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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人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青城无忌     电影人传奇txt下载     电影人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5章 焚稿

    林年同摇头道:“我不同意这个说法,拿小津安二郎来说,低机位是他标志性的镜头,他用低机位不是没有依据,为了营造画面感而刻意仰拍的,而是东瀛人平常坐在榻榻米上的,他们本身的视角就是如此的,是源自于生活的。

    我们中国人不管生活习惯,还是思维方式都跟西方是有区别的,反映到电影创作上,跟其他家国一定是有区别的,这就是属于我们、属于我们这个民族的东西。我研究中国从默片时代到现在的电影发现了一个特点,我们的电影、尤其是文人电影特别喜欢用中景,这就是中国传统绘画讲究平远带来的特点。”

    许望秋点头道:“这一点我是非常认同的,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的文化、我们的思维,跟西方是有差别的,我们拍出来的东西一定会有自己的特点。我们应该继承先人优秀的东西,但不应该执着传统,整天想着在电影中加点祖宗的东西。艺术贵在创新。我觉得相比于继承传统,我们更应该思考如何往前走,如何开拓新领域。”

    林年同继续自己的观点:“电影的出现源于绘画,所以深受绘画创作规律的影响。电影的透视法,构图理论,画格高宽比等都来自西方绘画传统。与西方绘画相比,中国传统绘画却有着一套截然不同的艺术表现手段。如果在电影中使用中国传统绘画的创作规律,完全可以解决电影的民族化问题。”

    许安华忍不住道:“可中国画追求的是写意,构图也不追求透视,而电影的画面空间是要求写实的,这两者是矛盾的,我觉得中国画的创作规律恐怕很难用在电影创作上。”

    林年同反驳道:“并非如此。在照相机出现后,西方的写实主义绘画开始衰落,因为油画的写实性是可以被照相技术取代的,但中国画是取代不了的。西方油画受东瀛浮世绘影响,产生了印象派。后来经过立体系、构成主义、蒙特里安诸家的探索,才终将支配西方绘画空间构造五百多年历史的透视理论摧毁,追求与东方艺术相似的平远空间美感意识。西方电影在二战后也在在进行相应的实践,安东尼奥尼、戈达尔、特劳布的作品中以透视原则构造电影空间己减至最少,甚至消失。所以,我认为将中国传统绘画的创作规律用在电影创作中,是有可能的。”

    田壮壮觉得林年同的话有道理:“中国传统绘画讲究移步换景,整个画就是一幅卷轴。中国人观察方法是移动的过程中将画一点点看完,永远找不到一个视点可以把画全部看到。《清明上河图》从城郊一直画到城市。我觉得长镜头理论就有点中国画的感觉,尤其是那种移动的长镜头,当镜头缓缓移动的时候,特别像中国画。”

    林年同觉得田壮壮真的跟自己有共同语言,兴奋地道:“你说得特别对,中国绘画受道家思想影响很深,道家追求自由,讲究逍遥游。道家思想在绘画中有个很重要的体现,就是‘游’的观念,这是一种叙事性绘画的体现。看山水画,不能只把它当一幅很直接的景象来看,而是当做叙事绘画切入,深入画中细节,一点一点的看过去,慢慢就会有置身其中畅游的感觉。我最近正在写一本书叫《镜游》,什么是镜游呢?简单讲,就是镜头是游动的。就拿《小城之春》来说,电影中有一种间隔的空间结构发展到另一种间隔的空间结构,仿佛是由一组左右连续移动的视点构成的长卷……”

    林年同他们的讨论很快吸引列孚、李焯桃等影评人,他们也都参与到了讨论中。毕竟探索电影民族化的道路,建立中国电影美学体系,是两岸三地的电影人现在都在做的事。

    只是对于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整个讨论十分和谐,大家都在讲自己的看法,也都认真倾听别人的想法。

    许望秋没怎么说话,静静地听众人阐述各自的观点。

    许望秋曾经看过一个节目,东瀛时装大师山本耀司到中国做节目,主持人问山本耀司:“你在巴黎时装周第一次亮相的时候,是不是考虑到,要把东瀛传统文化的精髓,放到设计当中去。”山本耀司的回答出乎很多人的预料:“我去参展的时候,排除了一切东瀛式的东西。如果要用和服做时装秀,就会感觉自己做了个土特产,会非常不好意思。”

    山本耀司的设计排除了一切东瀛式的东西,但有人认为山本耀司的设计是西式的吗?没有。山本耀司从成名到成为大师,从未想要深入挖掘什么“民族文化的精髓”,从头至尾,他坚持的都是自己,但大家都认为他的设计非常东瀛,因为他的思想是东瀛的。

    相反很多中国设计师喜欢摆弄中国元素,在时装上绣条龙、绣只仙鹤、绣点花,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在西式服装上点缀了一些中国元素,完全没有古典中国的神韵。

    那个节目对许望秋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意识到民族最核心的东西,不是龙凤,不是水墨,也不是刺绣艺术,而是思想。只要思想是中国的,就算用再多西方技巧,创作出来的作品,那也一定是非常中国的。

    讨论老半天,终于有人注意到许望秋一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大家讨论,就道:“许导演,你怎么不说话?说说你的看法吧,怎么才能建立我们自己的美学体系。”

    许望秋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笑了笑:“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应该向前看,去开拓电影语言。这么说吧,我们三十年代就出现了现实主义电影,我们的现实主义传统比意大利新现实主义要早,但由于我们国家落后,没人关注我们的电影,所以,我们的现实主义电影浪潮,没有在世界范围产生影响。二战之后,意大利掀起了现实主义浪潮,并在世界范围内产生了影响。现在说到现实主义,就会说意大利,说意大利的现实主义美学影响了世界。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假设我们的现实主义浪潮席卷了世界,产生了巨大影响,那现实主义美学体系是不是就是我们的了?”

    众人想了想,纷纷点头:“如果全世界都学我们,那自然是我们的。”

    许望秋笑着道:“所以啊,我们不能老去想着老祖宗那点东西,应该在电影世界里跑马圈地。我们应该去探索新的电影语言、应该去拓展电影的边界。只要是我们先发现的,是我们先搞出来电影语言,那就贴上我们的标签了,就是我们的了啊。如果探索的人多了,属于我们的电影语言多了,那是不是就能形成一套属于我们的审美体系呢?”

    现场所有人听到这话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许望秋,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想的。

    林年同更是像被雷劈中了,整个人陷入了呆滞状态。好几秒钟后,他才回过神来:“你搞人民电影运动,就是想建立一套全新的美学体系?”

    许望秋摆摆手:“我们搞人民电影运动的初衷是为了对抗国内蔑视电影商业属性,不重视观众体验,只顾自我表达的思潮。另外一个是炒作,我们到柏林一闹,整个世界都会关注我们。不过在人民电影运动开始后,我们确实开始思考民族电影美学这个问题了。”

    林年同忍不住道:“你们打算以十戒律为核心建立一套中国电影美学体系吗?”

    许望秋连忙摆手:“我们的十戒律比较空泛,只有大致理念,并没有成体系的东西。不过我相信只要探索下去,有可能形成一套属于自己的镜头语言以及美学体系。但我们这一套东西,只属于我们这个圈子,放在田状状他们身上就行不通。我们这套体系是中国电影美学体系的分支,不能代表中国电影美学体系。中国传统美学是由儒家美学、道家美学和禅宗美学共同构成。中国电影美学也一定是这样,会由很多小分支构成。只有当许多小分支融汇在一起,才会形成一套完整的中国电影美学体系。”

    在场所有人都怔怔看着许望秋,说不话来,都被他的想法震到了。

    林同年更是彻底被震惊了,他这才意识到许望秋的思考比自己要深得多,也要远得多。更重要的是许望秋带还着一帮人,在积极实践。也许就在不远的未来望秋他们就能建立一套独有的电影语言和美学体系,而那将成为中国电影美学的一部分。

    好一阵后,林年同才会过神来,双眼闪着兴奋的光:“你是对的,我们不应该只想着继承传统,更重要的是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开拓新的电影语言。只要开拓的人多了,交汇在一起,就能形成属于我们的中国电影美学体系。”

    酒宴过后,林同年回到家中。他将自己未完成的书稿取出来,拿了个打火机,走进卫生间。他取出几张稿子揉成一团,放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燃,将书稿一张张往火堆里扔。

    妻子看到厕所里有火光,想看看怎么回事。她发现林年同将书稿一张张往火堆里扔,大惊失色。她知道这些书稿是林年同的心血,以为他喝多了,赶忙将书稿抢了过来:“你干什么呀,这些好不容易写出来的稿子,怎么能烧了呢?”

    林年同微笑着道:“这些东西没什么用了,不如烧了的好。”

    妻子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都是你的心血,烧了多可惜啊?”

    林年同双手按着妻子的肩膀,笑得像个孩子:“一点都不可惜,因为我找到了更好的研究对象,接下来我要研究许望秋他们的电影。”

    他简单将许望秋的话重复了一遍,兴奋地道:“许望秋是对的。中国电影人只有不断探索电影语言,不但探索电影边界,才能建立起一套全新的,属于我们的电影美学体系。许望秋他们是导演,探索电影语言是他们的任务;而对他们的探索结果进行分析、梳理,就是我们这些搞理论的任务。我仿佛已经看到那一天了,属于我们中国的电影美学体系!”

第366章 观影

    吃过早饭,林年同背着包走出家门,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他告诉出租车司机,去清水湾银都机构的片场。

    司机有点话痨,跟林年同聊了起来。最近两年香江楼市暴跌,很多贷款买房的人损失惨重,司机也是如此。他大骂港英政府,说他们不管老百姓死活,看着楼市暴跌不想办法;同时对内地也满是抱怨,觉得就是因为香江要回归了,很多人开始移民,导致楼市崩盘。

    林年同安慰司机,六七暴动后香江楼市也崩过,后来不是又涨起来了嘛,而且翻了好几倍。李黄瓜就是在六七的时候大量吃进别人低价出售的房屋和土地,才成为香江首屈一指的大富豪的。房价暴跌只是暂时的,将来肯定会涨起来的。

    出租车很快停在清水湾片场门口,林年同付钱后,从车上下来,向银都的标准放映厅走去。

    这次电影双周展,除了放映观看14部内地电影,还会为内地电影人放映银都拍摄的《半边人》和《听不了的爱》。许望秋的《冷》本来不在放映名单你,但在林同年他们的强烈要求下,银都机构决定为大家放映《冷》。

    不过《冷》被电检处禁止公映,就没办法像《半边人》和《听不了的爱》那样,在电影院公开放映,只能在银都自己的放映厅里放映。

    走进标准放映厅,林年同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许望秋站在前面正跟许安华、田壮壮他们小声交流着。在放映厅第三排,是列孚他们几个搞理论和影评的,正兴奋地议论着什么。于是,他便走过去,在列孚他们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林年同跟列孚聊了起来,他们都对许望秋的新片充满期待。尤其是在电影双周展开幕酒会上与许望秋交流后,他们都想看看许望秋在新片中进行了哪些探索。

    没过多久,放映时间快到了,许望秋走到了放映厅的舞台上。现场的嘉宾和观众知道许望秋肯定有要说,都安静下来,侧耳倾听。

    许望秋看着现场的嘉宾和观众,笑容满面地道:“下面即将放映我的新片《冷》,这部电影是我帮夏梦姐的青鸟公司拍摄的。相信大家都知道这部电影被电检处禁止公映,但我相信这部电影迟早会公映的。在这之前,我们会带电影去戛纳参赛。所以,大家看完后多提意见,现在距离电影节开幕还有一个多月,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有时间补拍修正。好了,我就不多说了。下面看电影吧。”

    林年同见许望秋如此谦虚,心里暗暗点头。做导演的往往都比较自我,都觉得我的想法是最好的,其他人都不怎么样。没想到许望秋竟然主动让大家提意见,这是非常难得的。能够虚心听取别人意见,正视自己的不足,这样的人肯定前途无量。

    放映厅灯光很快暗了下来,随即后墙喷出一道光芒,幕布上开始出现画面。

    林年同听许望秋讲过《冷》主要是反应阶层问题,但等到电影正式开始后,他发现这部电影跟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样。《冷》跟斯科塞斯《出租车司机》有相似的地方,都是讲处在社会底层的人,在经历了一系列变故后彻底爆发,最后走上了犯罪的道路的故事。在《出租车司机》中,崔维斯杀死了老鸨、房东以及嫖客,最终却成了英雄,像一出黑色幽默的喜剧。《冷》的男主角郑毅大开杀戒之后,却没有得到解脱,只留下深深的绝望。

    林年同想刚才自己跟出租车司机的对话,想起最近两年香江很多人因为楼市崩坍损失惨重,而在电影《冷》中,主角一家的悲剧也是因为楼市崩坍造成,只不过电影的故事发生在1996年。他对此极为吃惊,许望秋是内地人,在香江的时间不多,但他对香江的观察是如此的深入,这是绝大部分香江导演都没有做到的。

    这真的不可思议,大概这就是天才吧!

    在《冷》这部电影中,江大卫表演绝对是一大亮点。他将郑毅这个角色从一个坚信正义、坚守善良的好人,到连小孩都杀的疯子这个过程完美的呈现了出来。观众能够清楚的看到人物内心的支柱一根根被摧毁,最后彻底走向癫狂。电影对郑毅内心的刻画非常深入,简直可以当心理学教材。江大卫简直不是在表演,而是将自己变成了郑毅,即使拿去跟《出租车司机》中罗伯特-德尼罗相比,也不会显得逊色。

    在《冷》这部电影中,夜景特别多,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加上微微变形的镜头,给人一种光怪陆离的感觉。整个城市就像一只怪兽,吞噬着低沉人民的财富和生命。电影极其强调位置关系,有大量存在高低机位差的镜头。比如男主角一家最开始住的地方属于低矮的地方,后来搬的新家就在比较高的位置;而黄四郎一家则住在山上的别墅中。香江就是如此,有钱人住在山上,没钱的人住山下,几十年前华人甚至没有资格住在山上。

    林年同对《冷》最大的期待是想看看电影语言上有哪些新的尝试,在观影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注意这个问题,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他觉得可能是许望秋有进行尝试,但自己没有发现。不过在这部电影中许望秋坚持了镜头是活物的理念,而且越发娴熟。很多时候人物不露脸,通过镜头的动静变化就能清晰地感受到人物的内心状态。

    林年同心想,许望秋这个理念真的值得分析,我就以此写文章吧。

    《冷》情节非常紧凑,让人一直跟着剧情走,完全沉浸在电影中。两个小时的电影,林同年简直没有感觉到时间流逝,甚至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等到放映厅里的灯光亮起,林年同有种焕然若梦的感觉。他想过去跟许望秋交流,但看到许安华、田壮壮,以及银都的人围着许望秋,就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许安华对这部电影满意至极,觉得电影各方面都是相当完美的,是一部非常反应现实的力作。她由衷地道:“这部电影真是震撼人心,看完后给人的内心冲击非常大,我现在心里都还有点堵。没想到你拍香江故事,也能拍到这种程度。”

    许望秋心想,我妹妹就是死在地产商手中,对资本家的德行太清楚了,他笑了笑道:“这多亏了严皓,以及整个创作团队共同努力,他们有拍现实主义电影的经验,对香江底层的生活状态也比较了解。有他们在,一切就容易了。”

    石慧他们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纷纷向许望秋表示祝贺:“你这部电影拍得好,深刻揭露了资本主义吃人的本质,比我们以前拍那些电影深刻多了。”

    “是啊,电影里黄四郎说,你知道在他们眼中,这个城市的市民是什么吗?是他们种的草,每隔十几年就可以收割一次。真是一语道破天机,资本家真是吃人的。”

    “黄四郎就是李黄瓜嘛,能看到他在电影中被打死,我真是感觉出了口恶气。我相信等到等到电影上映,很多香江观众看完后都会拍手称快的。”

    与此同时,林年同他们这些搞电影理论和影评也都热烈的讨论起来。

    “我觉得这部电影就是现代版的逼上梁山,或者说现代版的武松。最后郑毅大开杀戒,有点武松血溅鸳鸯楼的感觉。小说里武松不但将蒋门神以及张都监杀了,甚至连张都监的一家老小都没有放过。在电影里郑毅也是,彻底泯灭了人性,连黄四郎的两个孩子都杀了。”

    “确实有相似的地方,他们的悲剧都是上层对下层的压榨造成的。《冷》这个故事的男主角名叫郑毅,虽然经历了不幸,但任然是一个充满希望、心怀正义的好人,郑毅谐音就是正义,但最后郑毅却被逼成了连小孩都杀的恶魔,给人的心理冲击特别大。”

    “电影里的名字很多都有寓意的,郑毅老婆叫梁织,就是良知,梁织死了,郑毅就彻底成魔了。不过这部电影最让我震惊的是江大卫的表演,没想到能演到这种程度。电影的音乐用得也特别好,尤其是两段《狮子山下》前后对比太鲜明了,简直是神来之笔!”

    “对对对,那两段《狮子山下》真是绝了。电影前面《狮子山下》让人觉得郑毅夫妻俩的未来充满希望;等到准备去杀黄四郎的时候,《狮子山下》再次响起,给人的感觉就不是希望,而是绝望了。仿佛在告诉我们,不管你怎么努力、怎么奋斗,都是被人收割的草民!”

    就在林年同他们议论纷纷之时,许望秋走过来,笑容满面地道:“电影看完了,说说你们的看法吧,好的地方就不用说了,主要说有问题的地方。”

    众人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基本上都是一通猛夸,随后说自己觉得不好的地方。许望秋认真倾听众人的反馈,针对他们的问题进行反馈。他们指出的问题基本上是观念不同或者没有理解造成,比如有人认为床戏没必要,但许望秋认为是必要的。对这些不同看法,许望秋进行了解释;对真正的瑕疵,他也坦率承认确实是自己的失误。

    在交流过程,林年同他们逐渐意识到《冷》就像一座冰山,露在水面的只是小部分,很多内容是隐藏在水下的;要是不管,不会影响观影;但如果分析故事之下的东西,会发现隐藏了很多很多内容。

    林年同笑着对许望秋道:“这部电影只看一遍,恐怕很难写出好影评。”

    第二天早上,《东方日报》娱乐版刊登了林年同的评论,标题是:“从传统绘画到镜人论”。评论将许望秋的理念称为“镜人论”,认为许望秋一直强调镜头是活的,镜头必须运动,是对中国传统道家思想中“游”这个理念的继承和发扬。

    在文章最后,林年同将矛头直指电检处:“《冷》是一部极其出色的电影,即使与世界上最优秀的电影相比,也毫不逊色。禁止这样的电影上映,是香江电影的耻辱。我觉得有必须要思考,电检制度对香江电影到底是好是坏了。”

第368章 骂战

    林匡看到许望秋的文章后,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想在过去的事情上纠缠,便转移话题,写了一篇文章对许望秋的电影进行抨击。

    在文中写道:“任何暴力统治中,都有文化帮凶。在希特勒时代,就有女导演莱妮-瑞芬斯丹拍摄《柏林奥运》和《意志的胜利》,宣扬法茜斯主义。今天的许望秋就有这种隔代遗传。他拍的《锄奸》、《猎鹰》充满了对强权的崇拜,对生命的漠视。

    瑞芬斯丹和许望秋虽然生活在不同国家、不同时代,但他们却有很多相似之处……”

    许望秋见林匡竟然将自己跟纳啐相提并论,露出不屑的笑容。

    许望秋觉得我是电影导演,你抨击我的电影;你是科幻作家,那我这个铁杆科幻迷就拿你那写所谓的科幻小说下手。

    许望秋很快在《大公报》上发表了名为“林匡科幻批判”的文章,文中毫不留情的指出林匡根本没有丝毫科学素养,他所谓的科幻小说,硬伤遍地,根本不配称之为科幻。

    文中写道:“香江人在面对内地人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有莫名的优越感,觉得内地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有一次,我去香江一个朋友家,朋友拿啤酒给我我。朋友妻子对我说,这是啤酒,你一定没喝过吧?还有人拿着林匡的小说给我看,这是我们香江的科幻大师,写得可好了,你们内地一定没有科幻吧?

    我是个科幻迷,读过国内国外不少科幻作品。听到香江科幻大师的作品,我赶忙沐浴更衣,潜心研读。不过看完那本叫《蜂云》的小说后,我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侮辱。《蜂云》硬伤遍地,最离谱的是小说最后竟然说海王星蜜蜂能从地球上飞回到海王星。初中生都知道太空没有空气,蜜蜂是不可能飞的,这也能叫科幻小说?

    对这样的末流小说本来是懒得评论的,但最近林匡打上门来,要写评论,我就又捏着鼻子读了几本。如果林匡小说中的败笔用ABCD列出,恐怕26个字母都不够用。为了格式工整,还是在这里归纳为十点:

    败笔一,林匡完全没有任何科学素养,他所谓的科幻小说中硬伤遍地。科幻小说的全称是科学幻想小说,其幻想是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之上的。如果把作品比喻为一棵树,那么科学性是其树根,而幻想性是其花果。林匡没有丝毫科学素养可言,也不查资料,只是由着性子胡来。在他的小说中,有无数让人笑掉大牙的情节。

    《蓝血人》是林匡的代表作,很多人都说这部科幻出色,足以跟国外的科幻大师相比。我看完后,再次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小说中的蓝血人竟然来自土星!只要上过高中地理课的都应该知道,土星和木星是气体星球,主要由氢气和氦气组成。

    八十多年前,威尔斯写外星人入侵的时候都知道,将外星人安排在火星上。就连老舍写《猫城记》,也知道将故事放到火星。偏偏我们的科幻大师另类,大言炎炎地告诉我们,土星上有七个国家,有无数像人类一样的生物。

    败笔二,故事情节虎头蛇尾或经不起推敲。林匡小说开篇还算不错,尽管一惊一乍的,但气氛营造得不错,是有吸引力的。只是写着写着,故事没有办法收尾,就把外星人搬出来,让外星人强行出场解决。其实让外星人强行解决还不算最差的。在《不死药》的结尾,主角迫不得已,服用了不死药。林匡无法解决问题,只能强行写道,结果会怎样呢?其实大可不必担心,我是连续小说的主角,当然逢凶化吉,不会有事的……”

    林匡见许望秋说自己的小说“作为小说三流,作为科幻完全不入流”,简直气得吐血。他马上进行回击,表示自己从来没说过自己写的是科幻小说,而是幻想小说。随即笔锋一转,对许望秋的电影进行猛烈抨击。他表示许望秋拍的都是战争片,真正优秀的战争片应该是反战的,许望秋一直在歌颂战争。从思想角度而言,是如不入流的垃圾。

    许望秋不甘示弱,马上发表了名为《林匡与PTSD》的文章。他在文章中对林匡的心理进行深入分析,认为林匡之所以疯狂抹黑内地是典型的皈依者狂热,外加创伤后应激障碍。许望秋表示在1980年,创伤后应激障碍被美国精神医学学会认正式认定为一种精神病,也就是说林匡是精神病,需要进行专门的治疗。

    文人骂战是中国文坛一道奇特的风景,从古代的陈琳骂曹操,骆宾王骂武则天,到近代的鲁迅以文章作为匕首投枪与人论战,都是文坛佳话。在六十年代,香江左右对立严重,全庸与佐派媒体曾经进行过长达数月的论战,屹立不倒,这场论战也让《明报》成为香江举足轻重的大报。

    许望秋和林匡都是名人,一个知名电影导演,一个个是袋袋书大师,两人在报纸上的骂战自然吸引了几乎所有香江媒体的目光。各家媒体每天就盯着《大公报》和《明报》,看许望秋和林匡如何骂对方,然后将骂战内容写成新闻,作为娱乐版头版头条刊发。

    香江群众也都兴致勃勃地看着热闹,毕竟名人是讲究脸面的,一般不会骂得太狠,这次许望秋和林匡的骂战完全撕破了脸皮,完全不留任何余地。这样的骂战绝对难得一见,围观群众都看得津津有味。

    林匡在香江拥有大票粉丝,这些人自然站在林匡一边:“如果我是许望秋的老豆,我绝对把他脸得扇肿,一点都不尊重前辈,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

    “你许望秋一个拍电影,懂个屁的小说,懂个屁的科幻。你说林匡的科幻小说写得不好,有本事你写一本来看看。要是你来写,估计一本都卖不出去。”

    “许望秋太恶心了,把林匡的小说说得那么不堪。要是林匡的小说真的那么差,怎么可能那么受欢迎,难道我们这些读者都是白痴不成?”

    支持许望秋的也不在少数:“许望秋说得太对了,林匡根本就不懂科学,完全是个科盲。他的小说漏洞太多了,故事圆不回来,就来个外星人收尾。”

    “许望秋的嘴真毒啊,直接把林匡说成了精神病,还让林匡早治疗早解脱。我估计林匡看到这话的时候,肯定会被漆吐血。真的太毒了。”

    “没想到许望秋电影拍得好,打起嘴仗来也这么厉害。什么皈依者狂热、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各种新词汇一个接一个往外蹦,相反林匡的语言就显得贫乏多了。”

    全庸、黄毡、林匡和蔡阑是好友,而且在各自的领域中都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因而被称为香江四大才子。其中全庸成就最高,也最有商业头脑,创办了《明报》;而其他三个都在《明报》开有专栏。

    在七八十年代,香江作家间有句很流行的话“不在《明报》写专栏,就没有江湖地位”。蔡阑能够跟全庸他们并称为四大才子,正是因为在明报写专栏,而他能在《明报》开专栏全靠林匡向全庸推荐。蔡阑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对林匡是感激涕零。只要林匡说对的,他就赞成;只要是林匡说错的,他就坚决反对。

    最近许望秋和林匡的这场骂战,蔡阑自然坚定地站在林匡一边。他本以为林匡能把许望秋骂得狗血淋头,却没想到林匡在骂战中完全处于下风。蔡阑坐不住了,觉得不能让许望秋如此猖狂。在他看来,四大才子是一体的,许望秋在报纸上将林匡骂得狗血淋头,不光是在打林匡的脸,也是在四大才子的脸。

    蔡阑把全庸和黄毡叫了出来,商量如何给林匡助拳。他们三个是老友,自然不需要说什么客套话。蔡阑直接道:“这个许望秋实在太嚣张了!不管怎么说,林匡都是前辈,许望秋是后辈,一个后辈把前辈骂成这样,真的太过分了!我们应该教训教训这家伙!”

    最近几天因为许望秋和林匡的骂战,《明报》的销量暴涨了百分之二十多,全庸简直笑得合不拢嘴。他巴不得许望秋与林匡的骂战继续下去,最好能持续一年半载,微笑着道:“我也觉得许望秋太不像话了,骂林匡骂得这么狠,对前辈没有一点尊重,应该批评。蔡阑啊,你赶紧写文章吧,助林匡一臂之力。”

    蔡澜觉得光是自己不行,必然让全庸这个骂人高手出战才行:“我写美食还行,但骂人不行,估计骂不过那小子。你是这方面的行家,六十年代的时候,你跟佐派媒体论战,气得那些老左想杀了你。你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你也写吧。”

    全庸对许望秋痛骂林匡,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毕竟林匡跟他是好友。林匡被骂得狗血淋头,他也脸上无光。不过他并不想加入这场骂战:“《明报》一直以中立媒体自居,要是我这个老板出来骂人,那《明报》中立的标签就荡然无存,影响实在不好。我来写不合适,还是你写比较好。”他转头看着黄毡道:“黄毡,我看你也可以写一篇。”

    黄霑对骂人实在不在行,并不想参与这事。他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传来哈哈的笑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们三个真过分,喝花酒也不叫上我。”

第369章 打赌

    三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穿着白衬衣,挺着啤酒肚的大胖子,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好友,著名科幻作家林匡。

    蔡阑诧异地道:“你怎么来了?”

    林匡咧开大嘴,哈哈一笑:“怎么,我不能来吗?”

    蔡阑赶忙道:“当然不是。你最近不是跟那个内地小子交锋嘛!我以为你在屋里写稿呢。我们三正商量给你助拳,写文章骂死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内地小子。”

    林匡笑着拱拱手道:“三位的好意林某心领了,但对付一个区区内地小子还不需要你们出手。我们都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对付一个内地小子出手,要是联手出击,岂不显得我等很无能吗?你们放心,林匡怎么可能让一个内地小子踩扁,我有办法对付他!”

    全庸见林匡胸有成竹,就道:“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林匡没有急着答应,看着全庸,笑吟吟地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我需要许望秋的电话号码,你帮我搞到许望秋的电话号码。”

    全庸微微一怔:“我跟许望秋没有交集,哪里知道他的电话。”

    林匡笑道:“你跟夏梦关系不错,夏梦肯定知道许望秋的电话。”

    全庸搞不清楚林匡想做什么,不敢贸然答应:“你想做什么?可别犯糊涂啊!你和许望秋都是文人,搞文斗是可以的,千万不能搞武斗啊。要是搞出人命,可是要坐牢的啊。”

    林匡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我要许望秋的电话,是想给他打电话,让他跟我来一场真正的文斗。我准备对他说,你说我科幻小说写得差,是时无英雄让竖子成名嘛!那我们来比一场,看谁的科幻写得好,谁的科幻更受欢迎。”

    全庸无语地道:“许望秋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跟你比写科幻小说。许望秋倒是能写东西,但他写的要么是剧本,要么是杂文,根本没写过小说。只要他脑子没问题,就不可能跟你这个科幻大师比写科幻的。”

    林匡却不这么看:“能写剧本,就有能力写小说,他还自称科幻迷,应该读过不少科幻小说,是有可能写科幻小说的。我准备先在报纸上下战书,要跟许望秋比写科幻,然后打电话给他,在电话攻击他,并向他下战书。许望秋年轻气盛,加上能写东西,我在言语上一激,他说不定就答应了。就算他不答意,那也没关系。在香江读者眼中,他就将变成不敢应战、夸夸其谈的小丑,对我的攻击自然成笑话了。”

    蔡阑哈哈大笑道:“这个想法不错。我倒是希望这小子接受挑战,写出一篇狗屁不通的科幻小说,从此在香江沦为笑柄。”

    全庸觉得林匡的想法不错,许望秋最近发文抨击林匡,让林匡小说在读者中的地位急速下降,以后创作肯定会受影响。林匡下战书后,不管许望秋比不比,林匡都挽回一些口碑。

    全庸微微点头:“我一会儿给夏梦打电话。”

    张友军是《明报》的忠实读者,也是林匡的铁杆粉丝,林匡小说他全部都读过,而且每本读了至少五遍以上。最近几天张友军心情很不好,许望秋不但大骂林匡,还把他最喜欢的卫斯理小说贬得一钱不值,更让他不爽的是,最近几天林匡的小说都不连载了,天天跟许望秋展开骂战,害得张友军想看小说的结局都无法看到。

    这天早上,张友军来到报摊,掏出零钱递给卖报的大婶,然后接过了报纸。他翻开报纸,翻到林匡专栏,快速浏览起来,想看看小说恢复连载没有。

    只是当张友军看清林匡专栏的内容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眼睛,再次去看林匡专栏的内容,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林匡真的向许望秋下战书了。

    林匡在专栏中写道:“最近我对许望秋的电影进行点评,认为他的电影很糟糕,尤其缺乏思想性。我虽然没拍过电影,但我写过将近200部剧本,对电影的好坏,是有发言权的。许望秋说我的科幻小说不好,说我的科幻小说是三流水准,请问你写过几部科幻小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作品指指点点,说我的作品不好?

    我知道你能写东西,你又认为我的科幻小说水准低下,那我们不妨来比比,看我们谁的科幻小说写的更好,谁的小说更受欢迎,你敢吗……”

    张友军看完林匡的战书,兴奋地道:“对啊,你不是说林匡不行,卫斯理写得烂!有本事你写一本比卫斯理强的小说!我看你就是赵括,只能纸上谈兵!”

    与此同时,无数《明报》的读者都看到了林匡的战书,众人对此是议论纷纷,想知道许望秋怎么回应,会不会跟林匡比试。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许望秋不会接林匡的战书。

    “哈哈!这事真是越来越意思了!林匡竟然直接向许望秋下战书了!不过我觉得许望秋肯定不会接林匡的战书,毕竟林匡是科幻作家,是吃这碗的。许望秋虽然也能写东西,但毕竟不是专业人士,肯定比不过林匡的,他肯定不会比。”

    “我也这么觉得,他肯定不会跟林匡比写科幻小说的。”

    “要是我是许望秋,我就说,你还说我的电影是烂片呢!有本事你拍一部电影到柏林拿大奖!我跟你比拍电影,你敢比吗?”

    “我倒是希望许望秋跟林匡比一比!不然多没意思啊!”

    就在这天晚上,许望秋接到了林匡的电话。他听到电话那头是林匡,微微一怔,随即用嘲讽似的口吻道:“哟,这不是香江著名科幻大师嘛,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难道你是来向我道歉的吗?”

    林匡心想少他么装傻,你会不知道我为什么打电话,冷笑道:“不要跟我装傻,我下的战书你看到了吗?你不少说我的科幻小说不行嘛!有种跟我比一比!”

    许望秋不屑地道:“你还说我的电影不行呢,那你有种拍一部电影。只要你拍的电影能入围三大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我都不要你拿奖,只要你能入围,我就磕头认输!不是我打击你,就你那可怜的艺术水准,不要说入围,恐怕连电影节的庙门都摸不到!”

    林匡气的得满脸通红,左手猛然攥紧拳头。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指甲都深深的扎进了肉里。他指关节微微泛白,整只手都在隐隐抖动。也是许望秋不在眼前,否则他肯定会冲上去,在许望秋脸上来两拳。他提高嗓门道:“只知卖弄嘴皮的小鬼!别想转移话题!你不是说我的小说不入流嘛!有种跟我比!”

    许望秋知道林匡给自己下战书是想挽回声誉,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嘲笑道:“你的小说本来就不入流。比如你写了本《环》,里面竟然说人类移民到土星环上了。你知不知道土星环是由尘埃,以及水和冰构成的,土星环上住人,脑子呢?我劝你去买一套《十万个为什么》,不然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只会沦为笑柄。”

    林匡气得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小鬼不要转移话题,我就问你,敢跟我比吗?”

    许望秋根本不回应,继续讽刺道:“很多人吹嘘你有想象力,你有个屁的想象力,不过是从国外捡些二手点子罢了。比如你的支持者吹嘘说,林匡在1970年的《笔友》中就写电脑有智能了,那时候还没进入微机时代,多有想象力啊!有个屁的想象力的,这种题材国外早就写烂了。1968年的科幻电影《2001漫游太空》里面的哈尔不是人工智能?海因莱因在1966年发表的名作《严厉的月亮》中,领导月球起义的就是一台智能电脑。

    你不过拾人牙慧,也好意思吹想象力。如果你真有想象力,也不会出现小说收不了尾,用外星人强行收尾的白痴行为了。你的小说既没有想象力,也没有思想,也没有人物塑造,简直一无是处。你之所以能在香江成为畅销书作家,说到底不过是香江读者见识太少。要是大家有机会读真正大师的作品,会有你的生存空间?”

    林匡气得暴跳如雷,大吼道:“小鬼!既然我的小说如此不堪,既没有想象力,也没有思想,人物塑造也不行,那你写一本!有种你写一本!有种跟我比一比!”

    许望秋继续开启嘲讽技能:“我不跟你比,是同情你,要是我写的话,恐怕你科幻大师的帽子就要被摘掉了!以后你还如何恰饭啊!”

    林匡就没见过许望秋这么无耻之人,明明不敢自己比,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怒吼道:“我不要你同情!也不想要科幻大师的帽子!有种你跟我比!”

    许望秋懒洋洋地道:“你跪下来求我啊!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跟你比!”

    许望秋冷笑道:“林匡,既然你非要找死,那我成全你!我跟你比!你说怎么比吧?”

    林匡心头的怒气瞬间消散,心里有个声音在高呼,小鬼!你终于落入我的彀中了!他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道:“好!算你有种!那我们就以一个月为界,你在《大公报》上连载,我在《明报》上连载,连载结束后,将小说集结成册发表!谁的小说销量高!谁就是胜利者!怎么样,你敢比吗?”

    许望秋淡淡一笑:“当然敢!”

    林匡见许望秋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心头大喜,连忙道:“我也不占你便宜。这样吧,三天之后开始连载,连载时间为一个月!集结出版之后,也以一个月为期。谁的销量高,谁就是赢家!销量低的人在报纸上公开认输。你觉得如何?”

    林匡本来想跟许望秋赌点狠的,但他怕吓着许望秋,以至于不敢跟自己赌,就最终选择了公开认输这个赌注。

    许望秋心想比武侠或者别的,我可能比不过你,但科幻拼的是脑洞,我他么可以捶死你,淡淡地道:“可以!我很期待你在《明报》上公开认输!”

第370章 无人看好

    张友军是《明报》忠实读者,从来不买《大公报》。这天早上,在买完《明报》后,他突然想起昨天林匡向许望秋下了战书,今天许望秋应该会回应。虽然他觉得许望秋不敢接林匡的战书,但很想知道这个小丑怎么回应,就买了一份《大公报》。

    翻开《大公报》,张友军很快找到了许望秋的回应。他双眼猛然瞪大,里面闪着不可思议的光,失声叫道:“这个许望秋脑子有问题吧?他竟然要跟林匡比销量!”

    最近这些天,林匡和许望秋的骂战是香江的热门话题。几乎每家报纸都盯着《明报》和《大公报》,看林匡和许望秋如何骂对方,然后写成新闻报道。《东方日报》记者郝润最近就负责盯《明报》和《大公报》,她在看到许望秋回应的内容后,兴奋得差点刚喝的水喷出来:“不会吧,许望秋脑子秀逗了吗?竟然会接林匡的战书,跟林匡比科幻小说销量。”

    九龙的某间公寓中,江大卫翻开《大公报》,翻到了许望秋的回应。他看完后,楞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他摇摇头,叹息道:“糊涂啊!怎么能跟林匡打这种赌呢!”

    不只江大卫他们如此,在这个早上,无数看到这则消息的人都会发出几乎相同的惊叹声,都觉得许望秋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不然他怎么敢跟林匡这样的畅销书大师比销量。

    对于这样的热门新闻,媒体自然进行了铺天盖地的转载报导。

    《星岛日报》以“林匡和许望秋的科幻战争”为题进行了报道,并上了许望秋和林匡的头像,看上去像拳击比赛海报似的。文章写道:“林匡和许望秋的骂战已经持续数日,非但没有停息的迹象,反而进一步升级,许望秋已经正式接下林匡的战书。”

    《东方日报》在报道之余,还让才女作家李碧华在专栏中对此进行评论。李碧华便以《文坛骂战与信任危机》为题,对两人的骂战进行评价:“作家开骂,或许是真性情的流露,但却是盲目的,缺乏理性的,远离了文化的本质精神和文学真理的终极圭臬。”

    《香江时报》作为亲台媒体,自然不会说许望秋的好话。他们在评论中表示:“许望秋没有自知之明,他以为自己很厉害,其实大家都把他当小丑。他竟然和林匡赌科幻小说的销量,足以证明这个人狂妄到了无知的程度。”

    在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下,许望秋和林匡的赌约变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香江群众对此是议论纷纷,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许望秋跟林匡赌销量跟本没有胜算,是自取其辱。

    “我一直以为许望秋是聪明人,没想到是个傻子。竟然林匡比写销量。就算倪匡的小说不好,就算倪匡的小说不可信,但他的小说很吸引人啊,你跟他比销量不是找死嘛!”

    “是啊,许望秋真是年轻气盛,这样的赌也敢打!幸亏赌约只是输的人道歉,要是赌别的,那他就真的惨了。比销量怎么可能比得过林匡嘛。”

    “我觉得不一定吧,许望秋讲故事是很有一手的。他的几部电影剧本都是他自己写的,故事多精彩了,他编故事肯定没问题的。他本身也写东西的,我听说他写的剧本,在内地都能卖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册呢。我觉得他敢赌,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许望秋能写剧本,也能写文章,但小说跟这些不一样。小说必须一直吊着读者,吸引读者一直读下去。林匡是这方面的高手。大家都知道他的套路,到结局的时候,肯定又是外星人,但只要拿起他的书,总是能一口气读下去。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

    “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连载!连载必须拼速度。许望秋写字能写多快?他的速度能和林匡比吗?香江谁不知道林匡写字极快,平均每天能写一万字,他已经连载二十多年了。许望秋能坚持每天写一万字吗?他会输得很惨的!”

    廖一原他们对许望秋与林匡的论战是拍手称快的,因为林匡总是书里阴阳怪气的黑内地,他们对林匡都很不满。许望秋将林匡骂得狗血淋头,让廖一原他们狠狠出了口恶气。只是许望秋和林匡的赌约一出,他们都觉得不妙,觉得许望秋中计了。

    好在赌注是输了人在报纸上公开认输,要是赌约严重点,那真的不敢想象啊。

    廖一原他们觉得许望秋太冲动,觉得应该跟他好好谈谈,不然将来会吃大亏。

    夏梦跟许望秋关系很好,又是老大姐,由她来谈是最合适的。只是夏梦现在不在香江,她投资的新片《似水流年》想找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斯琴高娃来扮演阿珍,为此她给八一厂的演员剧团团长田华写信,希望借用斯琴高娃。但因为剧本中有很多粤语的俚语,斯琴高娃看不太懂,就不想接。夏梦就到北平,找斯琴高娃面谈去了。

    夏梦不在,这项工作就落到廖一原身上了。

    这天晚上,廖一原来到明星楼,敲了敲门许望秋的房门。没有回应。他见房门虚掩着,便推开房门,走进了许望秋的房间。客厅里没人,卧室也没人。他往阳台看了看,见许望秋正站在阳台上,远眺香江的夜景。

    廖一原走到许望秋身边,问道:“望秋,你在想什么呢?”

    许望秋转头一看,是廖一原,顿时笑了:“廖总,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要跟林匡比写科幻小说嘛,我正在思考该写什么呢。”

    廖一原听到许望秋这么说,就不再卖关子:“望秋,你真是太冲动了!你怎么能跟林匡打这样的赌啊!这明明就是有败无胜嘛!”

    许望秋笑着安慰道:“廖总,我不一定会输啊。”

    廖一原忍不住道:“我知道你能写剧本,也能写文章。可你没写过小说,也没写过科幻小说啊。小说和剧本是不一样的。林匡是科幻小说的行家,你怎么可能写得过他?”

    许望秋心想谁说我没写过小说了,《白婕》就是我写的,只是你们都不知道罢了,他信心十足地道:“廖总,你知道我从北电毕业的时候,毕业论文写的是什么吗?是数字技术在电影的运用。我对科技是相当关注的。科幻小说我也看过不少,从凡尔纳、威斯尔,到阿西莫夫、海因莱因,到现在的威廉-吉布森、斯科特-卡德的书,我都看过一点。如果林匡要跟我比写武侠小说,我可能写不过他;但科幻靠的是脑洞,靠的是独特的、有创意的想法,十个林匡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你等着瞧吧,我会将他按在地上摩擦的!”

    廖一原觉得许望秋太乐观,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不知道林匡的厉害。倪匡写稿速度惊人,每小時可以写五千多字。他到现在为止已经连载了二十多年,平均每天要写一万字。你一天能写多少字啊?一部长篇小说,怎么着也得二十来万字吧。一个月的时间,平均每天要写六千多字。对林匡来说很容易,但你做到吗?林匡肯定是已经想好写什么了,而你一点准备都没有。你怎么可能写得过他。望秋啊,你太冲动了!”

    许望秋笑着安慰道:“廖总,不要担心。就算我真的写不过林匡,那也没什么。大不了认输嘛!他是专业作家,而且有大票支持者,我写不过他也没什么丢脸的。再说了,我赢的希望还是比较大的。其他人写故事可能需要慢慢构思,我不需要。”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我脑子里有很多现成的科幻故事,不需要构思,直接写出来就行。”

    与此同时,在旺角的一间夜总会的包房里,林匡和蔡阑他们坐着在一起,身边围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小姐,正兴高采烈的喝酒。

    林匡最近这段日子爱上了这家夜总会的妈咪,经常带着蔡阑和黄毡到这里喝花酒。全庸比较注意形象,一般不出入这种场合。今天为了祝贺胜利,他们还是把全庸拖来了。

    在林匡他们看来,答应许望秋跟林匡比写科幻小说的那一刻就输了。这根本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最终结果只能是许望秋以惨败收场,成为香江社会的笑柄。

    蔡阑一手搂着小姐,一手端着酒杯,哈哈大笑道:“这个许望秋真是白痴,他根本不懂什么是连载,不知道连载是多么艰苦的一项工作。写连载小说,没办法修改,不像其他小说,这段没写好,我可以删了重写。连载小说谋篇布局极为重要,从一开始就要将各个环节想好,否则在写作过程中,肯定会出问题。香江读者非常难伺候,要是哪个情节写得不好,哪个情节不合他们口味,他们都会写信来骂。这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当许望秋收到成百上千骂他的信,恐怕整个人都会崩溃。”

    金庸笑着点头道:“是啊,连载的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林匡得意洋洋地道:“不只如此。我故意将小说集结出版后,一个月的销量作为评判胜负的标准。如果连载情况不佳,小说是很难集结出版的。就算能集结出版,销量也很低。我的小说卖几万册不成问题,而他的小说能卖多少?一百,还是两百?”

    黄毡笑着摇摇头:“你这家伙实在太阴险了!”

    蔡阑却觉得远远不够,觉得林匡的赌注太轻微了,对许望秋不够狠:“我觉得你应该跟许望秋赌得一点狠的。只是公开认输,真的太轻微了。要是我的话,就让他写一篇悔过书,并宣布加入国民党。”

    林匡对此也有些遗憾:“我倒是想,但要是赌得太狠,恐怕他就不敢跟我赌了。现在的赌注虽然轻微,但也足以让他从此成为笑柄。到时候,我买一版广告,将我们双方的销量刊登出来。报纸上赫然写着倪匡销量三万册,许望秋销量三百册,那他在香江从此成为笑柄!我们就用三百册作为他的绰号,让这个耻辱跟随他一辈子!”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恶狠狠地道:“一个内地来的小鬼也敢跟我斗!简直是找死!”

第371章 赛博朋克

    夜已经深了,忙碌一天的人们都已经进入梦乡,只有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没有睡意,还在孜孜不倦的工作。

    铜锣湾某间豪宅的书房里,烟雾缭绕,好像着火了一般。书桌的烟灰缸里装满了雪茄烟蒂,缕缕青烟正不断升起。沉浸在写着快感中林匡,丝毫没有觉得空气呛人,正挥笔疾书。

    很多人都知道林匡写小说写得快,却不知道他为何写得快。林匡从小就喜欢读书,而且读了很多书。国外有名的小说,不论是英国的、法国的、美国的,还是俄国的,林匡都看,而且很多都看过几遍。《福尔摩斯》和阿加莎的小说也基本上都看过。

    在这个过程中,林匡练成了一种特殊技能,看小说的时候,那些文字会在他的脑海中化为画面,所以一边看书,就好像一边在脑中制作电影画面那样。林匡写小说的时候,其实就是把那些脑海中的画面描述出来,所以,跟搜肠刮肚想词句的作家相比,他写作速度极。

    一个多月前,林匡看报纸的时候,一则新闻给了他灵感,在他脑子里形成了一个故事。就如许望秋所说的那样,那是一个以外星人收尾的故事,但他并不打算修改。

    我就用外星人结局怎么了?只要我的故事足够好看,就算套路也照样赢你!

    我不光要赢你,还要让你在故事中遭受折磨!

    这个一个关于酷刑的故事,在林匡脑子里,许望秋正惨遭各种酷刑的折磨,跪在地上哀求自己的原谅,而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滚”。能够虐待许望秋,那种感觉简直比跟夜总会的妈咪来一次还要爽。林匡得意地笑着,将脑海中的画面,化为一句句生动的描述,将《极刑》这个残酷的故事逐渐勾勒出来。

    与此同时,许望秋坐在书桌前,双手抱在怀里,思考着自己该写什么。他对廖一原说,在他脑子里有许多科幻故事,要将这些科幻故事搬出来很容易。但这些故事搬出来后,能不能影林匡却很难说。

    对从小看《科幻世界》长大,熟读阿西莫夫、海因莱因等大师做的许望秋来说,林匡所谓的科幻小说根本不算科幻,只能算是玄幻。如果说林匡是科幻小说大师,那我吃西红柿也是,那《吞噬星空》就是科幻鸿篇巨制。在他看来,林匡的科幻小说之所以能火,不是他的小说有多好,而是香江和内地没有科幻。

    其实70年代末80年代初科幻在内地相当火的,对喜欢科幻人来说,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年代。从叶永烈1976年发表运动结束后第一篇科幻小说《石油蛋白》开始,科幻创作风起云涌。不管是《小灵通漫游未来》、《珊瑚岛上的死光》,还是科幻文学界普遍认可的《飞向人马座》,几乎都是这几年集中诞生的。

    在这几年中,几乎所有的文学刊物和科学报刊都争相发表科幻作品,几乎所有的科技类出版社对科幻小说的出版都是敞开大门的。中国出版界很快形成了科幻出版“四大重镇”:北平、魔都、四川和黑龙江,集中地同步展现着中国原创科幻的水准。

    不过这一切在1983年戛然而止,当时所有科幻出版部门风声鹤唳,噤若寒蝉。相关杂志纷纷停刊整顿,已经试刊成功的《中国科幻小说报》,申请刊号的报告再也没有下文。1983年,《科幻海洋》和《科学文艺译丛》相继停刊;1984和1986年,《科学时代》和《智慧树》先后停刊。一时间中国科幻万马齐喑,科幻杂志仅存《科学文艺》一家。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发表一篇科幻小说。

    为了生存,《科幻文艺》在80年代末被迫改名为《奇想》,直到1991年才改名为《科幻世界》。也就在这一年,《科幻世界》在蓉城成功召开影响力极大的世界科幻协会WSF年会,中国科幻从此开始复苏。

    许望秋相信如果不是中国科幻如此的命途多舛,倪匡也不可能像后来那么火,因为这个时期中国科幻作家的水准相当不错。

    拿叶永烈来说,1977年,叶永烈在《少年科学》上发表了小说《世界最高峰上的奇迹》,故事讲在珠穆朗玛峰北坳的某处悬崖上发现了一窝恐龙蛋,基本已成化石,但其中有一枚蛋被松脂裹住,并未石化,而保持其中软性组织的完好,科学家经过研究,发现胚胎竟然还有活性,于是想方设法,去掉松脂,将蛋孵化,孵出一只恐龙。

    叶永烈这篇小说发表后不久遭到了猛烈批评,有考古学家站出来指责说,恐龙蛋是7000多万年前的产物,早已高度钙化,失去了所有的生命特征,怎么可能孵化出恐龙来?叶永烈在报纸上进行回击。两人的论战很快受到关注,并扩展为科幻小说姓“科”还是姓“文”的大论战。

    十多年后,叶永烈在美国观看《侏罗纪公园》,并写下文章《雪夜观恐龙》。虽然他没有提自己的小说,但心情是复杂的。因为《侏罗纪公园》是根据迈克尔-克莱顿1990年出版的同名科幻小说改编而成,《侏罗纪公园》中恐龙复活的手法同样是根据恐龙蛋中的活性物质来实现的。

    两篇同样描写恐龙复活的小说,一本名满世界,在全球范围内受到追捧;一本受到批评,从此淹没在历史尘埃中,实在让人感慨万千。

    许望秋觉得要是跟林匡比武侠,或者其他的,自己可能比不过。但科幻拼的是脑洞,就是十个林匡也没法和他比。不管把刘慈欣的《三体》搬出来,还是《全频段阻塞干扰》这样的短篇扩充成长篇,都可以轻松将林匡捶成渣。

    只是考虑到中国科幻在未来就刘慈新、何夕他们几颗种子,要被自己提前挖了,那中国科幻就真的没有希望了。作为科幻爱好者,这种事许望秋肯定做不出来。

    不过搬运老外的作品,许望秋真的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卢浮宫、大英博物馆有多少东西是抢来的,英国人、法国人有压力吗?

    许望秋看过不少星云和雨果奖获奖的大部头,比如《火星三部曲》、《安德系列》等等。但这些大部头趣味性相对比较弱,拿出来跟林匡拼销量,真不一定能赢林匡。

    林匡小说的优点是气氛营造得好,故事扣人心弦,能够吸引读者读下去。林匡也以自己的小说好看自豪,他曾经说,所谓硬科幻,就是不好看的科幻。

    林匡在香江经营多年,有大票粉丝,拼销量要赢林匡并不容易。

    只有脑洞和故事上都全面超过林匡,才能在这场较量中取胜。

    反复权衡之后,许望秋将目标瞄准了《黑客帝国》,准备将《黑客帝国》改成小说。

    《黑客帝国》故事极其精彩,而且理念极为超前,吊打林匡不成问题。

    《黑客帝国》属于赛博朋克,而赛博朋克的开山之作威廉-吉布森的小说《神经浪游者》发表于1984年,也就是今年。要是自己把《黑客帝国》写出来,说不定能取代《神经浪游者》,成为赛博朋克的开山之作。

    十多年后,将《黑客帝国》拍成电影,说不定还能开启中国科幻大片的新时代。

    简直没有比《黑客帝国》更好的选择了。

    许望秋选择《黑客帝国》还有一个原因,赛博朋克跟香江极有渊源。赛博朋克鼻祖《银翼杀手》是邵逸芙投资,赛博朋克的代表作《攻壳机动队》中的新港市更是是以香江为原型的,尽管这部影片是以动画形式呈现,却处处都可以看到香江味道浓厚的景致。

    1993年春,威廉-吉布森在香江启德机场转机,偶然向着正在清拆中的九龙城寨投去一瞥,他的呼吸便立刻被这个魆黑深邃的魔窟给攫住。对其魅力念念不忘的作家将城寨的形象移植入自己的“旧金山三部曲”,塑造了经典的虚拟空间“暗城”。

    赛博朋克中的社会是一个高科技和贫民窟并存社会,城市时常被描述为一个在高度的繁华外表之下腐朽而掩盖着罪恶的地方。香江恰好是这样一座城市,一边是维多利亚港的高楼大厦,另外一边是九龙城寨这样的贫民窟。由于跟赛博朋克构想的特别像,在赛博朋克群体中香江拥有特殊地位,甚至被一些人成为赛博朋克圣地。

    将《黑客帝国》的故事放在香江简直是最完美的选择。

    现在家用电脑是新生事物,赛博朋克也还没有诞生,香江读者能不能看懂,能不能理解赛博朋克是个问题。不过许望秋一点都不担心,他相信香江读者能看懂。

    上一世读初中的时候,他在《科幻世界》上看过一篇叫《玫玫》的小说,讲一个男子和一个电脑女孩的爱情故事。那时候的他只是在学校的微机室用过dos系统,互联网、电子邮件、虚拟现实这些都是完全陌生的新概念,可这些都没有成为阅读的障碍,反而让他为之惊叹。

    许望秋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在稿子上写下小说的标题“母体”。

    《黑客帝国》的画面在许望秋脑海中浮现,他飞快地写道:“夜幕初临,维港灯火渐明,天边一抹紫霞余辉。维港的那一面,太平山正与钟楼日夜相望,一高一低,永远遥相厮守,一道见证着维港的一切。贝聿铭设计的中银大厦,犹如竹干节节高升的外形和钢架玻璃的结构将香江的传统气质和现代风格发挥的淋漓尽致。临海的广场上,为了迎接香江回归塑立的金色紫荆正熠熠盛开。

    在城市另一面,即将拆迁的九龙城寨就像一座巨大的蜂巢,黑洞洞的窗户就像一只只张开的嘴,贪婪的吸收着城市的能量。城寨某栋大楼的三层,全副武装的飞虎队,蹑手蹑脚地……”

第372章 刊发

    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周五,这天正是许望秋和林匡对决开始的日子。

    这天早上,张友军从家里出来,走向街头的书报亭,去买《明报》和《大公报》。他前面的四个年轻人也正走向报刊亭,边走边聊天。他们聊天的内容,正是许望秋和林匡的对决。对于这场林匡和许望秋的对决,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好许望秋,都认为林匡肯定会赢。

    张友军心想,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不看好许望秋;其实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没有哪个正常人会看好许望秋的,毕竟林匡写了那么多年小说,销量摆在那里的。

    书报摊很快到了。此时书报亭前站着好几个年轻人,挥舞着钞票,让老板给自己拿《大公报》和《明报》。跟林匡一起走过来的四个年轻人,也都掏出钞票。

    “老板,我要一份《明报》,一份《大公报》!”

    “老板,我也要一份《明报》,一份《大公报》!”

    张友军见状,也赶忙掏出钞票:“我也要一份《明报》,一份《大公报》!”

    从老板手中接过报纸,张友军来到站台等公交车。他拿起报纸正要翻看,突然感觉气氛有点不对,站台不像平时那么热闹,显得出奇的安静。他抬头看了看,站台上的十来个男女,全都捧着一份报纸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

    张友军摇了摇头,翻开《明报》,很快看到了林匡最新连载的小说。看到小说的名字。他不由心想,极刑是什么?是酷刑吗?他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认认真真地阅读起来。

    只见小说写道:“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有点怪异。通常,一个人若是给人以怪异的印象,不是这个人的外形,有什么特异之处,就是他的行动,有多少不合常规。可是,这个人使我产生怪异之感,却不是由于上述两点,而是另有原因。

    原因是什么呢?还是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间、地点说起的好。时间是黄昏,地点是在一个蜡像院之中。蜡像院这个玩意,不知是谁首先发明的,把真人大小,用蜡制成的人像,配上真正的服装,陈列出来,供人参观。做得好的蜡像,颇能给人以真人的感觉,所以蜡像院这等所在,也就使人自然而然联想起许多诡异、恐怖的事情来……”

    林匡的小说开篇向来精彩,这部《极刑》也是如此。在故事开场,卫斯理被一家蜡像馆中可怕的景象吓呆了,里面是历代被酷刑折磨含冤而死的英雄豪杰,而是做得栩栩如生。这个故事不禁让人想起了美国恐怖片《恐怖蜡像馆》,让人不禁怀疑蜡像馆是用真人做的,让人对故事的后续发展充满期待。

    张友军看完《极刑》开篇内容后,被林匡的描写深深震撼了。他由衷的感叹道:“真不愧是林匡啊!这个开篇看得我寒毛直竖!”

    旁边的年轻人听到这话,忍不住道:“是啊,我也是看得头皮发麻。我觉得林匡最厉害的是对故事氛围的营造,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张友军微微点头:“对啊,林匡的小说气氛营造得特别好,总是能吸引读者不住的读下去。”

    就在这时,公交车开了过来。张友军冲年轻人点了点头,拿着报纸登上公交车。他找了个空位置坐下,发现旁边的人正在看报纸,他伸头一看,对方正在看《大公报》的连载文章。

    张友军摇了摇头,翻开了《大公报》。刚看到许望秋小说的名字“母体”,他就忍不住开始嘲讽了:“母体?这什么破名字?一听名字就不行。母体跟科幻有关系吗?听上去倒是有几分东瀛色情文学的味道。”

    狠狠吐槽一番后,张友军专心致志地阅读起来。虽然他不喜欢许望秋,但也不得不承认,许望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许望秋的《母体》不像其他小说那样,慢悠悠的开场,慢悠悠的布局,慢悠悠的把悬念揭开,就跟许望秋的电影类似,一开场就是火爆场面。

    《母体》以飞虎队突袭九龙城寨的房间作为开场。飞虎队是香江的反恐特警队,在全世界特警队中赫赫有名。但他们在抓捕一个女犯人苏菲的时候,却被苏菲格杀。苏菲似乎有超能力,竟然从大楼的顶端跳到了另外一栋大楼。带着飞虎队进行抓捕的黑衣人,也拥有同样的能力,直接跳到了大楼对面。他们展现出来的能力,让飞虎队队员目瞪口呆。

    张友军觉得许望秋写得还可以,但就吸引力而言,明显不如林匡的《极刑》。看完《极刑》,会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那些恐怖蜡像是不是用真人做的,是谁做的蜡像馆;而许望秋的小说则没有这么强烈的期待感,代入感要差很多。

    张友军觉得这场较量许望秋真的输定了:“如果你的小说是单独连载,反响可能还不错,可惜你偏偏自取其辱,去跟林匡比销量,你会输得很惨的!”

    公交车很快停住,张友军拿着报纸从车上下来,往公司所在的大楼走。当他走过路边的报刊亭时,几个年轻人和老板的对话吸引了他。

    “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的《明报》和《大公报》这么好卖啊,竟然这么快就卖完了。”报亭老板充满歉意地道。

    “有没有搞错,你们进报纸怎么不多进一点啊。难道你们不知道林匡和许望秋今天开战啊!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是做什么生意啊。”一个年轻人抱怨道。

    “就是啊,我们都已经跑好几个报刊亭了,全他么卖光了。”

    “各位各位,不用急不用急。我已经向《明报》和《大公报》追加了一百份,中午肯定可以送到。你们想要的话,中午的时候再来,到时候肯定有。今天是特殊情况,只能麻烦你们多跑两趟了。”报亭老板充满歉意地道。

    “那只能这样啰,我们中午再来。”领头的年轻人无奈的摇摇头。

    这样的情景是香江的一个的缩影,同样的事正发生在香江每一个角落。

    在正常情况下,一个读者买了《大公报》,就不会买《明报》;买了《明报》,就不会买《大公报》。但今天因为林匡和许望秋的较量正式开始,很多读者都是同时买两份报纸,看林匡的连载,也看许望秋的连载,然后进行对比点评。

    时间刚过八点,市面上地位《大公报》和《明报》就被香江读者横扫一空。

    两家报社的电话都快被打爆,全是要求追加订单的。听着不绝于耳的电话铃声,《大公报》和《明报》的主编简直快笑出声来。像今天这样销量暴涨,供不应求的场面,已经好多年没看到了。

    到了夜里一统计,《大公报》今天多卖了七万多份,《明报》也多卖了五万多份。《明报》销量本来低于《东方日报》和《成报》,在香江媒体排名第三。但在这一天,他们完成了对《成报》的超越,成为销量的亚军。

    接下来的几天中,林匡继续着发挥自己的风格,将《极刑》这个故事写得精彩纷呈,扣人心弦。在林匡的,卫斯理在蜡像馆受到极度震撼回家之后,得知白素和哥哥白奇伟以及一个雕塑大师出去夜探这所蜡像馆了。原来雕塑大师在参观了蜡像馆后,不相信有这样逼真的蜡像雕塑,用小刀想刮下蜡像看是什么材料以加以研究,却发现居然是真的人体。

    《母体》的故事同样扣人心弦,男主角许正道从一开始就卷入漩涡中,先是神秘女人苏菲找上他,然后是黑衣人找上他,将一条机械虫塞进了他的肚子。不过等许正道惊醒过来后,却发现是一场梦。苏菲很快找上门,在雨夜带他去见神秘人蒋天生,他能解答许正道的所有疑问。在去见蒋天生的路上,苏菲用一个古怪的工具从许正道的肚子中吸出了一只机械虫。读者这才知道,黑衣人对许正道所做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境。

    《母体》故事悬念十足,扣人心弦,但流畅度明显不如《极刑》,因为许望秋总是花笔墨解释一些技术性的东西。比如什么是互联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现在互联网只有雏形,如果你不解释,读者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连载进行到第七天的时候,《母体》故事进入关键情节。男主角终于见到了蒋天生。他给了许正道两颗药丸,吞下蓝色药丸后,会忘了这一切;吞下红色药丸则将揭开真实世界的面纱。许正道选择了红色药丸,随后真实世界的大门正式打开。

    几乎所有《母体》的读者都知道,故事进入最关键的时刻了。《母体》从开始就仿佛包裹着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真面目。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合理的东西,让人感觉不太对劲。对读者来说,这就是最大悬念。许望秋的《母体》不如林匡的《极刑》吸引人。如果悬念揭开之后,抛出来的答案不够惊人,不够震撼,那许望秋就彻底输了。

    第二天早上,几乎所有人,不管是支持许望秋的,还是支持林匡的人,在拿到报纸之后,都首先翻开《大公报》,去读许望秋的《母体》。

    张友军也是如此,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去读《明报》,第一时间翻开了《大公报》。他站在站台上,一边读许望秋的文章,一边吐槽:“许望秋根本不懂写作技巧。林匡小说为什么吸引人,因为他小说悬念会留到最后,在最后揭晓。尽管很多人说他的小说结局老是靠外星人,但至少他的小说能吸引大家一直读下去。哪像许望秋,才连载几天,就急不可耐的揭开谜底了……”

    只是张友军的吐槽声很快停止了,整个人陷入了呆滞状态。

    此时此刻,不只他如此,整个香江所有在读《母体》的读者全部陷入呆滞状态。

    他们都被许望秋的脑洞惊呆了,都被《母体》的真相震惊了。

    香江是假的,整个世界都是假的,是电脑虚拟出来的世界!人类只是活在虚拟世界中,被机器人圈养的“电池”!

第373章 碾压

    其实机器人统治世界的故事并不新鲜,在国外有很多。阿西莫夫正是担心机器人会统治人类,才创造出了机器人三定律。林匡几年前也写过一篇名叫《玩具》的小说,在那个故事中机器人统治了世界,人类彻底沦为机器人的玩具。

    不过《母体》跟林匡的《玩具》不同,《玩具》给人感觉离自己特别远,发生在遥远的未来。而《母体》从一开始,许望秋就断强调故事发生在香江,花了很多笔墨来描写香江的景物。以至于很多读者都觉得不满,这些建筑物我们天天都能看到,还用你写吗?

    但正因为许望秋一遍遍强调故事发生在香江,不断描写身边的景物,让大家都确信这个故事发生在香江,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等真相揭开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被深深地震撼了,感觉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窝草!这想法太惊人了!整个香江都是假的!是电脑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

    “人类竟然被机器人养殖,人类的作用竟然是作为电池!”

    “香江是假的,世界也不是假的,简直太可怕了!”

    “难怪许望秋看不上林匡的小说,这想法也太吊了吧!”

    张友军也被许望秋的惊人想象给震惊了:“这想法也太吊了,香江是假的,世界也是假的!”不过话刚出口,他意识到情况不对,自己可是林匡的铁粉,怎么能说许望秋的好话呢,应该批判才对,当即道:“不就是机器人通知世界的小说嘛,这没什么稀奇的,林匡几年前在《玩具》中就写过,比许望秋的故事精彩多了。”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几道目光向自己射来。几个手中拿着报纸的年轻人,一脸蔑视的看着自己,那神情就像在看一个白痴。他感觉有些尴尬,轻轻咳了一声,心想林匡的小说写得就是比许望秋好,林匡的《玩具》就是比《母体》好看,不服来咬我啊!

    就在这时,公交车来了。张友军两步蹿上公交车,找了个位置坐下。他翻开《明报》,正准备读林匡的《极刑》,前面一对年轻男女的对话吸引了他。

    女孩用微微发颤的声音道:“这个故事太可怕啊。你说有没有可能,就像小说写的那样,我们是生活在虚幻的世界中的,是被机器人养殖着的?”

    男子笑着安慰道:“当然不可能,那只是小说里内容,不要胡思乱想。”

    “我只是觉得万一是真的,那该多可怕啊。”

    “没有万一,那只是小说而已,不要杞人忧天。”

    张友军心想这么多人都在讨论《母体》,看来这次林匡真的遇到对手了。他摇了摇头,低头去看林匡的《极刑》,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点看不进去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母体》故事越来越精彩,悬念不断。在揭开真实世界的谜底后,许望秋马上抛出新悬念,许正道是不是救世主。在许正道见到先知,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之后,又蒋天生又被黑衣人抓走了。许正道他们必须又进入敌人的大楼,将蒋天生救出来……

    读者每天读完《母体》的连载,都盼着读后面情节,恨不得一口气读完。

    与之相反,《极刑》进入中段后,却逐渐变得平庸起来。

    这其实是林匡小说的一个特点,林匡曾经说过,好小说应包括生动而有性格的人物、曲折的情节、浅白的文字,加起来便可以成为吸引人的故事。具体地应如何写作呢?我可以分享一个写小说的简单方程式:头好,中废,尾精,即是文章开头要精彩,引起注意;中段可以尽是废话;结尾要精彩绝伦,留给读者好印象。结尾尽量圆满,不能圆满也罢;只卖数十元的一本书还苛求什么?

    林匡有部分小说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开篇精彩,结局让人震撼,比如《头发》。不过林匡大部分小说并没有做到这一点,大部分小说是开头部分写得精彩纷呈,进入中段开始转向平庸,到结局彻底拉胯,《极刑》就属于这种情况。

    《极刑》开篇写得震撼人心,但故事进入中段就开始变得平庸了。

    《极刑》进入到中段,卫斯理认为蜡像馆里展出的蜡像是真的,蜡像馆主人有时空挪移的能力。于是,他给出自己的推论,蜡像馆馆中受刑的蜡像,很可能是真正的岳飞、司马迁他们,蜡像馆主人既然有时空转移的能力,自然就能让岳飞他们出现在蜡像馆。

    白奇伟不敢相信,质疑道,谁会有那样的能力,能够随意转移时空?

    很多读者看到这里,都纷纷吐槽:“外星人啊!外星人就有这样的能力!”

    就连张友军这个铁杆粉丝也忍不住道:“难道真的又是外星人?

    事实证明,读者的猜测是正确的。原来岳飞等人死不瞑目,其灵魂愤懑难平,上诉天庭,而天庭就是外星人。他们派蜡像馆主人和白衣女子,把当时受极刑人的景象和声音分开两处展示给人类看以警示,甚至制造了诸如六月雪这些异象,以告诫人类。可毫无效果,历史的教训无人理会,悲剧还是一幕幕重复上演。于是,外星人决定放弃,不再受理这些投诉,也不再展示这样画面和声音,让人类自生自灭。

    由于故事进行到一半,大家都猜到肯定是外星人干的,《极刑》就彻底失去悬念了。继续往下读就有点索然无味,完全没有前面那种揪心,让人提心吊胆的感觉。

    不只普通读者如此,就连张友军这个林匡的铁杆粉丝都如此。如果不是从初中就看林匡小说,看了很多年,已经养成习惯,他可能都不会读下去了。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母体》不管思想性、想象力,还是故事的精彩程度,真的远超林匡的《极刑》。

    张友军每天还是会同时买《明报》和《大公报》,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阅读的首选变成了《母体》,总是看完《母体》,才会看《极刑》。

    这天中午休息的时候,同事们在办公室讨论许正道到底是不是救世主。

    张友军见同事们们争论不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应该是,我感觉先知话里有话,也许要等一个什么机会,他才能成为救世主。”

    同事们都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是一直支持林匡嘛。”

    张友军这才意识到经过二十多天的阅读,自己已经被《母体》征服,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母体》的粉丝。他本来想辩驳两句,但很快释然了,没什么不能承认的,笑着道:“谁规定林匡的支持者就不能喜欢《母体》了,我两个都喜欢不可以吗?”

    同事们闻言,哈哈大笑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连载第三十天,是《母体》和《极刑》正式结束的日子。在这一天,几乎已经没人关心《极刑》,读者们都在抢《大公报》,想知道许正道的命运如何。

    在前一天的连载中,许正道被黑衣人用枪打中,心脏都已经停止跳动。大家都想知道,许正道是不是真的死了,故事会以什么方式结束。

    在这一天,《大公报》发行部的电话被人打爆了,都是要求追加今天报纸的。

    在这一天,《大公报》的销量刷新了历史记录。

    在故事最后,中枪倒地的许正道因为苏菲的一吻复活了,先知暗示过,他只有死一次,他才能变成救世主。黑衣人看到许正道复活,对着他猛然开枪。但许正道轻轻一抬手,密密麻麻的子弹就停了下来,悬停在空中。在许正道眼睛里,墙壁,黑衣人、已经周围的一切都变成绿色的代码。他看透了母体世界的本质,轻易击败了黑衣人,回到了真实世界。

    小说结束了,但很多读者都意犹未尽,觉得故事还没有结束。他们纷纷给《大公报》写信,给《大公报》打电话,要求许望秋继续把故事写下去:“许正道是救世主啊,他都还没有彻底拯救世界呢。”、“这么好的小说怎么能这么快就结束了,应该继续写啊。”、“一定要打败机器人,拯救人类啊。”

    为感谢读者们一个月来的支持,也为了助许望秋一臂之力,让他在与林匡的销量大战中取胜。《大公报》连续几天刊登读者来信,并刊登《母体》的评论文章。

    香江大学计算机系一位老师在信中写道:“对于科幻小说,我有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觉得外国人写得会比较好看,因为创意会好一点,科技上也是欧美领先,我们没有特别好的科幻小说。在看完《母体》之后,我彻底震惊了。这部小说除了故事极为精彩外,拥有大量的科技知识。比如里面讲到了互联网,讲到黑客入侵别人的计算机,这在未来都是由可能实现的。如果你对计算机有兴趣,你会更喜欢这本书。这绝对是世界级的科幻小说,跟国外最优秀的小说相比也毫不逊色。”

    一位大学生表示:“看《卫斯理》或者一些侦探小说,其实你看一段就能大约猜到后面的情节,可能细节你猜不到,但后面怎么发展,你大部分能猜到。但这本你完全是猜不中的,它想法是非常新颖的,甚至让人惊叹的。”

    张友军的信也刊登了出来:“我是看林匡的小说长大的,一直是林匡的支持者。在骂战开始的时候,许望秋各种贬低林匡小说,我是坚决站在林匡一边的。等《母体》开始连载后,我一直各种挑刺,说小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但随着故事推进,随着真实世界的大门打开,我彻底被震惊了,也被《母体》这个故事深深吸引。到最后我彻底变成了《母体》的支持者。我会继续看林匡的小说,同时我也特别希望许望秋能把《母体》的故事继续写下去。许正道不是救世主嘛,他都还没有拯救人类,故事怎么能结束呢?”

    许望秋没有看到这些来信,他用十天的时间紧赶慢赶,将《母体》彻底写完。将稿子交给《大公报》后,他就回内地了。当《母体》连载结束,香江读者对此议论纷纷之时,他正坐在前往法国的飞机上,去参加戛纳电影节。

第374章 电影宫前

    今年内地没有电影入选戛纳电影节,但出口公司为了到戛纳宣传卖片,还是组织了一个代表团。出口公司带到戛纳的主要是功夫片和惊险片,包括李联杰主演的《少林小子》。

    许望秋他们飞到巴黎,跟出口公司巴黎办事处见面后,让办事处派了两个会说法语的小伙子一起前往戛纳。办事处派出的两个小伙子,一个叫金革,一个喇赔康。

    看到喇赔康后,许望秋有些愣神。他盯着喇赔康看了好几秒钟,才确定眼前这个一脸稚气的年轻人,正是韩山平退休后,新任的中影集团掌门人。他笑着拍了拍喇赔康的肩膀,鼓励地道:“小喇啊,你要好好干,将来肯定会大有前途的。”

    喇赔康年龄跟许望秋差不多,但许望秋是公司艺术中心的主任,是上级领导。所以,喇赔康非但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非常激动:“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许望秋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许望秋穿越前,曾经拍过一版《冷》,正是中影投资的。电影拍完,中影内部审查的时候,中影总经理喇赔康拍着他的肩膀说:“小许啊!你这个电影拍得很有水平,将来肯定会大有前途的。”

    在喇赔康和金革的带领下,许望秋他们在巴黎的里昂火车站,随同人潮涌进了火车车厢。由于一路舟车劳顿,胡建他们上火车后,都靠着椅子打起了瞌睡。许望秋精神不错,拿着喇赔康提供的电影节介绍手册,慢慢翻阅着。

    今年戛纳入围的影片总体上呈现出多样化的风格,挑选范围比以往扩大了不少,来自14个国家和地区共20部影片入围主竞赛单元。在入围的名单中,许望秋看到很多金光闪闪的名字,特吕弗、波兰斯基、萨蒂亚吉特-雷伊、贝托鲁奇、维姆-文德森、沃纳-赫尔佐格、安哲罗普洛斯、拉斯-冯-特里尔。在展映单元中有夏布洛尔、赛尔乔-莱昂内。

    在所有入围影片中,最受关注的无疑是特吕弗的新片《精神病人》。1968年,五月风暴期间,特吕弗和戈达尔大闹戛纳电影节,导致当年戛纳电影节被迫停办。在那之后,特吕弗和戈达尔就跟戛纳决裂了。他们的电影再也没有在戛纳展映过。特吕弗能带着电影回戛纳,说明他和戛纳已经正式和解。对整个电影行业来说,这都是一件幸事。

    许望秋看到特吕弗入围的影片《精神病人》有些兴奋,他不记得特吕弗拍过这部电影。他知道是受自己这只蝴蝶影响,特吕弗才拍出了这部影片的。毕竟当初大家在戛纳约好,以心理疾病或者精神疾病作为主轴拍一部电影,特吕弗新片显然是为了约定而创作的。

    与特吕弗的《精神病人》类似,波兰斯基的《苦月亮》也是受许望秋这只蝴蝶的影响,将原本90年代才会诞生的电影,提前了将近十年拍出来。许望秋记得很清楚,《苦月亮》本来应该1992年才会诞生。

    在来戛纳之前,许望秋一直以为自己的《冷》会是本届戛纳电影节争议最大的电影,因为《冷》暴力血腥,还有枪杀小孩子的戏,肯定会引发争议;但现在有了表现虐恋的《苦月亮》,争议最大的片子肯定属于波兰斯基了。

    与星光熠熠的片单的相比,本届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评审团就比较拉垮。评审团主席德克-博加德还算可以,是英国著名演员,主演过《遥远的桥》、《魂断威尼斯》等影片,但评审团成员除了伊莎贝尔-于佩尔外,其他的许望秋一个不认识。

    经过五个小时的漫长旅程,火车顺利抵达了戛纳。许望秋他们拖着行李走出火车站,发现戛纳晴空万里,太阳高悬,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格外舒服。离开巴黎的时候,还是乌云密布,天空飘着细雨,眼前的戛纳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胡建高兴地道:“看来戛纳很欢迎我们嘛!这次肯定能满载而归!”

    在戛纳电影节开幕两个月前,许望秋就让巴黎办事处在戛纳租好了公寓。他们的公寓距离电影宫不远,周围环境非常安静,小区有公共花园和游泳池。公寓里设施齐全,宽敞的阳台被绿色的花草包裹,显得绿意盎然。

    许望秋搬了张椅子,在阳台上坐下,闭上眼睛享受午后的眼光。躺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喇赔康说过,夏梦他们已经到戛纳了,便打算去见见夏梦他们。许望秋叫上喇赔康,去找夏梦他们,看他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便聊聊电影首映和卖片的事。

    夏梦他们没有住酒店,也是租了一栋公寓。夏梦没参加过戛纳电影节,对电影节不熟悉。在接到入围通知后,她跟出口公司巴黎办事取得了联系,请巴黎办事处提供帮助。他们的公寓是巴黎办事处帮着租的,离许望秋他们的公寓不远。

    许望秋和喇赔康走进房间的时候,夏梦和汪明全正坐在沙发上聊天。她们两个都是女人,而法国是时尚之国,她们打算电影节结束去巴黎买衣服、买化妆品。夏梦看到许望秋进来,笑着招呼道:“望秋。你什么时候到的,路上一切都顺利吗?”

    许望秋在沙发上坐下,笑着道:“挺顺利的。你们怎么样?”

    夏梦微笑道:“有巴黎办事处的同志帮忙,我们也挺顺利的。”

    许望秋注意到茶几上摆着电影节介绍手册,就道:“你们看今年主竞赛单元的入围影片的介绍没有。今年主竞赛真是大师云集,年长的有特吕弗、萨蒂亚吉特-雷伊,年轻一些的有维姆-文德森、沃纳-赫尔佐格,还有刚刚展露头角的安哲罗普洛斯、拉斯-冯-特里尔。我们的对手真是强得离谱啊!”

    夏梦笑着道:“那你觉得我们有希望拿奖没有?我们可都盼着拿奖呢!”

    许望秋记得今年戛纳应该是维姆-文德森的《德州巴黎》斩获了金棕榈大奖,但现在由于特吕弗等人加入战团,就存在变数了。波兰斯基的《苦月亮》争议比较大,拿大奖的可能性不大,但特吕弗就很难说了。他可是新浪潮的旗手,却一直没有获得三大电影节的最高奖,今年是他跟戛纳的和解年,评审团完全可能把最高奖颁给他。

    许望秋缓缓摇头道:“小奖应该有可能,但大奖不可能。我觉得今年的金棕榈十有八九是特吕弗的。特吕弗地位在那里摆着的,他也值得一座金棕榈。我觉得我们要拿奖的话,希望最大的是最佳男主角,江大卫演得真的非常好。其他奖项就很难说了。”

    就在这时,江大卫从阳台走了进来。他看着许望秋,笑呵呵地道:“望秋。我们都是第一次到戛纳,对戛纳是陌生的。你对戛纳比较熟悉,带我们到处转转吧。”

    汪明全附和道:“对啊对啊,我们都等着你给我们做导游呢!”

    许望秋起身道:“要是你们嫌弃,那我就做一回导游吧。”说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夏梦姐,你们去电影节注册,拿证件没有吗?”

    夏梦一脸茫然:“还需要去注册吗?”

    许望秋道:“只有注册拿到专门的证件后,才能出入电影宫。拿上你们的证件,我们跟胡经理他们一起去注册。”

    从公寓出来,许望秋他们叫上胡建等人,沿着滨海大道向电影宫进发。

    海滨大道一边是沙滩海湾,另一边是众多的五星级酒店。此时海滨大道的广告牌上,酒店的墙壁上都挂上了电影的海报,基本上都是好莱坞电影,《夺宝奇兵2》、《星际迷航3》、《捉鬼敢死队》等等。电影节的影片竞赛还没开始,市场大战已经悄然打响。

    到了电影宫,许望秋发现眼前的电影宫不是自己上次到戛纳看到的老电影宫,而是记忆中上一世的电影宫。巨大的白色建筑,看上去就像一座巨大的碉堡。

    整个电影宫分为三部分,从左至右分别为卢米埃尔大厅、媒体中心、以及德彪西大厅。卢米埃尔大厅是官方红毯仪式地方,而德彪西厅则是一种关注单元的主会场。

    此时电影宫三部分的上方都挂上电影节的横幅海报,电影节还没有正式开幕,但电影宫前已是游客如织。卢米埃尔影厅外的红毯也还没铺上,但围栏外已放满了粉丝们自备的追星用的梯子。

    江大卫他们想到电影宫里面参观,往里面走的时候被保安拦住了,让他们拿证件。江大卫他们还没办证件,自然进不去,只能先到证件中心注册、办证件。

    证件中心人很多,等着注册的电影人和媒体记者排成了长龙。许望秋他们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才完成注册,拿到了各自道饿证件。夏梦他们是带着电影来参赛的,注册的是电影节证。胡建他们是带着电影到戛纳来卖片的,注册的是戛纳市场通行证。

    拿到证件后,保安没有再阻拦,许望秋他们顺利进入了电影宫。

    走进电影宫的大厅,许望秋发现大厅的柱子上,印着主竞赛导演的照片。最面前的一根柱子上印着特吕弗照片,侧面是波兰斯基的照片,另外一侧是安哲罗普洛斯的照片。许望秋抬头向后面的柱子看去,寻找自己的照片。

    就在这时,江大卫大声叫了起来:“快看!那是望秋的照片!”

    众人顺着江大卫所指的方向看去,在一根巨大的白色柱子上,赫然印着一张许望秋的照片。他穿着白衬衫,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偏着脑袋看着镜头,看上去酷劲十足。

    汪明全高声道:“哎呀,真的是望秋的照片呢!”她快步走到许望秋的照片旁边,摆了一个造型:“来给我拍一张。让我和望秋来个合影留念!”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也都有样学样,纷纷跟许望秋的照片合影。就连许望秋自己也在站在自己的照片旁边,让夏梦他们帮自己拍照留念。

    拍完照片,许望秋他们正准备继续参观,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许!我亲爱的朋友!原来你在这里!”

第375章 电影节开幕

    许望秋回头一看,只见一场挺着大肚子,长得跟恶棍似的壮汉,大笑着向自己走来。不是别人,是米拉麦克斯的老板哈维。他哈哈笑了声:“哈维,你怎么在这里?”

    哈维张开双臂,给许望秋来了个热情的熊抱:“我进来转转,没想到会遇到你。”他兴奋得直搓手:“今年戛纳可是少有的大年,主竞赛单元、展映单元大师云集。肯定会有不少值得看、值得买的电影。不过在所有的电影中,我最期待的是你的《冷》。”

    如果《冷》是出口公司的电影,许望秋肯定直接交给哈维发行,但《冷》是夏梦投资的,夏梦才是老板。他没法做主,只能牵线搭桥:“《冷》不是出口公司的电影,是我帮青鸟公司拍摄的。哈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青鸟公司的老板,夏梦女士。夏梦姐,这位是我们出口公司在美国的合作伙伴,米拉麦克斯的老板哈维-韦恩斯坦。”

    夏梦微笑着伸出手:“你好,韦恩斯坦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哈维这才知道许望秋的《冷》不是出口公司的电影,是眼前这个漂亮中年女士的。他不敢怠慢,握了握夏梦的手,客客气气地道:“你好,夏梦女士,很高兴认识你。许以前的电影,在美国都是我们米拉麦克斯发行。希望你能将《冷》美国的发行权卖给我,由我们负责美国发行。”

    夏梦到戛纳就是来卖电影的,有人愿意买电影版权,自然是求之不得:“当然可以。只是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我们找个时间转专门谈吧。”

    许望秋也道:“哈维,现在不是谈生意的时候。等19号《冷》正式上映,等你看完电影再来谈。现在你对电影的类型都不清楚,也不知道电影质量,肯定没法给出准确报价。”

    哈维哈哈笑道:“我对你的电影有信心,《冷》我预定了!”

    第二天下午六点半,第37届戛纳电影节拉开帷幕。

    电影宫前长长的红毯两侧站满了狂热的影迷,严阵以待的保安,以及手持长枪短炮的记者们。随着明星和导演们逐一登台亮相,整个红毯就被影迷的尖叫声,快门的喀嚓声,以及强烈的白光笼罩。明星和导演的腕越大,尖叫声、喀嚓声就越响,白光就越亮。

    今年是戛纳的大年,特吕弗、波兰斯基、贝托鲁奇、维姆-文德森,这些光芒万丈的名字齐聚戛纳,让这座小城成为整个世界瞩目的焦点。电影节艺术总监雅各布对此骄傲的表示:“全球影坛的大牌名字都汇集于此。”权威电影杂志《综艺》也称“本届阵容盛况为近年来之最”。

    由于本届戛纳电影节大师太多,明星太多,许望秋和《冷》剧组走上红毯的时候,并没有引起特别大的关注。夏梦、江大卫和汪明全在欧洲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他们走上红毯后,根本没有人拍他们,更没有人欢呼。

    许望秋在欧洲倒是颇有影响力,他的三部电影在欧洲上映后,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加上他在柏林发表《人民电影宣言》,引起了极大关注,在欧洲有一批粉丝。他走上红毯后,有不少记者对着他猛按快门,人群中有十多个外国粉丝,扯着嗓子大喊:“望秋!望秋!”

    许望秋听到有影迷叫自己,微笑着冲叫自己名字的影迷用力挥了挥手。当他挥手的时候,那些影迷顿时发出更加响亮的欢呼,并更加卖力的大叫:“望秋!望秋!”

    就在这时,法国著名女星碧姬-芭铎从商务车上走下来。于是所有摄影师将镜头转向了她,再没有拍许望秋他们;现在的影迷也都疯狂的叫她的名字,简直像发生了海啸一般。

    许望秋有些惊讶,碧姬-芭铎息影快十年了,没想到还有如此惊人的影响力,不愧是欧洲梦露啊,真是人气无敌。他笑着摇摇头,和夏梦他们一起走过红毯,走上通往首映现场的台阶。

    台阶上方的平台上,电影节主席罗贝尔-法弗尔-勒布雷微笑着招呼到场嘉宾。

    勒布雷跟许望秋来了个法式贴面礼,高兴地道:“很高兴你能把电影送到戛纳。戛纳需要你这样优秀的年轻导演。你的《冷》非常出色电影,我非常喜欢。”

    许望秋不知道勒布雷是客套,还是真的喜欢,但听到电影节主席这么说,他还是非常高兴的:“谢谢,勒布雷先生。你能喜欢,是我们的荣幸。”

    勒布雷没有和许望秋多聊,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他跟夏梦、江大卫他们行贴面礼后,将许望秋他们送上了后面的台阶。注意到了这一幕的人都有些吃惊。正常情况下,勒布雷只是站在台阶上迎接客人,跟客人打招呼,亲自将客人送上台阶的情形很少。能让勒布雷送上台阶的无疑都是重量级的导演,没想到许望秋也有这个待遇。

    许望秋他们进入电影宫后不久,电影节开幕式开始。评委们从银色的幕景中走出来,微笑着向在场的所有人致意。随后放映厅的灯光熄灭,开始放映开幕影片《莫扎特传》。

    《莫扎特传》是《飞越疯人院》导演米洛斯-福尔曼的最新作品,讲述莫扎特传奇的一生。整部电影节奏紧凑、激情澎湃,拍摄手法也有新意,是一部像艺术性和娱乐性完美融合的作品。等到电影放映结束,观众们纷纷起立鼓掌,掌声约持续了十分钟。

    江大卫他们还是一次见识到如此热烈的场面,忍不住道:“这就是电影节吗?”

    许望秋微微点头:“是的,这就是电影节!”

    开幕式结束后,许望秋他们和众多出席开幕式嘉宾,浩浩荡荡来到距离电影宫不远的巴里耶尔酒店,参加开幕式晚宴。由于晚宴门口等着拍照的记者不少,很多欧美明星在出席晚宴之前,都会回酒店换衣服。

    开幕晚宴如同一场盛大的家庭聚会,里面很多熟悉的面孔。许望秋看到了威尼斯电影节的选片人马可穆勒,柏林电影节主席德哈登,东宝老总冈田茂。他不由有些感慨,如果不是有戛纳这样的电影节,世界各国的电影人不可能集聚一堂,交流畅谈。

    戛纳晚宴吃东西是次要的,跟世界各地的电影人交流才是最重要的。作为电影节的常客许望秋清楚这一点,他不但自己跟到场的电影人进行交流,还把夏梦、江大卫介绍给世界各地的电影人,为他们牵线搭桥。当然,主动过来认识许望秋的也不少。

    许望秋正跟洛迦诺电影节主席聊着,一个长得圆头圆脑,胡子拉碴的男子走了过来。男子看着许望秋,脸上露出讨好似的笑容:“许先生,你好。我叫拉斯-冯-特里尔。是丹麦人。今年是我第一次到戛纳来。我非常喜欢你电影。”

    许望秋当然知道拉斯-冯-特里尔是谁,这位可是在未来会拍出《狗镇》、《白痴》这种牛逼片子的猛人,还是道格玛95运动的开创者。电影节的介绍手册上说过,特里尔这次入围主竞赛单元的电影叫《犯罪分子》,是他的第一部长片。

    许望秋没法说自己看过特里尔的哪些电影,只能微笑着表示:“你好。特里尔先生。很高兴见到你。第一部电影就能入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你可真厉害啊。”

    特里尔得意地笑了:“大概是因为前年,我从学校毕业时,拍摄的毕业作品《影像多面体》在获得慕尼黑电影节最佳影片奖,引起了他们的关注吧。不过说真的,《犯罪分子》是我第一次拍长片,模仿和借鉴的地方比较多,其中就包括你的《锄奸》。”

    为夏梦他们作了一番引荐,许望秋感觉有些饿了,准备找点东西吃。他刚来到餐台准备找吃的,就看到夏布洛尔和波兰斯基坐在不远的地方聊天。他拿了个空盘子,挑了些食物,端着盘子走了过去:“波兰斯基先生,夏布洛尔先生,好久不见。见到你们可真高兴。”

    夏布洛尔看到许望秋顿时笑了:“许,这两年你可是大出风头啊,不但拿到了柏林电影节的最高奖,还搞出了人民电影运动。现在法国讨厌你的人,跟喜欢你的人一样多。”

    波兰斯基被夏布洛尔的话逗笑了,看着许望秋道:“你们搞那个人民电影运动有意思,现在欧洲这边喜欢把电影拍得深奥古怪的导演太多。就应该有人站出来,跟他们唱反调。”

    许望秋笑着摆摆手:“我可没想过跟欧洲电影唱反调,只是我们中国受欧洲电影影响,形成了一股风潮,过于追求电影的艺术性,蔑视电影的商业性。我们觉得这是错的,要是电影都拍得过于深奥难懂,那观众就不会进电影院,电影就完蛋了。所以,我们就站了出来,拍观众喜闻乐见,但又有艺术性的电影。”

    夏布洛尔赞许地点点头:“你们的宣言发表出来后,特吕弗看到了,他哈哈大笑,说你们干得漂亮!电影不能没有观众。要是没有观众,那电影死了!”

    许望秋在出席今天开幕式嘉宾的名单上没有看到特吕弗和贝托鲁奇,不由问道:“特吕弗和贝托鲁奇还没到戛纳吧,他们什么时候来?”

    “贝托鲁奇有事耽搁了,应该很快就会过来。至于特吕弗。”波兰斯基神情中闪过一丝痛苦,悲哀地道,“他可能来不了。”

    许望秋有些诧异:“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波兰斯基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癌症晚期,现在正在医院里治疗。”

    夏布洛尔补充道:“他是去年年底发现患癌症的,当时医生让他住院治疗,但他没有听,他说《精神病人》可能是我最后一部电影,无论如何要拍完。他一直坚持到把电影拍完,把后期做好,才进医院治疗,他的情况非常糟糕,医生说他活不过今年了。”

    许望秋感觉心里有些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特吕弗这样的人物去世,对整个电影行业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沉默了片刻,他神情坚定地道:“我觉得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戛纳来,因为这里有电影,有和他一样热爱电影的人!”

第376章 伟大的失败者

    电影节第一天最重要的电影是德国新电影四杰之一,维姆文德森的电影《德州巴黎》。许望秋和波兰斯基、夏布洛尔出席了电影的首映礼,并认真观看了这部电影。许望秋和夏布洛尔是冲着电影来的,波兰斯基则是因为娜塔莎-金斯基,她是这部电影的女主角。

    许望秋觉得《德州巴黎》结构有些失衡,影片前半部分,情节的纠葛似乎于兄弟及父子之间;但影片后半部,表现的却是男女主角之间的纠葛。不过电影的氛围营造极为出色,从开头到结尾都透着孤独的气息。大概正是这种强烈的孤独感触动了评委,让他们在上一世将金棕榈颁给了这部电影。

    从电影院出来,许望秋问波兰斯基怎么看。波兰斯基毫不客气的表示,无聊的电影。许望秋知道波兰斯基向来讨厌新浪潮,讨厌装腔作势、晦涩的电影,没想到竟然这么直接,不由心想,好歹是你小情人主演的,这也太直接了吧。

    第二天晚上,波兰斯基的《苦月亮》在卢米埃尔厅首映,许望秋和夏布洛尔出席了电影的首映礼。进入电影院后,他见现场女观众不少,不由心想,等电影开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吓跑呢。

    果然如他所料,电影没放多久,就有观众选择离场。《苦月亮》不光有大量的裸露戏,而且对爱情的描写十分极端,甚至达到了变态的程度。一位离场的女士因为对电影感到恶心而头晕跌倒,她愤怒地表示:“这部电影过于色情、过于扭曲。当我看到这部影片时,无法想象观众会从中得到些什么,我只看到了一个变态导演的丑陋嘴脸和畸形心理。”

    电影放映结束后,观众和影评人对电影的评价两极分化严重。一部分人纷纷以“病态”、“变态”等词评价《苦月亮》,甚至有人将之称为电影节的耻辱,并宣称要公开号召读者抵制这部影片。另外一部分观众则认识这是一部伟大的电影,波兰斯基还原了真实的爱与欲,影片打动人心并引导观众反思自身。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波兰斯基在酒吧找到许望秋和夏布洛尔,问他们的感受。夏布洛尔表示:“拍得很好,我很喜欢。”许望秋的评价是:”电影很好,就是太虐心了,这样的电影我是无论如何都拍不出来的。”波兰斯基非常得意,笑呵呵地道:“我的电影放映了,接下来该看你们的电影了,我们很期待你们的电影。”

    许望秋的《冷》放映时间是在两天后,夏布洛尔的电影则在三天后,还需要等待。于是,他们约好,第二天下午去看赛尔乔-莱昂内的《美国往事》。

    《美国往事》是展映单元的影片,也是本届电影节最受关注的影片之一。导演赛尔乔-莱昂内在60年代通过《黄金三镖客》、《荒野大镖客》以及《黄昏双镖客》三部通心粉西部片震惊了世界。《美国往事》是他继《西部往事》和《革命往事》后作品,也是“美国三部曲”中最后一部。

    1971年,派拉蒙影业公司邀请莱昂内执导电影《教父》,但莱昂内正专注于《美国往事》的剧本修改,婉转地拒绝了邀请。但当莱昂内一切筹备完毕,甚至联系到由罗伯特-德尼罗来出演主角后,《教父》已经上映,制片人因此对类型与《教父》非常相似的《美国往事》是否成功没了信心,投资计划也因此搁浅。

    在此后的11年间里,每年戛纳电影节期间莱昂内都会带着剧本寻找投资,但由于成本太高,一直没有找到投资人。直到制片人艾隆-贝尔听完莱昂内对的剧本描述,决定投资拍摄,《美国往事》才终于被拍成电影。

    这是一部凝聚了莱昂内11年心血的作品,在戛纳自然受到了媒体和观众的疯狂追捧。

    《美国往事》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几近垂暮的面条潦倒回乡,发现原来当年害死几个好友的竟然是麦克斯。他借面条和警察之手除去伙伴,自己则金蝉脱壳,吞没了团伙的巨款,改头换面之后跻身政界,成为上层社会的名流,并把面条心爱的姑娘据为己有。面对多项指控无法脱身的麦克斯恳求面条杀死自己,幻想以此赎回自己的罪孽,但面条拒绝了,他坚定的认为自己好友麦克斯在很多年前就死了。没能得到面条原谅的麦克斯自杀了,像垃圾一样死在了垃圾车里。

    《美国往事》和《教父》三部曲非常相似,都是以小见大,反映时代的杰作,只不过所站的角度不同。《美国往事》讲的是友情和爱情,而《教父》讲的是家庭和亲情。就技法而言,《教父》无疑更出色一些,各方面都达到了完美的程度。许望秋也更喜欢《教父》,但他认识的人中更喜欢《美国往事》的也不少,他们觉得《美国往事》里的兄弟情更动人。

    229分钟的电影放完,字幕还在滚动,但整个电影宫里所有观众都站立了起来,所有人都挺拔地站着,用力拍着双手,用掌声向主创表达自己的敬意。

    莱昂内带《美国往事》来戛纳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忐忑的,生怕电影在第一站就遭遇滑铁卢。此时听到现场如潮的掌声和尖叫声,他终于放心了,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和电影的主演们走上舞台,向现场观众表示感谢。

    听着现场排山倒海的掌声,看着台上笑容灿烂,沉浸在喜悦中的莱昂内,许望秋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将近4个小时的片长对电影公司来说还是太长了,《美国往事》在戛纳获得的好评没有改变电影的命运,电影公司还是会对影片进行剪辑,将片长删减为139分钟。

    片中所有闪回段落几乎全被遭阉,莱昂内用心良苦的普鲁斯特式结构被生生剪成了“美国”犹在,而“往事”难寻的单线直叙。最终导致整部电影语焉不详,成本4000万的影片只带来530万美元的回报,票房惨败,还被评为当年最差十部电影之列。

    这个打击使莱昂内心力焦瘁,此后再也没有拍电影,并在五年后郁郁而终。

    其实在电影史上,像《美国往事》这样,最开始受到非议,并逐渐被埋没,直到多年以后才重新翻案的电影有很多,比如苏联和古巴联合拍摄的电影《我是古巴》。

    1962年,曾因《雁南飞》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的苏联导演卡拉托佐夫是受苏联政府之托,拍摄一部反映古巴革命的电影。作为诗电影的代表卡拉托佐夫,在电影中通过美得令人窒息的镜头语言,展现了被压迫者的尊严和灵魂,完成了为革命的辩护。

    只是1964年《我是古巴》上映后,苏联和古巴的反应都非常冷淡。古巴人认为片中的古巴呈现的是脱离实际的刻板印象;回到苏联,这部电影则被认为是思想幼稚。由于冷战的原因,这部电影也没能在欧美国家发行,从此再也没有被提及。

    直到苏联解体后,《我是古巴》首次在美国特柳赖德电影节放映,次年又在旧金山电影节放映,独立小公司里程碑影业很快买下了影片的发行权,并在1994年的一次试映会上吸引到了马丁-斯科塞斯前来观赏。斯科塞斯看完后惊为天人,他表示,如果这部片当时不被禁映,有机会让全世界观众看到,那今天世界电影的面貌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在斯科塞斯的协助下,《我是古巴》1995年3月在纽约正式公映。斯科塞斯不但自己为电影站台外,还拉来了科波拉一起为影片摇旗呐喊。在他们的推动下,《我是古巴》的价值终于被重新发掘,并成为欧美艺术电影圈顶礼膜拜的神作。

    中国也有类似的电影,费穆的《小城之春》。1948年正当整个国家现在贫弱于战火的泥潭时,曾执着过响应现实的《狼山喋血记》,《孔夫子》等电影的费穆,却推出了一部讲述婚外情的电影《小城之春》。尽管片中主角发乎情,止乎礼,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个故事还是招来一片骂声,批评多的是和社会与政治角度展开影响,《小城之春》从此销声匿迹。

    80年代初期,在香江电影评论协会以及知名文化学者黄爱玲等机构和个人的推动下,《小城之春》重新被发掘出来。随后影片颓败的画面、灰色的基调、压抑的情绪以及先锋的语言,打动两岸三地华语电影圈,也震动了世界影坛,《小城之春》获得了应有的认可。

    1997年,著名影评人戴锦华在法国主持中国电影之夜。当《小城之春》放映完后,骄傲的法国人不相信在中国能在1948年拍出这样的电影。法国记者们蜂拥而上,围着戴锦华问:“你们是不是搞错制作年份了?”

    戴锦华骄傲地道:“没错,这时候中国已经出现了所有你们引以为傲的新浪潮电影语言。”于是,那些充满怀疑的法国记者们统统闭上了嘴巴。

    《美国往事》、《我是古巴》,以及《小城之春》是不幸的,在电影拍出来后,没有得到应有的认可,导演也都没能等到自己最杰出的作品被世界认可的那一天;但他们也是幸运的,历史最终还是将应有的地位还给了他们。

    他们都是电影史上伟大的失败者,他们都是电影世界的伤心者!

    许望秋看了看沉浸在幸福中的莱昂内,又看了看陷入狂欢中的影迷,心想至少在这个时刻,他们都是幸福的;给更多电影机会,从全世界发掘优秀的影片,这大概就是电影节最大的意义吧!

    从电影宫出来后,许望秋来到新闻发布会大厅的外面等莱昂内。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莱昂内和电影的主演从里面出来了。他走上前,对莱昂内道:“莱昂内先生,《美国往事》是一部杰作,一部伟大的作品。不管发生什么,这一点都不会改变。希望能看到你的新电影。”

    说完,许望秋留下一脸懵逼的莱昂内离开了。他清楚自己不可能改变《美国往事》被删减的命运,也不可能改变莱昂内未来的命运,但有些话不说出来,他心里就不舒服。

第378章 惨案

    由于整个香江处在动荡中,甚至有小孩被炸弹炸死,父母害怕郑毅出事,坚决不让郑毅出门,让他在家里和妹妹玩。郑毅很听话,乖乖呆在家里,和妹妹一起玩。

    这天晚上,父亲郑源和母亲叶玲坐在桌子边,拿着计算器算账;郑毅和妹妹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地打闹,像两个小疯子。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郑毅家是做中药材生意的,听到有人敲门,他们都以为有生意上门。

    郑源从里屋出来,刚拉开卷帘门,一下就闪进来三个人,两个壮汉,一个瘦子。郑源热情地道:“三位老板需要点什么?”瘦子随口答道:“想买一些上好的人参送人,你们有没有啊?”郑源说了声有,转身去拿人参时,其中一个壮汉突然把卷闸门拉了下来。郑源皱了皱眉:“关门干什么?”郑源话音刚落,另一个壮汉突然上前抱住他,然后用榔头往他身上砸。郑源清楚遇到谋财害命的歹徒了,当即与三人厮打成一团。

    叶玲闻讯从里屋出来,叫喊着想要拉开他们。就在这时,一个壮汉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把刀,朝郑源腹部恶狠狠地捅了两下。郑源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接着瘦子也拿出一把刀,朝着又哭又打的叶玲心口连捅两刀。叶玲连叫都没有叫出声,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郑毅妹妹,只有五岁的朵朵,听到爸爸妈妈的叫喊声,被吓到了,在房里哇哇大哭。外面的歹徒听到屋里有人,杀气腾腾的走进了房间。

    现场观众见歹徒走进郑毅他们所在的房间,心顿时揪了起来,都不禁对两个孩子的命运担忧起来。甚至有观众在心里祈求道,不要啊!他们两个还是孩子!

    观众的祈求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拿刀的瘦子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举刀向哭着叫妈妈的朵朵刺来。只听“璞璞”两声,朵朵哭声便戛然而止。

    现场响起了一片痛苦的呻吟声,几乎所有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波兰斯基、贝托鲁奇他们也不由自主的移开了视线,不忍心去看。这实在太残酷了,任何一个有人性的人都无法接受孩子被杀。观众中有人忍不住骂道:“该死的恶棍!你会下地狱的!”

    镜头切给郑毅,他完全吓傻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浑身瑟瑟发抖。那个手握榔头的凶汉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露出狰狞的笑容,向郑毅逼过来。郑毅愣愣地看着壮汉向自己走来,没有丝毫反应,就像木雕一般。

    银幕前的观众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像自己气出大一点,就会惊着歹徒,导致他对郑毅下毒手似的。他们双手合十,在心里不住祈祷着,仁慈的主啊,救救这个孩子吧;他们在心里不住哀求歹徒,放过他吧,他只是个孩子!

    镜头切到郑毅的视角,慢镜头,只见那个凶汉手握榔头,猛然向镜头挥了过来。在榔头挥出后,现场响起了一片尖叫声,不少女观众捂住了自己眼睛,不忍心看这残酷的一幕。

    由于是慢镜头,男子挥榔头的动作很慢,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手上的红色胎记。榔头狠狠地砸在郑毅头上,摄影机猛然抖了一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紧接着,摄影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重重地倒在地上。随后画面渐渐模糊,最后变成一片漆黑。

    黑屏持续了五六秒钟,有声音响起,只是那声音飘飘渺渺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差不多有过了五秒钟,画面终于出现了,但画面极为模糊,看不清画面的内容。镜头也是一下近,一下远,仿佛摄影师是个极其业余的菜鸟,导致镜头无法对焦。

    镜头来回晃了好几下,总算完成了对焦,画面终于清晰了。出现在镜头中的是一对男女,他们都穿着白大褂,男的年纪偏大,应该是医生;女的很年轻,看上去是护士。

    护士扭头看了摄影机一眼,露出惊喜的神情,叫道:“张医生,他醒了!”

    医生快步走到镜头前,将整张脸都对准了镜头,以至于都能看到他的鼻毛:“郑毅,你现在在医院!你伤得很重,需要住院治疗,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把你治好的。”

    现场观众沉浸在剧情中,他们都为死里逃生的郑毅感到高兴,对这段有些古怪的镜头倒是没太在意。但在场的导演却都是眼前一亮,觉得这段镜头简直巧妙至极。这段镜头是郑毅的主观镜头,这段镜头将郑毅从昏迷中醒来,眼睛无法对焦,那种看东西模模糊糊的状态完美的呈现了出来,简直是神来之笔。

    波兰斯基忍不住道:“从昏迷到苏醒的这段主观镜头,实在太精彩了。这小子仿佛有一种特殊的本领,总是能把一些看似平常的戏拍出花来。”

    贝托鲁奇也忍不住道:“这几个镜头真漂亮啊!不但视觉效果出色,还将人物内心的状态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郑毅完全清醒后,没有看到爸爸妈妈和妹妹,哭着喊:“爸爸,妈妈,妹妹。我要爸爸妈妈,我要妹妹……”悲切的哭泣声让现场不少观众湿了眼眶,让一些女观众眼泪哗哗的流,也让在场的医护人员为之动容。一位护士弯下腰,一把搂住郑毅,柔声安慰道:“别哭!别哭!爸爸妈妈和妹妹伤得很重,在其他医院治疗。等你好了,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这善意的谎言没有维持多久。一天郑毅路过一间病房时,听到两个护士的对话,才知道爸爸妈妈和妹妹都死了。郑毅的世界崩坍了,整个人就像风中的树叶般瑟瑟发抖。

    镜头切换,护士端着药走进郑毅的病房,郑毅盖着棉被,整个人缩成一团,浑身抖个不同,就好像打摆子了似的。护士走到郑毅身边,关切地道:“郑毅,你怎么了?”

    郑毅牙齿咯咯作响,颤抖着道:“我冷。”

    就在这时,银幕一黑,电影名字出现在银幕上“冷”。黑底白字,“冷”是毛笔写的,写得龙飞凤舞,看上去像雪落在黑色的大地上,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随后电影主创的名字出现在银幕上,导演:许望秋,摄影:张一谋,主演:江大卫、汪明全……字幕过后,时间来到了1995年。

    中医诊所里,成年郑毅正对医生讲自己怕冷的毛病。他告诉医生,当初父母被杀后,自己就染上了这个毛病,特别怕冷。即使夏天都必须穿外套,必须盖被子,不然就会感冒。这些年看了很多医生,但一直都没有治好。

    医生认为郑毅是气虚,需要吃中药调理,就给他开了几幅中药。

    郑毅提着中药,回到家的时候,妻子梁织正在厨房忙碌。她看到郑毅回来,从他手中接过中药,将其中一包拆开,倒进药罐中。

    郑毅家的房子很小,大概只有二十来个平方,只有一间卧室,一间小客厅,一间小厨房和一个卫生间。不过郑毅两口子从银行贷款,买了一套宽敞的公寓,已经装修得差不多。吃晚饭的时候,两人开始讨论搬家的事。他们都希望尽快搬到新公寓去,现在的房子太小,生活在这里感觉很憋屈,就好像没有希望似的。

    镜头切换,破旧的大楼下停着一辆卡车,郑毅两口子,以及搬家公司的人正不住往车上搬东西。头顶艳阳高照,但郑道他们,以及搬家的卡车都处在阴影中。行李和家具装上车后,郑毅他们也上了卡车。卡车启动,从小区里开了出来。卡车从阴影中开出来,顺着晒满金色阳光的宽阔公路缓缓向前开。

    波兰斯基他们都露出了笑意,觉得这段镜头处理很有意思。郑毅他们所在的小区地理位置特别低,而且背光,处在阴影中。这些镜头暗示他们处在社会底层,看不到希望。卡车离开小区的时候,是一段上坡路,说明他们摆脱了过去,正在往上走。等到汽车开出小区,开到公路上时,公路上晒满了阳光,预示着郑毅他们的未来充满希望。

    汽车在公路上飞驰,罗文的经典歌曲《狮子山下》响起:“人生中有欢喜,难免亦常有泪。我地大家,在狮子山下相遇上,总算是欢笑多于唏嘘。人生不免崎岖,难以绝无挂虑……”

    现场嘉宾和观众都是外国人,不知道《狮子山下》这首歌对香江人意味着什么,也听不懂罗文唱的是什么,但他们感受了到一股激昂向上的力量。他们明白这是一首励志歌曲,是鼓励人奋发向上的。用这首歌也是在告诉大家,郑毅一家拥有美好的未来。

    罗文悠扬的歌声中,汽车迎着灿烂的阳光开上山坡,开向一栋漂亮的高楼。歌声渐渐淡去,汽车在高楼边停了下来。郑毅和梁织从车上下来,跟搬家公司的人一起往楼里搬家具。

    镜头切换,郑毅楼着梁织,站着阳台上,眺望着不远处的狮子山,憧憬着美好未来。

    镜头切到夜里,郑毅和梁织躺在床上聊天。郑毅盖着棉被,梁织身上盖着薄毯子。他们聊工作,聊房子,也聊未来。他们结婚已经好几年了,一直没有要孩子。梁织以前不愿意要,因为房子太小,环境太差,她不希望孩子生下来受苦。现在有了大房子,未来充满希望,是要孩子的时候了。在这个夜晚,梁织变得主动起来,她钻进郑毅的被子里。两人热烈地接吻,在棉被里蠕动起来。

    接下来是一段反应郑毅生活和工作的戏,他认识了对门的夫妇,以及他们漂亮的女儿刘佳玲,跟很多住户都成了朋友;他在单位也获得了晋升,开始带一个叫李杰的年轻警察。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时间很快来到了1996年夏天,金融风暴席卷香江,楼市开始崩坍。严格明媚的小区没有阳光了,小区住户的脸上也没有了喜悦,一个个愁容满面。梁织也整天都叹气的,说楼市继续跌下去,他们家就会变成负资产,就会破产。

    这天上班的时候,郑毅接到报警,就和李杰来到了一栋公寓楼。楼宇管理员告诉郑毅他们,有人投诉邻居不倒垃圾,臭味都飘到他们家了,臭得让人难以忍受。管理员上门查看垃圾整理问题,发现无人应答,而且恶臭盈门,这才报警。

    在管理员的带领下,郑毅和李杰来到被投诉的那户人家门口。扑面而来的恶臭让郑毅不由捂住口鼻,李杰更是干呕起来。作为一个从警多年的老警察,郑毅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臭味,而是尸体散发出来的恶臭。他当即找来房东,破门而入。

第379章 骚乱

    进入房间内后,郑毅发现男子死在床上,床边有个炭火盆,屋子门窗都用毛巾和胶带封紧。现场没有找到遗书,但在死者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和一个银行告知单。

    告知单上,银行通知死者,因为房贷抵押价值不足,请他在一周内向银行补缴330万现金,不然银行就要收房拍卖,弥补房贷亏空。

    电视台开始报道死者的情况,死者姓黎,1995年,他掏空积蓄,拿出80万元作为首付,再向银行按揭了600多万元,买下了深水湾一套700多万的房子。正当黎生在庆幸自己终于拥有自己的物业时,金融危机爆发,香江楼市崩盘,黎生房子市值跌到了只剩下300万元。

    黎生原本还想努力工作慢慢还债,可却偏偏祸不单行。在金融危机冲击下,很多公司开始大规模的裁员,黎生成为不幸的一员。在失业之后,没有收入来源的黎生每月仍需要缴纳2万多元的月供。

    这时候黎生接到了银行的通知,由于他抵押给银行的房产价值只剩下300万元,不足以覆盖600多万元的债务,所以银行要求他追加抵押物或者提前偿还300多万的贷款,否则就要收走他的房子拿去拍卖。

    走投无路的黎生在跟妻子离婚,一个人承揽债务后,在他的新家之中点燃火盆,用烧炭自杀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黎生自杀事件就像瘟疫一般,很快传染了整个香江社会。电视、媒体上不断出现因为房价暴跌而烧炭自杀的新闻,随着这些新闻播出,香江社会的恐慌开始加剧,这又导致房价进一步下跌,变成“负资产”的人越来越多,自杀者也越来越多。

    按照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观点,生产过剩是资本主义一般内生性矛盾,而生产过剩一定会导致经济危机,这是无法避免的。资本主义世界每隔十来年就会爆发经济危机,已经成为一种周期性规律。经济危机有大有小,但只要爆发必然伴随着破产和自杀潮。

    现场嘉宾和观众来自于不同国家,他们国家都遭遇过经济危机,而在经济危机爆发的时候,也总是会出现破产潮和自杀潮。此时看着银幕中接连不断出现关于自杀的报道,他们都感觉头皮发麻,就像心里塞了一块小石子,咯得人难受。

    贝托鲁奇是意共成员,对资本主义是有深刻认识。他深深叹了口气:“现代社会每次经济危机背后都是富人对底层穷人财富的一次系统性洗劫。每次经济危机之后,富人总是变得更富,而穷人则会变得更穷。”

    随着香江楼房彻底崩盘,郑毅所在的小区彻底被愁云笼罩,小区住户也没有了喜悦,一个个愁容满面,唉声叹气。郑毅一家也变成了负资产者,他们按揭了800多万的房子,现在只值200多万,倒欠银行500万。好在他们都有工作,薪水也都不错,银行还没有收他们房子的打算,否则他们恐怕都得考虑是不是要选择自杀。

    梁织非常内疚,跟祥林嫂似的,整天念叨都是自己的错。因为自己坚持,才会买这么大的房子。如果当初不买房子或者买小一些,就不会背这么高的债务了。

    郑毅倒是看得比较开,不住安慰梁织,有跌就有涨,当初中英谈判的时候,都出现房价暴跌的情况,最后不又涨起来了嘛,现在跌了,将来肯定会涨回去的。他觉得自己和梁织都工作,供得起房子,银行不会收走房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是整个香江像郑毅这么乐观的极少,绝大部分人都处在恐慌中。一股深深的怨气在香江社会汇集,整个香江社会就像一只不断被加热,却没有出气口孔的高压锅。

    6月7号夜里10点,旺角砵兰街一带有小贩非法摆卖,他们与前来驱赶的政府公职人员发生冲突。郑毅、李杰和警队应相关部门要求到场协助处理。郑毅他们抵达现场后,发现大批人士正在马路上集结,其中部分人携带有木棍和头盔等装备。

    郑毅他们对聚集人群进行警告,要求对方立刻退回行人道,但聚集人群拒绝听从,部分激进分子更是手持自制武器及盾牌与穿上防暴装备的警员爆发推撞,并不断抛出玻璃瓶、花盆、垃圾桶及木棍等物品,攻击警察。

    警方多次警告无效后,开始持盾牌推进,又施放胡椒喷雾。聚集群众开始利用手中的武器进行反击,用杂物阻塞马路,又撬起行人路上砖头,作为攻击执勤警员的武器,并到处防火。事情开始升级,非法集会迅速演变成骚乱。

    郑毅他们开始强行清场,用武力对聚集人群进行驱离。聚集人群不甘示弱,不断近距离向警察抛掷砖头、垃圾桶、玻璃瓶等硬物,导致多名警察头破血流,甚至有警察重伤昏迷。

    在驱离暴乱分子的过程中,李杰为了保护郑毅,被人群中扔出的玻璃划伤了胳膊,不得不进行治疗。郑毅对此非常感激,拍了拍李杰的肩膀,告诉他,事情可能会进一步升级,以后要保护好自己。

    正如郑毅所料,旺角的骚乱像一把火,将香江社会积压已经的怨气彻底点燃。香江不同的地区相继出现骚乱,抗议者们在街上防火、抢劫商店,不断用砖头、石块、玻璃瓶等硬物袭击警察,整个香江陷入一片混乱。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郑毅和警察们就像采蜜期的蜂蜜,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在驱散骚乱人群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下一个地方。在这个过程中郑毅和李杰都受了伤,但他们不得不带伤上阵,因为整个香江到处都是骚乱,警察人手不足,而且骚乱规模在不断扩大。

    这天,郑毅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所在的小区,已经是凌晨一点。他来到门前,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气。

    郑毅不由打了个激灵,猛然转过身。是尸臭味。他跟着臭气飘来的方向,来到了邻居家门前。他用力拍了拍门,可房间里毫无反应,就好像都睡着了一般。他赶忙回到家中,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

    接到郑毅的报警电话后,警察很快赶到了。在搞清情况后,他们破门而入,进入刘佳玲家,郑毅也跟着走了进去。房间的门窗都用毛巾和胶带封紧,在客厅中央放着一个铁盆,里面是木炭的灰烬。卧室中,一家三口都躺在床上,不知道死去多久了。

    郑毅看着死去的一家三口,眼里是无尽的哀伤。这些日子他看到了很多惨剧,那些都是陌生人,但现在自杀的是熟人,那种心理冲击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银幕前的观众都在叹气,这一家三口都是好人,父母待人和善,跟楼里住户关系很好;女儿不但长得很漂亮,心地也特别善良,可他们一家却选择了烧炭自杀,实在是太惨了。

    又是一个夜晚,郑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他在卫生间洗了个澡,来到卧室,拉开被子,躺了进去。他刚刚躺好,梁织就钻进了被窝,双手紧紧搂着他,将头靠在他的胸口。郑毅在梁织的头上亲了一下:“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梁织没有说话,突然呜呜哭了起来。郑毅诧异地道:“阿织,你怎么了?”梁织没有回答,只是哭着道:“对不起!对不起!”

    郑毅以为梁织是因为变成负资产而内疚,柔声安慰道:“阿织,这不是你的错。买房子这件事,是我们一起决定的,有什么我们一起扛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梁织哭得越发伤心了,简直快喘不过气来。郑毅怎么安慰都没用,胸口都被她哭湿了一片。过了好一阵,梁织终于停止哭泣。她开始用热吻堵郑毅的嘴,伸手扯郑毅的裤子。郑毅虽然很累了,但见她兴致这么高,只能全力以赴的配合。

    现场很多观众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感觉比较突兀,梁织的反应也比较奇怪。他们不明白许望秋为什么要拍这一场戏,不过他们都相信像许望秋这样导演肯定不会为了床戏而床戏的,这场戏肯定是有用意的,可能到后面就明白了。

    波兰斯基他们几个导演都看出到发生什么了,都轻轻叹了口气。

    6月28号中午,郑毅他们接到通知,大批抗议者在香江大地产商黄四郎的总部大楼前聚集,并与警方发生冲突,需要支援。郑毅他们抵达现场后,很快维持住了秩序。抗议者不甘心,不断用语言进行挑衅,说警察都是黄四郎养的狗,说只有把黄四郎这样的奸商杀光,香江才会有安宁。

    随着时间推移,黄四郎总部外聚集的抗议者越来越多。到了下午3点,已经聚集了上万名抗议者。他们开始以铁棍、木板和砖头等武器攻击警方防线,并很快警方撕打在一起。

    就在郑毅挥舞着盾牌和警棍打翻一个抗议者,想要叫李杰过来帮忙时,突然看到一个抗议者突然掏出一把刀子,猛然向李杰腹部刺了过去,当即大喊:“小心!”

    现场有观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啊”的尖叫起来。

    李杰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拿出刀子捅自己,根本没反应过来,腹部被噗噗连捅两刀。他吃惊地看着捅自己凶手,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我丟你老母!”郑毅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快步冲过去,举起手中的警棍,往那个少年手上砸。少年哀嚎一声,手中的刀子当啷落地。暴怒中的郑毅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一棍砸在他的头上,然后一棍接一棍地挥出,直到将其打成一滩软泥才罢手。

    郑毅来到李杰身边,见李杰腹部染红了一大片,鲜血不住往外流。他用力按住李杰的伤口,安慰道:“李杰,不要担心,没事的!”又对围在周围的警察道:“叫救护车没有?”

    旁边的警察道:“已经叫了,马上就过来。”

    郑毅见李杰脸色白得吓人,嘴皮微微颤抖着,不住安慰道:“我们已经呼叫救护车了!救护车很快就会过来!你不会有事的!挺住!给我挺住!”

第380章 死亡

    救护车很快到了,呼啸着将李杰送进医院抢救。

    郑毅和几个同事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诚惶诚恐地等待着。好几个小时候后,手术室的红灯暗了下去,手术室的门打开。

    先是两个手术助理走出来,随后是主刀医生。医生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手术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他摘下口罩,露出沉重的表情。

    看到医生的表情,银幕前的观众心里都咯噔一下,意识到李杰很可能没抢救过来。

    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着的郑毅他们,都站了起来,神情紧张的看着医生,希望从他口中获得好消息。郑毅和李杰是搭档,他比其他人更关心李杰的安危:“医生,手术情况怎么样?李杰他没有大碍吧?”

    医生承受着所有人的目光,斟酌了一下措辞,神情凝重地道:“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但刀子伤到了病人的内脏,我们没能抢救过来,实在很抱歉。”

    郑毅他们都楞在了原地,眼里先是震惊,随后被无尽的悲哀所取代。李杰性格活泼、喜欢助人为乐,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伙子。在警队里,大家都把他当成小弟弟,可现在他就这么被人给捅死了。

    凌晨一点的时候,郑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进入房间后,他看到浴室的灯是亮着的,就道:“阿织,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梁织没有回答,浴室没有声音。郑毅觉得奇怪,就走到浴室门前,打开了浴室门。

    在浴室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强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梁织穿着白色连衣裙,靠着浴缸,坐在浴室的地上。她右臂垂在地上,手边的地上有一把带血的水果刀。她的左手放在浴缸里,鲜血将浴缸里的水染得通红。

    郑毅整个人都傻了,他从来没有想到梁织会自杀。

    郑毅在原地停顿了足足三秒钟,被惊得出窍的灵魂才回到身体内。他大叫一声“阿织”,转身找来纱布帮她把手腕上的伤口包扎好,然后抱着她冲出了房间。

    郑毅驾着汽车一路狂奔,将梁织送进了医院。梁织没有抢救过来,在郑毅回家之前她就已经死了,医生对此无能无力。郑毅抱着梁织的尸体嚎啕大哭:“阿织,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你走了我一个人可能怎么活啊?”

    镜头切到郑毅家,郑毅在书桌上看到了梁织的遗书,然后打开了遗书。

    镜头切换到梁织视角,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由于受金融风暴冲击,梁织的公司开始大规模裁员。公司经理以裁员为要挟,要与她发生关系。梁织想拒绝的,可考虑到自己一旦被裁,她和郑毅就没能力供房子,银行就会收走房子拍卖,他们不但会失去房子,还会背上500万的债务。她告诉经理,就陪他一次,但以后不要再纠缠她了。她觉得这样虽然对不起郑毅,但至少挽救了这个家。

    可是梁织错了,经理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得手后继续以裁员要挟。当梁织觉得这么下去不行,开始反抗后,经理就真的把她裁掉了。梁织想重新找工作,但现在各行各业都在裁员,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梁织和郑毅本来就是负资产了,现在她又失业,接下来他们的房子肯定会被收走,而他们也将从此背上巨额债务。她偷偷办理了离婚协议,承担了所有的债务。做完这一切后,她在浴缸中放上热水,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梁织坐在浴缸边,流着泪道:“对不起,郑毅,我先走一步了。如果有下辈子,希望我们还能做夫妻,希望我们再也不分离,希望我们能够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镜头切回现实,郑毅捧着遗书呜呜地哭着,就像一个被遗弃了的孩子。

    镜头切换到客厅,电视机正在播放记者对黄四郎的专访。郑毅靠墙坐着,整个人处在一片阴影中,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现场观众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体里透出来的悲伤与绝望。

    黄四郎是香江首富,但为人极其低调,平常从不在媒体上露面,也不接受媒体采访。但最近香江房地产市场崩溃,不断有人自杀,舆论和媒体都在冲黄四郎喊话,昨天又发生了抗议者围攻黄四郎总部的事。在这种情况下,黄四郎不得不站出来,接受媒体采访。

    在采访黄四郎的过程中,摄影师给了黄四郎手一个特写,在他的手上有一块红色胎记。处在阴影中的郑毅猛然坐了起来,双眼紧紧盯着黄四郎的手。巨大的杀意从他身体里渗出来,弥漫在空气中,如有实质。黄四郎就是他追寻多年,始终没有找到的凶手。

    郑毅没有急着找黄四郎报仇,而是来到警察局,通过档案查到了黄四郎的资料。

    黄四郎是在六七暴动之后横空出世的,六七之后几年房价暴跌,他趁机买入大量土地资产,打下了基业。80年底初,中英谈判开始后,他又利用房价暴跌的机会,大量吃进土地以及廉价资产,一跃成为香江首富。

    想到最近楼市暴跌,以及黄四郎总部前那些抗议者的话,郑毅意识到最近的金融风暴很可能是人物制造的,喃喃地道:“他们故意制造出金融风暴,目的就是让香江经济崩塌,楼市崩盘,这样他们就可以抄底,以低价收购大量优质资产。香江马上要回归了,而香江回归之后,中央政府不可能任由香江经济低迷,肯定会大力扶持,将香江经济重新拉起来。这样一来,黄四郎他们抄底的资产就会暴增几倍!真是好算计!好手段!”

    从警察局出来,郑毅找到一个帮派头目,从他手中买了一只带消音器的手枪,还买了五十发子弹。傍晚时分,他敲开梁织经理的家门。开门的正是经理本人,他不认识郑毅,问道:“你找谁?”郑毅根本不跟他废话,提起手枪,对着他脑袋开了一枪。经理像木头一样倒在了地上。郑毅转身就走,身后很快传来一个女人刺耳的尖叫声。

    郑毅开着汽车一路前行,《狮子山下》的音乐再次响起,这次的《狮子山下》不是罗文演唱的,而是用马头琴拉出来。本来非常励志的《狮子山下》,此时却无比的哀伤凄凉,透着深深的绝望。

    汽车沿着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向上,很快来到山顶黄四郎别墅外面。郑毅从车上下来,以警察的名义骗开了大门。进入别墅后,他枪杀了两个保安,向黄四郎所在的房子走去。

    郑毅走进客厅的时候,黄四郎正和老婆、儿子和女儿在餐厅吃饭。黄四郎家的金碧辉煌,与处在骚乱中,到处都在防火,到处都在上演流血冲突的香江社会形成鲜明的对比,简直就像两个世界。

    黄四郎开始以为遇到劫匪了,在知道郑毅是当初自己制造的灭门惨案中,幸存的那个孩子后,意识到自己是在劫难逃。他爽快的承认了罪行,还告诉郑毅,自己不过是白手套罢了。真正主导一切的人在政府部门,在英国议院中。在他们眼中,这个城市的市民是种的草,每隔十几年就可以收割一次。

    黄四郎不希望给孩子留下阴影,哀求道:“我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你好歹当过警察,犯人上刑场都要满足他的心愿。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别当着孩子动手。”

    郑毅微微点了头,淡淡地道:“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

    话音刚落,他抬起手枪,对着黄四郎老婆和儿女连开三枪,将他们打死。

    现场观众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谁也没想到郑毅没有杀黄四郎,而是把黄四郎的儿子和女儿杀死了。放映厅响起了一片吸气声,其中一些女观众更是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摄影机镜头对准了黄四郎的儿子和女儿,他们躺在地上,额头被打出了血洞。他们静静地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充满对生的留念以及不甘,像是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

    现场绝大部分观众都不忍看这一幕,把脸转到一边,其中一些观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还有一些观众无法忍受如此残酷的画面开始离场。

    戛纳电影宫虽然是新修的,但电影宫的椅子跟其他电影院是一样的,都是木制椅子,当观众离场的时候,座椅会弹起来,发出啪啪的响声。在郑毅枪杀黄四郎的孩子,许望秋给被杀的孩子特写镜头后,现场那种“啪啪”的椅子弹起声就响了起来,并很快响成了一片,就好像在下冰雹了似的。

    夏梦他们听到密密麻麻的响声,都感觉头皮发麻,不由紧张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多观众退场,电影的口碑肯定会大受影响吧?

    许望秋知道郑毅枪杀黄四郎儿子和女儿会引发争议,肯定会有观众退场,对此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他大致数了一下,退场的观众大概有四十多个,并不算太多。起码比《苦月亮》要强,《苦月亮》有一百多人退场。

    电影继续放映,郑毅说出了枪杀黄四郎老婆、儿子和女儿的原因,他就是要让黄四郎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让黄四郎尝尝看着亲人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的绝望。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残酷的笑容,对着黄四郎道:“黄四郎!这是你应得的!”

    黄四郎试图反击,用盘子攻击郑毅,却被郑毅连开数抢打死。黄四郎虽然死了,但郑毅内心的愤怒没有平息,给枪重新装上子弹,对着黄四郎尸体不停扣着扳机,直到将枪里的子弹再次打光,将黄四郎尸体打成筛子。他将手枪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盯着黄四郎的尸体咬牙切齿地道:“黄四郎,这就是一棵草对你们的反击!”

    说着,眼泪从郑毅的眼眶里流出来,顺着脸颊缓缓往下流。

    现场鸦雀无声,观众都被江大卫的表演深深震撼了。郑毅由内而外散发着的悲伤与绝望冲击着他们的内心,让他们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冰窟,被一股巨大的寒意包裹着。

    波兰斯基由衷地赞叹道:“这个表演简直太完美了,将人物内心被黑暗吞噬的过程完美的呈现了出来,简直可以拿去当心理分析的教科书。”

    贝托鲁奇也忍不住道:“这个表演太出色了,电影节虽然才刚进行了一半,很多电影还没有放,但我觉得影帝的归属已经定了。”

第381章 骄傲

    郑毅取出香烟,叼了一支在嘴里,取出火柴,想要划燃点烟,但他手抖得厉害,划了几次才划着,划了好几根火柴才将烟点着。他用力吸了口烟,可香烟并没有缓解他涌动的情绪,身体依然在不住颤抖着。

    镜头切到别墅外,呼啸的警车进入镜头。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上下来,小心翼翼进入别墅。他们看到了保安的尸体,进入餐厅后,又看到了黄四郎一家四口的尸体。他们进入客厅,见郑毅神情木然坐在地上,身上披着棉被,瑟瑟发抖。

    警察看到郑毅手中有枪,都将枪口对准了他,呵斥道:“把枪放下!”其中一个警察认出了郑毅:“郑毅,你也是警察,不要知法犯法,赶紧把枪放下!”

    郑毅手一松,手枪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警察们都松了口气,缓缓向他走过去。

    那个认识郑毅的警察,边走边问:“你为什么要杀黄四郎一家?”

    郑毅凄然一笑:“我冷!”

    屏幕一黑,字幕高速划过。与此同时,《狮子山下》的音乐再次响起,这次的《狮子山下》不是罗文演唱版,也不马头琴版,而是童音合唱。孩子们用稚嫩的声音唱道:“人生中有欢喜,难免亦常有泪,我们大家,在狮子山下相遇上,总算是欢笑多于唏嘘……”

    电影结束了,整个放映厅没有任何声音,所有人都静静地坐着,听着孩子们稚嫩的歌声。听到《冷》这个名字,看过电影的简介,他们就知道这是一部冰冷、残酷的电影,但他们没想到整个故事会惨烈到这种程度。看完电影,他们都觉得无比压抑,心里堵得难受,以至于放映厅内很多人的呼吸都是急促的。

    稚嫩的歌声在放映厅里回荡着,像是在告诉现场观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个世界虽然冷冰冰的,但还是有希望的。孩子是未来的象征,也是希望的象征。孩子们稚嫩的歌声像一瓶疗伤药,将观众从沉重的氛围中解救出来,他们内心的压抑也渐渐得到舒缓。

    放映厅的灯啪的一声打开,暖洋洋的灯光从天而降,将处在黑暗中的大厅照亮。现场观众沐浴在暖黄色的灯光中,有一种仿若隔世的感觉,仿佛在绝望的世界走了一遭,而现在他们终于解脱了。

    波兰斯基站了起来,说了一声“棒极了”,随即用力拍着双手。啪啪的掌声好似溅落在汽油桶中的火星,很快起了连带反应。贝托鲁奇站了起来,维姆-文德森站了起来,阿兰德龙站了起来,凯瑟琳-德纳芙站了起来,最终全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都用力拍着双手。

    掌声如同暴风骤雨般响着,仿佛要将电影宫的穹顶掀翻。

    许望秋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比较镇定,微笑着和现场观众一起鼓掌。

    江大卫是第一次参加国际电影节,为这部电影付出特别多。此时此刻,听着现场那种排山倒海的掌声,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夏梦和汪明全听着现场如潮的掌声,也不禁泪流满面。现场嘉宾是来自全球各地的电影人,其中有很多是世界影坛都赫赫有名的人物;现场观众大多是来自全球各地的记者,他们看过无数电影,有着极深的阅历,可现在他们都在为《冷》欢迎,为《冷》鼓掌。夏梦和汪明全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为自己能够参与这部电影感到庆幸。

    “我们到台上向现场观众致谢!”许望秋作了一次深呼吸,给江大卫他们说了句,带着灿烂的笑容,往台上走。电影在戛纳首映后,现场观众都会鼓掌,但许望秋听得出来这不是礼貌性的掌声,现场观众真的很喜欢这部电影。

    江大卫他们点点头,带着激动的心情跟着许望秋向台上走去。

    许望秋他们走到舞台中央,站成一排,对着现场观众鞠躬致谢,感谢大家对电影的支持。现场还在鼓掌的嘉宾和观众们看到许望秋他们鞠躬致意,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更加卖力的鼓掌,他们喊许望秋的名字,喊江大卫和汪明全角色的名字,整个现场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掌声一开始是凌乱的,但渐渐变成了非常有节奏的击掌,3分钟,5分钟,10分钟,15分钟……就好像是要永远鼓下去似的。

    许望秋他们鞠了五次躬,掌声持续了20分钟才结束。

    从放映厅出来,许望秋他们直奔新闻中心,到发布会大厅参加《冷》的新闻发布会。他们进入发布会大厅后,发现大厅被蜂拥而至的记者们挤得水泄不通。不但座位上坐满人,过道都挤满了等着提问的记者。

    按照电影节发布会的惯例,许望秋先谈了自己的创作理念,为什么要拍这部电影,以及想通过这部电影表达什么;接下来,夏梦他们轮流上阵,谈自己对电影的看法,谈自己对角色的认识。随后,新闻官对许望秋他们四个,轮流提问。

    在新闻官例行提问后,是自由发问时间,也是媒体记者们最期待的环节。第一个起来提问的是一位法国记者:“电影中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现象,主角一家最开始住在低矮的地方,处于背光状态;后来他们搬了大房子,地理位置就要高一些,最后主角去杀的黄四郎,是住在山顶山。我想知道是刻意设置的,还是香江社会本来就是如此?”

    许望秋解释道:“香江社会就是如此,黄四郎家所在的那座山叫太平山,是香江有名的富人聚集区。主要是因为地势高,看维港美景一览无遗。香江被英国人强占后,太平山山顶、半山都是官员和外国领事居住,华人没有资格住。直至1906年,富豪何东才成为首位获准在山顶区居住的非欧籍人士。现在情况发生了一些改变,住在山上的基本上都是富豪,穷人是不可能住上面的。”

    一位女记者站了起来:“这是我看过最血腥暴力的电影,有过于渲染暴力之嫌。电影中有孩童被射杀的镜头,我觉得这是不对的,孩童被射杀并不是艺术,更不是娱乐。”

    许望秋非常严肃地道:“我同意你的观点,枪杀孩童不是艺术,更不是娱乐。其实在拍之前,我就知道会引发争议,但我还是决定拍出来。我认为是有必要的,因为我觉得只要是正常人,都干不出这样的事,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做。在电影开场部分,郑毅的父亲、母亲和妹妹被黄四郎他们杀死,只有郑毅活了下来。电影最后被杀的黄四郎一家,也是父亲、母亲、儿子和女儿,可以看成一次轮回。

    童年时候遭遇到的不幸,给郑毅带来了严重的精神创伤,导致他有怕冷的毛病,但他依然对世界充满信心,坚守着善良和正义。郑毅这个名字在中文里,跟正义是同音。这样一个人,为什么最后会变成了一个连孩童都要残忍杀害的疯子呢?这是我真正想表达的。如果不把孩童被枪杀的内容拍出来,冲击力会大大削弱,前后对比也会缺乏力量。”

    又一个记者把问题抛给了许望秋:“我觉得这部电影是在宣扬仇恨,作为导演,难道你不担心《冷》上映后会引来模仿犯罪吗?”

    许望秋反驳道:“我觉得你对电影的理解有问题。这部电影没有宣扬仇恨,反而在说,仇恨是没有出路的。电影最后郑毅将黄四郎一家杀了,他获得了解脱了吗?并没有。如果他真的解脱了,就不会瑟瑟发抖地说我冷。其实我的意思很明白,黄四郎就是一个白手套,杀一个黄四郎改变不了现实,也无法拯救受压迫、受剥削的底层穷人。”

    这时一个英国记者站了起来:“这部电影是否在暗示香江面临的问题,英国是幕后黑手,你是否对英国抱有敌意呢?”

    面对这个尖锐问题,许望秋没有激动,只是淡淡地道:“我对英国没有敌意,认为一个导演会去反对某个国家,这种看法极为荒谬。比如我说英国过去是鸦片贩子,再比如我说大英博物馆里充斥着大量抢劫和盗窃的别国珍贵文物,这只是在陈述事实,并不是对英国有敌意。其实我挺喜欢英国的,我喜欢莎士比亚。”

    接连将几个问题抛给许望秋后,终于有记者将问题抛给江大卫:“据我所知,你以前是动作片演员,但在这部电影中你却奉献了令人震惊的演技,你是如何做到的?”

    江大卫听到记者对自己的表演评价如此之高,简直乐开了花:“首先我要感谢导演把这个角色给我,感谢他在拍摄过程中的帮助,其次跟我一起演戏的演员都非常出色,跟他们合作,极大的激发了我的潜能;第三,我花了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做准备。”

    许望秋在旁边补充道:“在拍摄黄四郎这场戏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些困难。江大卫无法演出我们想要的效果,他没有做过杀手,缺乏相应的情感体验。最终我们只能让他到屠宰场去杀猪,寻找杀手的感觉。没想到他在杀猪的时候,那只猪突然跳起来,在他腿上咬了一口,将他咬伤,以至于,他不得不在医院治疗了大半个月。”

    现场记者听到这话都笑成一片,夏梦和汪明全也都乐不可支。

    江大卫无奈地笑着,心想,好你个望秋,竟然跑到国际上来爆我的糗事!

    许正道继续道:“在出院后,江大卫再次来到屠宰场,再次进行体验。最终他找到了感觉,找准了人物的状态,将角色完美的呈现了出来。他为这部电影流了血,流了汗,真的付出了很多。他能演到这种程度,我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从新闻中心出来。江大卫内心的亢奋依然没有过去,感慨万千地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戛纳电影节会被称为电影艺术的殿堂了。现场那么多著名导演、影星,他们跟普通观众一样,在下面为我们鼓掌,为我们叫好,喊我演的角色名字。我演戏演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骄傲过!”

    他看着许望秋,诚心诚意地道:“谢谢你把郑毅这个角色交给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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