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史蒂夫-罗斯
施瓦辛格主演的《野蛮人柯南》正是华纳兄弟投资拍摄的,现在《野蛮人柯南》票房不错,完全有可能制作续集。对施瓦辛格和詹姆斯来说,史蒂夫-罗斯就是大金主,他们对史蒂夫-罗斯自然不敢有半分不敬。
“罗斯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詹姆斯向史蒂夫-罗斯问好后,又对旁边的男人道,“瓦伦蒂先生,没想到你也在。”
施瓦辛格也毕恭毕敬地道:“罗斯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野蛮人柯南》投资1900万,票房到现在为止3300万,最终票房在4000万左右,华纳肯定是赚钱了,但赚得其实并不多。现在的好莱坞跟后世不一样,后世票房收入只占电影总收入的20%;而现在票房收入占电影总收入的60%,而北美票房收入占电影总收入的42%。《野蛮人柯南》确实赚钱了,但实际上赚得不是很多。
像《野蛮人柯南》这种不是特别成功的电影,史蒂夫-罗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对施瓦辛格和詹姆斯更是如此,只是“嗯”了声,然后和瓦伦蒂向许望秋和哈维走了过去。
瓦伦蒂走到许望秋他们面前,笑着道:“许先生,还真是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华纳兄弟的总裁史蒂夫-罗斯。”又对史蒂夫-罗斯道:“史蒂夫,这位就是《猎鹰》的导演许望秋,也是中国电影出口公司主管创作的经理。”
许望秋笑着向史蒂夫-罗斯伸出:“罗斯先生,久仰大名。”
史蒂夫-罗斯笑着跟许望秋握了握手:“许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詹姆斯和施瓦辛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这是什么情况,史蒂夫-罗斯竟然亲自跟那个中国人打招呼,还特别热情。
施瓦辛格他们不知道瓦伦蒂跟许望秋谈过合作交流的事后,在第一时间跟好莱坞七大电影公司的总裁打了电话。好莱坞七大电影公司中,华纳、米高梅和派拉蒙对此比较感兴趣,其中华纳总裁史蒂夫-罗斯对合作计划最感兴趣。他不但愿意参加这个计划,还表示愿意承包中国导演在美国学习的相关费用。今天瓦伦蒂跟史蒂夫-罗斯见面详细谈之后,到酒店附近的咖啡馆喝一杯,没想到正好撞上许望秋他们,就走了过去。
史蒂夫-罗斯在好莱坞是一个传奇,因为他把岳父的殡葬公司和露天停车场做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娱乐公司。史蒂夫-罗斯在接手岳父的公司后,将殡葬业与服务公司合并,而后进军租车业和印刷业,其后又并购一家商业清洁公司。1964年并购库克公司,1965年并购国家清洁公司,而使其资产规模扩大数倍。罗斯不断拓展岳父的殡葬公司的业务,几乎所有可以想得到的服务他都做,包括露天停车场、出租车、保安、商业清洁、打印、数据处理等。
1967年,罗斯并购了好莱坞一家大型人才中介所。完成收购后,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泰德-艾什雷就建议罗斯收购濒临倒闭的华纳。1969年罗斯完成了收购,摇身一变成为好莱坞的大人物。在罗斯手中,濒临倒闭的华纳重新焕发生机,而他也很快掉了除了音乐和电影公司以外所有的资产,成立了华纳传播公司,开始了娱乐大亨之路。
前两年,瓦伦蒂访华的代表团成员中就有史蒂夫-罗斯,他不但见过王岚西,还参加了电影局局长陈博组织的交流会。史蒂夫-罗斯到到中国的电影院参观过,他发现中国观众对电影极其热情,几乎是场场爆满。最让他震惊的是中国电影市场的数据,全年观影人次高达290亿,票房5亿美元左右,而平均票价不到2美分。
票价不到2美分,票房就将近5亿,那票价5美分,票价一毛,票房有多少呢?
史蒂夫-罗斯意识到中国市场不是金矿,而是钻石矿,只要开发出来,就能收获满满的钻石。所以,他在听到瓦伦蒂想搞“中美电影人才交流”的活动后,马上就答应了。
许望秋听到华纳兄弟影业对“中美电影交流计划”感兴趣,倒没有太意外。在上一世华纳是对进军中国市场最积极的好莱坞电影公司,在80年代为了打开中国市场,华纳把《超人》版权低价卖给了中影公司,还跟中国合作拍摄了《太阳帝国》。1993年,华纳在中国成立了办公室;而1994年中国引进的分账大片《亡命天涯》,也正是华纳的电影。
史蒂夫-罗斯看着许望秋,缓缓地道:“华纳会请专业人士给到美国学习的导演上课,可以让中国导演参与我们的项目,到剧组实习,我们甚至可以负担中国导演在美国学习的全部费用;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许望秋他们上一世到美国学习,所有费用都是美国公司出的,没有任何条件。不过当时的中国是好莱坞最重视的市场;而现在中国市场对好莱坞是关闭的,史蒂夫-罗斯提条件,是可以理解的。他不动声色地道:“什么条件?”
史蒂夫-罗斯笑吟吟地:“中国每年都在引进外国电影,数量在30部左右,但好莱坞电影非常少,希望你们在引起电影的时候,多考虑我们华纳的电影。”
许望秋轻轻摇头道:“不是我们不想买,而是我们根本买不起。国家每年给中影公司的够购片费是100万美元,要进30部左右的电影,差不多3万美元一部。这个价格只能引进低成本电影,或者一二十年前的老电影。3万美元一部,华纳会卖给我们吗?”
史蒂夫-罗斯听到这话笑了:“最新的电影肯定不会卖,如果其他国家知道了我们以这么低的价格卖给你们,肯定会有意见的,但上映两三年的电影,我们可以卖给你们。”
许望秋微微一怔,心想华纳为了进入中国可真是愿意下血本啊,上映两三年的大片都愿意3万美元就卖给中国,不过也不奇怪,上一世他们就以这个价格把《超人》版权卖给了中影公司。能引进好莱坞大片是好事,不过现在中国电影太弱,每年引进一两部问题不大,如果引进过多,必然会对中国电影造成巨大冲击。90年代后期,一百部国产电影,只占全国总票房的30%;而十部好莱坞大片就占70%,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话许望秋肯定不会说出来,推脱道:“电影进口是由中影负责,我们出口公司主要负责电影出口,以及合拍片,这个我确实没办法答应。不过我可以把这事向上汇报,并转达给中影公司。我相信中影公司对你们的电影会感兴趣的,毕竟大家都想看好电影。”
与此同时,在咖啡馆外面,施瓦辛格正看着詹姆斯,一脸严肃地说着话。史蒂夫-罗斯和瓦伦蒂跟许望秋亲切交谈的场面对他造成了极大冲击,他知道今天这事麻烦了;而要解决这个麻烦的最好办法就是解雇詹姆斯。所以,在从咖啡馆出来他就开始组织语言,然后告诉詹姆斯,他被解雇了。
詹姆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解雇我?阿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施瓦辛格摇摇头,严肃地道:“不,我是认真的。”
詹姆斯不解地道:“为什么,你不会是听信了那个清国佬的谗言,认为我为你规划的路线是错误的吧?”
施瓦辛格微微叹了口气:“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不是最重要的原因。犹太人有个特点,交往特别有目的性,不会凭爱好交朋友,特别是对其他种族的人。他们主动结识其他种族的人,一定是因为这个人有什么东西,他们以后用得上,能给他们带来好处。比如有个有钱的爸爸,或者正好认识某个官员。哈维是犹太人,许是中国人,可哈维对许却十分恭敬。还有罗斯是华纳总裁,瓦伦蒂是美国电影协会主席,都是好莱坞电影圈最顶层的大人物,可他们却主动跟许打招呼,而且特别热情。我不知道许是什么人,但我知道不是我们能得罪的人物,而你却得罪了他,甚至冲他挥拳。如果不解雇你的话,我恐怕有大麻烦了。”
现在施瓦辛格已经崭露头角,赚大钱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詹姆斯自然不肯放过施瓦辛格这棵摇钱树,冷冷地道:“阿诺,不要忘了你说过的那些话。如果你崇拜希特勒的事被捅出去的话,不要说好莱坞,就是在美国你恐怕都待不下去吧。”
施瓦辛格见詹姆斯拿崇拜希特勒这事威胁自己,露出憨厚地笑容:“我相信哈维会帮我澄清的,他是犹太人。犹太人都站出来帮我澄清了,就算你跳出来,又有谁会相信呢?只会认为那是你被解雇后,编造出来污蔑我的言辞。”
詹姆斯怔怔看着施瓦辛格,说不出话来。
施瓦辛格拍了拍詹姆斯的肩膀:“你以为好自为之吧。”说完他转身向咖啡馆走去。
咖啡馆里的许望秋正在跟史蒂夫-罗斯讨论合作的问题,没有看到施瓦辛格走进来,更没看到他在靠门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
许望秋知道史蒂夫-罗斯不管是建议华纳的电影便宜卖给中国,还是稿合拍片,都是为了打进中国市场,并最终从中国获取更多的利益。要让华纳全心全意支持中美电影人才交流,就必须让对方看到好处,哪怕这个好处是画出来的都行。
许望秋看着史蒂夫-罗斯,缓缓地道:“罗斯先生,我们都相信中国市场在未来会对好莱坞打开,也一定会实行分账制。不过中国市场不会彻底放开,一定会实行配额制,可能是十部电影,也可能十五部。再去掉香江,英国、法国等国家和地区的电影,好莱坞大概能分到七八部的样子。你跟我们合作,我不敢给你别的承诺,我唯一能保证的是,我们将来引进分账大片的时候,一定优先考虑华纳的电影。”
史蒂夫-罗斯目光闪了闪,心想跟聪明人打交道就好,根本不需要多费唇舌,微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华纳将全力支持中美电影人才交流计划,并支付中国导演在美国学习的相关费用!”
第273章 卡梅隆和《终结者》
许望秋跟史蒂夫-罗斯和瓦伦蒂聊了很久,聊中美合作,聊电影产业,聊世界电影的格局。在与他们交谈的过程中,许望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好莱坞很强大,拥有最先进的技术,拥有最大的市场,拥有大把的资金,不过这些都不是真正让许望秋感到压力的地方。真正让他感觉到压力的是,这些好莱坞顶层精英的眼界和格局。
这些好莱坞顶层精英的眼界和格局极为惊人,而做事也极有耐心。他们为了进入打进其他国家和地区,会长期耕耘,会十年二十年的努力。他们就像极为高明的棋手,不会想着一招就把对手拿下,而是慢慢布局慢慢蚕食对方的市场,直到把对方彻底打垮。
好莱坞七大电影公司也存在竞争,也有矛盾冲突,但因为有美国电影协会在中间协调,避免了恶性竞争;而当他们进军海外的时候,他们能够共进退。
史蒂夫-罗斯对许望秋的见识和眼界也极为吃惊。在见到许望秋之前,他听瓦伦蒂说过,许望秋看起来年轻,但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眼界和格局惊人。在交谈过程中,史蒂夫-罗斯发现许望秋比自己相想象的还要厉害,不但对好莱坞非常了解,对电影产业,对电影产业未来的发展都有极深的见解。许望秋的一些观点,对他都颇有启发。
聊了将近两个小时,差不多是吃晚餐的时候。史蒂夫-罗斯便提出,要找个地方共进晚餐,要好好喝一杯。考虑到许望秋是中国人,他就建议去mrchow餐厅。当他们起身往外走,快到餐厅门口的时候,等待多时的施瓦辛格站了起来。
施瓦辛格露出憨厚笑容,毕恭毕敬地道:“许先生,刚才的事很抱歉。”
许望秋诧异地道:“施瓦辛格先生,真是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施瓦辛格心想我等都在这里等你好几个小时,你们倒是在那里聊得开心,他么咖啡都喝两壶了,他憨厚地笑道:“我的经纪人太失礼了,真的非常抱歉。不过我已经把他解雇了。”
许望秋对施瓦辛格解雇詹姆斯一点都不奇怪,施瓦辛格看起来憨厚老实,但实际上是个行事果决,非常有手段的人。
1985年,施瓦辛格拍《女王神剑》的时候,搭上了丹麦女演员布里吉塔-尼尔森。当时施瓦辛格跟肯尼迪侄女玛丽娅-施莱弗已经相恋八年,都准备结婚了。在拍完电影后,施瓦辛格试图摆脱尼尔森,但尼尔森不肯放弃,这让他十分无奈。就在头疼之时,施瓦辛格突然想起尼尔森说过,非常崇拜史泰龙,而史泰龙刚好跟妻子离婚,处在空窗期。于是,施瓦辛格通过自己的律师将史泰龙在纽约的下塌处告诉尼尔森,并将尼尔森的照片送到史泰龙手中,然后让律师邀请史泰龙和尼尔森共进晚餐。史泰龙和尼尔森见面后,很快相恋,并最终结婚。
在结婚后不久,媒体爆出尼尔森和她的助手有同性恋关系,让史泰龙颇为尴尬。更要命的是,尼尔森不仅花钱大手大脚,还是有名的悍妇,经常喝酒耍酒疯。她还和别人说史泰龙坏话,称史泰龙看上去很强壮,但床/1技很差,给史泰龙造成很大的阴影。两人的婚姻维持了仅仅两年,便分道扬镳。在与尼尔森离婚后的一段时间内,史泰龙破罐子破摔,名字不断地与各种模特、女星一起出现在各大娱乐版上,事业也逐渐被施瓦辛格超越。
许望秋心想像你这么有手段的人,怎么可能长时间容忍詹姆斯那种蠢货经纪人,上一世在接拍《终结者》后,你不就把他炒掉了嘛,微笑着道:“作为经纪人应该有敏锐的眼光,聪明的头脑,而你的经纪人这两样都没有,解雇他是正确的选择。”
施瓦辛格笑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对你说的那部电影很感兴趣,我们能不能找个时间再聊聊?”
许望秋听到这话,高兴地道:“当然可以。”
史蒂夫-罗斯诧异地道:“许,你的新片准备启用阿诺?”
许望秋笑道:“不是我的新片,是我们公司的一部电影。”他冲施瓦辛格笑了笑道:“我现在还有事,没法和你谈电影的事。我看这样,明天上午,我在这里等你,到时候详谈。”
施瓦辛格憨憨一笑:“好的,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说完便退到了一边。
mrchow餐厅是京剧大师周信芳的儿子周英华开的中餐厅,是美国政商名流最钟爱的中餐馆。1968年第一家mrchow在伦敦开业时,坐镇嘉宾是滚石乐队和披头士。1974年第二家餐厅在比佛利山新张,捧场明星数不胜数,狗仔队把餐馆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纽约的mrchow餐厅开张于1978年,位于曼哈顿47街,是周英华旗下最豪华和规模最大的一家餐馆。跟其他mrchow餐厅一样,大批炙手可热的艺术界、影视界名流是这里的常客,连杰奎琳也时有光顾。
许望秋他们走进餐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着不少人了。在众多的食客中,许望秋看到了一个熟面孔,罗伯特-德尼罗。许望秋他们找了个空位置,点好菜后,继续聊着电影的话题。
瓦伦蒂对许望秋和施瓦辛格合作的电影很好奇,就问具体情况。
许望秋就把电影的相关内容简单介绍了一下。
史蒂夫-罗斯听到许望秋准备让施瓦辛格扮演在拳台上打死人的俄国大力士时,竖起了大拇指:“施瓦辛格肌肉发达,看上起非常强壮,特别适合扮演这种冷酷的杀人机器。我甚至觉得他扮演机器人,可能会更出彩。前些日子,我看过一个剧本,讲从未来回来的机器人杀手。如果那部电影能拍的话,我觉得他扮演机器人杀手特别合适。”
许望秋听到从未来回来的机器人杀手顿时愣住了,不会是《终结者》吧?
哈维笑道:“是盖尔-安妮-赫德的剧本嘛?”
史蒂夫-罗斯点头道:“是盖尔-安妮-赫德递来的剧本,那个剧本写得很好,但她坚持要她认识的一个人做导演,而那个导演水平很糟。《食人鱼2》就是那个导演拍的,那部电影真是一团糟,看不到任何做导演的潜力。《食人鱼2》的制片人本来想让我们发行的,但我们看完电影直接放弃了。怎么,盖尔-安妮-赫德也来找你了?”
哈维脸上露出了得意地笑容:“最近我们米拉麦克斯发行的两部电影成绩不错,手里有了一点闲钱,我就打算进军制片领域。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找到上门来,把剧本给了我。她的剧本很好,故事非常精彩,但导演却是完全没有拍过电影的新手。我觉得这事风险太大,就没有答应。”
许望秋只觉耳朵里一阵轰鸣,强忍住内心的激动,问道:“那个剧本是不是叫《终结者》,那个菜鸟导演是不是叫詹姆斯-卡梅隆?”
哈维想了想:“好像是叫卡梅隆,剧本叫《终结者》没错。没想到你也知道这事?”
许望秋只觉脑海里电闪雷鸣,这事真的太巧了,自己本来是为了借卡梅隆和《终结者》的东风,才到美国开见施瓦辛格的。没想到刚刚见完施瓦辛格,卡梅隆和《终极者》的消息又冒出来了;而且《终结者》现在还没拉到投资,卡梅隆正在寻找投资。
这大概就是命吧,施瓦辛格和《终结者》注定要绑在一起的。
《终结者》是名垂青史的经典科幻,有多部续集。这个系列票房极高,而衍生品收入更是惊人。光是《终结者2》的商品零售额就超过10亿美元,版权方收获超过5000万美元版税。现在《终结者》系列送上门来,要是不收下,那真的对就是对国家,对人民犯罪。
许望秋冲哈维笑了笑,道:“我对这部戏倒是很感兴趣。”
詹姆斯-卡梅隆大学辍学后,干过包括给别人开卡车等多种工作。1977年,他看完卢卡斯的电影《星球大战》,意识到自己真正想做的是电影导演,于是辞去了卡车司机的工作,筹集资金拍摄了短片《外星起源》。这部短片没有让卡梅隆成为导演,却帮他敲开了罗杰-科尔曼的新世界影业公司的大门。
罗杰-科尔曼是b级片之王,擅长拍摄剥削片;而新世界影业以愿意给新人机会而闻名,又被称为“罗杰-科尔曼电影学校”,弗朗西斯-科波拉、马丁-斯科塞斯、朗-霍华德等后来的好莱坞大人物都是从这里起步的。
卡梅隆加入新世界影业后,主要负责模型工作;不过他很快展现了自己的艺术天赋,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晋升为艺术总监。1981年,卡梅隆获得了执导电影《食人鱼2》的机会。不过卡梅隆只执导了五天,便被制片人解雇。一万元酬劳,卡梅隆只拿到一半,而且这笔钱也已经被他花光。在罗马的时候,他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只能在留宿的旅社里捡些客房服务的剩饭吃。
在极度的疲倦和寒热来袭之下,卡梅隆病倒了。在梦境中,他看见一具铬合金的残躯如凤凰涅一般从爆炸中浮现,用菜刀拖着身子在地面上前行。卡梅隆惊醒过,立刻在旅社的信纸上勾画出这个笼罩着死亡气息的形象,脑海里满是围绕这一形象而展开的故事情节。
在新构思的鼓舞下,卡梅隆到加州,贷了一笔款,从父亲那里借来一辆破车。他睡在朋友弗雷克斯家的地板上,完成了《终结者》剧本。不过当他将构思告诉经纪人的时候,经纪人却十分厌恶《终结者》,说这个构思很糟糕,还奉劝卡梅隆彻底把它忘掉,去写点别的。于是,卡梅隆在既没有资金又看不到前景的情况下,炒掉了经纪人。
卡梅隆找到了罗杰-科尔曼以前的助理盖尔-安妮-赫德,她刚刚成立了西太平洋制作公司。当初在新世界影业正是赫德看出了卡梅隆的才华,卡梅隆才获得提拔的,他相信赫德是懂自己的。赫德看完剧本惊为天人,立刻决定跟卡梅隆合作,一个负责导演,一人负责制片,一起找投资人。而卡梅隆直接以一美元的价格把剧本卖给了赫德,让她安心寻找投资。赫德发下血誓,除非由卡梅隆亲自执导,否则她绝不拍这部电影。
《终结者》剧本很优秀,很多电影公司都看好这个剧本,也愿意投资,但他们不同意让卡梅隆这个被剧组炒鱿鱼的菜鸟导演担任导演。赫德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坚持必须由卡梅隆执导。于是,这些公司都放弃了投资《终结者》的打算。
到现在为止,已经四个多月了,赫德依然没有为《终结者》找到投资人。不过卡梅隆并没有灰心失望,他对《终结者》充满信心,也对自己充满信心。他相信一定会有赏识自己的投资人,一定会有人投资《终结者》;而自己也一定会把这部电影拍出来。
在这段日子里,卡梅隆一直在绘制《终极者》的人物设计图和场景图。对其他人来说,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但卡梅隆却乐在其中。看到梦中的场景在自己手中逐渐成形,他嘴角眉梢都是笑意。卡梅隆正画得起劲,突然听到了房门被打开。
卡梅隆抬起头,看到盖尔-安妮-赫德领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满脸凶相,看上去就像恶棍;而另外一个则是二十来岁的亚洲人。卡梅隆看着赫德,诧异地道:“安妮,这两位是?”
赫德脸上闪着兴奋地光,略显激动地道:“詹姆斯,这位是米拉麦克斯的老板哈维-韦恩斯坦,许望秋先生,他们对《终结者》有兴趣,想跟你当面谈谈。”
第274章 卡梅隆的惊叹
许望秋打量着不到三十岁,留着红胡子,略显稚嫩的詹姆斯-卡梅隆,微笑着道:“卡梅隆先生,你好。我跟哈维看过你写的《终结者》剧本,我们都认为剧本非常出色。只是因为没有看过你的作品,不知道你的导演能力和水准怎么样,所以,我们想跟你聊聊。”
作为穿越者许望秋对卡梅隆的能力非常清楚,也知道《终结者》会票房大爆,并拍摄多部续集。他知道卡梅隆用600万就拍出了《终结者》,但出口公司掏不出这笔钱来。
不是出口公司没钱,而是国家现在对外汇进行严格管制。出口公司的外汇收入不少,但这个钱只能在账面上看到,实际上是不会到出口公司手中。钱一进来,进直接就进外汇管理局了,然后外汇管理局会告诉出口公司,你们的外汇我们收到了。
当然作为出口企业,跟外国打交道很多,肯定是有用外汇的时候。按照规定出口公司赚取的外汇,可以向外汇管理局申请使用。不过向外汇管理局申请使用外汇需要时间,在申请外汇的过程中,说不定卡梅隆他们拉到投资;而且国家需要用外汇的地方太多,申请600万外汇投资电影,恐怕很难通过审核。
许望秋没有别的办法弄钱,只能让米拉麦克斯投资。《终结者》的版权落到米拉麦克斯手中,出口公司获得的票房收入肯定会少很多,但出口公司的收益却未必会少。
在90年代初,好莱坞掀起了一波收购热潮,像米拉麦克斯、新线这种比较大的独立电影公司基本上都被收购了。迪士尼收购米拉麦克斯的价格是8800万美元,而华纳收购新线的价格是5.5亿美元。新线的收购价之所以如此之高,是因为新线手中有《猛鬼街》系列电影,以及成功发行了《忍者神龟》。《终结者》不管是票房,还是衍生品收益,都远超《猛鬼街》。如果米拉麦克斯手中有《终结者》系列的版权,以及众多功夫片的北美版权,那到时候好莱坞巨头想收购米拉麦克斯,没有十亿恐怕是搞不定的。
不过哈维不是穿越者,不知道卡梅隆的真实水平,更不知道《终结者》在未来会取得何等成功。所以,当他听到许望秋让米拉麦克斯拿600万美元投资《终结者》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许望秋好说歹说,哈维才同意跟许望秋一起找卡梅隆谈谈。
卡梅隆自然不知道这一切,听到许望秋他们愿意跟自己谈谈,喜出望外地道:“你们能喜欢我的剧本,我非常开心。来,赶紧进来吧!”说着,他手忙脚乱的收拾沙发上、地上和茶几上的稿子:“屋里有点乱,还请你们别介意。”
哈维瞥了卡梅隆一眼,大刺刺的在沙发上坐下。如果不是许望秋坚持,他根本不会来。他虽然没看过《食人鱼2》,但史蒂夫-罗斯看过,说导演水平低到可怕。连史蒂夫-罗斯都这么说了,还有必要来见这个导演吗?不过许望秋坚持要见,他也没法反驳,只能陪太子读书。他相信许望秋见到卡梅隆,与其交谈后,会明白卡梅隆不适合做导演。
许望秋坐下后,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画好的设计图。这是一张终结者修理自己手臂的设计图,终结者左手拿着改锥,右手手腕的表皮已经打开,露出里面的金属骨骼。卡梅隆绘画功底很强,得栩栩如生。许望秋笑着道:“画得真好,卡梅隆先生,你学过美术吧?”
卡梅隆点头道:“是的,我母亲是以为艺术家,我从小跟着她学习美术。”
许望秋笑着点头道:“原来如此。学美术出身的人做导演,视听语言一般比较强;但将故事的能力往往不怎么样。不能过你能写出《终结者》这样的故事,说明你讲故事的能力也是很强的。强大的视听加上,再加上极强的讲故事能力,我相信你在未来会成为非常优秀的导演。”
卡梅隆冲许望秋笑了笑,道:“谢谢,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许望秋也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终结者》故事很精彩,是按照好莱坞剧本的标准模式来写的,情节点都卡得非常准,节奏非常好。不过细节还是略显粗糙,需要继续打磨。”
卡梅隆不知道许望秋是干什么的,心想明明一幅学生模样,还说我的剧本粗糙,颇为不服地道:“比如呢?”
许望秋看到的《终结者》剧本,跟记忆中的电影《终结者》大情节是相同的,但细节上存在不少差异。这倒不奇怪,毕竟上一世卡梅隆他们折腾了很久才找到投资,直到1984年3月电影才正式开拍。在这期间,卡梅隆肯定会继续修改和打磨剧本,直到最终成型。
许望秋淡淡地道:“比如沙拉-康纳,她是贯穿全局的灵魂人物。在电影开场部分,沙拉-康纳是个外表甜美、手足无措的女服务员,但到了最后她变成了坚强的女战士,能用玉米浆和樟脑丸造出了炸弹。这个转变过程写得比较粗糙,说服力不够。我觉得在电影开场,不能只展现沙拉-康纳的甜美与无助,还应该展现她坚强的一面,这样后面转变才更可信。”
卡梅隆惊讶地看着许望秋,沙拉-康纳的转变确实有些生硬,存在铺垫不足的问题,再联系到许望秋刚才夸自己的那些话,不由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许望秋轻笑道:“我是做导演的。”
哈维补充道:“他是《猎鹰》和《锄奸》,你可能没看过这两部电影,但应该听说过。”
卡梅隆闻言大惊失色,盯着许望秋,问道:“你真是《猎鹰》和《锄奸》导演,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年轻?”
许望秋轻笑道:“我是《猎鹰》和《锄奸》的导演,我就是这么年轻。”
卡梅隆听到许望秋真是《猎鹰》和《锄奸》的导演,就像小粉丝见偶像似的,抓住许望秋的手用力握了握,激动地道:“上帝啊,没想到你回事《猎鹰》和《锄奸》的导演,我爱死这两部电影了。你对镜头的运用充满了想象力和创造力,简直让人目瞪口呆。《猎鹰》中那个模拟炮弹的飞行镜头是怎么拍的,太可不可思议了?”
许望秋为人比较傲,不崇拜任何导演,更不会崇拜卡梅隆,不过这终究是未来的“卡神”,听到卡梅隆如此喜欢自己的电影,像脑残粉那样激动,他心里还是暗爽不已:“这个说起来比较复杂,我们是为了《终结者》而来,还是聊《终结者》,我的电影以后找机会再聊。”
卡梅隆激动得搓了搓手:“好好,我们先聊《终结者》。”
许望秋和卡梅隆聊了起来,他们两个都是电影狂人,聊起来后就收不了口。
卡梅隆属于类型片导演中最为正统、主流的那种类型,对商业片的各种元素应用得心应手,十分清楚观众的g点在哪儿,哪里该抖包袱,哪里要做出铺垫,哪里需进行情感渲染,不过在视听语言上中规中矩,并不是那种在视听语言上特别有创造力的导演。
正因为视听语言不是卡梅隆的长处,他对那些视听语言具有创造力的导演非常尊敬。他在看过《猎鹰》和《锄奸》后惊为天人,对许望秋可以说是顶礼膜拜。
在与许望秋聊《终结者》的过程中,卡梅隆吃惊的发现,许望秋不光在视听语言上极具想象力和创造力,在其他方面也都强得离谱。不管是烟火特效、爆炸戏,还是模型道具,以及其他电影相关内容,都了如指掌。
最让卡梅隆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许望秋不但能指出《终结者》剧本的种种不足,提出各种修改意见;在谈到具体场景的时候,许望秋经常会随手画出相关内容,并提出种种建议,就好像他画过《终结者》的故事板,《终结者》画面就在他脑海中似的。
卡梅隆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想这就是真正的天才吧,真的太厉害了!
哈维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听许望秋和卡梅隆聊剧本情节,聊故事内涵和外延,聊电影中的人物,聊某些戏该如何拍。他本来不看好卡梅隆,毕竟史蒂夫-罗斯说过卡梅隆不是做导演的料,不过许望秋他们聊了一阵后,他逐渐意识到卡梅隆是有才能的。
晚上十点,许望秋准备离开了。这时哈维终于开口了:“我愿意投资《终结者》,同意有卡梅隆先生担任导演,不过我有两个条件,第一,电影投资不超过600万;第二,继续修改剧本,直接许先生满意为止。”
盖尔-安妮-赫德闻言发出一声欢呼,最近几个月她为了帮《终结者》找投资,碰了不少壁,挨了不少白眼。现在终于有人愿意投资了,她也不用在受那份窝囊气了。
卡梅隆也非常兴奋,等了这么,就终于等到这天了,不过他的反应还是淡定,看着哈维信心十足地道:“你的选择是正确的,《终结者》一定会大获成功的。”
从卡梅隆家里出来,许望秋感觉自己脚下生风,头顶夜空的星星仿佛变成一枚枚金币。这次美国之行简直成功得不能再成功了,不但以75万美元搞定了施瓦辛格,请他出演《武林志》,而且搞定了卡梅隆和《终结者》。
差不多十年之后,好莱坞的收购潮就会到来,米拉麦克斯肯定会被收购,可以为出口公司带来数亿美元的收入。那个时候,许望秋酝酿多年的计划也会彻底展开。那个计划一旦展开,出口公司将面临好莱坞和东瀛企业的联合绞杀,而这笔钱可以确保整个计划继续推进。
许望秋看着头顶的浩瀚的星空,轻轻呼了一口气。这事难度太大,不光需要足够资金,还必须掌握足够的技术,可不管多难都必须去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改写历史。
两天之后,许望秋登上了前往东瀛的飞机,准备跟佐藤纯弥他们汇合。他坐在座位上,打开自己背包,取出在刚才在机场买的一份报纸,慢慢翻看起来。看到社会新闻时,一则报道引起了他的注意,文章标题是:“华裔男子被误认为东瀛人,遭围殴致死”。
第275章 威尼斯的邀请
许望秋读完文章新闻,意识到这是著名的陈果仁被害案。
陈果仁是底特律的二代华裔,是一家汽车厂的设计师。由于东瀛汽车冲击,美国汽车之都底特律的汽车制造工业陷入低谷,不少工人被解雇,因而造成了底特律汽车工人对东瀛人和其他亚裔人士的仇恨。陈果仁因为要结婚了,跟朋友到酒吧喝酒庆祝。
在酒吧里,克莱斯勒汽车公司的工头罗纳德-艾班斯和他遭汽车工厂解雇的继子迈克尔-尼兹以为陈果仁是东瀛人,对他进行辱骂,双方发生了口角,进而发生打斗。之后陈果仁和朋友离开酒吧,埃斯本父子开车追上陈果仁,并取出棒球棍。尼兹抱住陈果仁,而艾班斯手持棒球棍击打陈果仁头部。四天之后,陈果仁不治身亡。
这个案子之所以有名,倒不在于陈果仁被杀,而是陈果仁被杀后的一系列事件。这起案件简单清晰,而且有目击证人,但对埃本斯与尼特兹的指控和审讯却反反复复,美国上诉法院最终轻判埃本斯过失杀人,缓刑3年,罚款3780美元,而在1987年5月更是撤销了判决。陈果仁母亲对埃本斯进行民事诉讼,要求其支付150万美元补偿,但埃本斯却将资产转移到了密歇根州,根本无法兑现,法律机构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也就是说,两名凶手没有为他们的罪行坐过一天牢,也没有进行任何赔偿。
陈果仁案让美国亚裔明白了一个事实,亚裔在美国是二等人;他们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出来抗争,同样的事就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于是,在美国以低调和不惹事而闻名的华裔纷纷站出来抗议,这成为了美国亚裔民权运动的起点。
不过亚裔在美国处在食物链底层的状况并没有改变,即使在四十年后也是如此。2016年奥斯卡之前,美国白人和黑人明星纷纷出来指责奥斯卡太白,对有色人种不公平,但就在这届奥斯卡上,主持人却公开歧视亚裔。
许望秋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这个时代崇洋媚外特别厉害,在很多人眼中美国就是天堂,也许我应该把陈果仁的故事拍成电影,让他们明白天堂是不存在的。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许望秋清楚就算拍十部陈果仁的电影,也无法改变国人对美国的向往,因为现在中国真的太穷了。要扭转这种观念,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经济搞上去。
当许望秋抵达东瀛的时候,《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初剪已经完成,其他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中。许望秋没有休息,立刻与佐藤纯弥和剪辑师一起,对电影进行最终剪辑。
整个剪辑非常顺利,唯一的问题就是由于影片时间过长,忍痛拿掉了两场戏。其中有一场戏是松波战后在黑市遇到了害死阿明的黑田,此时黑田已经变成了黑市商人,在黑市着买卖。松波过去揪住黑田,结果被黑田和手下暴打了一顿。
这场戏展现了东瀛战后的混乱,同时也表明战后东瀛军蝈主义并没有彻底别清算,黑田这样的人竟然没有坐牢。拿掉这场戏很可惜,但为了保持电影的节奏,他们只能忍痛割爱。不过许望秋决定如果以后有机会出导演剪辑版,一定要加上这场戏。
在电影剪辑完成后不久,电影局局长陈博带人来到东瀛,进行双片审查。国产电影都是导演将电影送到电影局,进行审查。但《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是合拍片,后期又在东瀛做,只能请电影局的领导到东瀛审查。
陈博他们看完《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对电影的评价极高,认为电影把况易山和松波两个不同国度的围棋世家的遭遇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做到了不孤立的描写人物,而是把他们的命运和日本发动侵华战争这个大的历史事变结合起来,这种敢于面对历史真实的创作态度,勇于探求真理的精神,值得和应当受到称赞。
陈博他们前脚离开,威尼斯电影节亚洲选片人马可-穆勒又找上门来。马可-穆勒对电影充满热情,而且对中国非常了解,从去年开始就成为威尼斯电影节的亚洲选片人。
两年之前,马可-穆勒在电影院看完《锄奸》后,惊为天人。在他担任选片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电影局,要求带许望秋的新片去威尼斯。不过《猎鹰》早就决定去戛纳了,没办法威尼斯。马可穆勒十分遗憾,就送岭南叶家大小姐的《原野》去了威尼斯。
不过马可-穆勒心里始终记挂着许望秋的新片,在听到《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在东瀛做后期的消息后,立马坐飞机赶到了大映公司。
在大映公司的放映室里,马可-穆勒看到了《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的双片。在马可-穆勒的印象中,许望秋跟科波拉有点像,是那种用作者手法拍类型片的导演。不过《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却完全颠覆了他的固有印象。
《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的视听风格极其独特,明明是现实主义的故事,但视听风格却带有强烈的超现实性。电影明显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1956年东瀛代表团访华,这部分非常写实;而剩余的部分是况易山和松波的回忆,视听风格就明显带有明显的超现实性,色彩都是非正常的。造成这个超现实性的原因在于,导演试图通过色彩的变化来展现表现人物在回忆时情感和心理的变化。
除了视听风格非常独特之外,《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结构也非常独特。电影明显的分为前后两部分,就像被撕成了两半的画,从况易山的视角能够看到画的一半,从松波的视角能看到画的另一半。只有两半合在一起,才会变成完整的画卷,才会彻底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大电影节有自己的偏好,戛纳电影节有欧洲交易量最大的市场,偏重商业与艺术结合电影,是大师的舞台;柏林电影节关注政治性和社会性,号称政治教管所;而威尼斯电影节喜欢以新颖的形式和独特的手法拍摄电影,号称先锋电影茶话会。
《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视听风格和叙事手法极为独特,是一部用超现实主义拍摄的现实主义的电影,是威尼斯电影节最喜欢的那种电影。
电影放完,放映厅的灯光还没有亮起,马可穆勒就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他紧紧抓住许望秋的胳膊,激动地道:“许导演,这部电影无与伦比,请让我带到威尼斯去。”
其实相对于威尼斯,许望秋更想去戛纳,因为威尼斯没有电影交易市场,卖片不如戛纳方便,就道:“威尼斯电影节八月底开幕,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我们后期时间本来就比较紧,参加电影节还必须做英文版和意大利版的字幕,需要找人翻译,需要专门做字幕,时间肯定来不及了。还是算了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去威尼斯。”
作为威尼斯电影节的选片人,马可-穆勒怎么可能甘心错过《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这样的电影,马上道:“你们一边做后期,一边找人翻译,花不了多少时间的。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你们肯定能够完成。”
许望秋也知道如果赶工的话,肯定能赶完,但没那个必要,轻轻摇头道:“我们为这部电影努力了三年,花了极大的心血,我们希望各方面都尽善尽美。赶工肯定会影响成片质量,还是算了吧。”
马克-穆勒不愿意放弃:“你们只是赶工做翻译和字幕,其他的不需要赶,肯定不会影响质量。《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真的特别适合威尼斯,这是用超现实主义手法拍摄的现实主义电影。你可能不知道,今年威尼斯电影节非常热闹,塔可夫斯基、马塞尔-卡尔内、萨蒂亚吉特-雷伊、吉洛-彭泰科沃、加西亚-贝尔兰加、马里奥-莫尼切利是今年的评委,难道你不想跟他们交流,听听他们对《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的看法?”
塔可夫斯基号称电影诗人,以雕刻时光而闻名;马塞尔-卡尔内是法国诗意现实主义的代表;萨蒂亚吉特-雷伊是印度电影大师;吉洛-彭泰科沃电影不多,但影响很大,被宝琳-凯尔称为“马克思主义诗人”;加西亚-贝尔兰加和马里奥-莫尼切利名气稍逊,但也是非常有名的导演,这评审团阵容真的可以说是空前绝后。
显然威尼斯电影节不甘心被戛纳超越,想要重振旗鼓。
许望秋被威尼斯的评审团阵容惊到了:“今年威尼斯还真热闹的。”
马可-穆勒笑着道:“不只如此,今年威尼斯还会给布努埃尔、戈达尔、黑泽明、乔治-库克等人颁奖终身成就奖,今年将是威尼斯电影节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届。”
许望秋目瞪口呆,心想连布努埃尔、戈达尔、黑泽明他们也会去,这也太夸张了吧,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在批发大师吗?
佐藤纯弥虽然是商业导演,但对这些电影大师们依然无比崇敬。这些大师平常见一个都困难,而现在却有一群。这样的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他看着许望秋,激动地道:“望秋,我们加班加点的赶吧!肯定能够在电影节开幕之前赶完的。”
许望秋也觉得机会难得,点头道:“这样的聚会可能几十年都不会有一次,要是错过就太遗憾了。”他看着马可-穆勒自信地道:“我们参加本届威尼斯电影节。我们会在电影开幕前完成后期的。”
马可-穆勒顿时笑了:“我相信本届电影节会因为你们的加入而熠熠生辉的。”
马可-穆勒离开后,森繁重道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了德间康快。德间康快听到《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能去威尼斯电影节,极为高兴,马上动用人脉寻找有经验的电影翻译,请他们将《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翻译成英文和意大利文。
许望秋他们开始加班加点的工作,希望尽快完成电影的后期,然后去威尼斯。不过就在他们埋头苦干之时,《朝日新闻》等媒体将东瀛教科书的问题捅了出来,并迅速在东亚和东南亚地区掀起了一股风暴。
第276章 抵达威尼斯
1982年6月,东瀛文部省公布了对1982年高中社会科教科书的审定结果,送审的教科书全部合格,但是,对审定合格的教科书提出了大量的修改意见,要求作者将“侵略”改为“进出”,对南京大屠杀等历史事实进行了淡化和删减,将“战略南京的东瀛屠杀了大量非战争人员,遭到国际舆论的谴责”改为“占领南京时,由于中国军队的激烈抵抗,日军蒙受很大损失,激愤而起的日军杀害了许多中国军民,受到了国际的谴责”,不仅把南京大屠杀说成是中国军队的抵抗造成的,只字不提日军杀害中国和平军民的数量,更不说明屠杀对象是日军占领南京城后对平民和放下武器士兵。
这则消息被《朝日新闻》等媒体披露后,在整个东南和东南亚掀起了一场风暴。7月20日,中国《人民日报》和韩国《东亚日报》载文批判,随后香江、台弯、朝鲜、越南、马来西亚舆论也群起而攻之,东瀛教科书问题演变为外交问题。
7月26日,中国外交部要求日方纠正文部省审定教科书中的错误,切实负起责任,修改教科书中的错误,不要用错误的史观教育下一代,避免再次发生类似的事件。
《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剧组的东瀛人都是佐派人士,对修改文部省修改教科书坚决反对。他们纷纷向许望秋表示,修改的教科书比例其实很少,主流教科书没有修改。
佐藤纯弥对许望秋表示:“最近几年右翼越来越猖獗,军蝈主义在复活,他们试图抹杀过去的一切;而《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就是我们的武器,我们要用这部电影跟他们较量。正因为如此,我们要竭尽全力把这部电影拍好。”
让许望秋意外的是,王岚西也因为这件事专门打来了电话。
王岚西在电话里表示:“太祖曾经说过,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可有的同志却不明白这个道理。中央领导大多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对东瀛这个民族是比较了解的,知道他们向来吃硬不吃软,你对他礼让,他反而瞧不起你你对他瞪目,他却回礼鞠躬。在教科书这件事上,中央态度非常强硬,不可能有任何妥协。作为文化系统的单位,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也应该发出自己的声音。”
听到这话许望秋马上道:“我们最好的发声方式就把电影拍好。我们这部电影对就是以东瀛侵华为背景的,是反军蝈主义。我们的这部电影对东瀛修改教科书会是很好的回击。”
王岚西满意地道:“我打电话给你就是告诉你,要把《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拍好。电影比较独特,传播速度和范围比其他一种文艺作品都要快,也都要广。今年上半年,我到罗马尼亚访问,结果发现那边正在放映《神秘的大佛》,观众非常踊跃,他们都被电影展示的中华文化深深的震撼了。我们希望《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能够在尽可能多的国家上映,让世界各国的人民都了解这段历史。”
许望秋点了点头:“前些日子,威尼斯电影节选片人马可-穆勒看中了《一盘没有下完的棋》,会送电影去威尼斯。等到电影节开幕,我们争取拿大奖。如果能够在威尼斯获奖,全球许多媒体报道这部电影,也会有更多的片商感兴趣。我们的电影就能卖到更多的地方,让更多的人知道东瀛人当初犯下的滔天大罪。”
王岚西听到这话笑了:“如果《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能在威尼斯拿奖,到时候部里面给你们发奖。”
许望秋笑着道:“发奖就算了,还是发奖金比较实惠。”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市侩?就知道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小贩呢,哪里像搞艺术的。”王岚西知道许望秋是在跟自己贫,笑着骂了一句,正色道,“《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这部电影,不但我们文化部重视,中央领导也非常重视。专门有领导问起这部电影,说我们不能只是抗议,还应该告诉世界真相;让《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在全球各地上映,就是我们的反击,所以,你们一把要把电影拍好。”
许望秋点头道:“放心吧,院长。我不敢说《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是今年全球最好的电影,但我敢说是最好的之一。对这部电影我是绝对有信心的。”
王岚西对许望秋同样有信心,满意地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许望秋不但要盯混音、盯配音,还要盯字幕。每天都是从清晨,一直忙到凌晨,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由于实在要困,有时候吃饭,吃着吃着,他就睡着了;和工作人员交谈,谈着谈着,他就睡着了。他的胡子和头发根本顾不上打理,看上去乱糟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流浪汉呢。
8月25号,电影后期工作彻底完成。剧组冲洗了两盒英文字幕拷贝,两盒意大利文字幕拷贝。威尼斯电影节在意大利举行,观众中的意大利人特别多,不制作意大利文的字幕观众就看不懂;威尼斯电影节是国际电影节,外国观众也不少,为了照顾外国观众,就必须要制作英文字幕的拷贝。
在电影拷贝冲洗出来后,许望秋、佐藤纯弥和大映公司的领导一起在电影院中观看了《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完整版。由于放映的是英文版电影,没有日文字幕,大映公司的高层看得稀里糊涂的。即使如此,他们依然被电影那独特的视听风格深深震撼了。
佐藤纯弥在做后期的过程中,已经看了无数次,可当他在放映厅看到最终成片的时候,还是感到由衷的骄傲。等到电影结束,放映厅的灯光亮起,他握住许望秋的手,激动地道:“我这一辈子拍了很多电影,但有了《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我的导演生涯也就没有遗憾了。”
许望秋对《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最终完成版也非常满意。他的《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跟原版电影故事相差并不大,但电影的视听风格,故事的讲述方式都跟原版完全不同。这种差别比《无间道》和斯科塞斯《无间行者》的差别大得多,可以说是两部完全不同的电影。
前些日子许望秋对王岚西说,他不敢说《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是今年全球最好的电影,但在放映厅看完最终成片,他真的敢说这话了。在其他人看来,可能会觉得许望秋比较狂,或者自恋,其实搞艺术的基本上都这样,都非常自恋。
艺术贵在创新,如果艺术家不敢创新和突破,只敢在固有的圈圈里打转,往往是很难有大作为的。用姜纹的话来说:“所有艺术家都自恋,这都不是特点了,你要是搞艺术的,你再没点自恋的话,那就别弄了,搞个屁啊。”
即使张一谋和李安这种看起来谦和低调的导演也是非常自恋的,比如李安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因为120帧,口碑票房一塌糊涂,但他不服输,不认为自己错了,坚定的认为120帧是未来方向,于是,又捣鼓出了票房口碑更加失败的《双子杀手》。
8月27号,威尼斯电影节开幕前一天,许望秋和电影的东瀛主创登上了前往意大利的飞机;几乎在同一时间,唐强、孙道临和方振武在北平,也登上了前往意大利的飞机。
许望秋知道抵达威尼斯会非常繁忙,应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他上飞机后就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会儿。只是他脑子里被电影节和中国电影的事塞得慢慢的,怎么都睡不着。
在椅子上躺了好一阵,许望秋睁开眼向四周看了看,坐在左手边的佐藤纯弥已经靠在舷窗睡着了。这一个多月来,佐藤纯弥也是加班加点的工作,每天基本上就睡三四个小时。这个过程不光消费体力,也特别耗费精神。许望秋年轻,而且身体很好,倒是顶得住。佐藤纯弥已经快五十岁了,精神和体力都透支严重。所以,他上飞机之后倒头就睡。
在过道的另一边,中森明菜和山田佳子正小声说着话。她正在跟山田佳子讲她参加《明星诞生》的经过。7月份,中森明菜第三次向《明星诞生》发起了冲击。这次她用山口百惠的《梦的向导》征服所有评委,获得了节目开播以来最高记录的392分。八月中旬的决赛中,她再次演唱《梦的向导》。11位星探为她齐刷刷的亮出了牌子,她成功拿到了偶像世界的入场券。比赛结束后,11家经纪公司抢着想要签下她,最终她在征询德间康快的意见后,与名气不大的研音社签了经纪约签,并和东瀛华纳唱片公司签约下了唱片约。
经过十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威尼斯的马可-波罗机场。许望秋他们从飞机上下来,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海洋的气息。许望秋他们拿好行李,拖着笨重的拷贝,走向出口。
在走出机场的刹那,许望秋他们就感受到电影节的气氛,扑面而来的闪光让他们不由自主的眯缝起了眼睛。许望秋他们都是比较有经验,对此不是太在意;中森明菜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下意识的躲在许望秋的背后。
闪光灯当然不是冲着许望秋他们来的,而是冲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白人男子猛拍。那个男子身穿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乱蓬蓬的,一看就是搞艺术的。佐藤纯弥他们不认男子是谁,许望秋却知道这是西德导演维姆-文德斯。
在60年代德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新德国电影运动”,维姆-文德斯是代表人物之一,他与法斯宾德、施隆多夫和赫尔措格并称为“德国新电影四杰”。
上一世,许望秋带电影到电影节参赛的时候,跟维姆-文德斯有过深入交流。只不过那时候的维姆-文德斯已经70多岁了,而现在的他还不到四十岁,处在最具创作力的阶段。维姆-文德斯今年的入围的电影是《事物的状态》,如果许望秋没记错的话,这部电影战胜了所有对手,获得了金狮大奖。
第277章 旗帜
维姆-文德斯似乎感觉到有人凝视着自己,扭头看了过去,看到了一群东方面孔的男女。他不认识许望秋,见许望秋冲自己笑了笑,心想这人是谁,怎么感觉像认识我似的?应该是我的影迷吧!他没有多想,转过头,笑着冲在场的记者们挥了挥手。
佐藤纯弥不认识维姆-文德斯,见上百记者围着他拍照,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好奇地道:“望秋,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许望秋轻声道:“维姆-文德斯。”
佐藤纯弥吃惊地道:“德国新电影四杰的那个维姆-文德斯?”
许望秋微微点头:“对,就是他。”
现在威尼斯电影节不像后世,会提前一两个月公布入围名单,全世界都知道哪些电影入围了。他们现在都是通知入围电影的所在国,让入围电影到威尼斯参赛。所以,佐藤纯弥不知道入围影片有哪些,也不知道对手是谁。此时听到对方是维姆-文德斯,他轻轻呼了口气:“维姆-文德斯啊,肯定是来参赛的,我们的对手很强啊。”
许望秋看过维姆-文德斯的大部分电影,在维姆-文德斯的作品中,《事物的状态》只能算中品,算不得上品,自信地道:“不必担心,我们的电影比他的好。”
从机场出来,许望秋他们在接待人员的带领下,登上了前往丽都岛的客船。自从1932年创办以来,每届威尼斯电影节都是在丽都岛上举行。
水城威尼斯由多个岛屿组成,其中最大的是威尼斯主岛,第二大岛便是丽都岛。平日里的丽都岛是威尼斯的富人区,周边的旅游设施、商业区、娱乐场所的经营者们多半都住在丽都岛,是个十分安静宜居的地方;一旦到了八九月威尼斯电影节期间,这里就突然变成了金碧辉煌,整个世界都瞩目的舞台。
许望秋本来以为维姆-文德斯会上客船,打算等他上船后,跟他聊两句。没想到维姆-文德斯到了码头,上了一艘快艇,将蜂拥而至的记者们甩在身后,风驰电掣般远去了。
看着维姆-文德斯远去的身影,许望秋微微摇了摇头,心想大导演待遇就是不一样,我们只能挤客船,人家却有专门的快艇接送。
在常人眼中三大电影节是艺术的殿堂,是很高冷的;但实际上是非常势利的。如果是大导演、大明星,电影节会给最好的待遇,甚至会满足他们一些过分的要求。对没有太大名气的青年导演,哪怕是入围主竞赛单元,电影节也只负责导演的住宿和机票费用,来回都是经济舱,住宿也是经济型酒店。剧组其他人想到电影节,必须自己掏钱。
维姆-文德斯是德国新电影四杰之一,在欧洲大名鼎鼎,电影节给他的自然是顶级待遇;许望秋和佐藤纯弥都是第一次入围,而且他们的电影偏商业,电影节不是特别重视。
就在许望秋暗暗摇头之时,一个记者模样的男子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冲他笑了笑,道:“许望秋导演,你好。我是《世界报》的记者雷蒙-齐特隆,能聊聊吗?”
许望秋惊讶地道:“你认识我?”
“去年在戛纳的时候,我采访过你。那些意大利记者真蠢,都抢着拍维姆-文德斯,却没有认出你来。”齐特隆笑着恭维道,“我认为你是比维姆-文德斯更优秀的导演。”
许望秋听到这话心里格外舒畅,心想这家伙眼光挺不错的嘛,不过嘴上还是很谦虚的:“我只是拍了三部电影的新导演,维姆-文德斯是德国新电影四杰之一,我跟他还是有差距的。行了,不说这个,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齐特隆马上把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抛了出来:“你的影片叫什么,是关于什么的?是不是像《猎鹰》和《锄奸》那样,是关于战争的?”
许望秋没有隐瞒:“电影叫《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确实跟战争有关。这部电影是由中国和东瀛联合拍摄,讲的是在战争背景下,中国和东瀛两个家庭的命运。这部电影比《猎鹰》和《锄奸》要艺术一些,是一部关于用超现实手法拍摄的现实主义电影。”
许望秋见佐藤纯弥他们都转头看着自己,便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佐藤纯弥导演,这部电影是我跟他联合拍摄的。这位是电影的主演,东瀛著名演员三国连太郎……”
佐藤纯弥他们在欧洲毫无名气,齐特隆没有看过他们的作品,对他们不是特别感兴趣。他问了问佐藤纯弥他们跟许望秋合作的感受,然后就不停的把问题抛给许望秋。
佐藤纯弥他们倒也没有感觉被冷落,都安静静的听着。他们跟许望秋合作了几个月,都知道许望秋是那种能力超强,特别引人瞩目的导演,就像太阳一样,会遮挡其他人的光芒。
十五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轮船在丽都岛靠了岸。许望秋他们与齐特隆挥手作别,在接待人员的带领下,向预定的酒店走去。由于许望秋和佐藤纯弥是第一次入围,电影节只提供他们两个的住宿,大映公司放弃了官方定的酒店,在阿曼运河大酒店帮他们订好了房间。
阿曼大运河酒店始建于1550年,前身是帕帕多波利宫,后来被卖给了富裕的威尼斯商人,并被改造成了酒店。由于历史悠久,走进酒店就像走进了拥有深厚历史积淀的博物馆,从床头装饰到沙发一角,随处可见精美雕刻的艺术品,甚至包括当初由意大利著名画家提埃坡罗打造的壁画。
阿曼大运河酒店历史悠久,声名远播,房间价格当然也贵得惊人,最便宜的都要400多美元,最贵的要将近3000元。如果不是有大映公司掏钱,许望秋肯定是住不起的。
许望秋放下行李,在床上躺了两分钟,然后振奋精神走出了房间。去年《猎鹰》到戛纳展映,代表团到了戛纳,团长胡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张一谋到电影宫看五星红旗升起来没有。现在中国代表团其他人都还没到,许望秋只能自己去。
从酒店出来,许望秋感受了强烈的电影气息。大街两边布满了海报,其中有黑泽明的《罗生门》、布努埃尔的《白日美人》、塔科夫斯基的《伊万的童年》、萨蒂亚吉特-雷伊的《大河之歌》等等,这些电影曾经在威尼斯大放异彩,而这些导演今年也都将在威尼斯电影节亮相。
步行十来分钟,电影宫便在眼前了。跟戛纳电影节的情况类似,现在威尼斯电影节的电影宫也不是许望秋记忆中的电影宫,而是是在1937年修建的老电影宫。
意大利人以懒散和拖拉而闻名,电影节明天正式开幕,电影宫周边的布置竟然还没有完成。此时,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忙碌的进行影节宫外场布置工作,原本普通的白色建筑被红色三角形装饰的烘托下衬得多了几分热闹。
只是当许望秋看清楚电影宫前悬挂的旗帜,脸顿时沉了下来。
电影宫前悬挂着几十面不同的国旗,五星红旗也在其中,只是在旁边还飘扬着青天白日旗。
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任何国际场合都只能挂五星红旗,不能挂青天白日旗。比如台弯参加奥运会,只能称中华台北,只能挂中国台北奥委会的会旗,不能挂青天白日旗。当然,台弯对此是不甘心的,总是想方设法在国际上露脸,总是想法设法在国际场合挂青天白日旗。
在这个时期,内地代表团和台弯代表团因为挂旗的问题在国际场合发生过多次冲突。一旦发生这种事,最终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活动组委会撤掉青天白日旗,要么内地代表团退出。
许望秋知道这是原则问题,不能打马虎眼的,马上回到酒店联系大使馆,将事情做了汇报。大使馆听到电影节同时挂出了五星红旗和青天白日旗,非常重视,表示他们马上跟驻威尼斯领事馆联系,领事很快会赶过来。
挂掉电话后不久,方振武他们到了,住进了阿曼运河大酒店。他们听到电影节竟然同时挂出了五星红旗和青天白日旗都非常愤怒,觉得电影节在故意搞事。不过大家都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不知道该如何操作,只能等领事馆的人过来,听他们安排。
两个小时之后,中国驻威尼斯领事馆的黄波领事赶了过来。在听完许望秋的的汇报后,他亲自到电影宫外确认,确实挂着青天白日旗。
回到宾馆后,黄波神情凝重地道:“一个中国原则是我们的底线,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在同一个场合,不能悬挂两面中国旗,必须把台弯旗拿下来。威尼斯电影节是隶属意大利文化部的文化活动,威尼斯电影节是威尼斯双年展的一成员,威尼斯电影节主席由文化部任命,直接接受双年展主席领导。我们分头行动,我约见意大利文化部官员,向他们抗议,让他们改正错误。你们商量一下,派出两个代表找电影节组委会表达严正立场,让他们改正错误。你们是艺术家,你们直接向电影节抗议更合适。”
唐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担心地道:“如果他们不换呢?”
黄波神情凝重地道:“如果他们改正错误,我们就不再追究这事;如果他们拒不改正,那只能退出电影节。”
如果是普通电影,中国电影代表团撤出,那电影肯定也会撤出;但《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情况比较特殊,是合拍片,不光是中国代表团的事,还涉及到东瀛代表团。方振武简单把情况向黄波作了介绍,然后把疑问抛了出来:“我们退出电影节不是问题,但东瀛方面怎么办?还有就是电影要不要撤?”
黄波没想到《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是合拍片,涉及到东瀛代表团,沉吟道:“电影也必须撤。如果中国代表团退出了,而电影没有退出,那抗议就不彻底。这事涉及到东瀛代表团,你们好好向他们解释,相信他们能够理解的。”
许望秋点头道:“我们先找组委会抗议。如果他们拒不改正,那我跟佐藤他们谈。威尼斯电影节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我们明年去其他电影节。”
第278章 严正抗议
经过讨论,许望秋他们兵分两路开始行动。黄波作为领事,代表中国向意大利文化部抗议,代表政府的立场。许望秋和孙道临作为艺术家代表,向电影节组委会抗议。这样的好处是,向组委会传递一个信号,这事不光是政府不满,艺术家也是非常不满的。
许望秋和孙道临来到电影宫组委会办公室,找组委会负责人抗议。当他们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电影节主席不在,只有一位叫乔瓦尼的总监在。
许望秋是来抗议的,自然不会客气,直接道:“我是中国电影代表团团长许望秋,这位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的主演孙道临。我们是来抗议的。电影宫外面在悬挂五星红旗的同时,悬挂了台弯的青天白日旗,这是非常严重的错误。请立即撤掉台弯的青天白日旗。”
乔瓦尼懒洋洋地道:“这有什么问题吗?你们的旗帜挂上了,我们是尊重你的。别人的旗帜,那是别人事,你们就不要管了嘛!”
看到五星红旗和青天白日旗一起挂出来许望秋就猜台弯肯定派代表团到威尼斯来了,不然组委会不可能把青天白日旗挂出来。现在看来,果然没错。他盯着对方,冷冷地道:“是嘛,那你把希特勒的***挂上去试试,看有没有人来管你们。中国和意大利建交的时候,意大利政府就表过态,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台弯不是国家,你们现在这样的做法就是违背中意建交时贵国的承诺。”
乔瓦尼辩解道:“我们搞的是艺术,请不要扯政治。”
许望秋反驳道:“你们把五星红旗和青天白日旗一起挂就是在搞政治。威尼斯电影节是是隶属意大利文化部的文化活动,我们大使馆的黄波领事,已经找你们文化部的官员抗议去了。我们是作为艺术家来向你们抗议的,希望你们不要搞政治。”
乔瓦尼听到中国领事找文化部抗议,心里暗骂许望秋小题大做,解释道:“这次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除了你们的电影,还有台弯胡金铨导演的《醉生梦死》。按照规定,所有入围电影国家的国旗要升起来。台弯有电影入围,我们必须挂他们的旗帜,这真的不是搞政治。”
许望秋听到这话微微一怔,他记得第一部入围威尼斯电影节的华语电影是1984年的《大桥下面》,而台弯第一部入围威尼斯电影节的电影是侯孝贤的《悲情城市》,而这部电影也是第一部斩获金狮大奖的华语片。
也就是说,按照正常历史轨迹,台弯电影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要等到七年后去了,可现在胡金铨的电影竟然入围了主竞赛单元。
而且许望秋不记得胡金铨有拍过一部叫《醉生梦死》的电影,完全是凭空冒出来的。
许望秋意识到是自己这只蝴蝶煽动翅膀,煽出了《醉生梦死》,还把这部电影煽进了威尼斯电影节。
事实也是如此,去年出口公司在香江抛出合拍片政策之后,让台弯“文化部”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惊呼大陆要统战香江。在这种情况下,台弯推出了想出了两个对策:一个是积极拉拢香江电影公司和电影人,给他们更多的支持;对亲大陆的则坚决封杀。第二个是扶持艺术片,争取在国际上露脸,在国际上发声,对于能在国际上扬名的导演给予重金奖励。
由于台弯能拍高水平艺术片的导演很少,台弯中影公司便开始大力提拔中青年导演,其中包括杨德昌、侯孝贤、陈坤厚等人。他们的电影摆脱了台弯电影的传统模式和表现手法,敢于直抒自己对社会对人生的看法,在题材的突破上具有前卫性。另外他们善于吸收西方电影中的先进的技术和手法,注重用声、光、影像来表达人文内涵。随着这批年轻导演走上舞台,台弯电影新浪潮运动正式拉开帷幕。
胡金铨在75年的时候凭借《侠女》入围了戛纳电影节,并且拿到了技术大奖。胡金铨水平很高,而且在国际上有一定的知名度,自然成为台弯重点扶持对象。而胡金铨也没有让台弯方面失望,凭借《醉生梦死》成功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
许望秋对事情的经过并关心,只关心青天白日旗什么时候撤下来,严肃地:“你们的规定是所有入围国家的国旗升起来,台弯不是国家,是中国的一部分,你们只需要升五星红旗就行。一个天空不会有两个太阳,一个国家也不会有两种国旗。在威尼斯电影宫前只能有一面中国国旗,这是原则问题,我们不可能退让。如果你们不撤台湾旗,那么我们将退出本届电影节,撤出我们的影片。”
乔瓦尼听到许望秋这么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事我也做不了主。这样吧,我尽快跟主席和其他人联系,等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从组委会办公室出来,许望秋心情有点沉重,他明显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敷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中国穷,中国电影在国际上没有地位。许望秋这个团长名气也不够,要是维姆-文德斯这样的大导演出来抗议,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四十年后的电影节基本上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因为中国电影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市场,取代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市场只是时间问题。任何国家,任何电影节,都不敢轻视中国。
回到宾馆之后,许望秋将东瀛代表团的人叫到一起,把事情简单给他们说了。《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是中日联合拍摄的电影,如果只是中国代表团退出,而东瀛代表团和电影不撤出,那中国退出就不会用任何威慑力,所以,必须说服东瀛代表团。
许望秋目光在佐藤纯弥他们的脸上缓缓扫过,严肃地道:“这事关系到中国主权问题,没有任何妥协余地。如果电影节坚持要挂青天白日旗,那我们中国代表团将退出电影节。《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是中日联合拍摄的,是为了纪念中日邦交正常十周年而拍,是为了中日友好拍摄的,所在这件事情上还请支持我们,跟我们保持同一立场。如果电影节拒不改正的话,那我们一起退出电影节,撤出电影。”
中森明菜完全不懂政治,也不懂事情的严重性。在她看来,既然许望秋说电影节不对,那肯定是电影节不对,直接道:“我们支持你。”
佐藤纯弥觉得要是退出本届威尼斯电影节,非常可惜,因为本届威尼斯电影节阵容空前强大,很多电影大师都会在电影节露面。不过他也清楚这关乎中国主权,中国代表团不可能妥协,叹了口气道:“退出本届威尼斯电影节很遗憾。但这件事确实是他们错了,如果他们拒不改正,那我支持你们退出。”
森繁重道是四野老兵,对台弯没什么好感:“在这件事上,我们肯定站在你们一边的。一会儿我向德间先生作个汇报,他肯定也会支持我们的。”
在搞定东瀛代表团后,许望秋就和中国代表团的成员坐在房间里等组委会的消息。不过他们也没有傻等,每个一个小时就会派人到电影宫,去看青天白日旗是不是撤掉了。
一直等到了晚上九点,电话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急促的电话铃声让房间内的气氛骤然紧张,众人紧紧地盯着桌子上的电话,心里忐忑不安。大家心里都希望这事能和平解决,好不容易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就这么退出的话真的有点不甘心。
许望秋轻轻呼了口气,接通了电话:“喂,你好。”
“是中国电影代表团吗?”电话那头得到许望秋肯定的回答后,直接道,“根据你们的要求,我们已经把台弯旗帜撤下了。欢迎你们参加威尼斯电影节。”
挂掉电话后,许望秋见众人一脸紧张的盯着自己,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组委会的人说,台弯旗已经撤了。这事暂时告一段落。明天电影节正式开幕,你们回去准备,我到电影宫,看看台弯旗是不是真的撤了。”
从酒店从来,许望秋一路小跑来到电影宫。他站在电影宫前,细细看着那些飘扬的旗帜,五星红旗在海风中飘扬,而青天白日旗确实已经撤掉。
许望秋轻轻呼了口气,抗议取得了效果,台弯旗真的撤掉了;不过他心里的石头依然是悬着的,台弯特别喜欢搞小动作,肯定不甘心青天白日旗被拿掉,谁也不知道他们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许望秋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有人用台湾腔愤怒地喊道:“他们竟然真的把我们的国旗撤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做!简直太过分了!”
“一直以,中共不断滥用政治暴力,对国际组织予取予求,粗暴打压台弯的国际生存空间,不仅在国际组织中封台弯,现在连不涉及政治、国际间的文化交流活动也不放。真是无耻至极!”
“鸭霸!鸭霸!这是赤裸裸的鸭霸!阿共仔真是欺人太甚!”
许望秋感觉说话者的声音有些熟悉,转头过一看,不由露出了笑容,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说话的三个人中,许望秋认识两个,一个是自由总会主席童月鹃,另外一个是去年在戛纳的见过的台弯编剧吴念真,剩下那个五十多岁,穿着笔挺的西服,看上去颇为派头,估计是台弯新闻局的官员。台弯电影到三大电影节参赛,台弯新闻局都会派人跟随。台弯在电影节上搞的那些小动作,基本上都是新闻局的官员搞出来的。
许望秋笑着冲童月鹃挥挥手:“哟,这不是童奶奶嘛。没想到在威尼斯又见面了。看起来你身体还挺好的,竟然还能到威尼斯来,我以为去年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童月鹃冷哼一声:“就算你死了,我都不会是死的。”
那个官员模样的男子,指着许望秋愤怒地道:“我警告你们这些大陆人,你们的粗暴打压只会激起台弯人民对大陆更大的反感,也会引发国际社会与其他参赛国的反感。你们的种种恶行,我们台弯两千万人民都看在眼里,我们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第279章 缺席开幕式
许望秋瞥了那男子一眼,,看着童月鹃笑嘻嘻地问道:“童奶奶,这咋咋呼呼的是谁啊?”
童月鹃看着许望秋冷冷地道:“这位是新闻局电影处长刘志宽。”
“原来是弯弯省新闻局的刘处长啊,久仰久仰。”许望秋嘴上上敬仰,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戏谑;他看着童月鹃问道,“对了,清霞和祥淋来了吗?一年没见到他们,我还真有点想他们了呢!”
童月鹃知道许望秋不是真想林清霞他们,而是在向自己示威,在告诉自己他会用合拍片政策打垮自由总会,冷冷地道:“今年已经过了四分之三了,而你们的电影在票房上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少林寺》,今年在前十名中占五席显然是不可能的。我估计明年也好不好哪里去,这场赌局我看你是要输啊,我很期待你加入自由总会。”
许望秋哈哈笑道:“今年我们在票房上有冲击力的除了《少林寺》,就只剩夏梦姐青鸟公司的《投奔怒海》。今年应该是你们赢了。不过明年我们有七八部票房大制作,拿下五席问题大。只要明年打开局面,剩下的就简单了,自由总会解散只是时间问题。”
许望秋不给童月鹃反击的机会,冲她挥了挥手:“你们慢慢玩。我要回去准备明天的开幕式了。”说完他哼着“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一溜烟跑掉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许望秋让剧组成员自由活动,到威尼斯逛逛,欣赏一下水城的美景,不过必须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回来。下午六点电影节就会开幕,剧组要出席红毯仪式。出席红毯肯定要收拾打扮一番,需要做头发、化妆,这要花不少时间。
快十一点的时候,唐强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他拉着许望秋就往外面走:“望秋,你赶紧去看看吧,电影宫门口又把旗子挂起来了。”
到了电影宫,许望秋抬眼一看,昨天晚上撤掉的旗子果然又挂上了。他二话不说,径直来到组委会办公室,再次进行交涉。电影节主席依然没有露面,只有乔瓦尼在。许望秋指着窗外,大声道:“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撤掉的旗帜又挂上了?”
乔瓦尼耸耸肩膀,一脸无辜地道:“是吗?有这样的事,应该他们搞错了吧。”
许望秋冷冷地道:“如果只是搞错的话,请马上纠正。”
乔瓦尼没有动,看着许望秋慢悠悠地道:“许先生,今天下午电影节开幕,我特别忙,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处理呢。挂旗只是小事,我根本没时间管这个。我看这样吧,到时候我给他们反映一下,他们肯定会改的。”
许望秋感觉乔瓦尼是在敷衍自己,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把弯弯旗从电影宫外面撤掉,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就一个电话的事。他冷冷地道:“那你给我个准确时间,什么时候能把旗子撤掉?”
乔瓦尼耸耸肩膀:“这个我没法给你准备时间,我只能说尽快派人解决。”
许望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乔瓦尼就是在敷衍自己,是在拖时间。他提高嗓门道:“既然这是你们的态度,那我也把我们的态度告诉你。如果今天6点之前,没有把旗子撤掉,我们将拒绝出席开幕式。如果明天中午12点之前,还是没有撤掉,那么我们将召开发布会,宣布退出本届威尼斯电影节。由此引发的后果,将由你们负责!”
说完这话,许望秋头也不回的走了。在走出组委会办公室大门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作了决定,如果组委会拒不改正,那一定要把这件事闹大,最好能闹得电影节灰头土脸,这样其他电影节以后再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才会慎重对待。
这种事是有先例的,1979年,美国拍摄的越战题材电影《猎鹿人》到柏林展映。影片反映三个美国青年在越战中受到的创伤,但创伤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被越军俘虏后受到了残酷折磨。苏联代表团退出了电影节,抗议《猎鹿人》恶意贬低越南人民。随后,古巴、波兰、保加利亚、匈牙利、东德和捷克都退出电影节,评审团中的两位匈牙利和捷克斯洛伐克的评委也选择了退出。
尽管在西德政府的支持下,《猎鹿人》如期展映,但对柏林电影节还是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美国主流片厂再送电影和明星到柏林,就变得格外小心谨慎,柏林电影节也开始小心对待这个问题。这也导致柏林变得保守,业内人士开始批评柏林电影节缺乏活力,不吸引人。
等剧组成员回来,许望秋把事情尽经过告诉了大家,并郑重表示,现在必须做最坏准备,如果组委会在6点之前不撤旗,那么剧组拒绝出席开幕式;如果明天中午12点不撤旗,那么剧组将退出威尼斯电影节。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午六点,在落日的余晖下,第39届威尼斯电影节正式拉开帷幕。
作为全世界最古老的电影节,威尼斯电影节的红毯跟其他电影节不同,必须横着走。其他电影节的红毯都是通往电影宫大门的垂直状,而威尼斯是与电影宫大门平行的。走红毯的时候,主创从电影院的左侧下车,然后走到右侧的大门口,这个红毯就算走完了。
威尼斯电影节一直以高冷闻名,捧场的好莱坞明星稀少,星光相对比较暗淡。在戛纳,各路媒体和影迷要提前一两天在红毯两侧“安营扎寨”,而威尼斯电影节的开幕红毯往往不需要排队,直到开幕前一两个小时才开始有影迷陆续聚集到红毯周围。
不过今年由于大师云集,阵容空前强大,引发了媒体和影迷的强烈关注。在红毯开始前两个小时,红毯外面就被近千名记者,以及无数影迷所占据,简直比过年时的庙会还热闹。
德国新电影四杰的维姆-文德斯和法斯宾德、法国电影大师候麦、波兰电影大师扎努西等人著名导演接连登场,让现场的尖叫声一浪高一浪。记者按动快门的咔嚓声,此起彼伏,简直像发生了蝗灾。
整个红毯仪式的高/1潮无疑是评审团七位成员登场,马塞尔-卡尔内、塔科夫斯基、雷伊他们是大师中的大师,在电影界享有盛名。他们集体亮相引发了现场的狂欢,影迷们激动的尖叫声和呼喊声惊天动地,简直可以把人的耳朵震聋。记者们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对着塔科夫斯基他们疯狂按动快门。闪光灯释放出的强烈光芒连成一片,好像太阳爆发了,简直可以把人的眼睛闪瞎。
在评审团集团亮相后,红毯仪式也就结束了。这个时候,记者们突然意识到《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剧组没有露面。今天上午,记者们拿到了出席红毯的嘉宾名单,其中有《一盘没有下完的棋》,但现在红毯都结束了,剧组却没有露面,这让很多人觉得奇怪。
不少记者猜测是不是剧组没有准时抵达,没有赶上开幕式红毯。不过记者们对此并不是特别关心,毕竟本届电影节大师云集,还有维姆-文德斯这样的当红炸子鸡,关心大师们还关心不过来呢,谁就会关心两个商业片导演拍的合拍片呢。
《世界报》的记者齐特隆是个例外,昨天他在客船采访过许望秋,当时许望秋对开幕式很是期待的样子,现在他们却没有出现在红毯上,肯定是出什么问题。
记者的直觉让齐特隆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值得挖掘的东西,如果真发掘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那肯定比千篇一律报道开幕式有意思。
在红毯结束后,齐特隆没有进电影宫看开幕式,而是敲开了组委会办公室的大门。
与此同时,阿曼运河大酒店里,许望秋正在跟马可-穆勒谈撤旗的问题。马可-穆勒在中国呆了七八年,知道这事关乎中国的底限,代表团不可能妥协。他也跟组委会谈过,还强调《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是一部真正的杰作,如果错失这样一部电影,将会非常可惜。可组委会根本不听,还让马可-穆勒来说服代表团,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来跟许望秋他们谈。
马可-穆勒无奈地道:“今天上午弯弯代表团找到了组委会,要求把他们的旗子重新挂上去。如果组委会不答应,他们就退出本届电影节。组委会在权衡后,最终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许望秋冷冷地道:“意思就是说电影节认为胡金铨他们比我们更重要是吧?”
马可-穆勒叹了口气,虽然他不想说这话,但这个时候也只能说实话了:“在很多人眼中电影节是艺术的殿堂,是很纯粹的,但实际上并非如此,电影节有时候真的很势利。胡金铨是在戛纳拿过奖的,在欧洲有知名度。你在欧洲也有一定的知名度,但在组委会的眼中,你是商业片导演,而且好莱坞化比较严重。威尼斯电影节是世界上第一个国际电影节,而意大利是新现实主义的故乡,拥有拥有费里尼、罗西里尼、安东尼奥尼等享誉世界的大师,再加上现在意大利电影受好莱坞冲击特别大,基本上已经被冲垮,电影节反好莱坞反得比较厉害。在组委会看来,胡金铨和他的电影更艺术,也更重要。”
许望秋明白马可-穆勒的意思了,冷冷地道:“组委会认为胡金铨和他的电影更重要,不希望他退出,对我们采取的是拖延战术,对吧?反正我们的电影30号首映,也就是后天的事情,组委会想的是拖到30号,把旗帜撤掉,给我们一个交待。等到电影放映之后,又把旗子挂出来,再次满足胡金铨他们的要求。组委会是这么打算的吧?”
马可-穆勒无奈地叹了口气:“组委会确实是这么打算的。确实打算拖,在他们看来,你们来都来了,肯定不会轻易退出的,而且《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又是中日合拍片,就算中国代表团退出,还有东瀛代表团呢。”
许望秋冷笑道:“这种敷衍的态度是我们不能接受的。如果明天中午12点之前,旗子没有撤掉,那我们将召开发布会,宣布退出本届威尼斯电影节。”
第280章 退出
吃过早饭,许望秋没有急着回房间,到外面买了几份报纸。他不懂意大利语,便拿着报纸找翻译,让翻译看媒体是怎么报道中代表团缺席的。
让许望秋遗憾的是,媒体几乎没提这件事,报道的重点都在出席电影节的大师们身上,都在夸本届电影节是难得的电影盛会。只有一家媒体提到了这件事,但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中代表团因故缺席”开幕式,但什么缘故却没有说。
许望秋心里非常郁闷,有一拳打得棉花上的感觉,如果这事放在四十年后,肯定是全球媒体抢着报道,但现在大多数媒体提都不提。这也是没办法事,现在中实力太弱,中电影在国际上也没有地位,别人对中电影根本就不关心。
许望秋和森繁重道本来让剧组成员自由活动的,他们两个在酒店等组委会的消息。不过剧组成员都没有外出,都留在了酒店中。大家都被电影节组委会的轻慢态度激怒了,觉得组委会的拖延态度是对整个剧组的不尊重。
其实许望秋对组委会已经不抱希望了,知道恐怕只有退赛一条路可走了。回到酒店后,他开始与剧组成员讨论如何撰写抗议信,以及退出声明。
抗议信是给组委会的,是用来抗议的;而声明则是发给媒体的,通过媒体向世界解释,代表团为什么会抗议,又为什么要退出电影节。
虽然对组委会已经不抱希望,但许望秋还是没忘记派人去电影宫,看旗子是否已经撤掉。每隔一个小时,他就会派人去电影宫查看。
当时间指向9点50分的时候,许望秋再次让唐强去电影宫,看旗子是否已经撤掉。
二十多分钟后,唐强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他喘着粗气,激动地道:“电影宫聚集着很多记者。我一过去,他们就冲了过来,问我是不是中代表团的,是不是我们是不是真的会退出本届电影节。我觉得这事很重要,就回来报信了。”
许望秋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他最担心的是代表团退出电影节却没有媒体报道,也没有人关心,媒体记者感兴趣,这是大好事啊,当即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唐强挠了挠头:“你们不是说,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就说无可奉告嘛,我就说无可奉告。”
许望秋有点想骂人,这种时候应该积极发声啊,怎么能说无可奉告呢,他知道也这事不能怪唐强,毕竟唐强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害怕捅篓子;既然记者们都对这事感兴趣,那就可以把这事闹得举世皆知了。
事情果然如唐强说的那样,电影宫聚集着大批记者。当许望秋来到电影宫的时候,记者们一看到他,就围了过来,连珠炮似的抛出问题。
从记者们的嘴里,许望秋知道了事情原委。原来昨天晚上《世界报》的齐特隆在组委会办公室采访乔瓦尼,询问《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剧组为什么要没有出现在开幕式上。乔瓦尼倒打一耙,把责任推到了中代表团和许望秋身上,宣称威尼斯电影节是搞的是艺术,不是政治,他们不关心挂旗的问题,但代表团却以政治干涉艺术,以不出席开幕式为要挟,让组委会撤旗,组委会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他们因此缺席了开幕式。
今天早上,《世界报》刊发了齐特隆的采访文章。法国其他报社的总编看到这则新闻后,马上给在威尼斯的记者打电话,让他们追踪这则新闻,最好找到中代表团,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于是,法国记者们就像疯狗似的,满大街寻找中代表团的踪迹。
其他国家记者在知道事情原委后,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到处寻找中代表团。
在明白原委后,许望秋心里大骂乔瓦尼无耻,明明是组委会的错,却说代表团以政治干涉艺术,还说代表团要挟他们,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许望秋马上向在场的记者表示,电影节组委会悬挂弯弯旗违背了中意建交时的承诺,是非常严重的错误,是电影节组委会在玩政治。随后,他把事情经过详细讲了一遍,指出代表团给了组委会足够充裕的时间,但直接到现在组委会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许望秋指着那面悬挂着的弯弯旗,冷冷地道:“大家看到那面旗了吧!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如果这面旗没有撤下来,那么下午两点请大家到阿曼运河大酒店门口来,我们将发表声明,正式宣布退出威尼斯电影节。”
当时间走向12点的时候,许望秋再次来到电影宫,进行最后的确认。跟他预计的一样,弯弯旗依然飘扬在电影宫门口,电影节组委会根本没有把代表团的抗议放在心上。许望秋抬头看了看五星红旗,轻轻呼了口气,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抗议信走进了组委会办公室。
许望秋把交涉文件放在乔瓦尼的面前,冷冷地道:“鉴于你们始终推诿敷衍,不肯纠正错误,中电影代表团郑重宣布退出本届威尼斯电影节,撤回参赛影片。”
说完,许望秋看也不看乔瓦尼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吃过午饭,剧组全体成员回到酒店,为撤离作准备。演员们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中日双方的制片主任则前往马可波罗机场,订机票去了;而许望秋则在房间里组织语言,为一会儿的发布会作准备。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许望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乔瓦尼的声音:“根据你们的要求,我们已经把弯弯旗帜撤下。你们就不要撤离,继续参加电影节吧。”
许望秋冷笑一声,心想我去你大爷的,你这是什么态度。出了这样的事,你他么不道歉,反而用这种口气说话,好像我们无理取闹似的。撤一个旗需要很多时间吗?就一个电话的事,可你们什么都不做,就是故意拖延。等到我们决定退出了,你们才撤旗。我告诉你们,现在撤旗晚了!我他么就看不惯你们这种傲慢的态度!
许望秋抬起手腕,看看了时间,冷冷地道:“现在是下午1点35分,而我们约定的时间是中午12点。已经过去了1小时35分,不,现在已经是1小时36分了。你们从头到尾就没有尊重过我们,我们也无法接受你们的这种轻慢态度,已经决定退出威尼斯电影节。你们不是喜欢挂旗嘛,现在你们愿意怎么挂就怎么挂。”
说完,他咔嚓挂掉了电话,然后把电话线拔了。
从下午一点开始,酒店门口就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有五六百人。现在正是空闲时候,没有电影电影放映,也没有发布会,对这事感兴趣的记者都来了。他们三五成群,小声讨论着这事,有记者认为许望秋他们做得对,也有记者认为许望秋他们小题大做,当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最多。
当时钟指向两点时,记者们都停止了讨论,将目光投向了酒店大堂,不少人端起手中的照相机,将镜头对准酒店大门。随后他们就看到许望秋和唐强从酒店里走了出来,唐强手中捧着一捧文件。记者们端着手中的相机,对着许望秋和唐强一阵猛拍。
许望秋走到酒店前的台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现场记者,缓缓地道:“各位媒体朋友,你们好!我是中电影代表团团长许望秋,也是电影《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的中方导演。把大家请到这里来,是想发表一份声明。
今年七月,《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在东瀛做后期的时候,威尼斯电影节亚洲选片人马可-穆勒先生,找上门来,希望我们参加本届威尼斯电影节。因为电影后期时间比较紧,我们担心字幕做不完,就拒绝了马可-穆勒的邀请。不过马可-穆勒非常喜欢这部电影,反复劝说,最终我们答应参加本届电影节。
我们认为威尼斯电影节是三大电影节中最讲艺术的,一直坚守艺术的阵地,非常了不起。然而8月27日下午,当我们来到威尼斯的时候,却发现威尼斯变成了政治舞台,电影宫门口竟然挂出了弯弯旗。
1970年,中和意大利建交的时候,意大利政府明确承诺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即中华人民共和国,弯弯是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作为意大利文化部主办的威尼斯电影节,竟然公开悬挂弯弯旗,是对这一原则的践踏,是极为严重的错误。
在发现这一问题后,我们与电影节组委会进行交涉,但组委会对此推诿敷衍,不予纠正,直到当天夜里8点,组委会才撤掉弯弯旗。让我们想不到的是,到了28日中午,组委会再次将弯弯旗挂在电影宫门口。组委会的这一举动让我们非常震惊,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再次找到组委会交涉,但组委会一直推诿,拒不改正。
中电影代表团成员对组委会的行为表示愤慨,对电影节组委会对中代表团的怠慢和不尊重,表示强烈抗议。在这里我们郑重宣布,中电影代表团退出本届威尼斯电影节,撤回电影《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一直以来,中电影界和意大利电影界有着良好的关系,在70年代,安东尼奥尼导演曾经获邀到中拍摄纪录片;1980年,意大利著名导演吉奥里亚诺-蒙塔尔多到中拍摄电视剧《马可-波罗》,得到了中全方位的支持,这部电视剧今年上半年在欧洲上映,引发了轰动。然而本届威尼斯电影节中,电影节组委会的种种行为却是在玩弄政治,是在破坏意大利政府当初的承诺。电影节组委会的行为是对电影艺术的践踏,也严重伤害中意两国传统法谊。对此,中电影代表团表示不解和愤慨。威尼斯电影节组委会应为由此引发的不良后果负全部责任。”
许望秋说到这里,站起来朝现场的媒体鞠了一躬,指着唐强手中的文件,道:“这里有五十份书面声明,对此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过来拿。”他冲唐强点点头,道:“把声明发给大家!”
第281章 来自西柏林的邀请
在极短的时间中,唐国强手中的五十份书面声明便被记者们哄抢一空。没有抢到记者则围住许望秋,连珠炮似的抛出各种问题。
有记者问道:“《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是中日合拍片,东瀛代表团也到威尼斯来了,请问他们会退出吗?”
许望秋点头道:“会退出,东瀛代表团在这件事上跟我们是同一立场。东瀛代表团成员知道这件事后也非常气愤,当场郑重表示,如果组委会不纠正错位,导致中代表团和中主创退出电影节,那么东瀛代表团也将退出本届威尼斯电影节。由于组委会拒不改正错误,我们双方都决定退出本届电影节。”
有记者道:“我们接到消息,电影宫前的旗子已经撤掉。你们还会坚持退出吗?”
许望秋态度十分坚决:“昨天中午,我们已经向组委会表明,如果今天中午12点之前不撤旗,那我们将退出本届电影节。在今天中午1点36分,组委会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旗子已经撤了,让我们继续参加电影节。出了这样的事情,组委会应该道歉,应该给出合理解释,可组委会什么都没有做。我们无法接受组委会的这种轻慢态度,退出的决定不会更改。”
回答了几个记者提问后,许望秋拨开人群往酒店里走。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就快步向他走来,笑容满面地伸出右手:“许望秋先生,你好。”
在场不少记者看到那男子都愣住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有人发出一声惊呼:“那是西柏林电影节主席德-哈登,他怎么会在这里?”
许望秋不认识德-哈登,打量了他一番,问道:“是的,你有什么事吗?”
德-哈登笑道:“我是西柏林电影节主席德-哈登,我看过你的《锄奸》,那是一部非常出色的电影,我对你的电影《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很感兴趣,能聊聊吗?”
许望秋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倒不是奇怪能够在威尼斯遇到西柏林电影节的主席。电影节是电影人的盛会,在电影节举办的时候,其他电影节的主席经常会来凑热闹,也顺道挖墙角。他奇怪的是,自己刚刚宣布退出威尼斯电影节,怎么西柏林电影节主席就找上门来。
在决定退出威尼斯电影节的时候,许望秋就已经想好,要把《一盘没有下完的棋》送到其他电影节,要么送西柏林,要么送到戛纳。他并不担心戛纳或者西柏林不收自己的电影,毕竟《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的水准摆在那里,只要不是瞎子都不会轻易拒绝这样一部电影。而且三大电影节是竞争关系,选择《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这种退赛的电影,对他们来说,是在打对方的脸,他们对这种电影是很欢迎的。
比如1998年,张一谋送《一个都不能少》去戛纳,但戛纳电影节主席看到电影最后有升国旗的镜头,就说张一谋是在为政府作宣传。张一谋一怒之下退出了戛纳电影节,带着电影去了威尼斯,最终《一个都不能少》在威尼斯拿到了金狮大奖。
不过在许望秋的心中,西柏林不是第一选择,因为西柏林是三大电影节中最政治的浓。自创办以来,西柏林电影节因为政治问题,曾经引发过多次冲突,除了1979年因为《猎鹿人》导致以苏联为首的代表团退出外,1970年更是因为政治问题导致评委会全体辞职,电影节不得不提前终止。
要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棋》送到西柏林,又挂出弯弯旗,难道又退赛吗?
现在西柏林电影节主席亲自上门,许望秋感觉西柏林对《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是非常重视的,自己在威尼斯向组委会抗议了两天,电影节主席都没有露面,西柏林明显更重视自己。他觉得可以跟德-哈登聊聊,把事情说清楚。如果对方能够保证在西柏林不会发生同样的事件,那《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去西柏林是完全可以的。
许望秋笑着跟德-哈登握了握手:“原来是德-哈登先生,久仰久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里面谈。”他手向前一伸:“来,这边请。”
许望秋给唐国强说了一声,让他把发布会的经过告诉其他人,然后带着德-哈登走进酒店的咖啡馆。
两人走进咖啡馆后,找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许望秋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杯咖啡。等服务员离开后,他看着德-哈登,好奇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们退出本届电影节,消息传得有这么快吗?”
德-哈登笑着道:“是马可-穆勒告诉我的。今天上午,他找到我,说你们会退出电影节,而你们的电影是一部用超现实主义拍摄的现实主义杰作。他说中国在过去拍摄过很多优秀的电影,像《小城之春》,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些电影没有在海外放映,也没有产生应有的反响,非常可惜,所以,他建议我把你们的电影带到柏林。”
许望秋恍然大悟,原来马可-穆勒专门找过德-哈登,向他推荐我们的电影,这家伙不愧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够意思。他凝视着德-哈登,缓缓地道:“既然马可-穆勒向你介绍过情况,那你应该是我们为什么退赛,西柏林电影节能保证不发生同样的情况吗?”
德-哈登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知道埃德加-斯诺吗?”
许望秋微微一怔,不确定德-哈登说的埃德加-斯诺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根埃德加-斯诺,问道:“你说的是《红星照耀中》的埃德加-斯诺吗?”
“是的,就是那个埃德加-斯诺,他是我朋友。”德-哈登见许望秋一脸狐疑,笑着解释道,“1969年斯诺带着他拍摄的,关于中的纪录片到西柏林放映。坦白说,并不是多么伟大的纪录片,但我们逐渐成为朋友,我经常去他家拜访吃饭。他也努力让中政府邀请我们到中去看片、选片。可惜直到他去世,也没能实现,那时候中没有做好准备。1980年我受邀到中访问,那次我看了不少中电影,大部分都比较平庸,只有一部例外,就是你的《锄奸》。当时我就想带这部电影到西柏林,但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行,最后选择了《燕归来》。我喜欢你的电影,也尊重中,威尼斯的事,绝对不会在西柏林重演。”
许望秋对德-哈登不熟,在他进电影圈的时候,德-哈登早就退休了。他不知道德-哈登跟马可-穆勒一样,对于中电影的偏爱是出了名的。在德-哈登掌管柏林电影节的21年里,中电影在柏林是摘金夺银。
1982年,魔都美术电影厂的《三个和尚》获银熊奖;1988年,张艺谋的《红高粱》荣获金熊奖,这是中电影第一回获得重要国际电影节的大奖;自那以后,吴子牛的《晚钟》、李安的《喜宴》、谢飞的《本命年》《香魂女》、李少红的《红粉》、张艺谋的《我的父亲母亲》等影片都摘取过柏林电影节的奖项。
许望秋觉得德-哈登的话很诚恳,应该不是空话,不过他还是问道:“要是胡金铨带着他的新片到柏林呢?”
德-哈登十分肯定地道:“我们会坚持原则,绝对不会挂他们的旗子。”
许望秋听到他这么说,彻底放心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去柏林。”
作为电影节的主办地,丽都岛白天明星和大师云集,星光熠熠,成了全球电影人的盛大节日,也成了影迷和追星族的欢乐嘉年华。到了晚上,整个岛屿变得更加热闹。明星、导演、制片人都穿戴整齐,出现在各种派对和酒会上。电影人们平时都分散在各个国家,难得有机会见面,而电影节就成为大家交流和沟通的平台。
就在电影人们在派对和酒会狂欢之时,在丽都岛一家小影院里,正放映着英文版的《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现场观众很少,除了《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剧组全体成员,就只有马可-穆勒和德-哈登。
一个多月前马可-穆勒在大映公司看《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时,双片刚刚完成,还没有混音。当时他就惊为天人,觉得这是一部杰作。现在看到混音版后的《一盘没有下完的棋》,他发现成片跟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样。
马可-穆勒以为电影会大量使用音乐,通过音乐来加强观众的感受,却没想到成片完全没有音乐,只有现实中出现的各种声音,汽车鸣声,人群声,枪声等等。只是在电影结束,出字幕的时候才有淡淡的音乐。不过有一种独特声音贯穿了整部电影,就是呼吸声。
电影的呼吸声非常独特,是不断变化的,内容激烈的时候呼吸声特别强烈,舒缓的时候呼吸声特别淡,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这种呼吸的变化让人清晰的感受到人物情绪和心境的变化,给人以强烈的心理冲击。
马可-穆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部电影,也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这部电影,它是如此独特,又是如此出色。他相信组委会将来一定会后悔,甚至会成为国际笑柄,他们如此有眼无珠,竟然放走了这样的电影。
德-哈登看过许望秋的《猎鹰》和《锄奸》,知道许望秋能力出众,可当他真正看完《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还是被深深震撼了。这真的是一部杰作,不,简直是杰作中的杰作。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威尼斯电影节组委会竟然会让这样的电影退出。
德-哈登转头看着马可-穆勒,用难以置信地语气问道:“组委会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让这样的电影退赛,他们脑力里进水了吗?”
马可-穆勒回过神来,长长叹了口气:“我反复提醒过组委会,先看看《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看完电影再作评价,可根本没人听。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因为威尼斯79年才恢复正常,组织和管理比较混乱,柏林和戛纳电影节会举行12天,而威尼斯只有6天,时间特别紧,每天会放很多场电影。再加上,今年威尼斯电影阵容特别庞大,有很多电影节大师来,组委会比较忙。”
第282章 后续影响
中国电影代表团退出威尼斯电影节,撤回影片这事引发了极大的关注。第二天,全球上百家媒体都报道了这则消息,绝大多数媒体都站在中国代表团这边,认为威尼斯电影节不应该玩政治。
在七十年代之前,威尼斯电影节才是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电影节,由于意大利人自己作死,让戛纳弯道超车,成了世界第一电影节。最近几年威尼斯电影节重新恢复竞赛,想要夺回曾经的荣光,尤其今年的威尼斯大师云集,让法国人感到了压力。心傲气高的法国人自然不愿意失去老大地位,法国媒体对威尼斯电影节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只是法国人没有找到特别好的机会来攻击威尼斯电影节,只能挑小毛病,现在他们终于等到这样的机会,于是,抓住威尼斯电影节搞政治这一点,对着威尼斯电影节猛烈开火。如果威尼斯电影节是个活人的话,肯定会被法国媒体喷得生活不能自理。
“尽管意大利人观众希望威尼斯能借这次电影节的机会重新焕发青春,但组委会玩弄政治,导致中国代表团退出电影节,让威尼斯电影节以艺术为中心的论调成为笑话。威尼斯电影节想要恢复昔日荣光,任重道远。”
“相较于戛纳的纯粹,威尼斯搞政治是有传统的。威尼斯电影节本来就是墨索里尼创办的,是纳啐宣传的舞台。以法国为首的自由国家意识到威尼斯电影节已经彻底沦为***的宣传工具,于是,在1939年创办了戛纳电影节,来抗衡威尼斯。”
西柏林电影跟威尼斯同样存在竞争,在威尼斯停止评奖的十年里,西柏林电影节后来居上,成了世界第二的电影节。1979年威尼斯电影节重新评奖后,西柏林被打回到了老三的位置,德国人肯定是不甘心的。只是德国人没资格指责威尼斯电影节玩政治,因为西柏林电影号称政治管教所,玩政治玩得比谁都厉害,只能阴搓搓的讽刺威尼斯,给威尼斯添堵。
“都说西柏林电影节特别政治,可现在《一盘没有下完的棋》退出威尼斯,转投西柏林电影节,是不是说明西柏林比威尼斯更尊重艺术呢?”
其他国家不像法国和德国那样,跟威尼斯有利益冲突。他们对这件事的评论倒是相对客观,路透社写道:“威尼斯发生退赛事件对所有电影节都是一个警示。任何电影节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都必须慎重对待,必须意识到这是非常严肃政治问题,如果处理好了这个问题,对华合作与交往便有了基础;违背这个原则,对华关系势必受到损失。”
当然也不是没有支持威尼斯电影节组委会,比如弯弯媒体,以及香江的亲台媒体。
“大陆的这种鸭霸行为是不得人心的,是注定要失败的。”
“许望秋在威尼斯电影节搞出的退赛闹剧,试图以政冶干涉艺术,已经成为国际笑柄。”
“中国电影代表团在威尼斯电影节鸭霸弯弯电影代表团,想让电影节禁挂弯弯旗,是不得民心的,惨遭电影节组委会拒绝,只能灰溜溜地退出威尼斯电影节。”
就在这一天,中国驻意大利公使衔文化参/1赞向意大利文化部进行强烈抗议,并在接受接着记者采访时表示,威尼斯电影节的举动是对中意友谊的严重破坏,是一个缺乏政治常识的举动,作为意大利文化部举办的电影节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错误。
也就在这一天,威尼斯电影节主席莫雷诺接到了意大利文化部的通知,在本届威尼斯电影节结束后,他将不在担任威尼斯电影节主席。其实在听到中国代表团召开发布会,并宣布退出电影节的那一刻,莫雷诺就已经知道自己的主席当到头了。
沃尔夫-唐纳是柏林电影节主席,在他担任柏林电影节主席的十多年中,柏林电影节逐渐发展壮大,成为世界三大电影节之一。可是在1979年,在《猎鹿人》引发风波,导致苏联等国家退出电影节后,他也不得不下台。莫雷诺担任威尼斯电影节主席仅仅四年,而这次事件对强调艺术性的威尼斯声誉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他被文化部免职是毫无疑问的。
莫雷诺觉得特别委屈,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想过要掺和政治,完全是从艺术的角度考虑的。因为胡金铨在戛纳拿过奖,很多电影在欧洲放映过,他的电影有很强的艺术性,是大家想看的那种东方电影,也能够代表东方文化;许望秋的电影虽然水平很高,也有很强的艺术性,但他的电影还是太商业了,是典型的好莱坞类型片。对一直强调以艺术性的威尼斯电影节来是,肯定更重视胡金铨的电影,而不愿意选一部中国版的好莱坞电影。
胡金铨的电影代表东方文化,而许望秋的电影是来自中国大陆,这两部电影威尼斯电影节都不想失去,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反正电影节只有6天,而《一盘没有下完的棋》30号就会上映,稍微拖一下,就能拖过去。
只是莫雷诺没想到许望秋和中国电影代表团反应会这么强烈,没有想到许望秋根本不给他们改正的机会,更没想到许望秋会召集了数百家媒体,举行发布会,把事情闹得举世皆知。不过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卖,莫雷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后来人,以后不能这么玩了,当两面派是行不通的。
在中国国内,也有不少媒体报道这件事。中国电影家协会在自己的官方报纸上《中国电影报》上刊发通告,对威尼斯电影节进行谴责,对中国电影代表团进行支持。
《人民日报》发表评论文章表示,国际电影节应该是沟通各国民众、维护世界和平的重要渠道,绝不可以是挑战国际正义、伤害国家尊严的地方。
随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了这篇文章,中国电影代表团从威尼斯退赛的事变得举国皆知,而许望秋也成为维护国家尊严的英雄。
当许望秋回到北平,遇到认识他的人都会竖起大拇指:“望秋,你们干得漂亮。那些外国人欺负人,咱们不能忍气吞声,让他们欺负了。”
“既然威尼斯不尊重我们,那就应该退出。不就一破电影节,不参加就不参加,过去那么多年,我们没参加也没怎么着。俗话说:死了张屠夫,不吃混毛猪。我就不信不参加他们那破电影节,我们中国就拍不出好电影了。”
听到这些话,许望秋特别欣慰在,现在大家对国家荣誉和尊严看得特别重,不像后世那样逆向种族主义泛滥。在后世,很多人都有自虐思维,中国或者中国人在国外要出了什么事,这些人不去抨击和指责外国,而是跳出来说是中国不好,是中国人不对,让中国人反思。
许望秋在国外呆了将近一年,艺术中心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在回国之后后,他几乎没有休息,便马不停蹄的开始处理公司的相关事务。而跟出口公司领导和电影出口领导小组的领导一起审查《浴血擒魔》的混录双片,是其中特别重要的一项工作。
《浴血擒魔》是吴知柳他们拍摄的电影,从今年1月初开始拍摄,5月份中旬正式杀青,随后便开始了紧张的后期工作。由于吴知柳他们今年毕业,论文答辩和办毕业手续耽搁了一些时间,直接最近才完成混录双片。
许望秋一直在东瀛忙《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没有看《浴血擒魔》的样片,不知道吴知柳他们拍得怎么样。不过他对《浴血擒魔》充满信心,对吴知柳他们也充满信心。
吴知柳他们也没有让许望秋失望,《浴血擒魔》继承了《锄奸》和《猎鹰》的优点,采用大量的手持摄影和运动镜头,整部电影极为写实,故事也极为精彩,拥有激烈的战争戏和火爆的战争场面。整部电影节奏极快,紧凑到几乎不能呼吸,从第一组镜头开始到影片结束,都紧紧地抓住观众的心,将其带进电影节奏中。
不过作为有追求青年导演,吴知柳他们不甘心将《浴血擒魔》拍成《猎鹰》和《锄奸》的复制品,在总体印象完整的感觉下,他们大胆运动局部画面的不完整构图,造成强烈的效果;在突出大块面黑、白结构的前提下,用简练的构图手法,造成对比的效果,整部电影的视听风格极为独特。
许望秋有些惊讶,这跟吴知柳他们最初画的故事板有很大区别,应该是自己去东瀛之后,吴知柳他们调整了拍摄思路,采用了不规则构图。这事真的很奇妙,上一世张一谋他们拍《一个和八个》的时候,搞出了不规则构图,震惊了中国电影界。没想到张一谋跟自己拍《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去了,吴知柳他们也搞出了不规则构图。
采用不规则构图确实是吴知柳他们在电影开拍前不久想到的,那时许望秋已经去东瀛,他们没法跟许望秋商量,不知道这么拍行不行,心里有点没底。在放映的过程中,吴知柳他们便不住观察现场嘉宾的反应,生怕大家说不好。
等到影片结束,吴知柳看到许望秋和现场嘉宾都站了起来,用力鼓掌,长长舒了一口气。听着现场热烈的掌声,他们激动得热泪盈眶,知道自己成功了。
许望秋突然想起自己的威尼斯的时候,对童月鹃说,今年能够在香江冲击票房前十的,除了《少林寺》,就只剩青鸟公司的《投奔怒海》,这话是不对的,还有《浴血擒魔》。
许望秋转头看着激动得泪流满面的吴知柳他们,心里非常欣慰,自己真的把他们带出来了。同时他也非常兴奋,现在学欧洲那一派已经统治电影圈,商业片直接被他们称为“要钱不要脸的电影”,靠他一个人根本不能扭转局势,有了吴知柳他们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许望秋冲吴知柳他们笑了笑,用责怪的口气道:“一群大老爷们怎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的。《浴血擒魔》拍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等会儿我们好好聊聊,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们商量。”
第284章 起草宣言
在场众人听到“人民电影运动”几个字,都大笑着鼓掌:“我们的电影是为人民而拍,没有比人民电影更好的名字了。”、“太祖说,文艺作品应该为人民服务,叫人民电影运动,在政治上,我们就处于不败的的地位了。”、“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别人一听就知道我们的理念是什么,不像新浪潮,或者德国新电影,不是专业人士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搞什么。”
夏刚站起来,背着手,用着彭总的口气道:“从今天开始,少数精英把持电影话语权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众人都仰头大笑,心里颇有“粪土当年万户侯”的豪情。
许望秋也在大笑,不过他不像夏刚他们那么乐观。他知道在未来三十年,精英依然会把持着话语权。直到移动互联网时代到来,大众才会真正获得话语权,精英阶层对于真相和真理的垄断才会真正打破。
吴知柳是在场所有人中,除张一谋外年龄最大的,也是成熟的。在笑过之后,他看着许望秋,担心地道:“我们主要是反精英主义,而欧洲电影就是典型的精英主义,我们去西柏林发布这样的宣言,会不会遭到欧洲电影界的抵制。要是媒体都不报道我们的宣言,那这事就搞不出动静,也达不到我们的目的了。”
许望秋笑着道:“不会的。在我们退出威尼斯电影节后,全球很多媒体都进行了报道,这些媒体对我们的西柏林之行肯定是空前关注。到时候我们在西柏林发表宣言,媒体肯定会抢着报道。这个问题不需要担心。”
吴知柳道:“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还是把欧洲电影界得罪了,你的《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在西柏林恐怕很难拿奖了。如果我们的电影能在电影节拿奖,是对国内那些蔑视商业片,认为商业片没有艺术性的专家教授们的最好回击。”
许望秋自信地道:“这个问题不大,德国新电影的维尔纳-法斯宾德,最开始也是玩那种晦涩难懂的纯艺术片,但后来他意识到批判现实,应该让观众看懂才有意义,要是观众都没有,别人根本不知道你在讲什么,那纯粹是自嗨,后来他的电影风格就转换了,在通俗故事中融合批判性,自称是一名好莱坞的德国导演。他的理念跟我们几乎是相同的,他在德国和欧洲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在三大电影节拿了不少奖,他能做到的事,我们当然也可以。”
在场众人重重地点头,既然法斯宾德能做到,那我们当然也可以做到。
刘林搓了搓手,激动地道:“既然我们准备在西柏林发布电影宣言,那赶紧把我们的电影宣言搞出来。妈的,这事要能干成,就算死了,也没白到人世间走一遭!”
顾常卫兴奋地道:“还等什么,赶紧把我们的宣言搞出吧!”
赵禁也大声道:“对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电影宣言搞出来。”
世界很多知名的电影运动在开始前,总会有些重要性的理论著述或宣言作为先导,比如“德国新电影”源自1962年的奥伯豪森宣言;而“弯弯新电影宣言”是在1987年1月发布的,由詹宏志起草;道格玛95运动则是以拉斯-冯-特里尔为首的丹麦导演,于1995年3月13日共同签署《道格玛誓言》,作为标志。
许望秋微微点头:“我把你们叫到一起,就是准备把宣言搞出来。大家说说我们这个宣言应该怎么写,应该写什么内容,都说说吧。”
吴知柳道:“我们必须说清楚为什么搞这场运动,必须把面临的问题指出来。”
张一谋道:“从去年到今年,我在东瀛呆了将近一年,对东瀛电影有了新的认识。东瀛电影是学好莱坞起家的,小津安二郎早期电影是学好莱坞,黑泽明则学约翰福特,不过他们在学习好莱坞的基础之上,融合自己的民族文化传统,发展出了自己的电影美学。我觉得我们应该以东瀛电影为榜样,不能为了学而学,更不能丢了自己的民族文化传统。我们应该在学习西方的基础之上,发展自己的民族电影美学。”
顾常卫道:“电影的镜头应该是活的,不应该是死的。摄影机镜头是人的眼睛,我们是摄影机看世界,摄影机应该是运动的,而不应该是固定的。”
……
在运动时期由于政治挂帅,大批电影工作者受到冲击,电影事业基本陷于瘫痪状态。运动结束后,精英们掌握了中国电影的话语权,他们却干着几乎同样的事,挥舞着艺术大棒,攻击不符合胃口的商业电影。只要是商业片,就几乎没有不挨骂的。一个导演拍的电影票房大卖,反而会变成过街老鼠,看到其他导演都会躲,就像干了什么丢人的事。
在这种思维的主导下,中国电影表面上看起来很风光,但实际上根基却被毁掉了。精英们推崇的艺术片晦涩难懂,导致观众逃离电影院;电影院由于不赚钱,只能改成歌舞厅和录像厅;电影厂由于电影不赚钱,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包袱,连供暖费都交不上了。
可精英们从来不认为这一切是自己造成的,把问题推到审查上,说是审查导致了中国电影的困局;把问题推到政策上,说政府不拿钱支持他们搞艺术;把问题推到观众身上,说“中国电影垃圾是垃圾观众太多”,说是在“包饺子喂猪”。
鲁先生曾经说过:“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子的希望。”
许望秋就是那个跳出来大嚷的人,从78年发表《论中国电影语言的现代化》开始,他就一直试图通过自己的文章和电影改写中国电影的未来。但他没能扭转局面,精英们依然像上一世那样把持了中国电影的话语权,商业电影被蔑视,商业电影导演被攻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喊声惊醒张一谋、吴知柳他们。
现在许望秋带着这群同样清醒过来的人准备发出更大的声音,通过西柏林电影节这个舞台向世界发出声音,想要惊醒更多的后来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们希望自己这几颗小火星,将中国电影这片杂草丛生的荒原点燃。
张一谋、吴知柳他们受许望秋的影响很深,不过他们终究是成年人,不同的生活经历,让他们的思想和理念都各有不同。张一谋认为电影应该民族化,应该寻找民族美学;吴知柳认为电影应该追求纪实性,应该关注当下生活;刘林认为电影应该追求视觉效果,要紧紧抓住观众……在讨论的的过程中大家有分歧,有争论,甚至有争吵,但大家都清楚面对中国电影的困局,必须抱成一团,才有可能打破“铁屋子”。
整个讨论从晚上八点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最终讨论出了十条关于这场运动的基本原则。尽管已经是凌晨两点,可他们一点困意都没有,心里都烧着一把火。他们都对中国电影的现状不满,对中国电影的未来充满担忧,他们希望用自己这把火照亮中国电影阴云密布的未来。
在场众人都能写东西,能写剧本,也能写评论,不少人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过小说。不过最能写的无疑是许望秋,而且他是带头大哥,大家都推举他来执笔,其他人作补充。
夏刚提议为了庆祝取得阶段性胜利,大家应该干一杯。他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积极回应,都认为应该庆祝一下。夏刚拿起酒瓶准备倒酒,发现酒瓶空了,起身道:“你们稍微等我下。我去拿瓶好酒过来。”
夏刚咚咚地跑出去,又很快咚咚地跑了回来。他将手里地酒瓶往桌上一搁,得意洋洋地道:“我这里有瓶好酒,今天高兴,我们把这瓶酒喝了。”
刘林看到那酒瓶大叫一声“茅台”,一把从夏刚手中将酒瓶夺走。他打量着手里的酒瓶,发现跟外面卖的茅台不大一样,酒瓶是黄麻釉酱瓶外施麻黄釉,色泽稳重,通透品莹;瓶底收口露胎,瓶身略瘦,好奇地道:“这茅台跟商店你卖的不一样啊,看起来好像很贵的样子。”
刘林这么一嚷嚷,吴知柳他们也注意到了这酒瓶跟平常看到的茅台不大一样。
赵禁是赵单的儿子,见多识广,见过这种酒瓶,吃惊地道:“这不是特供茅台嘛,是国宴的时候中央领导喝的,不对外销售的。夏刚,你从哪儿搞来的?”
夏刚得意洋洋地道:“别人送了我爸几瓶,我爸一直没舍得喝。我偷了一瓶出来,准备《浴血擒魔》正式上映后,拿来作庆功酒的。我觉得咱们现在干的事,比《浴血擒魔》上映更值得庆祝,就把酒拿出来了。”
众人听到这是特供茅台都激动了,毕竟是领导才能喝的酒,普通人想喝,就算有钱都没地方买去。他们从刘林手中抢过酒瓶,轮番把玩,就像欣赏稀世珍宝似的。
酒瓶转了一圈,转到了许望秋的手中。他拿着酒瓶把玩了一番,看着夏刚,笑道:“那我就把酒打开了哦?”
夏刚豪气十足地挥挥手:“开啊!我拿过来就是让大家喝的。”
许望秋拧开酒瓶盖子,给面前的七只杯子倒上酒。他将酒杯端起来,目光在张一谋他们脸上缓缓移过,用略显激动的声音道:“不管我们这场运动能不能成功,不管最后的结果会怎样,但至少我们为此奋斗过,我相信历史会记住这个夜晚,会记住有一群人为此努力奋斗过。为了中国电影,为了中国电影的未来,让我们干杯!”
张一谋他们都端起杯子,眼睛中燃烧熊熊烈火。就像许望秋说的那样,不管这场运动能不能成功,不管这场运动的结果如何,作为这场运动的发起人他们将被历史铭记。他们端着酒杯,激动地喊道:“为了中国电影,为了中国电影的未来,干杯!”
第285章 十戒律
人到中年的北岛曾在诗里写道:“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此时的许望秋他们正是有梦的时候,酒杯碰在一起,听到的是梦想清脆的回声。
北平九月的夜晚很凉快,也许是因为房间里比较闷,或许是因为喝了酒,许望秋他们都挂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亮晶晶的,闪着一种庄严而神圣的光。他们知道自己的对手有多强大,也知道这宣言发出来自己面临的将是刀山火海。不过他们的心中没有畏惧,有的只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
“我觉得光是我们七个声势还不够大,应该多联络一些志同道合的电影人,大家联合签名。人家德国新电影运动发表奥伯豪森宣言的时候,有26位电影人签名,我们才7个,人实在太少了。”张一谋转头看着许望秋问道,“望秋,你觉得呢?”
许望秋微微点头道:“有道理,只要是支持我们理念的电影人,不管是导演、摄影、编剧,或者其他的,只要愿意签名,都可以叫上。”
谢小晶是303寝室的一员,本来可以进出口公司的,不过作为北电子弟,他还最终还是选择了会北电。夏刚他们劝过,但谢小晶说,北电是中国唯一的电影专业院校,现在欧洲艺术电影的推崇通知了北电,大部分老师都认为艺术片是好的,商业片是坏的,你们在前方冲杀,北电却在源源不断的培养反对你们的人,这场仗可能打得赢。我没有太高的艺术天赋,没法和你们比,就算我拍电影,也不会有什么成就。我留在北电就是对你们的最好支持,哪怕我只培养一个商业片导演,你们也多一个帮手。
夏刚跟谢小晶关系最好,听到要找志同道合的人签名,马上道:“这事肯定得叫上谢小晶,他跟我们是一个战壕内的战友。。”
赵禁沉吟道:“张建亚对商业电影很感兴趣,可以叫上他。”
顾常卫想了想:“美术系的冯小宁对商业片好像很感兴趣。”
吴知柳皱眉道:“我觉得签名多点少点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发声渠道,将我们的理念和想法发表出来。只有持续发声,我们这场运动才能持久。法国新浪潮之所以有那么的影响,很重要一点就是有《电影手册》。我们现在发文章都很困难,除了钟惦非钟老主持的《电影艺术参考资料》,还有就是《电影艺术》,其他报纸和杂志很难发。我觉得我们出口公司可以搞一本自己的杂志,作为舆论阵地,为我们这场运动摇旗呐喊。”
许望秋觉得这话有道理,电影宣言发布后,肯定会遭到猛烈攻击。上一世,在80年代中期就发生了对谢晋的批判,在短几个月内全国大小媒体发表了几千篇批判谢晋的文章,气氛堪比运动时期的大批判。在罗列的罪名中,有一条是谢晋电影深受好莱坞影响,接受了好莱坞的文化殖民。
在这顶政治大帽子的压力下,谢晋不得不改变电影创作方向,远离他擅长的伦理情节剧的模式,玩起了艺术探索。在那之后,谢晋再没有拍出一部有影响力电影。学好莱坞起家的魔影厂也因为这件事受到巨大的冲击,从此一蹶不振。
许望秋他们主张向好莱坞学习,发展中国的电影工业。上一世扣到谢晋头上的帽子,完全可能扣到他们头上;上一世对谢晋的那场围攻,完全可能出现在他们身上。有一个属于自己,能够为自己发声的平台真的非常重要。
“我们出口公司确实有必要搞一本属于自己的电影杂志,这事不难。”许望秋笑了笑道,“不过我们宣言还没弄出来呢,还是先把宣言搞出来,再说其他的吧。”
众人也都觉得现在说其他的太早,还是先把宣扬搞出来最重要。他们放下酒杯,围坐在一起,等着许望秋起草宣言,而他们在一旁补充。
许望秋早就在酝酿这份宣言,很快便把第一段写完。他拿起写好的草稿念道:“在1982年和1983年的交界点上,我们思考中国电影存在的问题,发现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精英主义通知了电影圈;我们还发现不只是中国如此,很多国家的电影界都是如此。我们认为精英主义主导电影圈对电影产业来说是有害的,会将电影产业推向非常危险的境地,必须进行变革。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以下共同签名的这些人,认为我们有必要紧急表达我们的关心和忧虑;这一篇文字,将大致说明这些人共同部分的立场和意见,也将说明我们对电影产业、电影环境的期望与呼吁。”
念完之后,许望秋看了看众人,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吴知柳点头道:“我觉得挺好,直接点了精英主义的名,而且说出了我们的目的,我们认为精英主义会将整个电影行业推向非常危险的境地,必须进行变革。”
其他人也都觉得不错,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把矛头指向精英主义。
刘林摸摸下巴道:“欧洲是精英主义的大本营,特吕弗就骂过戈达尔,说他假惺惺的左翼立场掩盖不住骨子里的精英主义。我们跑到西柏林发表这样的宣言,是不是有点炮打司令部、贴大字报的感觉。”
在场众人微微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去西柏林电影节发表宣言,还真的有点炮打司令部的意思。不过他们去西柏林去发表宣言,并不是要抨击欧洲电影界,而是希望通过柏林电影节这个平台,让更多的人关注人民电影运动,关注他们的电影。
许望秋他们并不认为精英主义一无是处,也不反对艺术电影,更不是要将艺术电影赶尽杀绝。他们只是认为电影作为文化商品,是要面对大众,面对市场的。成熟的电影市场,商业片一定是主流,艺术片是小众的,是非主流。如果艺术片成为主流,艺术片主导了电影市场,那大批观众会逃离电影院,选择别的娱乐方式,最终会导致整个行业的崩塌。
刘林得意洋洋地道:“我们就是电影节的造/1反派,我们要造电影界的反。”
运动已经结束六年,现在造/1反派可不是个好词。听到刘林这么说自己,吴知柳他们都不乐意了:“滚蛋,你要当造/1反派你当,别拉上我们。”、“我们是要改革,不是要造/1反。”、“刘林,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有这么说自己的吗?”
许望秋见众人都挤兑刘林,笑着道:“行了行了,就别批斗刘林了,继续写宣言。接下来该写正文了,你们说先写哪一条?”
刘林抢着道:“先讲电影的属性,把电影的属性讲清楚,才好继续往下讲。”
其他人都点头:“对,先讲电影属性。”
许望秋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应该先讲电影的属性。他拿着钢笔,在稿纸上唰唰写道:“我们认为电影有三个属性,第一,电影是技术;第二,电影是商品;第三,电影是艺术。电影同时具有技术、商业和艺术三种属性,电影不仅是艺术,同时也是商品……”
七个人心无旁骛,围在一起边写边讨论,一直讨论到上午十点,才将五千多字的宣言写完。当到他们带着兴奋劲起身的时候,发现由于坐得太久,自己的腿麻了,身子也都有些僵了。他们挣扎着站起来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活动筋骨。
虽然奋战了十多个小时,但许望秋他们一点困意都没有,心中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夏刚拿着酒瓶,给众人的酒杯满上。众人将酒杯举起,将希望一饮而尽。
许望秋将墨迹未干的宣言递给刘林:“你嗓门大,给大家念念,看看感觉怎么样。”
刘林苦着脸道:“这有好几千字呢,得念多久啊?”
许望秋笑着道:“以后你作为人民电影运动的标志性人物,到大学、到其他单位作报告,要讲的内容比这个还要多。这是锻炼你!别废话,赶紧念!”
“好好好,我念!我念!”刘林清清嗓子,大声念道:“在1982年和1983年的交界点上,我们思考中国电影存在的……”
许望秋他们静静地听着,但他们的眼睛、脸上都泛着淡淡的光辉,庄严而神圣。他们都感觉到宣言中的力量,相信这就是一把火,会将荒烟蔓草的中国电影彻底点燃。这把火可能烧死别人,也可能烧死他们自己,但不管如何,历史会记住这把火,会记住点燃这把火的人。
电影宣言一共十条,这十条在后世被称为人民电影十戒律,而这十条是:
1、电影有三个属性,第一,电影是技术;第二,电影是商品;第三,电影是艺术。电影同时具有技术、商业和艺术三种属性,不能为了艺术而忽视商业性,也不能为了商业而无视艺术性。
2、电影是技术的产物,创作不应该排斥技术。
3、电影作为文化商品,应该为人民服务,不应该成为精英的玩物;同时电影应该担负起通提升人民的审美情趣、艺术品位、人文素养的责任。
4、电影应该类型化,但在创作的时候导演应该保持自己个性,应该在类型中寻求非类型的可能,为每部电影寻找到一种独特的拍法。
5、电影是世界的,电影也是民族的,应该与本民族的文化和美学传统相融合。
6、摄影机镜头是人的眼睛,人是活的,镜头应该是运动的,必须手持摄影机拍摄。观众应该是电影的参与者,而不是旁观者。反对间离效应,反对任何将观众从的沉浸感中拉拽出来的行为。
7、电影应该追求声音的真实和还原,但在拥抱声音真实性的同时,也可以尽力将其推进到隐喻或者其他层面,反对滥用音乐。
8、电影应该追求对立体空间的还原,空间可以是现实空间,也可是心理空间。
9、电影的技术规格为35毫米。如果未来电影技术突破,有了更新更好的技术,技术规格可以调整,但不能低于35毫米。
10、电影是集体创作的产物,剧组所有成员都有署名权,都应该署名。
第286章 来自右翼的威胁
等刘林念完“人民电影宣言”,许望秋他们又就宣言的细节进讨论。直到快十二点,他们才拖着略显疲乏的身子,去食堂吃午饭。
许望秋他们打好饭,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聊宣言的问题。就在这时,副主任杨柳青走进来,告诉许望秋,张勋华打电话过来,说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想请他过去看看。
《武林志》是出口公司明年的重点项目,而且施瓦辛格7月中旬就抵达香江,接受袁家班为期三个月的功夫训练,10月中旬就会过来。
许望秋马上表示,下午就去北影厂;随后他把办杂志的想法告诉了杨柳青,问他怎么看。杨柳青对此非常支持,觉得以出口公司的能力和资源,办出来的杂志肯定会比其他人要好,对出口公司的电影也会起到很好的宣传和推广作用。
吃过午饭,吴知柳他们顾不上身体的疲乏,直奔北电,找谢小晶去了。许望秋则到宿舍找到了刘衡,跟他谈办杂志的事。刘衡在进出口公司前是《北平文学》的编辑,艺术中心只有他有这方便的经验。艺术中心要办杂志的话,他是主编最合适的人选。
刘衡听到艺术中心准备自己搞电影杂志,而许望秋想让自己担任主编,简直激动坏了。要知道从编辑到主编可是巨大的跨越,很多人在出版社工作一辈子,到死都只是编辑。不过在激动之余,他还是小心地道:“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做编剧工作了?”
许望秋怎么舍得让刘衡不做编剧,笑着道:“你做编剧是有天分的,让你做主编是浪费人才。只是我们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让你暂时做主编的。只要知道合适的人选,肯定就会换你。对了,我有个故事交给你,你把这个故事写成剧本,隔两年我会拍。”
刘衡听到自己做主编只是暂时的,不由有些遗憾,同时也有些诧异,心想许主任是写剧本的高手,怎么会把故事交给我来写,是要锻炼我吗,开口道:“不知道是什么故事?”
许望秋道:“知道十三将士归玉门的故事吗?”
刘衡点头道:“知道,是东汉耿恭的故事。”
许望秋笑着道:“没错,是耿恭的故事。写这个故事需要查阅大量资料,而我没时间,所以就把这个故事交给你了。不过你不要急,这个故事我不急着拍,两年三年不是问题,四五年也可以。什么时候剧本弄好,我们什么时候拍。”
刘衡像立军令状似的,道:“放心吧,主任。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跟刘衡聊到两点半,许望秋离开宿舍,一脸平静地走进了王岚西的办公室。
许望秋在王岚西面前很少卖关子,直接道:“院长,我们应该搞一本自己的电影杂志。”
现在国内几家大电影厂都有自己的电影杂志,而且销量很好,少的几十万册,多的上百万册。出口公司搞电影杂志不成问题,问题在于出口公司有没有必要搞。王岚西笑道:“你可真能折腾啊,怎么又想起搞电影杂志了。现在国内的电影杂志有几十种,每个省都有,每家电影厂都有,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东西,我们就没必要搞了。”
许望秋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现在国内的电影杂志有几十种,内容大同小异,都是那些东西。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必要办自己的电影杂志。现在以艺术为尊的理念统治了电影界,鼓吹电影的艺术性,而蔑视商业性;认为艺术片才是好的,商业片是坏的。我们出口公司的电影都是商业电影,很少有人为我们说话。我们想发声都很困难,因为人家根本不发我们的文章。所以,我们有必要创办自己的电影杂志,为自己发声。”
王岚西觉得事情还真像许望秋说的那样,现在艺术至上的理念通知了电影界。商业电影几乎就没有不挨骂,像《少林寺》那样清晰无害的电影,都挨了不少骂。这对出口公司,对电影行业都不是好事。他微微点头道:“这话有道理,我们确实需要为自己发声。既然你们有心办杂志,那就好好办,要办出水平,办出风格来。”
从王岚西办公室出来,许望秋没有休息,又马不停蹄的奔向北影厂。
见到张勋华后,许望秋详细询问了电影的筹备情况,并查看了故事板。张华勋本来没有画故事板习惯,去年许望秋他说,电影投资巨大,我们必须知道你会怎么拍,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必须把故事板画出来。张华勋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跟出口公司合作能获得几百万投资,可以把电影拍得更好,还是答应了。
张华勋的故事板绘制得非常详实,在分镜上也是下了苦功夫的。许望秋对此非常满意,对张华勋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同时又对其中五场处理得不是那么好的戏提出了建议。随后他跟张华勋到北影厂摄影棚查看搭建的比武擂台,又跟着张华勋到城外查看了电影的外景。《武林志》准备工作做得很扎实,各方面都做得很好,电影九月底开机完全不是问题。
谈完《武林志》问题,许望秋压低声音,把电影宣言的事说了出来。张华勋喜欢拍商业片,并因此遭到了评论界的猛烈抨击,他对舆论对商业电影的攻击和蔑视早就不满了。现在听到许望秋他们准备抱团发声,真的有找了组织的感觉,激动地表示,这事算他一个。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吴知柳他们为电影宣言的事秘密活动着。他们觉得自己就像那楚国山上的大鸟,三年不鸣,三年不叫,而西柏林就是自己一飞冲天的时候。许望秋没怎么管这事,艺术中心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做别的。
时间很快到了9月10号,许望秋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工作,和唐强他们一起,登上前往东瀛的飞机,去参加《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在东瀛的首映。在许望秋他们启程之时,持续了将近两个月的东瀛教科书事件,已经走向尾声。
最近两个月,因为教科书事件东瀛政府饱受国际社会谴责,也遭到了东瀛左翼的猛烈抨击。在舆论的强大压力下,东瀛内阁官房长官宫泽喜一于8月26号就东瀛教科书问题发表“政府见解”,表示要倾听近邻国家的批判,对教科书中的错误“由政府负责纠正”。他说,东瀛政府及东瀛国民深刻地认识到,过去东瀛的行为给了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各国的国民造成很大的痛苦和损失,对此进行反省,并不让这样的事情重演。
9号,东瀛驻华大史鹿取泰卫约见中国副外/1长吴学谦,陈述了东瀛首相铃木对早日解决教科书问题的指示,表示东瀛政府将负责纠正教科书中存在的问题,通过修改教科书的审定标准,从本年度起,可望纠正教科书中关于中方指出的有关问题的表述。
就在虚许望秋他们动身前往东瀛的前一天,东瀛首相铃木善幸在东京发表讲话表示,东瀛要“谦虚地倾听有关各国的批判,抱着诚意加以解决”教科书问题。
经过将近四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稳稳降落在东京成田机场。当许望秋带着轻松的心情走出机场,见到森繁重道的时候,他感觉森繁神情有些凝重,忙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森繁重道笑了笑说没什么,但一路上却是心事重重的。到了酒店,将许望秋他们安顿下来后。森繁看着许望秋,严肃地道:“《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八月底下旬开始宣传,媒体进行了相应的报道,说这是一部以东瀛侵华为背景,是反对军蝈主义的电影。我们的电影引起东瀛右翼不满,德间先生甚至收到他们寄来的子弹和威胁信,说要杀死他。”
许望秋听到这话心顿时揪了起来,尽管在他的记忆中德间康快并没有遭右翼暗杀,直到2000年的时候才去世;但谁知道会不会因为蝴蝶效应,导致德间康快遭到不测呢。
在东瀛历史上,对华友好人士遭到暗杀是有先例的。浅沼稻次郎是东瀛著名的社会活动家和政治家,是中国友好运动的先驱。他一生致力于东瀛的民族民主运动和中日邦交正常化运动,赢得了中日两国人民的敬重和爱戴。由于坚持反对美帝国主义、与中国世代友好的正义立场,他到东瀛右翼分子的嫉恨。1960年10月12日,浅沼稻次郎在东京日比谷公堂演讲时,遭到极右翼分子的刺杀,不幸逝世。
许望秋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在德间康快的身上,马上道:“森繁先生,你们千万要保护好德间先生,最好请两个专业保镖,贴身保护。你们东瀛有专门的安保公司吗?如果有的话,就赶紧请人吧。要是德间先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一辈子不安的。”
森繁重道微微点头:“放心吧,我们已经加强了安保工作,肯定会保障德间先生的安全。我担心电影首映的时候,会有右翼分子来闹事。这事你们最好要有心理准备,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现场有大量的警察和志愿者维持秩序。”
许望秋轻笑道:“我们虽然不像你那样上过战场,但起码见过武/1斗,几个右翼分子还吓不到我们。放心吧,我们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但在森繁重道离开后,许望秋还是唐强他们叫了出来,把东瀛右翼可能会来捣乱的事给他们说了,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唐强他们在东瀛呆了将近半年,对东瀛的情况比较了解,倒是比较放松。邱素云是第一次出国,听到右翼分子会来闹事,就显得有些紧张。许望秋安慰了她两句,让唐强带她到处转转,放松放松心情,为明天下午的媒体见面会和晚上的首映作准备。
在《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去威尼斯电影节前,大映公司已经开始宣传造势;东瀛媒体和观众对这部由《猎鹰》导演和《人证》导演共同执导的电影充满期待。在电影退出威尼斯电影节后,更是引起了空前的关注。
第二天下午的媒体见面会非常热闹,东瀛重要媒体几乎都来了。
第287章 三船想合作
在这场媒体见面会前,许望秋只是在报纸和电视中见过东瀛右翼。而今天的见面会,他第一次见到了活体又有。他们开来了十多辆宣传车,将半条街都堵住了。
宣传车上挂着“不要自虐史观”、“德间康快是日奸”、“佐藤纯弥是卖国贼”之类的口号,在车里有右翼分子拿着喇叭大声嚷嚷。车下几十个右翼分子挥舞着旭日旗,以及各种标语,大声喊着各种口号。甚至有人高呼“杀死德间,天诛国贼”。
大映公司事前就料到会有右翼分子过来捣乱,跟警方取得了联系。现场来了不少警察,大映公司还专门组织了人手维护秩序,右翼分子被拦在了发布会现场外。右翼分子除了大声嚷嚷,高声喊口号外,倒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佐藤纯弥安慰许望秋他们,说右翼分子只是少数,他们是不得人心的。
唐强他们都点头称是,说东瀛人民是友好的,只有少部分右翼分子是坏的。
许望秋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在未来,在美国的强势打压下,东瀛经济会陷入漫长的停滞期。在这种状态下,整个东瀛社会开始向右转。就连现在坚定反军蝈主义的佐藤纯弥都拍出了,被认为有为军蝈主义倾向的《男人们的大和》。
许望秋他们进入见面会现场,见面会就正式开始。尽管外面有右翼分子闹事,但他们并没有受影响,轮番上场,介绍电影,阐述自己的创作理念,讲电影拍摄中的趣事。
参加见面会的媒体都是大映公司主动邀请的,都是相对中立或者比较友好的媒体,他们并没有问什么特别尖锐的问题,也没有问政治性的问题,问的都是电影,以及和电影相关的问题,整个见面会的气氛十分融洽。
尽管现场有三国连太郎这位大明星,也有佐藤纯弥这位著名导演,但记者们还是将大部分问题抛向了许望秋。毕竟大家采访过三国连太郎和佐藤纯弥多次,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许望秋的电影在东瀛很受欢迎,而且又是如此年轻,记者们对他充满了好奇。
让记者们惊讶的是许望秋看起来虽然年轻,但表现十分老成,回答问题的条理性和节奏感都特别强,每个问题都是回答得简洁到位,他甚至会时不时开个小玩笑,引得现场笑声不断。更让记者们惊讶的是,不光中森明菜这样的新人对许望秋推崇备至,满脸崇拜;佐藤纯弥和三国连太郎说到许望秋也是赞不绝口,心服口服的模样。
晚上的首映礼,东瀛右翼来的人更多,有二十多辆宣传车,有一百多人。不过由于现场有大量警察和志愿者维持秩序,右翼分子被远远隔在了红毯的外面。
为了给《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宣传造势,大映公司邀请了不少东瀛明星来为电影捧场。都是到过中国,或者对中国比较友好的那种明星,包括三船敏郎、高仓健、中野良子、栗原小卷等人。这些东瀛明星的出现让现场气氛十分热烈,欢呼声、尖叫声响彻云霄,将红毯之外右翼的口号和宣传完全压了下去。
右翼分子倒是能够理解现场观众对高仓健等明星的追捧,毕竟他们名气很大,有大量的粉丝。右翼分子不能接受的是,许望秋和唐强出现在红毯上时候也受到了现场观众热烈的追捧,尖叫声和惊呼声震耳欲聋。尤其是唐强微笑着冲现场影迷挥手时,现在一些女孩完全没有了平常的矜持,啊啊的尖叫着,好像高/1潮了似的。
右翼分子看不起中国,看不起中国人,现在看到许望秋和唐强如此受追捧,现场的东瀛女孩子简直恨不得脱光衣服扑上去,气得七窍生烟。他们也不顾上喊什么“不要自虐史观”之类的口号了,破口大骂“真是堕落的的一代”、“把东瀛的脸都丢尽了”、“东瀛已经没有未来”。右翼分子没有学过古诗,不然他们肯定会高呼“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可惜许望秋没有看到这一幕,否则他一定会放声大笑。他之所以想要培养唐强、周里金他们,就是希望出现这样的场面,希望通过明星树立起中国男人的标杆形象,就像后世的韩流那样。
进入剧院之后,许望秋他们在后台跟前来捧场演员见了个面。《追捕》在中国特别好,高仓健和中野良子在中国简直是男神女神的存在,剧组的中方演员在见到他们后特别高兴,不住对他们的捧场表示感谢。
许望秋则跟三船敏郎聊了几句,他看过三船敏郎不少电影,挺欣赏三船敏郎。
三船敏郎是黑泽明的御用演员,出演了黑泽明的大部分作品。三船敏郎虽然是东瀛人,却降生于山东青岛;4岁那年随父母迁往大连,并在大连读完高中,然后帮父亲在当地经营照相馆。二十岁的时候他被征兵入伍,由于有摄影的特长被分到满洲国的陆军第七航空教育队,担任空中摄影侦查员,直到26岁,战争结束他才回到东瀛。
在跟来捧场嘉宾见面后,许望秋他们登上剧场的舞台,跟现场观众见面交流。主持人在简单介绍完许望秋他们,并让许望秋他们作了一番自我介绍之后,请出了两位影迷。两位年轻的姑娘,一位是唐强的影迷,一位是许望秋的影迷。
唐强的影迷在精心准备的礼物送给唐强后,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能够拥抱唐强。唐强知道在东瀛女孩比较大胆,拥抱根本不算什么,但自己是军人啊,这事要是传回国内,说自己在东瀛抱东瀛姑娘,那问题可就严重了。唐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许望秋告诉他,这是礼节性的拥抱,没事的,他才红着脸拥抱了那个姑娘。
唐强的羞涩表现反而赢得了更多东瀛少女的好感,纷纷惊呼“哎呀,好可爱啊”。
简单的交流互动之后,剧院灯光很快熄灭,电影开始放映。
三船敏郎坐在座位上,非常放松观看电影。只是没过几分钟,当故事进入正题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不见,变得严肃,甚至有一点凝重。
二战结束后,左翼成为东瀛文艺界的主流,拍摄了不少有反战倾向的电影。比如小林正树的《人间的证明》、山本萨夫的《战争与人》。《一盘没有下完的棋》也是反战电影,但跟这些电影不太不一样。整部电影通过视听手段,让观众走进了人物的内心,切实感受了人物内心的痛苦,感受了战争对普通人带来的伤害。
三船敏郎当过兵,而当兵的经历对他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他后悔自己曾参与战争,并对自己说再也不会轻易向权利低头。对三船敏郎来说,观看《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的过程并不愉快,电影略显怪诞的色彩冲击着他的眼睛,随着人物情绪变化不住起伏的呼吸声冲击着他的眼睛,而两个家庭的不幸则勾起了他的很多关于战争回忆。
当这些元素凝聚在一起的时候,三船敏郎的内心受到的冲击也是前所未有的。
三船敏郎从影多年,拍过很多电影,也看过很多电影,但他从来没有看过《一盘没下完的棋》这样的电影,能够如此走进人物,能够如此走进人物的内心。在观影的过程中,他清楚的感觉自己的内心和情绪不住地随着况易山和松波两个人物内心的变化而上下起伏。
整部电影长达两个小时,但三船敏郎却全然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当电影结束时,他甚至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三船敏郎转头看向许望秋,眼中闪着不可思议的光,原来电影还可以这样拍!这个年轻导演真厉害啊,中国有能比肩黑泽君的厉害导演呢!
就在这时,周围的人都站起了起来。他们满脸激动,眼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原来电影还可以可以拍啊!他们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倾吐内心的激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鼓掌。
如潮的掌声像剧院变成了汪洋里的一条船,不住晃动着。
三船敏郎笑了笑,也用力鼓起掌来。
高仓健、中野良子等跟佐藤纯弥合作的明星满脸激动地围住佐藤纯弥,向他表示祝贺;其他明星也纷纷向佐藤纯弥表示,这是一部震撼人心的电影,是一部真正的杰作。
只有三船敏郎是例外,他没有向佐藤纯弥表示祝贺,直接向许望秋走去。
三船敏郎没有跟佐藤纯弥合作过,但对佐藤纯弥还是比较了解。他知道佐藤纯弥很优秀,虽然是商业片导演,但在艺术上是有追求的。佐藤纯弥每部电影都会进行艺术上的尝试,会尝试一些新东西。但三船敏郎知道佐藤纯弥的艺术天分并不是特别高,不要说跟黑泽明比,就是跟熊井启都没法比,佐藤纯弥电影很少得到艺术上的肯定,以佐藤纯弥的能力不可能拍出风格如此独特的电影来,也不可能拍出如此水准的电影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叫许望秋年轻导演主导了这部电影!
三船敏郎走到许望秋面前,笑着伸出:“许先生,这部电影真是棒极了。这是我看过最出色的电影之一。我真的非常喜欢这部电影。如果有机会,希望我们能够合作。”
在场的东瀛演员和东瀛观众听到这话都猛然看着三船敏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船敏郎是东瀛骄傲,号称世界的三船,并成功进军好莱坞,连好莱坞大导演斯皮尔伯格和卢卡斯都表达过都跟三船敏郎合作的愿望。
三船敏郎为人比较骄傲,是不肯轻易向人低头的那种。拍完《红胡子》后,黑泽明和三船敏郎有了间隙,开始疏远三船敏郎。如果三船敏郎主动跟黑泽明沟通,那么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有可能会继续合作。但三船敏郎的态度是,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最终三船敏郎和黑泽明彻底决裂,再也没有合作过。
谁也没有想到三船敏郎会主动找到许望秋,表示希望跟他合作。在场的东瀛演员和东瀛观众都惊呆了,这什么情况,三船先生竟然主动找许先生,表示要跟他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