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七十七章 落子
身体有某些缺陷的人心理比普通人更容易产生缺陷,因为他们的心理通常都相当的脆弱,一旦受到刺激,便会做出一些让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容易心理变态。www.uu234.net
比如说太监,因为身体有缺陷,做起事来极度变态的太监在历史上数不胜数。
张四知也是身体有缺陷的人,不过,他的缺陷在脸上,他年轻的时候得了种怪病,脸部严重溃烂,年轻帅气的脸变成了比麻子脸还恐怖的烂肉脸,那是要多丑有多丑。
还好,科举取士并没有规定,长的丑的不许参加,张四知或许是因为脸烂了,毁容了,读书特别用功,三十来岁就高中进士,而且,后面还被选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从此平步青云,步入官场不到十年时间,便当上了刑部尚书。
这事情貌似有点奇怪,步入官场不到十年就能当上正二品的刑部尚书,可能吗?
如果在其他朝代,或者明朝的其他时候,自然是不大可能的,但是,天启和崇祯两朝却并不稀奇,因为张四知是齐党,而齐党在天启和崇祯两朝一直与当权的阉党和阉党余孽合作,在所谓的党争中占尽便宜,所以,齐党官员提升的都比较快。
张四知是天启二年的进士,跟张斌正好同年,而且张斌对他还有点印象,没办法,这家伙奇丑无比,见过他的人,想没印象都难。
其实,这家伙科举排名并没有张斌高,张斌是二甲前列,他是三甲中游,而且他年纪也比张斌大十来岁,按道理张斌才应该被选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但是,谁叫人家是齐党培养的新秀呢,张斌那时候无党无派,除非高中一甲前三,不然,想进入翰林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这进了翰林院就要学习三年以上,等着朝廷派官,也就是说,天启五年的时候,张四知还只是个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从七品到正二品,天启五年到崇祯七年,短短不到十年时间,他是怎么升上来的呢?
张斌天启二年步入官场,从正七品的知县做起,表现优异,履历功勋,到崇祯七年,足足花了十二年时间才升到正二品的都察院右都御使,还只是个闲职,他的正职只是正三品的詹事府詹事,而张四知,天启五年还只是个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崇祯七年,不到十年时间就升到了正二品的六部尚书,他又立了什么天大的功勋呢?
其实,他什么功勋都没立,就因为他是齐党,因为那时候齐党正跟当权魏公公正狼狈为奸,奸情热烈,所以,他刚出翰林院,嗖的一下,连升三级,晋升正六品的詹事府左中允;
屁股还没坐热,天启六年他又嗖的一下连升两级,晋正五品的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
屁股还是没坐热,天启七年他又嗖的一下连升三级,晋升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
当然,这种奇葩事,只有在魏忠贤当权的时候才会发生,崇祯元年到崇祯三年,东林元老复出,钦定阉党逆案,齐党趴了一阵窝,张四知那种”逆天“的升职速度才缓了下来;
崇祯四年,阉党余孽温体仁重新掌权,齐党马上投靠过去,他又嗖的一下连升三级,晋升正三品的刑部右侍郎;
崇祯七年,浙党联合齐党掌控朝堂,利用京察之机,大肆排除异己,提拔亲信,他又嗖的一下连升两级,晋升正二品的刑部尚书。
就这样,他用九年多时间走完了别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如果按历史的轨迹发展下去,再过三年,他还会更进一步,入阁为相,可惜,这下,他已经没机会了,因为他被张斌给盯上了。
张四知这个人因为年轻的时候脸烂了,从一个大帅哥便成了一个大丑鬼,受尽了别人的嘲讽,所以心理变得极为变态,张斌看到赵如和刘文秀查探来的消息,都被他的变态给吓了一跳。
他有个弟弟叫张四维,为了支持他读书考科举,十五岁开始就从事经商的贱业,辛辛苦苦养了他将近十年,终于,他高中进士,并被选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前途无量。
按道理,这个时候,他应该报答这个弟弟了,但是,张四知却不这么想,他苦读诗书十多年,什么都没干,所以,住的房子是父母留下来的破旧平房,钱财上更是纯靠他弟弟接济,而且因为长相丑的吓人,娶个老婆也是为了传宗接代才行了几次房的那种,而他弟弟经商致富,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房子修的高大气派,老婆长的也异常漂亮,他眼红啊!
这个时候,他极度变态的心理体现出来了,他想出一条毒计,利用回家过年的机会,请他弟弟喝酒,将他弟弟灌醉,然后让他弟弟稀里糊涂的签下了转让家产的契书,简单来说就是他夺了他弟弟的家产!
他弟弟张四维因此被他气得带着老婆孩子离家出走,从此不知所踪。
这家伙,简直没一点人性!
他儿子也跟他一样没人性,或许是因为家里穷,爹娘都长的丑,所以童年的时候受尽了羞辱,他儿子也变得极度变态,等他这个当爹的步入官场,职位越升越高,他儿子也长大了,这下可不得了,他儿子是吃喝嫖赌,样样都来,看见哪家姑娘漂亮,就霸王硬上弓,赌钱输了,不但不认账,还打人,整个费县县城一听到张家小霸王来了,都赶紧把闺女藏起来,生怕被他给祸害了。
他儿子弄的人家闺女上吊,打死与其赌钱的赌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那会儿正好是天启朝,有他这个阉党的爹庇护,谁都不敢把他儿子怎么样。
崇祯元年,东林众正掌权,大量启用清正廉洁官员,费县终于来了个黑脸包公,知县李培元,他接了十余家老百姓的状子,直接将张四知的儿子抓起来给砍了!
张四知得知消息,气得咬牙切齿,发誓要报仇,终于,熬到崇祯四年,温体仁掌权,他晋升刑部右侍郎,他极度变态的心理又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他跟浙党兄弟,吏部尚书闵洪学打了声招呼,将原本要调走的知县李培元留在了费县,他要找机会当着费县所有百姓的面报仇!
终于,等到崇祯五年左右,到处都是农民军造反,朝局混乱,山东出现数股打着农民军旗号的贼寇,这些贼寇也不明目张胆的攻城略地,就是假扮成流民到处打劫,而且,正好有一股贼寇跑到费县把费县县城许多商铺给劫了,还好知县李培元及时组织乡勇把这股贼寇给打跑了,不然整个费县都要被这股贼寇劫掠一空。
这些被劫的商铺里面正好就有张四知夺了他弟弟张四维的商铺,张四知得知消息立马派刑部山东清吏司主事张缙彦来调查所谓的费县被劫一案,而这张缙彦正是他预备用来报仇的亲信。
一个县城被贼寇劫掠,这在崇祯朝是很常见的事情,被贼寇攻占的县城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来打劫,你能劝人家不来吗,这事跟知县李培元原本就没多大关系,他能组织乡勇把贼寇打跑就算是尽职尽责了,刑部专门派官员来调查就有点无聊了。
但是,这张四知偏偏就派了,而且张缙彦还“查出来”知县李培元、典史王璞、捕头孙振祚以及费县县城里面十余户平民私通贼寇!
这知县李培元、典史王璞和捕头孙振祚正是当初参与抓捕张四知他儿子的人,而那十余户平民,正是当初状告张四知他儿子的人,这些人被抓到刑部大牢已经几年了,而知县李培元、典史王璞和捕头孙振祚早已被张四知折磨致死了!
张四知不但喜欢折磨仇人,还喜欢折磨美女,他跑去花街柳巷找花魁主要并不是为了发泄,而是寻找猎物,他买下的两个花魁长的比较像,具体像谁就不清楚了,反正据赵如和刘文秀他们偷窥来的情报,这家伙晚上不但发泄兽欲,还轮着折磨着两个花魁,什么抽皮鞭、滴蜡这些由于和谐原因就不详述了,总之,他有折磨美女的变态嗜好。
至于他的贪腐,跟这些事情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他贪腐起来也比较疯狂,就像万历朝那些太监税使一样,能贪多少就贪多少,据赵如和刘文秀查探来的消息,他卧房的密室里面脏银也有三四十万两之巨,也就是说,他贪腐得来的钱只比王应熊少点。
当然,这并能代表他没王应熊贪,他之所以贪的没王应熊多主要是因为职权的原因,他一个刑部尚书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跟内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比,刑部这样一个清水衙门他都贪这么多钱,要他是内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绝对比王应熊贪的还多。
张斌收集到这些消息之后,并没有马上让人去弹劾张四知,因为这会儿他想法已经变了。
他以前是逮着证据就弄,弄死去球,结果,并没有什么用。
像王应熊,他费尽心思把人弄死了,结果,内阁大学士的位置被齐党元老张至发给抢去了,吏部尚书的位置被温体仁的亲信薛国观给抢去了,他毛都没捞到一根,还被另一个阉党余孽把兵部尚书的位置都给抢去了,他简直就成了张白劳,这个劳还是劳模的劳!
这次他可没这么蠢了,下棋要着眼整个棋局,思考后面几步甚至是几十步怎么走,不能光看着眼前这一两步,收拾阉党余孽这盘棋可是一盘大棋,不能因为贪吃,一口把这张四知吃了就算了,怎么利用张四知这件事下活整盘棋才是关键。
他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将整个棋局想了个通透,又将后面的种种可能性详细分析了一番,这才找了个晚上,带着人潜到黄承昊府邸。
这次他不是去黄承昊府邸抓贼,自然不用等到黄承昊离开书房再去卧房堵他那么麻烦,张斌选择了直接去书房堵他。
这天晚上酉时许,黄承昊正准备收拾东西,关闭门窗,去找小桃红热热身呢,但是,他刚把手伸到窗棱上,想把窗户关起来,一只手突然从下面伸上来,挡住了他的手。
他吓得把手一缩,低声惊呼道:“谁?”
张斌站起身来,扯掉蒙面巾微笑道:“黄大人,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黄承昊伸出头来,左右看了看,见四周全是黑衣人,并没有他府上的家丁护院什么的,这才嘘了口气,点头道:“张大人,请进来坐,进来坐。”
张斌却是指了指窗口无奈道:“黄大人,麻烦你先退后几步。”
黄承昊连忙退后几步,张斌则直接一个漂亮的燕子抄水,从窗口翻了进去。
黄承昊亲切的将他让到客座上,紧接着便翻白眼道:“张大人,你要来找我之前能不能派人知会一声,刚才要不是我胆子大,估计都被你吓得失声大叫了。”
张斌闻言,尴尬道:“抱歉抱歉,来的匆忙,忘了,下次一定派人提前通知你。”
黄承昊无奈的摇头道:“算了,反正都被你吓习惯了,张大人这么晚来访,不知道所为何事啊?”
张斌并未答话,而是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摸出一叠资料交给他。
黄承昊接过资料仔细看了一遍,随即便咬牙切齿道:“没想到张四知竟然是这么个毫无人性的无耻之徒!明天我就去皇上面前弹劾他,他还配当官,还配当刑部尚书,猪狗不如的东西,他连人都不配当!”
这会儿他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好人了,而且他越来越痛恨那些贪官污吏了,对张四知这样毫无人性的无耻之徒,他更是恨不得马上抓起来,砍了。
没想到,张斌却是缓缓的摇头道:“不,明天你不要把所有罪状都交给皇上,先把前面那张贪腐的罪状交给皇上就行了。”
黄承昊闻言,不由惊奇道:“为什么?”
张斌解释道:“皇上要看到这些,估计会气得立马把张四知拖出去砍了,这样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只是白白便宜了其他阉党余孽而已。”
黄承昊闻言,不由若有所思的点头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张斌详细的解释道:“我们要下盘棋,下盘很大的棋,你先......。“
这一解释就是将近半个时辰,黄承昊时而点头,时而惊叹,时而发问,直到最后,他才郑重的点头道:“好,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去找皇上试试。”
张斌思索良久,终于落子了,他直接出炮,用都察院左都御史这个火力强劲的大炮偷偷瞄向了齐党新贵张四知!
第七卷 第七十八章 党争祸国
黄承昊手捏几张证供坐在马车上,眉头深锁,天还有点凉,但他手心却已经冒出了汗水。顶 点 X 23 U S
他这会儿真的很紧张,倒不是这稿纸上写的东西有什么问题,主要是张斌让他去忽悠皇上。
张斌并没有在他面前掩饰其清除阉党余孽,控制整个朝堂的野心,因为如果不告诉他目标,他这颗重要的棋子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温体仁、钱象坤、谢升、张至发、谢陛、张四知等等,想起这些阉党余孽,浙党和齐党的大佬,他心里就一阵发毛,这些人,他硬撼一个都撼不动,现在,张斌竟然让他把这帮人全干翻!
毕懋康、蔡善继、邹维琏、陈子壮、倪元璐、钱士晋等等,这些清廉正直的名臣,竟然真的是张斌的亲信,这个张斌也没有向他隐瞒,因为他要用这些人来取代浙党和齐党,控制整个朝堂!
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张斌这盘棋下的也太大了,太惊世骇俗了!
张斌还跟他说了,这次的全盘行动就是投名状,如果他能经过这次考验,就能真正进入其核心阵营,隐含的意思他也明白,如果这次他不好好干,很有可能会被无情的清理掉,因为他通敌叛国的铁证还在张斌手里呢。
忽悠皇上他是很拿手,但是,这次张斌让他忽悠皇上的内容实在是太震撼、太敏感了,一不小心就会惹得皇上大怒,他这个忽悠皇上的老手都不免紧张的手心冒汗,心惊肉跳。
他正在那紧张的思索着忽悠皇上的事情呢,午门外的六科值房已然到了,都到这里了,再紧张也得上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随即毅然跳下马车,踏着坚定的步伐往乾清宫走去。
崇祯这个人虽然生性多疑,但是,他并不是没有付出过信任,像崇祯元年到崇祯三年,他就很信任东林那几个遗臣,崇祯四年之后,他一直对温体仁信任有佳,不管别人怎么“诋毁”,他都一直坚定的信任着这个大奸臣,可惜,历史上,崇祯并没有遇到过像李东阳、张居正这种值得他付出信任的治世能臣,如果有,崇祯或许还不会成为亡国之君。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围绕在他身边的基本上都是些只知道争权夺利,完全不顾大明存亡的奸臣,正因为这样,他才会一次次的付出信任,一次次的失望,以致他在十七年之内换了五十多个内阁大学士,内阁首辅也被他换了十多个!
这会儿,他已经隐隐有点怀疑温体仁了,他对黄承昊倒是越来越信任了,因为当初王应熊说黄承昊窥视吏部尚书之位,还妄图入阁为相,但是,王应熊被他收拾了以后,黄承昊根本就没露出一点入阁为相的想法,新上任的吏部尚书薛国观也跟他没有任何牵连,这足以证明黄承昊之所以去查王应熊完全是因为王应熊有问题,黄承昊自己并没有别的想法。
这样一个一心为他监察百官的左都御史他自然信任有佳,当然,就算他再信任黄承昊,黄承昊也不可能成为内阁首辅,甚至连入阁为相都不大可能,因为他只想黄承昊为他监察百官。
这时候,听闻黄承昊前来求见,他还是比较高兴的,因为这次廷推的也让他心里相当不爽,他总感觉群臣联合起来在欺瞒他甚至架空他,现在他就希望黄承昊给他查出几个贪官污吏来,好好惩治一下,震慑震慑群臣。
黄承昊果然又查出个大贪官来,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呈上来几张证供,不过,这个贪官的确让他有点意外,竟然是刑部尚书张四知,这样一个清水衙门的主官能贪这么多银子吗?
他略微有点惊奇道:“这个张四知真的贪了这么多银子?”
黄承昊也不清楚啊,不过他相信张斌,因为张斌出手还从未落空过,他坚定的点头道:“回皇上,是的,张四知的确贪了这么多银子,只是微臣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
崇祯这个奇怪啊,没找到确凿的证据你呈上来干嘛,难道要朕仅凭这一串数字就去收拾一个正二品的朝廷重臣,这也太儿戏了吧!
他有些为难道:“秉忠,没有确凿的证据朕也不好下旨拿下张四知啊,毕竟他是六部尚书。”
秉忠是黄承昊的字,一般叫臣子的字就代表崇祯对这个臣子已经相当信任了,黄承昊闻言,受宠若惊道:“皇上,微臣知道,微臣这次来并不是为了张四知贪腐一事,没有确凿的证据微臣可以让人继续查,但是查张四知的时候,微臣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所以,才不得不斗胆来求见皇上。”
一个尚书贪腐几十万两还不算严重,还有更严重的问题,那得多严重啊?
崇祯不由追问道:“什么问题?”
这会儿黄承昊反倒扭捏起来了,他吞吞吐吐道:“皇上,这件事微臣也没找到任何确凿的证据,如果微臣说的不对,微臣斗胆,求您不要生气。”
崇祯心里这个急啊,他最怕人吞吞吐吐吊胃口了,黄承昊却偏生在这个时候吊他胃口,他不由催促道:“你说,言臣风闻言事无罪,朕怎么会生气,就算你说的不对,朕也不会生气的。”
黄承昊闻言,鼓起勇气道:“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万历、泰昌、天启三朝的党争您应该清楚吧?”
崇祯一听“党争”二字,不由脸色大变道:“党争祸国,朕怎么会不知道,要不是万历、泰昌、天启三朝的党争,大明怎么会被折腾成这副模样!”
黄承昊装作痛心疾首道:“是啊,党争祸国,特别是天启朝的党争,齐楚浙党为了斗败东林不惜与奸宦魏忠贤合作,组成声势浩大,盛况空前的阉党,一举把持朝政,险些将大明陷于万劫不复之境,还好皇上英明神武,一举将阉党铲除,不然,大明危亦。”
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崇祯对这记马屁还是相当受用的,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然心急如焚,哪有心情享用这记马屁,党争啊,可是足以亡国之祸,如果再出个像阉党那样的私党,把持朝政,胡作非为,那大明真的危险了。
他不由摇了摇头,焦急道:“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啊?”
黄承昊装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郑重道:“皇上,那微臣就斗胆说了,现在,东林虽然被魏阉屠戮殆尽,阉党好像也已销声匿迹,但是,阉党余孽却一直妄图把持朝政,而且,他们就快成功了!“
“啊!”,怎么可能,自己怎么没感觉到呢,崇祯不由失声惊呼道:“不可能吧!”
黄承昊依旧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一字一顿道:“原吏部尚书王永光,山东东明人,原吏部尚书闵洪学,浙江乌程人,原兵部尚书闵梦得,浙江乌程人,原都察院左都御史唐世济,浙江乌程人,原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福广总督张捷,浙江嘉兴人,原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福建巡抚史范浙江台州人,这些人已经证明是阉党余孽,而齐楚浙党正是阉党主体,楚党当初因为内讧已经式微,齐党和浙党却一直兵强马壮,这些人,正是齐党和浙党。“
崇祯闻言,莫名其妙道:“这些人不都已经伏诛了吗?”
黄承昊点头道:“是啊,这些人已然伏诛了,但是,这些人是怎么爬上高位,当上朝廷重臣的呢,微臣一直很奇怪,这次,微臣追查张四知一事,终于发现了这其中的原因。”
崇祯这个急啊,连忙追问道:“什么原因?”
黄承昊又装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一字一顿道:“现内阁首辅温体仁,浙江乌程人;现内阁次辅钱象坤,浙江会稽人;现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谢升,山东德州人;现内阁大学士礼部左侍郎张至发,山东淄川人;现工部尚书谢陛,山东德州人;现刑部尚书张四知,山东费县人;原吏部和兵部一直是他们把持,现任吏部尚书薛国观和兵部尚书张凤翼也是他们推举的,原来的都察院也被浙党的唐世济把持;只有户部,老尚书毕自严,四朝名臣,德高望重,他们想尽办法才把老尚书整的告老还乡,还好,老尚书向皇上举荐了曹曹大人,不然,朝堂所有重要衙门包括内阁都被浙党和齐党把持了!还有太常寺、太仆寺、通政司等衙门,浙党齐党,也充斥其中,这些微臣就不一一例举了,皇上稍微查一下就明白了。皇上,微臣冒死觐见,就是为了此事啊!皇上,微臣想说的就是,从崇祯三年以后,整个朝堂几乎都被阉党余孽把持着啊!“
崇祯闻言,呆愣当场,他脸色已经变得难看无比,这些,他还真没注意过,但是,这些都是铁铮铮的事实啊!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看重的阁臣和六部尚书大多都是阉党余孽,要真是这样,自己岂不蠢的跟猪一样!
他呆愣了半晌这才试着为自己的愚蠢辩解道:“这个,不能因为他们恰好是浙江籍的和山东籍的就说他们是浙党齐党吧?”
黄承彦仿佛豁出去了,毫无畏惧道:“皇上,微臣斗胆,当初微臣的老上司,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曹大人之所以告老返乡,听闻就是因为他被诬指为什么西党首脑!还有山西籍的工部尚书程启南、户部右侍郎孙居相、太仆寺正卿魏光绪等朝堂官员,后面全部因此被罢免。其他人微臣不敢妄自评议,但是,微臣可以拿项上人头担保,曹于汴曹大人绝对没有结党营私,工部尚书程启南、户部右侍郎孙居相、太仆寺正卿魏光绪跟曹大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瓜葛,什么西党首脑纯属凭空捏造,无中生有!但是,曹大人偏偏因此告老返乡了,工部尚书程启南、户部右侍郎孙居相、太仆寺正卿魏光绪等朝堂官员也因此被相继罢免了,这纯粹就是阉党余孽的阴谋,紧接着上任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唐世济和工部尚书谢陛就说明了这一点,他们就是为了夺取都察院和工部的控制权!他们能将所有山西籍官员硬凑在一起,诬指为什么西党,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是浙党、齐党呢?“
崇祯闻言,脸色更难看了,当初他逼退曹于汴,罢免程启南、孙居相、魏光绪等朝堂官员,不就是因为听信了温体仁的谗言,说他们全是山西籍的,所以是什么西党,现在想起来,当时有证据吗?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因为他们都是山西籍的官员!
这个问题,他真没脸说了,他想了想,又为自己辩解道:“这个,他们都是因为才能出众、政绩突出才被提拔上来的吧,不能因为凑巧他们籍贯都是浙江和山东的就说他们结党营私吧?”
黄承彦真是豁出去了,他仍旧毫无畏惧道:“皇上,微臣斗胆,这正是微臣怀疑他们的原因,微臣查过张四知的履历,他的履历简直荒唐至极!他是壬戌科殿试三甲第四十四名,却被选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他天启五年刚从翰林院出来就晋升为正六品的詹事府左中允,天启六年他还什么都没干就晋升正五品的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天启七年他还是什么都没干又晋升为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崇祯元年到崇祯三年皇上钦定阉党逆案,他没动静了,但是,崇祯四年,温体仁刚刚掌权,他又无缘无故的晋升正三品的刑部右侍郎,天启七年,京察大计,他同样没有任何功绩便晋升为刑部尚书!皇上,他从翰林院出来还不到十年啊,一路从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升到正二品的刑部尚书,根本没有任何功绩,无功升赏,这不正是阉党的惯用伎俩吗,他要不是齐党,怎么可能升这么快!“
崇祯闻言,脸色由白转红,打脸了,打脸了啊,他刚说这些人都是因为才能出众、政绩突出才被提拔上来的,黄承彦立马用张四知的履历啪啪打脸,这真是......。
第七卷 第七十九章 崇祯上钩
崇祯被黄承昊臊的满脸通红,不过,他并没有生气,他虽然生性多疑,但并不是不讲道理,有时候他还是讲道理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www.uu234.net
他刚刚才说过,言官风闻言事无罪,就算黄承昊说错了他也不会生气,转脸他就生气,这种事他还真做不出来,更何况黄承昊说的并没有错,张四知的履历的确有问题。
他假意低下头来,认真看了看手上的证供,待脸上那火辣辣的感觉淡去,他才抬头讪讪的道:“这个张四知的确有点问题,他在天启朝的升职速度简直匪夷所思,但是,在本朝还算是比较正常的。”
他这是下意识的在为自己开脱,把锅栽自己皇兄天启身上,他这意思,你看看嘛,人家张四知在天启朝不到三年升了六级,但是,在崇祯朝,将近七年时间总共才升了五级,朕还没皇兄那么笨,是吧。
这是皇上自觉理亏了,黄承昊暗中观察崇祯这么些年,得出一个颇为荒谬的结论,那就是,皇上心智并不是很成熟,如果把他当成年人看待,有很多事就无法理解,如果把他当一个年少无知的小孩看待,那就对了!
小孩子做错事的时候,一般都不会承认,而会拿别人比较,你看,某某是不是做的比我更差。
这个时候,你再逮着他一顿骂,他估计就要哭了。
不过,崇祯可不是一般“小孩”,你整的他想哭,他能弄的你哭死!
这个时候,要哄,哄的他开心了,什么都好说。
黄承昊为此专门观察过自己小儿子的言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顺势哄道:“皇上英明,那魏忠贤做事很多时候的确匪夷所思,张四知这个还不算最荒唐的,最荒唐的就是那个吴淳夫,他是个因京察罢官永远不得录用的罪臣,但是认了魏忠贤做干爹之后,他不但再次进入朝堂,还一路青云直上。天启六年九月,他还只是个被罢免的陕西兵备道佥事,五品的地方官员,天启七年八月,他便成了太子太傅加工部尚书,一年六迁,升了八级,着实荒唐啊!“
崇祯闻言,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魏忠贤那个逆贼,做事的确荒唐。”
黄承昊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皇上,已经不知不觉入了自己的套了,这个时候,正是皇上好忽悠的时候,是该将最震撼的话题撂出来了!
他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瞎扯道:“说起这个太子太傅,微臣倒想起了当朝太子太师张斌张大人。”
张斌?崇祯不由好奇道:“你跟双全很熟吗?”
黄承昊摇了摇头,崇敬道:“像张大人这样的治世能臣,微臣倒是想多向他请教请教,可惜,一直没机会啊,微臣也就跟他聊过几次而已,那时候张大人挂职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微臣正好也是左副都御史,早朝的时候,有幸跟张大人同处都察院班列,并站一排,所以,微臣就趁在午门外排班列的时间跟张大人请教了一些问题。“
崇祯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忍不住问道:“你请教过一些什么问题?”
黄承昊装出回想的样子,喃喃的道:“关于阉党余孽的问题,微臣当时就问过张大人,现在想起来,张大人说的真是有道理啊,他说,凡是天启五年到天启七年还在朝中任职的官员,或多或少都跟阉党有些瓜葛,要判定他们是不是阉党余孽,就要看他们在后面的表现,如果他们继续结党营私,那定是阉党余孽无疑。“
这话,有点含糊啊,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吗,反正崇祯是没听懂。
黄承昊见崇祯一副疑惑的样子,紧跟着解释道:“皇上,微臣惭愧,微臣天启五年到天启七年也在朝中任职,那时候都察院左都御史还是魏忠贤的走狗,大儿子崔呈秀,微臣的确昧着良心做过一些事情,因为他经常下令让我们查那些忠臣,我们明明知道人家是忠臣,却不得不去查,张大人所说的瓜葛,指的就是这些。至于是否继续结党营私,不瞒皇上,微臣也是浙江人,唐世济、张捷都曾向微臣暗示投入首辅温体仁门下前途无量,微臣断然拒绝了,现在想来,如果微臣答应了,那岂不也成了阉党余孽!“
崇祯闻言,不由耸然动容道:“还有这事?”
这事有没有已经无从考据了,因为唐世济和张捷都已伏诛,死无对证的把戏可不止阉党余孽会玩,黄承昊也会玩!
他郑重的点头道:“微臣怎敢欺瞒皇上,微臣很庆幸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不然,现在微臣估计也跟他们一样,获罪伏诛了!善恶、生死,仅在一念之间,现在想来,微臣还真的感谢张大人啊。张大人当时还说了,为了避免误用阉党余孽,以致祸国殃民,在选拔和任用手下官员时,最好选那些天启朝不肯与阉党同流合污,致仕返乡的忠臣。果然,孙传庭、卢象升皆战功卓越,毕懋康、蔡善继、邹维琏、陈子壮、倪元璐、钱士晋等也将福广治理的富甲整个大明!反观王永光、闵洪学、闵梦得、唐世济、张捷、史范、王应熊等,果然皆是祸国殃民之徒!“
崇祯闻言,脸再次红起来,因为毕懋康、蔡善继等人都被他给废了,他任用的反而是王应熊、张四知等奸臣!
他不由讪讪的道:“这个,也不能说天启朝致仕的就一定是忠臣吧?”
这明显是小孩子知道自己错了,还在狡辩,黄承昊吸了口气,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苦劝道:“皇上,这些人真是忠臣啊,像那徽州双毕,毕懋康、毕懋良兄弟,天启初皆位列朝廷大员,因不愿与魏忠贤同流合污,皆被罢免;还有那邹维琏,铁骨铮铮,不惧魏阉之流,毅然上《劾魏忠贤疏》,结果被阉党迫害,流放三千里;还有那倪元璐,名臣袁可立高徒,与其师力抗阉党,被贬南都。他们若不是为国为民,何必跟阉党过不去,以致被贬斥、罢官,甚至流放,像微臣一般,厚颜无耻,屈居阉党之下,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崇祯尴尬的道:“秉忠,不必如此自责,什么厚颜无耻,当时阉党之祸正烈,怪不得你。”
这就等于变相承认毕懋康、毕懋良、邹维琏等人是忠臣了,黄承昊鼓起勇气,直谏道:“皇上,微臣斗胆说一句,您被阉党余孽蒙蔽了,当初张大人就说过,阉党余孽为了防止这些人回京任职,影响他们对朝堂的掌控,肯定会向您进谗言,污蔑甚至陷害他们,就如同当初天启朝的大功臣南居益、蔡复一等人一般,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他们在福广的功绩有目共睹,却纷纷被贬斥到南都闲赋,要不是有人在您跟前进谗言,何致如此!“
崇祯闻言一愣,温体仁、王应熊、唐世济等人进言,说张斌等人结党营私的场景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他不由喃喃的道:“是有人跟朕说他们结党营私,这不一定是谗言吧?”
崇祯还在问,就证明这个话题还能继续说下去,黄承昊接口道:“皇上,微臣以为,所谓结党营私,无外乎为了私利,要么是为了争权,排除异己,掌控朝堂;要么是为了夺利,贪污纳贿,疯狂敛财,张大人他们争权夺利了吗?说到争权,就说张大人,他虽然功勋卓越,位列太子太师,但是,他几乎没在朝堂上说过什么话,手中更是没有任何实权,毕大人他们就更不必说了,他们甚至位列朝堂的资格都没有!说到夺利,微臣至今没有查到他们有任何贪污纳贿之举。他们无权无利,做出的功绩却是有目共睹的,他们剿灭了东南海盗,击败红毛番收复了东番,还击败了东瀛扬威海外,还将福广治理的富甲大明,还多次击败建奴,还多次将发贼剿的销声匿迹,这也叫结党营私吗?反观王永光、唐世济、张四知之流,窃据高位,滥用职权,排除异己,疯狂贪腐,两相比较一下,到底是谁在结党营私呢?“
“这。”,崇祯哑口无言,这还用问吗,谁在结党营私一眼就能看出来啊!
这火候应该差不多了,都说的崇祯无语了,再说就要过头了,黄承昊连忙撇清道:“皇上,微臣并不是偏袒谁啊,事实摆在眼前,微臣只是看不惯他们明明是自己在结党营私,却反过来污蔑别人结党营私,他们明明就是为了把有功之臣排除在权力之外,以免影响他们掌控朝堂,请皇上明察。”
崇祯闻言,脸色阴晴不定的沉思了一阵,这才缓缓点头道:“嗯,朕知道了,不过,所谓浙党、齐党只说,必须要有可靠的证据才行,朕不能因为你几句话就将几乎所有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全部打为阉党余孽,这未免有点太荒唐了。”
他其实已经开始怀疑温体仁他们了,但是,这帮人把持着内阁和六部,需慎重考虑,如果毫无理由的把他们全部罢免了,肯定会引起朝局动荡。
结党营私这种事情,要找切实的证据真的很难,特别是现在的浙党和齐党,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打出旗号摆明了说自己是浙党或者齐党,他们是暗中结党,这个就更难找到切实的证据了。
不过,证据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崇祯的想法,如果他认为温体仁和谢升等人在结党营私,那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证据,像曹于汴等人所谓的西党一案,需要证据吗,不需要,只要崇祯认为他们结党营私,他们就完了。
这个问题张斌自然考虑好了,黄承昊这次来求见崇祯的目的之一,就是忽悠崇祯调查浙党和齐党,他慎重的点头道:“皇上英明,微臣也知道他们都是朝廷重臣,不能草率处置,甚至都不能轻易去查,所以,微臣想请皇上确认一下,如果皇上认为他们有结党营私的嫌疑,微臣再去查。”
崇祯闻言,不由皱眉道:“朕又怎么确认他们是不是在结党营私呢,他们不可能当着朕的面说他们在结党营私啊。”
黄承昊用眼神漂了漂桌上的证供,示意道:“皇上完全可以用张四知贪腐一案试探他们一下啊。”
崇祯拿起那几张证供不明觉厉道:“用这个吗,怎么试探?”
黄承昊献计道:“皇上,要不这样,微臣命人上奏弹劾张四知,就取这其中比较有把握获取真凭实据的罪状,皇上您可以装作不知,招谢升,张至发,甚至是温体仁,钱象坤等人来问话,如果他们极力维护张四知,岂不就证明他们在结党营私!”
崇祯还是有些不解道:“他们为什么要极力维护张四知。”
黄承昊耐心的解释道:“皇上,从张四知的升职履历就能看出了,这个张四知是他们极力培养出来掌控朝堂大权的人选,这么一个人,皇上一旦露出追查的意思,他们肯定会着急啊,张四知贪腐的事情,我们不清楚,他们能不清楚吗,他们肯定会想办法阻止皇上去查张四知啊,要是皇上一查,张四知岂不是完蛋了,那他们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崇祯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他们极力维护张四知就能证明他们在结党营私吗?”
黄承昊肯定的点头道:“这个当然,结党营私不就是为了争权夺利吗,他们明明知道张四知是个贪赃枉法的贪官污吏,却仍然极力维护,不就是为了让张四知继续掌权吗,他们枉顾皇上,枉顾大明,一心只想争权夺利,这不是结党营私又是什么呢?”
崇祯闻言,又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缓缓点头道:“嗯,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黄承昊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样还不行吗?
但是,崇祯已然让他告退了,他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反而会引起崇祯的反感,他只能恭敬的拱手道:“微臣告退。”
他刚要退出去,崇祯却又突然抬手道:“别忘了尽快命人上奏折。”
黄承昊闻言,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成了,皇上终于上钩了!
他再次恭敬的拱手告了声微臣告退,这才缓缓的退了出去。
他退出御书房的时候,怪事出现了,站门口的曹化淳竟然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位曹公公也忧国忧民,想要清除阉党余孽,不大可能吧,他自己就是太监好不好!
他当然想不到,这曹化淳也是张斌阵营里的,这点,张斌暂时是不会告诉他的。
第七卷 第八十章 坐山观虎斗
温体仁自从施展出祸水东引之计后,便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他是想黄承昊背后的势力能尽快将目标转移到齐党或者其他阉党余孽身上。www.uu234.net
说实话,他真的有点怕了,浙党辛辛苦苦花了将近三十年时间培养起来的死士竟然被他们一晚上就清理的一干二净,那帮人实在太可怕了,最重要的,他还不知道是谁,根本就没办法还手。
他之所以施展祸水东引之计,也是想那股黑暗中的势力能在跟齐党或者其他阉党余孽激斗的时候暴露出来,那样的话,他就能联合所有阉党余孽将对方干翻了!
至于斗不斗的过对方,他压根就没有担心过,对方只是清除了他们暗中培养的死士,并没有对任何官员下手,就证明,他们不敢武斗只敢文斗,文斗的话,他还没怕过谁,朝中大半势力都在他掌控之中,有种便放马过来!
张斌和黄承昊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廷推之后的第三天,内阁便收到一份奏折,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王际逵弹劾刑部尚书张四知在任詹事府左中允期间贪污了几千两银子。
这是小事,贪腐几千两银子对他们来说还真不算什么,而且这事发生在天启朝,离这会儿都快十年了,要查起来很难。
但是,温体仁看到这份奏折却高兴的差点手舞足蹈,因为这是一个信号,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王际逵是黄承昊的亲信,他出手弹劾齐党重臣张四知,就证明,黄承昊背后的人盯上齐党了,他的计谋成功了!
温体仁这个得意啊,他拿着奏折左看右看,就如同欣赏一个绝世美女一般。
不过,有一点他不明白,黄承昊背后的势力为什么会盯上张四知呢,内阁大学士是被张至发夺去了,吏部尚书是被薛国观夺去了,他们盯着张四知干嘛?
张四知这个人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人办事相当得力,齐党考察天启二年壬戌科进士的时候一眼就看上了,很快就把他定位重点培养目标。
当然,这个办事得力说的并不是办正事得力,而是心狠手辣,干坏事得力,这家伙,连他自己亲弟弟的家产都夺,简直狠的一劈,这点,连温体仁都比不上他。
夺人家产,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阉党看重的就是谁更黑,谁更狠,崔呈秀又黑又狠,田尔耕又狠又黑,所以,他们成了魏公公的左膀右臂,还有什么吴淳夫、周应秋、许显纯、曹钦程等无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所以,他们成了阉党的干将。
温体仁也曾夺人家产,所以,他被培养成了浙党首领,无他,就因为他够黑够狠。
王应熊也喜欢夺人家产,所以,尽管他不是浙江人,也成了温体仁的重点培养目标。
张四知这家伙,连自己弟弟的家产都夺,齐党还不重点培养他啊!
这家伙竟然被黄承昊背后的势力盯上了,简直太好了,这么重要的接班人,齐党绝不会袖手旁观。
温体仁拿着奏折看了半晌,终于心满意足的放下来,阴阴一笑,随即便命人去请内阁大学士谢升,让其到自己书房来一趟。
首辅相招,谢升自然不敢怠慢,他虽然属齐党而不属浙党,但温体仁不但是浙党领袖,也是所有阉党余孽公认的领袖,表面上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不一会儿,他便疾步走进温体仁的书房,拱手作揖道:“大人,不知招下官过来有何事吩咐。”
温体仁装出担忧的样子,拿起那份奏折,淡淡的道:“吩咐不敢当,我只是看到了这份奏折,有点担心贻白,所以特意请你过来看看。”
“贻白?他怎么了!”,张四知可是他们齐党重点培养对象,以后可能要领导齐党掌权的,可千万不敢出事,他急急的接过奏折,展开一看,随即嘘了口气,庆幸道:“原来是这种小事,大人放心,此事我们已经处理过了,再说,都过去快十年了,他黄承昊想要找人证都难。”
温体仁却是摇头叹息道:“伊晋,此事不可小看啊,当初春石一开始也是被黄承昊的人弹劾贪腐问题,我们也没重视,结果,你也看到了。”
“啊!”,谢升闻言,不由吓了一大跳,王应熊的结局他当然看到了,他不由焦急的道:“真有这么严重吗?”
温体仁苦笑道:“这个我还真说不准,总之小心为妙,这奏折你拿去好好看看吧,票拟就由你来写吧。”
他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们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谢升闻言,只能拱手告退,拿着奏折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温体仁看着谢升的背影,再次露出阴阴的笑容,嘿嘿,不把问题说严重点你还不当回事,用心点,好好跟人斗去吧,我先坐山观虎斗!
谢升真被吓了一跳,他拿着奏折回到书房,仔细看了半天,发现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这才拟了个“查无实据,退回都察院,待找到真凭实据再做处理。”
他这意思也很明显:你们查啊,天启朝的事情,看你们怎么查的到真凭实据!
崇祯看了看贴在奏折上的票拟,并没有找谢升,反而将谢升的弟弟工部尚书谢陛招了过来,他也命人大致查过了,天启六年,谢陛是詹事府左春坊左谕德,张四知的顶头上司,或许张四知入詹事府的事就是他操办的。
这个时候,崇祯多疑的毛病又犯了,这对兄弟,加上张至发,再加上张四知,足够引起他的怀疑了,这帮人,不会真的是齐党吧!
谢陛并没有接到任何人的通知,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所以,一进御书房,他便被吓了一跳,因为皇上这会儿脸色阴沉,貌似正在生气呢。
一番君臣见礼后崇祯便举着奏折冷冷的问道:“这个张四知怎么回事,当个詹事府左中允竟然能贪几千两银子,厉害啊,简直比王应熊还厉害!”
谢陛闻言,同样吓了一大跳,张四知的重要性他当然明白,那可是他们齐党未来的掌舵人,可千万不敢出事啊。
他小心的接过奏折,展开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这等小事,他哥写的票拟他也看到了,这事的确很难找到证据了,让他们查去吧。
谢陛想了想,随即拱手道:“皇上,微臣当时正好添居詹事府左春坊左谕德,对张四知还是比较了解的,他清正廉洁,品行端正,绝不可能贪腐,都察院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捕风捉影,弹劾一部尚书,着实有点过分了。”
崇祯闻言,不由疑惑道:“张四知真没贪腐?”
谢陛郑重的点头道:“绝对没有。”
崇祯闻言,淡淡的道:“那好,朕就让都察院再查查,你先下去吧。”
谢陛连忙躬身告退,崇祯却是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历芒直闪,这家伙,还真的极力维护张四知,他们,还真有可能在结党营私!
没过两天,都察院巡城御史夏允彝又上了份奏折,弹劾刑部尚书张四知在翰林院研修期间夺了他弟弟张四维的家产。
你品行端正啊,我让你品行端正,连自己亲弟弟的家产都夺,还品行端正!
温体仁看到奏折,简直乐开了花,干起来了,真的干起来了,好啊!
他又命人将谢升请过来,然后忧心忡忡的举着奏折对谢升道:“伊晋,你看,我说此事非同小可吧,他们都查到张四知的弟弟了,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谢升接过奏折仔细一看,脸上竟然露出诡异的笑容,这是他们齐党考察张四知的时候最看重的事情,他自然相当清楚,而且,他们已经将张四维一家处理掉了!
他笑了笑,随即淡淡的道:“大人无需担心,这事纯属无稽之谈,张四知根本就没有弟弟,连黄册上都没有!”
温体仁当然知道这家伙在撒谎,张四知夺他弟弟家产的事甚至连魏公公都知道,魏公公还因此夸奖了他几句呢,直赞这小家伙有前途。
他还没弟弟,你们既然认为他能没弟弟,那就没弟弟吧,温体仁淡淡的道:“嗯,既然没有,那就好,票拟还是你拿去写吧。”
谢升恭敬的拱手告退,直接回到书房,拟了个“无稽之谈”,贴上面。
崇祯看了奏折,不由疑惑不解,不是说好了弹劾张四知贪腐吗,怎么又来了个夺其弟的家产,真的假的?
他愣了一会儿,又命人招来了张至发,因为那个时候张至发在礼部任职,礼部管詹事府,这是万历朝慢慢形成的规矩,那时候詹事府教导太子的职能已经名存实亡,彻底成为翰林储相的升转之阶,而礼部正是入阁的常规途径,所以,詹事府慢慢就归到了礼部的管理之下。
张至发这会儿已经知道都察院或者说黄承昊盯上张四知了,因为谢升已经跟他交待过了,如果皇上问起,一定要极力维护好张四知,他们年纪都不小了,以后齐党就靠张四知撑着了,要再培养出这么一个办事得力的接班人来,基本上不可能了。
这次,谢升还生怕他不知道又或者忘了齐党已经派人帮张四知改过黄册的事情,特意跑到张至发书房,把这事跟他详细说了一遍。
这边谢升刚交待完,那边皇上就派人来传召张至发了,所以,张至发一点都不紧张,甚至,他看到崇祯跟黑脸关公一样坐在那里都没露出一点胆怯。
崇祯真有点不敢相信张四知连这种没人性的事情都能干出来,但是,这个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通过这些事确定这帮人有没有结党营私,所以,他依旧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待张至发行完礼他便扬起奏折怒斥道:“这个张四知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连自己亲弟弟的家产都夺,这种人还配当刑部尚书!“
张至发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接过奏折仔细看了看,随即便哭笑不得道:”都察院这些人也太无聊了吧,这都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啊,张四知压根就没有弟弟,哪来的夺其亲弟家产一说!“
“啊!”,崇祯闻言,不由目瞪口呆道:“他真没弟弟?”
张至发使劲点头道:“皇上,张四知真没弟弟,微臣跟他共事也有十余年了,虽然不在同一个衙门,平时还是有些往来的,微臣从没听说过他有弟弟。”
崇祯闻言,想了想,只能尴尬的道:“你先退下吧。”
张至发躬身告退,崇祯却是坐在那里呆愣了半天,他实在不明白黄承昊这是什么意思,这种不明觉厉的感觉他着实忍受不了,呆愣了一阵,他又命人去将黄承昊招了过来。
黄承昊貌似知道崇祯会找他,进来的时候手里竟然拿着几本书册,崇祯哪有心情看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番君臣见礼之后,他便忍不住抱怨道:“秉忠,你命人弹劾张四知可以,但不要搞的太荒唐了啊,人家张四知连弟弟都没有,你让人弹劾他抢夺其弟财产干嘛,你这不胡闹吗!“
黄承昊满脸委屈道:”微臣就知道会这样,微臣去京城黄册库查黄册,想要找到张四知抢夺其弟财产的证据,结果,黄册上,张四知压根就没有弟弟,这怎么可能,当时张四知抢夺其弟财产的事京城官员很多人都知道,微臣也知道,他怎么会没有弟弟呢。很明显,这帮人把黄册都给改了!“
崇祯不由惊奇道:“改黄册,不可能吧!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黄承昊举着手里黄册躬身道:“微臣说的句句属实,微臣绝对不会像他们一样欺瞒皇上,微臣查过黄册后就知道他们肯定会反咬一口,所以,上次提交证供的时候并没有附上张四知抢夺其弟财产的事。直到这两天微臣派去南都查探的人找到了原来的旧黄册,微臣才命人上奏弹劾,这就是微臣命人在南都找来的旧黄册。他们改过的黄册微臣也一起带过来了,皇上一看就明白了。”
张斌出手,岂会落空,他也知道黄册是指证张四知抢夺其弟财产的铁证,所以,早早就命人去查过黄册了,结果,竟然发现黄册被人改了!
这事也难不倒他,他在南都待过,知道金陵城里有存储旧黄册的地方,最新的黄册是在京城保管,作废的黄册则全部运到金陵去了。
大明立朝都二百多年了,黄册数量之多可以想象,甚至很多上了年份的都已经腐烂了,金陵城里存储黄册的库房都有数千间了,要找出来真的很费劲,所以齐党压根就没有派人去销毁旧黄册。
他们认为,没人会无聊的弹劾张四知,就算有人弹劾张四知这事,也不一定会想到要去找旧黄册,就算去找,几千间库房,谁又能找的到!
一般人还真不一定找的到,但是,毕懋康他们能,他们这会儿正在金陵城里闲的蛋疼呢,好不容易有点事干了,那叫一个积极啊,所有人一起出动,没过几天记载着张四知一家的前面三本旧黄册便被他们找到了!
崇祯好奇的接过黄册一看,三本旧的,一本新的,都是山东费县县城正发坊黄册第三本,关于张四知家那一页都夹了书签,他将四本黄册在桌子上摊开一对比,果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万历三十五年和万历四十五年的黄册上张四知都有个叫张四维的弟弟,但是天启六年和崇祯八年的黄册上他弟弟张四维却消失了!
上面还详细的记录着张家的房产、田产和家产,一开始他家里穷的很,就一处破旧的土茅房,总共才三间,后面,他弟弟转去经商之后,他弟弟家里房产,田产,商铺都有了,甚至他弟弟连老婆孩子都有了,但是,天启六年之后,他弟弟连带老婆孩子都消失了,房产,田产和商铺也记到了张四知的名下!
崇祯看完,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是真的吗?”
黄承昊满脸气愤道:“皇上,微臣没有撒谎啊,他们以为改了黄册就没事了,但是其中有一点是完全不可能的,那张四知苦读诗书,参加科举,三十余岁就高中进士,他哪里来的时间去经商啊?他又那里来的时间看管商铺啊,再说了,经商是贱业,他一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甚至是举人又怎么可能去经商!”
崇祯闻言,脸色铁青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次,绝对是张至发在欺骗他,黄册就是铁证,一个有功名在身的举人,正准备考进士呢,根本不可能跑去经商!
第七卷 第八十一章 朕也耍耍你们
黄承昊的举动着实把齐党惹怒了,他吗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们病猫是吧!
齐党是病猫吗?
当然不是,温体仁重点培养的内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王应熊被张斌干掉以后,他们已经隐隐超越浙党,大有一举成为朝堂第一大私党的架势,他们能是病猫?发动起来能把人吓死!
于是乎,一场弹劾大战开始了,夏允彝的弹劾奏折递上去没两天,弹劾黄承昊的奏折便汹涌而来,你搞两份,我们就搞二十份。
这个黄承昊以前还真不是什么好人,至少崇祯三年之前不是,他也依附过阉党,他也贪腐过,他甚至还私通过建奴!
崇祯看着不断递上来的弹劾奏折,嘴巴都快气歪了,他倒不是气自己瞎了眼,错信了黄承昊,现在,就算有人从黄承昊府邸搜出几十万两白银,他都会认为这是别人栽赃,这会儿,他对黄承昊那是绝对信任,什么依附阉党,什么贪腐,什么私通建奴,他都不会信。
他气的是这些弹劾黄承昊的奏折,齐党弄巧成拙,正好撞崇祯枪口上了,其实,崇祯看完黄册就明白了,张四知就是个没人性的畜生,张至发、谢陛等人拼命维护正是结党营私的铁证,而这些弹劾黄承昊的奏折更是铁证中的铁证,朝中还真有齐党,而且,势力大到可怕!
这些弹劾黄承昊的官员,有六部的,有五寺的,有翰林院的,有通政司的,有詹事府的,甚至还有都察院的,也就是说,齐党的势力几乎渗透到了朝廷所有衙门,而且,工部和刑部都在他们掌控之中,他们还有两个内阁大学士,这股势力太庞大了,要不是黄承昊力谏,请他暂时隐忍,用张四知勾出浙党和其他阉党余孽,他真会立刻着手,清除齐党!
崇祯是嘴巴都快气歪了,黄承昊得知消息却是嘴巴都快笑歪了,齐党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弹劾他贪腐,皇上会信吗?
弹劾他依附阉党,他已经主动跟皇上交待过了,他是被迫依附过阉党,怎么滴,皇上都不在乎,你们弹劾有什么用?
弹劾他私通建奴,那更是“无稽之谈”,真正的证据在张斌手里,只有张斌弹劾才能要他的命,齐党这帮人弹劾他私通建奴,皇上会信就有鬼了!
他们这是自己在暴露结党营私的事实,皇上看到奏折之后,肯定什么都明白了。
温体仁看到这些奏折之后,嘴巴也差点笑歪了,干的漂亮啊,齐党终于按奈不住,大打出手了,干,使劲干,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还以为黄承昊背后的势力这次的目标只是齐党,却不曾想,张斌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齐党弹劾黄承昊的奏折刚刚熄火,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李光春又上了个奏折,弹劾刑部尚书张四知在任国子监祭酒期间贪污了一万多两。
温体仁看到奏折,又是阴阴一笑,直接将奏折甩给了谢升。
谢升这个恼火啊,这黄承昊还没完了,明明查不到真凭实据的事情,他一个劲的上奏折,几个意思,真当齐党好欺负还是怎么滴?
他又拟了个“查无实据,退回都察院,待找到真凭实据再做处理。”
还是那句话,你们查啊,天启朝的事情,看你们怎么查的到真凭实据。
写完票拟,他实在气不过,立马就命人通知所有齐党官员,放开手脚,使劲弹劾黄承昊,弹死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次,崇祯终于找到谢升头上来了,他貌似很生气的样子,挥舞着奏折怒气冲冲道:“伊晋,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人弹劾张四知,你老是拟个查无实据,你是不是想庇护这个张四知啊?”
谢升这个莫名其妙啊,总共才三个人弹劾张四知,就叫“这么多人”?那二十个人弹劾黄承昊,你怎么就不闻不问呢?
当然,他还不敢这么跟崇祯说话,他只能装作大公无私道:“皇上,并不是微臣想庇护张四知,实在是都察院太无聊了,他们老捕风捉影,找些前朝的传闻在这里弹劾一个六部尚书,这明显是有所图谋啊。依微臣遇见,某些人是想将张四知弹劾下去,然后让自己人上位,他这是想结党营私啊,皇上。“
这个某些人说的就是黄承昊,崇祯当然明白,什么黄承昊窥视六部尚书之位,想提拔自己人结党营私,这个把戏王应熊已经在他面前玩过了,他再上当就是头猪了。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还真把朕当猴耍啊,那好,朕也耍耍你们。
崇祯按捺住怒火,装糊涂道:“你的意思,他们这是在诬陷张四知?”
谢升毫不犹豫的回道:“皇上英明,张四知清正廉明,刚直不阿,又怎会贪赃枉法,甚至做出抢夺其弟家产这种荒唐事来,他们这明显是在诬告啊。”
“哼!”还英明呢,都快被你们耍成狗了,崇祯强忍住怒火,继续装糊涂道:“伊晋,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张四知表面上是清正廉明,刚直不阿,谁知道他背后里是不是贪赃枉法呢?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们是在诬陷张四知呢?”
谢升连忙解释道:“皇上,您可能还不知道,天启朝堂,阉党肆虐,混乱不堪,种种传闻,不知凡几,越是清正廉洁的官员,此类传闻就越多,那是阉党捏造罪状,谋害忠良呢,某些人竟然利用这些传闻来污蔑张四知,蒙蔽圣听,须不知,这正暴露了他是阉党余孽的事实。这些阉党余孽兴风作浪,就是想学那魏忠贤把控朝堂,胡作非为啊,皇上明察啊。”
还蒙蔽圣听,真正想蒙蔽圣听的就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你们才是真正的阉党余孽,真当朕不知道啊!
这个谢升明显也有问题,他们结党营私的事已经毋庸置疑了,这家伙竟然还在这里厚颜无耻的欺瞒朕,崇祯只感觉心中一阵烦闷,也懒得跟这家伙演戏了,他直接挥了挥手,冷冷的道:“你先下去吧。”
谢升这个莫名其妙啊,皇上这是怎么了,话都没说完就让人退下,他还准备忽悠一番,好好黑一黑黄承彦呢,这下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
崇祯的脾性谢升也相当了解,这位皇上,当他不想听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乖乖闭嘴,不然,他绝对喷你一脸!
谢升无奈,只得乖乖告退,崇祯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齐党已经确定了,难道朝中真的还有浙党吗?怎么用张四知一事试探出朝中是不是真的还有浙党呢?
正当他苦思无果的时候,黄承昊又来求见了,这次,他拿的是费县一案的证供。
崇祯看完证供,不由拍桌大骂道:“这个畜生,竟敢如此无法无天!“
他这会儿都被气得七窍生烟了,太不像话了,简直太不像话了,这些人眼里简直就没王法了!
谢升刚还说这个张四知清正廉明,刚直不阿,亏他说的出口。
这个张四知就是个毫无人性的畜生,这种人竟然还能窃居刑部尚书的高位,简直岂有此理!
崇祯真恨不得立马命人把这张四知拖出去砍了,但是,黄承昊却是拱手劝解道:“皇上息怒,此事正好用来试探浙党,还请皇上先忍耐一时,待试探完浙党,再处置这个张四知也不迟。”
崇祯闻言,强压怒火道:“这事怎么试探浙党?”
黄承昊连忙解释道:“很明显,这个张四知就是个毫无人性的畜生,他之所以能窃据刑部尚书的高位,靠的并不单单是齐党,因为他上任之时齐党并未把持吏部,也没有把持都察院,更没有把持内阁。那时候内阁首辅是温体仁,都察院左都御史是唐世济,吏部尚书是王应熊,这些人肯定都或多或少知道张四知有问题,为什么张四知还能顺利上位呢?这事恰恰说明,齐党、浙党这些阉党余孽仍然如同天启朝般,在合作,如果皇上能组织一次廷议,就能试探出一干浙江籍官员是不是如同齐党般在结党营私了。“
崇祯不由莫名其妙的道:“廷议?廷议什么?”
黄承昊耐心的解释道:“廷议是不是要将张四知革职查办啊,皇上暂且不要拿出铁证来,就说怀疑张四知贪赃枉法、夺人家产、滥用职权、公报私仇,让他们议一议是不是要将张四知革职查办。”
崇祯更糊涂了,他不解道:“谢升、谢陛、张至发等人肯定会站出来为张四知说话啊,这跟浙党又有什么关系呢?”
黄承昊这个晕啊,皇上这智商,真是堪忧啊,他只得提醒道:“皇上可以以怀疑他们结党营私为由,不让他们参加廷议啊。“
崇祯更是不解道:“早朝还能不让他们来吗?”
黄承昊只感觉眼前一黑,真差点晕倒了,廷议一般不是早朝的时候举行好不,这皇上,老是图省事早朝连带廷推、廷议一起举行,一般的廷推和廷议都是指定一些朝廷重臣在皇极殿或者其他偏殿中商议好不,哪有老让文武百官全参加的。
他无奈的解释道:“皇上,廷议也可以指定官员,指定时间,在皇极殿中举行的。”
“哦。”崇祯恍然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道:“温体仁他们真会极力庇护张四知吗?”
黄承昊肯定的点头道:“会的,因为他们是合作关系,所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们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张四知被革职查办的,那样一来,他们的联盟关系就会出现裂痕。”
崇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迫不及待道:“那好,明天上午巳时,在皇极殿中举行廷议。”
第二天上午巳时,紫禁城皇极殿中,崇祯端坐在龙椅上,手拿几份奏折,颇为恼火道:“今天招大家来,主要是想和大家商议一下刑部尚书张四知的事,据都察院核查,张四知贪赃枉法、夺人家产、滥用职权、公报私仇,这样一个官员,是不是要革职查办,大家议一议吧。”
今天这廷议有些特别,皇上竟然一改常态,没有在早朝的时候举行,而且,参加的官员也比较少,就内阁首辅温体仁、内阁次辅钱象坤、内阁大学士徐光启、太子太师张斌、吏部尚书薛国观、兵部尚书张凤翼等寥寥几人,齐党官员是一个没有。
崇祯的话刚落音,下面的一众朝廷重臣均露出思索之色,但是,他们大多都不是在思索要不要将刑部尚书张四知革职查办。
像内阁大学士徐光启和户部尚书曹,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在奇怪,皇上为什么只招了这么些人来廷议,至于要不要将刑部尚书张四知革职查办,他们想都没想,因为他们基本上就不怎么干预朝政,也很少在朝堂上发声,他们对张四知也不是很熟,所以,张四知的问题,他们压根就不会去考虑,也不会发表什么意见。
钱象坤、张凤翼、薛国观等人也没有考虑要不要讲张四知革职查办的问题,他们大多都在想,为什么皇上把齐党官员都排除在这次廷议之外,难道皇上发现了什么吗?
至于要不要将张四知革职查办,这个得看温体仁的意思,如果温体仁说要,他们就说要,如果温体仁说不要,那就不要。
这会儿,真正在考虑要不要将张四知革职查办的人可能也就温体仁一个了,他虽然坐山观虎斗,却不可能坑队友,他还要利用齐党去跟黄承昊背后的势力斗呢,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四知被革职查办。
他考虑了一下,随即便拱手道:“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都察院核查的这些罪状可有真凭实据?”
崇祯装作稀里糊涂的摇头道:“没有,朕这不是让大家商议要不要拿下张四知,好好查一下吗,要有真凭实据,哪还需要商议,直接拿下就行了。”
原来没有,那就好办了,温体仁装出公正的样子,朗声道:“皇上,既然没有真凭实据,那还是让都察院继续查吧,待查到真凭实据再处置也不迟。张四知毕竟是朝廷二品大员,如果仅凭一些毫无依据的风言风语就将其革职查办,朝堂上下必将人心惶惶,因为风传的事情太多了,谁又能保证没有人在暗地里诋毁自己能,如果凭风传定罪,那岂不是谁都有罪。”
他这话貌似公正,却是明显偏袒张四知,所谓无风不起浪,都察院为什么就逮住这张四知弹劾,而没有弹劾其他官员呢?
而且,像张四知有弟弟这种事,认识他的人肯定都知道,温体仁天启朝的时候就是礼部右侍郎,他能不知道吗?真当朕没脑子吗?
这话,简直跟谢升说的如出一辙,看样子,他们还真是一丘之貉,都在结党营私。
崇祯已然看出点端倪来了,钱象坤、张凤翼等人却还不明所以,他们一见温体仁人开口为张四知说话,纷纷站出来,为张四知说好话,建议崇祯不要将张四知革职查办。
崇祯貌似稀里糊涂的在那里点头,那微微眯起的眼睛中却隐隐露出了骇人的历芒。
第七卷 第八十二章 要翻身了
崇祯其实并不蠢,说他智商堪忧,还不如说他情商太低,简单来说就是他不懂人情世故,老被温体仁他们这些人精耍!
不过,这个耍也是有限度的,就好像历史上,他被温体仁耍了将近十年,但是,一旦曹化淳揭开温体仁的真面目,他立马就让温体仁滚回家养老去了。www.uu234.net
这个时候,他也渐渐看穿了温体仁这帮人的真面目,不过,不是通过曹化淳,而是通过黄承昊,或者说,张斌设计让黄承昊把温体仁他们这帮人的真面目呈现在崇祯的面前。
一场廷议下来,崇祯全明白了,这帮人能不知道张四知有弟弟吗,就算他们不知道张四知有弟弟,张四知公报私仇,迫害费县官员的事他们能一点都不知道吗,费县官员可不归刑部官,而是归吏部管,自己管理的官员被刑部抓去折磨致死,他们不知道就来鬼了。
崇祯对这帮人已经失去信心了,他决定,收拾这帮结党营私的奸妄小人!
不过,收拾这帮人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他们就跟天启七年的阉党一样,几乎把持了整个朝堂,如果一次全罢免了,不说这些人会不会垂死挣扎,就算他们不垂死挣扎,一个个全部自动滚蛋,整个朝堂也得瘫痪,不说别的,光是三品以上的朝廷重臣,他们就占了将近八成,如果一次吧这些人全撸光,除了都察院、户部、詹事府等少数几个衙门,其他衙门恐怕都会乱套。
所以,收拾齐党和浙党的事不能急,必须慢慢来,而且,必须把接替位置的官员准备好,不然非搞得天下大乱不可,崇祯元年的时候,他还能利用几个东林遗臣来召集那些在天启朝致仕的忠臣贤士,这会儿东林遗臣差不多都告老返乡了,他还能利用谁呢?
这个时候,他能信任的唯有黄承昊,或许,黄承昊能为他推荐一批官员,因为,这会儿黄承昊是负责监察文武群臣的,谁忠谁奸,他应该最清楚。
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廷议以后,崇祯便将黄承昊招到御书房,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毫不掩饰心中的怒火,愤然道:“秉忠,你说的很对,阉党余孽贼心不死,齐党和浙党死灰复燃,他们已经偷偷掌控了朝堂大权!难怪朕老觉得不对劲,好好的形势瞬间逆转,原来是他们在搞鬼,他们这是要致大明于万劫不复之境啊!”
黄承昊心中大喜,激动的拱手道:“皇上英明,现在发现还不迟,将他们慢慢清理出朝堂,大明还有希望。”
崇祯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火,随即叹息道:“将他们清理出朝堂,谈何容易啊,现在,朝野上下,根本就没有能替代他们的人啊,秉忠,你监察百官,可曾发现可以担当大任的官员?“
黄承昊闻言内心震撼无比,张斌竟然连这一步都算到了,皇上,真的问他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的替代人选了,他只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不是吏部尚书啊!
这点,他压根就想不到,张斌却早就想到了,所以,答案早就有了,他小心的拱手道:“皇上,微臣能不能斗胆问一句,去年福广官员被贬南京是不是阉党余孽进的谗言?”
崇祯闻言,不由想起了温体仁、王应熊和唐世济进谗言的情景,他正是听信了这些阉党余孽的谗言,才怀疑张斌结党营私,威胁到自己的皇权,才会将所有福广官员全部贬斥到南京!
他呆愣了一下,随即艰难的点头道:“是的,当初温体仁、王应熊和唐世济进谗言说张斌结党营私,朕听信了他们的谗言,将所有福广官员全部贬斥到南京去了!”
这下轮到黄承昊愣住了,皇上还真是,真是坦诚啊,这种事都能毫不犹豫的承认!
崇祯的确有承认错误的勇气,历史上他就曾六下《罪己诏》,承认自己的错误,可惜,历史上,崇祯三年以后,基本上是阉党余孽在把持朝政,崇祯再下《罪己诏》都没用,这些人寡廉鲜耻,根本就不把大明,不把他崇祯当回事,只知道争权夺利,崇祯六下《罪己诏》,就没见一个朝臣出来承认自己也做错了!
崇祯是皇帝,国家衰落,他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这些阉党余孽,如果能为国为民着想,如果能少想点争权夺利,贪赃枉法,多做点实事,大明何至亡国!
万历朝总共历经四十八年,明神宗有将近三十年没临朝听政大明也没见灭亡,崇祯朝十七年,崇祯皇帝一刻都未曾懈怠,勤勤恳恳,废寝忘食,大明却亡了,崇祯有责任,这些阉党余孽同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黄承昊闻言,气愤的表情根本就不用装,他忍不住愤然道:“果然是这些阉党余孽,张大人怎么了,他剿灭东南海盗、击败红毛番、击败东瀛、击败建奴、击败反贼,这也有错吗?福广官员怎么了,他们将福广治理的富甲天下,税赋足足占了整个大明的一半,这也有错吗?这些阉党余孽又干了什么好事,他们跑到云贵,害死贵阳府四十余万老百姓,他们跑到巴蜀,夺了十余家乡绅的家产,还把人家抓起来关了几年;他们跑到费县连清正廉洁的官员和被他们迫害的老百姓一起抓,这会儿,这些人还关在刑部大牢呢!皇上,微臣斗胆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人,简直比反贼还可怕,反贼到处,老百姓起码还有活路,他们到了哪里,哪里的老百姓都活不成!“
崇祯闻言,不由感慨道:“是啊,朕继位之初,宁远兵变、蓟州兵变、甘州兵变,皆因魏阉几年不给边兵发饷,逼的大半边兵都哗变了,还有云贵奢安之乱,东南海盗横行,辽东建奴肆虐,西北反贼遍地,哪一件不是阉党干的好事,这些人纵容不得,一纵容,大明会被他们搞得一塌糊涂。”
黄承昊顺势道:“是啊,皇上,这些阉党余孽污蔑张大人和毕大人这些忠臣良将,根本就不是因为张大人和毕大人他们结党营私,而是怕张大人和毕大人他们回京之后夺了他们的职位,让他们不能掌控朝堂啊!皇上,您想啊,张大人他们可有一点实权,他们又何曾贪腐朝廷一两纹银,他们结的什么党,营的什么私啊!”
崇祯这个时候已经完全被黄承昊给忽悠了,他仔细想了想,然后缓缓点头道:“是啊,这些乱臣贼子,只知道争权夺利,为此,他们不惜陷害忠良,是朕错怪双全了。”
这样想就对了嘛,黄承昊连忙顺势道:“皇上,您要问微臣可曾发现可以担当大任的官员,微臣斗胆说一句,张斌、孙传庭、卢象升、毕懋康、蔡善继、邹维琏、陈子壮、倪元璐、钱士晋等皆可堪大用,他们能把福广治理的富甲大明,同样能把整个大明治理的繁荣富强!“
这个时候,崇祯终于想起了张斌的好,是啊,张斌在福广的时候,从来不问自己要钱,也不管朝廷要钱,甚至他还不断的给自己送钱,就这样,福广两省还被他治理的富甲整个大明,更重要的,他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跟这些只知道争权夺利的阉党余孽比起来,张斌和福广官员简直好上千倍万倍!
崇祯沉思了一会儿,终于缓缓点头道:“嗯,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黄承昊闻言,连忙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拱手告退,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兴奋的手舞足蹈,他知道这事成了,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了,从此,他就是张斌手下的一员干将了!
崇祯这会儿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他知道,自己亏欠张斌太多了,这么一个功勋卓越的贤臣却被他一再压制,人家心里没有怨言才怪,但是,这次收拾阉党余孽却不得不依靠张斌,因为他实在找不出比张斌更合适的人选了,张斌总督福广的时候,手下那帮人的确都是能臣干吏,要迅速将阉党余孽清理出朝堂,唯有启用他们。
他想了想,对着外面问道:“伴伴,什么时候了?”
曹化淳连忙走到门口拱手道:“回皇上,离午时大概还有一刻钟。”
崇祯点了点头,喃喃的道:“把午膳带到文华殿去吧,朕去陪儿吃个饭。”
曹化淳连忙躬身应命而去,不一会儿,他便领着两个小太监,提着两个食盒过来了。
崇祯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带着一帮太监往文华殿走去。
这时候,张斌正带着小太子朱慈学《论语》呢,不过,文华殿中多了一个人,太子的身边不但有郑成功在一侧陪读,另外一侧还多了个新进的詹事府右中允陈子龙。
这陈子龙是张斌特意带来给自己当替补的,他虽然不问政事,但毕竟是詹事府主官,有时候还是有点事情的,所以,他假装随意点了个探花郎陈子龙,在他有事的时候代替他教导一下太子。
崇祯来到主敬殿外面,正好传来一阵郎朗的读书声,他听到中间朱慈那稚嫩的声音,脸上不由露出一阵慈笑,这时候,给张斌他们送午膳的太监也过来了,他直接一抬手,示意一众太监全停下来,随即轻轻的往殿门口走去。
朱慈跟着张斌读完一遍为政篇,突然摸着肚子道:“师傅,好饿。”
张斌正对门口坐着,自然早就看到崇祯了,他愣了一下,随即便严肃的道:“为政篇记熟了吗,好好背一遍,我们便吃饭。”
朱慈闻言,献宝似的道:“师傅,我记熟了,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子曰:......。”
崇祯看着朱慈摇头晃脑的背诵为政篇,脸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张斌却是一直笔挺的坐在那里,直到朱慈背完了,他才点头道:“很好,吃饭。”
朱慈闻言,不由从地上蹦起来,往用膳的偏殿跑去,结果,一转头便看到了崇祯,他直接扑上去,兴奋的道:“父皇,您怎么来了?”
崇祯一把抱起他,微笑道:“父皇今天正好有空,陪你一起吃饭好不好?”
朱慈立马拍手道:“好啊,好啊。”
这时候,张斌才带着陈子龙和郑成功走过来,一一见礼,崇祯也不见外,直接微笑道:“走,一起去吃个饭。”
张斌连忙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带着陈子龙和郑成功,跟着崇祯父子往用膳的偏殿走去。
其实,跟崇祯一起吃饭还没他在家吃的好,这点他是相当清楚的,桌子倒是摆了八个碟子,不过还是三菜一汤,只是变成双份了而已。
张斌、陈子龙和郑成功平时也不是什么骄奢淫逸之徒,这三菜一汤虽然简陋了点,味道还是不错的,他们都吃的津津有味,崇祯不由暗自点头,他看过王应熊府邸那琳琅满目的金银餐具之后便明白了,这些个阉党余孽,吃的可比他好得多,随便丢个盘子出来,都够他吃一年的,反观张斌他们,这津津有味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他忍不住问道:“双全,这粗茶淡饭还吃的习惯吗?”
张斌恭恭敬敬的道:“回皇上,微臣平时也爱吃这些,大鱼大肉吃多了长膘,对身体不利,还是粗茶淡饭好,有利于养生。”
朱慈这会儿也忍不住插嘴道:“是啊,是啊,父皇,师傅家里吃的也是这些,不过比皇宫里做的还好吃。”
崇祯闻言,不由大笑道:“噢,朕哪天去试试。”
他当然不是真想去张斌家去吃饭,他这是在释放善意,张斌也参加了廷议,自然知道今天的廷议“很成功”,黄承昊随后便被崇祯叫了去他也知道,看样子,这家伙应该也成了,他要翻身了!
果然,午膳过后,崇祯示意,陈子龙和郑成功带着小太子朱慈去大殿广场上玩耍,而他则带着张斌来到了远处的廊道上。
张斌一路装出浑然不知的样子,恭敬的跟在崇祯身后,一言不发,崇祯看了看远处正愉快玩耍的朱慈,忍不住赞赏道:“双全,你真是全才啊,任何事交给你,你都能办的妥妥当当,儿能有你这样的名师指导,真是他的福气啊。”
张斌连忙谦虚道:“微臣不敢居功,太子殿下聪慧好学,能有今天的成绩,完全是他努力学习的结果。”
崇祯闻言,不由摇头苦笑道:“朕知道你的能力,过分谦虚可不好。”
张斌连忙拱手道:“微臣惶恐。”
崇祯却是突然严肃道:“你今天应该也看到了,朝中阉党余孽都快只手遮天了。”
张斌也不隐瞒,而是直接点头道:“微臣明白,但是微臣却不敢说,因为阉党为了保住手中的权力,对有功之臣向来都是赶尽杀绝,微臣怕一跳出来,就被他们给灭杀了。”
他当然不怕,他这只是在崇祯面前装可怜而已,他就是要让崇祯明白,他被阉党余孽给坑惨了。
崇祯闻言,果然上当了,他忍不住叹息道:“委屈你了,朕以前听信了阉党余孽的谗言,对你的确有点不公,现在,朕已经明白了,只有你们这些忠臣良将才能助朕中兴大明,你可愿意助朕铲除阉党余孽,重振大明?”
这就对了吗,张斌装出一副赴汤蹈火的样子,毫不犹豫道:“皇上请吩咐。”
第七卷 第八十三章 接连落马
这天晚上戌时许,京城澄清坊,刑部尚书张四知府邸。www.uu234.net
夜已深,主宅卧房中却依然灯火通明,里面时不时还传出一阵喘息声和隐隐的惨嚎声。
卧房外面,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两个黑影无声无息的蹲在那里,如同两座漆黑的雕塑一般,仿佛已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黑影终于动了,他凑到另一个黑影的耳边,低声如同蚊吟般的道:“如哥,这家伙莫不是疯了吧,这都一个多时辰了,我腿都蹲麻了。”
赵如白了刘文秀一眼,伸手轻轻的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示意他收声,他们是偷偷来查探的,被人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又过了一阵,房中奇怪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一阵的声音过后,两个长得如同姐妹花般的美女相互搀扶着从卧房里面走出来,蹒跚着向远处走去。
赵如和刘文秀几乎同时嘘了口气,总算是结束了,这个丑八怪,真他吗变态,这么漂亮两个美人他不好好宠爱,却天天拿来折磨!
卧房中,满脸烂肉的张四知坐在床上喘息着,那眼神中一会儿疯狂、一会儿暴戾、一会儿阴冷,在摇曳的灯光中他看上去就如同一只厉鬼一般。
这一刻,他心中其实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因为浙党派人传来消息,今天廷议的内容就是要不要将他这个刑部尚书革职查办!
虽说浙党的人极力为他说好话,皇上已经放弃了将他革职查办的想法,但他仍然放心不下,因为他干的坏事太多了,如果都察院找到真凭实据,他就不是被革职查办那么简单了。
他之所以这么疯狂的发泄,就是为了把自己折腾累,好睡一觉,这一天,他老莫名其妙的感觉心悸,就仿佛自己的末日要到了一般,根本就不能入眠。
他疯狂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累了,呆坐了一阵,他终于缓缓躺下来,盖上被子,进入了梦乡,不过,他却不敢熄灯,因为他怕,他怕他害死的那些人会变成厉鬼来找他。
他虽然丑的连鬼都能吓出尿来,毕竟不是真正的鬼,鬼会怕人长的丑吗,这是还真没听说过,所以,他不敢熄灯,生怕恶鬼缠身。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亏心事做多了,总会遭报应的。
第二天早朝,奏对环节过后,一个鸿胪寺礼官突然走到御道中间,慢慢展开手中的卷轴,朗声念道:“查,刑部尚书张四知,在任翰林院检讨期间,抢夺其弟家产,令其弟负气出走,据新旧黄册对照,张四知天启六年以前,家产仅为土茅房三间......。”
这鸿胪寺礼官手中的卷轴很长,一直念了将近一刻钟,貌似还没念到一半,但是,下面的文武百官却已脸色大变。
有的人,脸上满是愤怒,要不是这里是皇宫,估计他们都会忍不住围上去海扁张四知一顿,这些人不用问,都是心存正义的正直官员;
有的人,脸上满是惊奇,他们真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毫无人性的畜生,而且,这个人竟然还是当朝刑部尚书,这些人大多是那些麻木不仁的混子,他们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等年纪到了,回家养老;
有的人,脸上满是惶恐,他们大多是阉党余孽,或多或少都干过一些坏事,这张四知竟然被都察院查了个底朝天,结局可以想象,要哪天都察院查到他们了,可怎么得了啊!
崇祯冷冷的看着下面的朝臣,愤怒的和惊奇的他都是一扫而过,因为这些人大多和张四知没有关系,甚至那些满脸惶恐的他都是一扫而过,因为这种人太多了,都是阉党余孽里的小喽喽,根本不值得他关注,唯有那些强装镇定的,他都一一记在心里,这些人大多是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他们才是浙党、齐党和阉党余孽的核心,他们才是自己要收拾的目标。
鸿胪寺礼官念完罪状,刑部班列里的张四知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崇祯冷哼一声,站起来怒喝道:“这种毫无人性的畜生竟然能窃据刑部尚书的高位,怎么回事,很多人心里都清楚,你们都好好反省反省,来人,给朕把这个畜生拿下。”
说罢,他一甩袖子,转身往龙辇走去,文武百官连忙跪下来齐声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刑部尚书张四知被打入诏狱了,文武百官吓得噤若寒蝉,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反省自己,崇祯让他们的反省的意思就是让阉党余孽尤其是齐党官员识趣点,自己把辞呈递上来,他好安排人慢慢去接替,没想到,过了几天,竟然没有一个人递辞呈的!
崇祯怒了,他直接命锦衣卫声势浩大的抄了张四知的府邸,并将刑部一干张四知的亲信全部打入诏狱,以此来告诫那些阉党余孽,这次朕跟你们没完,识相的,赶紧自己滚蛋。
没想到,还是没有一个识相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是温体仁和谢升他们理解错了,崇祯发飙也不是一两次了,当初王永光、闵洪学、闵梦得、张捷、史范、唐世济、王应熊等,不都是阉党余孽,也都是他们浙党和齐党干将,崇祯撸了这么多人,也没见把浙党和齐党怎么样,所以,他们误以为崇祯还不知道他们在结党营私,惩治张四知也只是震慑他们一下而已,他们甚至还在想着谋夺刑部尚书之位呢!
这些人不识趣,怎么办呢?
崇祯倒也不急,强撸这种蠢事他是不会干的,强撸那么几个官员还可以,阉党余孽可是遍布整个朝堂,强撸,非撸的朝堂大乱不可,既然这些人不识趣,那就慢慢来,一个个撸,拔个萝卜填个坑。
现在,刑部尚书这个萝卜拔掉了,先把这个坑填上再说。
于是,一场精彩的廷推开始了。
鸿胪寺礼官刚宣布廷推开始,吏部尚书薛国观立马从班列里面疾走而出,跪在御道中间朗声道:“皇上,微臣推举工部右侍郎魏照乘魏大人,魏大人刚直不阿,嫉恶如仇,天启朝曾弹劾阉党首脑周应秋,并因此被魏阉迫害,罢官削籍,魏大人此等忠义正直之士,实乃刑部尚书的良选,所以,微臣推举魏照乘魏大人出任刑部尚书。”
阉党余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转性了,竟然推出个“反阉党”的斗士来接任刑部尚书!
他们这是准备挥刀自宫,练就神功吗?
当然不是!
魏照乘的确不是阉党余孽,他弹劾阉党干将周应秋,因此被魏忠贤给罢官削籍这事也是真的。
可惜,到了崇祯朝,他权欲作祟,想爬上更高的位置,所以晚节不保,依附了阉党余孽温体仁。
原本温体仁并没有打算重用这家伙,因为他出身不好,不是阉党,还跟阉党作过对,提拔他,其他阉党余孽会怎么想?
但是,这次崇祯隐隐对阉党余孽有点不满了,温体仁才“识趣”的推出了这个“反阉党”的斗士,想着崇祯应该不会怀疑了,没见这家伙弹劾过周应秋吗。
薛国观的话音刚落,又一批浙党官员和阉党余孽从班列中疾步走出来,趴在御道中间高声道:“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
如果换做以往,崇祯还真有可能着了他的道,可惜,这次崇祯是铁了心要收拾阉党余孽,他们推举的官员,崇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众人见崇祯坐在那里不言不语,还以为皇上正在考虑呢,却不曾想,都察院左都御史黄承昊突然从班列中走出来,跪在御道中间朗声道:“皇上,微臣推举南都刑部尚书邹维琏邹大人,邹大人刚直不阿,嫉恶如仇,天启朝曾弹劾阉党魁首魏忠贤,并因此被魏阉迫害,罢官削籍,流放三千里,邹大人还曾出任福建延平府推官,广东右布政使等职,办案公正,经验丰富,实乃刑部尚书的良选,所以,微臣推举邹维琏邹大人出任刑部尚书。”
这家伙,邹维琏的确是天启朝出了名的钢铁直男,他上的《劾魏忠贤疏》也在一众清廉正直的官员中传为美谈,问题,人家都被贬到南都混吃等死去了,这突然提为京城刑部尚书,可能吗?
一般情况下自然是不可能的,黄承昊后面支持的官员也不是很多,就三四个都察院官员跑出来附议,跟支持魏照乘的数十号官员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崇祯却睁眼说瞎话道:“嗯,既然大家都极力推举,那就擢南都刑部尚书邹维琏为京城刑部尚书。”
“啊!”,很多阉党余孽都忍不住惊呼出声,黄承昊后面才小猫两三只,那叫大家都极力推举吗?大家极力推举的是魏照乘好不!
崇祯欣赏了一下阉党余孽吃惊的表情,这才得意的大喝道:“退朝。”
这情况貌似有点不对了,皇上竟然启用张斌的党羽,这是要向满朝的阉党余孽宣战吗?
这种事情,真的问不出口啊,谁去问皇上,不就代表自己是阉党余孽,所以,温体仁和谢升等人只能强装不知道这事有蹊跷,就那么沉默不语,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崇祯却不会就此罢手,邹维琏刚上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光春立马上奏弹劾现任工部尚书谢陛在出任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期间贪腐各类工程款项合计白银上万两。
这事也发生在天启朝,按理来说是很难查到真凭实据的,但是奏折递到内阁以后,不但谢陛的哥哥谢升吓一跳,就连内阁首辅温体仁都吓了一跳,这黄承昊看样子是跟他们没完了,从以往的经历来看,这谢陛怕是也要完蛋了!
温体仁甚至隐隐感觉,黄承昊背后的势力就是皇上,不然,无法解释内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王应熊和刑部尚书张四知接连落马的事。
这两位可跟黄承昊是一个等级的,而且王应熊权势还比黄承昊大的多,朝堂上下,权势能稳稳超过王应熊的,除了他温体仁就是皇上了,能顺利把王应熊拉下马的,除了他温体仁,也就只有皇上了!
他得出这个结果之后,吓得都不敢吭气了,票拟他是决计不会写的,齐党的事情还是由他们齐党去处理吧,他甚至警告所有浙党官员,这次,谁都不准为谢陛说好话!
谢升这下可真急坏了,张四知虽然是齐党重点培养对象,毕竟跟他没什么血缘关系,就算被罢官削籍,被打入诏狱,他也只是感到惋惜而已,谢陛可是他亲弟弟,如果被皇上抓进诏狱,那可怎么得了啊。
他想了半天,也只能拟个“查无实据,退回都察院,待查到真凭实据后再做处理。”
不过,这次他没坐等都察院继续查下去,而是赶紧联系谢陛,看他还做过什么缺德事,赶紧去处理首尾,甚至,贪腐的脏银都要想办法赶紧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谢陛贪腐了吗?
这个不用怀疑,崇祯朝阉党余孽掌权之后,你不贪个几千两,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京官,你不贪个几万两都不好意思坐上三品大员的位子,至于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一级的,随便贪一贪就是十几万两甚至几十万两,只要你想贪就有人给你送,如果你不贪,甚至会位子都坐不稳,一点银子都不敢贪,你好意思说你曾经是阉党一员,赶紧滚回家养老去吧,省得因为胆小,把其他人都给出卖了!
这谢陛算是收敛的了,但前前后后总共才贪了几十万两,而且他花钱也没张四知变态,所以,这会儿还剩下二十多万两呢,二十多万两可是上万斤,起码得十余辆马车才能拉走。
这谢升也算聪明,并没有一次性全部拉走,而是一次一辆,每天趁天将擦黑的时候偷偷的转移。
他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没想到他府邸周围全是张斌布下的暗探,张斌就是等着他往外运脏银呢。
这也怪他们做事太小心,小心到张斌根本抓不到其他把柄,张斌只能来一招打草惊蛇,就告你贪腐,看你还敢不敢把银子藏府邸里面,王应熊和张四知家都被抄了,你们要敢断定自己府邸不会被抄,那就把银子放那吧。
这种事谁敢赌啊,当今皇上要是个正常的皇上,他们兴许还敢赌一把,问题皇上那脑壳有点毛病啊,他要是突然发神经,下令抄家,在锦衣卫那名震京城的“锤子大队”手里,神马密室能藏的住,几锤子下去,神马都完了!
这招打草惊蛇果然起效了,谢陛正吓得偷偷往外运脏银呢,接下来怎么办呢,直接让锦衣卫去堵他马车吗?
这样肯定不行,崇祯这会儿还是没叫锦衣卫监视百官,你怎么知道人家在偷偷转运脏银,这不给自己找事嘛。
第七卷 第八十四章 又一个朝廷重臣栽了
这天晚上酉时三刻,天将擦黑,京城东四牌楼附近,巡城御史夏允彝刚从东城兵马司领了一百京营屯卫,正准备去巡城。
没想到,队伍刚从兵马司胡同出来,还没在东四牌楼大街上展开呢,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啊,我的银子,抓小偷啊!”
夏允彝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影正拼命往南跑去,一个貌似有点钱的公子哥正站在那里大声疾呼呢。
巡城御史抓小偷,貌似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看见小偷不抓,貌似也有点说不过去,夏允彝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挥手道:“追。”
说罢,他便打马追了上去,搞的后面的京营屯卫不得不撒开脚丫子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大街上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有那么一些,夏允彝不敢打马狂奔,只能控制着马速紧跟在那小偷的后面,小心的躲避着行人。
那小偷仿佛也知道夏允彝的顾忌,专挑人多的地方跑,一会儿把人挑的担子抢了丢地上,一会儿把几个人勾地上,尽量阻挡后面的追兵,整个东四牌楼大街顿时被他搞的惊叫不断,满地狼藉。
两拨人就这样一追一逃跑了几里地,从东四牌楼大街一直追到东单牌楼大街,又从东单牌楼大街一直追到西长安街,也不知道是小偷故意在控制逃跑的速度还是夏允彝在故意控制追人的速度,反正两波人就这样保持着几十步的距离,不即不离,仿佛有默契一般。
天色越来越黑,能见度也越来越低,追着追着,一辆满载货物的马拉平板车迎面而来,那小偷见了,立马兴奋的冲上去,推开拉马的车夫和跟一边看货的护卫,用力把篷布包裹的货物往地上一推,随即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哗啦”一声,也不知那小偷是怎么推的,马车上的十余个箱子竟然全部掉地上了,圆不溜秋的银锭子撒了一地,这正是谢陛偷偷往外运银子的马车!
夏允彝很快就追到马车跟前,他看了看满地的银子,又看了看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小偷,犹豫了一下,还是勒住坐骑,抬手朗声道:“别追了,帮人家看着地上的银子,小心不要被旁人捡走了。”
“哗啦”一阵脚步声,上百京营屯卫立马撒开,将马车和掉地上的银子团团围住,好像生怕路人上来抢银子一样。
这时候,怪事发生了,那拉马的车夫和两边的护卫竟然满脸紧张的看着四周的屯卫,呆呆的站在那里,地上的银子也不去捡,就那么僵住了。
“咦?”夏允彝惊呼一声,随即疑惑道:“你们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这银子不会是偷的吧?”
那车夫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这银子不是我们偷的。”
夏允彝闻言,把脸一板,厉声道:“不是你们偷的,那是谁偷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那车夫慌忙解释道:“大人,这银子不是我们偷的,是我们老爷的。”
夏允彝怀疑道:“你们老爷是谁,本官去问问,看是不是真的。”
那车夫闻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夏允彝见状,大喝道:“说,你们老爷是谁,是不是违法乱纪之徒,这银子是不是来得不干净?”
这下,那车夫更不敢说了,就连旁边的两个护卫脸色也吓得惨白无比,谁都不敢吭声。
夏允彝当即大喝道:“一问三不知,本官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来人,把他们绑了,地上的银子收拾一下,一起带回东城兵马司衙门审问。”
于是,一场官兵抓小偷的闹剧升格为关系到上万两银子的大戏,四周围观的百姓无不啧啧赞叹,这戏看的真过瘾啊!
不远处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张差把外面破破烂烂的衣服一扒,拿着胡乱把脸上的泥土一擦,随即把那烂衣服一扔,这才靠到墙上喘息起来,他心里忍不住抱怨道:“吗的,下次让小盘子来演小偷,这家伙,一口气跑几里,还真要人命啊!”
这自然是张斌导演的一场大戏,不过,这场大戏才刚刚开场,张差的戏份是演完了,夏允彝却还得继续演下去。
他之所以大声吆喝,其实并不是为了吓那几个谢陛的亲信,而是告诉四周的百姓,这几个家伙鬼鬼祟祟的拉着一车银子,问他们又不开口,肯定有问题,他必须带回去审问。
四周的老百姓不明所以,甚至还有人在那里赞叹:“啧啧,这位大人可真厉害啊,一眼就看出这几个人不正常,围上去一问,果然有问题,要是我,直接就过去了,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里戏也演得差不多了,夏允彝指挥着京营屯卫把撒落在地上的银子一收拾,便连人带车,押着他们回东城兵马司衙门去了。
谢陛这会儿还蒙在鼓里呢,他压根就想不到,在天子脚下,皇城附近的东长安街,他运银子的马车竟然会被人给“劫”了!
他并没有想着把银子藏多远,也就是想运到内城东南角明时坊一处隐蔽的宅院藏起来,这一路基本是大街,谁能想到银子会被劫,所以,他就派了三个亲信相互监督,其他,就没派任何人了,因为知道的人越多,他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下他可被坑惨了,夏允彝将人押到东城兵马司衙门之后,便找了个小房间,摆了个条桌,就那么把这三个人轮流审讯开了,其实,他也没问什么,就是你们老爷是谁,你们这银子是不是脏银这类问题。
这三个人是谢陛的亲信,自然知道这些都不能招供,他们什么都没招,什么都没说,就在那里装哑巴。
但是,过了大约一刻钟,一个屯卫打扮的人在夏允彝身边耳语几句之后,夏允彝问的问题就变了,他直接喝问道:“说,你们的老爷是不是工部尚书谢陛,这些银子是不是他贪腐所得,你们是不是奉命把这些脏银转移到明时坊苏州胡同藏起来?”
三人闻言,皆是目瞪口呆,尼玛,你什么都知道了还问个屁啊,吃多了是吧!
夏允彝见这三人一个个都不吭气,死硬的很,干脆命人把刑具摆上来。
刑具很简单,就一个小锤子,一把奇形怪状的小刀。
小锤子就是普通的锤子,但是,夏允彝介绍的时候却称其为“牙锤”,简单来说,这锤子是用来敲牙齿的,你不招,满嘴牙给你全敲了!
那奇形怪状的小刀就恐怖了,名曰“割舌刀”,你不想说话是吧,一刀下去,舌头给你割了,你从今往后再也不用说话了!
这下,三个人全吓坏了,他们可不是什么死士,只是普通人而已,这刑罚谁受得了啊,于是乎,夏允彝问什么他们说什么,不到半个时辰,签字画押的证供便准备好了,而这时候,都察院左都御史黄承昊已经收到消息赶到东城兵马司衙门了。
这么重要的消息,他自然不敢怠慢,拿着奏折就往长安左门赶,这个时候大多数朝臣自然早已睡了,但是,他知道,崇祯绝对没睡,因为张斌跟他说过,子时之前去找皇上都没问题,皇上每天最多休息两个时辰!
其实,其他人这个时候去找崇祯也没用,就算崇祯没睡,曹化淳也不会给人通传,但是,张斌一系的官员,这个时候去找崇祯却没有任何问题,尤其是黄承昊,曹化淳特别给守门的太监交待过了,都察院左都御史黄承昊来求见皇上,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的通知他。
所以,黄承昊赶到长安左门之后不到一刻钟,御书房外面便响起曹化淳的声音:“皇上,都察院左都御史黄承昊在皇城外求见。”
崇祯闻言,不由放下手中的奏折,朗声道:“开门,命人带他过来。”
如果是其他人,估计崇祯也不会搭理,但是这个黄承昊却是个例外,在崇祯眼里,他已经成为朝臣之中最值得信赖的人,这样的大忠臣找他,他哪怕睡下了都会见!
很快,黄承昊便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下急急走到御书房,君臣一番见礼之后,崇祯忍不住问道:“秉忠,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明天还要早朝呢。”
黄承昊立马拱手道:“皇上为国为民废寝忘食,微臣不敢与皇上媲美,却也告诫自己应当勤勉任仕,尽量为皇上分忧,如果能让皇上多休息那怕一刻钟,微臣哪怕就是每天不眠不休都愿意。“
这话煽情的,崇祯眼睛都湿润了,知音难觅啊,他抹了抹眼睛,感动道:“好,秉忠,朝堂官员如果都能像你一样忠君爱国,大明就有希望了。”
黄承昊这时候也不忘为张斌表表功,他装出钦佩的表情,崇敬道:“微臣不敢当皇上如此夸奖,太子太傅张大人才是真正的忠君爱国,微臣每每听闻他的事迹都不免热血沸腾。崇祯二年年节的时候,他在冰天雪地中与建奴大战,保卫京城安全;崇祯七年年节,他在刺骨的寒风中追剿反贼,保我大明安危;还有崇祯元年的年节,传闻他正筹备与海盗的生死大战;崇祯三年的年节,他正准备与红毛番一绝生死;崇祯四年的年节他刚与东瀛强番大战经月;崇祯五年的年节,他正奔赴京城准备与进犯北直隶的反贼鏖战;张大人自崇祯元年以来,有大半时间都在为国征战,时刻都准备为国捐躯,相比起来,我每天少睡几个时辰又算得了什么。“
崇祯闻言,欣慰的道:“好好,朕知道,你跟双全都是真正忠君爱国的忠臣,对了,你这么晚来求见,有什么事啊?“
黄承昊连忙从怀里掏出三张供词双手捧到崇祯面前,恭敬的道:“微臣也是刚收到巡城御史夏允彝的汇报,他说在东长安街遇到三个可疑的人,拉着一万余两银子在街上跑,微臣就赶到东城兵马司了解了一下情况,没想到,这三个人竟然是工部尚书谢陛的亲信,他们正奉命在为谢陛转移脏银呢。”
“噢!”崇祯闻言,满脸惊奇的接过供词一看,果然,三个人的供词大同小异,都是交待奉了谢陛的命令将谢陛府邸的银子转移到明时坊。
崇祯看罢不由冷哼道:“这个谢陛,果然贪腐严重,光是转移的银子就有三万多两了,他府邸还有多少银子?”
黄承昊闻言,不由尴尬的道:“皇上,如果今晚不派人去抄,恐怕什么都找不到了,夏允彝不小心撞破了他转移银子的事,他肯定会连夜将所有脏银全部转移出府邸,过了今晚再去抄,估计什么都没了。”
崇祯犹豫了一下,随即严肃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就派人去抄?”
黄承昊郑重的点头道:“对,他贪腐的银子可都是朝廷的钱,如果被他转移的无影无踪,那都是朝廷的损失啊!”
崇祯还是有些犹豫道:“如果没搜到怎么办,他毕竟是正二品的朝廷重臣,如果什么都没搜到,朕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黄承昊毫不犹豫的拱手道:“皇上无需下旨,只要皇上点头,微臣立马带着巡城的京营屯卫去搜,如果没搜到,都是微臣自作主张,与皇上没有任何关系,到时候皇上把微臣革职查办就行了。”
崇祯闻言,再次感动道:“秉忠,朕怎能让你蒙此不白之冤!“
黄承昊却是焦急道:“皇上,再犹豫就来不及了,那可是十多万两甚至几十万两白银啊,足以让上万边军将士一年之内衣食无忧,您就让微臣去吧,微臣的生死荣辱怎比的上这些银子重要。”
崇祯闻言,猛然站起来朗声道:“秉忠别说了,这个人朕还丢的起,朕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来人。”
曹化淳应声而入,拱手躬身道:“微臣再。”
崇祯毫不犹豫的道:“传朕旨意,命骆养性立刻率锦衣卫将工部尚书谢陛的家给朕抄了。”
黄承昊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皇上也真是的,硬要人使劲忽悠才会动!
这一夜,对京城大多数官员来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锦衣卫指挥使突然集结数千人马,直奔东长安街附近的工部尚书谢陛府邸,“锤子大队”一顿猛砸,又砸出个密室来,里面足有白银将近二十万两,又一个朝廷重臣因贪腐问题,栽了。
第七卷 第八十五章 齐党尽去
谢陛栽了,比王应熊和张四知栽的都快,都察院才刚开始查他,还什么证据都没有,皇上便突然下旨,抄了他的家。www.uu234.net
这一夜,对京城大多数官员来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对阉党余孽尤其是齐党来说更是度日如年。
说实话,谢陛在阉党余孽中算是比较清廉的了,他并没有跑地方上横征暴敛,更没有夺人家产,只是利用职务之便捞了“一点钱”,就这,他都因为贪腐被皇上收拾了,按这标准,阉党余孽,没一个能幸免!
很明显,皇上已经发现他们结党营私,贪赃枉法了,浙党和其他阉党余孽有没有暴露还不好说,齐党肯定是暴露了,张四知和谢陛接连落马足以说明,皇上这是对齐党动手了。
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其他人说了都不算,只有温体仁说了才算,温体仁考虑了一夜,最终决定,跟齐党划清界线!
他越来越怀疑,黄承昊背后站着的就是皇上了,如果是其他朝臣,他还能想办法联合所有阉党余孽斗上一斗,如果是皇上,你越斗死的越快!
他相当清楚,崇祯这个皇上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敢跟他来硬的,他就敢把你拖出去,让你看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刀硬,脖子自然没有刀硬,一刀下去,什么都完了。
所以,跟皇上,只能来软的,使劲忽悠,或许还有希望。
这次,该怎么忽悠皇上他还没想好,但是,齐党是决计不能再支持了,皇上现在摆明了要收拾齐党,你敢站在后面支持,他绝对连你一起收拾!
所以,必须赶紧跟齐党划清界线,撇清关系。
第二天一早,丑时三刻,张斌如同往常一样带着个亲随,走出府邸,慢慢悠悠的走向长安左门,他心情很好,脚步也相当轻快,甚至,他还跟陪他一起走向长安左门的张差开起了玩笑,问他当小偷的感觉怎么样。
皇上终于下旨抄了谢陛的家,谢陛是完蛋了,谢升也不远了,齐党一除他在朝中的力量就将超过温体仁,到时候就是这个奸贼的末日。
张斌心里这个爽啊,要不是必须保持形象,他真想哼几句小调乐呵乐呵。
他府邸离皇城也就百来步的样子,很快,长安左门便到了,张差拱了拱手,疾步退了回去,而他则负手慢慢向排在城门外的队伍后面走去。
这时候,形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从来不搭理他的朝臣很多竟然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那表情,明显带着献媚的成分在里面。
这些人都是人精,邹维琏意外夺取刑部尚书之位代表着什么,他们很清楚,这是张斌重新获得皇上恩宠的信号,因为邹维琏原本就是张斌手下的干将,皇上能让他手下的干将出任刑部尚书,他这位主帅掌权的日子还远吗,趁他还没有上台,赶紧巴结啊!
张斌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也没有太过热情,他只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一一跟他打招呼的人点头示意,甚至,负在后面的双手他都不曾放下。
这倒不是他自负,或者说得志便猖狂,别看他这会儿没掌握什么实权,他的品级可不低,当朝太子太师,从一品文职,这在整个朝堂已经是职位最高的了,因为三公并非常设,太师、太傅、太保到了明朝中后期基本都是功勋卓越的大臣死后追赠的,除了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那个奇葩,大明已经有很久没有过活着的三公了,从一品的文官已经是所有文官中职位最高的了。
至于武将,正一品那根本就不算什么,因为大明这会儿重文轻武,正一品的武将还没一个正三品的文官职位高。
这会儿,他已经算的上是整个朝堂上职位最高的官员了,能让他放下架子,拱手问好的最少也得是正三品以上的侍郎或者六部尚书一级的朝廷重臣,然而,这会儿六部尚书甚至是六部侍郎大多都是阉党余孽,他们是不大可能跟张斌打招呼的,剩下的虽然大多是张斌的亲信,他们为了避嫌也不会对张斌过于热情,所以,他压根就不用放下背后的双手,点头意思一下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果然,所有跟他打招呼的朝臣并没有因为他背负双手而觉得他在装逼,反而因为他微笑着点头而觉得他平易近人。
他刚走进皇城便发现,今天这午门外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很多阉党余孽竟然早早就已经来了,当然,他们并不是来巴结张斌的,而是来传达温体仁命令的,温大人说要跟齐党划清界限,他们是来通知其他阉党余孽的。
于是午门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来,原本亲如兄弟的阉党余孽很多竟然就如同不认识一般,有的抬首望着天,有的低头看着地,就是不跟人打招呼,搞得很多人都脸色铁青,尴尬异常。
张斌见此情景,心中暗笑,划清界限就没事了吗?你们想太多了,这次,爷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早朝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开始了,按道理,文武百官山呼万岁之后,皇上抬手让大家平身,鸿胪寺礼官便会出来高唱,有事奏报,无事退朝了,但是,今天这早朝,就连鸿胪寺礼官甚至是皇上都变得诡异无比,文武百官山呼万岁之后,皇上竟然没有竟然没有抬手,也没有开口,就让群臣那么跪着,鸿胪寺的礼官也没有任何动静,整个皇极殿外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崇祯才缓缓站起来,朗声道:“你们都很不错啊,一个内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贪腐上百万两,一个刑部尚书贪腐数十万两,一个工部尚书又贪腐数十万两,你们很会捞钱啊!朕可比你们差远了,数十万边关将士还在受冻挨饿,吃了上顿没下顿,数万为国捐躯的英烈,连抚恤金都发不出来,朕比你们差太远了!“
说到后面,他几乎是用吼出来的,这些阉党余孽真的把他气到了,一个个在他面前装出为国为民的样子,其实都是些贪赃枉法的无耻之徒,他自己省吃俭用,连新衣服都舍不得添置一件,省出来的钱还不到一个贪官贪腐之万一,让这些人把持着朝政,就算他累死,有用吗?就算他天天喝稀饭,有用吗?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怒吼道:“朕让你们好好反省,你们谁反省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些人已经不可能反省了,因为他们坏事干太多,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反省就是死,谁会反省!
你们不反省,就等着朕来给你们好好反省反省吧,崇祯吸了口气,一屁股坐龙椅上,随即冷冷的道:“都起来吧。”
早朝终于正式开始了,不过,这天的奏对环节,大家都有点心不在焉,有的人甚至被吓得魂不守舍,别说是议事了,说话都有点舌头打结,崇祯也懒得跟他们嗦,奏对环节之后,他没再说什么,直接让鸿胪寺礼官宣布,退朝。
这天的早朝就这样草草结束了,不过,崇祯开始的那番话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有人终于开始反省自己了,这个人就是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谢升。
他是不得不反省,温体仁冰冷的态度告诉他,浙党甚至是所有阉党余孽已经跟理他们划清界线了,齐党已经被抛弃了!
这个时候被抛弃的结果显而易见,他们完了,就算他们不肯退出朝堂,最后也会被皇上无情的清洗掉,被清洗和自动退出可是天渊之别,他没得选择,只能退出保命,如果让皇上来清洗,他们最少也是个流放三千里!
所以,早朝过后,他便主动来到乾清宫,求见皇上。
崇祯这会儿对这些人已经彻底失望了,他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甚至没让谢升起来,便直接问道:“你这是反省好了吗?”
谢升趴在地上惶恐道:“回皇上,微臣知罪了,恳请皇上宽恕。”
什么都不认,宽恕什么?
崇祯冷冷的问道:“你贪了多少,老实交待。”
谢升闻言,脸色惨白,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想了想,还是咬牙道:“微臣并非贪得无厌之徒,只是下面人的孝敬有时候不得不接,前前后后,微臣大概接了三十余万两。”
贪了三十多万两还说自己并非贪得无厌之徒!
不过,他跟王应熊和张四知之流比起来还真的算的上是“清廉”的了,崇祯也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老实招供,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把他拖出去砍了吗?
这样做是解气,但是却于事无补,反而会吓住后面的人不敢再“反省”了,到时候再一个个去查,不知道要查到多久,像崇祯元年的阉党逆案,一直查到崇祯三年还没查完,结果,查着查着建奴都打到京城来了,崇祯可不想再重蹈覆辙,查三四年也没个结果。
他想了想,继续冷冷的问道:“还剩下多少?”
谢升诚惶诚恐道:“还剩下十余万两。”
崇祯不耐烦的道:“十余万两到底是十几万两?”
谢升连忙磕头道:“大概十二万两。”
崇祯冷哼道:“把十二万两全部上缴国库,朕就原谅你这一回。”
谢升连忙磕头谢恩道:“多谢皇上恩典,多谢皇上恩典。”
崇祯默然挥了挥手,意思是他可以下去了。
但是,谢升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貌似还有什么话要说。
崇祯不耐烦的道:“还有什么事吗?”
谢升连忙磕头道:“微臣惶恐,皇上,微臣那不知死活的弟弟,恳请皇上也网开一面。”
崇祯不由恼火道:“那个没有人性的张四知是不是也要朕放了啊?”
谢升连连磕头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只是我那不知死活的弟弟也是下面人孝敬不得不接,跟张四知那种没有人性的贪法不一样啊。”
崇祯冷哼道:“你知道该怎么做,朕满意了,自然会放了你弟弟。”
谢升连连磕头道:“微臣明白,微臣明白,多谢皇上恩典。”
他当然明白该怎么做,皇上的意思是让他马上卷起铺盖滚蛋!
他回到内阁值房之后,立马写了封辞呈递上去,又回到家里,把密室里剩下的十二万两白银全部上缴到国库,然后,便闭门不出,在家中坐等皇上处置。
崇祯为了省却麻烦,直接批了他的辞呈,又判了谢陛一个罢官削籍,永不录用,这才把其放了出去。
谢升接到弟弟谢陛,立马毫不犹豫的遣散了家中的奴仆,卖掉府邸,带着两家人轻车简从回山东老家去了。
崇祯闻讯,并未派人护送,但看他颇为识趣,还是命人追上去赏了他白银六十两,绸缎两匹,这是内阁大学士致仕才有的赏赐,不过,崇祯只给发了一半。
谢升既去,张至发也明白自己大限不远了,他干脆学谢升的样,主动向皇上提交了辞呈,又主动上缴了贪腐所得十余万两,崇祯也没为难他,就按谢升旧例,给他赏了白银六十两,绸缎两匹,让他回家养老去了。
至此,齐党大佬尽去,整个朝堂清净了一大半,但是,朝廷重臣的缺额也大了,计有内阁大学士两名,礼部尚书一名,工部尚书一名,礼部左侍郎一名。
这么多重要位置,自然不可能长期空缺,崇祯不得不再次组织廷推,增补阁臣,确定两位尚书和一位左侍郎人选。
温体仁这个时候还不知死活,妄图夺下这些位置,以独自掌控整个朝堂。
廷推之日,鸿胪寺礼官刚宣布开始推举阁臣人选,内阁次辅钱象坤便疾步走出班列,跪在御道中间朗声道:“微臣推举吏部尚书薛国观薛大人和兵部尚书张凤翼张大人入阁辅政,此二人皆朝堂重臣,且皆忠君为国,勤勉任仕,现礼部尚书,礼部左侍郎皆出缺,此二人入阁实乃最合适之人选。”
他话音刚落,一众浙党官员和其他阉党余孽便纷纷走出班列,跪在御道中间朗声道:“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
很快,御道上便密密麻麻趴了上百人,浙党的声势,依然不弱啊。
崇祯冷冷的看着这些人,一言不发,他心里却早已恼怒至极,哼,不知死活的东西,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第七卷 第八十六章 入阁为相
温体仁这会儿是严重的想多了,他还以为崇祯这次只是收拾齐党而已,他还妄图将齐党留下的空缺全部霸占,好一家独大,掌控整个朝堂。www.uu234.net
殊不知,崇祯这次是想连他们一起收拾!
崇祯冷冷的看着这些人,一言不发,他已然对这些阉党余孽反感至极,要不是害怕朝局动荡,他早把这帮家伙全收拾了。
这时候,内阁大学士徐光启颤巍巍的走出班列,趴在御道上,朗声道:“微臣推举太子太师,詹事府詹事张斌张大人和都察院左都御史黄承昊黄大人入阁辅政,此二人皆朝廷重臣,且忠君为国,勤勉任仕,大公无私,功勋卓越,实乃阁臣最合适之人选。”
他的话音刚落,都察院和詹事府班列里面都走出几个大臣,跪在御道中间朗声道:“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
这声势自然不用比,浙党那边是一百多号人,而支持徐光启的总共才十来个人,要光看声势,徐光启这简直是丢人现眼。
不过徐光启却一点丢人现眼的觉悟都没有,反而淡定的跪在那里,仿佛胸有成竹一般。
他当然胸有成竹,因为张斌和黄承昊是崇祯让他推举的!
崇祯一直认为徐光启是一个只知道一心做学问,从不干预政事的书呆子,所以,他每次有心目中合适的人选,都会跟徐光启打招呼,让徐光启出面推举一下,他哪里知道,徐光启早就加入了张斌的阵容,只是张斌一直被压制,他没机会表现而已。
这次,崇祯让他推举张斌和黄承昊,可谓正中下怀。
崇祯自然不知道这些,他这会儿只想收拾阉党余孽,重振大明河山,所以,他压根就不看那趴了一地的阉党余孽,直接点头道:“嗯,既然大家极力推举,那就擢太子太师,詹事府詹事张斌和都察院左都御史黄承昊入阁辅政吧。”
又睁眼说瞎话,一众浙党官员和阉党余孽闻言皆是一愣,我们极力推举的是吏部尚书薛国观和兵部尚书张凤翼好不!
温体仁此时也愣住了,他眼中并没有多少吃惊之色,而是隐隐带着惶恐之色,皇上这样子,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也就是说,皇上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对他动手,对浙党动手,他完全想错了,这会儿他应该考虑的不是怎么掌控朝堂,而是怎么保住官位!
反观张斌那边,他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激动的不行了,终于入阁为相了,看似崇祯简单的一句话,他背后却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这盘棋,大局已定,接下来就是收官阶段了。
他淡淡的漂了温体仁一眼,心中鄙夷道:“哼,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还妄图掌控朝堂,你真当崇祯是傻子吗,你真当这世上就你一个人聪明吗!”
温体仁似乎有所感应,慢慢转头向张斌望来,两人的眼神终于撞到了一起,没有想象中的天雷地火,也没有想象中的电闪雷鸣,两人只是淡淡的互望了一眼,随即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眼观鼻,鼻观心,装起菩萨来。
接下来的廷推证实了温体仁的想法,他命人推举的礼部尚书、工部尚书和礼部左侍郎人选,崇祯一个都没采纳,反倒是黄承昊等人推举的官员,崇祯都毫不犹豫的提拔了上来,而这些,都是张斌的“党羽”。
这次廷推张斌可谓大获全胜,不但他自己和新纳的干将黄承昊顺利入阁为相,其他职位也全部被他夺取。
礼部尚书蔡善继,工部尚书毕懋康,礼部左侍郎陈子壮这些都是他在福广总督任上提拔起来的官员,至此,他已经隐隐超越温体仁,成为整个朝堂之上最有权势的人。
内阁五个大学士,明里暗里,他已经占了三个;
六部尚书,包括曹在内,他明里暗里已经独占四席;
还有都察院这个最重要的衙门也在他的“死党”黄承昊掌控之中,形势一片大好,貌似他收拾浙党和其他阉党余孽,掌控整个朝堂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当然没有!
温体仁怎么可能乖乖放下手中的权力,他还想保住自己的位置,甚至重新获取崇祯的信任,翻盘,再次掌控朝堂!
所以,这段时间,浙党和其他阉党官员都表现的极为清廉,极为勤勉,就如同变性了一般,崇祯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些人都是清廉正直,勤勉任仕的官员,让他们留在朝堂之上,貌似没什么问题啊!
这下,又轮到黄承昊趴窝了,他抓人贪腐其实只是个引子,除了像王应熊那么肆无忌惮的派自己的弟弟在家乡疯狂敛财,其他人要抓到贪腐的真凭实据其实很难,很多时候,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只能靠忽悠崇祯,崇祯点头了,他就可以收拾人家了,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真凭实据。
而这个时候,崇祯一犹豫,他就拿人没什么办法了,他弹劾了几个浙党官员贪腐,崇祯也找温体仁和钱象坤谈话了,问题温体仁和钱象坤竟然无耻的装起大公无私来,他们对手下人毫不偏袒,甚至还鼓励崇祯去查,只要查到真凭实据就罢官削籍,不用讲一点客气。
不过,他们又一再暗示崇祯,现在朝堂形势一片大好,大家都在力同心,勤勉任仕,如果因为一点风言风语就把人革职查办,整的人心惶惶,朝堂岂不是又要大乱了。
这也正是崇祯犹豫的原因,结党营私不就是要联合起来欺瞒他吗,现在人家摆明态度,不偏袒任何人,随便他怎么查,只要查到真凭实据,绝不姑息,这压根就不像是在结党营私啊。
所以,崇祯犹豫了,现在朝堂形势一片大好,有必要这么瞎折腾吗?
温体仁这是在玩拖延战术,他现在没有什么好办法翻盘,只能隐忍待机,如果手下人真被人查到了真凭实据,他真不会姑息,撸了就撸了,死一些小喽喽总比全军覆没要好,只要他还在,浙党就有希望,阉党余孽还有机会卷土重来!
这个时候,张斌也没有全力以赴向温体仁发动攻击,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他进入内阁是一件好事,证明他开始重新掌权了,但是,掌权也是有代价的,他从此以后就要彻底告别以往的悠闲生活了。
以前,他只要教太子读读书,习习字,甚至带着太子玩一玩,这一天就过去了;现在,他却不得不跑去内阁值房坐班,写票拟。
写票拟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大明两京十三省一百多个州府,一千多个县,一天事情可不少,每天呈上来的奏折少说也有四百多份,而且,每份奏折上面写的都不是简单的事情,要事情简单,地方上或者各衙门自己就办了,还上什么奏折,正因为他们自己处理不了,才会上奏折,请皇上定夺。
而内阁机制形成以后,皇上定夺的其实不是奏折的内容,而是附在奏折上票拟的内容,也就是内阁大学士拟定的建议,也就是说,大多数时候,崇祯只要在奏折上写个准,或者不准就可以了,当然,他也可能提出自己的方案,但这种时候一般很少,因为内阁大学士所写的票拟都是根据大明律法和实际情况,综合给出的建议,一般情况下,崇祯只要根据建议来就行了。
这对内阁大学士的要求就比较高了,你要票拟都写不好,那什么都不用说了,赶紧卷起铺盖滚蛋吧,这会儿内阁最主要的职能就是写票拟,你票拟都不会写,待内阁干嘛,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温体仁之所以能掌权这么久,不光是因为他会耍嘴皮子忽悠崇祯,他票拟写的好也是个原因。
当然,他不会什么奏折都自己写票拟,他一般都是挑出那些比较好处理的事情来写,而麻烦的,则全部丢给其他大学士,所以,他写的票拟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崇祯只要准准准,一路准下去就行了,这也正是崇祯器重他的原因之一。
其他内阁大学士就比较的惨了,一般,分给他们的都是些麻烦事,只是看麻烦大小而已,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内阁首辅呢,他有先挑的权力。
张斌这会儿就被这些奏折搞的头都大了,温体仁倒是没有故意针对他,问题,正常分下来,一天的奏折也有一百份左右啊,每一份他都要仔细看一遍,然后考虑一下,再认真写上票拟,这时间就费的多了。
按后世的时间计算,一份奏折,他这会儿最少要看一到两分钟,然后又要考虑一到两分钟,后面写票拟倒是快,但是,再快也要一分钟左右,也就是说,他处理一份奏折最少要三到五分钟,一百份奏折就是三百到五百分钟,也就是六个小时到八个半小时左右。
这样一来,他一天几乎没什么时间想其他问题了,但有的问题,他还必须考虑。
比如,太子教导的问题,小太子朱慈那是死活不让他这个师傅走啊,因为跟着他这个师傅又有好玩的又有好吃的,还有小师兄陪他读书,教他些粗浅的功夫,他小日子别提过的多滋润了,要师傅走了,他简直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所以,小太子朱慈是又哭又闹,把崇祯搞的头都大了,没办法,这詹事府詹事还得张斌兼着,这太子的教导还得张斌负责,只是给太子上课的换成了詹事府右中允陈子龙。
这陈子龙是一甲探花出身,教太子四书五经倒不在话下,只是张斌必须时不时来督导一下,检查一下太子的学业,甚至陪太子吃中饭,这样小太子才会好好学习,不然的话,他就闹!
还好文华殿离内阁值房也就几十步路,张斌处理奏折处理的累了也需要出来走走,散散心,来文华殿督导一下太子倒费不了多大事。
不过,这段时间,他也不光是处理奏折,督导太子学习这点事,还有齐党的问题他必须处理,所谓齐党尽去其实是齐党大佬尽去,齐党官员,留在朝堂之上的还大有人在。
这会儿齐党大佬虽然都老老实实滚蛋了,但是,他们掌权的时候提拔的官员却没几个老老实实滚蛋的,这些人同样不甘心放下手中的权力,或许是谢升和张至发等人交待的,又或许是他们自己的想法,总之,他们就是赖着不走。
张斌又怎么会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齐党大佬既然已经全部倒台了,就必须把他们手下的小喽喽清理干净,你如果放任不管,等他们慢慢发展起来,那又将面临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他不得不安排人明察暗访,将齐党提拔的官员全找出来,又一个个去查实他们的罪状,这样崇祯才有借口将人革职查办又或者直接罢免。
当然,他还可以选择请崇祯强撸,什么罪状都不去查,只要确认是齐党一系的官员,找出一个,干掉一个,但这样一来,朝堂上下同样会人心惶惶,无罪而诛,一两个甚至是十来个还可以,齐党官员可不止几个,而是几十个,莫名其妙的把人撸了,而且一撸就是几十个,朝堂上下不人心惶惶才怪。
崇祯对收拾齐党官员倒是很支持,他对齐党真可谓深恶痛绝,不说别的,光说那个张四知,那简直就是没有一点人性的人渣,这种官员齐党竟然还使劲提拔,使劲维护,齐党能是什么好货色!
可以说张四知这粒老鼠屎将齐党这一锅汤全打坏了,要不是出了个这家伙,崇祯对齐党的印象还不会这么差。
张斌在收拾齐党官员的同时自然也会考虑浙党官员的问题,但是,浙党这会儿都在偃旗息鼓装好人呢,要找出像张四知这样的老鼠屎来,真的很难。
浙党中有没有这样的老鼠屎呢,有肯定是有的,像以前的王应熊就是,可惜那时候张斌并没有从大局着手,利用王应熊一案将整个浙党拖下水,他只是单独针对王应熊一伙在那使劲整,这会儿人家都被砍了,说什么都迟了。
浙党这个庞然大物到底从何处着手呢,怎么从中挑出老鼠屎来让崇祯对他们深恶痛绝,痛下杀手呢?
正当张斌绞尽脑汁苦思的时候,浙党中的老鼠屎竟然自己滚出来了,不过,他滚出来的方式比较特别,因为他一滚出来,整个朝野上下都整动了!
这个人会是谁呢,他又是怎样滚出来的呢,为什么他一滚出来整个朝野都震动了呢,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卷 第八十七章 辽东危局
洪承畴这段时间心情很不好,准确的说,他是在闹情绪,因为上次廷推兵部尚书的时候,温体仁没有让人推举他。www.uu234.net
他也挂了个兵部右侍郎之职好不,而且还是蓟辽督师,温体仁竟然推举张凤翼而不推举他,这么个大好机会就这样白白错过了,他心情能好才怪。
其实,温体仁只是想让他掌握辽东的兵权,至于兵部尚书,他暂时是不用想了,除非温体仁找到合适的人选来替代他,不然,他就得在辽东熬着。
这辽东的冬天说难熬也难熬,说不难熬那也不难熬,这里冬天是寒冷异常,冻的人受不了,不过,这天气却不用担心打仗的问题,因为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别说去进攻人家的城池,就连在外面走都要小心摔伤冻伤,这点崇祯相当清楚,所以,他并没有催促洪承畴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向建奴发动进攻,而这个时候建奴也不可能向辽东军掌控的地方发动进攻,所以,洪承畴一天到晚就是睡觉,做梦,做升官发财的梦,结果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他可谓郁闷之极。
他是躺床上做升官发财的美梦,什么都没干,皇太极却没有闲着,他几乎忙碌了一个冬天,又是扩军,又是铸炮,又是生产武器,又是制造盔甲,忙的不亦乐乎。
这个时候的形势与历史上已大大不同,毛文龙还没有死,辽东军也没有被他打的龟缩在关宁锦防线死守不出,辽东还不平静,他还需要更多的人马,这次,从大同镇掳二十余万奴隶让满八旗的诸申闲下来很多,有了奴隶,他们田也不用种了,活也不用干了,正好组织起来操练。
皇太极一次性又征召了六万新兵,不过这些人没打算操练成精骑,也没打算把他们装备成重甲步兵,他将这些人征召起来纯粹就是为了对付毛文龙的,毛文龙一直在他身后虎视眈眈,搞的他每次出征都提心吊胆,生怕老巢被人端了,所以,他干脆征召六万新兵,布于金州、镇江、定辽右卫一线,由大贝勒代善、贝勒岳托和他的大儿子豪格带着,专门对付毛文龙。
另外从大同镇抢来的两百多万两白银他也没有收着,而是通过大明奸商全部换成了铜和铁,使劲铸炮,使劲生产武器装备,他带着人边烤火,边铸炮,边生产武器装备,忙活了一个冬天,不但六万新兵的武器装备都造出来了,还铸出了四百门虎蹲炮!
他铸出来的虎蹲炮跟张斌他们研制的虎蹲炮自然不一样,因为他们没有机床,没法将子母铳做的严丝合缝,所以,他干脆命人将虎蹲炮铸成了红夷大炮的式样,也就是后面是封闭的,没有什么子铳,炮弹和火药就从前面装进去,就跟原来戚家军用的虎蹲炮要是差不多。
他也没令人做跑车,只是给每门虎蹲炮配了个简单的木架子,这样就能将虎蹲炮绑在马背上,运输起来方便的很,移动速度也快的吓人。
这八旗军配上虎蹲炮战力就恐怖了,辽东军就算配备了张斌赠送的燧发枪在野外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了,因为虎蹲炮的射程比燧发枪远,打阵地战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摆开阵势用虎蹲炮慢慢轰,辽东军的火枪手都被他们轰杀完了,他们都不会损失一根汗毛!
装备上来了,皇太极的底气也上来了,洪承畴还在大辽河堡做美梦的时候,皇太极已经带着八旗大军悄然出发了,趁着河上的冰还没有开始融化,他率十二万满八旗大军从辽阳出发,横跨辽河套,往东行进三百余里,偷偷来到了三台子河与关外长城交界处,而蒙元诸部的骑兵和步足也陆陆续续从北边赶过来,很快,他便集结了二十余万大军。
五月份,辽东的山河刚刚解冻,他便率二十余万大军越过无人看守的关外长城,直扑三台子河西北面的平津桥堡!
平津桥堡离关外长城还不到三十里,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平津桥堡便被二十余万满蒙联军团团包围,而这个时候,平津桥堡里面驻扎的明军才区区一千人!
结果可想而知,四百门虎蹲炮轮番轰击,城里的守军被轰的连头都抬不起来,皇太极甚至连云梯都没造,直接让人抬着根一尺多粗的圆木,三下两下就把平津桥堡的东门给撞开了,不到两个时辰,平津桥堡一千明军将士全军覆没,大辽河畔的十万明军将士粮道被断,形势岌岌可危。
这个时候,洪承畴甚至还没收到消息,因为皇太极专门将上万精骑散布开来,明军的斥候和传令兵什么的一个都没跨过他的封锁,平津桥堡被攻占的消息甚至连附近的西平堡和镇武堡守军都不知道。
紧接着,皇太极又用同样的方法拿下了西平堡、镇武堡、东莲子堡和吴家堡,整个三台子河西北所有堡垒全部被他攻占,驻守在三台子河西岸的五千辽东军将士无一生还!
这个时候,洪承畴才知道,三台子河西岸被人给占了,因为他派去关宁锦防线催粮的快马被人截住了,跟本就过不去。
他甚至连三台子河西岸有多少建奴大军都不知道,就派祖大寿率五万关宁铁骑冲过去了,没办法,因为整个冬天大辽河一线的辽东军都没补充粮草,他们这会儿粮食都差不多吃光了,如果没有粮食,将近十万辽东军都会活活饿死!
历史上,洪承畴领着八镇总兵率大明最后十三万边军精锐与满清决战松锦也是粮道被人截断,十三万大军什么都没干便土崩瓦解,皇太极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明军主力歼灭,自此,大明再无力与满清抗衡,大明等于间接断送在他手里!
他这个主帅当的,连粮草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注意,遭遇大败只是迟早问题。
祖大寿被他催的率关宁铁骑打马直奔平津桥堡,结果,还没过三台子河,便在东岸被十余万满蒙铁骑包围,这倒不能怪他大意,主要这里是山区,到处都是山谷河道,他侦骑散布左右十余里都没用,人家随便找个山谷河道窝着,躲远一点,你侦骑派的再多都没用,等你过去了,人家再围过来,十多二十里也就是一两刻钟的事情,在这种地形,皇太极要率骑兵围他,他根本就预防不了。
不过,他宁远祖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在辽东,说到出身,他宁远祖家甚至超越了爱新觉罗氏,因为爱新觉罗氏只是世袭建州卫指挥使而已,而宁远祖家自祖大寿的爷爷祖仁那一辈开始便屡屡出任辽东总兵官,论起打仗来宁远祖家比他爱新觉罗氏可强多了,只是爱新觉罗氏反了,宁远祖家没反而已。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历史上皇太极一直对宁远祖家念念不忘,想将其收入麾下,就算祖大寿一再耍他,他也不在意,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心只想收服宁远祖家。
这个时候,祖大寿就让他见识到了宁远祖家的恐怖,面对后面围上来的十余万满蒙骑兵,祖大寿并未惊慌失措,他当机立断,大吼道:“大弼,前面开路,杀回去。”
一个长的黑不溜秋的壮汉应声而出,兴奋的吆喝一声,就那么一人一骑冲向后面那漫无边际的满蒙骑兵,此人正是他的二弟祖大弼,人送外号祖二疯子,打起仗来那就如同疯子一般,而且武功高强,爱新觉罗氏中根本就无人是其对手,甚至就连号称满清第一勇士的鳌拜都曾被其击败过,败在他手里的满清巴图鲁更是不计其数,史书记载中,满清有名的巴图鲁穆克谭就被他在松锦大战中斩杀,端地猛的一劈。
祖大弼这么一冲,祖大寿立即挥军跟上,五万关宁铁骑顿时如同一股洪流一般,冲向十余万满蒙骑兵。
皇太极见这么个黑铁塔带头冲过来,顿时头疼无比,祖二疯子之名他自然知道,这家伙打起仗来简直就不要命,更重要的是,满蒙联军中还没人能要的了他的命,简单来说,这家伙就是个无人能挡的存在,别说这家伙后面还有五万关宁铁骑,就算单只有这疯子一人,十余万满蒙骑兵恐怕都围他不住!
这个时候,他已经后悔了,早知道这疯子会随军前来,事先让人拉上百门虎蹲炮过来就好了,这家伙连人带马都披了铁甲,弓箭根本就伤不了他,唯有火炮才能把他轰趴下,伏击辽河一线的明军是他早就定下的策略,只是他没有想到关宁铁骑会来得这么快,所以出击比较仓促,压根就没来得及带上虎蹲炮,这下真是麻烦大了。
他皱了皱眉头,随即朗声道:”多尔衮,你率蒙元骑兵正面迎击,齐尔哈朗,你率右翼四旗从右面包抄,左翼四旗跟我从左面包抄。“
多尔衮闻言,顿时满脸哀怨,我才是你亲弟弟好不,齐尔哈朗是叔叔家的孩子,你搞清楚没?
不过,他还不敢违抗皇太极的命令,只能挥挥手,率领将近四万蒙元骑兵迎了上去,他知道,皇太极的意思就是用人命缠住关宁铁骑,将其团团围住,再慢慢蚕食,蒙元铁骑反正就是炮灰,他也不在乎,他直接将马头一偏,让过祖大弼,从侧翼迎了上去,压根就不与这疯子交手,反正后面有四万人,这疯子就算杀到手脚抽筋又能杀多少!
一场大战就这样展开了,五万关宁铁骑被十余万满蒙骑兵团团围住,祖家兄弟率军血战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冲出了包围圈,而这时候能跟上的关宁铁骑已经不到三万,两万余人永远的留在了三台子河东岸。
祖大寿浑身浴血,率军回到大辽河堡,也顾不得休息,立马跑去督师府求见洪承畴。
洪承畴看到满身是血,身上还插着数根箭矢的祖大寿吓得差点晕倒,他不由颤声问道:“祖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还用问吗,被埋伏了呗,祖大寿这个无奈啊,他拱了拱手,喘息道:“督公,末将无能,根本没能冲到平津桥堡,还没渡过三台子河便被十余万满蒙骑兵伏击,末将率军血战将近一个时辰才冲出包围。“
“啊!”,十余万满蒙骑兵!
洪承畴闻言,吓得脸色大变,就算他率所有人冲上去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怎么办,怎么办?
朝廷怎么就派了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过来,这不胡闹吗,祖大寿暗自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拱手建议道:“督公,平津桥堡扼住了辽西走廊的咽喉,看样子我们是冲不过去了,还是赶紧在水路想办法吧,要不然我们数万大军就要断粮了!”
水路,对,还有水路,洪承畴这一天到晚都在做着升官发财的梦,压根就没怎么在意过辽东的军情,这个时候,他才记起来,辽东军貌似还有水师,如果从水路运粮,辽河沿岸的数万大军倒还不至于断粮。
他连忙点头道:“嗯,本帅这就派快船去关宁锦一线,通知他们从水路运粮过来,祖将军你赶紧去疗伤吧。”
祖大寿只能暗自叹息一声,拱手退了下去,在这种统帅手底下为将,只怕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洪承畴听了祖大寿的建议,这才命人去找快船通知关宁锦防线的明军,让他们从海上运送粮草过来。
不过,这一下他又蒙圈了,因为辽东湾冬天也结冰,辽东水师的战船基本都集结在山海关附近,他一天到晚光梦游去了,连辽河沿岸的十余万明军都没怎么管,又哪里管过辽东水师,这突然之间要找快船又上哪里找去,最后,还是祖大寿派快马在辽河入海口附近找了艘渔船,这才派人把消息传到关宁锦防线。
好在辽东湾并不是太宽,从辽河入海口到广宁也就两百多里,没过几天,关宁锦防线那边便派战船将粮食送过来了,不过,他们同时也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皇太极正挥军西进,直逼关宁锦防线呢!
这个时候,整个关宁锦防线的守军还不到两万,怎么可能顶的住二十多万满蒙联军的进攻,洪承畴惊慌失措之下,只得派人向京城求援。
建奴突袭三台子河西岸的平津桥堡,西平堡、镇武堡、东莲子堡和吴家堡,掐断了辽河一线与关宁锦防线的联系,辽东形势岌岌可危,皇上救命,温大人救命啊!
第七卷 第八十八章 请尚方宝剑
洪承畴在辽东喊救命,崇祯还想喊救命呢,他可不光收到了洪承畴求救的奏折,关宁锦防线还有山海关的守将都发来了求救的奏折,因为他们总共还不到两万人马!
不到两万人马面对二十余万建奴大军,如果像袁崇焕当初那样,单守一座宁远城或许还能顶的住,问题关宁锦防线可不止一座宁远城,光和宁远差不多大小的城池就有广宁、锦州、松山和塔山,另外还有左屯、右屯、前屯、后屯、大凌河堡、大兴堡等堡垒,还有山海关,这些地方都得有人驻守,这会儿,除了山海关,其他城池都只有一千人驻守!
平津桥堡,西平堡、镇武堡、东莲子堡和吴家堡的失守证明,一千人驻守的城池在建奴大军面前就是浮云,如果皇太极发了疯,带人一路杀向山海关,关宁锦防线肯定是完了,山海关能不能守住还是个问题,一旦关宁锦防线和山海关失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崇祯根本就救不了洪承畴,温体仁更救不了洪承畴,这个时候,能救他们的唯有张斌。www.uu234.net
还好,还有张斌,不然,崇祯又要抓瞎了。
他看罢从辽东打包发过来的奏折,立刻便命人传张斌前来觐见。
张斌这会儿已经隐约听说辽东出事了,但具体出了什么事他还不是很清楚,因为奏折是先发到内阁的,不过,温体仁并没有给他看,而是直接命人送去给了崇祯。
这个时候,温体仁甚至都不敢亲自将奏折送过去,因为他怕崇祯问他怎么办,他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办,说到争权夺利,那他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说到对付建奴和反贼,他没有任何办法,洪承畴竟然想着向他求救,简直是瞎了狗眼!
张斌倒不怕崇祯问他怎么办,没有什么怎么办不怎么办,就一个字,干!
他跟皇太极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明里暗里他们已经交手很多次了,这皇太极是有点小聪明,但是,也仅仅只会耍小聪明而已,真要论打仗,不说孙传庭和卢象升,就孙承宗和袁崇焕他都干不过,历史上,他只是运气好,随便耍点小聪明便让大明自毁长城,把能干翻他的人全整死了!
说实话,张斌并不怕皇太极,大明朝堂的奸臣可比皇太极可怕多了,比如温体仁,这家伙要不把袁崇焕整走,换上洪承畴,辽东能出什么事。
他认为,十多万辽东军毕竟不是吃素的,再怎么出事也出不了多大的事,所以,他一直相当淡定,却不曾想,这次还真出大事了。
他刚进御书房,还没来的及见礼,崇祯便挥手让他免礼,随即焦急的道:“双全,不好了,建奴绕道突破关外长城,偷袭三台子河以西,平津桥堡,西平堡、镇武堡、东莲子堡和吴家堡全部失守了,这会儿建奴二十余万大军正直奔关宁锦防线,双全,怎么办啊,关宁锦防线和山海关守军加起来还不到两万啊!”
张斌闻言,也被吓了一跳,他忍不住问道:“皇上,洪承畴在干什么?”
崇祯依旧焦虑道:“他派祖大寿率五万关宁铁骑试探了一下,结果还没过三台子河便被十余万建奴骑兵偷袭,损失惨重,他不敢再冒险了,正在辽河一线固守待援呢。”
这头猪,他不知道先查探一下再派关宁铁骑上啊,如果建奴势大,他可以往海州或者盖州方向进攻啊,皇太极既然把主力都拉到三台子河以西了,辽东平原肯定兵力薄弱啊,联合毛文龙,去进攻他后方,看他救不救!
再不济也要赶紧抽调人马,从海上支援关宁锦防线啊,固守待援,有毛病啊!
这下真是麻烦大了,关宁锦防线恐怕是保不住了,如果皇太极疯狂推进,山海关恐怕都有危险。
他连忙建议道:“皇上,宜速调蓟州镇守军固守山海关,支援关宁锦防线,先稳住阵脚再说。”
崇祯却是摇头道:“不行啊,蓟州镇最多能抽调三万边兵,关宁锦防线那么多城池堡垒,一散开来,没处都分不到三千人,根本就顶不住二十余万建奴啊!”
张斌这个郁闷啊,跟这个外行简直没办法说,他只得解释道:“可先集中兵马守住广宁、大凌河堡和锦州一线,建奴也会怕粮道被断,这三处如果没拿下,他们绝对不敢深入关宁锦防线,这样我们就有时间抽调各地兵马前往支援了。”
崇祯闻言,连连点头道:“行,你想怎么做都行,事不宜迟,双全,要不你即刻赴辽东督师吧,只要能守住山海关和关宁锦防线,救回辽东军主力,天下兵马任你调派。“
张斌闻言,不由心中一动,看样子崇祯已经乱了方寸了,好机会啊,一个又一个想法从他脑海中冒出来,一个庞大的计划慢慢露出雏形,不过,这时候他也没时间细想了,先忽悠个东西再说。
他假装犹豫了一下,随即坚定道:“好,微臣即刻赴辽东督师,不过,为防有骄兵悍将不受调派,破坏大局,请皇上赐微臣尚方宝剑,以为震慑。”
崇祯这会儿的确已经方寸大乱,山海关如果被建奴攻破,京城便失了门户,后果他简直不敢想啊!
尚方宝剑,没问题啊,他立马点头道:“好,朕赐你尚方宝剑,不管是谁,胆敢不听从号令,你都可以先斩后奏。”
这话听听就行了,你真要敢乱杀文臣武将,崇祯绝对找你秋后算账,张斌请尚方宝剑也不是为了拿去砍人,他主要是拿去吓唬人的,有了这东西,很多事就好办了,他立马拱手道:“多谢皇上恩典。”
崇祯也没时间跟其嗦了,他直接命曹化淳取来了尚方宝剑,又命曹化淳拟了道诏书,授权张斌统领天下兵马,与建奴决战辽东,再将绶带印信等一应物品一并交给张斌,随即便催促张斌赶紧上路,奔赴山海关,主持大局。
张斌也没墨迹,他拿了东西,回到内阁值房便开始签发调令。
命卢象升率天雄军即刻奔赴山海关汇合;
命戚元功率戚家军即刻奔赴山海关汇合;
命孙传庭率四万秦军即刻奔赴三海关汇合;
命曹文诏率一万河南兵即刻奔赴山海关汇合;
命马祥麟、秦拱明、秦翼明即刻率三万川军白杆兵奔赴山海关汇合;
命蓟州镇即刻抽调三万精锐奔赴山海关支援;
前前后后,他共签发了六张调令,调集了十三万大军奔赴山海关,其实,如果光是逼退皇太极,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马,不过,他还有其他的想法,至于具体什么想法,他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
崇祯收到消息并未怀疑什么,抽调十三万人马去对付二十余万建奴大军,在他看来,还有点少了,不过,大明这会儿能调动的也就这么多人马了,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了。
历史上,洪承畴也是带着大明当时能抽调出来的十三万精锐奔赴辽东与皇太极决战,结果,他就跟跑去送菜一样,什么都没干,便被皇太极杀了个精锐尽丧,几近全军覆没,从此,大明一蹶不振,直至灭亡。
张斌会犯同样的错误吗?
这个自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有机会他还想干的皇太极从此一蹶不振呢。
他签发完调令,将公事和私事稍微安排了一下,便带着两队亲卫,打马直奔山海关。
山海关离京城也就六百余里,他一路策马狂奔,第二天下午他赶到了。
还好,这个时候关外并未出现建奴的身影,甚至,据关宁锦防线守将来报,这会儿建奴还在围攻广宁呢,根本就攻入关宁锦防线。
这事就有点怪了,虽然关宁锦防线的守将孤注一掷,将所有兵马都集结在广宁和锦州一线,两座城池都派了将近五千人驻守,但这点人马对建奴来说并不算什么,如果四面围住狂攻,不管是广宁还是锦州,能坚持一天就算不错了,皇太极这是什么意思呢?
张斌并未着急,因为这个时候连最近的蓟州镇兵马都还未曾赶到,他手下根本就没有兵马,急也无用。
他一面派张差亲率一小队亲卫前往广宁打探情况,一面暗中令人通知东番九卫,准备人马,准备粮草,准备大战,同时还派人通知毛文龙,集合人马,准备开拔了,就这样忙活了三天,蓟州镇的三万人马终于赶到了,前去广宁打探消息的张差也回来了。
据张差探堡,皇太极这会儿的表现就跟脑袋进了水一样,他竟然只派了五万蒙元步足在广宁城外虚张声势,貌似是在赶制攻城器械,准备攻城的样子,但是,那些蒙元步足很明显都在磨洋工,很多人都拿着根木头在那里“精雕细琢”,好像要雕出朵花来一样!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张斌看着地图分析了很久,终于看出点端倪来了,皇太极是在守株待兔!
他知道大明肯定会派来援军,他也知道洪承畴会坐立不安,他摆出一副进逼关宁锦防线的样子就是逼迫大明组织大军跑去三台子河西岸与之决战,而那里的地形复杂无比,就跟当初的萨尔浒一样,明军去多少,估计都会被他吃的一干二净!
知道了皇太极的意图之后,张斌更不急了,这家伙爱等就等着吧,想让他钻入圈套,门都没有。
他又在山海关等了五天,直到卢象升和戚元功相继率军抵达,东番方面和毛文龙那边给了回信,他这才率五万大军直扑广宁。
这一路还是明军控制区域,自然没什么危险,他率领五万大军疾行五天便已感到广宁城外。
这时候,城外佯装攻城的五万蒙元步足貌似被吓得惊慌失措,很是乱了一阵,最后才聚拢在城南,摆出稀松的阵型对着远道而来的明军。
张斌用望远镜看了看蒙元步足的阵型,不由瞥了瞥嘴,这些家伙,装也装像点吗。
他直接下令道:“戚元功,速布车阵,虎蹲炮随后,火枪兵排最后,缓缓压上去,卢象升,率天雄军跟上。其他人原地待命。”
拿车阵去对付步足,而且还是两万人对五万人,这是不是有点儿戏呢?
其实不然,张斌早就看明白了,这些蒙元步足压根就没想在这里开打,看他们一副悠闲的样子,哪里是想要干仗,分明就是想跑路,引诱他们前去追击。
果然,戚元功刚率一万戚家军压上去,那些蒙元步足就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撒腿就跑,那丢盔弃甲的样子,简直就跟有一群大灰狼在后面追一样!
如果是其他人领军,估计会毫不犹豫的率军追上去,一顿砍杀,那可是军功啊,就算不能把五万人全部砍了,砍个一两万那也是了不得的功勋啊。
可惜,张斌一点追杀的意思都没有,蒙元步足一跑,他立马下令戚家军和天雄军停止追击,随即便率五万大军进入广宁城中,窝在哪里一动不动,一窝就是数天!
皇太极得知消息,气得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
他的确是想守株待兔来着,甚至他都已经算到崇祯会派张斌率军前来支援,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戚家军肯定也会过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六万重甲步兵和十万满蒙铁骑早已埋伏在广宁前往西平堡的半路上,只待张斌率军前来,便给他来个包饺子。
上次他在京城附近可是被戚家军给打惨了,这次,他要报仇,要用六万重甲步兵,一举歼灭这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只要戚家军和张斌所率的援军被歼灭,大明就要完了,到时候他便可一路往西进攻关宁锦防线甚至是山海关,逼的洪承畴不得不率军来援,然后再来一场漂亮的伏击战,一举歼灭辽东军,大明就真的完蛋了。
他想的倒美,可惜,张斌就如同看透了他的计谋一般,冲到广宁也不追击“溃败”的蒙元步足,也不组织大军收复西平堡、镇武堡等三台子河西岸的堡垒,就那么窝在广宁城里不动了!
这下,他真的要抓狂了,二十余万大军粮草供应本就困难,这冬天一过去,所有河流都解冻了,从辽河套转运粮草更是难上加难,这样熬下去,他熬不住啊!
第七卷 第八十九章 两督师见面
张斌自然不是学洪承畴的窝在广宁等升官发财,他是在等人。www.uu234.net
这会儿他手下才五万人马,跑上去跟皇太极硬拼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耍计谋,这点人也不够。
他这一等就是十余天没动静,这下,崇祯反而不急了,事实上,收到张斌率五万大军解了广宁之围的消息他就不急了,张斌的本事他相当清楚,有他率五万大军守在广宁,皇太极就算有五十万大军都攻不下来,皇太极能有五十万大军吗,自然没有,关宁锦防线已经保住了,山海关更没一点问题,他还急个屁啊!
这时候,皇太极倒是急的不行了,这二十万大军的粮草转运实在是太麻烦了,虽然辽阳距平津桥堡一线就三百余里,但中间隔着个辽河套啊,那里河道纵横,不知凡几,河面没结冰的时候要横穿辽河套,不知道要趟多少水,不知道要修多少浮桥,二十余万大军的粮草,二十万壮丁转运都不够。
虽说这些壮丁基本都是奴隶不花钱的,但是,他们要种地啊,春天来了,该播种了,再不种地,秋天就没收成,二十多万壮丁,最少能种五六百万亩地,如果拖下去,这损失简直无法估量啊!
张斌可没他这负担,户部尚书曹本就在拼命为他筹集粮草,他自己更是在南直隶松江府外的海岛上建立了秘密粮库,别说五万大军,就算是五十万大军他都不用担心粮草问题,至于粮草转运,那就更简单了,他压根就不用曹管,只要户部把粮草送到北直隶的大沽港又或者山东登州水城便可,他已经调集了两百艘车轮舸日夜转运,走辽东湾和大小凌河,方便的很。
他在广宁城窝了将近半个月,孙传庭和曹文诏终于相继率军到来,这时候关宁锦防线已经集结大军十余万,他终于动了。
他并没有如同皇太极想象的那般率军直扑西平堡,反而率三万秦军和一万戚家军退到了广宁后面的大凌河堡!
皇太极这个郁闷啊,等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明军有动静了,人家竟然不进攻,反而后撤,张斌这是要干嘛呢?
张斌才不会去中他的套呢,他之所以率军退到大凌河堡是因为那里有小港口,可以沟通辽东湾,这会儿两百余搜车轮舸已经被他调集到大小凌河,戚家军和秦军纷纷带着武器装备登上了车轮舸,往大辽河堡去了!
两百多艘车轮舸,一次转运五六千人,每天两趟,四天后,三万秦军和一万戚家军差不多全部转移到大辽河堡,张斌带着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登上了最后一趟车轮舸,也往大辽河堡去了,整个关宁锦防线张斌都交给了总督卢象升,有卢阎王在此坐镇,在加上一万天雄军、三万蓟州边军和一万河南军,皇太极就算有五十万大军在手,也同样攻不破关宁锦防线!
这个时候,困守在大辽河堡的辽东军一改前段时间的绝望和颓废,变得欢欣鼓舞起来,因为朝廷的支援终于到了,大明有数的精锐戚家军来了,还有边兵里面跟辽东军齐名的秦军也来了,随同他们一起到来的还有无数粮草辎重和武器弹药,而且他们还带来了关宁锦防线那边的消息,太子太师兵部尚书督师张斌已赶到广宁坐镇,无数大明精锐正在向辽东汇集,他们压根就不用担心关宁锦防线会被攻破了,这个时候,他们只想着反攻,报仇。
整个大辽河堡也一改往日的沉闷,便的热闹非凡,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轻快的笑容,唯独蓟辽督师洪承畴依旧脸色阴沉,因为孙传庭和戚元功到了大辽河堡之后,只是礼貌性的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就不尿他了!
孙传庭是三边总督,又是兵部左侍郎,职位一点都不比他低,戚元功也是总兵官加五军都督府右都督,而且根本就不归他统领,两人不尿他貌似很正常,但是,温体仁却给他写来了密信,让他小心一点,另外一个督师张斌可能会夺他的兵权,甚至对他下手,这才是他脸色阴沉的根本原因所在。
三台子河西岸被皇太极偷袭,这事貌似跟他没多大关系,人家带着二十多万大军呢,又剑走偏锋,选择兵力最薄弱的三台子河一线,换谁都顶不住啊,这点甚至连崇祯都没觉得洪承畴有多大过失,张斌凭什么收拾他呢?
正当洪承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张斌竟然来了,他就那么带着曹文诏叔侄,悄声无息的赶到了大辽河堡,事先没有任何征兆。
这个时候辽东军将领更是乐开了花,因为他们大多在张斌麾下效过力,崇祯三年年节,京城外围那一场大战,张斌统帅所有勤王兵马,打得建奴联军屁滚尿流,祖大寿等将领那时候也率关宁铁骑参与其中。
那一仗打的那叫一个过瘾啊,建奴被追的一路逃窜,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张斌的威名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传遍了整个辽东军。
后面,张斌又派戚家军帮他们取得了辽河大捷,还给他们送来了粮草和火炮,协助他们建立了坚固的辽河防线,这些辽东军将士都相当清楚,在他们眼里,张斌才是真正的好统帅,威望甚至在当初的督师袁崇焕之上!
张斌来了,大辽河堡一下出现两个督师,辽东军将领到底听谁的呢?
这还用问,当然听张斌的,就算张斌没带圣旨,他们也会听张斌的,这什么洪承畴,简直他吗不知所谓,一天就跟梦游一样,跟着他混,迟早是个死!
这会儿大辽河堡的气氛有点怪异,虽然戚家军和秦军赶到,大家都欢欣鼓舞,但洪承畴还是如同梦游一般,没有任何动作,孙传庭和戚元功不怎么尿他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他并没有什么计划,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怎么跟建奴打。
他认为自己来这里就是混资历,等着升官的,原本他就没有什么击败建奴收复辽东的想法,这会儿被皇太极当头一闷棍敲下来,他更是晕头转向,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好,张斌来了,不然,这大辽河堡中将近十万明军就要跟着洪承畴一起梦游了,不知道梦游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梦向何方!
张斌赶到大辽河堡以后并没有马上去见洪承畴,反而来到了城东秦军大营,直接进了孙传庭的帅帐,然后,好像就没什么动静了,也不知道他想干嘛。
大辽河堡这会儿还是座大军营,里面几乎没什么民用设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均是明军大营,只有中间位置按都司衙门的定制修了栋督师衙门,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大城池中间就修了一栋院落,其他地方都是空地,当然,空地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明军的军营。
原本城南和城北全是关宁铁骑的大营,城东和城西各驻扎了一万辽东军步卒,这会儿关宁铁骑损失惨重,再加上戚家军和秦军到来,所以,他们主动让出了城南的地盘给戚家军驻扎,而辽东军步卒也让出了城东的地盘给秦军驻扎。
这时候整个大辽河堡可谓军营密布,壮观异常,不过张斌没来之前,这些军营都像没什么联系一般,各自操练,各自修整,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张斌一来,这情况就不一样了,一个个传令兵从秦军大营飞奔而出,很快,所有城中将领便披带整齐赶到秦军帅帐。
不一会儿帅帐中便将星云集,戚元功来了,祖大寿来了,何可纲也来了,还有祖大乐、祖大弼、戚元辅、戚元弼等等,一个个威风凛凛的站在两侧,一股铁血之气顿时散布整个帅帐。
张斌和站在身边的孙传庭商议了几句,这才开口问道:“复宇,关宁铁骑损失如何?”
祖大寿闻言,连忙拱手道:“大人,关宁铁骑损失精锐两万余,这会儿勉强能凑齐三万人。”
张斌叹息一声,随即冷冷的问道:“当初洪承畴让你们奔赴平津桥堡之前可曾做过细致周密的探查?”
祖大寿回想了一下,随即摇头道:“没有,反正洪大人没有下令让末将派人去查探,末将突然之间便接到命令,稀里糊涂的就被建奴伏击了。”
张斌闻言,冷哼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一个统帅,连这个都不知道,他这个统帅是怎么当的,平津桥堡被偷袭,甚至西平堡、镇武堡等三台子河西岸的堡垒被建奴占领他本就犯有失察之罪,贸然命关宁铁骑出击更是拿将士们的生命当儿戏,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两万余将士不能就这么白白的牺牲了,本帅要为他们讨回公道!走,大家随我去督师府。”
说罢,他蹭的一声站起来,大步往外走去,孙传庭、戚元功等将领立马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一众辽东军将领也一个个义愤填膺的跟了上去,他们其实早就对洪承畴有意见了,只是因为洪承畴是督师,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敢怒而不敢言而已,这会儿张大人要带他们去讨还公道,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没说的,干挺他丫的!
历史上,洪承畴在围剿农民军时指挥失误,害死曹文诏,害死柳国镇,害死艾万年,一句统辖太广,难以兼顾就混过去了!
历史上,他率大军与皇太极决战松锦,莫名其妙战败,害死曹变蛟,害死邱民仰,害死王廷臣,害死十余万明军精锐,以致大明一蹶不振,他直接投降螨清,反而加官进爵,摇身一变,成了螨清的朝廷重臣,一点责任都不用担!
这个时候,有张斌在,能让他混过去吗?做梦!
洪承畴听闻张斌带着一众将领气势汹汹直奔督师府,连忙命亲卫前去衙门口阻难,妄图将一众将领挡在门外,只让张斌一个人进来跟他“商议”,可惜,他手下这帮小喽喽根本就拦不住。
张斌带着一众将领来到督师府门口,还未开口,洪承畴的亲卫队长便厉声喝道:“干什么,擅闯督师衙门,你们想造反吗?”
翻了天了,你们,张斌都懒得答话,只是冷哼一声,曹文诏和曹变蛟这对历史上被洪承畴害死的叔侄便冲上去,噼里啪啦几下便将洪承畴的十余个亲卫全部干趴了。
张斌命一众亲卫上去将这些人全绑了,这才带着一众将领继续往里走去。
这个时候,洪承畴已经穿好官服,强装镇定,坐在了督师衙门大堂之上,他一看张斌领着人走进来,便冷冷的问道:“张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自然是收拾你!
张斌压根就没做任何解释,直接冷喝道:“洪承畴,你知罪吗?“
洪承畴也不是吓大的,他端坐在那里,不屑道:“什么罪不罪,你是督师,我也是督师,你有权治我罪吗?”
张斌还是没跟他做任何解释,而是直接朝着京城方向拱手道:“请圣旨。”
张差连忙从怀里掏出圣旨,双手捧着,恭敬的交到他手里。
张斌双手接过圣旨,朗声道:“皇上有旨,命本官督师辽东,天下兵马,皆由本官调度,但有不服者,军法从事。”
洪承畴缓缓的站起来,同样朝京城方向拱了拱手,随即淡淡的道:“不是本官蔑视皇上,你这圣旨是调度天下兵马,本官乃是兵部侍郎,蓟辽督师,是文官,不是什么天下兵马。”
张斌今天就不是跟这家伙来讲道理的,他直接将圣旨交还给张差,又朝着京城方向拱手道:“请尚方宝剑。”
赵如连忙将一直捧手里的尚方宝剑恭恭敬敬的递上来,张斌接过尚方宝剑,“锵”的一声拔出来,历喝道:“本官就知道有人会骄横霸道,不受调派,所以特意跟皇上请了尚方宝剑,来人,将洪承畴给本官绑了!”
后面的亲卫闻言,立马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掏出绳索,逮着洪承畴就是一顿绑。
这时候,洪承畴终于慌神了,他大声呼喊道:“张斌,你这是假传圣旨,你以为胡说八道就能将我治罪吗,告诉你,首辅大人早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手了,你要敢动我,首辅大人立马便会上奏皇上,为我主持公道的。”
张斌慢慢的走到公案前面,示意亲卫将洪承畴押到下面,跟洪承畴换了个位置,这才收剑回鞘,缓缓的坐下来,冷冷的道:“公道,你还知道公道二字?袁督师进攻海州的时候你在干什么?袁督师遭遇建奴的埋伏退回辽河东岸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你不要以为别人什么都不知道,海州之败你害死多少明军将士?还有,两万余关宁铁骑又是怎么阵亡的,你身为督师一点责任都不用担吗?给本官跪下,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私通建奴,故意出卖袁督师和辽东军将士!”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洪承畴顿时脸色大变,连亲卫将他摁的跪到地上他都浑然未觉。
他知道,张斌这是在跟首辅温体仁斗法呢,问题,你们斗你们的啊,不要这么陷害我啊!
张斌当然知道洪承畴没有私通建奴,但是,这种事情,谁又说的清呢,历史上,皇太极绕道千里从蓟州镇偷袭京城,阉党余孽都能给袁崇焕扣上私通建奴的罪名,洪承畴这可是害死了不少明军将士,就像是在跟皇太极打配合一样,说他私通建奴怎么了,他能解释的清吗,崇祯会信他吗?
洪承畴正是因为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才吓得不行了,因为他做的一些事情的确是像在配合建奴害袁崇焕,张斌只要随便“找”点证据,再在皇上面前忽悠几句,他这罪名基本上就坐实了,私通建奴可是要千刀万剐的,那刑罚,想想都让人害怕啊!
张斌见他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这才诱导道:“你最好老实交待,是谁让你陷害袁督师的,你们为什么要陷害袁督师,你要是不老实交待,那肯定是私通建奴了,到时候,看皇上会不会饶了你!”
洪承畴是个聪明人,同时,他也是个怕死的人,张斌相信,他最终会想明白,按自己的意思,把罪名都推温体仁身上,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命,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千刀万剐!
第七卷 第九十章 皇太极傻眼
张斌将洪承畴拿下了,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直接将其拿下,没有任何证据,甚至罪名都模模糊糊,是私通建奴还是受温体仁指使陷害袁崇焕,谋夺兵权,这个都要洪承畴自己来选!
这么拿下一个封疆大吏,按道理来说,是行不通的,如果所有官员都这么胡来,没有任何证据,甚至是罪名都没有确定,便将对手抓起来治罪,那天下岂不大乱。
但是,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妥,甚至就连被抓起来的洪承畴都没有怎么反抗。
他是做贼心虚,他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暗害袁崇焕,害得袁崇焕大败亏输,损失惨重,然后夺了其蓟辽督师之位,这种事情,如果没人在皇上面前嚼舌根子,他自然没事,不过,一旦有人在皇上面前嚼舌根子,他就麻烦了,因为皇上并不是白痴,这种事情只要有人提点,再稍微想想便会明白其中的猫腻。
张斌这会儿是摆明了要在皇上面前嚼舌根子,而且还赤果果的威胁他,要在皇上面前污蔑他私通建奴!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私通建奴这种事,原本就说不清楚,再加上张斌刻意陷害,皇上,真有可能会信。
私通建奴这种罪名可背不得,按律是要凌迟处死,诛灭九族的!
所以,他被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认栽了,遇上张斌这么个不要脸的对手,他真没一点办法,人家摆明了要扭曲事实,将他暗害袁崇焕的事情往私通建奴上靠,污蔑他,他又能怎滴,他敢赌皇上不信吗?
他赌输了可是要凌迟处死,诛灭九族的,而张斌这个“无耻之徒”,就算说了皇上不信也没什么事,因为御史风闻言事无罪,人家可是右都御使,假假的都察院二号人物,又正得皇上宠信,就算胡说八道皇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这种稳亏不赚的事情,他敢赌才怪。
这会儿,他只想着赶紧把罪名全推温体仁身上,好洗清自己的罪名,保住小命。
至于在场的将领,孙传庭、戚元功等人自不必说,他们都是张斌的亲信,他们同样明白,洪承畴是温体仁的亲信,对于这帮阉党余孽,他们没有任何好感,收拾这帮家伙也是他们的目标。
而祖大寿、何可纲等辽东军将领已经完全被张斌带入节奏了,洪承畴暗害袁崇焕的事情他们本来就有所怀疑,再加上张斌又打出为辽东军阵亡将士讨还公道的旗号激起了他们的愤慨,他们这会儿也一心想要收拾洪承畴,张斌用什么手段,他们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张斌收拾洪承畴的目的自然不光是为了给辽东军阵亡将士讨还公道这么简单,他的目标是温体仁,他要借洪承畴一事,让崇祯看明白温体仁结党营私,祸国殃民的本质,从而让崇祯下定决心清除浙党。
当然,他这次来辽东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收拾洪承畴,收拾温体仁,而是为了收拾皇太极,就算一时半会收拾不了,也要给他点教训,让他乖乖从三台子河西岸退走。
这点就是他和温体仁,或者说正直之臣和阉党之流的本质区别,要这事换成温体仁来做,他绝对是收拾完对手就撇下辽东不管了,哪怕皇太极打到京城他都不会在乎!
这事他们不是没干过,天启元年的时候,他们就污蔑亲东林的辽东经略熊廷弼,害的其被罢免,然后,他们就撇下辽东不管了,间接助努尔哈赤一路从沈阳打到广宁,几乎将辽东的大好河山丢了个精光!
奸臣的本质就是不管国家利益,不顾老百姓死活,只知道争权夺利,就算整的国家灭亡他们也不在乎,因为国家灭亡之后,他们还可以跪舔新的主子,获取他们的利益!
张斌当然不是奸臣,他也不会干这种缺德事,他收拾完洪承畴便开始着手收拾皇太极了,朝廷内部的奸臣他要除掉,大明的敌人,他更不会放过。
那么,怎么收拾皇太极呢?
这点他也早有筹划,第一步就是要查探清楚敌人的情况,不过,他查探的方西并不是西边,三台子河方向,而是东边,辽河东岸的情况。
皇太极对这点其实还是防的很严的,他甚至不惜把辽河东岸的平民全部迁走,放弃这一大片肥沃的土地,为的就是防止明军斥候前来查探他们的虚实。
袁崇焕对这一点是毫无办法,但这一套对张斌却没有任何效果,因为他手下的亲卫都经过了这方面的培训,尤其是张差和赵如他们所带的特战营精锐,更是精通探查之道。
而且,他查探的方式与袁崇焕也不一样,袁崇焕是直接派人渡过辽河,从西往东查探,他却是命王二、孙标等人带着一帮特战营精锐坐着车轮舸从盖州卫、复州卫、金州卫等沿海地区登陆,从南往北查探。
这下,皇太极布下的防护措施就全部失效了,他们只会盯着辽河西岸过来的人,那里会管从盖州卫、复州卫等自己地盘上过来的人。
很快,张斌便将辽河东面的情况都打探清楚了,金州城里大概有守军万余,复州城里大概有守军五千,盖州城里大概有守军五千,海州城里大概有守军两万,辽阳城里大概也有守军两万。
其中,海州城和辽阳城都有红夷大炮,海州城有红夷大炮三十门,辽阳城有红夷大炮四十门,看样子建奴的主要防御防线是北方,毕竟过了海州和辽阳就是建奴现在的都城盛京,也就是原来的沈阳。
这时候,毛文龙也应招率两万东江军精锐赶到,张斌当机立断,亲率戚家军和东江军突袭盖州城,并令孙传庭率秦军在海州城与盖州城之间埋伏,准备伏击海州城方向的援军,而祖大寿和何可纲还是率辽东军驻守辽河一线,防止皇太极跨越辽河前来支援。
他突袭的方式有点特别,不是走陆路,而是走的水路,他直接率军在盖州城以南大约三十余里的渔港登陆,而不是在盖州城以北登陆,而且他还命特战营精锐事先过去控制了整个渔港,根本就没走漏任何消息。
这下盖州城的守将懵逼了,他主要防御的方向也是北方,因为辽河在盖州卫的北边啊,辽河一线的明军要来攻城,那也是从北边过来啊,谁会想到敌人会从南边复州卫方向过来,复州卫是他们的地盘好不好!
结果,直到张斌率三万大军冲到离盖州城只有十余里处,盖州城守军才发现,明军来了,他们连忙将城门关闭,甚至都没来得及派人向外求援。
十余里路步足跑起来也就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张斌很快便率军来到盖州城外,他用望远镜稍微观察了一下盖州城的情况,随即便下令,毛文龙将两万东江军一分为二,分别围住城东和城西,而他则率戚家军在城南主攻,至于城北,那是留给守军跑路的,他们就算跑出城去也是个死,孙传庭这会儿正率秦军在海州和盖州之间埋伏着呢。
盖州城的守军会跑路吗?
这个还真说不好,如果是汉八旗的仆从军,他们绝对不敢跑,如果敢跑,皇太极肯定会将领兵将领全部砍了;如果是满八旗的旗兵还真有可能会跑,因为皇太极的原则从来都是拼命的事仆从军上,满八旗旗兵尽量保存实力,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满八旗的旗兵如果跑路,他是不会怎么惩罚的。
像历史上皇太极率军第一次偷袭大明京城,他拿下了克永平、滦州、迁安等城池,主力撤走之后,他还留下了与自己关系不怎么好的大贝勒阿敏率军在永平、迁安等城池据守,结果,阿敏不敌孙承宗,带着所有旗兵跑了,皇太极后面是治了他的罪,不过罪名主要并不是带着旗兵跑路,而是屠杀汉人俘虏,由此可见,满八旗的旗兵打不过就跑路是有前科的,皇太极也不会怎么惩罚。
这会儿张斌也搞不清盖州城里到底是汉八旗的仆从军还是满八旗的旗兵,他之所以留下城北一面不围就是希望城里是满八旗的旗兵,人家一跑,他就能用最快的速度,以最小的损失拿下盖州城了。
他可不光是想让皇太极从三台子河撤走,趁皇太极撤走之前尽可能收复辽东土地也是他的目标之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收复盖州卫和盖州卫以南的复州卫和金州卫难度应该不是很大,至于其他地方,就要看留守的建奴和皇太极的反应了。
这盖州城原来就是座小县城,城墙才丈许高,根本就不用造什么攻城器械,直接拿武钢车当攻城车用,推到城墙跟前,往上跳便成。
张斌只是让戚家军稍事休整了半个时辰,随即便令戚元功摆出车阵,攻城!
戚家军攻城那叫一个威猛啊,清一色的钢铁战车推上去,炮弹和子弹像下雨一样,压得城里的守军头都抬不起来,那声势,骇人以极。
结果,奇葩事出现了,城里的守军压根就没等戚家军冲上城墙,武钢战车离城墙还有数十步呢,他们就撒开脚丫子跑路了,而且将近五千守军全部从北门跑了,一个都没留下,张斌就这么莫名其妙,轻轻松松的拿下了盖州城!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城里的守军就是皇太极新召集的旗兵,领头的也只是个八旗都统领,率五千新兵跟天下闻名的戚家军硬钢,那不找死嘛,所以,他果断率军跑了。
不过,他并没有率军一路直奔海州城,因为那边负责守城的是汉八旗的仆从军,跟他不是一个统帅手下的,他率军往北跑了十多里,随即便掉头走小路往南,朝着复州卫方向跑了。
这点张斌倒是没想到,这会儿他定下的目标是尽量快速收复失地,并不是打什么歼灭战,所以压根就没有派人前去追击,直到孙传庭收到消息率军赶到盖州卫,他才知道,盖州卫的守军压根就没往海州卫方向跑。
这事奇葩的,连张斌都咋舌不已,他压根就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这哪里像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建奴大军啊,这些人的表现,简直就跟新兵蛋子一样。
人家可不就是新兵蛋子吗,而且,他们的统帅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最有希望继承螨清大统的人物,平日里颇为骄纵,打不过就跑,很正常啊。
这个豪格也是个悲剧式的人物,也许是他太过骄纵,历史上皇太极一直没有立他为继承人,而且,他的爵位也一直起起落落,一会儿亲王一会儿郡王,跟唱戏一样,结果,皇太极突然去世后,他不但没能继承皇位还被多尔衮被多尔衮构陷削爵,幽禁起来,莫名其妙的死于狱中。
张斌也没想到他这会儿的对手是这么个二世祖,不过,第二天他还是率戚家军经车轮舸转运快速转移到复州城试了试,结果,复州城的情况与盖州城如出一辙,戚家军还没攻上城墙,只是一阵炮弹和子弹砸过去,城里的守军便脚底抹油,跑了,他又轻松的拿下了复州城。
这会儿他总算是明白了,这边守城的肯定是些新兵蛋子,而且还是颇有背景的新兵蛋子,说跑就跑,一点压力都没有。
这是好事啊,他正想尽快收复失地呢,让他们跑,跑的越快越好,跑的越快,他收复的失地就越多,所以,他并没有令人去追击逃跑的敌军,而是命车轮舸速速将三万秦军和一万东江军转运过来,准备去进攻金州城,盖州城就留一万东江军驻守。
复州卫离盖州卫足有四百余里,如果是陆上行军最少也要四天左右,而且还会跑得筋疲力尽,不修整几天根本就缓不过劲来,坐车轮舸快船就不一样了,三天时间,四万大军全部转运完毕,而且个个精神饱满,压根就不需要修整。
张斌不知道皇太极什么时候会收到消息撤军,也不知道留守的建奴什么时候会派来援军,他只能尽最快的速度,尽可能多的收复失地。
秦军和东江军抵达复州卫以后,他立马带着戚家军和秦军水陆并进,直奔金州城。
从复州城到金州城倒是不远,也就一百多里地,陆上急行军一天也能抵达,张斌令一部分戚家军将所有辎重全部带上车轮舸,一股脑转运到金州卫以北三十余里的小渔港,而他则率剩余的三万多人轻装疾行,一天时间便抵达了渔港。
第二天一早,他便率四万大军压向金州城,这时候金州城里的守军大概有两万左右,有从盖州城逃回来的,也有从复州城逃回来的,不过他们都是豪格的手下,豪格就统领着这两万大军,负责金州卫到盖州卫一线的防御。
他原本以为敌人很有可能是毛文龙的东江军,却不曾想来的却是戚家军和数万其他明军,这股力量,他不认为自己可以抗衡,还是保存实力要紧。
所以,听闻以戚家军为首的四万多明军大军压境,他干脆率两万手下直接往东,逃到了贝勒岳托的地盘,那里还有岳托率领的两万新兵,而且那边堡垒密布,山路难行,易守难攻,他就不信明军敢冲过去。
张斌的确不敢冲过去了,那边的地形他也派人查探过,的确不适合大军推进,他只能就此作罢,转而将目光投向海州城。
皇太极收到消息却是傻眼了,张斌竟然不搭理他,直接跑去进攻盖州卫一线了,那里的防守有多薄弱他是相当清楚的,五六万明军,豪格绝对顶不住,怎么办呢,他一时之间陷入两难的境地。
撤,自己的一番辛苦全部白费了;
不撤,张斌不知道会把他的后方搅成什么样子,着实让人头疼啊!
第七卷 第九十一章 海州城将陷
皇太极还在犹豫,他兴师动众跑到三台子河西岸来可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定下的谋略,前期洪承畴上当,以致关宁铁骑被他伏击,就证明他这谋略是相当成功的。m.www.uu234.net
他认为,他卡在这里,大明肯定如鲠在喉,迟早会挥军前来攻打,而这里的地形与萨尔浒不相伯仲,大明就算集结所有兵力前来,都会被他打的一败涂地。
他已经将这里的山山水水摸了个通透,怎么伏击大明主力,怎么乘势拿下关宁锦防线甚至是山海关,他都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可是想在三太子河两岸复制当初萨尔浒的奇迹,一把将大明打的一蹶不振,甚至乘势打到大明京城,把大明给灭了,现在让他撤走,他是真不想走啊。
他也清楚,张斌拿下金州以后是不可能在往东突进了,因为东边有代善和岳托率领的四万大军,而且那里地形复杂,山路难行,没处关口都有大明当初修建的堡垒,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张斌想要打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在辽东南部明军势必止步于金州。
至于辽东中部和北部,他一点都不担心,海州和辽阳他可是下了大工夫,又是挖壕沟又是挖护城河,还布置了数十门红夷大炮,而且还分别派驻了两万汉八旗步卒,防御甚至超过了当初的宁远城,就算张斌集结二十万大军都不一定拿的下来。
这是一盘大棋,不能因为一时之得失就乱了方寸,他认为就算暂时让张斌占据了辽东西南部也没多大关系,到头来张斌还是要跑到三台子河来与他决战,那时候就是他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还是决定,再等等,再看看,三台子河之谋,他实在是不想放弃。
张斌的确如同他想的一般,已经止步于金州,东边他不是打不过去,他有车轮舸,有战舰,整个海域都是他的天下,辽东沿岸,他想去哪就能去哪,分水岭是挡住了他的去路,但他完全可以率军乘船跨过分水岭直接进攻镇江和定辽右卫。
不过,那样做并没有多大意义,因为分水岭还有大量敌军,他为了安全起见,势必两边都派大军驻守,那样一来他的兵力反而分散了,于战不利。
这会儿还不是跨越分水岭进攻镇江和定辽右卫的最佳时机,皇太极卡在三台子河的确是个大麻烦,这个问题必须先解决。
所以,他拿下金州之后便率军乘船赶回大辽河堡,至于金州、复州和盖州,他都交给了毛文龙。
毛文龙这会儿虽然只带了两万大军,但是没关系,因为从金州走水路到大辽河堡总共也就五百余里,以车轮舸的速度,半天便可打个来回,皇太极主力大军并不在辽东南部,凭借那些新兵蛋子,半天之内拿下有毛文龙这个老油条驻守的金州城几乎是不可能的,到时候他完全可率军坐船前来支援。
再说,他还有火炮,这会儿西班牙早已经按当初的承诺,用粗铜换超级战列舰,从美洲将粗铜源源不断的运送到东番,东番铸炮厂一直在不停的铸造火炮,千斤佛郎机和两千斤的佛郎机的铸造一直都没有停,甚至万斤佛郎机他都储备了一批,城防炮,他多的是。
他也不想搞的太夸张,金州、复州、盖州他都只让人送去了二十门千斤佛郎机,不过,那已经足够了,有火炮之助,就算是皇太极率建奴主力大军也休想半天之内攻下毛文龙驻守的金州城。
皇太极在下一盘大棋,他也在下一盘大棋,不过,皇太极算错了,他接下来的计划并不是去三台子河与皇太极决战,而是拿下海州城甚至是辽阳城!
海州城有三十门红夷大炮,辽阳城有四十门红夷大炮,这在皇太极看来已然是固若金汤,如果蓟辽督师还是洪承畴,甚或是袁崇焕,拿这两座坚城的确是没有办法,但是,张斌有办法。
不就是几十门红夷大炮吗,跟他玩火炮,那是找死!
建奴这会儿虽然已经会铸炮了,但是,铸出来的火炮最多也就千余斤左右,射程就跟千斤佛郎机差不多,几十门千斤红夷大炮算个屁啊,张斌手里两千斤的佛郎机都一大把,玩火炮,他完全可以玩的皇太极不要不要的。
皇太极,你竟然还赖在三台子河不走,那好,我就让你痛失海州!
张斌率军在大辽河堡修整了几天,川军白杆兵也赶过来了,东番运送的两千斤佛郎机炮也到了,他直接挥师东进,率六万大军把海州城给围了!
这次,他命人送来的两千斤佛郎机炮并不是很多,总共也就二十门,主要这两千斤的佛朗机炮在陆地上搬运太麻烦了,张斌特别下令让东番铸炮厂给两千斤的佛郎机炮铸造了一批炮车,火炮连带炮车重量足有四五千斤,最少要两匹马才能拉的动,而且对道路要求也相当高,必须是平坦的大路,要是高低起伏的山路,根本进都进不去。
还好,辽河东岸到海州城和辽阳城都是平原,道路也一坦平洋,两千斤佛朗机炮还是能拉过去的。
张斌玩的还是围三厥一,他亲率一万戚家军和一万秦军居海州城以西主攻,孙传庭和马祥麟分率两万秦军和两万川军白杆兵居海州城南北两边虚张声势,至于海州城东边,那里临近分水岭,地形高低不平,大军根本就展不开,而且,他还是希望守军能像盖州、复州和金州的守军那样逃跑,所以,东边他压根就没有派一兵一卒。
海州城的守军会逃跑吗?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里驻守海州城的是汉八旗步卒,皇太极下了死命令,城在人在,这意思很明显,如果城破了,那么,你们,都去死!
而海州城的守将正是多尔衮的倒霉三兄弟之一,阿济格,也就是后面的和硕英亲王,这家伙本事虽然不如皇太极和多尔衮,但还是有那么几把刷子的,他看到明军才五六万人马,那嘴都快瞥到天边去了,就这么点人马竟然敢来进攻海州城,明军主帅怕是脑子进水了吧。
张斌的脑子当然没进水,他要是没把握,又怎么会率军来进攻海州城,不过,这海州城还真没那么容易拿下来,城中不但有三十门火炮,城外还壕沟密布,还有护城河,皇太极将袁崇焕在宁远城搞的那套全搬过来了,学的还相当到位。
张斌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海州城内外的情况,稍微皱了皱眉头,随即下令道:“戚元功,架炮,试射;曹文诏,准备土石填壕沟;另外,传令孙传庭造攻城车,传令马祥麟造云梯。”
随着他一声令下,六万明军全部行动起来了,曹文诏、孙传庭、马祥麟那边暂不去管,张斌最关注的还是戚元功这边。
两千斤佛郎机,轰城墙,会是什么效果呢?
这个,他还真没有测试过,现在他就想试试,如果轰的动,他不介意把城墙给轰平咯,毕竟,拿炮弹堆比拿人命堆要划算多了,弹药,他有的是,用无穷无尽来形容都不为过,士卒却是死一个少一个,这会儿他能调动的可总共就六万大军,拿人命堆,他根本就堆不起。
戚元功熟练的指挥戚家军炮兵将炮车与马匹脱离,摆正位置,将炮架钉在地上固定好,又用望远镜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让炮兵调整了一下仰角,随即便毫不犹豫的下令道:“中间第十门,试射一发。”
“咔咔咔”一阵清脆的响声,戚家军炮兵熟练的将子铳塞进母铳中,随即便是轰的一声巨响,一枚人头大小的炮弹的一声砸在城墙上。
这位置还有点偏,并没有砸在城墙的箭垛附近,而是砸到了城墙中部。
张斌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炮弹落点的情况,如释重负般的嘘了口气,还好,这海州城的城墙并不是很坚固,两千斤佛郎机的炮弹砸上面,足足砸出了一个海碗大的窝,要将箭垛和下面的女墙削平还是有希望的。
他直接下令道:“调整位置,不断轰击箭垛和女墙,将西面城墙削平!”
戚元功道了声遵命,随即便下令微调仰角,又试射了两发之后,炮弹终于砸到了箭垛附近,他随后便命二十门大炮全部统一仰角,装填子铳,不停的轰开了。
这下,海州城里的阿济格终于不撇嘴了,他这会儿嘴巴张的老大,足以塞进去两个鸡蛋,他被吓到了,明军竟然有射程这么远的火炮,这下麻烦大了。
他原本想着,就算明军用火炮跟他对轰也没事,因为他们居高临下,射程上有一定的优势,明军想将炮弹轰到城墙上来,必须将火炮推进城墙火炮的功绩范围之内,他这边有城墙,明军那边可没城墙,对轰,他并不吃亏,吃亏的是明军。
这下他傻眼了,明军火炮射程足足比城墙上的火炮远了一里还不止,人家轰的到他们,他们压根轰不到人家啊!
“轰轰轰”,火炮轰鸣声不断响起,明军的炮弹仿佛不要钱一般,不停的砸向城墙,城墙上碎石乱飞,箭垛和女墙被轰的到处都是坑,依这种轰法,轰穿箭垛和女墙只是时间问题。
阿济格脸色越来越苍白,如果箭垛和女墙被削掉了,城墙上的守军就没了掩护,炮弹可就要砸到人身上了,人头大的炮弹砸到人身上那是什么效果,不用想啊,那还能有活的吗!
明军轰了一个多时辰,中间虽然有短暂的间歇,但一直未曾停止,城墙上的箭垛和女墙终于扛不住了,很多地方都被轰出了缺口,阿济格也扛不住了,他绝望的嚎叫道:“快,快去禀报大汗,明军用巨炮攻城,我们的火炮根本就够不着他们,他们却能轰到城墙上,这样下去,海州城根本就守不住啊!”
他身后的传令亲卫闻言,道了声遵命,随即飞快的跑下城门楼,打马往东门方向狂奔而去。
张斌看到城墙上被轰出的缺口,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看样子,用不了两天,这城墙就要被削平了,到时候,嘿嘿。
皇太极这会儿却是想哭的心都有了,明军用巨炮攻城,海州城危在旦夕,这守株待兔的计谋玩不下去了,他只能撤军了,要不然,海州、辽阳,甚至是盛京都要被明军拿下了,他还玩个屁啊!
这个张斌,还真是他的克星啊,两次了,自己的好事都坏在他手里,这小皇帝怎么还不弄死他!
他莫不是被张斌气疯了,竟然想着崇祯会弄死张斌!
其实,他没疯,疯的是天启,是崇祯,或者说是阉党,是齐楚浙党。
大明自从与后金开战以来,并不是没有出过能克制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大明不说一抓一大把,有还是有那么几个的,而且,他们都曾经整的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是,一般努尔哈赤和皇太极被整的没办法的时候,大明朝廷就要给他们想办法了,凡是阻挡他们的人都要倒霉!
比如,熊廷弼,天启元年,他在沈阳,辽阳屯田养兵,整出大军将近二十万,搞得努尔哈赤焦头烂额,无法寸进,结果,他被罢免了,最后的结局是传首九边。
又比如,孙承宗,他修筑关宁锦防线,还妄图堡垒推进,逼得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没办法,结果,他也被罢免了,而且还被罢免了两次,最后清军进攻高阳,闲赋在家的孙承宗率全城军民守城,城破被擒,自缢而死,他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八个侄孙全部战死,全家百余口被清兵杀了个精光!
又比如,袁崇焕,他固守关宁锦防线,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在他手里吃了大亏,结果,他被凌迟处死!
努尔哈赤和皇太极这对父子貌似有杀气一样,谁跟他们过不去,谁就得死,给他们造成的麻烦越大,死得越惨!
其实,不是他们又杀气,而是大明朝堂中的阉党在作祟。
天启元年,害得熊廷弼被罢免的姚宗文正是浙党最早投入魏忠贤麾下的败类;
天启五年,出手逼的孙承宗罢官的正是魏忠贤本人;
崇祯三年,害得袁崇焕被凌迟处死的王永光、高捷、袁弘勋、史等,都是阉党余孽;
崇祯四年,逼的孙承宗再次罢官的闵洪学、原抱奇等,还是阉党余孽。
这会儿张斌已经逼的皇太极没办法了,朝中的阉党余孽是不是又要出手了“帮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