脏。
“这些可能是狐狸的内脏，也要带回去。”
谷雅南正跟李科长一起将那狐狸内脏装进采样袋，忽然听到位于西厢屋的小楚大喊：“这里有一张狐狸皮！”
第437章 死亡灵车
几个人都去了西厢屋，发现小楚正在站在一张白色的皮毛旁边，这张皮毛被用几根木棍撑在半空中。
皮毛的形状像一只四肢被强行撑开着狗皮。
头部的皮毛还很完整，可以看出轮廓，鼻子尖尖，耳朵短小略带尖型。
“是狐狸皮，装进采样袋，带回去。”
小楚小心地将狐狸皮从木棍上取下，稍微折叠，放进采样袋。
不知何时跟进来的县疾控的年轻工作人员小张见状，低声问：“狐狸皮上不会有跳蚤吧？”
陆离：“跳蚤都喜欢待在活物身上，这张狐狸皮一看就是晾了很多天，跳蚤早就离开了。”
“哦，我这里有了初步的流调报告。”小张拿出几张流调个案调查表，递给了李科长。
李科长看了一眼，又递给了谷雅南。
流调表中详细记录了李家村和附近四个村庄村民们的健康情况及最近几天的经历。
目前已经出现发热咳嗽等肺鼠疫初期症状的村民有12个。
让谷雅南担心的是这12个人中有10个人曾参加过李二柱的葬礼，其中李家村有6人，其余4人分布在周围四个村庄，都是李二柱的亲戚，另外两个人没参加过葬礼，但接触过参加葬礼的人。
也就是说仅仅3天时间，已经出现二代病例。
这是疫情进一步扩散的征兆。
此时，谷雅南手机响起。
疾控实验室打来电话，“刚才对青城县人民医院送来的病人标本进行检测，显微镜下发现痰液标本中有大量革兰阴性短小杆菌，pcr检测了fra、pla、inv和hms特异性基因，都为阳性。”
果然是鼠疫！
“陆离，电子地图。”
陆离立刻拿出随身的平板电脑，打开电子地图，放到谷雅南面前。
谷雅南以李家村为中心，在电子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向直辖市人民政府建议，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二级响应，对圆圈内的区域实行一级管制。”
陆离：“好，我这就写这里的情况说明，写好之后直接发给中心杨主任么？”
“嗯，我会先打电话跟杨主任沟通，你写好材料先发给我。”
“好的。”
县疾控的李科长对于处理这种情况已经有经验，跟谷雅南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谷主任，这次的处理措施还跟上次隔壁王家村和千年古墓鼠疫疫情一样？”
“嗯，跟上次一样。我会建议市里派医疗专家组过来，县里卫生部门也要派应急工作小组来。
首先，按照电子地图上的标识判定警戒区和大小隔离圈，对隔离圈实行一级管制。
将李家村和周围四个发病村的临近村划为警戒区，五个发病村划为大隔离圈，发病户划为小隔离圈。
在警戒区内，限制物质外运和人员出入，在交通要道设立消毒站，对必须出入疫区的人员或交通工具进行消毒处理。
在大隔离圈内，村口设置岗哨，禁止人员出入，禁止村民互相串门；进行毒饵灭鼠、灭蚤；对尸体和坟场进行消毒。
在小隔离圈，对房屋、牲畜圈、厕所进行反复消毒，及时灭鼠、灭蚤。
其次，隔离治疗现有病人，管制传染源。
对病人进行就地隔离治疗。
除疾控和医护人员能在严格防护条件下出入，其他人员严禁出入。
病人和密切接触者的隔离，要在一切症状和体征消失两个星期后，才能解除。
紧急从市里调拨治疗药物，以链霉素和磺胺为主。
第三步，紧急普遍接种鼠疫疫苗，增强村民们的免疫力。
疫苗预防接种的范围为李家村公路沿线5公里内的村庄居民。
市里有鼠疫疫苗的储备，申请立刻调拨过来。
第四步，对健康接触者进行追踪观察。
对两个村所有曾与病人有过密切接触者，进行追踪检查，发现疑似症状及时给与药物治疗，解除隔离时间同样为两个星期。
第五步，宣传教育，安排疫区村民的生产和生活。
挨家挨户宣传鼠疫的症状和防治知识，一级管制区域暂时停工停产。”
李科长连连点头，“好的，跟上次的防控措施基本一样，我现在组织人员先在主要道路设哨点，再在村委会大院搭医疗帐篷，用作临时指挥部。”
谷雅南正准备让李科长带人去忙，突然发现流调表中有问题。
“李科长，参加过李二柱葬礼的一共有57人，这才53人的个案流调资料，其他4个人的资料呢？”
李科长刚才一直跟谷雅南在首发病例李二柱家调查，葬礼密切接触者的调查一直是县疾控的小张在跟进。
小张回答谷雅南，“剩下的4个人是李二柱的女儿一家，住在隔壁h省，葬礼结束后，那家人当天就回去了，因为在外省，流调起来比较麻烦，所以目前还没有那家人的资料。”
“给h省疾控发协查函，尽快！”
小张急忙答应，“好，我现在就去发协查函。”
小张小跑着离开，立刻开始联系还在办公室的同事，准备给h省疾控发协查函。
谷雅南看着流调资料，问李科长，“首发病例李二柱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李科长一愣，但紧接着回答：“按照这里的风俗办的，死后第二天去县里火葬场火化，之后把骨灰放进棺材，埋在青城山下李家村的坟场，最后是葬礼告别宴流水席，参加过葬礼的人都吃了流水席，也就是密切接触者57人。”
“尸体去火葬场是谁接送的？”谷雅南抓住问题重点。
“好像是火葬场派来的灵车，来拉过尸体，之后又来送灵柩和骨灰。”
“随车人员有几个？”
李科长额头冒汗，时间仓促，竟把这么重要的密切接触者给漏了！
“还没查。”李科长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如果灵车上的随行人员被感染，那么这个人就像一个移动传染源，走到哪里就会造成哪里疫情爆发。
谷雅南心中着急，但声音依然沉静，“去查，不能漏掉任何一个密切接触者。”
流调人手已经严重不足，谷雅南正准备打电话给正在青城县医院流调住院病人的周老打电话，周老的电话却先打了过来。
电话中周老的声音有些急促，“谷主任，县医院这边情况不妙，又有两个患者死亡，其中包括李二柱的儿子，而且经过调查之前两名死亡患者是运送李二柱遗体去火葬场的随车人员，今天死亡的是灵车的司机，到现在为止，运送过李二柱遗体的灵车人员全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