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四十六章 只为伊人
廷推会试主考官和各房考官的事的确很重要,但是,有件事更重要,那就是给太子送礼,或许张斌心里还想着能见伊人一面,哪怕就看一眼也好。m.www.uu234.net
早朝结束,他立马命张盘驱车直奔木厂儿巷,在马车上,他直接换了官帽,又套了件外套,简单遮掩了一下,毕竟一个朝廷正三品大员跑去做小孩玩具,传出去不大好。
这会儿时间还早,由于崇祯心情不好,早朝持续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张斌赶到木厂儿巷赵木匠家的时候才卯时三刻,他还担心赵木匠没把东西准备好呢。
还好,赵木匠对这活计相当的上心,六十两,已经相当于他一年的收入了,哪怕不睡觉也要赶出来啊。
他召集了一帮老伙计,忙活了一晚上,东西早就做好了,这会儿他正指挥三个儿子收拾院子呢。
张斌一下车,赵老汉立马迎上来惊讶道:“大老爷,您来得真早啊。”
张斌点了点头,并没做什么解释,而是直接问道:“东西都做好了没?”
赵老汉连连点头道:“做好了,做好了,您来看一下,看合适不。”
张斌松了口气,跟着他往院子里走去。
这会儿左边棚子底下已经清出来一大块空地,地上铺了层木板,木板上面十二个憨态可掬的动物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正是十二生肖。
张斌蹲下了,捏起一个兔子尾巴,拿到手里仔细看了看,锯开的地方已经磨的很光滑了,棱角也磨圆了,整块积木表面光滑无比,拿到手里圆润异常,没有任何扎手的感觉,他又检查了几块,随即点头道:“嗯,很好,分开装箱子里面吧。”
二十个箱子也整整齐齐的码在一旁,赵老汉立马指挥几个儿子开始装箱,他自己却来到张斌跟前搓手道:“大老爷,不知图您画好了没?”
昨天回去吃完饭就睡了,他还没来得及画图呢,张斌一拍额头抱歉道:“这个,我还没画好,下午我让人送过来吧。”
赵老汉连连点头道:“好好,不急,您先忙。”
这时候他三个儿子已经把积木全装箱子里面了,张斌直接挥手道:“帮我放马车里去把。”
赵老汉连忙招呼三个儿子,一人抱起五个箱子,帮张斌塞马车里。
张斌也没多做停留,直接就让张盘驱车赶往西长安街东盛堂分号。
这会儿商铺一般都是辰时开门,所以张斌才会先赶往赵木匠家,当他赶到西长安街东盛堂分号正好差不多辰时,不过,今天曹化雨早早就让人开了门,这会儿他正带着人,备着货在一楼大厅等着呢。
张斌一到,他立马将张斌迎进大厅,来到离大门最近的柜台前,柜台上早已摆好了一大堆东西。
那一卷一卷圆滚滚的,是波斯地毯,大大小小大概有五十余张。
那一卷一卷呈椭圆形的,是绫罗绸缎,大概二十来匹的样子。
剩下的就是一堆精致的盒子了,波斯地毯和绫罗绸缎都没什么好介绍的,甚至胭脂水粉都没什么好说的,曹化雨只是给他介绍了一下花露和珍珠粉。
这两种东西都用名贵的檀木盒子装着,那盒子大概两个手掌大小,高度也才一拳左右,上面还雕刻这精美的花纹。
曹化雨直接拿起一个刻着许多珍珠花纹的盒子,小心的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排着十二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白瓷瓶,瓶子上也有珍珠的图案,甚至还闪着金光。
张斌好奇的拿起一个瓷瓶仔细看了看,随即小心的拨开上面包着丝绸的软木塞,里面就是些白白的粉末,有点像面粉又有点像后世的细盐,反正他也看不出什么来。
曹化雨却是郑重的道:“双全,这是最好的珍珠粉,一瓶上千两银子!”
张斌闻言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我的天啊,这么一小瓶,上千两,这简直比黄金还贵啊!
曹化雨见他吃惊的表情,连忙解释道:“这个可不是瞎抬价,最好的珍珠粉就是这个价,相传唐武宗时,宰相李德裕以珠宝粉、雄黄、朱砂煎汁为羹,每食一杯就耗钱三万。珠宝粉正是最好的珍珠粉,一杯三万钱,也不知道他用的是多大的杯子。”
张斌感觉自己有点小看古人了,原来,古代的奢侈品也这么值钱,或许,应该专门往这方面钻研,做一系列奢侈品出来,直接用白银甚至是黄金做的瓶子包装,绝对能卖出天价,要知道这会儿欧陆皇室和贵族可是有钱的掉渣,只要是好东西,钱根本就不是问题。
他边在脑海里构思,边将瓷瓶盖上放回盒子里。
曹化雨紧接着又拿起一个雕有桂花图案的盒子在张斌跟前打开,里面同样是十二个小瓷瓶,张斌又拿起一个看了看,上面画的桂花竟然也闪耀着金光。
他好奇的问道:“这带着金边的花纹是不是代表里面的东西是最好的?”
曹化雨点头道:“是啊,这些花纹都是用真正的金粉描出来的。”
果然够奢侈,张斌小心的打开瓷瓶上的木塞,顿时,整个大堂都充斥着桂花的香气,张斌只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走进了桂花林一般。
曹化雨在一边喃喃的介绍道:“这一瓶也要好几百两,只要一滴就能让一大桶水变成桂花香水,不过这东西平时不用的时候一定要用软木塞塞的严严实实,不然,过几天里面的花露就全部跑光了。”
这东西还有挥发性!
张斌连忙将瓶塞塞紧,小心的放回木盒中。
他看了看柜台上,珍珠粉四盒、各种花露八盒、胭脂水粉四盒,正好是十六盒,他直接让人将马车上的八个空箱子取来,每个里面塞了两个檀木盒子,又用绸缎将箱子内填满,这最贵重的礼物就算是准备好了。
但是,这会儿出了个小问题,这里东西可不少,如果把这些地毯、绫罗绸缎和箱子全塞进马车里,他可就没地方坐了。
曹化雨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派辆马车给你送一下?”
给皇后和太子送礼还是越少人参与越好,张斌摇头道:“你给我准备一匹马吧,东西全放车里,我骑马就行了。”
曹化雨点了点头,立即着人给他准备开了,东西很快就搬进了马车,马匹也很快就牵过来了,张斌直接翻身上马,一挥手,往皇宫赶去。
这时候,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有点小紧张了。
伊人会不会在呢,不在的话,就遗憾了。
如果在,自己有没有机会跟她说话呢?
如果有机会说话,说点什么好呢?
西长安街本来就只有这么长,从东盛堂分号到西长安门路程也只有这么远,他还没想明白,西长安门便到了。
这皇城可不是这么好进的,他自己要进去都不容易,何况他还拉着这么一大车东西,一到西长安门,他便被守卫挡住了,这个时候,不管你多大的官都没用,必须皇上发话,这些东西才能进皇城。
张斌只得老老实实告诉守卫,这些东西是送给太子的,皇上知道这事。
守卫一听说皇上知道这事,连忙派人去通传。
这会儿崇祯正忙着呢,没空带张斌去坤宁宫陪太子玩耍,他听说张斌送东西来了,竟然鬼使神差的对曹化淳交待道:“伴伴,你带双全去坤宁宫吧,记住,从西华门进,不要走午门。”
曹化淳闻言,简直激动的不行了,为了不引起崇祯的反感,他从来就不跟外臣单独交流,甚至他二哥曹化雨来京城这么久他都没敢去见一面,跟张斌更是见了面都不敢说话。
这下好了,总算有机会跟张斌好好聊聊了,因为这次,是崇祯让他带张斌去坤宁宫,两人有大把时间交谈。
他一个随从都没带,跟外面守卫的人交待了一番之后,他便一个人独自向长安西门走去。
张斌也没想到,等了一阵子,竟然把曹化淳给等来了。
曹化淳暗暗朝他使了个眼色,随即对那些守卫道:“皇上有旨,让洒家带张大人去坤宁宫,你们就不用管了。”
这曹公公可是皇上的伴伴,谁敢管他啊,所有守卫立马退到一边,张斌干脆把马交给一个城门守卫,就这么跟这曹化淳往里走去,张盘也不敢上马车了,而是直接牵着马,拉着车,跟在张斌后面。
待离西长安门差不多有百步远之后,曹化淳立马激动的道:“双全,承恩在福建还好吗,德福他们几个小子在那边学的怎么样?”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转头,甚至身体都转没动一下,仍然保持着向前引路的姿势,可见他是十分小心的,生怕有人在崇祯面前嚼他舌根子。
崇祯这个人张斌也有一定的了解了,多疑,冲动,耳根子软,容易被人欺骗,曹化淳这么小心是完全有必要的,谁知道崇祯哪天突然哪根筋搭错了,听几句谗言就把他给废了,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学着曹化淳的样子,保持着低头前行的姿势,小声回答道:“承恩没跟你说吗,他在那边过的挺自在的,德福他们学的也很不错,基本都能独立去收了。”
曹化淳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承恩又不敢写信,只能让人捎话,大多都是报平安,我哪知道他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啊。对了,听太和说东盛堂生意出了点问题,要紧吗?”
张斌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就是步子迈太快了,扩张的太猛了,银子差点跟不上了,这个我已经解决了,去年虽然没多少盈利,但是规模已经起来了,今年的利润应该能猛增几倍。”
曹化淳微微点头道:“其实也不错了,太和说去年分红都分了好几万两呢,有这些钱,我大哥和二哥两家人根本就不用愁吃穿了。”
张斌失笑道:“几万两算什么,如果一切正常,半成股权最少也能分二三十万两,今年看吧,应该能差不多。”
曹化淳惊讶道:“啊,这么多钱,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张斌淡定的道:“你就放心吧,我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只要不暴露我们和东盛堂的关系就没事。”
曹化淳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温体仁你一定要小心啊,此人几乎摸透了皇上的性格,皇上想什么他就说什么,所以皇上对他极度的信任,上次他想对你不利,我都没一点办法。”
张斌还是淡定的道:“你放心吧,他那些下作手段也就能欺负下老实人,比无耻并不是没人比的过他,只是很多人都做不出来无耻的事,他要跟我比无耻,那是找错人了,对无耻之人,我能比他更无耻。”
曹化淳闻言,鼓着眼睛体味了半天,这才点头道:“对,他就是靠无耻玩些下作手段欺负老实人,不能跟他讲道理,双全,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这时候,西华门已然到了,曹化淳上前跟守卫打了声招呼,守卫立马散开两边,张斌和张盘又跟着他继续往里走去。
两人聊了一路,不久,乾清门便要到了,张斌最后叮嘱道:“止虚兄,外面的事你都不用管,有我在,你放心,你只要好好服侍好皇上就行了。”
曹化淳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他知道,张斌的意思,他只要保住崇祯的信任,时时刻刻跟在崇祯身边当耳目就行了,外面的事情,张斌自然会处理的妥妥的。
三人进入乾清门,曹化淳并没有带着张斌往乾清宫方向走,而是带着他直接从左侧绕过乾清宫和交泰殿直接来到坤宁宫大门外。
曹化淳直接跟宫门口守卫的太监说了一声,立马有个太监一溜烟跑进去通传去了,不一会儿,那太监便跑出来恭敬的拱手道:“皇后娘娘请张大人进去。”
张斌看了看马车,随即尴尬的对曹化淳道:“这东西怎么搬进去?”
他知道,让张盘搬进去是不可能的,自己也拿不下这么多东西,怎么办呢?
曹化淳直接对门口守卫的太监道:“去,叫一队人过来把东西搬进去。”
那太监立马又一溜烟跑进去,不一会儿,他便带着十来个太监从里面跑出来。
张斌准备的礼物其实并不重,就是数量有点多而已,十个太监一人抱一堆,刚刚好,在曹化淳的示意下张斌就这么带着一队太监,捧着礼物往里走去。
伊人到底在不在呢?
这个时候,他的心里莫名又紧张起来。
第五卷 第四十七章 再见伊人
张斌感觉自己很紧张,相当紧张,极度紧张,从坤宁宫的大门到正殿门口总共才二十余步,他脑海中却划过不知道多少想法。
他知道,他不该想伊人,因为,在这个时代,这是绝对的禁忌。
他也知道,就算他想,也不会有结果,他们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就是想,想看到她,甚至想跟她说话,或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美女一般都容易被一见钟情,长的越漂亮越容易被一见钟情,像张嫣这种绝世美女,想不让人一见钟情都很难。
很多时候,看见美女都想一见钟情的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张斌知道,他不是癞蛤蟆,只是这个时代不允许这种一见钟情。
正殿大门是虚掩的,估计是为了防止冷风吹进去把太子吹着凉了,但是,张斌刚来到门口,大门便缓缓打开了,两个宫女估计一直站在大门后面等着,就等着给他开门。
张斌假装看路,略微抬头一扫,那动人心魄的绝世容颜出现在他的眼眸,伊人真的在!
瞬间,他感觉浑身暖洋洋的,整个天地仿佛都变亮了,甚至,他仿佛看到了百花盛开的场景,就好像,就好像,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吗,或许吧,或许江南此时已经春暖花开,但是,地处北方的京城还是冰天雪地,他之所以感到浑身暖和,主要是这大殿立马生了很多炭火炉子!
这个时候周皇后正和懿安皇后张嫣跪坐在地毯上,太子正在懿安皇后张嫣怀里,好奇的看着他呢。
这深宫中的生活或许太无聊了,一天就剩下逗小孩了,真是可怜啊。
张斌在心中暗叹一声,随即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走到薄薄的地毯边沿,跪下来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娘娘。”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
伊人笑了,笑的天真无邪,笑的花枝乱颤,或许,因为崇祯不在,她比较放松,全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种隔着一堵墙般的疏远感。
张斌又有发呆的趋势,还好,这个时候太子过来了。
他挣脱张嫣的怀抱,师傅师傅的叫着,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正好,这个时候,十余个太监正把礼物一样样摆他身边。
张斌伸手搂过太子,装做一本正经道:“太子殿下,为师教你第一课,做人要言而有信,昨天为师说了,要给你找好多好玩的过来,今天,为师给你找来了。”
小太子哪里知道这么多大道理,他只听懂了三个字,“好玩的”。
有好玩的啊,他高兴的手舞足蹈道:“好,好,好玩的,我要。”
此时,十余个太监已经将礼物摆好,恭谨的退出去了,张斌松开小太子,顺手拿过一个箱子,打开一看,正好是个小老虎的积木,他直接将积木轻轻倒在地毯上,然后小心的将积木拼到一起。
不一会儿,一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哇!”,小太子忍不住趴下来,盯着小老虎好奇的看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刚还是一堆碎块,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很好看的东西。
周皇后和张皇后更是惊奇的看着那小老虎,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她们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把一个小老虎的雕像给锯开了,只是,她们从没见人这么做过,或许,小太子会喜欢玩这个吧,因为,她们都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张斌轻轻把小老虎积木拨散开来,随即对小太子道:“太子殿下,你来试试。”
小太子立马拿起积木,学着张斌的样子,饶有兴致的拼起来,虽然拼的乱七八糟,但他却玩的不亦乐乎。
张斌顺势拿起一卷大号波斯地毯,解开中间的绳子,往地上一抖,一张带着异域风情的精美图案瞬间呈现在众人面前。
他紧接着介绍道:“皇后娘娘,这是波斯地毯,纯羊毛编制的,柔软,厚重,暖和,微臣看太子殿下喜欢在地上玩,特意找来,铺地上,以防太子殿下摔伤。”
周皇后闻言,好奇的看了看地上摊开的地毯,随即便招手道:“海棠,拿张过来给本宫看看。”
一个宫女应声而出,疾步走到张斌身边,抱起一张地毯跑过去放到周皇后跟前。
周皇后亲手解开中间的绳子,学着张斌的样子,往地上一抖,又一张带着异域风情的精美图案呈现在她眼前。
她俯下身来仔细摸了摸,果然,跟原来垫在地上的厚布完全不一样,软软的,暖暖的,厚厚的,按上去感觉舒服极了,不像原来地上的厚布,按上去跟按地板上没多大区别。
这个时候,张斌又取了个装积木的箱子,将里面的小兔子积木倒地毯上,随即将小太子抱到地毯上,又将小老虎的积木给他摆上去,这才拱手道:“皇上说了,如果这地毯好用,要为太子殿下将整个坤宁宫都铺满,皇后娘娘,您感觉这地毯怎么样?”
周皇后忍不住点头道:“张大人有心了,这地毯很好,比原来铺地上的厚布强多了。”
张斌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微臣已经让人搜集去了,相信过不了几天就能收集千余张,足够把坤宁宫全铺满了,微臣这次带来了五十余张,铺满整个坤宁宫肯定不够,不过,将这正殿中间铺满估计是够了,要不,先铺上?”
这波斯地毯是一块一块的,铺起来并不麻烦,周皇后立马毫不犹豫的道:“海棠,带人过来,把这些地毯全铺开吧。”
宫女海棠闻言,立马带着一堆宫女上前,飞快的解开地毯往地上铺起来,一时间,张斌眼前全是长腿和丰*,简直让人血脉喷张。
不过,张斌并没有注意这些,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些箱子上面。
当然,不是说这些箱子比宫女还好看,是因为箱子里面装着他送给周皇后和张皇后的厚礼。
他将箱子一个个打开,装有积木的全部摆一边,装有胭脂水粉、花露和珍珠粉的则分成两份摆在面前。
宫女有十多个,地毯却只有五十余张,很快,所有地毯都被展开铺到地上,整个大殿中间的地面上顿时充斥着各种精美的图案,令人目眩神迷。
周皇后和张皇后正痴迷的看着地上的图案呢,张斌突然咳嗽一声,拱手道:“皇后娘娘,这个......娘娘,微臣还为两位娘娘备了些薄礼。”
他是真不知道怎么称呼张皇后,叫太后肯定不行,叫皇后也不行,不知道到底叫什么好。
张嫣觉得张斌很有意思,倒不是她这会儿有什么想法,主要这深宫里面,除了太监,他能看见的也就崇祯了,崇祯在她眼里只是个孩子,她一年到头就看不到一个真正的男人,更别说像张斌这种充满英气,风度翩翩的男人,所以,她对张斌并不反感,而且,有时候,她还感觉这张斌很有意思。
其实这会儿后宫之中做主的并不是周皇后,而是懿安皇后张嫣,或者说,大部分事情,周皇后都听她的,因为周皇后进宫的时候才十五岁,懵懵懂懂的,再加上那时候崇祯对懿安皇后张嫣很信任,所以,周皇后有什么事不懂的,都来征求她的意见,慢慢的也就成了习惯。
当然,她不会什么都去管,只是,平常的时候,周皇后都听她这个皇嫂的。
这会儿,张斌一开口,不知怎么的,她竟然忍不住问道:“噢,什么薄礼啊?”
张斌闻言,激动的不行了,她说话了,她竟然跟我说话了,好有磁性的声音啊,他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际。
当然,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冲动之举,他只是颤声介绍道:“这是一点绫罗绸缎,这是一些胭脂水粉、花露、珍珠粉什么的。”
周皇后和张皇后闻言,眼睛瞬间冒出炙热的光芒。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就算她们贵为皇后也不例外,这些东西,都是这个时代女人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话说,她们贵为皇后,会在乎这么点东西吗?
她们还真在乎,不管是周皇后还是张皇后都很在乎,因为她们都没用过什么好东西。
像这会儿,崇祯朝,赤字年年,国家贫穷,国库早已空的可以跑马,内帑收入也全部补贴到军费上面。
崇祯平时吃饭的时候都是三素一荤,而且皇帝、皇后和妃子宫女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
这不是开玩笑的,史书记载,崇祯上朝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他不是怕别的,只是怕把有补丁的内衣给显露出来,有损皇家形象。
崇祯都穷成这样了,自然没钱给周皇后和张皇后买绫罗绸缎来做新衣服,更没钱买花露和珍珠粉等奢侈品。
天启朝虽然不穷,但是后宫被客氏和魏忠贤把持,内库是每年都支出一两百万两,张皇后却一两银子的支配权都没有,基本上所有的钱都被魏忠贤拿去修墓、赏赐自己的亲族、讨好客氏了。
她一个皇后,自己的孩子都被这两人联手给打掉了,她没被两人整的活活饿死已经算很不错了,想买胭脂水粉,没钱,想买花露和珍珠粉等奢侈品,那更是做梦!
张斌以为,要花露和珍珠粉这等奢侈品才能打动美人,其实,他想错了,他拿点绫罗绸缎来就能令美人心花怒放了,这会儿,他什么都拿来了,连周皇后都激动的不行了。
周皇后忍不住颤声道:“真的吗,海棠,快拿来给本宫看看。”
宫女海棠闻言,立马疾步上来,羞红着脸站在张斌面前,因为她不知道该拿哪些,地上的箱子可都是一样的,刚刚明明看到这个张大人倒出来的是送给太子的玩具,她怎么知道什么胭脂水粉、花露什么的在哪里。
张斌直接将左边的四个箱子往她跟前一推,介绍道:“这是胭脂水粉、花露和珍珠粉。”
随后,他又指着左后方的十匹绫罗绸缎道:“这是绫罗绸缎。”
宫女海棠立马吃力的抱起四个箱子,小心的放在周皇后跟前。
张斌看到张皇后满脸期待的样子,竟然鬼使神差的抱起右边的四个箱子,恭谨的走到张嫣面前,将箱子摆成一排,一一打开,然后介绍道:“娘娘,这是胭脂水粉,这是花露,这是珍珠粉。”
这个时候,周皇后已经兴致勃勃的和宫女海棠一起打开箱子摆弄里面精美的盒子了,她们压根就没有心思看这边,张嫣这个时候也被箱子里面精美的盒子给吸引了,她拿起一个刻着珍珠图案的盒子,小心打开,取出里面精美的瓷瓶痴迷的看了一会儿,随即小心的打开瓶塞,倒出一点珍珠粉放到手上,用玉指轻轻的摩挲起来。
张斌这会儿也很痴迷,他是痴迷的看着张嫣,看着她绝美的容颜。
张嫣摩挲了一会儿,突然羞红着脸,抬头问道:“张大人,这个珍珠粉真能吃吗?”
她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张斌痴迷的眼神,顿时,她也愣住了。
他的眼神,怎么好像有吸力一样呢,吸的人都有点挪不开眼了!
不过,长时间在宫中提心吊胆的防着客氏和魏忠贤,张嫣已经习惯了小心谨慎。
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神被吸引住了,立马惊觉,这样肯定不行。
她费力的挪开眼神,小心的看了周皇后那边一眼,随即红着脸,娇羞的唤道:“张大人,你怎么了?”
她说的话,张斌自然是听见了,只是他痴迷其中,有点无法自拔,这会儿一听伊人这么说,他立马就惊醒过来。
好险,差点犯错误,他稳定了一下心神,颤声道:“能吃,调以蜂蜜口服,有葆春延衰、养颜润肤、清肝明目等奇效。”
说完,他连忙退到原来的位置,装出勤奋的样子,抱起地上的绫罗绸缎,放到张嫣跟前,随即不舍的看了伊人一眼,老老实实退到太子身边,趴下来,将木箱子里的积木一个个倒出来,小心的拼到一起。
很快,十二生肖中的另外十个动物便按顺序派成两排,摆在小太子两边。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如果引起崇祯的怀疑,那就完了,摆完积木之后,他立马拱手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娘娘,微臣告退。”
说罢,他再次不舍的看了伊人一眼,爬起来,恭谨的退了出去。
第五卷 第四十八章 主考官之争
会试是朝廷举办的中央考试,应试者为各省举人,录取者称为贡士,而贡士经过殿试之后则会成为进士。
可以说,会试是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关,因为贡士只要没有什么问题,经过殿试以后都会获取进士功名,只是排名不一样而已。
正因为会试卡着成为进士的登天之梯,所以,会试主考官一直是各路人马争夺的焦点,特别是崇祯朝,阉党余孽为了把持朝政,一直霸着会试主考官的位置,用以排除异己,使整个朝堂都充斥着他们的门生。
像温体仁,在历史上,崇祯四年、崇祯七年、崇祯十年,连续三届会试,他都是主考官,不知道“排除”了多少异己。
三届就是九年,崇祯朝总共才十七年,其中一大半时间,天下英才,几乎毁于他一人之手。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当这个主考官!
从皇宫出来以后,张斌立马回到崇兴寺,关起门来,认真考虑,怎样才能让温体仁这个奸妄小人当不上会试主考官。
明朝这会儿,会试的主考官其实只有两个。
这次,周延儒为了拉拢复社,肯定会争夺主考官之位,因为复社成员这时候几乎都是举人,压根就没几个进士,他们造势支持周延儒继任内阁首辅,也是为了周延儒能在会试的时候拉他们一把。
周延儒这个不用去管,他说白了就是个情商偏低的书呆子,最多也就是尸位素餐,真正害人的事,没见他干过多少,至少在科举这方面,他最多就是偏向江南考生,不可能把些奸妄小人都提上去。
再说,他是内阁首辅,还是状元出身,想夺他主考官的位子也不现实,就算是温体仁,这会儿也休想把他挤下去。
周延儒这个主考官的席位是占定了,剩下一个席位才是争夺的焦点。
那么,温体仁为什么能夺取剩下的这个席位呢?
首先,自然是因为崇祯信任他;
其次,是因为他党羽众多,推举他的人多;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这会儿没几个人敢跟他唱反调。
推举他的人多,反对的没几个,崇祯又信任他,他自然能获取主考官之位。
崇祯这个人很倔,一旦他信任一个人,要打消他的信任很难,这两年,朝臣前赴后继的弹劾温体仁都没成功,想要短时间内让崇祯猜忌温体仁貌似是不可能的。
温体仁朝中的党羽众多,想要一一将他们剪除貌似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到的事。
想来想去,张斌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人跟他唱反调。
这个唱反调还不能像以往那些人弹劾他那样,一拥而上,众口一词,全力斥责他的恶行,因为崇祯不喜欢这个调调,他已经被温体仁误导,认为大家是想把温体仁干下去,让他变成孤家寡人。
这个反调该怎么唱呢?
张斌不由想起了上次早朝的时候,状元郎文震孟一身正气斥责温体仁的场景。
那时候,温体仁被文震孟斥的哑口无言,一个劲在那里装菩萨。
崇祯貌似也没露出什么反感的表情,最终他还同意了文震孟的提议,下旨将闵洪学和闵梦得严刑拷打,逼出同党之后凌迟处死,逼得温体仁不得不去灭口。
这是一个很成功的范例,怎么复制这个范例呢,张斌又沉思起来。
首先,要找个由头出来,这个由头不能让崇祯反感,又要让温体仁哑口无言。
现成的由头有三个,暗地里娶娼ji为妾,娶了还不止一个,多次收受贿赂,利用手上的权力夺人家产,这些据说是经过查证了的,都是真的。
还好,这次倒不是要干翻温体仁,只是让他当不成会试主考官,这个由头并不需要太大,像什么收受贿赂,夺人家产的事就算了,要真拿这两件事来跟温体仁刚,温体仁就算没道理也不会哑口无言,他肯定要想尽办法狡辩,因为这些都是违法的,坐实了就要治罪的。
暗地里娶娼ji为妾,娶了还不止一个,这个由头就刚刚好,这会儿娶娼ji为妾并不是什么犯法的事,只是名声不大好而已,名声不好,还想当会试主考官貌似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温体仁再不要脸,估计也不会拿这种丑事在朝廷上与人争辩,因为太丢人了。
他是很无耻,但那都是背地里的,真要他没脸没皮拿这点破事在文武百官面前争来争去,他怕也丢不起这人,估计最后他也只能装菩萨认了。
有了由头之后,还要有人跳出来斥责温体仁,这样的人,在朝堂上已经很难找了,因为跳出来跟温体仁硬刚的,基本上都被他收拾完了。
让自己人上肯定不行,因为朝堂之上真正的自己人就徐光启和毕懋良,这两个人,牺牲不起不说,就算他们愿意牺牲也不一定刚的过温体仁。
让黄承昊上也不行,这货早就说过了,他不敢跟温体仁硬刚,就算硬逼他上,也不一定刚的过温体仁。
想来想去,还是文震孟最合适。
温体仁看向文震孟怨毒的眼神,别人没注意,张斌恰巧看到了。
文震孟这个估计是没救了,温体仁迟早会收拾他,不如在他被收拾之前让他发挥一下“余热”。
最后,还需要群臣来附和一下,这点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正常情况下群臣自然不会附和,但是,当所有人都认为温体仁这事做的无耻之尤的时候,就会有人跳出来附和了。
张斌仔细筹划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将一切筹划好了,紧接着就是开始行动了。
当天午时刚过,外城西南角白纸坊,枣林儿巷,一个破旧的印刷作坊里,掌柜胡老三正坐摇椅上打瞌睡,一个满脸乌漆嘛黑的汉子突然闯进来,使劲往码字的台子上一拍,大喝道:“掌柜的呢,你们这还印不印东西了?”
胡老三被吓的从摇椅上蹦了起来,他原本还想发火呢,但是,一看那黑大个的体型,他怂了,人家那虎背熊腰的,估计一拳就能把自己打的爬不起来,惹不起,忍了。
他换上副笑脸,点头哈腰道:“客官,您想印什么?”
那黑脸汉子喝斥道:“你别管我想印什么,一尺宽的纸,一张,印十万份,你多久能印出来?”
一尺宽的纸,一张,印十万份,怎么感觉这货是要印邸报呢?
邸报也就算了,私印邸报虽然有点不合规矩,但为了赚钱,他也可以不讲规矩。
但是,看这货这凶神恶煞的,别印了不给钱啊,胡老三硬着头皮道:“大爷,您想印什么样式的啊,样式不一样,价钱就不一样,您这价钱都不问,让我怎么给你算时间啊,毕竟请人来印也要钱的不是。”
他们这种小作坊就是这样,平时就一个掌柜的,并没有请什么其他人,因为他们压根就养不起。
只有接到生意了,他们才会根据生意的大小请人来帮忙。
那黑脸汉子闻言,直接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拍码字台上,恼怒道:“还怕大爷我没钱给是吧!”
胡老三看到银子,眼睛顿时亮了,有钱就好说了,他立马笑眯眯的问道:“大爷,您需要特殊的字吗,这刻字也要算钱的。”
那黑脸汉子不耐烦的道:“有什么字就用什么字,没什么要求。”
胡老三紧接着又笑眯眯的问道:“那您想用什么纸呢?江西绵纸最贵,一百张五厘,常山柬纸次之,一百张四厘,差一点的连七纸一百张三厘,最差的毛边纸一百张两厘。”
那黑脸汉子还是不耐烦的道:“嗦什么,直接用最差的毛边纸就行了。”
胡老三还是笑眯眯的道:“好说,好说,就按毛边纸算,十万张就是二十两,油墨钱和工钱加起来也给你算二十两,总共是四十两。”
那黑脸汉子又从怀里掏出三个银锭子,拍码字台上,怒喝道:“你这腌货,大爷问你多久能印好,你拿个银子算来算去作甚,还怕大爷少了你银子不成?”
胡老三看着那四锭银子,脸都笑成了菊花状,他连连点头哈腰道:“大爷恕罪,大爷恕罪,十万份,十天,怎么样?”
那黑脸汉子闻言,撸起袖子骂道:“驴球的,十天我还来找你啊,我不会自己印啊,说,最快多久印好。”
这架势,是要打人啊,胡老三吓的脸色一变,连连摇手道:“大爷您息怒,息怒,五天,五天行不?”
那黑脸汉子欺到胡老三跟前,大喝道:“不行,明天早上大爷就要。”
胡老三吓得往后一躲,哭丧着脸道:“大爷,不能成啊,要明天早上就印出来,我得请一屋子人,还要去借字块,借台子,四十两,小人还得亏本啊!”
那黑脸汉子闻言,又掏出两锭银子,往桌子上一拍,大喝道:“要钱,你早说啊,够不够?”
胡老三看了看桌子上的银子,又看了看这黑脸汉子的肚子,搞半天,这家伙原来不是个大肚汉啊,他肚子那里装的全是银子!
那黑脸汉子见他没做声,又掏出两锭银子往桌子上一拍,怒喝道:“到底多少银子,你说句话啊,呆愣在那里干嘛,小心我揍你啊。”
其实,胡老三说赔本那是骗人的,四十两请那么多人只是没什么赚头而已,这会儿都八十两了,自然够了,纯赚四十两,他一年也就能赚这么多钱,还得生意好的时候,这黑大个人虽然凶点,给钱倒是痛快。
他连连点头道:“够了,够了,就八十两,明早我准给您印出来。”
那黑脸汉子点头岔气道:“这还差不多。”
说罢,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叠稿纸,丢给胡老三,随后粗声粗气道:“就按这个印。”
胡老三拿起那几张稿纸一看,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这上面写的竟然是当朝首辅温体仁的风流韵事!
不过,他并没有吓得把纸扔了,像他这种小作坊,违禁的书都敢印,这点小事还吓不到他,他反而饶有兴致的看起温体仁的风流韵事来。
这温体仁,也忒无耻了吧,他好色风流,流连青楼,与青楼女子如胶似漆,流连忘返,这些也就罢了,后面,他竟然还要把青楼娼ji娶回家!
他先是看上了青楼名ji紫梨花,欲取回家为妾,家里人不同意,他硬娶了回来,结果把他老娘给气死了。
他后面又看上了青楼名ji彩铃儿,欲取回家为妾,家里人还是不同意,他又硬娶了回来,结果把他老爹给气死了。
他后面又看上了青楼名ji秋月云,欲取回家为妾,家里人还是不同意,他又硬娶了回来,结果把他正室夫人给气死了。
胡老三看得简直目瞪口呆,这就是当朝首辅吗,这家伙,简直好色如命啊,不过他不是要自己的命,而是把家里人全气死了!
这些当然是张斌杜撰的,除了三个青楼名ji的名字是真的,其他事情,都无从考证,只能说凑巧,他纳了第一个不久他老娘就死了,他纳了第二个不久他老爹就死了,他纳了第三个不久他正室夫人就死了。
这会儿他都快六十了,他老爹和老娘那应该都是正常死亡,只有他正室夫人有可能是被他气死的。
不过,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张斌就是故意污蔑温体仁,反正,自己要当权,就得把他撸下去,现在是没什么希望,那就先把他名声搞的臭大街再说!
当天晚上,天刚擦黑,詹事府右春坊右谕德,壬戌科状元文震孟正在府邸书房中挑灯夜读,两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他书房外面的窗户下。
这两个黑影配合相当默契,只见其中一个黑影猫着腰站起来,用手指沾了点口水,轻轻在窗户上戳了两个洞,小心的往书房里看去,另一个黑影则背靠着墙小心的看着四周。
很快,窗户上那黑影又飞快的蹲下来,做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然后便背靠着强小心的看向四周,另一个黑影则掏出一个手弩小心的站起来,凑到刚刚开出的小孔上仔细看了下文震孟的位置,随即举起手弩,隔窗对准文震孟的后背。
书房中的文震孟对此一无所知,仍然在那里认真看书。
突然,“嗖”的一声,一只弩箭从他头顶飞过,“啪”的一声钉在他对面的窗栏上!
他大吃一惊,回头怒喝道:“什么人!”
压根就没人回答他,那两个黑衣人已经顺着预留好的绳子,翻过围墙,扬长而去。
他见后面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抹了把冷汗回头往窗栏上的弩箭看去,那弩箭上竟然绑着厚厚的一扎纸!
他连忙站起身来,用力将弩箭拔出,拨下绑在上面的纸,打开仔细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脸上逐渐露出古怪之色,他貌似是看到了什么荒唐之事。
第五卷 第四十九章 廷推风波
在古代,纳妾,好像是稀松平常之事,为什么温体仁私娶娼ji为妾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罪状之一呢?
其实,在古代,妾室不是你想纳就能纳的。www.uu234.net
尽管古代是一个男权至上的社会,但是也得遵守伦理道德,男子想要纳妾首先要经过过父母同意,其次还要自己的正妻同意。
这几个家人,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这妾室就不能纳。
当然,规矩是这规矩,做的时候,是否真的父母和正妻不同意这妾就不纳了呢?
有的男人在家里十分强势,父母都不敢管他,正妻在家里也没什么地位,那么,他就可以强纳,不管家里人同不同意,都能纳。
温体仁就属于这种,他家里人的确不同意,他就是纳了,而且,还是三个。
当然,这还不足以成为别人攻击他的罪状,再怎么说,这也是家事,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管人家,就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朝臣会拿这个攻击他,主要在于娼ji二字,因为,大明律中有规定,官员是不能纳娼ji为妾的。
不过,到了明末,特别是崇祯朝,很多人,很多事,已经凌驾于理法之上了,像娶娼ji为妾这种事,已经成为一种流行趋势,当官的娶个娼ji并不丢人,如果这个娼ji十分有名,还会成为一段佳话。
当然,这个也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人家不拿这事跟你较真,如果有人硬要拿这事跟你较真,那就不是佳话了,因为这种事并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好事。
第二天下午,天将擦黑,各部衙门的官员坐班一天,回到家中,几乎都收到了一张或者是数张邸报般的东西。
这会儿,温体仁就拿着这么一张邸报般的东西,脸色阴沉的坐在府邸正堂之中呢。
温府的管家也在,不过,他的脸色就不是阴沉了,而是苍白,他正低头站在温体仁跟前瑟瑟发抖呢。
温体仁此时已经恼怒之极,这是有人故意在黑他!
他是娶了几个娼ji为妾,这邸报般的东西上面写的,三个娼ji名字都没错,的确是他的小妾。
但是,什么气死父母,气死正室,都是无稽之谈,胡说八道。
他在这个家里,那是说一不二的人,不管父母还是正室,一般都不会违背他的意愿,纳这几个小妾的时候,家里人是颇有微词,但也仅仅是说念叨几句而已,什么极力反对,根本就不存在,把人都气死了,那更是纯粹的污蔑!
是谁这么无耻下作,他阴沉着脸生了半天闷气,这才冷冷的问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管家吓的一哆嗦,惶恐的拱手道:“回老爷,这是阿福去街上买糖的时候带回来的,王家铺子就是拿这个包糖的。”
温体仁冷冷的盯着管家,疑惑道:“包糖?你有没有命人去王家铺子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哆嗦着回道:“小的去查了,那王家铺子还有数十张这种纸,掌柜老王说,这是一大早别人丢柜台上的,说是送给他包东西。”
温体仁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这东西可是印出来的,肯定不止数十张,难道有人拿着到处送!
他连忙追问道:“那什么老王不认识字吗?其他商铺有没有这东西?”
管家哭丧着脸道:“老王哪认识字啊,他光会数钱,其他商铺都有,少则数十张,多则上百张,都是早上刚开门的时候,别人送的。”
温体仁闻言,错点一口血喷出来,其他商铺都有,这意思,很可能京城所有商铺都有,到底是谁这么无耻啊,如此下作的手段都使的出来!
这摆明了是有人在故意散布谣言,为的就是将他的名声搞臭。
这东西,他还不敢拿去给崇祯看,崇祯要看了,绝对会问,这些是不是真的。
这些不全是假的,也不全是真的,半真半假,到时候自己怎么回答,不管怎么回答,崇祯都会怀疑自己人品有问题。
到底是谁这么无耻,到底是谁这么下作,温体仁恼怒道:“有没有查出来是谁干的?”
管家畏畏缩缩道:“老爷,查不出来啊,送这东西的,各个商铺掌柜都不认识,印刷作坊京城也到处都是,除非一家家去查,人家不可能拿着这种事到处宣扬的。”
其实,他们一家家去查也没用,因为胡老三已经关门省亲去了。
至于他请的那些帮工,什么刷油墨的、抬板的,都不认识字,因为是纯力气活,压根就不需要认识字,唯一需要认识字的,码字排版的活都是他自己干的。
就算拿着这东西到处问,也不会有人承认这东西自己印过,开玩笑,黑内阁大学士这种事,平民百姓谁敢认啊!
这东西的出处已经无从考证,京城已经传到处都是,除非出动锦衣卫弹压,不然,这事注定要传的沸沸扬扬。
温体仁这下真出名了,就在一天之内,他成为整个京城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话题,他甚至比前几天闵洪学和闵梦得还热门。
风流韵事啊,最能勾起人的八卦之心,闵洪学和闵梦得干的那些缺德事,传一传也就过去了,温体仁这个却不会这么容易被人遗忘,内阁大学士的风流韵事啊,正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最佳谈资。
此时,状元郎文震孟同样拿着一张这邸报状的东西,他脸上再次露出古怪之色。
温体仁有这么荒唐吗?
这个还真说不来,他取出昨天晚上被人射进书房的那张纸,两相一对照,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
第二天一早,寅时,早朝准时开始
由于今天要廷推主考官和各房考官,朝臣奏报又少了许多,不到卯时,奏对结束,廷推开始。
廷推乃明朝特有的一种制度,凡朝廷遇有重大政事,或遇有文武大臣出缺,皇帝必诏令廷臣商议,如有关政事得失利弊之商议,谓之廷议;如有关人事升补任用之拟议者,则谓之廷推。
廷推的规模,由皇帝根据事情的大小而定,一般参与廷推的官员为六部尚书、都御史、六科给事中、通政使、大理卿及掌道御史等,但有时候也有增补,全凭皇帝的意愿,像崇祯,他就喜欢在早朝的奏对环节过后,进行廷议或者廷推。
他认为,这样既省却了召集官员的麻烦,又是所有朝臣全部参与,比较公平公正,实际上,他这样更容易被人耍,历史上,他就被群臣耍的不要不要的。
这次,他会不会又跟以往一样,被群臣,或者说被温体仁的党羽耍呢?
鸿卢寺礼官刚宣布廷推开始,立马便有人从班列中走出来,趴到地上朗声道:“微臣推举内阁首辅文渊阁大学士周延儒出任会试主考官,周大人乃癸丑科状元,大明学子无不敬仰,又为内阁首辅,是百官之表率,乃会试主考官最适宜之人选。”
这人是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黄景,他倒不是周延儒的党羽,只是周延儒这会儿刻意与朝臣交好,大家对他的印象还都不错,黄景是一众与周延儒交好的朝臣推出来打头阵的。
他这刚一推举完,立马就有一堆朝臣出来附和,整个御道中一会儿就趴了足足上百朝臣,崇祯见此情景,并未生气,反而欣慰点头道:“周爱卿出任会试主考官正乃实至名归,朕准了。”
御道上的一众朝臣连连磕头谢恩,就连装菩萨的周延儒也疾步上前,趴地上谢了回恩,这第一个主考官的推举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接下来,真正的战斗开始了,周延儒和一众推举的朝臣刚刚退回班列,新任礼部右侍郎王应熊立马从班列中疾步而出,跪在御道上朗声道:“微臣推举东阁大学士温体仁出任会试主考官,温大人乃戊戌科二榜进士出身,又是庶吉士,而且历官翰林院、詹事府、国子监、礼部,朝廷与科举相关的衙门,温大人都曾任职其中,且多为主官,此等阅历,出任会试主考官,实乃最佳人选。”
这个王应熊乃新近依附温体仁的朝臣,所以才会被温体仁的党羽推出来打头阵,他这一推举,御史史范、侍郎唐世济、右副都御史张捷等温体仁的党羽纷纷从班列中跑出来应和。
不过,怪事发生了,温体仁的十余个铁杆亲信出来推举之后,竟然没有人再应和,朝臣大多面露古怪之色,站在那里跟木桩子一样,很显然,他们认为,温体仁不适宜担任会试主考官。
不是说温体仁没资格,会试主考官虽然不是每个朝臣都可以当,但有资格当的却是不少,都察院副都御史以上直到内阁大学士都有资格,也就是说正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都有资格,温体仁自然有资格。
但是,昨天京城那一场风花雪月的议论,让大部分朝臣看清了温体仁的嘴脸,这家伙人品实在是太差了,包括阉党余孽在内,大家都不想让这么个人品极其低劣之人充当会试主考官。
崇祯见此情景,明显有点犹豫了,他倒不是不想让温体仁出任会试主考官,他也认为温体仁很合适,但是,这推举的人数有点少啊,上千朝臣,就十余个站出来支持,跟刚才周延儒那上百人支持的阵势相差实在太大了,他有点不好意思拍板啊!
这时候,又有人站出来了,崇祯明显一愣,温体仁更是罕有的眉头一皱。
因为,站出来的,又是状元郎文震孟!
温体仁知道,这家伙就是个愣头青,压根就不怕得罪人,满朝文武,也就这个家伙敢跳出来跟自己硬刚了。
这两天怎么就没想办法把这家伙给撸下去呢,早该把这只出头的傻鸟一枪给崩了,温体仁已经有点后悔了。
文震孟仍然是一身正气凛然,简单的几步走出来都给人一种刚烈的感觉,张斌看着他的身影,脑海中竟然莫名想起了《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
这《正气歌》正是文震孟的先祖文天祥所做,或许,他就是颂着《正气歌》长大的吧,所以才会这么正气凛然。
唉,可惜了,这么一个满身正气的状元郎实在是生错时代了,这个时候的朝堂比的不是谁更有正气,而是谁更黑,谁更狠,谁更无耻!
张斌这个时候都不敢拉拢这种人,因为他太过刚烈了,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么个动不动就站出来跟奸妄硬刚的,对自己并没有多大帮助,有时候甚至还会坏事。
这会儿,也只能看着他在满朝文武面前为自己演奏殉道的正气之歌了!
文震孟蠢吗?
他当然不蠢,他要蠢就不可能高中状元,他就是看不得小人当道,所以才显得如此刚烈。
不过,这次,张斌的信给他触动很大,他跪下来之后并没有大放厥词,反而恭敬的拱手道:“皇上,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崇祯这个时候对文震孟还是很满意的,他闻言,立马点头道:“嗯,你说。”
文震孟继续恭敬道:“微臣想请温大人正面回答一个问题,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不要说什么所有人合起来诬陷一个人什么的,今天,微臣就一个人,问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也不弹劾温大人,就问问,这事是不是真的。”
这么个要求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却一点都不过分,崇祯只是疑惑了一下,随即便点头道:“嗯,温爱卿,这个应该不是很难吧,要不,你出来回答一下文爱卿的问题。”
温体仁闻言,心里凉了一大截,他已经知道文震孟要问什么了,这个愣头青,怎么会如此无耻下作了呢!
他虽然满心的不愿意,却不得不站出来,崇祯虽然是商量的口气,要你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违抗他的旨意,那就不用混了。
他只能装出恭敬的样子,疾步从班列中走出来,跪在御道顶端,朗声道:“微臣遵旨。”
崇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文震孟。
文震孟不疾不徐的道:“微臣就是想问一下,紫梨花、彩铃儿、秋月云这三人是不是温大人的妾室。”
这个问题真的很简单,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行了,崇祯立马转头看向温体仁。
温体仁这个窝火啊,果然是这事,他虽然无耻,但却不敢当面欺君,这种事,稍微问下就能知道,他怎么敢当着崇祯的面否认。
他只能无奈的点头道:“是。”
崇祯闻言,不由大失所望,他还以为会有什么好戏看呢,结果,就这么简单就结束了,问题很简单,回答也很简单,一点意思都没有。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当然不可能,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文震孟见温体仁点头应是,立马拱手朗声道:“皇上,微臣反对温大人出任会试主考官,因为紫梨花、彩铃儿、秋月云这三人均是青楼女子,《大明律》中有明文规定,在职官员不得娶青楼女子为妻为妾。温大人这样视《大明律》于无物,如果所有考生都向他学习,后果不堪设想。”
他这话一出,顿时在所有人心里掀起轩然大波,你说你好好说话能成不,没事抬出《大明律》干嘛,这不让人下不了台嘛。
满朝文武都以为他转性了,说话会委婉一点,没想到,这个愣头青,还是这么刚!
第五卷 第五十章 科举之争
温体仁被文震孟这么一刚,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他以为文震孟会像谣传的那样,诋毁他气死了自己的父母,气死了自己的正室,这样的话,自己还能狡辩,因为那些都是假的。
他完全可以转移话题,将这事扯到孝道方面去。
他对自己的父母那可是真孝顺,认识他的人都清楚,虽然他父母都是普通农户,但是,不管他自己当多大的官,都在父母面前恭敬异常,当然,他父母也很少管他的事。
这个话题一扯到孝道上,自己反而能在崇祯面前博个大孝子的好印象。
没想到,文震孟这家伙竟然不管传闻,直接搬出了《大明律》!
这下还怎么扯,难道说《大明律》不对或者不合时宜吗?
他还没这么蠢,他要真敢这么说,崇祯估计立马就会翻脸。
他知道,这时候,只要他不吭气,崇祯应该还不会发火,因为他已经在崇祯心里埋下了一个根深蒂固的观点,那就是,朝臣大多想架空皇上,唯有他站在皇上这一边。
崇祯果然如同他所想的那样,并没有发火,因为在崇祯看来,朝臣有点瑕疵是可以接受的,张居正不就有点贪财嘛,相较而言,温体仁这点好色小毛病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让温体仁当会试主考官是有点不合适了,会试主考官那可是要为人师表的,不能有什么瑕疵。
崇祯想了想,干脆息事宁人道:“今天是廷推会试主考官,其他的事就不要再议了。”
他这意思就是不要再谈什么青楼女子了,大家继续廷推,至于温体仁,的确不适合当会试主考官。
文震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虽然不能继续深究有点小遗憾,但皇上都发话了不要再议其他事情了,他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他是刚烈的很,但并不是个傻子,崇祯一发话,他立马磕了个头,起身会班列去了。
温体仁这会儿心里恨不得的把文震孟这家伙给活剥了,但是,这心思却不能表现出来,他只能装出羞愧的表情,磕头谢恩,然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慢慢回到班列。
他那帮亲信见主将都败退了,连忙磕头爬起来,疾步退回班列,御道中立马为之一空。
这个时候,都察院左都御史黄承昊突然从张斌身后转出来,疾步走到御道中间,趴下来朗声道:“微臣推举礼部尚书徐光启出任会试主考官,徐大人乃甲辰科进士出身,又是庶吉士,而今又是礼部尚书,会试正是由礼部主持,徐大人出任会试主考官正当其职。另徐大人博学多才,天文地理,农学兵事,无不精通,著作更是不胜枚举,大明学子若能如徐大人般钻研学问,学以致用,勤勉任仕,大明必将日益兴盛。”
这一通马屁拍的,徐光启都有点脸红了,不过倒也不是很夸张,只是,黄承昊为什么要推举他能,徐光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跟黄承昊有什么交集。
这个自然是张斌的主意,光把温体仁干下去还不保险啊,万一温体仁把自己的党羽推上去,又或者其他阉党余孽把主考官的位子给抢了去,都很难保证会试的公平公正。
所以,他让人同样给黄承昊射了支弩箭,让黄承昊站出来推举徐光启。
这点小事,黄承昊自然不敢拒绝,他在朝堂又没什么势力,还把其他阉党余孽都给得罪了,推举一下也就是意思一下,估计是成不了的。
如果光他一个人跪这里吆喝,这事自然是成不了的。
他刚说完,另一个左副都御史张斌突然疾步上前,跪到他旁边,朗声道:“微臣附议,徐大人所著之兵书农书微臣拜读甚多,徐大人实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
张斌这也是没办法,因为他在朝堂中实在没什么势力,但会试主考官又关乎着他以后在朝堂势力的发展,他只能冒险自己出场力挺了。
他这一出场,着实非同凡响。
崇祯原本还想再看看,让朝臣再多推举几个,好从中选择一个,因为他对徐光启真不是很熟悉,不过,张斌这一附和,他的想法立马就变了。
他对徐光启不熟,但是对张斌熟啊,张斌都这么推崇的人,应该错不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有点心动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跟崇祯的想法差不多,他对徐光启也不熟悉,但是,他对张斌比较熟悉,张斌推崇的人,他也认为应该错不了,所以,他紧接着便出来附和道:“微臣附议。”
毕自严想法更简单,张斌对他有恩,光说几句感谢的话实在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现在看到张斌附议,他也不管什么熟不熟了,直接就窜出来附和道:“微臣附议。”
毕自严和曹于汴可以说是朝中正直之士的表率,他们两一出场,立马就有一堆人附和,包括毕懋良,包括文震孟,不一会儿,御道中就趴了几十个朝臣。
这规模虽然比周延儒那场要小一点点,但也足够了,崇祯不想扫张斌的面子,更不想扫毕自严和曹于汴的面子,再说,礼部尚书的确是会试的主持者,当主考官也刚刚合适,所以,他直接点头道:“嗯,徐爱卿出任会试主考官正当其职,朕准了。”
这下终于尘埃落定,两个主考官都推选出来了,会试的基调就定下来了,至于各房考官,基本上都是从翰林院和国子监推举,这个时候就是拼学历,说白了就是比谁的科举排名高。
基本上一甲状元榜眼探花那是稳稳当当,二甲就要看看你排名高低了,至于三甲,基本上,想都不用想。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论资排辈,各房考官也定下来了,早朝至此结束,张斌这趟京城之行差不多也接近尾声了,剩下的,貌似就是太子的礼物了。
积木方面,他早已画好图纸,各式简化的宫殿和房屋都是足有两尺高的大家伙,至于船只,福船、海沧船、苍山船、车轮舸等水师战船他都画了简化的模型。
这些做起来都比较费时间,赵木匠召集了一帮老伙计日夜赶工,终于在地毯到达京城那天把所有东西都做出来了。
这次,张斌足足找了十余辆马车,由自己的亲卫假扮的车夫驾着送到皇宫。
崇祯貌似对积木也来了那么点兴趣,听闻张斌又送东西来了,他竟然亲自在坤宁宫等着。
这下,张斌什么都不敢表露出来了,甚至连看都不敢往张嫣那个方向看,匆匆的将礼物放下,他便向崇祯辞行,言明自己想尽快返回福广。
崇祯虽然有点不舍,但也只能恩准了,毕竟福广还面临着红毛番的威胁,那里可关乎着将近五百万两的税赋收入,绝对不容有失。
张斌就这样走了,事了拂袖去,貌似什么都没干,就是在京城转了一圈就回去了,至少温体仁不知道,敲掉他两颗门牙闵洪学和闵梦得的,搞的他臭名远扬的,都是张斌。
更重要的,对后面朝堂格局影响深远的辛未科会试主考官,也被张斌给阴掉了。
为什么一个会试主考官这么重要呢?
貌似,考生考试之后,试卷都要经过封存,直到成绩揭晓才能打开考生填写姓名和籍贯处的封印,主考官又怎么左右会试的结果呢?
其实,会试走过后门的都知道,主考官完全能左右会试结果。
像钱谦益主考浙江时,考生钱千秋与考场官员金保元、徐时敏勾结作弊,将“一朝平步上青云”写在每段话的末尾作为暗号,那是一种低级作弊手段,那样搞,纯粹是脑子有病,留下的把柄,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主考官要作弊,完全没必要这样。
每次会试阅卷之前,主考官都会召集各房考官交待一下接下来阅卷的安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安排中就多了一项内容,那就是主考官说书。
主考官说书当然不是跟民间说书人那样,给人讲故事,他们说的就是书,两个主考官,会各说一本书,这书不是四书五经,而是新近比较流行的书,比如什么《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聊斋志异》、《儒林外史》、三言、二拍等等。
主考官说书也不会做什么具体的讲解,他们只会说个书名,他们所说的书就是暗号,各房考官和走了后门的考生都要好好去看看,当然,考生是在考试之前看,而各房考官是在考试之后,阅卷之前看。
考生在考试的时候只要引用书中的一句话,就证明,这是走了后门的,只要不是太差,各房考官就不能把人家给淘汰了。
关于这个主考官说书还有个轶事,那就是崇祯元年的戊辰科的状元刘若宰修改《金ping梅》的轶事。
传闻,那时候《金ping梅》还不叫《金ping梅》而叫《金莲传》,正是刘若宰在会试期间看了《金莲传》,然后把书名改成了《金ping梅》。
话说一个举人会试的时候为什么要看小说呢,而且看的还是《金莲传》这种小说,这不无聊透顶吗。
其实,不是他无聊,应该那个时候的主考官比较无聊,说了这本书,他不得不看。
当然,主考官也会看人来,那种文章做的狗屁不通的,这后门也会走不通。
徐光启当然知道说书这种事,原本,依他的个性,是不大可能去说书的,毕竟,这是一种隐藏的作弊手段,很多人不屑为之。
而且,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主考官就一定要说书,你如果刚正不阿,完全可以不说书,也没人会说你什么。
这次,为了陈子龙他们不被淘汰,徐光启也只能违心的说了一回书。
结果,这次科举考试就精彩了,因为周延儒跟复社的人说了书,而徐光启也跟陈子龙等人说了书,而复社成员和陈子龙这帮人中也的确也有一些后世比较有名的文学家。
比如江左三大家之一的吴伟业,又比如明诗殿军陈子龙,还有娄东二张,张溥、张采等等。
没了温体仁的打压,这些人可谓大放异彩。
最后,通过殿试,陈子龙夺得了一甲第三名,也就是俗称的探花郎,夏允彝和杜麟征也名列二甲,徐孚远、周立勋和彭宾则名列三甲。
其实,他们这并不能算是作弊,只能说,他们没有被作弊的人给淘汰掉,因为他们本身都是明末比较有名的文人,被一些毫无名气的人淘汰,而且还多次被淘汰那才叫咄咄怪事。
他们是顺利过关了,六人都金榜题名,主考官徐光启除了给他们六人说了回书,其他事情也做的相当出色,并没有出任何问题。
但是,另外一位主考官周延儒却出问题了,因为这一届会试的会元和殿试的状元,高中双元的陈于泰是他的姻亲,也就是他夫人陈氏的亲侄子!
这个陈于泰要说本事还是有的,并不是那种酒囊饭袋,他出身于宜兴有名的官宦世家,父亲陈一教、弟弟陈于鼎、族兄陈于廷都是进士出身,而且他自幼聪慧,喜好读书,十五岁就精通经史子集,考上了秀才,这会儿他都三十五了,真才实学肯定是有的。
可惜,他不该是周延儒的姻亲,因为温体仁正为了谋夺内阁首辅之位,处处设坑,准备把周延儒这个昔日的队友给埋了呢。
这下好了,你当会试主考官,你的姻亲又是会试的会元,又是殿试的状元,你这还不叫作弊,那什么叫作弊。
温体仁特意拿出了榜眼吴伟业和探花陈子龙的试卷跟陈于泰的做比较,比给崇祯看。
吴伟业是什么人,他就是后世有名的吴梅村,一首《圆圆曲》,一句“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可谓脍炙人口,陈子龙那也是有名的文学家,大诗人,竟然被个陈于泰给比下去了,可能吗?
崇祯仔细比对了一下试卷,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心中已经对周延儒起了疑心,紧接着,温体仁便令手下党羽拼命弹劾周延儒,他亲戚在家乡犯事了怪周延儒,朝廷举步维艰怪周延儒,朝臣有过错怪周延儒。
结果,周延儒被他弹劾的没有办法,只能托病返乡,温体仁就此登上内阁首辅之位。
当时就有民谣流传:“礼部重开天榜,状元探花榜眼,有些惶恐;内阁翻成妓馆,乌龟王八篾片,总是遭瘟。”
这首民谣正是嘲讽温体仁这个贪财好色的奸妄小人,借辛未科状元陈于泰之事把内阁首辅周延儒给干翻了!
第五卷 第五十一章 历史的教训
朝堂之上,纷纷扰扰,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一个是为了大明,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www.uu234.net
内阁翻成妓馆也好,群臣总是遭瘟也罢,这些都是崇祯的事,他无权过问,张斌这会儿只想把自己的事情管好。
温体仁只要不瘟到他身上来,他就不会费尽心思去跟这个奸妄小人斗,因为崇祯这会儿对温体仁依然恩宠有佳,要干翻这个奸妄小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与其白费心机去跟他斗,还不如把现有的地盘经营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这趟京城之行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不可能永远待在福广,就算温体仁不把他坑回京城,崇祯也会把他招回去,想坐镇福广慢慢解决即将到来的危机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必须好好考虑一下,自己走了之后怎么办。
这个问题的确让人头疼,但他却不得不去考虑,阉党这种卸磨杀驴的事可没少干。
像辽东,一开始,熊廷弼干的好好的,撸了,换上自己人王在晋,后面搞的一塌糊涂,孙承宗连忙去接手。
等孙承宗搞得有点起色了,又把孙承宗给逼走,换上高第。
高第一上任,立马下令尽撤关外军民,将关宁锦防线拱手送给后金,要不是袁崇焕抗命不遵,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温体仁显然就想来摘自己的桃子,把自己诓到京城去教太子,他好派人跑到福广把所有财富贪腐一空,要不是自己还有点手段,这会儿福广总督估计已经是温体仁的党羽了。
如果真是那样,后果真的不堪设想,财富被他贪腐完了不说,很有可能,东番都会被荷兰人重新占领,到时候,天子的南库恐怕又要变成海盗的乐园了,不但收不到一文钱税收,还得往里贴钱!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它发生,福广不但是自己的一番心血,也是大明的希望所在,如果福广毁了,大明就真完了。
张斌回到东番之后,翻出地图,冥思苦想了几天,便开始安排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亲信开会,地点就是海军讲武堂,不过这次他不但召集了武将,还召集了文官,所有他认为正直可靠的,全部召集过来了。
这天正是大会召开之期,早早的,孙传庭便起来了,他昨天下午便以赶到东番,住的是总督府迎宾馆,张斌给的通知是早上辰时开会,但是,他已经习惯了早上在衙门点卯,所以,卯时还差一刻他便已经起来洗漱完毕了。
这会儿吃着精致的早点,他不由感慨万千,这一趟东番之行他真是涨见识了。
他是张斌新招揽的亲信,一直在广东任职,还从未到过东番,在他想来,广州城那就已经是规模超大的城池了,整个大明可能也就京城能与之想比,却不曾想,在茫茫大海上,竟然还有一个比广州城更大的城池。
这里,不但比广州城大,各种建筑和设施也比广州城要好。
像港湾入口处的那座棱堡,广州城压根就没有,珠海那里倒是有一座,他也曾去参观过,那已经算是相当壮观的了,但是,比起东番这座棱堡来貌似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还有大员港,广州城外的港口跟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里像天字号码头那样的大码头足有十余个,码头旁停了不知道多少战船,还有那种大的吓人的新式战舰,这里竟然停了十多艘,他一直以为福建水师和广东水师总共也就两艘那样的超级巨舰来着。
还有大员城的规模,广州城连外面散落的民居全加起来恐怕都没这么大,在他的印象中,好像连京城都没这么宏伟!
还有大员城旁边的那座卫城,他一开始真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一座大城池旁边还要建一座小城池呢,后面一问才知道,那里竟然是东番中前卫的驻地,一个卫所驻地,竟然有一个普通的小县城那么大!
还有这福广总督府,他就没见过这么大的衙门,六部衙门包括五军都督府衙门全加起来都没这么大,恐怕只有皇城才能与之一比。
还有他住的这迎宾楼,就一个给来往官员打尖歇脚的地方,比他住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好,宽敞明亮的房间,各种精美的家,包括这可口的早点,他感觉自己好像处在梦境一般,大明竟然还有此等所在,他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吃完早点,才刚刚卯时,这会儿虽然还早,他还是招来值守的特战营精锐,带着他赶往会议主办地,海军讲武堂。
海军讲武堂离总督衙门并不远,走路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样子,张斌还特意为他们准备了战马,路上耗费的时间就更短了,由于时间还早街上并没有什么平民百姓,一路打马前行,约莫一盏茶时间,孙传庭便在特战营精锐的引领下,来到了海军讲武堂。
他同样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如同后世学校般的军营,又或者说如同军营般的讲武堂,整整齐齐的高楼,绿树成荫的街道,宽大无比的校场再次令孙传庭震撼不已,这地方,听说只是给水师将领讲课的,这简直比国子监的规模还大啊!
这个时候,海军讲武堂已经开始招纳学员开堂授课了,福建水师和广东水师各级将领,上到总兵、参将,下到总旗、小旗,全部轮流在这里上课,整个讲武堂里到处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明军水师将士,军容军貌之盛,大明其他地方压根就看不到。
孙传庭一路带着震撼,来到开会地点,也就是那个能容纳上百人的教室,看到大到吓人的课堂,他震撼的都快麻木了,这时候里面并非空空如也,有二三十个早起的官员和将领也如同他一般,早早爬起来没事干,便跑来这里等候了。
他一路与相熟的官员和将领打着招呼,一路在特战营精锐的引领下来到了最前排,他毕竟是一省提刑按察使,已经属于福广两省排名前十的高官了,自然是坐在前排。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省官员和将领陆续抵达,离开会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大家闲聊了一阵,外面终于响起一声高唱:“总督大人驾到。”
一众文臣武将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候着,张斌随即满脸凝重的走进来,他貌似有点不高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平时都是满脸春风的总督大人神色如此凝重呢?
张斌来到讲台上,一抬手,让大家坐下来,随即便沉声道:“诸位,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我在福广可能呆不长了。”
他这话一处,在坐的百余名文臣武将均大惊失色,总督大人对福广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相当清楚,如果总督大人要离开福广,后果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张斌叹息道:“这次我被召回京城,是内阁大学士温体仁联合吏部尚书闵洪学和兵部尚书闵梦得搞的鬼,大家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吗?”
众人闻言,再次大吃一惊,先不说内阁大学士温体仁、吏部尚书闵洪学、兵部尚书闵梦得到底想干什么,总督大人这话说的本来就已经够让人吃惊了,官场上,说话好像没有这样直接的吧!
张斌紧接着便愤愤不平道:“他们是看中了福广的钱财,知道吗,福广两省一年光是税赋就能上缴将近五百万两,要是打着各种幌子横征暴敛、拼命搜刮,你说,他们能贪走多少钱?”
他这话一出,在座的文臣武将都傻眼了,总督大人这是被温体仁、闵洪学和闵梦得给气糊涂了吧,人家可是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这话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面,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在场官职最大的卢象升忍不住咳嗽一声,劝道:“双全,慎言啊。”
张斌坦荡荡的道:“怕什么,在座都是自己人,你们谁会去告发我吗?”
在座的文臣武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露出恍然之色,对啊,大家都是自己人,谁会去告发总督大人啊。
张斌紧接着道:“今天,我要讲的,都是肺腑之言,可能有点惊俗骇世,大家可要做好思想准备,我这还没开始呢。”
在座的文臣武将无不露出骇然之色,这都直指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了,这还没开始,总督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张斌紧接着道:“我曾经跟在座的将领说过,每次打完仗都要总结经验教训,赢了要知道怎么赢的,争取下次继续赢,输了要知道怎么输的,争取下次不再输。”
在座的将领无不默默点了点头,这会上次开总结大会的时候总督大人就说过,大家都记得很清楚。
张斌紧接着严肃道:“其实,我们文臣治理地方,甚至是治理国家,同样要总结,每件事,成功了为什么会成功,失败了又为什么会失败,这样,我们才能不断成功。像现在,大明不断走向衰败,谁想过是为什么吗?”
众人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在座的,肯定有人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想归想,不能这样拿出来吆喝啊!
张斌不以为意,继续道:“大明从什么时候开始衰败的呢?究其根源,就是万历末年那场萨尔浒之战,为什么曾经击败东瀛关白丰成秀吉麾下三十多万大军的辽东军会败在所有青壮加起来都不到十万的建奴手里呢?要知道,东瀛大军还有火器呢,建奴那时候可连火器都没有。”
这个问题,或许有人知道,或许有人不知道,不管知不知道,张斌接下来便解释道:“萨尔浒之战,我们大明的主帅是杨镐,正是因为他指挥失误,并意图借机害死与他有仇的辽阳总兵刘铤才导致了最终的大败。杨镐此人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万历二十六年朝鲜战争中他是唯一临阵脱逃的明军将领,蔚山一战,他临阵脱逃,导致将近两万明军将士阵亡,是万历朝鲜战争中我们大明损失最惨重的一战。那么这么一个临阵脱逃的败军之将为什么后面一点事都没有,还被提拔起来指挥关乎国运的萨尔浒之战呢?很简单,因为他是浙党首领沈一贯的亲信,浙党全力保他,全力推举他,所以,他一个临阵脱逃的败军之将才能指挥关乎国运的萨尔浒之战。”
他说到这里,在座的文臣武将无不默然,萨尔浒之战,败的太惨了,可以说是大明的耻辱,而这个耻辱并不是因为明军不行,而是因为主帅有问题,大明等于是自己把自己给打败的!
张斌同样痛心道:“这么大的一场惨败,并没有人去总结经验教训,浙党在此事上做的无耻之尤,并没有人去责备他们,以致他们后面胆子越来越大,什么事都敢做。先帝光宗怎么死的,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吧,先帝光宗仅仅感染一点风寒,司礼监秉笔御药房掌印太监崔文升使劲喂他吃泻药,泻得先帝光宗死去活来,紧接着鸿胪寺丞李可灼一粒红丸,正值壮年的先帝光宗,继位不到一个月就驾崩了。先帝光宗驾崩之后,内阁首辅,浙党首领方从哲无耻之尤,竟然说李可灼有功,应赏银五十两!又不记教训,又不记教训啊!就因为李可灼是方从哲的亲信,害死先帝这么大的事,崔文升仅仅是发遣南都,李可灼也仅仅是遣戍!为什么,因为方从哲怕被株连,害死先帝这么大的事,如果株连起来,就要灭他九族,所以,他发动所有势力,拼命搅合,把这么大的事都给压下去了。”
这个时候,下面的文臣武将已经开始思考了,这两件事简直诡异之极,萨尔浒惨败和光宗驾崩,这么大的事,罪魁祸首其实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像杨镐是崇祯二年才被砍掉的,像崔文升后面甚至还被魏忠贤重用,总督河道!大明朝堂这到底是怎么了?
张斌继续痛心道:“正是因为大家都不记教训,才有后面的阉党之祸,而浙党败类正是阉党的主体。辽东经略熊廷弼为什么被传首九边,大家知道吗?正是浙党败类姚宗文带头弹劾,把打的努尔哈赤毫无办法的熊廷弼生生从辽东经略的位置上弹劾下来,才导致辽阳和沈阳失守,辽东一溃千里!”
他说这么多,都把大家给搞糊涂了,总督大人这到底是要干嘛呢?
张斌看着众人迷茫的眼神,这才总结道:“我是让大家记住历史的教训知道吗,浙党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做,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压根就没有大明。现在,浙党首领温体仁又把矛头指向我了,你们说,如果我被他弄走了,福广怎么办?大家怎么面对荷兰人的报复?如果他派人来横征暴敛,拼命敛财,大家又怎么办?”
第五卷 第五十二章 利益共同体
张斌这样说有点危言耸听,至少温体仁的阴谋摘桃子的事已经被他给解决了,暂时来说,温体仁还没有对付他的后续行动。www.uu234.net
他之所以要说得温体仁好像随时会把他吭回京城,让别人来当这个总督,自然是有目的的。
作为一个权臣,或者说一个领袖,必须善于驾驭和引导手下人,让他们跟着自己的节奏走。
他要让下面的文臣武将都产生急迫感,甚至产生恐惧感,这样,这些人才会死心塌地跟着他干。
要是他说的稀松平常,随随便便就能把事情摆平了,那么估计有些人还会犹疑不定,甚至,还有可能傻乎乎的跑去“忠君”,把自己给卖了。
这种事情不能不防,毕竟这个时候抱有“愚忠”思想的人还是有的,不让他们好好考虑一下自己被取代的后果,保不定就会冒出个二愣子。
他把温体仁摘桃子的想法一说,下面众人果然急了,如果浙党真的派个人来取代总督大人怎么办!
张斌紧接着又添油加醋道:“你们可能对闵洪学和闵梦得不熟,他们的功绩在京城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安奢之乱大家都知道吧,从天启二年一直持续到崇祯三年,期间,四川总督王三善差点平定了,五省总督蔡复一也差点平定了,结果这两个总督都死了。闵洪学和闵梦得一个云南巡抚,一个云贵总督,为了谋夺五省总督之位,硬生生害死了四川总督王三善、川贵湖广三省兵马总理鲁钦和五省总督蔡复一。他们谋取五省总督之位之后,并没有去管安奢之乱,而是使劲捞两年钱,天启七年他们便因剿贼有功回京升官发财去了,留下个烂摊子直到崇祯三年才被五省总督朱燮元收拾。”
这事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福广却还没收到消息,因为路途太远了,邸报也不可能八百里加急传送,京城发生的事,他们一个月之后能知道就不错了,张斌回来之后都没说过,他们自然不知道。
这一说出来,可把下面的文臣武将给吓一跳,这帮人,竟然这么狠毒,为了贪钱,害死三个总督级的朝廷重臣!
张斌紧接着又添油加醋道:“好好看看这宽敞明亮的课堂吧,好好看看外面水师将士朝气蓬发的英姿吧,浙党一旦夺取了福广总督之位,这里必将暗无天日,水师将士,不知道有几个能活下来。云贵的安奢之乱死的可不光是三个总督,总督王三善被他们害死的时候,副总兵秦民屏战死,中军参将王建中战死,明军将士死难数千。他们害死总理鲁钦的时候,故意撤走两翼的兵马,让鲁钦战败自刎,明军将士同样死难数千。还有,贵阳府四十多万老百姓,被他们害的剩下不到三万,他们下起黑手来,可是没人性的!”
他这话一出,下面的文臣武将无不脸色大变,这些人竟然连明军将士和平民百姓一起害,简直太可怕了,福广这么好的形势,难道真的要毁于一旦!
卢象升见众人都惶恐的眼神看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总督大人,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他们这坏到这种程度?”
张斌沉重的点头道:“当然是真的,皇上查证之后,下旨将闵洪学和闵梦得凌迟处死,闵洪学和闵梦得收到消息,畏罪自杀了,要不然,我也没有这么容易脱身回来。孟侯应该知道,当初五省总督蔡复一被革职查办的时候还专门给他兄长写了封信,信里面就说了两翼云贵兵突然撤退,总理鲁钦被害的兵败自刎的事。”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毕懋康。
毕懋康同样沉重的点头道:“这事我听家兄提起过,五省总督蔡复一的确死的冤,眼看这就要平定安奢之乱了,两翼突然撤兵,害的总理鲁钦兵败自刎,紧接着他就被革职查办了,没想到是闵洪学和闵梦得这两个家伙干的好事。”
这下所有人都炸了,纷纷咬牙切齿的咒骂起来,这世上真有这种灭绝人性之徒!
但是,骂着,骂着,很多人的脸色都变的难看起来,因为,现在,浙党正将目标指向福广呢,如果他们像在云贵那样整,福广的官员,将士,百姓岂不要像云贵那样死一大片,要知道,荷兰人可比土司安邦彦厉害多了,如果跟荷兰人打着打着有人在后面下黑手,福建水师和广东水师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这个时候,蔡善继、陈子壮、倪元璐等人纷纷焦虑道:“大人,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就对了嘛,张斌说这些,其实主要还是为了让这些文官死心塌地跟着他混,那些武将他倒不是很担心,因为所有武将基本上都是他提拔起来的,而且他们都没有文官那么多心思,不会突然冒出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现在,这些文官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张斌立马激昂道:“面对这些奸妄小人,我们唯有团结一心,跟他们斗,不管是在福广还是在朝堂,只要有我们在,就不让他们阴谋得逞。”
“对,团结一心,跟他们斗。”一众文臣武将纷纷激动的应和起来,谁也不想莫名其妙的被人阴死。
张斌紧接着又补充道:“你们可要有心理准备,朝中不止有浙党,阉党余孽还有很多,楚党、齐党、宣党、昆党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害起人来那也是毫无人性的。”
这时候,他安排的杨耿、郑彩等将领纷纷出声应和道:“我们不怕,有总督大人带领,我们肯定能收拾那帮奸妄小人,还大明一个郎朗乾坤。”
“对对,收拾那些奸妄小人,还大明一个郎朗乾坤。”
这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张斌立马抬手道:“好,那我就带着大家好好跟他们斗一斗,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好好好”整个大堂中立马叫好声不断,所有人仿佛都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张斌紧接着又抬手道:“好,大家都静一静,听我安排。”
众人闻言,立马静下来,用希冀的眼光看着他。
张斌郑重道:“首先,你们要明白,所有文官都有可能被调走,阉党余孽只要随便在皇上面前进几句谗言,任何文官随时都有可能被调走,像这次,他们就差点把我给调走了。”
这个的确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因为这会儿文官都是流官,不可能在一地待太长的时间,温体仁他们真要乱搞,把福广地方官员全部换掉都有可能。
所有文官都露出担忧的表情,他们如果被调走了,那地方上就只能任人收割了,这点好像没有任何办法。
张斌也担忧道:“这个的确比较麻烦,我们只能做两手准备,第一,联络地方上比较有名望的官绅,拜托他们对以后的税赋暗中进行监督,一旦后来的官员在乡里横征暴敛,胡乱收税,就向就近的卫所报信,卫所再把消息传给我们,我们尽量想办法委派巡按御史来巡查。第二,把所有容易捞钱的,全部迁移走,比如官营的船厂,瓷器作坊,纺纱织布作坊,还有盐铁转运司、茶马司、牙行等,全部迁移到地方官员管不到的地方去。”
还有这种地方,毕懋康忍不住问道:“还有地方官员管不到的地方吗?”
张斌点头道:“当然有,都司卫所地方官员就管不到,像东番九卫就不归地方官员管,造船厂可以都迁到东番九卫来。还有我准备把海澄和珠海县衙撤掉,改成卫所,将镇海卫驻地搬到海澄,将广海卫驻地搬到珠海,以后这两地就不归漳州府和广州府管了,全部归都司衙门管。”
都司卫所这一块是归五军都督府管的,张斌甚至是孙传庭都可以通过英国公来决定都指挥使和各卫所指挥使的任免,这点大家都清楚,但是,朝廷委派的巡抚和总督也可以管都司卫所,孙传庭忍不住提醒道:“他们要派个巡抚或者总督过来怎么办。”
张斌阴阴的道:“调郑芝豹任镇海卫指挥使,郑彩任广海卫指挥使,东番九卫,还有镇海卫和广海卫指挥使都是海盗出身,正常的命令可以听,如果他们要胡作非为,那就重新做海盗,芝龙,你明白吗?”
郑芝龙当然明白,这其实就是耍流氓,你要瞎指挥,我就降而复判,闹到朝堂去,张斌他们就知道了。
这点小事对郑芝龙来说,简直是小意思,他立马拱手道:“末将明白。”
郑芝龙明白,其他人不明白啊,邹维琏忍不住惊讶道:“这,让人造反,没必要吧。”
张斌淡淡的道:“这不叫造反,降而复判还可以再招降吗,他们要乱来,就让芝龙带着人降而复判,到时候闹到朝堂我们可以提议再派人来招抚嘛,这样岂不就把他们派的巡抚和总督给顶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邹维琏、倪元璐等人无不露出怪异的表情,他们都是那种比较正直的官员,这种耍流氓的手段他们还真想不出来。
温体仁要知道张斌这么安排,估计能气的喷血,他的确对福广这块肥肉眼红不已,这次虽然失败了,以后有机会他肯定还会想办法派人来顶替张斌。
到时候派人过来,想胡乱收农税有人告发,朝廷会派巡按御史来巡查,想胡乱收商人家直接降而复判,让你下不来台,看着肥肉吃不到,他不气得喷血才怪。
这样一安排,基本上就差不多了,就算所有文官都调走,别人也不可能把福广搞的一团糟,张斌习惯性的问道:“大家还有什么建议没?”
他这意思,要没什么建议就散会了,接下来还有其他事呢。
没想到,他的话刚落音,毕懋康立马提醒道:“建宁仓那边是不是也要安排一下,那里的存粮可值不少钱。”
张斌闻言,一拍额头,是啊,建宁仓那里的存粮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自己只能在福广待两年了,那里的存粮估计最少也能达到五百万石左右,也值好几百万两银子呢,要不防着点,绝对会被那些贪官污吏想方设法拿去卖了。
张斌想了想,随即点头道:“那就将福建行都司建宁右卫驻地北移,在峡谷入口修一座小城池,直接将入口处改成后城墙,防止人窥探,建宁右卫指挥使就由张勇出任。”
商议至此就差不多了,张斌征询了一下,大家再无意见,他便让所有武将都解散,把所有文官还有曹文诏叔侄留了下来。
这些文官包括一开始跟着他的毕懋康、王徵、孙元化、宋应星等人,也包括后面招来的邹维琏、陈子壮、倪元璐等人,他们很有可能三年任期结束之后就会被调离福广,张斌决定,将他们全部拉入自己的阵营,不然,人一散关系就疏远了,这些都是难得的正直之臣,干吏,就这么散了实在是可惜了。
将他们拉入自己阵营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让他们入股东盛堂,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
张斌也不遮遮掩掩,而是直接了当道:“从今天开始,大家都是真正的自己人了,这里,我提一个要求,希望大家能同意。”
邹维琏、倪元璐等人闻言,纷纷拱手道:“大人,您说。”
那表情,大有一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意思。
张斌点了点头,郑重的道:“首先,我跟大家介绍一下东盛堂,东盛堂原本是我外公黄老爷子的产业,现在,黄家,张家、郑家各占一成,曹家、骆家、毕家、戚家、俞家、毛家各占半成,剩下的四成,分成四十份,在座各位必须都拿一份,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算是自己人!”
东盛堂这会儿可谓遍布整个大明,是一家超大的商号,这点,在座的自然都知道,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来历,张家、郑家、毕家、戚家、俞家大家都能猜到是哪几家,邹维琏忍不住问道:“大人,这拿一份是什么意思?”
张斌详细解释道:“就是年底拿一份分红,大家可以放心,东盛堂做的都是正当生意,你们也不用管东盛堂的事情,只要拿分红就行,拿了,大家有了共同的利益,才能算是真正的自己人,就这么简单。”
这些都是他当初跟徐光启说的时候,徐光启提出的疑问,他干脆一把全解释清楚了,省得大家再问。
这意思,就是让大家拿钱,拿了就等于有了利益瓜葛,才能算是真正的自己人,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紧接着张国维、陈子壮、孟邹伟这几个也相继同意了,最后,邹维琏、倪元璐和钱士晋这几个相对正直的也不得不同意了。
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就这样逐渐成型,这个利益共同体在大明朝局中所占的分量也越来越重,这些人一旦全部进入朝堂,张斌要掌权的基础就有了。
第五卷 第五十三章 万斤巨炮
东番前卫,高雄城。
这是一座奇怪的城池,至少大明以往还建造过这种长条状的城池,看上去给人感觉十分怪异,就好像西子海湾北面多了一堵巨大的围墙一样。
当然,高雄城不是一堵围墙,而是一座城池,这是一座宽两里多,长度将近二十里的大城池,其面积和京城的外城差不多大。
这会儿高雄城已经接近完工了,整个城池大致分为六个部分,最西边两里多的方形区域是真正意义城池,里面街道纵横,房舍成排,大约能住下十万人左右,往东边就是些巨大的工厂了。
第一个是一个巨大的机械厂,宽度大约有三里,横向是三个巨大的厂房,纵向只有北边沿城墙修葺了一排宿舍,其他地方则全部是宽阔的道路。
第二个是一个巨大的铸炮厂,宽度也是三里左右,横向足足建了五个巨大的厂房,纵向也是一排宿舍。
第三个就是造船厂,十个水道横向排开,在加上船坞和宿舍,宽度大概有五里左右。
第四个是造枪厂,宽度两里左右,厂房和宿舍比较密集,倒与西边的城池比较像。
最后一个是火药厂,宽度也是两里左右,不过厂房和宿舍都是稀稀拉拉的,中间空的地方相当大。
原本这边的开发还不会那么快,张斌的计划是用两年左右的时间把所有军工厂人员和设备添置齐,但是,由于温体仁想摘桃子,张斌把计划全改了。
现在,所有官营造船厂都在往这边搬迁,大部分造船的匠户都配备到了高雄船厂,只有一小部分迁去了大员城,这会儿大员城船厂也在建造不过那边是专门造民用商船的,这边则是专门造军舰的。
这样一迁移,高雄船厂的人员很快就会配齐,年产一百艘战舰的目标估计两三年之内就能实现。
另外,他还把月港和珠海的铸炮厂全部撤了,所有设备和匠户都在往高雄城迁移,这些匠户过来之后都会根据各自的特长重新进行安排,分别送到新建的铸炮厂、机械厂、造枪厂、火药厂。
这会儿整个高雄城一片繁忙,不断有新匠户从福建和广东坐船过来,各种设备也在不断往各个工厂搬迁,原本冷清的街道上这会儿到处都是人,原本空旷的厂房里也渐渐摆满了各种设备,慢慢投入生产。
这天上午巳时许,高雄铸炮厂的翻砂车间,一堆人围着一块沙田议论纷纷,这沙田当然不是用来种庄稼的,而是用来铸造火炮的,翻砂车间里细沙都被分成一块一块,四四方方的,就像耕地一样,所以,称之为沙田。
众人围着的这块沙田跟车间里其他沙田都不一样,因为这块沙田中间有一个坑,一个足有几尺深的大坑。
站在这一堆人前面的正是孙元化和宋应星,这会儿,他们正满脸尴尬的看着沙田中间的深坑发呆呢。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声高唱:“总督大人驾到。”
沙田旁围着的匠户连忙闪到两边,孙元化和宋应星满脸羞愧的望着大门口,甚至连过去迎接的勇气都没了。
很快,张斌便大步走了进来,他一看孙元化和宋应星表情,连忙含笑安慰道:“初阳、长庚,不就是铸造失败吗,没关系啊,我们可以试试其他方法。”
孙元化却是尴尬的道:“大人,我们用的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黏土模深埋填沙都铸不出来,这万斤巨炮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原来,经过差不多十个月的赶工,十艘镇远巡洋舰和二十艘威远战列舰的火炮已经全部铸造完了,张斌想着,正好新厂房搬迁,又有几个月的空闲,干脆让孙元化和宋应星试着铸造威力更大的火炮。
这会儿增加火炮威力可不是加大口径,加长炮身那么简单,口径大了,炮身长了,那重量必定会成倍增加,说白了,这会儿增加火炮的威力其实就是铸造更重的火炮。
张斌让孙元化和宋应星试着铸造的火炮有两种,一种是两千斤的佛郎机,另一种是万斤红夷大炮。
两千斤的佛郎机主要是给镇远巡洋舰和威远战列舰做主炮用的,孙元化和宋应星没费多大功夫就铸造出来了,这会儿正在加工样品,准备给巡洋舰和战列舰更换主炮呢。
这万斤红夷大炮却是出问题了,第一门样品,铜水刚倒完,整个沙田都沉下去了,很明显,试制失败了。
孙元化和宋应星感觉铸造万斤红夷大炮的希望不大,所以便让人通知张斌来看一看,让他决定这万斤红夷大炮还要不要造了。
张斌当然想造,因为千斤佛郎机甚至两千斤的佛郎机对超级战列舰的威胁都不是很大,除非正好一炮轰在超级战列舰的吃水线附近,不然根本就不可能将超级战列舰击沉。
超级战列舰实在太过巨大了,五十多米长,十多米宽,小西瓜大小的炮弹最多也就能砸出个脸盆大的洞,直径还不到半米,对超级战列舰根本就没多大威胁,一艘超级战列舰就算中十多炮都没事。
万斤红夷大炮就不一样了,炮弹足有二十余斤的西瓜那么大,一炮下去,只要轰中了,最少能轰出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大洞,如果运气好,甚至一炮就能将超级战列舰轰个对穿,直接将其击沉。
所以,张斌想铸造一批万斤红夷大炮,架在热兰遮城堡中,给荷兰人来个惊喜,只要能击沉十余艘超级战列舰,很有可能,他就能将来犯的荷兰舰队全歼,一次性解决荷兰人的问题。
万斤红夷大炮肯定没有那么容易铸造出来,这个他相当清楚,不过他并不是很急,孙元化和宋应星没办法并不代表他也没办法,他还是看到过很多种火炮铸造方法的,只是他觉着自己是外行,而孙元化和宋应星是内行,所以才没有跟他们提那些从小说中看到的方法,要实在不行的话,那说不得,他只能亲自出马,试上一试了。
他仔细看了看沉下去的坑洞,随即便饶有兴致的道:“挖出来看看,看到底铸成什么样子了。”
孙元化闻言,立马抬手道:“老赵,带几个人把周围的沙子挖掉。”
他的话刚落音,一个中年汉子便带着几个小伙子,抄起墙边的锄头和铲子跑到沙田四周飞快的向下挖去。
很快,一截黏土模具便露出头来,看样子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才挖下去一米多深,黏土模具上便出现一个巨大的裂缝,越往下裂缝就越大,挖到大约一丈深时,黏土模具轰的一身倒下来,因为它最下面那一截已经完全裂开了。
倒下来的黏土模具并没有什么重量,很显然,里面是空的,铜水都流到外面去了,果然,再往下挖,细沙上便冒出滚滚的热气,还没有完全冷却的铜水慢慢展露出来,这时候铜水哪里还有火炮模样,完全就是一块巨大的铜饼!
张斌站在挖出的深坑边看了看,随即便问道:“初阳,这沙田挖了多深?”
孙元化回忆道:“大概一丈五吧。”
一丈五就是四米多,万斤红夷大炮的长度是三米多,这深度倒是够了,只是这黏土模具的强度不够,根本就承受不住万斤铜水的压力。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解决,张斌直接提议道:“初阳,黏土模具不行就用铁模啊,铁铸出来的模子总压不烂吧。”
孙元化闻言,立马摇头道:“大人,这模具比炮身可大多了,铁模估计两万斤都不止,这模具根本就铸不出来啊!”
张斌一拍额头解释道:“铁模不是一次铸出来的,可以分成几节,每节还可以分作两半,这样每一块模具都只有一两千斤重,要铸出来很简单,到时候在上面留些孔,用螺丝把他们固定在一起就行了。”
孙元化闻言,眼前一亮,不过,他想了想又皱眉道:“大人,铜水浇进铁模里会和铁模沾在一起吧,还有铁模加上铜水就是好几万斤重了,这沙子怎么撑的住,底下的土层都撑不住啊,就算垫石板估计都会压碎,这铁模根本就立不住啊!”
这些张斌自然都看到过,他立马解释道:“铁模的内壁可以刷黏土啊,就像石灰浆刷强那样,刷上一层就行了。至于下面,可以垫些石块,再做个铁座子就行了啊,铁座子总压不碎吧。”
孙元化闻言,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其实,这些他也能想的到,只是刚刚经历了一次铸造失败之后,他有点懵了,脑子里面有些乱,这会儿张斌一解释,他顿觉尴尬无比,铁模分开铸他是想不到,不过内壁刷黏土和做铁座子这么简单的事他还是能想到的。
这会儿张斌也没什么事,他干脆留下来,帮孙元化做起铁模来。
这铁模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有点复杂了,先要根据炮身的大小和铁模的强度画个外形图出来,然后再根据图纸做一套木模出来,等木模组装到一起没问题了,再用木模做模板做一套黏土模出来,最后再用黏土模铸造,把铁模给铸出来。
好在高雄城中这会儿什么工匠都有,木材、黏土、生铁等材料也多的是,做这些都不是很难。
有张斌在,进度自然飞快。
他和孙元化一起忙活了一天,便把模型画出来了,他们设计的是五节,总共十块,也就是十个半圆弧状的模具。
紧接着,第二天,木模具便加工出来了。
木模具一做出来,装到一起试了试,稍微改进了一下,就没什么问题了。
紧接着便是做黏土模,浇筑,不到五天时间,一套铁崭新的铁模具便做好了。
这时候,宋应星也组织人把沙田下面的基础打牢了,铁座子也埋下去了,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开工了。
张斌亲自督工,孙元化和宋应星指挥,一块块抹好黏土的铁模被吊葫芦吊起来,慢慢掉进一块沙田的深坑中,不到一个时辰时间,一个形似宝塔,又有点像丹炉的铁模便组装好了。
最后将中间的铁芯往里一吊,这边孙元化便开始组织人填沙子,而那边宋应星则在组织人炼铜水,两边配合默契,进度飞快。
张斌终于亲眼见识了一回古人铸炮的过程,原来,这铜水还不是抬着什么坩埚桶一桶一桶倒下去的而是直接用坩埚槽从熔炉引到铁模的入口,然后打开闸门,让铜水自己慢慢流进去。
一万斤铜水,不知道流了多久,张斌看的眼睛都有些刺痛了,铜水终于流完了,沙田没有任何塌陷,只有蒸蒸的热气在往上冒,证明这浇筑是成功了。
铜水要完全冷却凝固,一般需要两到三个时辰,所以,铸铜炮一般是上午准备模具,下午炼铜浇筑,冷却一晚上,第二天再取出来。
第二天一早,又是一堆人围在沙田四周,不过这次人群中多了一个张斌。
孙元化一声令下,还是中年汉子老赵带着一帮小伙子,围在沙田四周飞快的挖起来,铁模慢慢露出,这次一切都正常,铁模埋下去是什么样子,这会儿就是什么样子,直到最后挖出来,就跟埋下去的时候一样,如宝塔般的挺立在铁座子上。
孙元化又指挥人用吊葫芦调出铁芯,再用木桩固定住炮口,将铁模一块块拆开,一个巨大的炮身便慢慢显露出来,那巨大的外形,看上去都威猛无比,万斤红夷大炮终于铸造成功了!
这炮身一铸出来,加工就比较简单了,就是一个掏膛,原来用手工都能掏出来,这会儿有机床自然更简单,加工压根就不是问题。
不过,由于这万斤红夷大炮铸造过于复杂,以高雄铸炮厂这会儿的产能,一个月也只能铸造出二十门左右。
一个月二十门左右,三个月就是六十门,也就是说,荷兰人如果六月份来攻,热兰遮城堡里面的城防炮最少有一半能换成万斤红夷大炮。
到时候就精彩了,一轮炮火下去,最少能干翻一艘超级战列舰,就是不知道这次荷兰人组织多少超级战列舰来进攻,如果还是四五十艘,嘿嘿。
张斌仿佛已经看到了荷兰人惊慌失措的样子,万斤红夷大炮,一炮下去,脚盆大一个窟窿,就问你们怕不怕!
第五卷 第五十四章 喜得千金
有了万斤红夷大炮,张斌的心思不由活络起来。顶 点 X 23 U S
原本他还想着跟荷兰人来一场消耗战,你来我往打几轮,等自己这边威远战列舰的数量超过了荷兰人超级战列舰的数量,差不多就能解决战斗了。
但是,现在有了万斤红夷大炮就不一样了,以荷兰人对东番的执着,他们肯定还会来进攻大员,进攻热兰遮城堡,六十门万斤红夷大炮往热兰遮城堡里一架,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会儿他手里的力量其实并不比荷兰人弱多少,跑到巴达维亚去端了东印度公司的总部可能还不大现实,但是,守住东南沿海和东番却已经绰绰有余了。
六月份,他手里的威远战列舰数量就将达到二十艘,足以抵上荷兰人二十艘超级战列舰,甚至在机动性和火炮射速方面还占据绝对优势。
还有,缴获的五艘超级战列舰和二十多艘武装商船再加上他手里的三百余艘战船抵挡二十艘超级战列舰也没有任何问题,大不了被击沉几十艘,只要一贴上去接舷,荷兰人就得趴。
还有两百多艘车轮舸,围殴十来艘超级战列舰也不成问题,至于荷兰人的武装商船,完全可以用镇远战列舰对付,也就是说,以现在的实力对比,不算岸防炮台和棱堡,海上力量双方其实相差不大。
如果万斤红夷大炮能干掉对方十余艘超级战列舰,那么自己这方优势就相当明显了,一举歼灭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主力舰队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要能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主力舰队干掉,打下巴达维亚简直轻而易举,到那时,整个南洋就是大明的天下了。
当然,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敌人的增援力量不要超过十艘超级战列舰,如果超过了十艘,一战定胜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敌人到底会派来多少增援这个还无从得知,不过,既然有希望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主力舰队一举歼灭,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铸炮的问题解决后他便组织水师舰队开始演练了。
这次有夺来的超级战列舰和武装商船做靶子,演练起来效果更好,不过这次演练可不光是演练夺船,放火烧船才是重点。
上次他是想抢一艘超级战列舰来做样本,自然是以演练夺船为主,这次他是想全歼荷兰人的主力舰队,烧船貌似比夺船来的更快,更简单。
这一演练烧船,张斌发现一个很尴尬的问题,这船还真没那么好烧,上次他真是走运,遇到一个外行,要遇到一个内行那就惨了,因为光靠燃烧瓶根本就别想点着别人的船。
真正的内行都会准备很多细沙甚至是湿棉被,火小一点,一桶沙子倒上去,灭了,火大一点,一床湿棉被罩上去,同样灭了。
他跟俞成龙和郑芝龙这两个行家演练了几次烧船之后就发现,想要点着敌人的船可没那么简单,点火只是一个方面,你还得阻扰敌人去灭火,只要人家有准备,你点再大的火人家也能给你扑灭了!
原来没有火枪和火炮的时候打海战,主要就是接舷和烧船,而烧船用的大多是火箭和火船。
放火箭是最常用的手段,因为火箭不但能点火,还能伤人,一般放火箭都是对着一块区域不断抛射,这样不但能加大火势,还能防止人去灭火,当然,如果碰到有经验的统帅,火箭也没多大用,人家派几个人背着湿棉被去灭火,你也拿他没辙。
火船同样如此,你挨上去,人家几桶沙子甚至是几桶水倒下来,你这火基本上就灭了。
所以,放火烧船的时候,怎么防止人家灭火比放火还重要。
这个就比较尴尬了,张斌发现,他现在除了能给纵火船上每个人配把弓,再配一桶火箭,竟然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装备了。
像火枪,配给纵火船的士卒都没用,因为纵火船比武装商船都低的多,比超级战列舰更是低了十来米,拿着火枪根本就打不到甲板上的人,唯有通过抛射才能对甲板上的敌人造成伤害。
抛射伤敌的武器,张斌很快就想到了手雷或者说手雷,这个时候,要做出手雷来貌似并不难,想到这个,他立马将演练交给俞成龙和郑芝龙负责,而他自己则跑去高雄城找孙元化他们商议制造手雷事情。
这会儿高雄铸炮厂的翻砂车间内可谓热火朝天,沙田这边,数百人在孙元化的指挥下围着十块加了底座沙田,挖坑、架铁模,填沙、浇筑,一个个宝塔形的铁模时不时从巨大的沙坑里露出巍峨的身影,看上去壮观以极;熔炉那边,同样是数百人在宋应星的指挥下围着十个最大的熔炉,添粗铜、添煤炭、生火熔炼,忙的不亦乐乎。
张斌一走进车间,顿时觉得酷热难当,外面虽然已经春暖花开,但是比起里面来却是差远了,这里面简直比盛夏还要热。
孙元化和宋应星这会儿貌似都忙的很,甚至连他进来了都没注意,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张斌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人家这会儿正忙着铸炮呢,再找他们做手雷,貌似有点压榨劳力的感觉。
不过,这手雷和万斤红夷大炮同样重要,说不得还是要麻烦他们了,他走过去拍了拍孙元化的肩膀,略带歉意道:“初阳,有空吗?”
孙元化回头一看,不由惊讶道“大人,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张斌有些尴尬道:“我想麻烦你们再做样东西,你这忙的过来吗?”
孙元化抹了把汗,洒笑道:“什么忙不忙的,我们就是担心不能按时把火炮做出来,才跑这里来督促的,其实,就算我们不在他们也慢不到哪里去。”
张斌欣慰道:“那就好,把长庚叫上,我们一起去商议一下。”
孙元化闻言,立马招呼宋应星一起陪着张斌来到他书房,三人坐定,张斌立马画了个木柄式手榴弹和菠萝式手雷的草图,随即指着图介绍道:“我想做的东西大致就是这个样子,这里面是火药,可以用引线点燃,或者用燧发装置点燃,点燃以后直接投掷出去伤敌。”
孙元化和宋应星听完他的介绍,不由哑然互望一眼,随即孙元化便起身跑到书架跟前随意抽出一本书,翻了翻随即便摊到张斌面前问道:“大人说的就是震天雷吧?”
张斌往那书上一看,果然,上面画的东西和他画的基本上差不多,不过一个是葫芦形的,一个是纯圆形的,上面还有引线,不过,他一看介绍,顿时发觉一个问题,因为图上描述的东西直径是七寸到一尺左右,他大概比划了一下,比两个拳头还大。
为什么要做这么大呢,很简单,因为这个时候的火药爆炸威力并不大,比后世的火药威力差远了,如果做的跟后世的木柄式手榴弹和菠萝式手雷差不多大,估计会连外面的铁壳子都炸不开!
不过,这个东西有现成的那就好办了,他综合了一下木柄式手榴弹和菠萝式手雷和震天雷,画了个十八般兵器中锤的样子,不过,那锤并不是浑圆的而是菠萝状的,锤柄也不是一根细杆,而是一根小孩胳膊粗的圆柱。
孙元化看他画出这么个怪东西,不由好奇的问道:“大人,为什么要做成这样呢,加个柄没法铸啊!”
张斌解释道:“这个柄不是铁的,是木制的,之所以要加个柄是因为这震天雷个头太大了,必须双手抱着才能扔出去,那样的话根本就扔不了多远。你没看这上面写着,若要及远需用投石车投掷。这东西本身才几斤中,之所以扔不远是因为不好拿,加个柄就好拿了,握着手柄往外扔,扔个几十步远是不成问题的。这木柄中间钻个孔,正好用来装引线,这样,只要点着了,水都泼不灭。”
孙元化闻言,不由恍然点头道:“嗯,还是大人考虑的周到,原来这东西也只能守城的时候抱着往下丢,又或者用投石车投出去,有了这个手柄就好扔了。大人,这个急着要吗,要急着要,我这就让人来开模。”
这个可不是一个两个就够了,最少要做几万个,当然是越快做出来越好,张斌立马点头道:“嗯,越快越好,这东西一两个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每个士卒最少需要配五个以上,这样算起来,最少要做几万个。”
孙元化被这量给吓到了,动不动就是几万个,还不知道要做多久呢,他立马招来了熟练的木匠,大概意思一说,马上就开始做模具了,在张斌的指导下,这模具倒是很快就做出来了,铸个不到一尺大的圆球也很简单,当天样品就做出来了。
不过,装上沙子一试,张斌便发现一个很尴尬的问题,木柄根本就固定不住,因为接触面太小了,抄起使劲一甩,震天雷还没扔出去,前面的铁球就从木柄上掉下来了。
这个倒不难解决,把模具改一下,直接从开口处伸出一个一寸左右的圆套就行,不过圆套内孔和木柄前端都要上车床加工一下,做成紧配合,这样才不会掉。
样品做出来,张斌亲自做了一系列的测试。
他首先命人装上沙子试着扔了一下,竟然只能扔出去二十来米,这东西貌似有点太重了;
随后,他又命人倒掉沙子扔了一下,也扔不到三十米,这距离貌似还有点不够;
最后,他又命人装上火药用木桩试了下爆炸威力,这威力倒还算可以,方圆十米之内都能嵌进木桩中。
第一个样品就这么被他试没了,总体来说效果还算差强人意,只是这个投掷距离有点短,按纵火船与超级战列舰的高度落差,差不多要投出三十米以上才能勉强扔到甲板上去。
这个就是个熟练度的问题了,于是乎,没过几天,大员港附近的沙滩上便热闹起来,每天都有上千水师将士拿着震天雷在那里练习投掷。
这项训练张斌定下了严格的标准,投出二十步远才能算合格,投不出这么远,就一直练下去。
海面上,夺船和点火烧船的演练也一直在进行,这天,张斌正在热兰遮城堡外的海面上指挥接舷战演练呢,一艘车轮舸突然从台江内海驶出来飞速冲向帅舰,张斌拿望远镜一扫,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来的竟然是他二哥张冠,难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很快,车轮舸便靠上了帅舰,张斌迫不及待的跑到船舷边,对着下面大声问道:“二哥,怎么了,你怎么跑过来了?”
张冠对着他兴奋的大喊道:“老五,快跟我回家,芳华刚突然觉得腹痛难忍,稳婆说她这是要生了!”
张斌闻言,差点没激动的从旗舰上跳下去,要生了,要生了,自己就要当父亲了,原本去年的时候就已经算过了,差不多是今年三月生,这会儿都已经三月了,自己竟然忙的忘了!
或许是每天看着戚芳华挺着个大肚子跟家里人谈笑风生,看了几个月都看习惯了,浑然忘了她就快要生了。
他急吼吼的命人放下悬梯,一溜烟从旗舰上爬下去,随即便使劲催促车轮舸快点开回去。
紧赶慢赶花了将近两刻钟时间总算赶回了总督府,这会儿戚芳华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他自己的父母,戚芳华的父母,还有洪蓉儿等妻妾和她们的家人,还有他二哥张冠一家人,还有郑成功兄弟和田川氏等等,硕大一个院子这会儿都显得有点拥挤不堪了。
张斌一跑进来,黄氏便凑上来抱着他胳膊紧张的道:“五姑娘,芳华要生了,芳华要生了。”
张斌这会儿比她还紧张呢,听着戚芳华隐隐的惨呼声,他感觉自己心肝都跟着在颤动,脑袋里面乱哄哄的,那里还有心思跟他老娘说话。
张成德倒是沉得住气,他一看张斌紧张的样子,立马把黄氏拉到一边,笑斥道:“你就别给老五添乱了,他这会儿比你还慌呢。”
这时候洪蓉儿也挺着个肚子走过来,抱着他的胳膊紧张道:“斌哥哥,我有点怕。”
张斌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下意识的安慰道:“蓉儿,别怕,生孩子很快的。”
他的话刚落音,屋里便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生了,真的生了。
很快,一个丫鬟便跑出来欢声道:“恭喜老爷,是个千金,母女平安。”
这丫鬟的话一出口,张成德夫妇貌似愣了一下,张斌却是欢喜道:“好,好,看赏。”
他可没有什么传宗接代的压力,他四个哥哥都有儿子,生个女儿也好啊,将来跟戚芳华一样武功高强!
他正在这里偷着乐呢,郑成功突然搂着他弟弟欢喜道:“是个小妹妹,是个小妹妹。”
张斌发自本能的白了他一眼,心道:“小子,想打我女儿主意,欠揍啊!”
第五卷 第五十五章 海军上将
巴达维亚,港口码头,一队满载货物的商船慢慢远去,数十名搬运货物的苦力也随之渐渐散开,跑到码头附近,寻找阴凉之处歇脚。
赵兴率先来到离码头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背靠着树干坐下来,双眼有意无意的盯着码头方向,貌似是在休息,十余个特战队员跟着他来到大树下,围坐在草地上闲聊起来,一切都显得那样正常,好像他们就是真的苦力一般。
他们来巴达维亚已经有将近三个月了,每天就在码头上装货卸货,表现的相当勤恳,在码头这块也小有一点名气了,连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都经常雇他们去干活。
这会儿都五月初了,东印度公司的增援怎么还没到呢,赵兴盯着码头看了一会儿,一阵倦意袭来,他对着旁边的精瘦小队长吆喝一声:“瘦子,你好好看着,有事叫我,我先躺会儿。”
说罢,便往旁边的草地上一趟,找了块裸露的树根做枕头,随即便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过了没多久,一艘帆桨船突然从远处驶来,飞速靠上码头,船还没停稳,一个荷兰士兵便从船舷上跳下来,一溜烟朝不远处的巴达维亚城跑去。
好像是有情况啊,精瘦小队长站起来朝远处的海面上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船只,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叫醒刚刚开始打鼾的赵兴,毕竟这会儿就一艘荷兰人的哨探船回来了,其他什么情况都没有,叫赵兴起来也只能看看哨探船,完全没有必要。
不过,那荷兰士兵跑进城里没多久,面朝港口方向的城门里便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那精瘦小队长回头一看,卧槽,巴达维亚总督斯佩克斯和东印度公司首席商务代表布罗克都来了。
他们一人骑了匹打扮的花里呼哨的矮脚马,在两队卫兵的护卫下飞快的朝码头这边赶过来。
这下可不敢耽搁了,他连忙弯腰跑到赵兴身边,摇了摇赵兴的胳膊,小声呼唤道:“赵头,赵头,有情况。”
赵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嗖的一下坐起来,好奇的看了看港口,随即问道:“怎么了,什么情况?”
那精瘦小队长指着他后面提醒道:“他们总督和首席商务代表都来了。”
赵兴闻言,飞快的回头一看,果然斯佩克斯和布罗克都来了,还带了上百护卫,明显是来码头迎接什么大人物的,恐怕是荷兰人的增援到了!
他连忙站起来,往海面上望去,卧槽,这会儿港口前的海面上已经出现一片黑点,那数量最少有数十艘战舰!
这下麻烦了,如果荷兰人派来的全是超级战列舰,恐怕福建水师和广东水师全加起来都干不过。
他死死的盯着海面上的黑点,眼中露出焦急之色,可惜,他为了装苦力,穿的是件敞胸的汗衫,望眼镜根本没法带,只有等荷兰人的战舰靠近码头才能看清楚荷兰人到底派来些什么样的战舰前来支援。
这会儿,斯佩克斯已经率领护卫来到码头上,他翻身跳下矮脚马,走到码头前端,看着海面上密密麻麻的黑点,脸上并没有什么兴奋之色,本土的增援终于到了,他这个总督怕也做到头了。
舰队慢慢靠近港口码头,一艘艘庞大的战舰慢慢露出峥嵘,前面是十余艘超级战列舰,不过,后面却是五十余艘武装商船,赵兴嘘了口气,仔细数了数超级战列舰和武装商船的数量,随即下令道:“瘦子,快派人去通知胖子,让他立马去邦加岛那边报信,敌人的增援来了,是十艘超级战列舰,五十余艘武装商船。”
他手下十个小队这会儿正均匀的分布在巴达维亚、邦加岛、加里曼丹岛、马尼拉、海南岛这五个哨探点,每一处都是两个小队加两艘车轮舸,平时传递情报的时候,只要派一艘车轮舸逐个哨探点传递就行了。
这边,报信的特战队员刚跑出去不久,那边,十艘超级战列舰已经靠近码头。
很快,当先的一艘超级战列舰靠上码头,大型木制悬梯随即放下,紧接着一队队士兵从悬梯上飞速跑下来,在悬梯两边排成整齐的队列。
斯佩克斯神色复杂的看了布罗克一眼,叹息道:“走吧,去看看,是谁来了。”
说罢,他率先向悬梯方向迎去,布罗克连忙跟上。
这时候,悬梯上走下来三个穿着荷兰海军制服的将领,当先的是荷兰海军上将亨德里克.布劳尔,他身后则是海军中将安东尼.范迪门和埃利斯.赫克曼。
荷兰人一次派来了三位海军高级将领,足见他们对大明帝国的重视程度,这次,他们怕是真要跟大明拼命了。
斯佩克斯这会儿反而镇定了,他走上去热情的伸手道:“上将阁下,好久不见啊,这一路还好吧。”
布劳尔伸手轻轻的和他握了一下,随即便抽出一纸公文,递上来,严肃的道:“总督阁下,我奉联省共和国议会和东印度公司董事会的命令前来接手远东事务。”
斯佩克斯低头扫了一眼公文,随即便欣慰道:“好,有上将阁下来处理明帝国的问题我就放心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总督府办理交接手续吧。”
布劳尔见斯佩克斯这么干脆,这才把脸一松,微笑道:“总督阁下,不必如此着急吗。”
“虚伪小人。”斯佩克斯心中暗骂一声,表面上却是装作羞愧道:“唉,东瀛、东番和明帝国的商路相继被掐断,我愧对这个总督之位啊,我只想快点把这个担子卸下来,上将阁下走吧,我们边走边聊。”
说罢,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便率先往巴达维亚城方向走去,连马都不骑了。
布劳尔摇了摇头,跟上去拍了拍布罗克的肩膀,微笑道:“布罗克,我的老朋友,你还好吗?”
他不但是海军上将,还是以为探险家,远东他也不是第一次来,早在1606年东印度公司总部还没搬到巴达维亚,他便率船队来过东印度群岛,后面,他还根据季风和洋流改进了欧陆到东印度群岛的航线,使原来欧陆到远东的航行时间从一年缩减到半年左右,这会儿,所有荷兰舰船从欧陆到远东走的都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布劳尔航线。
后面,他还陪同布罗克去过暹罗、东瀛,东番,大明沿海等地,对远东地区相当的熟悉,跟布罗克的关系也相当好。
布罗克尴尬的看了前面的斯佩克斯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低声和布劳尔叙起旧来,一行人就这么慢慢的往城里的总督府走去,赵兴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凝重无比,总督大人果然没猜错,这次他们派来的是内行,竟然一次派来三个将领,都是些什么人呢?
这天晚上,月光如水,凉爽的海风伴着淡淡的湿气四处吹拂,气温不再如同白天那样酷热难当,正合入眠,但是,都快亥时了,赵兴还没睡,他独自一人坐在租住的院子里,拿着把烂蒲扇轻轻的扇着,貌似在纳凉,眼睛却一直盯着院门口方向。
他们的租住地正是离巴达维亚不到十里的一个小渔村,因为这里有个破旧的渔港,可以停泊车轮舸。
他这会儿好像是在等什么人,都这么晚了,还会有人来找他吗?
正当他迷迷糊糊,眼皮子直打架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叽叽叽叽”的声音,好像是有老鼠正在打架。
其实不然,这是暗处值守的特战营精锐传来的暗号,通知他,有人过来了。
赵兴立马嗖的一声站起来,走到院门口,向外望去,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一个身着黑衣的夜行人在夜色中一闪一闪,飞速向他这边掠过来。
黑衣人一掠进院子,赵兴立马将大门一关,两人也不做声,而是很有默契的向低矮的房舍中走去。
进了房舍,赵兴也没有点灯,而是借着月色把那黑衣人拉到吃饭的桌子旁坐下,随即便小声问道:“老何,今天来的是什么人,你们打听到了吗?”
来人名叫何斌,原本是郑芝龙手下的部将,后来,他也和甘辉、洪旭等人一样,跑出来单干了,不过他和郑芝龙另外一个部将郭怀一选择了南洋到东番这一线。
这一线正是郑芝龙的死敌刘香的地盘,他们自然混的不怎么好,后来,他们听闻张斌带着郑芝龙灭了刘香有击败了荷兰人,干脆就带着几百个手下跑去投靠了张斌和郑芝龙。
不过,张斌并没有马上给他们安排职位,而是直接给他们配了两队特战营精锐,然后把他们送到了巴达维亚,因为他们跟郑芝龙一样懂荷兰语,张斌派他们过来,就是想让他们打入荷兰人内部刺探消息。
这会儿两人都当上了荷兰人的通事,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翻译,一般的消息他们还是能打探到的。
赵兴一开口,何斌立马凝重的道:“打听清楚了,来的是荷兰海军上将亨德里克.布劳尔,还有海军中将安东尼.范迪门和埃利斯.赫克曼。这三个人可不简单,尤其是这个布劳尔,不但作战经验丰富,万历年间还在南洋、东番、东瀛待过十多年,对这边相当的熟悉。”
赵兴同样神色凝重的道:“总督大人果然没猜错,荷兰人真的派内行过来了,这次怕是麻烦了。”
这次张斌真的有点麻烦了,这布劳尔可不是斯佩克斯那种没有任何海战经验的外行,他海战经验相当丰富。
第二天一早,巴达维亚港的荷兰人战舰和武装商船便开始集结了,还不到辰时,港口外的海面上便集结了四十余艘超级战列舰和八十余艘武装商船。
赵兴看到这个场景,不由吓了一跳,这家伙,不会这么猴急吧,头天下午刚到,第二天便率军出发,投胎也不用赶这么急啊!
人家貌似真的很急,辰时刚过不久,海军上将布劳尔便带着两个中将来到码头上,这时码头上已经站了一堆荷兰海军将领,他也不知道叽里呱啦讲了些什么,最后,只见他手一挥,一堆海军将领便一哄而散,登上各自的战舰。
紧接着,所有集结在巴达维亚港的超级战列舰和武装商船便开始掉头,没过多久整个舰队便驶离港口,缓缓向北驶去。
赵兴连忙对身后的精瘦小队长道:“瘦子,快带人去邦加岛报信,敌人出发了,共有超级战列舰四十三艘,武装商船八十二艘。”
那精瘦小队长闻言,连忙带着手下队员往停放车轮舸的小渔港跑去。
不过,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荷兰人的舰队驶出去不远,都还没变成小黑点呢,就不再向北行驶了,反而散开来,不断在海面上来回游走,一点跑去进攻大明的意思都没有!
赵兴见此情景,错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这下尴尬了,自己竟然传了个假情报!
很明显,人家实在操练呢,根本就不是去进攻大明。
不过,一个假情报倒没有多大关系,因为从巴达维亚到大明的航线沿途还有四个哨探点,他这里说人家已经出发了,沿途的哨探点没有发现人家的踪迹就证明敌人并没有赶往大明海域。
而且,巴达维亚离邦加岛并不是很远,一天就能打个来回,明天再派人去报个信就行了,影响并不是很大,最多吓得总督大人虚惊一场。
这个时候,布劳尔的确是在操练,他可不是斯佩克斯那种外行,跑这里一集合便立马冲过去跟明帝国开战,那是有毛病,打仗哪能那么打,最起码也要将所有战舰集合起来操练一下,让所有战舰都能根据自己的命令行事,密切配合。
这点最基本的都做不到,就跑去跟人开战,那是找死,还好明帝国的战船相当落后,不然,恐怕整个远东舰队都要被斯佩克斯给葬送了。
他昨天已经详细了解了上次与明帝国的作战情况,他发现,那根本就不叫作战,而是跑去给人送菜!
从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明帝国那压根就不叫海军,连战舰都没有,充其量就是一堆武装商船,而且明帝国最好的战船还没有东印度公司这边武装商船装备好。
按道理,东印度公司远东舰队倾力一击完全能将明帝国东南总督手下那些武装商船全干掉,并且将热兰遮城堡夺回来,但是,斯佩克斯犯的错误太多了,他的海战常识甚至连个最低级的少尉都不如。
还怕人放火烧船,他完全不知道斯佩克斯那个白痴怕什么,战舰是这么好烧的吗!
第五卷 第五十六章 知己知彼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张斌对这话体会很深,自从有了女儿之后,他感觉自己整个心都快被女儿给装满了。顶 点 X 23 U S
无论干什么,他都会想到自己的女儿,一有时间,他就忍不住想要去看看自己的女儿,看看她那可爱的小脸蛋,看看她那大大的眼睛;一有空闲,他便忍不住想要哄哄自己的女儿,听一听到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声。
这段时间,他基本没有离开过总督府,有事就去前堂处理一下,没事就在后院逗女儿,小日子过的美滋滋的。
幸福的时间总是短暂的,这天他正抱着女儿在院子里转圈圈呢,外面突然传来谢正刚的通传声:“大人,巴达维亚急报。”
巴达维亚急报,难道是荷兰人的增援来了!
这事可不能耽误,他连忙把咯咯直笑的女儿小心交回戚芳华怀里,随即便疾步往外走去。
来到前堂,一听探报,果然是荷兰人的增援来了,不过,荷兰人的增援有点奇怪,竟然是十艘超级战列舰外加五十余艘武装商船,这样一来,荷兰人很有可能一次性投入上百艘武装商船!
荷兰人的武装商船可不好对付,他们的武装商船一艘最少能顶大明两艘战船,多出五十余艘武装商船也足以改变战局,这仗该怎么打呢?
张斌苦思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什么良策,这眼看着天色黑下来了,张斌想着荷兰人集结出发还要几天时间,这一松懈,又跑回后院逗女儿去了,结果,第二天早上,他刚起来逗了一会儿女儿,谢正刚又在外面奏报:“大人,巴达维亚急报。”
还有急报,这荷兰的增援不会刚过来半天就打过来了吧!
他急急忙忙的跑到前堂一听奏报,这消息比荷兰人打过来了还惊人,荷兰人竟然派来了一个海军上将,两个海军中将,这下真是麻烦大了,荷兰那么点人口,估计就没海军元帅,这海军上将应该就是最能打的了!
这下张斌可不敢松懈了,他连忙下令召集所有将领开会,商议怎么对付荷兰人的舰队,他估摸着,这次荷兰人最少会集结五十艘超级战列舰,一百艘武装商船,这么庞大的舰队,如果跑去进攻月港或者珠海,按以前的安排,根本就抵挡不住!
召集所有将领大概需要一天时间,张斌趁着这点时间,跑回书房,拿出地图冥思苦想起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敌人增援的舰队太庞大了,如果他们跑去进攻月港和珠海怎么办。
他正冥思苦想呢,外面值守的赵如突然朗声道:“报,大人,巴达维亚急报。”
又有急报,张斌闻言一愣,随即便朗声道:“传。”
很快,一个特战营精锐便疾步走进来,单膝跪地道:“大人,收到巴达维亚急报,荷兰人的舰队已于五天前出发了,共计有超级战列舰四十三艘,武装商船八十二艘。”
张斌闻言,目瞪口呆,这么猴急,不大对劲啊,急这几天有什么意义,难道想搞突然袭击吗,不存在啊,荷兰人的舰队赶过来最少都需要半个月,怎么突然袭击?
敌人这是什么意思真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四十三艘超级战列舰加上八十二艘武装商船,这数量倒是和自己手里现有的实力差不多。
他挥了挥手,令特战营精锐退下,随即又冥思苦想起来。
想了一天,他已经有了大概的计议,那就是将机动能力比较强的轮船全部安排到月港和珠海之间隐藏起来,然后严密监视荷兰海军的动向,他们进攻哪里,就全力支援,轮船先上去拖住其他战舰随后围上去,集中所有力量跟他们来场大决战。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所有将领全部到齐,辰时,作战会议在总督府大堂准时召开。
张斌详细介绍了一下荷兰人增援的情况,随即便直接了当道:“现在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敌人增援的舰队太庞大了,如果他们跑去进攻月港和珠海怎么办。我昨天考虑了一下,定下了一个初步的方略,那就是将所有机动能力比较强的轮船集结在月港与珠海之间,小型纵火船还是分别驻扎在月港与珠海的棱堡附近,如果敌人进攻这两处,先用纵火船配合棱堡拖延时间,等轮船支援一到,纵火船和轮船一起配合棱堡拖延时间,随后其他所有战船汇集过去,集中所有力量跟敌人来个大决战。大家有什么其他建议嘛,如果有就提出来商议一下,看那种方法更好。”
他这都集中全力跟敌人决战了,其他人还能有什么建议。
张斌见没人提出建议,便继续道:“既然没有更好的战术,那就按这个战术来,现在需要在月港和珠海之间招一处地方隐藏两百余艘车轮舸,二十余艘威远战列舰,十余艘镇远巡洋舰,隐藏在那里最好,大家提提建议,一起商议一下。”
这个问题张斌的确没有下面的将领熟,他可没有沿着海岸一路仔细观察过,不可能对整个东南沿海的地形全部了如指掌,只能集思广益,选个地方出来。
没想到,他的话刚一落音,广东都司都指挥使孟邹伟便站出来拱手道:“大人,末将建议将所有战船隐藏在南澳岛内侧的港湾里面,南澳岛地处福建与广东交界处,当初朝廷围剿倭寇的时候就曾经屯兵南澳岛,家父就曾出任南澳总兵官,那里港口兵营炮台一应俱全,正是隐藏的好处所。”
这个张斌倒是没注意过,因为倭寇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南澳总兵官也早就取消了,他压根就没想到广东和福建之间还有这么一处所在。
这里显然是隐藏的最好处所,他试探道:“大家还有更好的建议吗?”
果然,没有一个人开口,他立马拍板道:“那好,就选南澳岛。”
隐藏地点选定了,接下来就是怎么对付百余艘武装商船了,这个,在场的将领倒是颇有些建议,众人正在商议间,外面值守的张差突然朗声道:“报,大人,巴达维亚急报。”
还有急报,张斌闻言都快傻眼了,他愣了一会,这才朗声道:“传。”
很快,一个特战营战士便跑进来单膝跪地道:“报,大人,收到巴达维亚急报,荷兰人的舰队并未奔赴大明,他们只是在巴达维亚附近演练了一天,又回去了。”
原来是演练去了,难怪自己觉得不对劲呢,就说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不可能这么猴急嘛。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张斌想了想,随即便下令道:“以最快的速度,传令到巴达维亚,令赵兴想办法查探一下,敌人在演练些什么。”
那特战营战士闻言,道了声遵命,随即便拱手退了出去。
张斌紧接着朗声道:“既然敌人还在演练,那大家先回去准备,等探查到敌人演练的战术或者敌人出发的消息再商议对策,另外,成龙你先率一百艘车轮舸和三千水军将士去南澳岛看看,将港口、军营、炮台好好修整一下。”
众将闻言,纷纷应命而退,张斌不由看向远方,希望敌人能多演练几天,让赵兴有机会探查到他们的战术,那样一来,自己胜算就更大了。
其实,赵兴都不用提醒,他的任务就是刺探情报,看见敌人在演练他自然要想办法刺探一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他便命两个特战营战士扮成渔民的样子,驾着一艘高价租来的破渔船,来到巴达维亚港附近海岸,装模做样的打起渔来,而他,则躲在船舱中的阴暗处,用望远镜注视着远处的海面。
荷兰人演练的地方其实离海岸并不远,大概就四五里的样子,站在岸上用肉眼自然是看不真切,但是,在离海岸将近一里的海面上用望远镜却能看的一清二楚,希望荷兰人能继续按昨天的样子来演练就好。
这演练自然不可能一天就演练好了,再说,布劳尔还要等着其他地方的超级战列舰和武装商船前来集结呢,没有十来天怕是集结不起来。
这天早上,辰时刚过不久,他又率领舰队来到离巴达维亚港不远处的海面操练起来。
他了解了上次与明帝国作战的具体情况之后,错误的判断,大明水师并没有多少火炮,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接舷和烧船战术靠上来拼命,所以,他演练的是一个两头锤阵形。
具体来说就是五十艘超级战列舰排成单列或者双列纵队,前方和后方分别集结四到五十艘武装商船,排出方形阵列,只要挡住前后两个方向的纵火船,左右两侧那是来多少死多少,要知道五十多艘超级战列舰一次侧舷齐射就是两千多发炮弹,两侧的炮弹那简直就跟下雨一样,敌人再多的纵火船也会被轰成碎片!
当然,他也不光是演练这些,什么细沙、湿棉被,水桶什么的,他都令人准备了很多,就算敌人靠上来了,要想放火烧船也没那么容易,至于接舷战,那就只能靠人数优势去拼了。
他相信,自己排出的这个阵形,就算明帝国海军所有战船全部一窝蜂冲上来,最后能靠上来接舷的也不会有多少,人数上自己这边应该可以占据绝对优势。
他操练的方法是欧陆常用的三色旗传令系统,也就是将整个舰队分成三个分舰队,以红黄蓝三色令旗区分,这样指挥起来就不会出现混乱了。
他所制定的战术也十分适合用三色旗传令系统来指挥,三个分舰队也很好分,他自己率五十余艘超级战列舰居中,范迪门和赫克曼各率五十余艘武装战船居于前后两侧,简单明了,指挥方便,稍微操练几天就差不多了。
他正指挥三个分舰队不断转换方向,变换阵形,应对各种假想情况呢,却没注意,两三里外的海面上,一艘破旧的渔船里,正有人拿着望远镜在使劲往这边看呢。
赵兴并不是水师将领,自然不知道布劳尔摆个这奇怪的阵形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可以将布劳尔摆的阵形画出来,画个大致的草图传回去。
他观察了半天,见荷兰人的舰队变来变去就那个样子,无非是转换一下方向,变换一下队列,大体形状并没有什么变化,立马就明白了,荷兰人可能就是这么一个阵形,至少这一天是这个样子的。
于是乎,到了午时,他便令两个特战营战士将渔船划回渔村,随即便跑回自己租住的房子,根据记忆好的样子,将敌人的阵形画出来,并做了些简单的标注,又将敌人训练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便命人赶紧传回东番总督府。
张斌着实没想到,他的命令才传过去一天,赵兴便把敌人操练的阵形给传回来了,这小子,还真是聪明,他肯定是没收到命令自己便想办法靠近查探去了。
不过,这家伙画的草图真的有点不敢恭维,他画的武装商船就是个简单的椭圆形,而超级战列舰则是一个简单的圆形,要他不标注一下,还真没人明白他这画的是什么鬼。
荷兰人排出的这个阵形,张斌稍微看了一阵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这纯粹就是为了防止自己放火烧船的!
这么个怪阵形怎么破呢,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以破,因为他手里并不是只有简单的战船,他还有很多荷兰人意想不到的战船和战舰,要破这么简单个阵形,容易的很。
比如,他可以用超级战列舰从前方或者后方猛轰敌人的武装商船,十轮侧舷齐射下去,五十艘武装商船估计差不多都废了,在让战船随后冲上去,一下就能冲到超级战列舰的前方或者后方。
又比如,他可以让车轮舸排成一路或者两路纵队,横着从超级战列舰的侧面插进去,等进入两三里远的范围内再散开,这样的话,超级战列舰就只有一轮侧舷齐射的机会,而且,还只能轰到几艘车轮舸。
收到情报之后,张斌立马就组织水师战舰和战船开始操练了,这会儿他手里正好有二十余艘超级战列舰和二十余艘武装商船,摆出小半个敌人的阵形还是没问题的,甚至,他连敌人的三色旗指挥系统都学来了,指挥起来果然方便很多。
双方都在操练,布劳尔却不知道张斌正在根据他排出的阵形进行针对性的训练呢,而且,他掌握的明军水师情报压根就不全面。
布劳尔可能没学过《孙子兵法》,还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个道理,起码,在对敌情的了解上,他做的很差。
第五卷 第五十七章 规模空前的大海战
时间慢慢推移,眼看着五月中旬就要到了,偏北的季风正在减缓,再不出发,就不能顺着季风直抵大明东南沿海了,那样的话,路上最少需要一个多月。www.uu234.net
布劳尔是个探险家,也是个航海家,他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操练了十来天,淡水、粮食、武器、弹药、灭火设施等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能集结的战舰和武装商船也已全部齐集巴达维亚港,布劳尔终于决定,出发,去收拾明帝国那个东南总督!
这天早上,巴达维亚港战舰云集,五十余艘超级战列舰,一百余艘武装商船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码头两边,风帆林立,遮天蔽日,荷兰这一时期虽然号称有一万五千余艘远洋商船和战舰,但是,真正像这样,一次性集结如此多的商船和战舰好像还是头一遭。
布劳尔并没有像斯佩克斯那么鲁莽,集结了多少武装商船和战舰,就全部开走,巴达维亚一艘战舰和商船都不留,那同样是脑子有病。
他这次只会带五十艘超级战列舰和一百艘武装商船出征,剩下的几艘超级战列舰和武装商船他都留了下来,交给斯佩克斯口中的白痴普拉德利少将指挥,配合步兵,守护巴达维亚。
他知道,其实普拉德利少将并不是白痴,斯佩克斯才是个战斗白痴,如果去年那场大战交给普拉德利指挥,根本就不会被明帝国“打”的那么惨。
当然,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他可不想自己一出征,西班牙海军便跑过来把巴达维亚给占了,到时候他再感叹如果留下几艘战舰守家就好了。
这种错误,他压根就不会犯,留下几艘战舰和商船也不会影响战斗结果,他认为,有五十艘超级战列舰和一百艘武装商船,收拾明帝国那个东南总督已经绰绰有余了。
辰时刚过不久,布劳尔便挥别前来送行的布罗克和普拉德利,毅然登上旗舰,很快,五十艘超级战列舰和一百艘武装商船相继出发,一路向北,直扑明帝国东南沿海。
这个时候,赵兴正像往常一样,让手下特战营战士驾驶着渔船,在离巴达维亚港不远海面上“打鱼”,准备就近观察荷兰人操练。
结果,这次荷兰人压根就没在经常演练的海域停留,先是五十艘武装商船排着整齐的队伍过去了,紧接着五十艘超级战列舰也排着整齐的队伍过去了,最后,五十艘武装商船又排着整齐的队伍过去了,直到荷兰人的舰队消失在前方的海面上,连黑点都看不到了,赵兴才如梦初醒般的大喊道:“快快,回渔港,荷兰人这次怕是真的出发了!”
这次,由于哨探之间的传讯比较熟练,四天后,张斌便收到了消息,五十艘超级战列舰,一百艘武装商船,虽然有点庞大,但还没有出乎张斌的意料,如果全力一搏,战胜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
敌人这次是真的出发了,得到邦加岛的确认消息之后,张斌立即发出召集令,召集所有将领前来大员总督府,布置一切。
荷兰东印度公司舰队出发的第六天早上辰时,总督府大堂,将星云集,正三品以上的武将足有二十多员,张斌高坐主位,缓缓的扫视了一圈,随即朗声道:“诸位,荷兰人已经出发了,估计还有半个月左右抵达。”
众将闻言,无不精神一震,上次的战斗他们仍然记忆犹新,荷兰人貌似不堪一击,总督大人战后给的奖励却是丰厚之极,这种仗没有谁不想打。
张斌见众将不经意间露出的轻视之色,立马警告道:“大家不要以为荷兰人还和上次一样不堪一击,上次他们的主帅是个只会做生意的商人,但是,这次,他们的主帅是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海军上将,而且他们这次的武装商船数量多了将近一倍,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这次,必定是一场苦战,大家要有心里准备。”
众将闻言,连忙收起轻视之色,纷纷露出郑重的神色。
张斌点了点头,朗声下令道:“俞成龙,命你率二十艘威远战列舰,十艘镇远巡洋舰,两百五十艘车轮舸在南澳岛集结待命,随时准备支援珠海和月港。”
俞成龙立马拱手道:“末将遵命。”
张斌紧接着又下令道:“郑芝龙命你率五艘超级战列舰,二十五艘武装商船,三百艘主力战舰在澎湖集结待命,随时准备与荷兰人决战!”
郑芝龙立马拱手道:“末将遵命。”
张斌紧接着又下令道:“郑彩,给你五千步卒,守住珠海棱堡,郑华,给你水师将士三千,蜈蚣船、火龙船、子母船等一百五十艘,多备干柴、火罐、火箭,每名将士领取震天雷五颗,依托珠海棱堡,准备火攻。”
郑彩和郑华闻言,立马拱手道:“末将遵命。”
张斌紧接着又下令道:“郑芝豹,给你五千步卒,守住月港棱堡,郑芝虎,给你水师将士三千,蜈蚣船、火龙船、子母船等一百五十艘,多备干柴、火罐、火箭,每名将士领取震天雷五颗,依托月港棱堡,准备火攻。”
郑芝豹和郑芝虎闻言,立马拱手道:“末将遵命。”
张斌紧接着又下令道:“曹变蛟,给你五千步卒,守住澎湖棱堡,曹文诏,给你五千步卒,守住热兰遮城堡,甘辉,给你水师将士三千,蜈蚣船、火龙船、子母船等一百五十艘,多备干柴、火罐、火箭,每名将士领取震天雷五颗,依托热兰遮城堡,准备火攻。”
曹文诏、曹变蛟和甘辉闻言,立马拱手道:“末将遵命。”
张斌紧接着又下令道:“戚元功,命你率一万戚家军步卒驻守大员,孟邹伟命你带五千步卒驻守广州,洪先春命你带五千步卒驻守福州。”
戚元功、孟邹伟和洪先春立马拱手道:“末将遵命。”
张斌最后站起来朗声道:“东番九卫还有沿海其他卫所,战兵集结,紧守驻地,严防荷兰人登陆补给,大家记住,英勇无畏方能克敌制胜,去吧!”
众将闻言,轰然应诺,兵力部署就算是完成了。
这次,由于敌人舰队过于庞大,张斌只在大员、月港、珠海等重地都只部署了五千步卒和一百五十艘纵火船作为第一重防御,而俞成龙和郑成功所率的主力舰队都在南澳和澎湖两个结点待命,准备集中全力跟荷兰人来一场大决战。
这样一来,情报工作就相当重要了,必须时刻掌握荷兰东印度公司主力舰队的动向,不然,很有可能会支援不及。
为此,张斌部署完兵力之后,又派出五组共五十队特战营精锐,驾驶这剩下的五十艘车轮舸,散布在珠海、澎湖、大员南方广袤的海域上,如同一张大网一般撒开,时刻等待着荷兰人入网。
同时,他还将刚生产出来的二十门万斤红夷大炮分别运往月港和珠海,在这两处棱堡各装备了十门,十门万斤红夷大炮虽然不大可能击沉敌人的超级战列舰,但却可以给敌人造成巨大的伤害,如果敌人将决战地点选在珠海或者月港,这十门万斤红夷大炮多少能对战局产生一定的影响。
布劳尔会选择进攻哪里呢?
这一点和他斯佩克斯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也认为,明帝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陆军数量肯定恐怖到吓人,像珠海、月港这些沿海城市,就算打下都守不住。
他比斯佩克斯还干脆,珠海和月港他都懒得去,他直接选择了荷兰东印度公司最常走的航线,从巴达维亚直奔东番,他决定,全力攻克热兰遮城堡,先拿下大员再说!
那么,张斌派出的哨探会不会发现他的意图呢?
月亮岛,是一个弯如圆月的珊瑚岛,它位于广东承宣布政使司的正东边,东番的正南边,离珠海,离大员差不多都是一千里,是监视荷兰人动向的最佳所在,所以,谢正刚亲自率领他手下的十个小队在月亮岛周围海域布控,监视着南洋往东番方向和珠海方向的两条航道。
这天,已经是他来月亮岛的第十天,一大早,他便像往常一样,向西边和南边各派出两组,四艘车轮舸,分别去监控南洋往珠海方向和南洋往东番方向的航道,而他则带着两艘车轮舸在月亮岛的港湾内等候,等候两方的消息。
他估摸着,就是这两天,荷兰人的舰队应该就要从这里经过了,因为马尼拉和海南岛方向的哨探前几天都过来了,按他们传来的消息,荷兰人的舰队已经进入大明东南海域,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往西前往珠海还是往北直扑东番。
临近午时,南边海面上突然出现一艘车轮舸,全速向月亮岛开来,谢正刚收到汇报,立马从船舱中钻出来,走到船头掏出望远镜往那艘车轮舸扫去,望远镜中,他手下的一个小队长正站在船头,满脸兴奋的催促着手下人呢,那样子,估计是发现荷兰人的舰队了!
果然,那艘车轮舸刚驶入月亮岛的港湾,那小队长便兴奋的大喊道:“谢大人,谢大人,我们发现荷兰人的舰队了!”
谢正刚闻言,立马令手下发动车轮舸,凑上去,挥手道:“快,前面带路,带我去看看。”
南边这两个小队的哨探点离月亮岛并不是很远,大概也就五十里的样子,以车轮舸的速度,大概一刻钟时间便到了。
这里也是一个珊瑚岛,不过并没有月亮岛那么大,大概也就几十丈方圆,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小队的队长正趴才珊瑚岛上,认真注视着前向呢。
谢正刚命手下小队把车轮舸靠上去,随即便飞身跳上珊瑚岛,爬到顶端,拍着那小队长的肩膀问道:“在哪儿?”
小队长回头一看是谢正刚,连忙伸手指着东北方向道:“就在那里。”
谢正刚眯着眼睛朝他手指方向一看,那就是一排小黑点,看起来才米粒大小,如果不仔细盯着看,根本就不知道那边海面上有东西。
这帮小伙子眼神还真好啊,谢正刚心里暗赞一声,随即便掏出望远镜往那个方向看去,从望远镜中就能看出来,那边的确是一个庞大的舰队,上百艘战舰和战船密密麻麻的排成三块,正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主力舰队。
谢正刚放下望远镜,抬头看了一下太阳的方向,又看了看那些黑点的方向,立马判断出来,荷兰人的主力舰队正在向正北方行驶,他们的目标就是大员!
他立马对着下面引颈张望的小队长喊道:“快,快去通知北边的李季,荷兰人的舰队正一路向北行驶,估计目标正是大员。”
消息很快向北传去,不出一天,便传到了大员总督府,张斌这会儿可不敢跑去后院逗女儿了,他每天都坐在前院的书房中接收各方探报,密切注视这荷兰东印度公司主力舰队的动向。
这会儿,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主力舰队已经进入大明东南海域,进入他撒出去的哨探网中,一张大明东南海域的地图就摆在书桌上,代表荷兰人舰队的黑线已经延伸到离东番不到八百里的海域了。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主力舰队还在一路向北行驶,他们再回头直扑珠海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因为,还有两天左右,他们就要抵达大员了!
张斌立即发出调令,令俞成龙率二十艘威远战列舰,十艘镇远巡洋舰,两百五十艘车轮舸赶往澎湖集结;令郑芝龙率五艘超级战列舰,二十五艘武装商船,三百艘主力战舰赶往东番中卫集结;令郑芝虎率一百五十艘纵火船同样赶往东番中卫集结。
加上大员港里面的一百五十艘纵火船,张斌总共集结了各类大小战舰、战船将近千艘,除了珠海那一百五十艘纵火船因为距离太远赶不过来,他手里所有水师力量几乎全部集结到了大员附近。
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海战即将展开,这是当今欧陆海上霸主荷兰和远东霸主大明帝国为争夺远东地区海上贸易的控制权爆发的一场大战,双方投入的各类战舰、战船已经超过千艘,这在世界海战史上都十分罕见。
这一战,将直接决定远东海域的控制权,有点可笑的是,荷兰和大明都不是以国家名义在战斗,大战的一方只是大明的福广总督,大战的另一方则是一个公司!
第五卷 第五十八章 上将都被轰懵了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主力舰队终于来了,张斌站在热兰遮城堡三层的望塔上用望远镜看着远处密密麻麻超级战列舰和武装商船,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整个人淡定异常。m.www.uu234.net
如果敌人跑去进攻月港或者珠海,他还会有点头疼,进攻大员,他一点都不怕,因为热兰遮城堡装备了四十门万斤红夷大炮,这可是足以决定战局胜败的力量。
布劳尔当然不知道明帝国的东南总督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这会儿他也在观察热兰遮城堡,可惜了啊,这本来是他们荷兰人的杰作,现在却被明帝国给夺去了。
一座棱堡要多少发炮弹才能攻破或者说砸废呢?
这个布劳尔还真知道,因为欧陆有很多进攻棱堡的记录,棱堡成名的一战就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和法国国王亨利二世争夺梅斯城的一战。
那一战神圣罗马帝国集结了四万五千人和数百门火炮,进攻只有五千多人驻守的梅斯城,梅斯城守军竟然在城墙后面修筑了一座棱堡,结果神圣罗马帝国大军进攻了将近一个月都没打下来,据统计,那一战,神圣罗马帝国大军光炮弹就发射了四万多发,其中最多的一天发射了七千多发炮弹!
按这个来计算的话,一座棱堡要轰废,最少要五万发炮弹,才能知道效果怎么样,也就是说五十艘超级战列舰最少要左右侧舷各齐射十轮。
这是一个相当耗费时间的过程,最少要轰一天。
布劳尔叹息一声,放下望远镜,随即朗声下令道:“让赫克曼和范迪门马上进入指定位置。”
轰击棱堡的时候所有战舰和武装商船怎么排列,这个自然早就演练好了,他一声令下,三色旗挥舞,很快一百艘武装商船就动了。
五十艘武装商船在正对棱堡大约六里远的地方排了个五排十列方阵,另外五十艘武装商船则在其南边五里左右排了个同样的方阵,布劳尔压根就不怕什么纵火船,所以他根本就没去管台江内海的出口。
他的意思很明显,有种你就出来,就凭你们那些落后的战船只要失去了棱堡的保护那就是垃圾,随便来多少都是菜!
待一百艘武装商船排好,他立马下令,五十艘超级战列舰排成一溜,绕过南边五十艘武装商船组成的方阵,准备由南往北对棱堡进行轮流轰击。
张斌从望远镜中看到排成一条长龙的超级战列舰正缓缓使过来,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他甚至什么命令都没发,而是任由曹文诏去指挥。
他好像对眼前的敌人不怎么关心,反而时不时用望远镜扫向北面海岸旁的一座小山,那上面也有一座望塔式的碉堡,而且也有人拿着彩色的令旗在那里挥舞。
现在,舞动的还只是红色的令旗,这意思就是说,只有俞成龙所率的二十艘威远战列舰,十艘镇远巡洋舰,两百五十艘车轮舸就位了,郑芝龙和郑芝虎所率的战船还没来。
“轰轰轰”,双方很快进入射程范围之内,开始了枯燥无比的对轰,不过棱堡里的万斤红夷大炮并没有开火,因为人还没到齐,张斌不想打草惊蛇。
棱堡里碎石飞舞,尘土飞扬;海面上木屑四溅,水柱冲天,双方你来我往轰的好不热闹,不过,张斌和布劳尔都很镇定,这还只是开始,就算偶尔砸坏敌人一门火炮也没什么好激动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大约一刻钟后,火炮轰鸣声渐渐平息,第一轮侧舷齐射结束了,布劳尔用望远镜看了看各艘战舰的损伤情况,还好,没有什么大碍,他立马指挥舰队开始掉头,准备下一轮轰击。
五十艘超级战列舰慢慢绕过棱堡对面那五十艘武装商船,向南一转,又驶向另外五十艘武装商船,两个武装商船排成的方阵就好比坐标一般,正好用来绕圈。
正在这时候,北面那座小山上的望塔顶端黄色的旗帜和蓝色的旗帜同时升起,慢慢挥舞起来,郑芝龙和郑芝虎到了!
张斌见状,果断下令道:“命令,万斤红夷大炮准备轰击,命令,甘辉立刻率手下纵火船在棱堡后面集结,准备出击。”
布劳尔还不知道,决战就要降临了,他仍旧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五十艘超级战列舰从南向北驶向热兰遮城堡,准备第二轮右舷齐射。
棱堡里,四十门万斤红夷大炮已经开始装填弹药,那火药一倒就是一小桶,那炮弹更是需要两个人抬起来才能塞进炮口,前装式火炮就是这么麻烦,装填一次弹药最少需要一盏茶时间,也就是说一刻钟内,最多能发射五轮。
五轮就是两百发炮弹,按平均每十发炮弹一艘超级战列舰计算,两百发炮弹如果全命中,一轮下来五十艘超级战列舰就要废掉将近一半,当然这会儿命中率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能命中一半就算不错了。
这个时候布劳尔还不知道张斌给他准备了几十斤重的“大西瓜”,五十艘超级战列舰仍旧排着整齐的队伍在缓缓前行。
“轰轰轰”,第一艘超级战列舰终于进入射程范围,双方又对轰开了,不过,曹文诏并没有马上令万斤红夷巨炮开火,因为他不想浪费炮弹,就一艘超级战列舰进入射程范围还不够。
一艘、两艘、三艘,火炮轰鸣声不断响起,一艘艘超级战列舰从棱堡前驶过,等第五艘超级战列舰驶过去的时候,曹文诏终于下令,点火,开炮!
“轰轰轰”,大约一弹指时间过后,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整个棱堡都晃动了一下,四十发巨大的炮弹飞向前面十余艘超级战列舰,几乎是一眨眼间,四五艘超级战列舰上面都出现了一个或者数个巨大的黑洞。
张斌用望远镜扫视着那些战列舰上的巨洞,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脚盆大的洞,看你沉不沉!
当然,就算是战列舰进水了也不会马上沉,几十米的巨舰,总要前进个几分钟才会慢慢沉下去。
这个时候布劳尔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他的旗舰在整个分舰队的中间偏后位置,根本就看不到前面的战舰,他只感觉火炮的轰鸣声好像大了一点,有几处炮弹激起的水柱好像也粗了一点,他还没意识到棱堡里有恐怖的万斤巨炮。
五十艘超级战列舰还在继续前进,曹文诏则在指挥手下继续给四十门万斤巨炮装填炮弹,那效果他也看见了,好家伙,那么大的洞,估计肯定会沉一两艘,击沉一艘超级战列舰,那是多大的功劳啊,他简直激动坏了,只恨不得自己跑过去装填弹药!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弹药终于装填完毕,他立马毫不犹豫的下令,点火,开炮!
“轰轰轰”,又是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整个棱堡又晃动了一下,这可不是感觉,棱堡是真的在晃动,万斤巨炮的后坐力是相当恐怖的。
前面又有四五艘超级战列舰倒霉了,有一艘正好击中吃水线附近,整个船体一下就偏了。
这个时候,前面第一轮中弹的超级战列舰终于通过旗语把情况传到了旗舰上,布劳尔身后的传令兵看到旗语,立马大吼道:“报告,jacht号和bredam号严重受损,正在下沉,船长请求撤离。”
布劳尔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怎么可能,这才第二轮,就有两艘超级战列舰被击沉了,第二十轮都不可能啊!
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传令兵又大吼道:“报告,texcel号和weesp号严重受损,正在下沉,船长请求撤离。”
又是两艘,怎么可能,布劳尔都有点懵了。
请求撤离?又怎么撤离,这正排队轰击呢,怎么安排船过去接舷撤人,这到底怎么回事,竟然一下被击沉四艘超级战列舰!
正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他身后不远处的甲板好像中弹了,他回头一看,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买糕的,甲板上竟然被砸出个几尺宽的巨洞,明帝国这用的是什么鬼炮弹!
这个时候第一轮中弹的两艘战舰已经开始下沉了,上面的水手和炮手就跟下饺子一样往海里跳,拼命的往附近的战舰游去,后面的战舰为了避让,纷纷转向,超级战列舰的阵形顿时有点乱了。
布劳尔都被这万斤红夷大炮给轰懵了,这种事情他还真没遇到过,超级战列舰被岸防炮击沉的概率太小了,两轮就被击沉几艘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愣了一阵,这才下令道:“命令所有战列舰向左转舵,脱离敌人射程范围。”
他准备先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再说,被击沉了几艘超级战列舰,损失虽然有点大,不过还不至于吓的他就此逃跑,他可不是斯佩克斯,刚一开打就开溜,他还没这习惯。
他这一下令,超级战列舰的队形顿时变得乱七八糟,因为有五艘超级战列舰已经进水了,两艘已经开始下沉了,另外三艘也摇摇晃晃有点开不动了,那两艘下沉的超级战列舰附近还有几艘战舰正放下悬梯,接收落水的水手和炮手,一时间整个队形都乱套了。
张斌见此情景立马下令道:“命令俞成龙率二十艘威远战列舰,十艘镇远巡洋舰,两百五十艘车轮舸先行;郑芝龙和郑芝虎率五艘超级战列舰,二十五艘武装商船,三百艘主力战舰,一百五十艘纵火船随后,击溃棱堡前方的五十艘武装商船,冲入敌军阵中,跟他们拼了!”
他身边一阵令旗挥舞,紧接着北边小山上也是一阵令旗挥舞,离战场十余里外的俞成龙、郑芝龙和郑芝虎接到命令,立马率手下舰队飞速向南冲过来。
十余里,对轮船来说也就是不到一刻钟的事情,布劳尔正指挥超级战列舰重新编队呢,俞成龙已经率二十艘威远战列舰,十艘镇远巡洋舰,两百五十艘车轮舸冲上来了。
他排的是一个奇怪的螃蟹阵,二十艘威远战列舰排成两列居前,就如同两个螃蟹的钳子一样,十艘镇远巡洋舰一字排开居中,两百五十艘车轮舸排成二十五排跟在后面,就这么直直的冲向排最北面的五十艘武装商船。
布劳尔没想到明军会这么猛,也没想到明军的战舰速度会这么快,更没想到明军竟然还有二十艘超级战列舰,他只能命令差不多已经整好队形的四十五艘超级战列舰赶紧进入另外两个分舰队中间,排好阵形,准备硬拼。
镇远巡洋舰率先进入武装商船的射程范围,双方几乎是同时开火,明军这边是一排十艘巡洋舰,等于只有十门火炮攻击,荷兰人这边是五排五十艘武装商船,就算错开的话也只有二十门火炮能同时攻击,十对二十,明军这边貌似吃点亏。
但是,明军都是佛郎机炮而且还是后装式的佛郎机炮,装填弹药的速度快的惊人,荷兰人这边才轰了一轮,明军已经轰了两三轮了,当然,这几十发炮弹对双方影响都不大,荷兰人这边的武装商船不可能中几发炮弹就沉了,明军这边的镇远巡洋舰就算中十发炮弹都不会沉,他排到前面正是为了给后面的车轮舸挡炮弹的。
荷兰人的武装商船才发射了两轮炮弹,俞成龙已经指挥舰队冲到他们跟前了,很快,二十艘威远战列舰便将五十艘武装商船从两侧包住,那炮弹顿时向雨点一样砸向中间的武装商船,五轮齐射,一千发炮弹,差不多一盏茶时间就射完了,武装商船上的水手和战士被轰的稀里哗啦。
紧接着,十艘镇远巡洋舰往两边一分,两百五十艘车轮舸顿时挤进五十艘武装商船中间。
火箭、火罐、震天雷简直像下雨一样落向武装商船的甲板,武装商船上的士兵一开始还想去灭火,但是,上去的人很快就被火箭和震天雷给淹没了,连人带船都被点着了,搞得再也没有人敢上前灭火了,很快便有十多艘武装商船被点着,而且,那火势还在慢慢向后蔓延。
布劳尔见此情景,咬牙下令道:“命令赫克曼立刻率手下分舰队后撤,范迪门率手下分舰队上前接应,超级战列舰成两列左右分开,包上去侧舷齐射。”
他没想到明军纵火船的速度会这么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冲上来了,现在只能连带着火的武装商船一起轰了!
第五卷 第五十九章 海上霸主也得趴
远东霸主大明帝国和欧陆海上霸主荷兰之间的决战终于开始了,这是一场不可避免大战,因为荷兰东印度公司要控制大明甚至整个远东地区的贸易权,大明岂能答应!
历史上,大明也没答应,同样,荷兰人也来了,他们认以为有先进的火炮和性能优异战舰就能让大明屈服,大明怎可能屈服,崇祯六年,料罗湾海战,内忧外患,天灾不断的大明同样击败了海上霸主荷兰!
当然,那个时候大明并没有掐断荷兰东印度公司和东瀛的贸易,甚至连东番都没收回来,所以,荷兰东印度公司并没有和大明拼命,只派来了十多艘主力战舰和海盗刘香手底下的几十艘战船。顶 点 X 23 U S
这次就不一样了,张斌不但掐断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和东瀛的贸易,还收复了东番,让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整个远东的贸易体系严重受损,利润降低了一半还不止,荷兰东印度公司都有点难以为继了,他们不跟大明拼命才怪。
拼命就拼命,历史上大明没怕过谁,这个时候更不会怕。
布劳尔刚命令四十余艘超级战列舰左右分开包抄上来,俞成龙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他这是要连着火的武装商船一起轰!
四十多艘超级战列舰,一轮侧舷齐射那可是两千多发炮弹,如果让他们把这两千多发炮弹倾泻到两百多艘车轮舸上面,估计很少有车轮舸能幸免,因为车轮舸,一两发炮弹就能击沉,两千多发炮弹,只要有一两成的命中率就能让两百多艘车轮舸全军覆没!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下被轰成渣,俞成龙立即下令,二十艘威远战列舰和十艘镇远巡洋舰同样分成两列,包住正在纵火的车轮舸,为他们抵挡炮弹,同时进行反击。
一场真正的轰开始了,双方都是超级战列舰,不过荷兰人有四十五艘,而大明这边只有二十艘。
“轰轰轰”,火炮轰鸣声响成一片,双方两千多门火炮轮流开火,炮弹如同疾风聚雨般倾泻,晴朗的天空中瞬间飘起数片乌云,无数炮弹在半空中相撞,天空中火星四射,就如同电闪雷鸣一般。
二十艘威远战列舰对四十五艘超级战列舰,貌似是大明水师吃大亏了,数量连人家一半都不到,但是,大明水师装备的都是后装式佛郎机炮,装填速度是荷兰加农炮的三倍左右,也就是说,人家射一轮,他们能射三轮!
短短不到一刻钟时间,双方相互倾泻了将近五千发炮弹,第一轮轰就此结束,威远战列舰和是艘镇远巡洋舰仍然留在原来的位置守护着中间的车轮舸,而四十余艘超级战列舰则开始转出圆弧,掉头准备下一轮齐射。
第一轮轰,在倾泻的炮弹数量上威远战列舰占据了微弱的优势,因为他们是连射五轮,二十艘战舰总共倾泻了两千五百发炮弹,而荷兰人的超级战列舰只能轮流发射一轮炮弹,总共也就两千两百多发。
不过,有一个问题却无法避免,那就是中弹数量,二十艘威远战列舰和十艘镇远巡洋舰每一艘差不多都中了三四十发炮弹,而四十多艘超级战列舰每一艘都只中了二十余发炮弹。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威远战列舰和镇远巡洋舰中弹的一侧虽然被打的千疮百孔,到处都是窟窿,但是,没一艘被击沉的,倒是荷兰人的四十多艘超级战列舰又有四五艘正在缓缓下沉!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威远战列舰和是艘镇远巡洋舰都是轮船,当初设计的时候,张斌就要求在轮子上面加装铁板做防护,结果,邹维琏他们干脆将两侧加装了一圈铁板,这样一来威远战列舰和镇远巡洋舰的吃水线附近根本就不可能中弹,五六十米长的巨舰,被十多斤重的炮弹轰击,除非吃水线附近中弹,不然是不可能沉没的。
所以,威远战列舰和是艘镇远巡洋舰虽然被轰的凄惨无比,却没有一艘沉没。
中间的车轮舸有了威远战列舰和是艘镇远巡洋舰的保护,根本就没有吃到多少炮弹,火线仍在向前蔓延,赫克曼手下五十艘武装商船能掉头离开的也就十余艘,其他基本都被车轮舸给围住了。
正在此时,战场北面又出现一片帆影,郑芝龙和郑芝虎终于率领手下舰队赶到战场,张斌见此情景,立马下令道:“命令甘辉出击,冲上去,缠住右侧的二十余艘超级战列舰,郑芝虎率手下的一百五十艘纵火船去帮忙,郑芝龙直接从正面上,帮俞成龙去对付那一百艘武装商船。!”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百五十艘纵火船如同蝗虫般的从台江内海涌出来,一把冲上去,围住了正在掉头的二十余艘超级战列舰,而此时,俞成龙也下令,所有车轮舸,放弃已经着火的三十余艘武装商船,冲到前面,去缠住另外六十余艘武装商船!
很快,郑芝龙、郑芝虎、甘辉所率的舰队相继投入战斗,整个热兰遮城堡外的海面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明军将近一千艘各类战舰和战船围着荷兰人一百艘武装商船和二十余艘超级战列舰,展开了混战。
这个时候,明军的英勇展现的淋漓尽致,他们再次让荷兰人体会到了什么叫不要命的打法。
郑芝虎和甘辉压根就不顾超级战列舰的炮火,顶着雨点般的炮弹直接冲向内侧的二十余艘超级战列舰,付出了几十艘纵火船被击沉的代价,终于冲过外围弹幕,冲到了超级战列舰跟前。
两百多艘小船围着二十余艘超级战列舰疯狂纵火,火罐、火箭和轰天雷简直就像雨点般的撒向超级战列舰,等火罐、轰天雷全部扔完了,火箭也射完了,他直接将自己的船点着,跳入水中,推着火船顶住超级战列舰就是一顿猛烧,二十余艘超级战列舰很快就被点着了,伴随着一阵阵火药的爆炸声,二十余艘超级战列舰陆续燃起冲天大火,逼得上面的水手和炮手不得不弃船跳海。
紧着着,海面上又开始了一场肉搏战,在水中,明军有木甲当救生衣,压根就不用划水保持浮力,自然是占尽优势。
郑芝龙同样猛的一劈,他直接率缴获的五艘超级战列舰挤进三十余艘着火的武装商船中,就那么一路狂轰,硬生生轰出一条通道,后面二十多艘缴获的武装商船跟上来就是一阵乱轰,通道更宽了,那三十余艘着火的武装商船火势也越来越大了,最后的三百多艘战船更是硬生生的挤进郑芝龙开出的通道中,挨着那些着火的武装商船往前冲去,实在挤不进通道的,干脆就挤进已经着火的武装商船中,继续放火!
前面,两百余艘车轮舸已经围住六十余艘武装商船,冒着枪林弹雨在那里疯狂纵火,不管武装商船上的荷兰人是顶着他们开炮还是趴在船舷上拼命的开枪射击,他们就是不退,无数车轮舸被轰的支离破碎,无数水师将士被砸的喷血倒飞,没有一个人逃走,他们就是死战不退。
终于郑芝龙率领五艘超级战列舰和两百多艘战船冲上来了,六十余艘武装商船顿时被围的严严实实,一场更大的混战开始了。
这个时候,掉过头来的布劳尔正在用望远镜焦急的扫视着远处的战场,明帝国的战船数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明军将士的英勇无畏更是让他望而生畏,此时,他手中就剩下这二十余艘超级战列舰没被明帝国那些疯子缠住了,上不上去帮忙呢?
他看了看前面不断燃起大火的超级战列舰和武装商船,又看了看那些满脸坚毅,不知道生死为何物的明军将士,脸上终于露出惊恐之色。
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疯子,冲上去还有意义吗?
看他们这架势,别说是二十艘超级战列舰,就是两百艘超级战列舰,他们都不会怕,人家连死都不怕,你拿他们还有什么办法!
冲上去,最多也就能来一轮侧舷齐射,倾泻千余发炮弹,然后,估计就没有然后了,那些疯子肯定会不要命的围上来,到时候,剩下的这二十艘超级战列舰也会栽在这里。
他绝望的扫视了一圈,然后不甘的下令道:“命令,全军撤退。”
他这命令其实是下给剩下的二十超级战列舰的,至于其他超级战列舰和武装商船,就算看到命令也撤退不了了,因为他们已经被围的严严实实,压根就逃不出来。
张斌看了看掉头远去的二十艘超级战列舰,又看了看混乱的战场,最后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命令。
他们要逃就让他们逃吧,二十艘超级战列舰就算是逃回去也没什么威胁了,至少在这一年之内,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再来进攻了,眼下还是将剩下的这些超级战列舰和武装商船收拾了再说。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赫克曼和范迪门都没有拼死一战的勇气,他们看到内侧的超级战列舰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外围的超级战列舰也已经慢慢远去,终于相继选择了投降!
看着武装商船上不断飘出的白旗,张斌终于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列强又怎么样,海上霸主又怎么样,到了老子的地盘,都得给我趴!
他朗声下令道:“命令俞成龙、郑芝龙、郑芝虎、甘辉打扫战场,命令各处哨探密切注视逃走的那二十艘超级战列舰,命令郑华随时待命,准备拦截。”
郑华是郑彩的弟弟,这几年很多大金所的年轻人都成熟了,张斌特意将他们安排到陆军讲武堂和海军讲武堂轮流进修,凡是成绩优异的,都被提拔起来了,而这个郑华正是成绩最好的,陆战海战样样精通,各项技能比试也名列前茅,所以,张斌直接将他提拔为东番中卫指挥使,代替调到珠海担任广海卫指挥使的郑彩。
这会儿他正率领一百五十艘纵火船在珠海驻守呢,由于路途太远,张斌并没有调他来参加决战,不过,如果布劳尔慌不择路,选择了靠近海岸的航线,那说不得就要让郑华去阻击一下,然后调集所有轮船,去将他手里最后二十艘超级战列舰都留下来!
可惜,布劳尔根本就没有走靠近海岸的航线,甚至就连东番通往巴达维亚的常规航线他都没有走,因为他不但是海军上将,还是探险家,航海家,不需要航道,他也能回巴达维亚。
总之,张斌出动了东番部署在东番南部的五十组哨探都没发现他的踪迹,那二十艘超级战列舰就像消失在海上了一样。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张斌这会儿可没时间去追那二十艘超级战列舰,因为打扫战场就够他们忙活的了。
这会儿二十余艘超级战列舰和四十余艘武装商船正在熊熊燃烧,海面上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落水的明军将士和荷兰人,还有五十余艘武装商船要接收,事情多的很。
张斌仔细观察了一下海面上的情况,随即又补充下令道:“命令郑芝龙率手下舰队去接收那五十余艘武装商船,郑芝虎和甘辉率领手下的纵火船去打捞落水的将士和俘虏,俞成龙去试试看那些着火的超级战列舰和武装商船还有没有得救,如果能救,就把上面的火扑灭。”
这木船一旦燃起了大火自然是没得救了,最后,所有着火超级战列舰和武装商船全部付之一炬,张斌仅仅缴获五十余艘武装商船,不过,俘虏的荷兰人就比较多了,那五十余艘武装战船上投降的,再加上三十艘超级战列舰和四十余艘武装商船上跳海的,总共俘虏了荷兰海军一万五千余名!
这一战,明军将士伤亡也比较大,是最先投入战斗的俞成龙部,光是他顶上去和四十余艘超级战列舰轰那一轮,二十艘威远战列舰和十艘镇远巡洋舰半边都差不多被轰废了,里面的炮手和水手伤亡足有三千余人,还有两百五十艘车轮舸,冲进敌军阵中之后,足足被击沉了四十多艘,伤亡也有上千。
另外,郑芝虎部和甘辉部伤亡也比较大,三百艘纵火船足有六十余艘被击沉,还有百余艘被他们自己点着用来纵火了,伤亡的明军将士也有上千。
总之,这次明军损失比较惨重,伤亡已经超过五千,阵亡差不多两千,大小战船总共被击沉百余艘,自己还烧掉百余艘,可以说是历次海战中损失最大的一次。
当然,这次取得的战果也相当大,海上霸主荷兰,这一次直接被张斌给干趴了!
第五卷 第六十章 远征巴达维亚
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海战就这么结束了,福广总督张斌集结手下几乎所有水师战船,倾力一击,终于将荷兰东印度公司主力舰队给打残了。顶 点 X 23 U S
这是一场足以震惊世界的大胜,荷兰可是当今海上霸主,集结如此多的超级战列舰和武装商船都被大明帝国给干翻了,估计在整个欧陆都会引起震荡,列强估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敢来打大明帝国这位远东霸主的主意。
世界肯定是震惊了,列强估计也吓到了,但是,这件事在大明却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因为张斌不想让人知道他取得了如此大胜!
战斗结束之后,他考虑了很多,一般人如果取得了如此大胜肯定会立马上报朝廷,邀功请赏,等着朝廷给予奖励,张斌却没有这么做。
首先,大明大部分人都抱着重农轻商的思想,击败海上霸主荷兰对于这些人来说,简直就跟没击败一样,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这中间的巨大利益,自己没必要告诉他们,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历史上,郑芝龙在料罗湾海战中击败荷兰人之后也没大肆吹嘘,把荷兰人打趴下就行了,能控制东南沿海和南洋的贸易就行了,邀功请赏根本就得不到什么实质的奖励,因为朝廷压根就没钱。
其次,张斌还想“养寇自重”,当然,他并不是想将荷兰人养肥,而是想让崇祯认为荷兰人还很肥很强大,月港、珠海和东番还不是很安全,时刻都面临着荷兰人的威胁,所以,他还必须在福广坐镇。
这样,崇祯就不会傻不拉几的被温体仁骗的把自己调回京城了。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这会儿的大明朝堂,立大功并不是一件好事,你不但得不到应有的奖励,还会遭人嫉恨。
这样的例子简直太多了,天启朝和崇祯朝,大明朝堂就有这么怪,立了大功的官员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比如,天启四年,南居益组织大军与荷兰人苦战半年,取得澎湖大捷,结果,一回到京城便被魏忠贤诬陷,罢官削籍,错点没气死。
又比如,崇祯六年,邹维琏组织大军与荷兰人苦战八天八夜,取得料罗湾大捷,结果,一回京城便被温体仁诬陷,罢官削籍,活生生气死了。
还有熊廷弼、孙承宗、袁崇焕等等,总之,你一立大功,阉党或者阉党余孽就盯上你了,立了大功就想获得升迁,就想去抢他们在朝堂的位置,那简直是门都没有,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拼命弹劾,罢官削籍那是最好的结果,传首九边,千刀万剐,甚至是诛灭九族,一切皆有可能,唯独不可能获得应有的奖励!
张斌可不想这会儿被温体仁盯上,变成他的主要打击目标,所以,他没有上报东番大捷,只是写了封奏折,言明自己又一次打退了荷兰人的进攻。
当然,获得了大胜,手下将士该有的奖励还是要有的。
他直接将斩获的一千多个首级全部交上去了,不是向朝廷要首功的钱,而是要给手下将士升官。
他给郑芝龙和俞成龙请封了一个五军都督府右都督的头衔,曹文诏则直接请升为广东总兵,还有其他参战将领都向崇祯讨了相应的职位,反正这些都不需要掏钱,崇祯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大方的。
至于阵亡将士的抚恤和其他将士的军功奖励那就只能他自己来掏腰包了,最后算下来,一次就要掏出将近百万两白银的奖励,还好今年东盛堂已经慢慢步入正轨,这点银子对东盛堂来说倒还不算什么。
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这次不但没亏钱还小赚了一笔,因为那些俘虏都被西班牙人买去了。
他原本以为,这么大的数量,西班牙人不会接受呢,没想到,派人一联系,西班牙人相当的感兴趣,一百两一个,他们都不带犹豫的,全要了!
也不知道是西班牙马尼拉总督想买去邀功呢,还是他们想拿着要挟荷兰人,反正西班牙跟荷兰这会儿是死敌,卖给他们,他一点都不担心。
这一通“奴隶交易”做下来,不但把赏出去的一百万两全部赚回来了,他还小赚了五六十万两,搞得他这会儿都有点蠢蠢欲动,想要跑去把荷兰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总部给端了,那里可不止一两万人,听说他们雇员就有好几万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打下巴达维亚可不光是抓几万俘虏那么简单,那里还有荷兰人的香料生产基地,还有棕榈油、粮食、蔗糖等等,反正那些都是殖民地生产出来的,几乎不需要任何成本,一打下来每年就能凭添几百万两的收益!
更重要的,还可以独霸南洋,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这会儿在南洋并没有什么多少战舰,就马尼拉有上万守军,而且还是陆军,根本没有什么威胁,可以说,只要打下巴达维亚,南洋就成了大明的内海。
这个时候,荷兰人在巴达维亚并没有多少战力了,就算布劳尔带着二十艘超级战列舰逃回去,巴达维亚总共也才三十来艘超级战列舰,至于武装商船,估计他们集结五十艘都难,这么点战力,拿下他们难度并不大。
不过,他还是倾向于用轮船,因为帆船不确定因素太大了,稍微风向不对一点,动不动就是一两个月在海上飘,万一遇上风暴,那就完蛋了,整个舰队最少有一半要葬身海底,剩下的都会被吹的东零西落,都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一次就能把他手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水师吹的无影无踪!
用轮船的话就安全多了,自己手里这会儿有十艘镇远巡洋舰,、二十艘威远战列舰、两百多艘车轮舸,如果跑去拼命,估计也能把巴达维亚拿下来。
当然,这会儿根本就没必要拼命,因为欧陆离巴达维亚足有数万里,他们要把消息传回去都得半年,也就是说在一年之内巴达维亚根本不会有增援,只要在明年五月份之前拿下巴达维亚就行了。
张斌考虑了几天便决定,远征巴达维亚,就在年前,把巴达维亚拿下来!
开完大员一战的总结表彰大会,他立马开始安排远征巴达维亚的事宜。
这天,他将自己的亲卫队长张差、赵如、王二、孙标、李季、钱亮招到一个小会议室,随即将一张地图摊在会议桌上介绍道:“这是巴达维亚的草图,我会在大约四个月后率水师战舰去进攻巴达维亚,你们带自己手下的特战营精锐去做内应。”
众人闻言,无不露出兴奋的表情,他们时时刻刻都跟在张斌身边,可没有多少机会立功,这会儿都还只是千总呢,看着郑彩他们又是游击将军又是卫所指挥使的,他们都眼红不已,这下他们终于有机会立功了!
张斌见他们情绪高昂,压根就不需要鼓舞,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继续介绍道:“巴达维亚的荷兰守军并不多,据何斌和郭怀一了解到的情况,巴达维亚守军中真正的步卒还不到三千,也就是说,你们每个人只要干掉三四个人,这巴达维亚就拿下了!”
这任务,简直太简单了,别说是三四个,就是十个八个他们也能轻轻松松的干掉啊!
张斌见他们轻描淡写的表情,立马泼冷水道:“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了,这荷兰人建的城很奇怪,他们把护城河都引到城里面去了,所以,整个城池就被分成了四大块。其中,最前面的总督府和市政厅都是双层棱堡,后面两个商业区则是两个小城池。”
这下,张差他们傻眼了,棱堡,而且还是两个,更为可怕的是这两个棱堡还挨在一起!
他们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是,并不是那种盲目的自信,棱堡的恐怖他们还是知道的,想要攻克这样两座棱堡,最少也得两万人,他们这几百号人还不够看。
张斌见他们知道怕了,这才淡淡的道:“你们还是有机会攻破这两座棱堡的,因为里面除了守军还有一些打杂的,何斌和郭怀一说了,他们能在每座棱堡里面安排十来个人去打杂,都是扫地、收拾垃圾、倒马桶的活,你们愿意干吗?”
开玩笑,就算倒马桶也比拿命去堆要强啊,他们肯定愿意啊,六个人都使劲的点起头来,只要能混进去就好,谁还管干什么活呢。
张斌见众人没什么意见,紧接着便下令道:“张差,你带手下十队人负责总督府;赵如,你带手下十队人负责市政厅。到时候何斌和郭怀一会帮你们混进去十来个人,你们好好观察一下地形,看看从哪里偷袭比较合适。”
张差和赵如立马站起来行礼道:“属下明白。”
张斌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坐下来,随即又朗声道:“王二、孙标,你们带着手下人负责总督府后面的商业区;李季、钱亮,你们带着手下人负责市政厅后面的商业区。这两个商业区里面有很多大明商贩,何斌和郭怀一会安排你们去给那些商贩打杂,你们注意仔细观察守军的动向,到时候方便动手。”
王二、孙标、李季、钱亮立马站起来行礼道:“属下明白。”
张斌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坐下来,随即又指着地图叮嘱道:“赵兴他们在离城大约十里外的一个小渔村里面租了民居,你们分批过去,先到他那里汇合,然后再混到城里面去。不要急着动手,我会在大约四个月后率水师舰队去收拾他们的海军,待我将他们的海军消灭之后,会派人在外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到时候约定好,选个晚上一起动手。”
众人立马起身拱手道:“属下明白。”
这攻城的内应是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是战舰的问题了,他之所以说大约四个月以后,是因为高雄造船厂那边又投产了十艘镇远巡洋舰和三十艘威远战列舰,这会儿已经开工差不多半个月了,预计在年前能下水。
敌人总共才二十多艘超级战列舰,他自然不需要带五十艘过去,有个三四十艘就足够了,所以,他断定大约四个月后就能出征。
安排好亲卫的事情,他立马又赶到高雄,召集军工厂所有管理人员,在造船厂的大会议室开了个会。
这会儿造船厂、机械厂、铸炮厂、造枪厂、火药厂都是王徵、孙元化和宋应星在统一负责,各厂分车间都有管事,但是他们都得听总监王徵和副总监孙元化、宋应星的。
他对技术人员一向都相当重视,所以,开会的时候他并没有让大家等他,而是早早就坐在那里等着,等所有人到齐,他立马朗声道:“诸位,十月份我们还有一场仗要打,所以,原定的计划需要修改一下。”
一众兵工厂的管理人员并没有露出什么诧异的表情,这个打仗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他们参与,总督大人的意思他们都明白,就是要先造一批东西出来,他们只要听着就行了。
张斌紧接着道:“首先,这个战舰的生产计划要改一改,十艘镇远巡洋舰必须要有,至于威远战列舰,到十月份能造出来多少,你们大概估算一下。”
下面人闻言,立马低声商议起来,不一会儿,王徵便咳嗽一声,拱手道:“启禀总督大人,我们估算了一下,到十月份除开十艘镇远巡洋舰,还能造出二十艘威远战列舰。”
二十艘加二十艘那就是四十艘,足以碾压荷兰人那二十多艘超级战列舰了,张斌闻言,点头道:“那好,就先造十艘镇远巡洋舰和二十艘威远战列舰,另外,此次出征必须配备五十万发炮弹和相应的火药,还需要十万颗震天雷和五千把燧发枪,良甫,有没有问题?”
王徵闻言,立马和下面的管事低声商议起来,很快,他便坚定的点头道:“总督大人,没有问题。”
张斌点了点头,随即起身道:“那就这样了,大家都去忙吧。”
这战舰和武器弹药的问题也算是安排好了,紧接着就是出征人员了。
这次出征足有二十艘镇远巡洋舰、四十艘威远战列舰和两百余艘车轮舸,车轮舸倒不需要特别操练了,因为上面的人原本就配齐了,但是巡洋舰和战列舰却需要操练一下,一艘巡洋舰需要五十名水手,一艘战列舰需要水手和炮手三百余名,新造的十艘镇远巡洋舰和二十艘威远战列舰的操作人员都必须组织操练。
当然,这些都不需要他操心,他只要发个话就行了,这会儿,他的眼光已经投向南洋,打下巴达维亚之后该怎么控制南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