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真好吃
陈盈盈的确对这位年轻的县令大人动心了。顶 点 X 23 U S
打从第一眼看到张斌,她的内心便开始悸动了。
她真没想到,县令大人竟然这么年轻,这么帅气。
他那指挥若定的样子好帅啊!
他那皱眉沉思的样子好帅啊!
他那挥笔疾书的样子好帅啊!
他是那么的高大,他是那么的有才华,他是那么的风度翩翩,她从来就没想到过,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心如小鹿乱撞,脸若桃花绽放,她发现自己已经彻底爱上这位县令大人了!
这或许就是一见钟情吧,她可能不知道这个成语,但是,她的确是动情了。
那么,张斌呢,他有没有对陈盈盈动情呢?
这个,还真不好说,张斌发现自从穿越以后,自己貌似对美女已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不是说他前世就对美女有很强的抵抗能力,主要这世和前世不一样。
前世可没有三妻四妾这一说,一个男人有了女朋友之后,就算再眼馋其他美女,那也只能眼馋而已,真正脚踏几只船的很少,因为那样是违背道德观念的。
这一世可就不一样了,只要你有能力,三妻四妾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张斌也不知道自己的观念怎么就转变的这么快,或许是失恋的打击让他抛开了很多东西,这其中就包括感情的枷锁。
有时候失恋的打击会让人痛不欲生;
有时候失恋的打击会让人精神失常;
有时候失恋的打击会让人放荡不羁;
而张斌正好来到了这个可以放荡不羁的年代,所以,他对陈盈盈,其实也有那么一点意思了!
不过,这个时候并不是考虑感情的时候,培育土豆和红薯种苗可是关乎成千上万老百姓温饱的大事,他不敢不用心对待。
看着陈盈盈动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甩了甩头,随即蹲下来,认真的查看了一下谢正刚他们挑出来的土豆和红薯种子。
这个种子的挑选对后面的产量有很大的影响,可惜这土豆和红薯种子的个头都不够大,不然,按后世的方法栽种,亩产上三四千斤都是很简单的事情,用这些种子,能达到两千斤就不错了,没有办法,只有在后面慢慢改良了。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那边陈盈盈已经点起了大火,这干稻草烧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快,特别是在室外堆着烧,几担稻草很快就烧完了。
张斌看了看陈盈盈红红的脸蛋,又看了看尚有余火的草木灰,忍不住提起一个装有十多个废薯种的筐子,走到陈盈盈身边,诱惑道:“盈盈,想吃好吃的吗?”
陈盈盈转头看了他一眼,紧张的道:“啊,啊,啊,县令大人,什么好吃的?”
张斌边把红薯分散开往带着余火的草木灰里面丢,边神秘的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陈盈盈这个激动啊,县令大人竟然主动跑过来和他说话了,而且,还要请她吃好吃的东西,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袭来,她感觉自己都要飘起来了。
张斌丢完红薯,把筐子放到一边,又对谢正刚道:“小六叔,把切好的土豆和红薯摊开,晾一晾,等下我在过来处理。”
说罢,他朝陈盈盈眨了眨眼睛,转身向屋里走去。
陈盈盈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际,那小心肝扑通扑通的,都快跳到嗓子眼来了。
县令大人这是想干嘛,难道他想让自己进去和他做羞羞的事情?
她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抬脚跟了上去。
张斌走进屋里,看到可爱到爆的陈秀秀小大人一样的坐在那里,一脸认真的盯着桌上的底稿,忍不住蹲下来宠溺的问道:“秀秀,你在干嘛啊?”
当一个人帅到一定的程度,任何年龄段的女性都很难对他心生反感,陈秀秀貌似也不反感这位帅帅的大哥哥。
她奶声奶气的道:“姐姐说了,要秀秀帮你看着这些纸,不要让风吹跑了。”
张斌忍不住把她抱起来,香了一口,表扬道:“恩,秀秀真乖,你先到旁边坐坐,我来写点东西。”
说罢,他将小秀秀放到旁边的凳子上,自己则坐到原来的凳子上,拿起那张没写完的土豆种苗培育方法底稿,继续写起来。
陈盈盈跟着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张斌抱起自己的小妹亲了一口。
她不由一愣。
这个,好像有点不对啊,县令大人好像亲错人了吧,他不是应该亲我的吗?
想到这里,她脸红的更厉害了。
看样子,县令大人并不是叫她进来做羞羞事的,她不由暗自淬了自己一口,随后走上前去,抱起凳子上的小妹,然后坐下来,把她放到自己腿上。
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就这么鼓着大眼睛,默默的看着张斌,而张斌则提着毛笔认真的在那里记录刚刚所做的一切,他们都没说话,房中的情景却是温馨无比。
其实,张斌朝陈盈盈眨眼睛并没有别的意思,或许,他就是希望陈盈盈能陪他进来写字吧。
张斌刷刷刷的挥笔疾书了大约两刻钟,终于把先前所做的一切记录好了,他放下笔,抬头看了一下坐在身边的姐妹花。
看到陈秀秀那萌萌的样子,他忍不住伸手在陈秀秀的小脸轻轻的捏了捏,随即笑道:“秀秀,外面有样东西可好吃了,你想不想吃啊?”
陈秀秀闻言,撒开手欢呼道:“想啊,想啊,我想吃。”
张斌站起身,伸手从陈盈盈怀里将陈秀秀抱过来,大笑道:“好,走,我们吃好吃的去。”
说罢,他又朝陈盈盈眨了眨眼,随即便抱着陈秀秀往外走去。
陈盈盈只感觉自己脸上跟起火了一样,刚才,县令大人,好像,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身体,那种感觉,好酥,好麻啊!
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梦游般的站起来,跟着张斌向外走去。
张斌抱着陈秀秀来到那堆草木灰跟前,将陈秀秀放到一边,随即拿起地上的烧火棍子,在草木灰里面挑拨起来。
不一会儿,他便将原来丢进去的十多个红薯全部挑出来了。
这个时候,红薯表皮已经被烤的黑乎乎的,看上去就跟木炭一样。
这东西,好吃?
陈盈盈和陈秀秀对望了一眼,两人的眼中分明都带着严重的怀疑。
张斌压根就没注意到她们的表情,他直接捡起一个最大的,小心的将外面的黑皮撕掉半截子,随后便一口咬下去。
嗯,就是这个味。
他献宝似的把吃了一口的红薯伸到陈盈盈面前,示意她试试。
陈盈盈看着被他咬过的地方,犹豫了一下,还是鬼使神差般的张嘴咬了一口。
哇,好香,好甜,好好吃啊!
看到陈盈盈惊喜的表情,张斌又把烤红薯伸到了陈秀秀面前。
陈秀秀可没被他迷倒,小姑娘并没有张嘴,反而摇着陈盈盈的衣袖问道:“姐姐,好吃吗?”
陈盈盈使劲点头道:“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陈秀秀闻言,毫不犹豫的回头,对着烤红薯就是一口。
红薯刚一进口,她那双可爱的大眼睛便猛的一下瞪圆了,紧接着,她呱唧呱唧嚼了几下,使劲一吞,随即拍手道:“哇,真好吃!”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劳役
小姑娘陈秀秀一声清脆的童音直接将旁边谢正刚和陈志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来。
其实,他们都知道县令大人和陈盈盈在那里黏糊呢,但是,他们都装作没看到。
谢正刚他们是希望县令大人能把这个绝色美人拿下,因为这会儿家里人丁多就代表兴旺,县令大人能多娶几房小妾就能多生几个小孩,千户大人肯定会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陈志也希望县令大人能看上自己的妹妹,因为在他看来,县令大人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大官了,能攀上这样的亲戚那简直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就算自己的妹妹只能给县令大人做小妾,那也比给里正赵彦做正室都强!
所以,众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来打搅这两人,任他们黏来黏去就当没看见一样。
但是,小姑娘陈秀秀这句话却是把他们肠子都快钩出来了。
这会儿除了有钱人家,一般人都是吃两顿,他们早上基本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忙活了这么久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陈秀秀这句“真好吃”简直要命啊,什么东西这么好吃啊,大家都想吃啊!
张斌见大伙都忙的差不多了,又露出一副嘴馋的样子,干脆招呼道:“大家辛苦了,都休息一下吧,来尝尝烤红薯,看味道怎么样。”
众人闻言,忍不住跑过来,一人从地上捡起一个烤红薯,学着张斌的样子,把皮一剥,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哇,真好吃啊!
众人无不赞叹不已,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们还真的很少吃到。
张斌微笑着把吃了一半的红薯塞小姑娘陈秀秀手里,又把地上剩下的几个烤红薯捡到一起,然后便蹲到那里慢慢剥起来。
陈盈盈这会儿都快流口水了,但她又不好意思去抢妹妹的吃,更不好意思去跟县令大人抢,只能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
张斌剥完一个,立马伸手递到她面前,微笑道:“这个给你。”
啊!
陈盈盈大吃一惊,她以为县令大人是剥着自己吃的呢,搞半天是在给她剥啊。
她痴痴的看着张斌,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张斌见她不伸手,只得把红薯直接塞她手里,随后又拿起一个剥起来。
他刚把这个剥完,陈秀秀已经把剩下那半个吃完了。
他又把剥好的这个递到陈秀秀面前,微笑道:“来,这个给你。”
小姑娘可不知道什么叫讲客气,抱过红薯便往嘴里塞,吃的那叫一个香甜啊。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张斌忍不住回头一看。
好家伙,吴士琦正扛着一个书架往回走呢,他后面,张差和赵如抬着个大书桌跟着,紧接着便是一大帮村民,什么桌椅板凳背了一堆!
张斌又回头看了看地上,正好还剩下三个烤红薯,他连忙捡起来放旁边的筐子里,取了点稻草盖起来,随后神神秘秘的对陈秀秀道:“这几个留给吴伯伯他们吃好不好?”
陈秀秀连忙走到筐子跟前,边吃边点头道:“好,我帮你看着。”
张斌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表扬道:“恩,秀秀真乖。”
一旁的陈盈盈却是忍不住心疼道:“县令大人,您不吃吗?”
张斌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早上喝了碗稀饭,这会儿还不饿。”
说罢,他站起身来向吴士琦等人迎去。
他迎上去一问才知道,多出来的桌椅是吃饭的时候用的,赵彦怕他坐不惯陈盈盈家的小板凳,特意给他送来了高椅子和大桌子。
手下人献殷勤这个古今皆然,张斌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直接让吴士琦把所有桌椅都搬进去,随后又招呼谢正刚等人将切好的土豆块全部丢草木灰里面,搅拌一下。
这会儿他倒不是想烤土豆吃,草木灰里面的余火早就灭了,他之所以要人将土豆块丢草木灰里面,是想将土豆块表面裹上一层草木灰。
这样做,一是为了杀菌,同时也是为了提供一定的养分刺激土豆发芽。
这边种子就算是准备好了,张斌又来到屋后,亲自指挥起来。
五十个劳力,平两亩地,工作量其实并不是很大,这会儿,地都平的差不多了,张斌又令他们每隔半步挖出一条浅土槽,一半土槽里面堆上牛粪,一半土槽里面铺上一层沙子,再撒上一层草木灰。
五十个劳力干这么点活速度还是挺快的,还未到午时,所有准备工作便做好了。
张斌看着他们满脸笑容,任劳任怨的样子,不由感慨,老百姓,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其实他们过来干活是没有工钱的,张斌没给他们一文钱,赵彦也一文钱都没给他们开。
张斌只是允诺,只要他们全力配合试种工作,今年他们的劳役就全免了。
他真是没想到,就免了他们几钱银子的税,这些人竟然会干的这么开心。
为了几钱银子就高兴成这样,这明末的百姓到底有多苦呢?
其实,明朝的劳役是比较重的,每家每户每年都要轮着出工给朝廷免费干一个月活,而且一般最少要走几里甚至十几里去修桥、铺路、修城墙、开挖河道什么的,累的要死不说,还得带干粮。
万历朝以前,劳役是没法免的,每年每户人家都必须出一个劳力去免费给朝廷干一个月活。
朝廷自然不可能总有事情要做,这下各级官员就开始瞎整了,让老百姓种私田,盖私房的大有人在,有的老百姓甚至直接被拉去盖宫殿,修皇陵,把老百姓累死累活不说,还经常耽误农时。
到了万历朝,这种情况才稍微有所改善,那时的内阁首辅张居正针对收缴税粮运输损耗严重和劳役创造不出什么实际效益等情况,实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推行一条鞭法,将所有田赋和劳役都折算成白银收缴,这才免去了平民百姓的劳役之苦。
也就是说,每年只要交几钱银子,这劳役就可以免了。
当然,如果朝廷征召劳力干活,也是可以抵充劳役税的,不过,这下就不能瞎整了,没个正当的名目,征召老百姓干私活,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张斌就是免了他们的劳役税,让他们来配合试种,这几钱银子对他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是,对这会儿的平民百姓来说已经不算少了。
要知道他们就一点赖以为生的地,甚至饭都吃不饱,一年到头根本就没什么余财,这田赋和劳役税都是他们从口粮中扣出来的。
现在,就在村子里干点农活就能免了劳役税,这些村民自然开心的不行,那可是一个壮汉将近一个月的口粮啊。
半天,五十个人,翻两亩地,对他们来说,简直就跟喝稀饭一样,要发起狠来,他们一个人一天都可以刨两亩地出来!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试种
午时将近,准备工作都差不多干完了,张斌大概估算了一下进度,干脆下令,让所有的人回家吃饭,下午未时再开工。
那些干活的平民百姓自然是兴高采烈的回去了,里正赵彦却是走上前来,小心的问道:“县令大人,要不还是去小人家里用膳吧?”
张斌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就在这里吃吧,本官想看看,平民百姓家里到底吃些什么。”
赵彦闻言,脸色一变,开什么玩笑,县令大人跑东门山来吃粗茶淡饭,这脸他可丢不起。
他想了想,干脆死乞活赖道:“县令大人,您看小人家里猪也杀了,鸡也宰了,估计这会都快做熟了,您要不吃,那不是浪费了吗?要不这样,我令人送到这里来,您看行吗?”
张斌闻言,只得无奈的点头道:“好吧,那就送两桌过来,多少钱,等下本官让吴师爷给你。”
这!
赵彦闻言,目瞪口呆,县令大人吃饭还要给钱的吗?没听说过啊!
一旁的赵穆见状,连忙圆场道:“县令大人,就算小人请客吧,上次买地的事情还没感谢您呢,这次,您可得给小人这个机会。”
上次买地的事并不是赵穆没感谢张斌,赵穆直接给他封了一百两银子,问题他不要啊。
这钱他自然不会收,他家里之所以给他倒贴钱,就是为了让他没有一点污点,这样升迁的时候才不会出现变数,收了赵穆这钱,不就等于受贿了吗,他怎么可能收!
不过这次就不一样了,吃饭什么的还不能算受贿,连徐辉请客他都去吃了,赵穆请客他自然更不好拒绝。
张斌见事已至此,只能无奈的点头道:“那就多谢赵员外了。”
赵穆闻言,脸上立马笑成了一朵花,那样子,别提多开心了。
这人啊,有时候你不让人花钱请客就是不给人面子,张斌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陈盈盈家里走去。
这会儿陈志和陈盈盈兄妹正头疼呢,眼看着就要到饭点了,这县令大人却一点回去的意思都没有,难道是要在他们家里吃饭吗?
倒不是他们舍不得这点米,问题他家里除了米就剩下泡咸菜了,拿什么招待县令大人呢?
张斌一走进来,看到他们为难的样子,当然明白他们是为了什么。
看样子自己是有点无聊了,明知道人家家徒四壁还想在这吃饭,这不难为人吗。
他尴尬的笑了笑,随即一把抱过陈盈盈怀里的陈秀秀,逗趣道:“秀秀,一会儿我们比赛吃肉好不好?”
陈秀秀闻言,双眼冒光道:“比赛?吃肉!什么肉?”
张斌装作天真道:“猪肉啊,鸡肉啊,秀秀敢不敢跟我比?”
陈秀秀抹了把口水,用力点头道:“嗯嗯,我跟你比。”
陈志却是尴尬的道:“这个,县令大人,实在是抱歉,我们家,没肉啊!”
张斌洒笑道:“这个你们就不用管了,等下自然有人送过来。”
说罢,他把陈秀秀往陈盈盈怀里一塞,转身走进自己房间,做记录去了,只留下这兄妹三人一个劲地在那里吞口水,肉,他们一年都难得吃到一回啊!
赵彦倒不是在骗人,猪,他早上就让人杀了,饭菜,他也早就命人在准备了,张斌这还没把上午做的事情记录完,他就和赵穆领着几个家丁端着饭菜过来了。
送过来的菜在张斌看来只能算是一般般,也就酱肘子、炖排骨、炒猪肉、炒鸡肉之类的,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菜色,陈志兄妹三人却是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们是吃过几次肉,但那最多也就是一家人吃一小碗而已,哪里像这样,每道菜都是满满一海碗。
这会儿吃饭还是有点讲究的,张差他们八个小伙子都不用说,直接就背着原来的矮桌子小板凳去屋外面吃去了,能留在里面的陪张斌吃饭的,貌似也就谢正刚和吴士琦勉强够资格。
赵穆倒是想陪张斌喝几杯,但是张斌却直接把他打发走了,这下午还要干活,还要做记录,可不能喝酒,他只能允诺,晚上再跟赵穆喝。
众人都坐好位置了,陈志兄妹三人却是尴尬了,他们当然没资格跟张斌一起吃饭,问题外面坐四个人都嫌挤的小桌子已经围了八个人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往里挤啊。
张斌却是不管这么多,他直接夺过陈盈盈怀里的陈秀秀,不容置疑的道:“这里你们是主人,总得坐下来陪客人吃饭吧。”
说罢,他直接坐下来,把陈秀秀往腿上一放,便准备开吃了。
他这话倒是有点道理,陈志勉勉强强坐了下来,算是陪他这位客人了,陈盈盈却是死活都不肯坐。
张斌拗不过她,只能任她站一旁吃了。
这顿饭,可把这兄妹三人给吃美了,肉管够,他们还真没试过,张斌甚至惊奇的发现,陈秀秀这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竟然比他还能吃!
好吧,吃肉并不是重点,种土豆和红薯才是重点。
吃完饭,张斌又进屋把记录做完,差不多也就到未时了。
下午主要是播种,也就是把切好的土豆和红薯块种下去。
张斌直接令人将竹筐里面铺上稻草,然后再将处理好的土豆块和红薯块整整齐齐摆上一层,然后又铺上一层稻草,又摆上一层,依次摆好,再抬到开好的土槽旁。
接下来就是播种了,这个播种倒不复杂,红薯直接按一定的间距插牛粪上,然后再盖上薄薄一层土就行了。
土豆更简单,直接按一定间距摆细沙上,然后再盖上一层细沙就行了。
做完这一切,张斌又命人在上面浇了点水,让土壤和细沙都保持适当的湿度,这播种就差不多完成了。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保温。
这会儿还是初春,白天有太阳的时候温度倒是正好,晚上可就不行了,如果不做点保持温度的措施,土里面的种子怕都会活活冻死去。
在前世,张斌他们用的是地膜,那保温效果自然是好到不行,问题明朝连塑料都没有,哪来的地膜呢?
他一开始让人挑一百担稻草来自然是有原因的,做草木灰总共才用去不到二十担,剩下的那都是盖在土豆和红薯种苗上做保温用的。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我们什么都没干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大地,张斌站在种田中,看着铺的整整齐齐的稻草,脸上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www.uu234.net
这一天收获还真不小啊,两千来多斤种子,分块、处理、翻地、播种、保温,包括整个过程的记录全部完成了,甚至还意外遇到了一个绝色美女......。
他正站那里胡思乱想呢,后面突然出来一声清脆的童音:“喂,县令大人,吃饭了。”
张斌闻言,回头一看,不远处陈盈盈满脸惊慌的看着怀里的妹妹呢。
他微笑着走过去,一把将陈秀秀抱过来,逗趣道:“中午吃那么多,没把你小肚子撑破啊?”
陈秀秀骄傲的仰头道:“我,还能吃。”
张斌不由大笑道:“哈哈哈哈,好,我们再去比试一下。”
说罢,便抱着她大步往屋里走去,陈盈盈则羞红着脸,跟在后面,像小媳妇一样。
晚上比中午还丰盛,他们这桌不但有肘子、排骨、猪肉、鸡肉,还有处理好的猪肚、肥肠、腰花、猪耳朵,满满一大桌子,全是荤菜,赵穆还特意带来了一坛好酒,准备跟张斌畅饮一番。
张斌这会儿心情特别好,自然是来着不拒,两人你来我往喝了个不亦乐乎。
一直喝到将近戌时,两人才迷迷糊糊起身告辞,踏上归程。
这晚月色很好,在外面走甚至都不用打火把,张斌很快就顺利的回到县衙,回到后院,回到自己房中。
他是有点醉了,这一路感觉就跟飘回来的一样,甚至小云给他洗脸洗脚的时候他都晕晕乎乎的。
但是,当小云给他宽衣的时候,他却慢慢有点清醒了。
看着小云娇俏的小脸,他忽然感觉浑身一阵糙热。
小凤仙走了以后,他每天都在想,要把小云给收了,但是,每次到了关键时刻,他总鼓不起那个勇气把小云留下来。
这会儿,或许是酒壮色胆,他忍不住暗示道:“今天好冷啊。”
“啊?”小云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少爷这是怎么了,今天不冷啊。
晕倒,竟然没听明白!
张斌一咬牙,盯着小云的俏脸,一本正经的撒谎道:“今天好冷,我怕你一个人睡会着凉。”
小云闻言,俏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她偷偷的瞟了张斌一眼,随后,飞快的脱掉外套,嗖的一下钻进被窝。
......
第二天一早,卯时将近,门外突然传来小六婶张翠花呼唤声:“小云,小云,五姑娘起来没,都快卯时了。”
床上的张斌和小云猛然惊醒,两人对望了一眼,慌忙爬起来,翻出衣服,胡乱往身上套起来。
张翠花推开房门走进来,一看,房中没有小云的身影,不由奇怪道:“咦,小云这丫头跑哪里去了?”
她边四处张望,边走到床前,正要喊张斌起床,却猛然发现,张斌已经坐起来了,他身后好像还藏着一个人。
她先是一愣,随即指着床上的两人,语无伦次的道:“你们,你们......。”
张斌翻了个白眼,无辜的道:“我们什么都没干。”
他并不是撒谎,昨天他的确想那个来着,问题小云害怕啊,两人滚来滚去滚了半天,最后,他竟然睡着了!
张翠花当然不相信,她眯着眼睛,笑魇如花的道:“好好好,你们什么都没干,五姑娘,哦,不,县令大人,要不我去跟他们说一声,你病了,需要休养?”
你才病了呢,张斌一骨碌爬下床,伸开双手道:“什么休养,我今天还要去东门山呢。”
张翠花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笑呵呵的道:“嗯嗯,倒也是,男人第一次倒没什么,县令大人早上还升早堂吗?”
什么叫男人第一次没什么,张斌这个白眼翻的啊,没好气的道:“升啊,小六婶,快点啊,你不是说快到卯时了吗?”
张翠花闻言,连忙走到床边,拿起衣架上的官服,边往张斌身上套边打趣的道:“哎呦,还害羞啊,你小时候不是天天跟小云睡一起吗?”
张斌倒是没什么,反正他认为自己什么都没干,小云却是“嘤”的一声钻进被窝里,瓮声瓮气的撒娇道:“小六婶。”
张翠花见状,笑得更开心了,继续打趣道:“我得赶紧让人去告诉千户大人,准备抱孙子了。”
这下,连张斌都受不了了,他三下两下把官服扣好,拿起官帽,落荒而逃。
上完早堂,他回到后院,张翠花正拉着小云在房间里嘀咕呢,小云那脸简直就跟红透了的苹果一样。
一看到他进来,张翠花就疑狐的道:“县令大人,你们真的什么都没干?”
张斌嘘了口气,连连点头道:“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干。”
张翠花闻言,一拍额头,失声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不行,我得让你小六叔好好教教你。”
说罢,她起身就待往外走。
张斌这个郁闷啊,教什么教啊,他教谢正刚还差不多。
他一把拉住张翠花,岔开话题道:“小六婶,快点去把早饭端过来啊,我等下就要去东门山了。”
张翠花闻言一愣,还待再说点什么。
张斌继续打岔道:“对了,再准备一袋米,几块风吹肉,我等下带走。”
张翠花迷迷糊糊的问道:“啊,带这些东西干嘛?”
张斌闻言,叹息道:“唉,我借住的那户农家实在是太穷了,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一顿肉,你多准备点,我带过去,中午还要在那里吃饭呢。”
张翠花被他这一打岔,果然把教他做人的事给忘了,就那么迷迷糊糊的出去了。
张斌见她出去了,立马转头盯着小云,贼兮兮的问道:“小云,小六婶刚才在跟你说什么?”
小云闻言,脸红的更厉害了,她慌慌张张的躲闪道:“没,没什么。”
张斌还待逗她几句,张翠花却已经端着稀饭和咸菜进来了,他连忙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吃完早餐,又换上便服,然后便招呼谢正刚和吴士琦等人,拎着风吹肉,扛着大米,往东门山赶去。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责任
初春的早间还有些微凉,张斌的内心却是火热的,县衙后院有个娇羞的小云,东门山还有个痴痴的陈盈盈,这日子真是幸福啊!
若不是张差他们还轮流扛着一袋大米,他真恨不得打马直奔东门山,好早点见到陈盈盈。顶 点 X 23 U S
不过,这东门山本就离县城不远,就算是慢慢前行,赶过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赵彦还是迎出了村口,当他看到张差他们带的大米和风吹肉,忍不住问道:“县令大人,您这是?”
张斌微笑道:“本官可不是来一两回,以后到这里来的日子还多着呢,天天吃你的,再大的家当怕也撑不住吧,以后你就不要准备饭菜了,我们自己带东西过来,直接在陈志那里做就行了。”
赵彦闻言,顿时尴尬不已,昨天是他大伯赵穆做东,他还没觉着什么,等回去细细一算,却是把他冷汗都吓出来了。
这会儿猪肉并不贵,也就两厘银子一斤,一只鸡也就五厘银子左右,但是架不住县令大人这随行的人多啊,两顿下来,昨天杀的那只猪就吃掉了一小半了,那可是将近二两银子,再加上鸡肉、米饭、酒水,一顿饭没一两多银子绝对下不了。
吃一两顿倒是没什么,要是吃一两个月,那就受不了了。
他毕竟不是赵穆那样的乡绅,就算能从投献的耕地里抽点成,一年下来也就能赚百多两银子,要县令大人天天跑来吃,不出两个月,他一年的收入就全没了!
现在听县令大人这么一说,他心里不由暗暗松了口气,但是表面上,他还是装作遗憾道:“唉,县令大人,您这真是让小人惭愧啊,要不这样吧,小人让人把昨天剩下的猪肉做成风吹肉送到陈家去,县令大人这几天如果过来,就不用再带肉了。”
张斌闻言,可有可无的道:“这个就不用了吧?”
赵彦却是坚持道:“要的,要的,猪肉的钱大伯都出过了,小人怎么好意思留着自己吃啊。”
张斌真急着去见陈盈盈呢,哪里有时间跟这货嗦,他直接点头道:“那行吧,你先把人召集到陈家后山,待本官看好了地方,就可以直接开挖了。”
赵彦闻言,连忙点头哈腰的去了,张斌则带着众人,急匆匆的往陈志家赶去。
经过昨天一天的相处,村民们都知道这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就是本县的县令大人,而且这位县令大人温文尔雅,一点架子都没有,脾气好的很。
所以,一路走过去,村民们并没有再躲着他们,反而主动站在路边躬身问好。
来到陈家的小院外,陈家三兄妹早已等候在那里了,陈志一看张差他们带的大米和风吹肉,同样忍不住问道:“县令大人,您这是?”
张斌直接翻身下马,一把抱过陈盈盈怀里的陈秀秀,笑道:“本官可不能在你这里吃白食,所以自己带东西来了,还要麻烦你们帮忙做一下呢。”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去抱陈秀秀的时候,那大手简直就是从陈盈盈胸前抚过去的,陈盈盈立马闹了个大红脸。
陈志却是当做没看见一样,一个劲地道歉道:“哎呀,县令大人,真是抱歉,草民家里实在是,唉。”
张斌直接摇头道:“别说这么多了,赶紧把东西拿进去,然后,随本官去地里看看。”
陈志闻言,连忙接过张差他们肩上的大米和手中的风吹肉,就那么肩扛大米,手提风吹肉,飞快的跑进屋里。
而张斌则偷偷的向陈盈盈眨了眨眼,然后便抱着陈秀秀慢慢往屋后的实验田走去。
一行人刚走到试验田,陈志便从后面赶上来了,张斌直接问道:“早上浇过水了吗?”
陈志连忙点头道:“浇过了,浇过了,就是不知道浇的合不合适。”
张斌闻言,把陈秀秀送回陈盈盈怀中,蹲下来拨开稻草,抓起下面一块小土在手中捏了捏,感觉了一下湿度,随即点头道:“嗯,差不多,这几天就要辛苦你了,每天早上卯时左右,把这两亩地浇一遍,等里面的种苗冒出来就不用浇这么勤了。”
陈志连忙摇头道:“不辛苦,不辛苦,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张斌点了点头,直接站起身来,正好看到赵彦匆匆往这边跑过来,他随即交待道:“嗯,你们在这守着,注意不要让鸡啊,狗啊什么的跑进来把上面的稻草翻开了,本官去后山看看。”
说罢,他便带着谢正刚和吴士琦他们迎向赵彦。
张斌之所以让他将人集合到后山,是为了开出更多的试验田,按土豆和红薯下种的标准,一般一亩地要用将近三百斤种子,当然,那是亩产四五千斤的播种量,他这只要求亩产两千斤倒是没必要栽那么密。
张斌已经想好了,再开八亩地,加上昨天开好的这两亩,总共十亩,每亩播种大概两百斤种子的量。
这土豆和红薯对土质的要求都不是很高,含沙量高,比较蓬松的土地最好,张斌带着百来号人在后山转了一大圈,让人到处挖坑查看土质,最后确定就在一处山溪旁开上八亩山地,同时在溪水中段挖个大储水池,这样浇起水来也方便。
安排好一切,张斌便带着谢正刚和吴士琦他们回到陈盈盈家,这会儿还不到午时,离吃饭还早,他干脆跑到自己房中将选地的注意事项记录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他又想起了陈盈盈,正好他们兄妹正在厨房中做饭,他交待了一声,便独自一人火急火燎的走进厨房,这会儿,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谈恋爱的初哥一样,心中激荡不已。
厨房里,陈志正在烧火,陈秀秀则乖乖的坐在他旁边的小板凳上,伸出小手在那里烤火,而陈秀秀刚把米淘完,下了锅,这会儿正准备做菜呢。
看到了动人的身影,张斌忍不住走近去,亲热的道:“盈盈,准备做什么菜啊?”
陈盈盈拿着洗好的几块风干肉,红着脸,尴尬的道:“县令大人,我们家实在是没什么好吃的,除了您带来的肉,就只有咸泡菜了,不知道县令大人吃不吃。”
张斌闻言,饶有兴致的道:“哦,咸菜啊,在哪里,我尝尝。”
他其实并不是想吃什么咸菜,而是想撩一撩陈盈盈。
陈盈盈闻言,放下手中的风吹肉,带着他来到厨房的角落里,打开一个半人高的大瓷坛子,指着里面道:“县令大人,就在里面,要不您自己拿一下,我手脏。”
张斌闻言,凑上去往里看了看,也就是些青菜萝卜什么的,这会儿都泡的黄黄的,略带点酸气。
他假假意思从里面捏起一根萝卜条,放嘴里就是一顿嚼。
嗯,很淡,比小六婶做的淡的多。
咸菜,咸菜,不咸一点感觉就没那么好吃了。
他忍不住提醒道:“这盐放的有点少吧?”
陈盈盈闻言,颇有些凄凉的道:“县令大人,我知道要放多少盐,只是这么一大坛子水,如果要调的咸咸的,起码要放两三斤盐,我们,我们买不起。”
张斌闻言,心中一凛,竟然连盐都吃不起!
他抬眼往了往四周,貌似除了这一坛子咸菜,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吃的了,他有点苦涩的问道:“你们每天除了吃咸菜,还吃点什么?”
陈盈盈天真的回答道:“还有稀饭啊,光吃菜怎么吃的饱。”
张斌闻言,心中一酸,每天就是稀饭和咸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日子过得是何等的艰辛啊!
这会儿旱灾和兵灾还没来呢,一旦旱灾爆发,兵灾降临,这些平民百姓恐怕是稀饭和咸菜都没得吃了,那,将要饿死多少人啊!
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沉重的责任落到自己的肩上。
不,他绝对不允许饿殍遍野,流民遍地的惨况出现。
大明的亿万子民还等着他去拯救呢,自己这几天怕是日子过的太舒坦了,竟然忘了民间的疾苦,开始沉迷美色了!
他缓缓站起来,沉重的道:“咸菜,多盛点,我要好好尝尝。”
说罢,漠然转身,向外走去。
陈盈盈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感到一阵失落,县令大人这是怎么了,刚还满眼热切呢,看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怎么突然之间就变的冷淡了!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匠户苦
这日辰时,张斌又在琴治堂中翻起了黄册。顶 点 X 23 U S
或许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并没有命人把堆起来足有一米高的黄册目录抱过来,更没有让人把所有黄册都搬过来,他的面前只有一本黄册。
但是,光是这一本黄册却看得他眉头深锁,愁容满面。
他看的是平阳县的匠户黄册,这土豆和红薯种子都已经种下去了,试种的山地也开好了,就等种苗长出来移植了,产量方面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接下来就应该考虑烤红薯的炉子和叫卖的小板车的制作问题了。
为此,他专门令人取来了平阳县的匠户黄册,准备从中挑选出几个生活比较困难的铁匠和木匠,让他们来估个价,等筹到了钱再把这两个活包给他们。
他之所以眉头深锁,倒不是因为铁匠和木匠太多了,难以抉择,而是因为铁匠和木匠太少了。
整个平阳县竟然只有五个铁匠,三个木匠,这他吗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反复翻了两遍,仔细确认了一下,真就五个铁匠,三个木匠。
这本黄册中登记的匠户也不是很多,整个平阳县所有匠户加起来竟然还不到五十户!
其中最多的是织匠,总共有十多户,还有什么竹匠、瓦匠、石匠、船匠、扇匠、棺材匠这些,他倒是能明白是干什么的,还有什么箬篷匠、芦蓬匠、五墨匠、双线匠什么的,他压根就不明白是什么个意思。
他乃乃的,当个县令还真不容易啊,不但要熟悉《大明律》、《问刑条例》、《明会典》、《真犯、杂犯死罪》条例、《充军》条例等律法,还要大致了解六部的规章制度。
他知道,六部的规章制度汇集到一起就是《明条法事类纂》,这书他有,但是,没时间看啊,那可不是一本两本,而是几十卷,原来的县令张斌也只是大概看了一下吏部和户部的规章制度,因为一个涉及到升迁,一个涉及到收税,不看不行。
这匠户可是归工部管的,工部的规章制度,没事谁去看啊。
想起书架上一排一排的规章制度张斌就头疼,干脆,叫人来问得了,工科书吏肯定知道,不然他没法干活。
想到这里,他对着门口大喊一声:“来人。”
张差应声而入,拱手作揖道:“小的在。”
张斌直接挥手道:“去,让工科书吏刘芳远过来一趟,本官有话问他。”
张差道了声遵命,飞快的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工科书吏刘芳远应命而来,他站在书桌前恭敬的拱手道:“小人刘芳远参加县令大人。”
这六科书吏只是吏不是官,并没有什么功名,张斌倒不用对人家太客气,请坐是免了,他直接问道:“平阳县的匠户怎么这么少?”
刘芳远闻言,慌忙拱手道:“回县令大人,小人接手的时候就只有这么多了。”
张斌见他惶恐的样子,不由温言安慰道:“不必惊慌,本官并不是责怪你,只是有点奇怪而已。按你的意思,原来平阳的匠户应该不止这些吧,其他人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刘芳远为难的道:“这个,原来平阳是不止这么多匠户,不过,他们去哪儿了,小人还真不清楚,因为他们都是逃亡出去的。”
张斌闻言,大惊道:“逃亡?好好的他们为什么要逃?”
刘芳远却是摇头叹息道:“唉,还不是轮班制害的。”
轮班制,张斌还真不知道,他不由好奇的问道:“什么是轮班制?”
刘芳远连忙解释道:“这轮班制是太祖洪武十九年颁布的匠户管理制度,就是将大明各地的匠籍工匠分为若干班,轮流到京城服役,成祖以前,京城在南直隶,浙江出逃的匠户倒不是很多,但是,成祖以后,京城搬到了北直隶,这浙江的匠户出逃的就多了,每县都跑了一半还不止。”
张斌闻言,不由大惊道:“到京城轮班!”
刘芳远点头道:“是啊,到京城轮班,各省轮流组织所有匠籍工匠前往京城轮班,每班三个月,开始是每三年一轮,后面因匠户出逃太严重了,改成了每四年一轮,不过,也没多大用,该逃的还是要逃。”
张斌不由奇怪了,官府组织他们去京城,貌似是好事啊,为什么要逃?
他不解的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出逃,难道轮班的时候干活很累吗?”
刘芳远摇头道:“累倒是其次,主要这盘缠得自己出啊,浙江到北直隶,何止千里,一般匠户都没钱雇马车,只能走路过去,一走就是三四个月,而轮班又没工钱,回来的时候,没钱吃饭,饿死途中的都有。所以,很多匠户赴京轮班之时,都要典卖田地子女,揭借钱物,不然就要饿死在路上了。这样轮几次班,很多匠户都还不起银两,田地子女又典卖光了,及至下次轮班,唯有出逃了,不逃,唯有饿死!”
张斌闻言,不由目瞪口呆,卧槽,这也太他吗狠了吧,叫人免费干活也就算了,偏偏还要跑京城去干活,而且还不给路费,这不要人命吗,难怪人家要逃。
不过,貌似有点不对啊,这轮班是官府组织的,他印象中自从上任之后还没组织过匠户去京城轮班啊,就算他来上任之前就轮过一班了,这会儿也得组织轮班了啊,他不由担忧道:“今年又要组织本县匠户去轮班吗?”
刘芳远再次摇头道:“这倒不用,轮班制在万历初年实行一条鞭法的时候就取消了,匠户可以通过缴纳轮班银来免于轮班之苦,不过,就算一年只缴纳几钱银子的轮班银,很多匠户也有点不堪重负了。”
张斌下意识的认为,匠户应该是比较赚钱的,因为他们都有手艺在身,做出来的东西都能赚钱,一年几钱银子怎么会缴不起呢?
他有点难以置信的问道:“不会吧,他们随便做点什么都能赚钱啊,几钱银子都拿不出来吗?”
刘芳远不由叹息道:“匠户苦啊,士农工商,匠户和商户都相当于贱籍,一般都没什么田地,一家人就靠那点手艺吃饭了,原本百姓富足的时候倒还好点,一年赚个几两银子并不是很难,但是,现在百姓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能不买的他们都不会买,这匠户就没什么钱赚了,一年到头,不饿肚子就算不错了。”
这个倒是可以理解,比如,有钱的时候,一年买几套衣服那都是正常的,没钱的时候,可能几年都不会买一套衣服,这中间差距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不过,平民百姓没钱,乡绅却是富的流油啊,他不由好奇道:“乡绅呢,难道他们也不买东西吗?”
刘芳远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即鼓起勇气道:“乡绅倒是用的东西多,但是,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匠户去给他们干活,他们都是不给钱的,能给口饭吃就不错了!”
这刘芳远倒是蛮耿直一个人,什么都敢说。
但是,越了解的多,张斌的眉头就皱的越深。
这匠户可是生产各类商品的主力,这么把匠户往死里逼,大明的生产力怎么提升,不提升生产力,又怎么去赚更多的钱?
张斌感觉,自己肩上的压力又加重几分,这简直是了解到哪里哪里烂,要拯救大明,真不容易啊!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匠户惨
匠户制度并非明朝所创,在元朝,匠户受奴役的程度更加严重,元朝工匠服役时间在法律上没有任何规定,其时间之长短,完全控制在封建主手中,最多的一年十二个月甚至有十个月是在服役。
相比于元朝匠户完全没有人身自由,明朝的匠户还算好点,至少他们不轮班的时候可以自己干活赚钱,这也是明朝手工业比较发达的原因。
据史料记载,元朝长期被羁绊与大都附近的工匠就达到二十万左右左右,而到了明朝,洪武初年纳入匠籍的工匠就达到了二十三万,后面明太祖朱元璋建立严密的户籍管理制度,所有熟练的手工业者几乎都纳入了匠籍。
明朝,在工部、内府各监局和都司卫所控制下的工匠大约在三十万左右,这些工匠因其所属系统、服役时间、服役地点和待遇的不同,可分为轮班工匠、住坐工匠和军匠三大类。
住坐工匠和军匠一般都在内府各监局和都司卫所控制之下,基本没有人身自由,但待遇还比较好,有月粮和直米等收入,不过这两类工匠数量并不是很多,大概也就两三万户左右,匠户的主体还是轮班工匠。
不管是元朝还是明朝,匠户都是被奴役和剥削的对象,作为统治核心的皇族统治集团,他们的豪华生活和行政统治都需要大量的手工业制造品以及各种建筑工程,而这些都是被束缚于匠籍的手工业者创造出来的。
辛辛苦苦学门技术,最后却被成为被奴役的对象,地位甚至连普通的农户都不如,张斌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这会严重阻碍社会发展。
但是,他现在只是个县令,还无力改变大局,更无法建立新的匠户制度,那些,只能在他掌权之后再去考虑,而现在,他只能想办法帮治下的匠户增加点收入,让他们日子过得好一点。
第二天一早,还是辰时,琴治堂中多出八个身着补丁装的汉子,这些,正是平阳县仅余的几个铁匠和木匠。
张斌此时的心情,怎么说呢,心酸,相当的心酸,可以说心酸到不行了。
他们可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个个都有上百年甚至是数百年的传承,业务娴熟,技艺高超,在后世,那都相当于高工的存在,这会儿活的却跟奴隶一样。
他们真的有点像奴隶,衣着倒是其次的,主要是他们进来之后的表现。
他们进来之后竟然直接跪到地上就不敢起来了,张斌苦口婆心劝了半天,他们才战战兢兢的爬起来,这会儿他们腿肚子还在打颤呢。
张斌看着他们满脸惶恐的样子,简直不能理解,匠户的地位,竟然卑贱如斯!
他不知道,这会儿在强制劳役下的工匠们社会地位都特别低,因为他们世代不得转业,永受奴役,所以极受歧视。
他们甚至比乐户还惨,乐户籍的女子,只要嫁给其他户籍为妻为妾,便可随之脱离乐户籍,而他们除非获得最高统治者皇帝的特许,否则,永世都不能脱籍。
说到这里,估计有人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了,你这个煞笔,木匠皇帝朱由校不就是当今皇上吗,你竟然说匠户社会地位低!
好吧,天启帝也就是木匠皇帝朱由校的确是历史上最有名的木匠,但是,他是最尊贵的宗室籍,并不是低贱的匠籍,所以,他不能算是个工匠,只能算是个皇帝。
明朝的工匠中倒是有几个名人,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永乐时的五墨匠陈宗渊。
这陈宗渊可不得了,他字写的特别好,画画的更好,被当时的武英殿大学士黄淮看中,举荐他去了中书科,专门给皇上书写诰敕、诏书,编制图书,册宝。
但是,他是匠籍,就算他字写的是最好的,画画的也是最好的,但是和其他中书科的二十八个人去翰林院学习书法和绘画时,其他人都可以坐里面,他却只能跪在台阶下面临拓。
后来明成祖知道了,觉得他很可怜,才下特旨削去他的匠籍,升作中书舍人,他这才能跟中书科其他人平起平坐。
这些都是闲话,这里就不赘述了,言归正传,总之,这会儿的普通工匠相当的惨,惨到张斌都觉着心酸。
他看着眼前战战兢兢,可怜兮兮的铁匠和木匠,尽量压低嗓门,亲切道:“诸位,这次本官招大家来,主要是想让大家做两样东西。”
几个工匠闻言,眼中顿时露出肉疼之色,给乡绅干活都没得工钱,给县令大人干活恐怕连材料都得自己出,希望县令大人不要做太多的东西,不然就要命了。
张斌紧接着道:“这两样东西,一个是烘烤用的炉子,另一个就是稍微改进一下的平板车。”
众人闻言,不由嘘了口气,一个炉子,一个平板车,光算成本的话,倒也花不了几个钱,只是做起来有点麻烦而已。
但是,县令大人接下来一句话,却差点把他们打进万丈深渊。
张斌紧接着兴奋的道:“这两样东西,最少要做上千套!”
“啪”,一个铁匠瘫软在地上,其他人也面露绝望之色,随时有瘫倒的趋势。
张斌见状,知道他们是误会了,连忙安慰道:“大家不要紧张,这两样东西的材料本官去张罗。”
就算不出材料也要命啊,那可是上千套,就算所有人不眠不休,甚至将全部家人都算上,做一千套,最少也得几年,这几年,光做着两样东西,他们吃什么,喝西北风啊!
不过,紧接着,县令大人一句话,却让他们差点幸福的晕过去。
只见张斌微笑着道:“本官也知道大家不容易,所以特地给大家找了点活计,这两样东西的造价,你们可以按市价算,是多少就是多少,不用给本官面子。”
这两样东西竟然还给工钱,而且一点都不用打折扣,那这几年他们岂不是有好日子过了!
他们现在的确过的很惨,因为平民百姓家里都没什么余钱,别说是做家具,就连菜刀和锄头这些常用的东西都很少有人做。
从陈盈盈一家的情况就能看出来,她家里基本就没什么家具,就算有,那也是用了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破旧货,做新的,不存在的,就算是菜刀,哪怕用成了锯齿状,他们也不会做新的,反正也没什么菜要切,割个青菜,锯子照样用!
大家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能省则省,这些匠户的收入可想而知,没饿死,已经算不错了。
现在,听说县令大人给他们找了这么多活计,而且还按市价算,所有人眼中都露处了炙热的光芒,甚至连刚瘫地上那个铁匠都蹭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热切的看着张斌!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咸菜
阳春三月,碧草如丝,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田野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禾苗,东门山上,移栽的土豆和红薯苗也在茁壮成长。
这天,平阳县几乎所有乡绅都接到县令大人张斌的请帖,请他们去县衙膳馆共进午膳。
县衙膳馆,那是给县衙中的衙役、捕快、狱卒等杂役做饭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平时这些乡绅看都不会去看一眼。
但是,这次是县令大人请客,哪怕是吃咸菜,那也得去啊。
县令可是一县的父母官,一般乡绅都惹不起,再加上这位张斌张大人背景彪悍的一劈,比一般县令牛逼多了,在平阳,还真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还未到午时,十几个乡绅便陆陆续续赶到县衙膳馆。
这膳馆倒也不光是一个大堂,东边靠近中间甬道的地方还有个比较大的单间,主要是给对面迎宾馆中的客人用膳的,而张斌正是在这里请客。
房间中原本就有个大圆桌,坐十多个人倒是不成问题,但是,怎么坐却很有讲究。
士农工商,这乡绅是属于第一层次,士绅籍的,本身就是官员之后又或书香门第出身,除了徐辉这个暴发户,其他人还是很讲究的。
怎么派座次呢?
这个时候,县令大人张斌还未到,按理,徐辉应该狂的一劈,直接去主位左首坐下来,但是,他竟然一点坐上去的意思都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倒不是怕在场的赵穆,他敬畏的另有其人。
他和赵穆虽然是平阳最大的乡绅之一,却还不是最有名望的乡绅。
平阳乡绅里面,最有名望的当属平阳汤家的汤显汤老爷子。
平阳汤家可不得了,就算在整个温州府甚至是浙江承宣布政使司那也是出了名的,因为其祖上出了位了不得的大官汤宗。
这汤宗又是何许人也呢?
汤宗,字正传,元朝至正二十五年生,明洪武二十八年以太学生提任河南按察佥事,历任北平按察佥事、山东按察使、苏州知府、大理寺卿,历经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五朝,是正宗的五朝元老。
大理寺卿,正三品,是掌握全国刑狱的最高长官,已经是朝廷有数的大员之一。
汤宗为官清廉有为,刚正不阿,虽多次遭政敌陷害,却一直未曾倒下,颇具传奇色彩,最终名列史册,是唯一在《明史》中有传的平阳籍官员。
汤宗做的最有名的事情就是在建文元年三月,任北平按察佥事期间,发现新任按察使陈瑛和右布政使曹昱、副使张琏等人接受燕王朱棣贿金,相互勾结,图谋不轨。
他不畏权贵,毫不犹豫的向朝廷告发了此事,建文帝朱允炊立即下诏将陈瑛逮至京师,不久将其谪官广西,他则因功升为山东按察使,但也因此与成祖朱棣的宠臣陈瑛结下不解之仇,后来被害得数次做阶下囚。
不过成祖朱棣一直唯才用人,他并未因汤宗揭发其图谋篡位而打击报复,反而因其才干多次赦免于他。
汤宗爱民如子也是出了名的,他任苏州知府期间,苏州连年水灾,人民流离,逃亡严重,拖欠的租税达一百余万石,汤宗不忍催逼百姓,通告富民出米代为交纳,富民知道他爱民,不出三个月便交纳完毕。
他在出任大理寺卿时,到山东清理军事,正值久旱不雨,汤宗极力陈述民间饥馑困敝的情况,宣宗为此免除山东的租税徭役。
因其一生忠直廉能,始终如一,汤宗去世后,明宣宗大为惋惜,号他为“列卿之良”,诏遣官赐祭治葬。
其子孙也因此多受朝廷重用,长子汤沐就曾出任过海州知府,到汤显这里,虽然他只是个秀才,也出任过训导长官,也就是协助知府管理一府教育的官员。
这汤显在平阳的威望,甚至还在县令张斌之上,徐辉自然不敢在他面前得瑟。
众人一阵谦让,汤显被推到了主位左首,赵穆二话不说直接贴着他坐下来,而徐辉则一屁股坐在了主位右首,待他们三人坐下了,其他人这才依次就坐。
众人刚排定座次,依次就坐,张斌便如同演练好了一般,及时出现在门口。
他一到场,刚坐下去的众人又站了起来,纷纷拱手问好。
张斌边往主位上走,边拱手道:“抱歉,抱歉,诸位,俗务缠身,来迟了,恕罪,恕罪。”
众人拱手回礼,一通吹捧,直至他来到主位,这才收声。
来到主位,张斌再次拱手道:“抱歉啊,诸位,本来早就要请诸位一聚,奈何囊中羞涩,一直未敢开口,这次因有事相求,本官不得不厚颜请诸位到这膳馆一聚,惭愧,惭愧啊。”
徐辉自认为张斌跟他关系算是比较好的,两人私下里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回酒了,这会儿,他见张斌自谦,连忙拱手吹捧道:“大人两袖清风,勤勉节俭,着实令人钦佩,膳馆有什么,就算大人请我们吃咸菜那也是我等的福气。”
张斌闻言一愣,这一出没有事先排练啊!
他愣了一下,便抬手请大家坐下来,随即惊叹道:“徐员外真乃神人也,本官准备的开胃菜正是咸菜,这午时都到了,想必大家也饿了,本官就不嗦了,来人,上菜。”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个膳馆的杂役端着木盘走进来,在每人面前摆了一叠咸菜。
这咸菜份量并不多,显然正是开胃菜。
徐辉看着眼前的咸菜,不由目瞪口呆,他心里这个操蛋啊,我他吗开玩笑的好不,你还真让我吃这东西啊!
这东西,在他家里还很穷的时候倒是天天吃,但是,自从发起来以后,他每顿都是大鱼大肉,咸菜什么的,谁要敢往他面前端,非被他打出翔来不可。
当然,那是在家里,在县衙他还不敢造次,毕竟这位县令大人“后台”比他狂野多了。
张斌倒不是和他们开玩笑的,咸菜一端上来,他立马拿起筷子,招呼道:”来来来,大家尝尝,正宗的农家风味啊。“
说罢,他夹起一块咸菜,塞嘴里,细嚼起来。
众人这个奇怪啊,貌似,请客不是这样的吧,上个咸菜就开吃,简直闻所未闻啊!
不过,县令大人都打招呼了,众人也不好不给面子,只能纷纷拿起筷子,“品尝”起来。
卧槽,这他吗什么鬼咸菜,有没有放盐啊!
这咸菜正是陈盈盈家泡的淡咸菜,张斌特意让人带回来的。
咸菜如果太淡的话,的确不怎么好吃,这些人都吃惯了好东西,陡然一吃这淡咸菜,好多人都差点一口喷出来。
张斌好像并没有看到大家痛苦的表情,也没有继续上菜的意思,他慢慢的将口中的咸菜咽下去,随后叹息道:“知道这咸菜为什么这么淡吗?”
放少了盐呗,这还用问,不过,并没有人开口回答,因为县令大人明显不是在问他们,而是准备自问自答。
果然,张斌扫视了一圈之后,接着叹息道:“因为老百姓没钱买盐!”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募捐
话说张斌在县衙膳馆请客,第一道菜却上了个咸菜,而且还是没放多少盐的淡咸菜,把一众平阳乡绅给吃的,好悬没一口喷出来。www.uu234.net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些乡绅一个个都皱着眉头,品尝着难以下咽的咸菜,不明所以。
张斌叹息了一阵之后,又自责道:“做为一县父母官,治下的百姓竟然连盐都买不起,每天都靠稀饭和咸菜果腹,本官有愧啊!”
这情况一众乡绅都心知肚明,他们没一个敢开口接话的,老百姓之所以穷成这样,正是他们疯狂兼并土地造成的,谁接话,那是傻bi!
张斌见大家都不做声,貌似意识到自己说的话题有点沉重了,他摇了摇头,干笑道:“大家赶紧吃啊,别客气。”
说罢,他又拿起筷子夹起咸菜慢慢吃起来。
一众乡绅这个郁闷啊,一碟咸菜我们跟你客气个锤子,太难吃了,知道不?
不过县令大人也不上其他菜,也不说话了,就是一个劲地在那里吃咸菜,还时不时抬眼扫一圈,搞的他们不得不拿起筷子,无奈的跟着吃起来。
说实话,这种咸菜还真有点开胃,因为没什么咸味,酸味就比较明显了,几筷子下去,一众乡绅吃的眉头大皱的同时,肚子也不知不觉饿起来。
张斌将碟子里的咸菜认真吃完,这才放下筷子,微笑道:“这开胃菜还不错吧。”
不错个屁啊,难吃的要死,众人虽然腹诽不已,表面上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纷纷道:“不错,不错。”
张斌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朗声道:“来人,上正菜。”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个膳馆的杂役再次端着木盘走进来,不过,这次他们端的不再是咸菜,而是鸡鸭鱼肉等正常菜式。
众人正要松一口气,接下来又被吓了一跳,因为第二轮上来的菜又开始不正常了。
当先一个杂役,手中端的是一个脸盆!
好吧,还好不是脚盆,不然有的人又会忍不住想喷了。
那盆中的菜他们也从未见过,那黄不拉几的是鸡肉吗,还有那一块块跟切开的鹅卵石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后面还是一个脸盆,里面装的东西他们也从未见过,这棕不棕、红不红的,一坨坨的,到底什么玩意啊?
这两个脸盆往中间一摆,菜就算是上完了,后面几个杂役端的是酒杯和酒壶,他们直接在每人面前摆了一个酒杯,也不管你喝不喝,每人都倒了一满杯,这才端着酒壶站到一旁。
酒菜上好,张斌直接端起酒杯,站起身来,举杯道:“来,本官敬大家一杯。”
众人闻言,连忙端着酒杯站起来,张斌一一和他们碰过之后,直接一仰头,干了杯中酒。
能喝酒的,自然毫不犹豫的跟着他干了。
不能喝酒的就尴尬了,这一杯少说也有半两吧,一口喝下去,别喝醉了就麻烦了。
这县令大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根本就不问在座有没有不喝酒的,直接开干,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故意灌人的。
不过,就算他是故意灌人的,那也得喝啊,谁叫他是县令大人呢。
很快,所有人便把杯中酒给干了,在张斌的招呼下坐了下来。
张斌直接举起筷子,指着中间那两个木盘道:“大家一定很奇怪这两道是什么菜吧?”
众人纷纷点头道:“是啊,是啊,还请县令大人指教。”
张斌点了点头,夹起一坨土豆道:“这个,叫土豆炖鸡肉,乃是土豆、鸡肉加八角、桂皮用高汤烧制而成,香浓可口,回味悠长,大家试试。”
说罢,他直接把土豆往口里一塞,美滋滋的吃起来。
众人闻言,纷纷半信半疑的拿起筷子,或是夹土豆,或是夹鸡肉,一人夹了一块,小心的塞嘴里。
嗯,这次县令大人倒没睁眼说瞎话,这东西还真好吃,又香又浓,十分可口。
张斌又夹起一个烤红薯,放到面前的碟子里,介绍道:“这个叫烤红薯,把表面的皮剥开,直接吃里面的肉,味道香甜无比,大家试试。”
说罢,他直接将红薯皮撕开,咬了一口。
这次,众人不再怀疑,一人夹了一个红薯,放碟子里,学着张斌的样子,剥开表皮,品尝起来。
恩,果然香甜无比。
张斌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杂役又开始给在座所有人倒起酒来,他自己则招呼着众人开始吃菜。
等酒倒好,他又站起来举杯道:“来来来,本官再敬大家一杯。”
众人连忙站起来,举杯跟他碰了一下,随即跟他一起,一口干了杯中酒。
就这样边吃菜,边喝酒,足足敬了五圈,有几个乡绅都喝的晕晕乎乎,快翻了,张斌这次放下酒杯朗声道:“红薯和土豆大家都尝过了,感觉味道怎么样?”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道:“好吃,好吃。”
张斌跟着点头道:“嗯,你们都说好吃,那这销量是不用愁了,其实这两样东西的产量也很高,一亩地最少能产两千斤,而且对土地要求不高,山地平地都可以,本官准备在整个平阳推广,然后组织人去临近州府县贩卖,这样的话,老百姓日子也能好过一点,你们说怎么样啊?”
众人闻言,纷纷赞赏道:“县令大人英明,这法子没说的。”
这个时候,张斌却是摇头叹息道:“唉,法子是想出来了,可惜没有钱啊。”
赵穆貌似有点喝多了,张斌刚一说完,他便大着舌头接口道:“县令大人,要多少钱您说,大家想办法给您凑。”
张斌闻言,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尴尬的道:“这个,多少钱本县还没有具体算过,不过,只要有钱,这事就可以开始做了,钱多就能推广快点,钱少就推广慢一点,不管多少,只要有就好。”
这两人是商量好在演戏呢,目的就是鼓动这些乡绅捐钱,赵穆正要按照剧本装出激情澎湃的样子,带头捐钱,他俩中间的汤显突然一拍桌子。
张斌吓了一大跳,难道剧本出问题了,不应该啊,就算你不想捐钱也不用拍桌子吧!
汤显当然不是不想捐钱,他老祖宗汤宗可是爱民如子的典范,他汤家虽然田产不多,但是每次平阳遭遇什么旱涝灾害,又或是要修桥铺路什么的,汤家都是第一个带头捐钱的。
这会儿他拍桌子,是想捐钱呢,只见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激动的道:“县令大人能为老百姓想出个这么好的法子,我汤显第一个支持,我,捐白银五百两。”
卧槽,赵穆翻了个白眼,这剧本不对啊,没这一出啊。
他偷偷看了张斌一眼,见县令大人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县令大人也没想到有这一出。
怎么办呢?事先都商量好了,自己带头捐两百两,刺激一下,现在,却被汤显抢了先,而且,一捐就是五百两,我ri啊,汤老爷子,你这不让人下不了台吗,大家都知道我比你有钱啊!
赵穆犹豫了一下,随即一咬牙,大喊道:“好,既然汤老爷子都发话了,我赵穆没说的,也捐五百两。”
徐辉这个气啊,你们两个狗ri的,钱是地上捡的啊,大家都知道,我他吗钱比你们两个多啊,你们这不跟我抬杠吗。
他一咬牙,肉疼道:“好,我也捐五百两。”
这下其他人也没办法了,三个大佬都捐了,自己不捐,就是不给面子吗,既得罪县令大人,又得罪三位大佬,谁敢啊。
于是他们纷纷“踊跃”认捐,多的三百两,少的一百两,一会儿下来,这些乡绅就认捐了将近五千两银子。
张斌见大家都认捐了,立马站起来拱手道:“本官代表全县的百姓,感谢大家,大家要捐多少银子本官都记下了,过几个月,本官会出一本关于土豆和红薯种植的书,你们的名字和捐钱数量本官都将记在书的后面,到时候,你们的名字必将随着土豆和红薯的推广传遍整个大明,甚至留名青史。”
传遍大明和留名青史都是夸张之语,其实张斌主要是想警告他们,吗bi的,不要想回去之后就不认账啊,老子都给你们记下了,到时候不掏钱,有你们好看的。
第一卷 第四十章 拜访
张斌组织的募捐活动很成功,有三大乡绅带头,又有他这个县令大人监督,所有乡绅在几天之内便把认捐的银两送到了县衙,共计四千八百两整。www.uu234.net
这银子是到手了,具体怎么用呢?
烤炉和平板车经过核算之后,价格都在一两左右,一千套就是两千两银子,剩下两千八百两买土豆和红薯种子却还有点不够。
如果按他原来的计划,先做一批烤炉和平板车,慢慢累积起来,这钱倒是勉强够了。
但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的任期已经不到一年了,不管是一次投入做一千套,还是分批慢慢累积起来,时间都不够了。
他这一走,基本上是不可能再回平阳当县令了,甚至来温州府任职都不大可能了,这件事情如果要完成,必须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让此人在他离任之后监督着,把事情继续办完。
让谁来监督,这也是个问题。
县衙官吏肯定不行,因为他们也有可能会调走。
赵穆貌似也不怎么靠谱,自己还在这里呢,他对做善事都不怎么积极,等自己一走,那就更不用指望了。
至于徐辉,他不欺压乡民就算不错了,让他做善事,想都不用想。
想来想去,张斌决定,还是把这事交给汤显来做,因为他是平阳最有威望的乡绅,而且出了名的爱做善事,交给他准错不了。
不过,张斌跟他并不是很熟,而且以汤显的声望,老是把他呼来喝去的,貌似有点不妥,上次募捐那是没办法,这次,张斌决定亲自去汤府拜访,郑重的将事情托付给他。
这古代拜访也是有讲究的,如果是老朋友倒还罢了,什么时候去都没关系,如果两人不是很熟,你要去拜访,那可不能想去就去。
首先,必须得投拜帖,告诉人家具体什么时候去,让人家有个准备,或者说人家不想你去的话,直接就会在回执中告诉你,没空。
然后,还得准备礼物,这礼物倒不用太贵重,按古礼,送只鸡就行了,冬天送活的,其他时候则送熏干的。
为了以示郑重,张斌亲笔写了张拜帖,附带自己的名刺,装在一个专门的盒子里面,让师爷吴士琦捧着,去汤府投了拜帖,言明自己明日辰时将到汤府拜访。
县令大人要来拜访,汤显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拒绝,他亲笔写了个回执,言明自己将恭候大驾。
这拜帖一投,拜访的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第二天升完早堂,差不多离辰时还有一刻钟,张斌便召集一帮衙役,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坐着官轿,赶往汤府。
他一般很少摆这么大的排场,但是,正式拜访这个排场却必须摆,不然就是不给汤显面子。
此时,汤府已经敞开大门,两边整整齐齐站着两排家丁,汤显也亲自站在门口,对着县衙方向,做翘首企盼状。
差不多辰时左右,一堆衙役护着官轿来到汤府大门外。
张斌刚一下轿,汤显便迎上去拱手道:“县令大人,怎能让您屈尊而来,昨日吴师爷转达了您的意思,小人正准备去拜访您呢,县令大人请先回县衙,小人这就去拜访您。”
这是客套话,也是拜访的套路之一,张斌要真转头就走,那就傻bi了。
他拱手还礼道:“怎敢让汤老员外屈尊,本官冒昧来访,还请海涵。”
两人相互谦让了一阵,汤显终于做出了个请的姿势,请张斌入府。
张斌暗自吐了口气,接过张差手中的熏鸡,跟着汤显往里走去。
这汤府比徐府还略小,但里面却是相当的雅致,更有几株大树参天而立,那树龄怕是百年都不止。
这环境倒是真不错,张斌不由一通夸赞,汤显则是谦逊不已,两人客套了一路,走了大约一盏茶时间,终于来到了汤府后院大堂。
这个时候,就该送礼了,张斌郑重双手捧起熏鸡,恭敬的递给汤显。
汤显双手接过,连番道谢,随后交给下人,请张斌坐下来,然后吩咐下人上茶,这一套拜访的礼节才算是完成了。
待下人上完茶,恭敬的退下去,汤显这才拱手道:“县令大人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张斌拱手回了一礼,直截了当的道:“本官这次冒昧前来,实有一事相求。”
汤显暗自皱了下眉头,他以为这县令大人是来感谢他带头捐款的呢,搞半天还有事相求啊!
他虽然心中有些不喜,表面上却是客气道:“县令大人请讲。”
张斌闻言,郑重的将自己的想法详细说了一遍,然后便满脸期待的看着汤显。
汤显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事倒没什么,不过,县令大人这想法貌似有点不妥啊。
他想了想,还是委婉的道:“县令大人,这平民百姓出行可是要路引的,要是下一位大人不愿意开怎么办?毕竟路引开出去,如果出了什么事,可是要担责任的。想要人一次开出上千张路引,难啊。”
张斌闻言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考虑过,要下一任县令不配合,这事很有可能要黄了。
他不由皱眉道:“作为一县父母,不至于这点责任都不想担吧?”
汤显闻言,摇了摇头,苦笑道:“这县令大人小人都见过不下十位了,像大人您一心为民的还真不多,小人斗胆,建议县令大人略微调整一下方略,在这一年之内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
这一时半会张斌那里想得出更好的办法,不过,看汤显那样子,貌似有点想法,他干脆请教道:“还请汤员外指教。”
汤显连忙谦虚道:“指教不敢当,小人都胆问一句,现在这土豆价格几何,红薯价格又是几何。”
张斌坦诚道:“由于种植不得法,福建那边土豆和红薯的产量其实并不高,每亩也就五百斤左右,只比稻米产量高上一点点,所以,这价格也只比稻米便宜一点,大致就是五文左右一斤。”
汤显闻言,微笑道:“这就好办了,既然价格这么高,县令大人又能保证亩产两千斤,那么直接卖生的差不多就能解决老百姓的温饱了,县令大人还不如将所有银子拿去进种子,能进多少进多少,尽量给每个农户都配上一亩地的种子,一亩地两千斤,十两银子,差不多了。”
张斌想了想,继续请教道:“那这销路问题怎么解决?”
汤显自信的道:“这个县令大人可以放心,温州府的大商贩小人还是认识几个的,只要让附近州县的人都知道土豆和红薯又便宜又好吃,让他们去销应该不是问题。”
张斌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个全新的计划在他脑海里形成。
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书成
平阳县这会儿总共有十多万人,一万多户,除去乡绅、里正、甲首,剩下九千余户基本都在温饱线下挣扎,也就是说,要解决他们的温饱,起码要买九十万斤土豆和红薯种子。顶 点 X 23 U S
九十万斤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收购到的,张斌一和汤显商议完,立马拨付了四千五百两银子,让人送去大金所,请他父亲张成德代为购买土豆和红薯种子,买到一批就送一批,以免到时候要播种了还没种子。
紧接着,他又订购了二十个烤炉和二十辆平板车,让那些铁匠和木匠先做着,至于剩下的两百两,则是留着印书的。
接下来几个月时间,张斌基本是县衙和东门山两头跑。
如果有什么政务要处理,他就留在县衙,处理下政务,顺带看看兵书。
如果没什么政务要处理,他就跑去东门山,看看土豆和红薯的涨势,顺带练练绘画。
看兵书自然是为以后领兵打仗做准备,至于这画画,主要是他想在《马铃薯与番薯种植纪要》里面加上插图。
毕竟看这书的大部分都是平民百姓,能认得字就算是不错了,要完全领会整篇文章的意思,怕是没几个做的到。
如果能配上插图,用图画的形势描述整个种植过程,那么理解就不会出现什么偏差了。
还有,他现在是没空研究明朝的工业和武器,以后肯定是要着手研究一下的,这会儿可没电脑,只能通过手法,学好绘画,同样有助于以后的研究。
琴棋书画是古代文人所必需掌握的技能,经常用来衡量一个人的文化修养,画画,原来的县令张斌自然是学过的,不过,他却画的不怎么滴,只能算是有点功底,离形神兼备还有差得远。
吴士琦画倒是画的不错,正好可以教教张斌,这几个月练习下来,张斌的画技可以说突飞猛进,画出来的画基本可以称得上是形象生动了,而《马铃薯与番薯种植纪要》上的插图他也画的差不多了。
时值六月,正是土豆和红薯都成熟的季节,这一天,张斌又来到了东门山,在地里转了一圈之后,他便回到陈盈盈家中开始练习绘画。
这个时候,他的绘画技能已经差不多赶上吴士琦了,吴士琦很识趣的和谢正刚他们待在外面闲聊,没有打搅他练习,房中,只有陈盈盈在陪着,又是给他磨墨,又是给他煽风,那样子又是崇拜又是爱慕,满脸幸福。
张斌现在也想开了,他不沉迷女色,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费心思去克制,也不胡思乱想,缘分注定的他不会拒绝,无缘无份的他不会强求,一切顺其自然。
此刻他正在临摹一副花草画,这幅画画的是一根葫芦藤,有花、有果、有叶,那花有点像土豆花,那叶有点像红薯叶,临摹起来,正有助于他画土豆和红薯的植株。
自从他画技达到形似的程度之后,吴士琦便专门去了趟温州府,为他选了一些花草画,上面画的大多都是这种外形与土豆和红薯植株有点相类似的花草。
临摹了将近一个时辰,他终于将这个葫芦藤临摹完了,两相对比,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放下毛笔,伸了个懒腰。
陈盈盈乖巧的靠上来,柔声道:“大人,差不多了吧,别太累了,吴先生也说过,绘画不是一两年就能练成的。”
张斌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温香软玉,深吸了两口清香,这才微笑道:“恩,今天就练到这里,你先去做饭吧,我把书稿核对一下。”
陈盈盈闻言,娇羞的从他怀中站起来,连蹦带跳的去了,张斌则拿起桌上的一堆书稿核对起来。
其实,这会儿地里的土豆和红薯都差不多成熟了,张斌之所以没让人收获,主要是让它们再在土地吸收点水分和营养,增加点产量。
核对了一遍书稿之后,他舒了口气,基本上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后的收获了。
其实文字部分他已经完成了,只有两幅最终成熟的插图还没有画出来,他的画技还没达到凭空想象就能画的生动形象的程度,这会儿他还必须对着实物画。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下午就去挖一株土豆和一株红薯,一是为了画出最后的插图,同时也可以单独称一下,预估一下产量。
吃完中饭,他便带着陈志等人来到屋后的试验田里,让他们先将一株红薯旁边的土挖松,随后连根带茎一起扯出来,紧接着又把一株土豆整个全挖出来。
新挖出来的土豆和红薯已经比原来的种子要大一圈,但是,还没有达到后世那么大,张斌让人称了一下,随后又根据植株数量大致计算了一下,得出的结论,亩产两千斤应该是不成问题。
随后,他便带着挖出来的这株红薯和土豆来到房间中,认真的画起来。
整整画了一下午,他终于将土豆和红薯成熟后的插图画完了,这就意味着,他辛辛苦苦记录整理了两个月的《马铃薯与番薯种植纪要》终于完成了。
第二天一早,升完早堂,他便招来了平阳仅有的四个印户,拿着底稿与他们商量了一阵,最后定下来价格是五分银子一本,两百两银子,正好印四百本。
这个价格有点高,主要还是因为他是第一次印刷,而且还有很多插图,还要刻制很多的木版。
二百两银子,对四个印户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收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接印过新书了,要是老书,他们一本最多也就赚个几十文,根本不能新书比,更何况这一次还是四百本。
这会儿大家都没什么钱,连老书都很少有人订购,他们的日子也过的相当的艰难。
可以说,光是这一次,就差不多够他们吃一年了。
所以,他们相当的积极,在他们的分工协作之下,《马铃薯与番薯种植纪要》不到十天时间就印出来了。
拿着新印出来的《马铃薯与番薯种植纪要》,张斌不由爱不释手的翻阅起来。
越翻,他就越是激动。
我竟然出书了,我竟然出书了,我竟然在明朝写了本书,真是了不起的成就啊。
他不知道,他这本书比他想象的还要了不起,因为,这本书拯救了无数平民百姓!
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 丰收
六月中旬,正是早稻成熟之时,正当老百姓准备收割早稻的时候,平阳县所有里正突然接到县令大人命令:六月十五巳时,带上指定的农户,到东门山集合。m.www.uu234.net
县令大人指定的农户都是两个,一个是里甲里面最穷的佃农,一个是里甲里面最穷的平农。
县令大人这是要干嘛呢,难道是催人交税?
虽然心中疑惑,所有里正还是带着两个指定的农户,按时前往东门山,不为别的,就因为传达县令大人命令的是他们各自头顶的乡绅。
县令大人的命令有时候还能含糊一下,毕竟山高皇帝远,县令大人也不可能为点小事专门跑来收拾你,再说县令任期也就三年,三年过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就算他记仇都没用。
他们头上的乡绅可就不一样,乡绅可是乡里最有威望的人,而且人家也不会离开,得罪了,绝对弄得你欲仙欲死。
所以,没有哪个里正敢不来,再远他们也不敢迟到。
这天东门山可就热闹的,一百多个里正,没人带两个农户代表,总共差不多有四百来人,这么一大堆人站一起,光是说话声都能把屋顶都掀翻了。
当然,张斌叫他们来并不是坐哪个屋里开会,东门山也没这么大房子,这些人一来到村口就会被人领到后山指定的地方,爱站着就站着,想坐就坐地上,凳子是没有的。
这地方就是八亩试验田四周的山坡,来到这里之后,他们无不惊叹不已,这东门山村还真不简单啊,竟然在荒山上开出这么大几块地,而且还种了东西,那一片花花绿绿的长势明显很好。
这地里种的到底是什么呢,来到这里的人都忍不住议论起来。
临近巳时,张斌和汤显有说有笑的从山下走来,他们后面跟了一大堆人,有赵穆、徐辉等乡绅,有谢正刚、吴士琦带着几个衙役和捕快,还有赵彦带着几十个劳力,他们手里竹筐、锄头、耙头、杆秤等一应俱全。
原本山里面议论声就很大,这一帮人一出现,议论的声音更大了,简直就跟炸了锅一样。
他们大多数人都在讨论,跟汤显汤老员外走一起是不是县令大人,毕竟张斌很少去乡里,见过他的里正都没几个,更别说普通平民百姓了。
当然,如果他穿着官服大家也不会认不出他是县令大人,问题他今天并没有穿官服,毕竟要在山里走上走下,还要到地里去,穿着官服,极不方便。
他不穿官服,还真没人会把他和县令大人联系到一起,因为他太年轻了,再配合丰神俊朗的外貌,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个县令,倒像是个富家公子。
张斌并不知道大家在讨论他,毕竟这么多人说话,声音太嘈杂,就更闷雷一样,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他却不大喜欢这么嘈杂的环境,特别是来到试验田里准备说话的时候,他脸都有点绿了,这些人这么吵,他说话谁能听的见!
汤显见他皱眉的样子,立马转头对徐辉道:“孟仲,让他们安静点,这样子成何体统。”
徐辉闻言,脸上的肥肉一抖,握拳大吼道:“都给我闭嘴。”
卧槽,张斌被他这忽如其来的一嗓子吼的耳膜都快破了,双耳就跟被雷轰了一样,嗡嗡直响。
他忍不住用小手指使劲掏了掏耳朵,耳中的嗡嗡声这才慢慢消失。
咦,怎么这么安静,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山坡上的人竟然都满脸恐惧的站在那里,不敢说话了。
张斌不由转头看了看徐辉,这家伙,当真是平阳有名的恶霸地主啊!
看到徐辉那满脸得意的样子,张斌忍着心中的憎恶,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谢意,随后,转过头来,朗声道:“诸位,今天请大家来,主要是想让大家看看这地里的土豆和红薯,等下,本官会命人挖出来,称一下重量,让大家看看,一亩地的产量是多少。”
说罢,他便向旁边的赵彦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赵彦连忙指挥着手下的村民在田里分散开来,他们昨天都已经在陈盈盈家那两块地里操练过了,这会儿收起土豆和红薯来熟练的很。
他们基本是四个人一组,分成前后两排,前面的只管用锄头和耙头将土豆和红薯苗两边镐松,后面的则用手把地里的土豆和红薯翻出来,抖干净土,揪掉茎叶,装竹筐里。
很快,一筐筐土豆和红薯便被抬到拿着杆秤的村民那里,逐一称重,而赵彦则拿着一个账本将重量记下来。
不到一个时辰,地里的土豆和红薯便全部翻出来了,足足装了将近两百筐。
赵彦记录完之后,立马用算盘计算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便兴奋的大喊道:“启禀县令大人,土豆总共约八千五百斤,红薯总共约八千四百斤,八亩地,每亩产量大约为两千一百斤。”
他的话刚一落音,整个山谷再次炸开了锅,惊叹声此起彼伏。
一亩两千多斤,怎么可能!
这土豆和红薯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待众人议论了一阵,张斌这才举起手来,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这会儿所有人都知道这年轻的不像话的公子哥就是县令大人了,当着所有乡绅的面,县令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张斌的手一落下,山谷中便慢慢安静下来。
紧接着,张斌又朗声道:“诸位,土豆和红薯的产量大家已经亲眼目睹了,等下,东门山的村民将带大家去尝尝土豆和红薯的味道,吃完,本官还将给每个人发本书,书里面介绍的就是土豆和红薯的种植方法。大家回去以后,按书上说的,找个荒山开快地,待早稻收割结束,本官将免费给平阳所有百姓每户发放一百斤土豆和红薯种子。”
他这话一落音,整个山谷再次炸锅了,每户免费发放一百斤种子,那得多少斤,那得多少钱啊!
这次,张斌没有再解释了,他已经带着一众乡绅离开了。
而这些里正和乡民则被东门山的村民分散领到家里,这会儿整个东门山村都飘荡着红薯饭的香味,每家每户都煮了一大锅红薯饭。
光有饭,没有菜自然不行,光吃红薯,不吃土豆自然也不行。
张斌已经让赵彦煮了好几锅土豆炖鸡块,当然,每个锅里,鸡只有一只,八角和桂皮等香料只放了一点,土豆却放了一大锅。
东门山的村民家里,每家都免费发了一脸盆土豆炖鸡块。
那金黄色的土豆汁倒在红薯饭上面,别提多香了。
那些一年到头喝稀饭佃农和平农,吃的是连舌头都快吞进去了,就连那些天天吃米饭的里正也吃的赞叹不已,这土豆和红薯简直太好吃了!
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 海盗要来了
天启四年,六月十五日,平阳县令张斌组织平阳所以里正和农户代表在东门山集结,推广土豆和红薯种植,自此,在平阳,乃至整个大明掀起一股种植土豆和红薯的热潮。顶 点 X 23 U S
在后面断断续续十几年的天灾和兵灾中,土豆和红薯因栽种方便,产量惊人,不知道救了大明多少百姓的性命。
可以说,这一天,是张斌拯救大明的开始。
东门山这次推广行动,意义之重大,足以载入史册!
而这天,在遥远的东瀛也发生一件大事。
东瀛肥前国平户甲螺颜思齐因不满日本德川幕府的统治,密谋起事造反,他与与杨天生、陈衷纪、郑芝龙等二十八人在这一天拜盟为兄弟,准备一举推翻德川幕府。
这两件事情,本来没有什么联系,颜思齐和张斌原本也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颜思齐的另一个身份却使得他和张斌隐隐联系到一起。
颜思齐不但是肥前国平户甲螺,还是大明东南沿海最大的海商之一,而这一时期的海商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海盗!
也就是说,颜思齐是东南沿海最大的海盗之一,而杨天生、陈衷纪、郑芝龙同样有着亦商亦盗的身份。
他们这群人,可以说是东南沿海海盗的管理者,他们在东南沿海的时候,还可以凭借手中的实力,警告其他海盗,让他们讲点规矩,而他们这一走,东南沿海的海盗再无约束,一股暗流暗暗在涌动。
这天卯时,平阳县南端,鳌江口渔港,摆摊的渔民们正悠哉悠哉的收拾东西,远处的海面上再次出现一片黑点,渔民们又一次仓惶逃窜。
这次依然不是海盗,还是大金所的战船。
不过,这次来的战船有点多,大大小小足有二十多艘。
这是大金所千户张成德派人给他的宝贝儿子张斌送土豆和红薯种子来了,当然,九十万斤种子不可能一次送过来,前面已经陆陆续续运过几趟,这次已经是最后一批了。
船队靠近,岸边的渔民再次跑个精光,这次,渔港里真的是一个人都没了,张斌没有来,也没有派人来迎接,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这天会有种子送过来。
带队的仍然是张斌的二哥张冠,他并没有去管逃跑的渔民,他们用战船干私活是违反军纪的,看到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这次送过来的种子足有十多万斤,大小船只转运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所有种子卸下船,那数量,足足有两百多车。
种子卸完了,船队开始返航,这次,张冠并没有随船回去,而是指挥着五百余名精壮屯卫,推着土豆和红薯种子,赶往平阳县城。
这一路自然会遇到很多平民百姓,不过,他们都知道这是来送土豆和红薯种子的,所以他们看到车队之后,并没有好奇,也没有围观,更没有上前阻扰,反而都主动让到一边,用灼热的目光,目送车队经过。
这可是他们今后解决温饱的希望啊!
张斌得知自己的二哥亲自送种子过来自然是激动到不行,他连忙丢下手中的兵书,直奔大堂前的甬道。
此时车队已经进入县衙,而这会儿县衙甬道两侧也已经大变样模样,九十万斤土豆和红薯种子,县衙的库房根本就摆放不下,张斌只得令人在宽敞的甬道两旁搭满了凉棚,用来存放种子。
两百多辆平板车推进来,整个甬道已经被挤的水泄不通,张斌走到大堂台阶上看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他二哥的踪迹,这就有点奇怪了,他二哥张冠人呢?
正当他百思不解的时候,一个推车的屯卫挤上来告诉他,他二哥张冠带着人去县衙右侧的迎宾馆。
他这个奇怪啊,二哥这么神秘兮兮的干嘛呢?
他带着张差等衙役挤进迎宾馆一看,院子里早已摆放了十余辆平板车,他二哥张冠正指挥人把车上的布幔掀掉呢。
张斌打眼往车上一看,卧槽,卧槽,卧槽,大刀、长枪、弓箭、鸟铳、盔甲、盾牌,这是干嘛?这十余辆马车上面竟然全是武器!
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的二哥张冠是带人来占领他县衙的,问题他带这么多武器来干嘛!
他忍不住上前拍着张冠的肩膀问道:“二哥,你带这么多武器来干嘛?”
张冠被他拍的一哆嗦,转过头来一看是张斌,他立马严肃的道:“收到可靠消息,海盗将在近几天对福建北部和浙江南部沿海展开劫掠。父亲大人命我率兵前来助你守卫平阳。”
张斌闻言,吓了一跳,海盗要来劫掠!
他慌忙问道:“不大可能吧,这几年海盗都很少上岸劫掠啊?”
张冠闻言,叹息道:“唉,以前是颜思齐、郑芝龙等大海商压着,这些海盗才讲点规矩,现在他们都去东瀛了,东南的海盗自然会蠢蠢欲动。”
颜思齐、郑芝龙张斌自然知道,这会儿郑芝龙还不是很出名,过两年,这家伙可是名震东南的扛把子了,他不解的问道:“他们跑去东瀛干嘛?”
张冠尴尬的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德川幕府打压大明海商,他们不服,准备在那边起事造反呢。”
卧槽,这帮家伙还真够猛的,不过,这大海盗都造反去了,剩下一帮小海盗敢这么猖狂吗?
他有点难以置信的问道:“沿海不是有很多卫所吗,不是还有水师吗,这些小海盗不怕来了回不去啊?”
张冠摇头叹息道:“唉,五弟,你不知道,这会儿福建巡抚南居益南大人正指挥福建水师主力与荷兰人在澎湖大战呢,从今年二月份就开始打了,不过荷兰人在岛上建了很多炮台和堡垒,南大人久攻不下,已经下令福建所有卫所调大福船前去支援,下个月初就要发动总攻了。海盗与荷兰人有密切的关系,他们指挥海盗到处劫掠,就是为了分散我们的兵力,已获取喘息的机会。如果颜思齐和郑芝龙他们在,肯定不会同意帮外人打大明的,问题现在他们不在啊。”
还有这回事,张斌还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知道,大明水师还是很牛的,虽然装备越来越差,但是,不管是永乐朝对南洋诸国,还是万历朝对东瀛,甚至是天启和崇祯朝对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欧陆列强,有明一朝,大明水师都未曾一败!
他也知道大明水师曾多次击败荷兰殖民船队,南居益率福建水师绝对会赢,这点压根就不用担心,问题,福建水师在澎湖与荷兰人开战跟浙江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解的问道:“平阳旁边不就是金乡卫吗,海盗敢来?”
张冠不屑的道:“浙江这边的卫所,屯卫逃亡严重,操练荒废,军纪松弛,屯卫都快成佃农了,早就废了,海盗不去打他们就不错了。”
张斌闻言,心中一暗,他二哥说的的确是实情,大明的屯卫,这会儿有战斗力的还真没多少了,这个问题相当的严重,不过,现在的他,也没办法解决,只能等以后掌权再说了。
他最后心存侥幸的道:”就算沿海卫所都快废了,一帮小海盗怕也干不过吧,他们真敢来?“
张冠肯定的点头道:”他们的确干不过,但是,干不过也会来,荷兰人都快完蛋了,不疯狂指使他们乱搞才怪。再说,海盗如果分散上岸,抢完就跑,我们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说到这里,张斌不再心存侥幸,看样子,海盗,真的要来了!
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 十八芝
这一年,平阳难得风调雨顺,农田也没有遭受什么病虫害,眼看着早稻正在丰收,海盗要来了。
这一年,张斌费尽心力,总结出土豆和红薯的最佳种植方法,正要大力推广,海盗要来了。
平阳百姓,历经磨难,贫穷困苦这么多年,眼看着有了点希望,海盗要来了。
真他吗会挑时候啊!
张斌气得咬牙切齿,他吗能不能让人过几天安生日子啊?
当然,这会儿并不是生气的时候,海盗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不想办法应付,平阳百姓就要遭殃了。
他压住心中的怒火,仔细想了想,随即问道:“二哥,海盗大概什么时候来你知道吗?”
张冠闻言,皱眉道:“这个,还真说不准,这会儿海盗都在往东番北边集结呢。”
东番是明朝时候的叫法,其实就是宝岛台湾,这个张斌十分清楚,东番北部离平阳也就几百里海路,顺风的话,一日即可抵达,看样子形势已经比较危急了。
他想了想,继续问道:“接下来怎么打,父亲大人有没有交待?”
还能怎么打,守城呗,张冠毫不犹豫的道:“父亲大人说,你去帮五姑娘守住平阳城,好好保护他,五姑娘要掉了一根汗毛,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斌闻言,错点晕倒,这什么话啊,好像自己真的是娇滴滴的大姑娘似的。
平阳城他倒不怎么担心,有县衙几十个捕快、衙役、狱卒,再加上二哥张冠手里这一大帮精壮屯卫,就算是来上几千海盗也休想攻破,他主要担心的还是城外的百姓。
要保住城外百姓,死守县城肯定是不行的,把所有百姓都撤入县城也不现实,整个平阳可有十多万人口,而县城还不到一万人的规模,根本就挤不下那么多人。
看样子必须想办法把来犯的海盗给打跑,不然城外的百姓就要遭罪了。
他思量了一下,突然问道:“二哥,你兵法学的怎么样?”
张冠闻言,老脸一红,他是五兄弟里面最不爱读书的,大字都不认得几个,学什么兵法,好你个五姑娘,这不揭人短嘛。
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要说打架,咱大金所年轻一辈里面,除了大哥,你二哥还没服过谁,要说兵法,不会!”
张斌闻言一愣,好吧,看样子,指挥作战是不用指望自己这位二哥了。
好在他这几个月都在为将来进入兵部,从而谋取福建巡抚之位做准备,兵法倒是学了不少,正好实践一下。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打仗自然要先了解敌我双方的实力,什么都不了解,一通瞎指挥,那是找死。
他想了想,继续问道:“二哥,海盗你了解不,战斗力怎么样?”
张冠闻言,自豪的道:“海盗你二哥我都遇上过几回了,就一帮乌合之众,能打得没几个,颜思齐、郑芝龙他们手下那帮人兴许能厉害点,其他的小海盗,也就能欺负下平民百姓而已,遇上我们大金所的战船,他们大老远就躲开了。”
张斌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这些小海盗大概有多少人?”
张冠想了想,估摸着道:“这个倒没仔细数过,规模最小的,也就一两艘船,大概就一两百人吧,规矩最大的,十多艘船也是有的,可能能有上千人。”
还好,最多也就上千人,打跑的希望很大。
敌人的情况了解完,就该了解自己这边了,张斌继续问道:“二哥,你这次带来多少人,又带来多少武器?”
这个张冠自然很清楚,他如数家珍的道:“我这次总共带来五百五十五人,长枪一百一十把,钩镰枪一百一十把,御林军刀一百一十把,长弓一百一十把,藤牌一百一十面,腰刀一百一十把,投枪五百五十把,鸟铳十把,对了,还有十副鱼鳞甲。”
这个好像有点不对啊,张斌不由好奇的道:“二哥,火器怎么这么少,按兵书上说不是人手一把三眼铳又或迅雷铳又或五雷神机什么的吗?”
张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老五,有时候书上的东西不能信,那上面说的是精锐部队的装备,而且还是嘉靖朝以前的精锐部队才有的装备,嘉靖朝以后,都没几个匠户能做出跟原来一样的火器了,到了万历朝,远征朝鲜之役,以前做的火器基本上都消耗光了,现在,怕是精锐部队装备的火器都不多了,更何况我们屯卫。”
张斌闻言,也是臊了一脸,好吧,纸上谈兵害死人,还是根据实际情况来吧。
五百五十五人,明显是五个百户带着所有手下,问题这一路他没看到一个父亲手下的百户啊,这个必须搞清楚,别到时候指挥调度都不知道该指挥谁。
他继续问道:“二哥,你带来的是五个整编百户吧,都谁带队啊,我没见哪位叔叔啊。”
张冠闻言,一拍额头,抬手大喊道:“兄弟几个,过来,过来,我们家老五都不认识你们了。”
他这一嗓子,立马有五个精壮的小伙子跑过来,排成一排,昂首挺胸站他们面前。
张冠得意的点了点头,一一介绍道:“这是二叔的儿子郑彩,这是三叔的儿子杨耿,这是四叔的儿子陈晖,这是五叔的儿子郑兴,这是九叔的儿子郑明。”
他一介绍完,五人立马拱手齐声道:“见过县令大人。”
张斌连忙点头道:“嗯嗯,好好,辛苦了。”
这几个人他倒是有点面熟,以前肯定是见过的,不过他是习文的,而这些人是习武的,小时候,这些人都是跟在他大哥和二哥屁股后面玩,不带跟他玩的,所以,他并不是很熟。
郑兴、郑明、郑彩、杨耿、陈晖,他将名字和长相一一对照,牢记在脑海里,记着记着,他突然一愣。
不对啊,这些人名字怎么这么熟?这不郑芝龙手下的海盗十八芝嘛!
关于海盗十八芝,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郑芝龙的十八个结拜兄弟,另一种说是郑芝龙手下的十八员大将。
要说郑芝龙十八个结拜兄弟,里面比较有名的是郑芝虎、施大、刘香、李魁奇等人。
要说郑芝龙手下的十八员大将,最有名的当属郑兴、郑明、郑彩、杨耿、陈晖这五人。
难道是巧合,不对啊,这一两个名字一样的还能算是巧合,五个名字全一样怎么可能是巧合,他们绝对就是郑芝龙手下的海盗十八芝!
难怪,史料上记载,郑芝龙刚从福建把这些人招过去就能当大将,要他们原来是普通农户怎么可能上去就能领兵打仗,他们肯定是从明军中出来的。
没想到,这些人全部是他父亲手下的屯卫百户之子。
这事情有蹊跷啊,自己的父亲和郑芝龙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牵挂
张斌真是大吃一惊,自己眼前这五个小伙子竟然是郑芝龙手下的海盗十八芝,那么自己的父亲张成德和郑芝龙又是什么关系呢?
他不由盯着自己的二哥张冠严肃的问道:“父亲大人和郑芝龙是什么关系?”
张冠没心没肺的道:“没什么关系啊,就做生意而已。”
骗鬼呢,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张斌追问道:“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张冠莫名其妙的道:“父亲大人真和郑芝龙没什么关系啊,不过,二叔、五叔、九叔都是泉州府的,郑芝龙也是泉州府的,你明白了吧?”
这算什么屁关系,泉州府那么大,人口怕都不止百万了,都是泉州府的,然后都姓郑,难道就是亲戚吗,张斌没好气的道:“明白什么?”
张冠翻了个白眼,无奈提醒道:“二叔叫郑之远啊,五叔叫郑之发,九叔叫郑之达。”
张斌闻言一愣,这个他还真没意识到,之和芝虽然同音,那意思可天差地远,之字在古文中是最常见的字之一,而芝字,使用的概率太小了,除了芝麻和灵芝好像就没什么能用到这个芝字了,谁会把这两个字联想到一起啊!
看样子,郑芝龙这个芝字应该是刻意改了一下。
他转头盯着郑彩、郑兴和郑明道:“你们跟郑芝龙是亲戚?”
三人中最大的郑彩连忙拱手道:“启禀县令大人,这个小人不是很清楚,不过,小人曾听家父说过,我们家和郑芝龙那一家是一个祠堂的。”
张斌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同一个祠堂并不一定很亲,只能说是同一个祖先,历经了很多代之后,其实已经没有那种至亲的关系了,只能说是同族,也就是说,郑芝龙是郑彩他们的族叔。
搞明白这层关系之后,张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对张冠道:“二哥,你们就在迎宾馆和甬道两侧休息吧,我先去安排一下。”
说罢,他带着张差等人,转身就走。
来到大堂,张斌直接对张差等人道:“准备升堂,去叫胡大人、黄大人、曹大人、吴师爷和小六叔过来,本官有重要事情安排。”
张差等人道了声遵命,向外疾走而去,张斌则直接坐到公案前,拿着惊堂木仔细思索起来。
很快,两排衙役拿着杀威棒跑进来,威风凛凛的站在大堂两侧,胡江等人也相继来到大堂外面。
张斌见人到的差不多了,立马拿起惊堂木,使劲一拍,随后朗声道:“升堂。”
门口的衙役随即对外面喊道:“升堂。”
胡江等人闻声,鱼贯着走人大堂,在张斌面前排成一排,拱手齐声道:“参见县令大人。”
张斌点了点头,沉声道:“本官收到可靠消息,海盗将在近几天上岸劫掠,大家务必齐心协力,随本官一起,保平阳百姓安宁。”
众人闻言,无不脸色大变,海盗之可怕,大家都很清楚,他们连忙拱手齐声道:“请县令大人吩咐。”
张斌点了点头,朗声道:“从福建运种子过来的五百多苦力因海盗原因,暂时是回不去了,吴士琦、黄培文你们去安排好他们的食宿,告诉他们,必要的时候,本官会征召他们抵御海盗。”
这屯卫擅离驻地是违反军规的,张斌自然不能说他们是屯卫,只能用苦力的身份掩盖,吴士琦和黄培文都是自己的亲信,安排他们和自己的二哥去接洽自然是最合适的。
吴士琦和黄培文闻言,拱手齐声道了声遵命,随后便匆匆退出大堂。
张斌紧接着朗声道:“胡江,你去通知城里的乡绅和富户,家里有护院的,全部准备好,随时准备上城墙协助本县守城。”
胡江闻言,道了声遵命,恭敬的退了出去。
张斌又朗声道:“曹正良,你立刻安排人在四门把守,一旦有可疑人物,立马上前盘查,千万不能让海盗的奸细混进县城。”
曹正良闻言,道了声遵命,恭敬的退了出去。
张斌紧接着道:“谢正阳,你速速安排手下骑快马通知所有里正,注意躲避海盗,特别是沿海的里甲,让他们派人十二个时辰轮流盯着海面,一旦发现海盗踪迹,立马带所有乡民往县城方向逃,本官会去接应他们的。”
谢正刚闻言,道了声遵命,恭敬的退了出去。
至此,张斌前面已经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了,他拿起惊堂木又是一拍,朗声道:“退堂。”
随即,便站起身来,往退思堂走去。
他总感觉好像忽略了什么,可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会是什么呢?
他坐在退思堂中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是陈盈盈三兄妹!
不管什么人,心中总会有牵挂的人,每当遇到危险的时候,总不免为他们担心。
张斌牵挂的人很多,不过,貌似,暂时,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危险,唯有陈盈盈兄妹他放心不下。
海盗就要来了,把他们留在城外,如果出了什么事,那就后悔莫及了。
想到这里,张斌立马对着门口朗声道:“来人。”
张差应声而入,拱手听令。
张斌直接下令道:“张差,你带两个人去东门山把陈家三兄妹接到县衙来,陈志让他去杂役那里先凑合一下,陈盈盈和陈秀秀姐妹,直接带到后院,让他们先跟小云住一起。”
张差闻言,道了声遵命,恭敬的退了出去。
心中牵挂的事情一了,张斌顿觉浑身轻松,他嘘了一口气,往背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起来。
......
下午酉时,一天坐班结束,张斌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后院走去。
说实话,这会儿他有点心虚,自己在外面都带了两个美女回来了,小云会不会生气呢?
小凤仙那关貌似过的很轻松,就是不知陈盈盈这关过不过的去,要是换做后世,你家里都有一个女人了,还往回带女人,那非得闹出人命来不可!
当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后院时,卧房中竟然传来争吵声,他脸色一变,赶紧向里跑去。
打开卧房的门一看,他瞬间呆住了,竟然是小云和小六婶在争吵。
小六婶正在那指着小云抓狂道:“小丫头,不要这么过分啊,你都抱了一下午了,给我抱抱。”
小云将陈秀秀紧紧的搂在怀里,使劲摇头道:“不,不,不,秀秀喜欢跟我玩。”
陈盈盈则站在一旁,尴尬不已,她那眼神明明在说:“喂喂喂,你们搞清楚,秀秀是我妹妹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