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穿肠一跃
青山,密林,微风。m.www.uu234.net
郭宁攀行其间,速度颇为迅捷,只是神色甚为紧促,一身布衣也破开了几处大洞,露出的肌肤中,带着明显的擦伤和淤青,有两处正往外淌着血水。
此时他已然气踹嘘嘘,近乎精疲力竭,却仍不敢停歇,仅靠毅力强撑,鼓着气,继续往山中攀爬。
他,杀了人!
在辽阳国,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杀,杀人之事,原本算不得什么,尤其对有身份、有地位之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郭宁无有背景,孤身一人,父母在年前双双因故去世,留他一人苟活于世。
对他而言,杀人,不是小事。
最重要的是,他所杀之人,本有可能成为仙官,尤其这人兄长,是位不折不扣的仙官!
于是,他拼尽全力奔逃!
在留山县,从来没有凡人敢对仙官家眷、以及未来的仙官动手,更没人能逃脱仙官的追杀。
郭宁偏偏动了手,还杀了人!
他知道难逃一死!
死则死耳,心中并不畏惧。
但要想让自己引颈就戮,那是绝不可能的。
即便攀爬险峰,他也丝毫未曾松开手中猎刀,为的就是能随时抵御对方来袭,纵然不敌,也能以此了结自身性命,不给对手折辱的机会。
攀爬间,他脚下忽地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顺着斜坡往下滚落,一连翻滚了十来圈,马上要落到一处平缓草地,终于可以籍此停下翻滚之势。
可郭宁此刻却极为紧张,他猎刀连连往地上插去,另一手乱抓,企图稳住身躯,终于在滚落到草地之前,死死抓住一条满是尖锐粗刺的藤蔓,勉强停住身躯。
小心翼翼地爬起身来,在地上坐稳了,悬着的心这才收回去!
轻呼一口气,抬起手来,只见抓住带刺藤蔓的那只手掌,已被密麻粗锐的尖刺扎得稀烂,上面尽是孔洞,血流不止。
他忍着痛将手掌上残留的刺拔了,用猎刀从衣上割下布条包扎伤口,自嘲道:“那狗仙官的报复还未见到,反倒差点被自己做的陷阱害了命去!”
那下方平缓草地正是一处陷阱,乃是他去往县城,参加升仙门时所做。他本是猎户,对升仙门并未抱多大希望,原本打算好了,若未能通过升仙门检测,沿途返回时,正好可以顺手得些野物。
不曾想这些陷阱竟用在此处!
也辛亏做了这些陷阱,伤到了几个仙官家奴,才暂时得以摆脱追击。
他一边包扎,一边冷哼:“升仙门!葛志刚!狗仙官!此回若得逃脱,总有一日,我要与你们一一清算!”语意极尽冷冽,透着强烈的恨意。
他所说之人和事,与之存有仙凡之别、天渊之差,若是放在寻常凡人身上,哪怕所受屈辱再大十倍,也都生不起反抗之心。
可他性格受父母影响,历来便不看重生死,所谓生死看淡,不服就干,面对不平之事,即便对方是修仙的仙官,也丝毫不曾畏惧。
正是因此,才闯下这场祸事。
升仙门,只是世间凡人的称呼,实则不过是检验有无修仙资质,是天青山青华派开山收徒的第一道检测关卡。
不过这家仙门乃是方圆万余里内的顶尖大派,手笔极大,在周边数州之地,数百郡县城均设有别府外院。
每五年一度的开山纳徒盛典,万余里内,不论城镇、山村,将相、乞儿,但凡岁龄在十二至十六岁之间者,皆可在别府外院无偿参与检测。
符合要求的,就可以更进一步,由那飞天遁地的仙人载着,到青华派山门处进行考核,通过三轮考核,就能成为记名弟子,进入仙山修炼。
五年之内若是能有所成就,那就成了真正的神仙中人,从此两耳不闻尘世事,一身逍遥云霭间。
纵然不能更进一步,五年之后下得山来,以那记名弟子的身份和手段,在凡世间也能出将入相,被人尊称一声仙官,人间富贵,享用不尽。
正因人人都有机会荣登仙门,因此这场检测被称作为升仙门。
在别府外院负责检测的,便是那些下山来的,被凡人称作仙官的记名弟子。
郭宁口中的葛志刚,便是这样一位仙官。
事情虽然发生在升仙门期间,起因却要追溯到五年乃至更早之前,郭宁与葛志刚本是同村乡邻,其时郭宁父母健在,家中富饶,葛家原本穷困,他一家子又都生得黑矮瘦小,在村里受了不少欺辱。
这山村是个异姓小村,没什么大姓宗祠,也就没了裁定事端的族长、族老,受了欺辱,也没什么亲朋好友帮腔。
反倒是郭宁父亲,身强力壮,还有些武艺,素有威望,是十里八乡都鼎鼎有名的人物,葛家受到欺辱之时,多是郭父出头主持公道,又不时接济,才令他一家勉强存身下来。
直到五年前葛志刚荣登仙门,成了仙门弟子,葛家从此便发了迹。原本他家作为仙官家眷,可以搬到县城,过上豪门大族那般的老爷生活,但葛家并未如此,仍旧生活在这偏僻山村中。
只因葛志刚与葛父一致认为,家中能出仙官,皆因这山村是块风水宝地,自家正处于风水宝地的气脉之上,这等好事,岂能搬迁!
再则,往年受到的欺辱岂能轻易了之,于是葛父带着主动投奔而来的家奴,对着往日欺辱过自家的人,一一找上门去清算。
许是从前在心中压抑得很了,葛家如今得势,那是成百上千倍的报复回去,往日说过葛家一句坏话的人,便要将嘴巴打烂;多占了葛家一捧谷物粮食的,要多还一石;与葛家人动过手的,那便将双手打折。
若非郭父出面主持公道,镇住那些家奴,只怕有几家人当场就要被打死了去,因未能尽情报复,葛家连郭父都记恨上了!
只是葛志刚初登仙门,五年之内不得下山,主动来山村投奔的,又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混混之流,根本无法应对郭父!
只好想着等五年之后,葛志刚学成归来,把仇人都打杀掉,其他人等全部驱逐出去,将山村打造葛家堡,成为葛氏一族的万世之基。
谁成想五年之期将至,郭宁父母居然双双故去,令葛家大呼不解气,只叹道:“天助葛家,多管闲事之人不长命。”
当即带着家奴占了郭家家业,郭宁虽已有十五六岁,身强体壮,有心拼死守护,怎奈郭父担心影响升仙门检测,更怕郭宁能够荣登仙门,却被自己提前给教坏了根底,未曾授他武艺。
于是被葛家小儿葛志雄,率领一众家奴打得他皮开肉绽,若非村中不少人受过陈父恩惠,及时将他救了出来,只怕当场就要被打死!
待到养好伤之后,已经临近了升仙门之日。
郭宁原本想着若是能荣登仙门,便在仙门之中,与葛家好好清算一番;若未有资质修仙,那边外出闯荡,学得一身武艺回来,杀尽葛家凡俗中人,再亡命天涯。
谁知在升仙门上检出了仙资,却因葛志刚之故,负责检测郭宁的仙官,明目张胆地将之刷落下来,若非郭宁当时强忍住气愤,未曾闹事,只怕当场就要被击杀。
即便如此,出城之后,葛志雄还率家奴追了上来,一边言说自身已经通过升仙门,一边命家奴往死里揍打郭宁,得意之余,被郭宁抓住机会,以猎刀一刀穿透了心脏,当场死去。
也因葛志雄之死,令家奴惊慌失措,才得以冲出包围,逃了出来,一连翻了七八个山头,行了数十里,一路至此。
此时他包扎了伤口,待欲起身寻些草药遮掩气味,掩盖行踪,竟起不来,显是脱力了!
不禁心头发凉,葛志雄身死之时,当时就有家奴回城禀报,葛志刚身为升仙门检测仙官,纵然有所耽误,这时也快要追来了,当前情形对他而言,实是刻不容缓,竟在此时脱力,真是祸不单行。
正感叹间,忽然眼前一花,陷阱旁的一块青苔石上便多了一个人。
那人中年模样,一头短发,穿着奇异,胸前挂着一个不知是何材质的牌子,手里揣着几本书,样式古旧,跟自己曾经见过的书籍样式全然不同。
郭宁心头冰冷,他强提一口气,将猎刀暗掩在袖中,手掌抬起,装作抚住心口的模样,以刀锋抵住心口,冷然道:“葛志刚呢!”
那人茫然,说道:“#¥%……!”
郭宁一楞,语种不同,完全不知对方说的什么!
顿时明白,这人并非葛志刚派来的。
这世界十分浩大,仙神妖怪各类传说都有,他现下已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是一死而已!
对于眼前徒然出现这样一个人物,到也不觉害怕。
忽然对方浑身一个抽搐,而后问道:“今年是哪一年,这里是什么地方?”说的已是不折不扣的本地语言。
郭宁如实答道:“今年是辽阳国第二十三纪历、第三十八年,这里是辽阳国青州境丹阳郡留山县二郎山。”
那人听到他说出时间,脸上神色便渐渐发生变化,眼神逐渐明亮起来,不待郭宁说完,面上已是一片狂喜之色,手舞足蹈,狂笑道:
“想不到真的穿越了,不枉我做了十几年的穿越梦,居然真的穿越了,真是心想事成啊!现在我也是穿越大军中的一员了,哈哈哈!”
“穿跃?”郭宁听他反复提到穿越,不禁感到奇怪,穿跃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就是穿跃,不是仙术?正想着,那怪人脚下一滑,接着赶紧抬脚往前跨一步,试图稳住身子。
“小心!”郭宁连忙叫道,他看得分明,那怪人往前跨出的那一脚,刚好踩在陷阱上!
接着“啊”地一声,整个人都掉进了深坑,紧跟着传来噗噗几声闷响。
跟着又是“啊--”地一声惊天动地般的长声惨叫!
这一连串动作,以郭宁冷冽的心性,都看得直发毛。
那个深坑被他插满了两尺来长,用树枝削成的尖刺,这么斜着身子掉下去,发出这种惨叫,铁定是…!
郭宁脑海里念头闪过,方才休息了一会,已恢复了些许力气,这时勉强趴到深坑旁,试图将那怪人拉出来。
他低头看去,只见那人双手撑在坑壁上,勉强撑起头和胸口没有落在尖刺上,可胸部以下,尤其是小腹部位,被三根尖刺扎穿了,血淋淋地露出在后背上,腿上也串着好几根尖刺,这幅模样彻底是没救了。
那怪人竟然还没立即死去,他疼得脸都扭曲了,带着一脸不可置信地神色,绝望道:“想我郭宁堂堂帝国第一大学图书馆管理员,毛大大的接班人,穿越之后不应该是主角吗?
怎么会这样!
穿越,穿越,没想到竟然是穿肠一跃!”
说罢,一口气散完,便歪头死去。
第二章 斩道便是
“这!这!”郭宁无言感叹,本道这人装扮异常,又会穿跃之术,突然出现在此处,应当极为厉害,甚至可能是仙神一流。
谁成想,一刻钟不到,便死在了陷阱中。
他本打算立即就走,但想到自身虽不曾有害人之心,可这人却是因自己的陷阱而死,真要追究起来,自己难逃干系。
于情于理,应当将这人安葬了,不令弃尸荒野。
也许这样一来,自己便彻底没了逃命机会,但如今境况,逃生的机会本就十分渺茫,若是什么都不做,也许最终结果,是两人都暴尸荒野。
既然如此,那便将他拉上来安葬了吧!
郭宁本就是凡事只求心安,不甚在意生死之人。
打定了主意,便在附近找了块宜安葬的地方,用猎刀刨了个坑,又找了一根藤蔓,套住这名与自己同样叫郭宁的怪人,竭力将他拉扯上来,拔出身上尖刺,稍微整了整仪容。
郭宁自十三岁起,便常随父亲上山打猎,见过不少野兽肠穿肚烂的场景,也见过一些猎人反被猎物咬死的惨烈场面,他本性又是极其坚毅之人,做起这些事来,如同家常便饭般,没有丝毫不适。
反正心中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他神色坦然,做起这一切来,不紧不慢,看着与自己同名的死尸,以及那死不瞑目的神态,默念道:
“这位老兄,虽然你死于我的陷阱,但我确实没有任何害你的心思,只能说是天命如此,你命中有此一劫,望你早日超脱,来生投个好人家。”
想了想,又道:“你我同名,今次我若能不死,你有什么愿望,来日我替你完成就是了!”
正念叨着,一道夕阳穿过树叶,刚好照射尸身上,显得有些刺眼。
郭宁迷了眯眼,再看时,只觉尸身似乎有了些许不同,原本尸首那不甘的神态已然不见。
再看他胸口挂着的牌子,上面的字体竟变得眼熟起来,之前明明是让人看不懂的,四四方方一般的方块字来着。
材质似乎也有所不同了,原本是银亮银亮的金属质地,现在变成了不起眼的玄黄之色,看起来既不像金属,又不像木头玉石之类的奇怪材质。
郭宁仔细看去,只见牌子上第一行写的是帝国第一大学,第二行字反而更大一些,写的是图书馆管理员郭宁。
这一切都显得有些诡异,但不见阴森,他取下牌子,道:“难道是老兄你在显灵?没想到老兄你不但与我同名,还同字呢!”
想到这同名老兄刚出现时,手里还揣着几本书,后来摔进陷阱,书却掉落在地上,于是过去捡起来,翻了翻,发现这几本书的字未有丝毫改变,还是四四方方的方块字,完全看不懂写的什么。
更加确信道:“果然是老兄在显灵!”
“这可不是他在显灵!”
一道清冷地声音从郭宁身后传来,郭宁微微一怔,心道终于来了,紧了紧手中猎刀,转过身去。
待见到面前突然出现的人时,绷紧的情绪又松懈下来。
眼前之人剑眉星目,面容俊朗,气质清冽,一见就令人生出一种仰观天星,遥不可及却又璀璨夺目之感,郭宁脑海中不用自主地浮现出“神仙中人”这一词句来。
这等人物绝非葛志刚之流的仙官所能比拟,自不可能是葛志刚的人。
那人道:“我万里迢迢就是为此人而来,没想到竟被你抢先夺了他气运!”
说话间,他目光似剑,仔细打量郭宁,看得郭宁内心像是被利刃切割一般,本能地,便生出一种畏惧躲避之感。
死都不惧,岂能害怕一道目光!
郭宁把心一横,驱散了畏惧,不避不让,迎着目光,直盯向那人,眼神中尽是坚毅果决,道:“这人就是死在我的陷阱之中,你要杀要剐,尽管来就是。”
那人淡笑一声,眼中神华隐去,道:“你可知,若非我刻意收敛目光,似你这般不知避让,轻易间就要魂飞魄散。”
郭宁慨然道:“人生在世,若是连人目光都要躲避,就算活得再长久,又与蝼蚁何异,这等活法,就是多活一刻都算太长!”
那人眉角微扬,似乎并未生气,道:“我有两法,一为长生之道,只需清心寡欲,克己忍让,勤勉修持,便能长生不死;一为杀伐之道,杀尽一切不平之事,只求顺心由己,快意恩仇,随心所欲,但只得十年好活。今日见你既是有缘,欲择一法赠你,你意何为?”
郭宁耽误了这许多时间,此刻本就十死无生,多活一刻都是赚的,还有什么好选择,想也不想,朗声道:“若得快意恩仇,又何须十年,一夜足以!”
那人纵声长笑,道:“好!好!好!”
连道了三声好,语意之中甚为满意。
他看向郭宁,笑道:“似你这等性子能活到这般年纪可不容易。”说到此处,话锋一转,“不过我清宸派就专收你这等性子的人!”
他面容严肃,正声道:“我是清宸派宁冲玄,今日欲收你为记名弟子,你可愿意?
郭宁楞了楞,全未想到对方竟要收己为徒。
自己升仙门时符合要求都被人打落,转眼间却有神仙一般,看起来比青华派那些检测仙官不知道强多少的人物,竟然主动要收自己为徒!
简直比白日做梦还不可思议!
哪还用得着多想,立即就要跪下磕头拜师。
宁冲玄一拂衣袖,郭宁只感觉膝盖处似乎凭空多了一堵看不见的墙,怎么也跪不下去。
宁冲玄道:“我观你性格桀骜不驯,宁折不屈,以凡人之身,连仙神鬼怪一流都不惧怕,怎地言及拜师,却这般遵守礼节?”
郭宁道:“做人行事,需得有圆有方,对亲朋师长,当行圆柔之道,岂能一味刚强。”
宁冲玄点头赞许,道:“我派修剑,宁折不弯,需修得心中一点无坚不摧之精锐锋芒,因此门中不兴跪礼,无论见谁都不需跪拜,其他规矩俱都一切从简。”
郭宁也不纠结于此,当即躬身行礼,道:“弟子郭宁,见过师尊!”
宁冲玄受过郭宁拜师礼后,一番手,掌心突然出现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皮囊,道:“这个是门派配发给记名弟子的储物袋,里面有些入门所用的基础物件,你先拿着,一会再教你使用。”
郭宁双手接过,恭敬道谢。
宁冲玄不再谈师门,反而指着死尸道:“你先将此人处理了罢!”
郭宁遵从,将这个同名郭宁埋了,听宁冲玄道:“这人死在你的陷阱之下,你自觉亏欠于他,却不知你二人,今日必有一人要死于这陷阱中,他若不死,你便要死!”
郭宁想起自己方才攀爬之时,脚下一滑,若非在最紧要关头,以手掌半废的代价抓住了带刺藤蔓,埋在这坑中的就真是自己了。
这位同名郭宁也是脚滑摔进陷阱,难道脚滑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他悚然而惊,死不可怕,可若是这般死得不明不白,那未免就太冤屈了。
想到此处,他怒气勃发,复又现出无惧无畏之态,道:“是谁要谋害于我!”
宁冲玄道:“便是知晓了,你又如何?”
郭宁激昂道:“自当百倍报还回去!”
宁冲玄笑了一笑,抬手上指,言道:“天道!”
这二字一出口,立时便见半空中风起云动,为之色变,乌云卷集,内有惊雷阵阵,似乎在酝酿极度恐怖之物,一股重压扑面而来,!
这股重压即对肉身,又对心灵,郭宁内心昂然不惧,身躯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立时便意识到,若不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只怕再有片刻,就要被压得筋骨寸断。
可他仍死死挺立在那,不肯弯腰哪怕半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除非我自愿,否则谁也休想逼我行不为之事。
老天也不行!
只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已被压得骨架咯吱作响,脑袋沉重,眼前发黑。
此时似乎听到宁冲玄晒然笑道:“连说都不让说了么!”
接着他近乎全黑的眼前亮起一道清光,那道清光一出现,便驱散了黑暗和重压,令郭宁恢复过来。
只见这道清光自宁冲玄背后升起,冲入云中,在里间搅了一搅,顿时惊雷消泯,乌云散开,天上重现出风轻云淡的景象。
郭宁只看得热血沸腾,浑身颤栗,仿佛已经看到了将来的人生道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人生若得如此,夫复何求!
宁冲玄继续道:“其实我所言天道,非是此天道,这等事情,将来你若能到我这一步,自会知晓,现如今却是多说无益!”
郭宁恭声道:“我只一介凡人,为何能劳天道谋算?恳请师尊解惑。”
宁冲玄见他心中不屈,若不解说与他听,必定心气难畅,便道:“你怨念太重,又恰有一劫,天道有感,便使人应劫穿越而来,代你而活。这人本应是在你死后,灵魂附体的,不想你得脱大难,你既不死,他便无处可活了。”
郭宁咬牙道:“如此说来,我等性命都在天道掌控之中?”
宁冲玄道:“常人自是如此,不过……”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眼中一片俾睨之意,道:“我清宸弟子,俱都我命由我,天道若来干涉,斩道便是!”
第三章 山门自去寻
他看向郭宁,道:“你只需好好修行,只要修为足够,天命又何足道哉!”
直说得郭宁心绪激昂,才指了指郭宁手中储物袋,道:“修行之法就在其中,我现下便教你运用之法!”
郭宁取出储物袋,按宁冲玄教导,闭上眼睛想象着要查看储物袋。顶 点 X 23 U S
突然感觉原本闭着的眼睛好像看到了东西,接着脑海里显出一片灰蒙蒙的空间,里面放着几堆东西。
一堆是几个瓷瓶,一堆是四四方方的,流光隐现的玉石,一堆是一套青色长衫,配有头巾、裤靴,还有一堆是一卷玉简、一块似金如玉的牌子,以及一枚金属丸,上面闪耀着点点星光。
来不及感叹神奇,便听宁冲玄道:“念想那卷玉简,想象用手将它取出来。”
郭宁照做,只见空间中玉简突然消失不见,手里却多了件事物,他断开想象,睁开眼睛,手里事物正是玉简。
宁冲玄一弹指,郭宁还未反应过来,手掌伤口处便冒出一大滴鲜血,那血滴仿佛有灵性一般,径自浮在空中,又分成两滴,一滴飞入玉简,一滴飞向储物袋,俱都消失不见,像是被吸收了一样。
宁冲玄道:“玉简和储物袋都设有禁制,现在已经与你心血相合,除非用我清宸秘法解除禁制,否则外人无法打开,用强力只会将之毁坏!”
郭宁恭听着,宁冲玄继续道:“这枚玉简是我清宸派的传承玉简,观看之法与打开储物袋的方法一样,门派规矩、基础法门、修炼常识都在其中,是门派秘传,未得允许,不得传授给他人,更不能将之丢失。”
郭宁打开玉简,只见第一片玉牍上刻有清宸派规四个字,驱使念想,脑海中便出现一篇玉简,放出湛湛清光,接着玉简里飞出几列字,正是门派规矩。
从第一列写的尊敬师长、不得欺师灭祖,背叛宗门,到第七列结束,全是寥寥十几甚至几个字,极尽简洁,没有条条框框,没有具体要求,除了明确不许几种冒天下之大不韪外,几乎没有任何约束。
凡人视修士为神仙中人,便是青华派遣散下山的记名弟子,都被尊称一声仙官,但事实上这些仙家帮派规矩繁多,远无想象那般自在。
传言留山县地下黑帮都有一百零八条帮规,而那帮规只是效仿青华派门规之作,更传入了青华派后,要先学一个月的门派规矩,其中繁杂,由此可见一斑。
对比而言,清宸派门规可谓无拘无束,洒脱自在,看得郭宁称心快意之极,在这等门派修行,才是心目中逍遥自在的仙神景象。
心神自里间退出,又看玉简其他部分,简牍上分别写着修行常识、清宸核心功法、辅助法诀三大类,郭宁一一看过去。
用意念观看玉简速度极快,文字直接印在脑海中,比肉眼看书快了百倍不止,不一会就看完了一小节。
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所认知的仙人、仙官只是凡人的说法,他们自称修士,境界修为不同,称呼也各不相同。
接着看向清宸核心法诀,里面有两部分,分别是心法和剑诀,心法叫做一气清经,剑诀名叫少清剑经。
看这一类跟前两类有所不同,前两者都是文字直接印在脑海中,到法诀这一类时,不但有文字,脑海中还出现了相应的场景、人物和声音,演绎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几乎让人分不清虚实。
因有场景演示,同样数量的文字待到讲解完时,花费的时间远长于前面两者,看了极少一部分,郭宁想到宁冲玄还在旁边,赶紧退出心念。歉声道:“弟子一时入神…”
话没说完,便被宁冲玄打断:“我清宸修士一切以修为为重,修炼是第一要务,其他规矩一切从简,设立传承玉简便是为了省却我等传授业艺的时间,以后你在修行上有不解之处可以来找我解惑,平日见到,无需在意,尊重敬仰放在心中便好!”
郭宁受教了,听宁冲玄继续道:“你只现下是记名弟子,还算不上我清宸派入室弟子,想要正式列入门墙,需得经历千般磨砺,万般考验。
恰巧此刻我有事在身,不便带你,此次便由你自行寻归山门,算作是你的第一道考验!”
郭宁昂然道:“便是师尊不言,我亦想向师尊请示自回山门,弟子尚有恩怨未了,若不在回返山门之前,将之了结,只恐心意不畅!”
宁冲玄听了此言,冲数丈之外的一棵树上勾了勾手指,树上“扑簌簌”掉下两个人来。
郭宁定睛看去,正是葛志刚和升仙门上那负责检测自己的仙官,自己全力奔逃,就是为了躲避葛志刚追杀,不想那检测仙官竟也跟了过来,目的自然是断了自己仙路之后,还想斩草除根。
只想不到原本十死无生的奔逃之路,竟然如此轻易就被化解了!
宁冲玄道:“你所言恩怨,可是这二人么?”
葛志刚两人全没想到对方如此厉害,吓得瑟瑟发抖,求饶道:“晚辈青华派弟子,路过此处,闻到有血腥气才特地过来查看,并无他意!”
宁冲玄哪会听二人胡言,见郭宁点头称是,当即屈指一弹。葛志雄两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弹得身子飞起,像是被人抓住甩出去一般,远远的朝山脚摔去。
而后颔首道:“你有此意,那是再好不过,那两人都是明气期,我特地留他们一命,待你自行解决恩怨。尘世历练,免不了打打杀杀,遇见不顺之事只管拔剑就是,我清宸派从来不怕事。”
他继续道:“修行重在自身,如今我已领你入门,往后一切全凭你自己,有缘清宸再见,我去也!”
说罢,宁冲玄身前现出一道清光,内里有点点更亮的光芒闪耀,状若星河,清光散开,将他包裹住,接着他仿佛也跟着化为清光,一个纵身,便冲天而起,流星一般划破天空,却又比流星绚丽得多,转瞬间消失不见。
“早晚有一天,我也要驰骋云空!”
亲眼见宁冲玄遁光飞行,如流星经天,飞驰九霄,郭宁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只恨不能立马学会各种法诀,一同驰翔天空,逍遥自在。
却不知他能看到宁冲玄飞身动作,全是宁冲玄故意放慢速度,让他看到,好激起他向往之意。
清宸派习性,纵然有传法玉简,也向来懒得收徒传艺,可一旦收下他做徒弟,也会尽心尽意,不负师徒之名。
此时天色已暗,郭宁攀行大半天,未曾进食,肚子传来两声咕咕叫,顿时把他拉回现实。
恍然回首,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像做梦一般,若不是手里还握着玉简和储物袋,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境之中。
“原本生死只在旦夕之间,不想转眼间竟成了清宸派弟子!”
郭宁心意激荡,一股杀意在胸中回荡,冷冷道:“葛志刚啊,葛志刚!如今我也将成修士,你且洗净脖子等着,且看我日后如何取你项上狗头!”
却说那葛志刚和那检测仙官,两人被宁冲玄一指弹到山脚,自付必死,没想到摔落下来只打了几个滚,受了点不轻不重地内伤,连骨头都没断一根。
两人相继起来,葛志刚见对方面色不愉,眼神中带着后怕,他哈哈笑道:“刘师兄,你我的运道来了。”
“被人从半山腰弹到山脚,这就是你说的运道么!”刘师兄冷哼道,“葛志刚,我在升仙门上助你将他拦截下来,本就有违门派规矩,现在这小子得了高人眷顾,后患无穷。若不是那人顾忌我们青华派的威名,只怕刚刚这一弹指,我们都会没命,你只一块精玉可弥补不了我的损失!”
葛志刚道:“一块精玉算得了什么,难道刘师兄没看见那人送给郭宁的储物袋和功法宝诀么,若是能夺了来,不说别的,单是储物袋本身,就值上千精玉,指不定这就是我们的机缘。”
他声音充斥着渴望,道:“难道刘师兄就甘心一辈子在这县城外院做个记名弟子!”
“你想杀人夺宝!”刘师兄惊道,“你就不怕他师傅找我等寻仇?那人一指将我等从山腰弹到山脚,最起码有筑基修为,想要杀我等,易如反掌。”
葛志刚阴狠道:“现在我等还有退路么!郭宁可是明摆着要找我等报仇来着,难道你打算等他学艺有成,再杀上门来?”
刘师兄迟疑道:“我,我与他本无仇怨,不过是阻了他进青华派的机会,反倒令他因祸得福,说不得……,说不得他还感谢我呢!”
葛志刚冷笑道:“刘耿啊,刘耿,枉你修行十年,怎的还如此天真,你自个想想,若与他异位而处,你是要感谢对方呢,还是要一雪前耻?”
顿了顿,又道:“我来追杀他,那是要报杀弟之仇,不死不休,自不消说;你仅仅是怕他撞上仙缘,踏入修行界,以后找你麻烦,特地跟过来斩草除根,你的行径,可是更令人生愤!”
只三言两语,便说得刘耿神色纠结,一脸挣扎和后悔,连葛志刚语气中的不敬都不太顾得上了。
葛志刚心生鄙视,这刘耿,贪心又胆小,真不知当初怎么进的青华派,难怪入门十年了,仍是明气一层的修为。
不过这样也好,正适合顶包,他神色变得缓和,劝慰道:“唯今之计,只有杀了郭宁,才是我们的活路。”
语意间透着自信,道:“筑基修士又如何,这里是我们青华派的地盘,别说筑基修士,就是条龙过来了也得盘着!”
第四章 修行不易 难勘贪嗔
葛志刚继续道:“那人明知道我等过去就是要杀陈诚的,可他丝毫不敢动我等,不就是怕了青华派么,再者辽阳国南三州内你可曾听过清宸派的名头?”
“不曾听过。顶 点 X 23 U S”刘耿摇头道。
“不曾听过就对了!”
葛志刚鼓掌道,“整个辽阳国,除了皇室和云翔宗,无人能与我们青华派相提并论。尤其在青南三州,我青华派一家独大,那陈诚又主动寻衅,言及要与我等寻仇,我等若将陈诚给杀了,区区一个不曾听闻的外地门派,难道还敢来为一个记名弟子,跟我们青华派结怨么!”
刘耿寻思,确实是这个理,辽阳国以辽阳皇室、青华、云翔三方为尊,共同管治辽阳国。
其下虽然还有不少实力一流的门派豪阀,但比起这三者都差远了,即便是那些实力一流的门派中,也没听说有个叫清宸派的。
自己堂堂青华派弟子,在青华派地界将对方杀了,谅那清宸派也不敢说什么。
葛志刚声情并茂地说道:“若是放跑了他,得他那筑基师傅照料,日后修为必定比我等外院弟子强,那时我等岂不是砧上鱼肉,任他宰割。
他师傅顾忌我青华派威名,不敢以大欺小,他与我等同辈,为了报仇,可就不一定这般顾虑了,我等要是真被打杀了,你觉着青华派会为了两名外遣的记名弟子,与筑基大修士交恶么!”
见刘耿已然被说得心动,继续蛊惑道:“如今之计,只有杀了他,才是上策。而且一举两得,既消除了后患,又能得了储物袋和功法宝诀,指不定就能凭此突破到明气中期,成为门派入室弟子,可不比在这小县城做一辈子记名弟子强得多!”
刘耿早已心动,再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下定决心,狠狠道:“就按你说的,有个筑基师傅很了不起么!在我青华地界,照样宰他,不过事后得到的财物,我需得拿六成。”
说着,眼睛盯着葛志刚,气势凶狠,一副只要他反对,立马让他好看的神态。
葛志刚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师兄修行时间比我长一倍,修为远胜于我,小弟都没想过能分到四层,师兄实在仁义!”
心中不屑道:“要不是陈诚多了个不知深浅地师傅,万一需要有人顶包,哪用得着忽悠你。”
他和刘耿一到场,就看见陈诚一手持储物袋,一手持功法宝诀,想到陈诚不知怎么地,就被高人收为弟子,还以赠送极为珍贵的储物袋,心中嫉怒若狂,连杀弟之仇都盖了过去。
山村出了自己一名修仙者就够了,哪能再出第二个,而且还比自己运道好,难怪自己没能晋升明气二层,成为入室弟子,一定是被这小子分了自己的气运。
必须要杀了他,将来储物袋这种属于自己的气运机缘夺回来!
想到这里,他脸色都不自禁地变得狰狞,
只是天色已晚,刘耿倒并未察觉,他虽然下定决定要杀陈诚夺宝,但想那起码有筑基修为的高人,心中仍然胆寒,道:“那陈诚是要杀,但不是现在,需得等那位筑基大修士离去了才行。”
再上山去找陈诚,他是决然不敢的。
葛志刚自然也不敢再去,道:“这是自然,陈诚现在只是一介凡人,他要不知死活,自己回山门,他师傅是筑基高人,在这种穷乡僻壤顶多待个三五八天,刚好这些天我们要组织升仙门接送事宜,待到事情一完成,他师傅也离去了,我等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收拾他。”
两人商量着如何杀人夺宝,如何判断宁冲玄有没有离去,全没注意山上冲起一道璨烂流光,宁冲玄现在就已经离开了。
陈诚虽然口中不屑葛志刚,但师尊已然离开,没了倚靠,虽然断定葛志刚二人没胆再过来,但也不会在这陷阱处久留,找药草除了气味,隐藏行迹,也不往家走,随意朝了个方向摸黑连翻了几个山头。
走了约摸十来里,来到一处山谷,谷内幽静、溪水流觞,便找了块临溪的大石坐下。
将玉简拿出来,想了想又放回去,把那套门派制式青衫取出来换上,大小刚好合身。
修行常识里提到过,门派的制式长衫叫做青羽衫,有避尘防虫等功效,之前没想起,现在准备在这里过夜,需要防备毒蛇、蜈蚣一类恶虫,又担心被发现,不能引火,于是取出来穿了。
想起玉简中提及,受到攻击时,青羽衫还能激发一个护体气罩,能抵挡一些弱小的攻势,对于刚入门的弟子来说,有些许作用。
于是往胸口捶了一拳试了试,临近青衫的时候,果然有层淡淡清光浮现,将拳头挡在外边,一连试了几拳,拳力由小及大,到竭尽全力,都不能撼动分毫,随着力道加大,清光上还生出一道反震之力。
他心里踏实多了,想起那块图书管理员的牌子,必定也是件异物,虽不知有什么作用,但也取出来,挂在了脖子上,放进衣服里面,这才重新坐下,取出玉简,细细观看起来。
任谁得了这神奇玉简,看了里面的修行功法,都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跟着修炼。
陈诚同样不例外,鉴于对修行一窍不通,他先去看修行常识,并着重看跟修炼相关的事宜,心中渐渐明了。
世人修行,前期不外乎自身精、气、神三宝,因三者难以同修,只能侧重一方,于是形成不同的类别。
重精着,修肉身,称之为力道;
重气着,修经脉,称之为气道;
重神者,修感念,称之为法道。
力道锻体,藏精纳血,由外而内,蕴生内气,由气化神,像金字塔一般,是最为循序渐进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手段。
练到极处,肉身极其强大,可以滴血成湖、只手摘星、乃至破碎虚空。
只是内气由精血而生,神魂又是由气血而化,两者都是以精血为根基,因此肉身越是强大,越像是一个囚牢,将神魂牢牢吸附固束于内不得超脱。
法道修神,感应山河自然,以天地之道为己道,以己道补天道、己心替天心。
一旦心境契合,神魂与一方山水自然韵律相融,便能瞬间悟道,得这一方天地回馈,神魂暴涨,肉身也跟着受益。
这类修士往往善于阵法,借用天地之力,尤其在与心境、神魂相合的地界,如同一方天地掌控者,无可匹敌。
但因神魂与天地同律,与肉身便不再融洽,越是强者越如此,到最后只能舍弃肉身,神魂寄托于天地。
气道练经脉,只因气是精、神的纽带,练气者,上可化神,下可补身,虽做不到三者均衡,没有极端的优点,但也没有明显的缺点,练到极处,同样不比二者逊色,如今已成了修行界的主流。
清宸派修的便是气道。
气道只是一个统称,也可分出不少修行类别,其中又以修真体系为主流。
修炼境界分为明气、筑基、凝神、金丹、元婴。
至于再上面的境界,这枚传法玉简就没有提到了。
清宸派走的就是气道修真体系,专修剑道,属于修真体系中的剑修一脉。
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修真体系无论后期有多少流派,前期都离不开明气、筑基这两步。
过了半个小时,自觉得将这些知识大致消化了,陈诚才凝神看核心修炼法诀中的练气心法。
练气心法一气清经分有三层,分别对应明气、筑基、凝神三境。陈诚只看第一层明气境,只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才堪堪看完。
明气境,顾名思义就是要明白什么是气、有什么气、什么气能为我所用。
须知天地有清气、浊气、灵气、煞气、邪气,人身之中也有煞气、邪气,还有精气、血气,死后还有尸气,可以说凡是天地间有灵性之物,都有气。
有些气有益自身,有些气会损害自身,因此明气第一步要能感应到各种气的存在,然后辨气,进而引气入体,破开气海丹田后,再运用功法将积蓄的灵气去芜存菁。
待灵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便可以运气冲窍,可以说明气境的关键便在于冲窍。
人身有一百零八道经脉,合一千二百九十六处窍穴,虽然几乎所有窍穴都居于经脉之上,但却都自成一体,各有不同妙用,正因为自成一体,反而与经脉不通,所以每一处窍穴都需引气破开窍壳。
否则,窍穴不但无用,反而阻碍气息运转,原本经脉如同通天大河,窍穴则像河中堤坝,大河本可以让海量河水肆意奔腾,但因堤坝闸门未开,纵然上游河水再多,也只能流出涓涓细水。
窍穴若是被冲开,便如同掌控了堤坝,开合由心,不但河水奔流无碍,还能加助水势,提升流速,更别提窍穴自身妙用。
待到炼窍圆满,百脉具通之后,明气境也就算练到圆满了。
当然各门各派心法不同,练法多少都会有差异,但明气第一步都是先感气,别无二致。
感气第一步则是要入静,待心无杂念,心思纯净之时,五感不受杂念影响,变得格外敏锐,渐渐便能感觉到平时察觉不到的细微存在。
有修炼资质的人则能感应到灵气等各种气息,进而进行下一步修练。
陈诚将玉简收回储物袋,闭目沉思了一会,便准备修习。
第五章 脱胎换骨 杀心再起
他坐在石头上,摆出五心朝阳的姿势,依照心法口诀斩断杂念,不一会便彻底入静,心中无欲无求、无私无念,就连时间的存在也都忘却。
不知过去多久,当他连身体的存在感都渐渐变淡时,只觉自己的感念仿佛突破了身躯的桎梏,开始逐渐发散,这时却又感觉自己仿佛看见了身体。
不同于以往,脑海中看到的身体,是由一道道散发着灰色微光的线条组成,线条上有一个个明亮不一的光点。
郭宁心中明了,这是自身的经脉和窍穴,人身也有气,这些气便是蕴生于经脉窍穴中,经脉窍穴介于虚实之间,虽然在体内,但幻不可见,因此平时哪怕剖开窍穴经脉所在部位,也寻之不着,唯有此时心神感应,忘却外物,才得以在气的世界中窥见。
因为感气最先感应到的就是自身的气,进而以内气交感,探查外气,郭宁感应出了自身经脉气息,跟着便感觉各种不同于自身气息的气传进思绪中,鉴于玉简中深入灵魂的描述,轻易便被感知出来;这是树木的精气,这是山泉的水气,这是天地间的灵气,……郭宁仍然放空思绪感应着,既不刻意追寻,也不将之斩断,仿佛半梦半醒。
随着时间流逝,对各种气息的感应越来越清晰,发现的气息也越来越多,却始终未曾感受到心法中提到的气息。
按捺住心底的一丝波动,继续细细感应。
他却不知,仙资寻常之人修行,从入静到感气,快则十天半月,慢则一年半载,若有人能一夜之间,不仅做到入静,还能感气,那已是惊世骇俗的天纵之才了。
仙资之分,有六等,他日间检测时,分明是最低等的普通仙资,只堪堪符合修行要求而已,谁知真正修行之时竟不比最顶尖的仙资差,这等情形若被外人知晓,只怕能惊掉一片下巴。
又过去不知多久,他眉间微微一动,思感之中,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它溶匿于各种气息之中,却又穿流而过,并不相溶。
这是--,星辰的气息!星力!
终于感应到了,郭宁略有些激动。
只因清宸派明气境功法,不炼灵气,只炼天上西南方三十六颗主星的星力,引星力入体,不需去芜存菁,便可窍通百脉。
他赶忙压制心情,保持心绪稳定,脑海中念动催引星力的口诀,接着观想出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配合心神感应,只觉周边星力有一部分渐渐进入身体,想来就是那三十六颗主星星力。
星力一进入身体,便往周边窍穴落去,顺着经脉而上,一路之上竟视窍壳如无物,穿行而过,最终进入脑海观想出来的那柄古朴长剑,便彻底消失不见。
随着源源不断的星力透过身体,穿行于窍穴经脉间,虽然没有一丝星力驻留其间,但经脉窍穴上散发的光芒却逐渐清亮起来,好似经脉上原有不少尘埃,现正被逐渐扫去一般,原本窍穴和经脉散发的光芒之间,明显有道暗区,现在似乎也没那么暗了。
修炼无时日,郭宁直到感应不到周身星力时,才睁开眼睛,此时已经是清晨时分。
修炼了一夜,郭宁不但不觉得疲惫,反而神采奕奕,浑身轻松,五官六觉似乎比平时更加敏锐,往日目之所见,耳之所听,鼻之所闻,似乎都隔了一层,时至今日才彻底看清这个世界一般。
“这种感觉真美妙!”郭宁仰头张手虚抱,感叹道。
细细品味之下,似乎连呼吸都跟往日有了些许不同,平时呼吸,只是感觉有气进入肺部,现在不仅如此,还感觉有一丝丝气息直接融入了身体。
凝神感应片刻,发现竟然是草木精华和天地灵气,难怪昨晚还饿得慌,到今天早上却不觉得如何饥饿。
原来修炼之后,竟能吸收草木精华和天地灵气补益身体!
这大概就是凡世间书中描绘的仙人吸风饮露吧!
他看了看手,解开伤掌上的包扎,痂皮随之脱落,那近乎全烂的手掌赫然已完好如初,又拉起衣袖,只见身上有一层浓黑的油腻物质,知道这是星力从身体中冲刷出来的杂质。
人身本是一点先天之灵成就,入世后便由先天转后天,先天入潜,后天为用,入世越长,潜力消耗越多,后天沾染的尘垢也就越多。
此刻淬出杂质,就是要由后天重返先天。
他脱了衣服跳入溪水中洗净了,轻轻一跃,就跳出三米来高,稳稳地落在岸上。
穿上门派青衫,扎上头巾,原本日晒雨淋显得黄黑黄黑的皮肤,已经变成死皮,在洗澡时被搓了下来,此刻明显白了不少,再配上郭宁本就颇为端正的五官,显得有些潇洒不凡。
随手挥了挥拳,感觉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强了不只一倍,如此种种,可以称得上是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了。
郭宁此刻满意之极,若每天都有这般进境,只要再练四五个晚上,就能将身体中的杂质冲刷出来,达到身润如玉的程度。
经脉中的杂质也能冲刷出来,到时根本不需要运气冲窍,气海穴自然壳开纳气,正式进入明气期。
他细细感应自身变化,过了许久,才彻底适应自身一夜之间带来的巨大变化,兴奋之余,想到葛志刚与那仙官对自己虎视眈眈,顿时冷静下来。
昨日因有师尊在,能轻易将他们扔走,如今只自身一人,需得小心谨慎,自己只修炼一个晚上,进步就这么大了,他们修炼了五年,不知道练到了什么程度!
纵然他们实力进展缓慢,未能更进一步,才被遣下山做仙官,那也绝非自己眼下所能抵挡。
需得趁着这两天他们还在组织升仙门,先离开留山县,待实力提升上来,探听到他们虚实,再来报仇不晚。
否则等他们抽出空来,自己不一定走得了,修行常识里可是提到过不少追踪法门的,纵然在明气期效果有限,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只是离开之前,还有一样事情要做!
他杀了葛家小儿,山村那些帮助过自己的叔伯阿姨,只怕要受到打击报复。
往日他们还能抱团抵抗,如今葛志刚以仙官之身回到了留山县,虽因升仙门之事还未回到山村,但葛家必定气焰更加嚣张,那些叔伯阿姨未必能挡得了。
更不消说等到葛志刚回到山村时,会有何结果。
如今需得将这档事解决了,才能安心离开。
他略一思索,眼中杀意一闪而过,便有了计较,认好回家的方向迈步而去。
山村离县城颇远,若按原本的脚程来算,即便他自县城回走了数十里,回家也还需要走上足足一个白天,现在脚步轻盈,在山林间穿梭如履平地,还半点不带踹气,只中午就回到了山村。
还未入村,便已听到里边传出呼喝喧嚣之声,他收敛了声息,悄悄过去。
还未到场,吵闹声已经停歇,只听到一道趾高气扬的声音道:
“你们都已听到了,我儿已经从仙家学艺归来,现在成了县城里的仙官,从今儿起,这里都是我葛家的地盘,以后这里就叫葛家寨。识相的,赶紧走人,再有不醒事的,下场就跟沈三一个样。”
“沈三叔出事了!”郭宁心中一紧。
那沈三跟他父亲极为要好,娶妻十余年,未曾生得子嗣,待郭宁视若己出,当初郭宁差点被葛家打死,全靠沈三拼死背了他出来,又得众人团结抵抗,才侥幸活命。
听声音言语,方才说话的是葛志刚之父葛午弛,他既这般言语,显然沈三已遭遇不测。
郭宁双手紧紧握拳,胸中杀意回荡,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事发之处。
只见正有两拨人持械对峙,一拨趾高气扬,正是葛家人及其家奴。
一拨紧张惶恐,正是帮助过郭宁的那些人家,后边有一中年汉子躺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一名妇人跪伏在身边哭泣。
葛家这边,有一位黑矮小的汉子被众人簇拥着,正是葛午弛。
他神色兴奋,正摆着架子说话:“老爷我心底慈悲,对你们这些不知礼的恶民加以容忍,要是换做我儿在此,你等还敢冲撞抵抗,早就一道仙法过去,叫你等全都死光光了!”
他身边一名高瘦男子笑道:“这等山村野民又何须仙官大人出手,李某一只手便能将他们俱都打发了,李某与黄良受命前来,就是专程处理这等事物的。”
另一名叫黄良的人也阴测测附言道:“不错,若非仙官大人回到留山县城后,事务繁多,还要处理升仙门事宜,不曾在此,否则早就一道法术令你等同赴黄泉去了。”
说着,他抬起手掌,炫耀般地晃了晃,道:“也是葛老爷心地慈悲,才要饶你等性命,黄某这朱砂掌才杀一个人,可还未过瘾呢!”
他三人这番话,说得村民更加惶恐,他们见过黄良身手,绝非寻常人可挡,沈三身强体壮,能轻松挑起三四百斤的重担,乃是顶而尖的壮汉了,与他争斗,一回合不到,便被一掌拍在胸口,当场骨头断裂,吐血不止,生死不知。
剩下这些人,绝难抵挡这二人,因此不知该继续负隅顽抗,还是就此离开,负隅顽抗固然是死,可就此离开也绝难存活。
那葛午弛说得好听,实际却是要求众人只身离开,不许携带任何家什。
似这种山村平民,若是失了田地家财,被赶了出去,能去哪里求生!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难以抉择。
郭宁见到躺在血泊中的果真是沈三,杀意几乎透胸而出,强自忍着,快步来至沈三身旁。
第六章 往日因果今朝还(上)
众人见到郭宁,神色各异,村民们想到前路黑暗,相顾无言,葛家众人则尽带戏谑之色。www.uu234.net
尤其葛午弛,想到自家作为仙官家族,居然被郭宁之父,一介凡人压制了将近五年,连眼前这些刁民抱团抵抗,那也是以前郭父起的头。现在郭宁回来,那可是再好不过了,正可以拿来消消心中的怨恨。
当初郭父去世之时,他便想打杀了郭宁,可惜被这些刁民救了去,如今有儿子派来的武林高手坐镇,自不用担心被人捣乱了。
他捏着嗓子道:“郭宁小儿,他们这些人可以走,你却不行,本来我这葛家堡和葛家寨,五年前就可以筹建的,就是被你那死鬼父亲阻拦了,如今你父亲死了,这仇怨得落在你身上!”
说着,大手一挥,作出一副很是大气的模样,道:“得罪仙官世家,照理该将你扒皮抽筋才是,不过老爷我是个慈悲心肠之人,这样罢,就打断你四肢,饶你在我葛府做五年的狗,算是结了你父亲与我的恩怨。”
他身边诸人听了,纷纷赞道:“葛老爷慈悲!”
“葛老爷真是菩萨心肠!”
“今生今世,能成为葛老爷的家奴,某家何等荣幸,!”
“小子还不快快谢过葛老爷!”
……
郭宁对这些话语充耳不闻,细细检查沈三,见他脸色惨白,探了探鼻息,尚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若非郭宁一夜修行之后,五感大幅增强,只怕要与其他人一般,都以为他死了。
想起储物袋有几个玉瓶,昨天看了修行常识,知道这类玉瓶一般都是用来装丹药的。
丹药有许多种类,有的提升修为,有的守护经脉,有的破关窍,其中最为常见的则是疗伤救命类药品。
他凝神进入储物空间探查那些玉瓶,玉瓶上都刻有丹药名称和简介,一一查看过去,只找到了一瓶叫做‘疗伤药(内)’的丹药,与另一瓶‘疗伤药(外)’刚好对应。
好……,呃!好--简洁的名字!
郭宁曾经见过卖跌打膏药的方士售卖的丹药,什么虎骨锻筋散,生生造化丹,续断生息丸……随便一份丹药的名字都比这强得多!
这真是仙家修士用的丹药?
郭宁平心静气,再度凝神,仔细看去。
简介明示疗伤药(内)引一道青木精气治疗内伤,能补益元气,固本培元,对金丹修为以下的修士颇有疗效。
颇合沈三叔眼前情况,这丹药名字虽然老土,但总归是仙家丹药。
如今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给他服下去试试看!
至于有没有用,只能看天意了!
郭宁来不及多想,取出一颗丹药来,捏碎了,掰开沈三下颚,将药粉倒入他嘴里,又招呼沈三媳妇去打水灌入嘴里。
一众村民自看着他做这些动作,那边葛家岂会干巴巴看着。
尤其葛午弛,乃是仙官之父,即将成立的葛家寨、葛家堡老太爷,何等高贵的身份,此时正格外享受着一呼百应,前呼后拥的人上人生活。
谁成想郭宁竟对他的话理也不理,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这等狂妄行径直叫他怒不可赦,喝道:“黄先生,请你将那小杂种四肢打断了,若是有人敢阻拦,通通都杀了!”
又吩咐其他家奴去寻一副狗链过来,待郭宁四肢被打断后,便将狗链给他套上。
黄良挽起衣袖,施施然地走过去,道:“葛老爷放心,我会将这小子手脚骨头捏得粉碎,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一众村民见到黄良上前来,俱都一脸挣扎,进退维谷。
郭宁此时刚喂完药,见到黄良,心中杀意再也忍不住。
方才来时,场上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葛志刚果然并未回村,那黄、李二人想是升仙门开始之前被派来的,今日才到,瞧葛家老父那兴奋的神色,显然还不知他小儿已死,今日正好送他们父子团聚。
这也正是他来时打算,想着与其等到葛志刚来找帮助过他的村民算账,不如先下手为强,过来将葛家人都杀了,令诸人分了财物,先出去躲一躲,待他与葛志刚了解完恩怨,再回来。
如今他已发生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又有宝衣护体,要杀葛家人以及那些最初投靠而来的混混家奴,那是再轻松不过了。
只是世间事物,哪能算尽,到此才知葛家竟多了两名身俱武功的能士。
对于武功,郭宁略有所知,武者按修炼层次可分为;末元境、人元境、地元境、天元境、其上据传还有神元境。
在未练出属于武者特有的内力之前,统称末元境;练出内力者,便称人元境,至于其上的地元境,据说是能与仙官抗衡的强大存在!
不论其他境界,即便是层次最弱的末元境武者,也远非常人可比,他父亲便是一名末元境武者,曾经单人徒手击溃了葛家十余名持械家奴。
如今上前来的黄良,具体是哪一层次的武者,郭宁无法判断,但仅凭他一掌几乎击杀身壮如牛的沈三,便可以断定他绝非泛泛之辈。
与此人厮杀,胜负难料!
他头脑固然清醒,但杀意上涌,别说胜负未知,便是敌手再强,他也要将仇报还回来。
此时此景,生死已是小事,人活一口气,气若不顺,便是生不如死。
他直起身,跨步上前,来至黄良面前。
黄良未料其他村民俱都被自己吓得退缩不前,郭宁看着年纪不大,居然还敢主动上来,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脸色现出讥谑之色,道:“等你做了五年狗之后,不知还有没有这份胆气。”
嘴里说着,手上并不停留,起手便是一记朱砂掌的杀招“横断连山”,双掌齐出,击向郭宁双肩。
这一招又快又狠,攻势又广,若是常人对上,躲无可躲之下,立时就要中招,便是逊色于他的武者,若敢抬手抵挡,也要被他横击斩断双臂。
他记着葛午弛的吩咐,因而打算一上来先利爽地断了郭宁双臂,再将之慢慢炮制。
他一向是嘴里说得轻巧狂妄,实则为人谨慎,手上功夫从不放松,因此才近乎一掌击杀沈三。
虽听人说过郭宁不过是寻常凡人,动手时却是将他当做武者来看待,因此一上来便用了八成力,若对方真毫无还手之力,只需折掌换式,便可轻易折断他双臂。
郭宁虽少与人斗,但自十三岁起,便常随父亲打猎,与野兽搏杀,五感本就敏锐,尤其经过昨夜修行,已经发生脱胎换骨般变化。
此时见到黄良双掌过来,心中没来由的便想到这双掌有哪般威力,击在何处,自己若是抵挡,双掌又会作何种变化,脑海里顷刻间便转了无数个念头,这显然也是修行过后产生的变化。
脱胎换骨,改换的不仅仅是肉身!
他精神一震,信心徒增,见对方手掌猩红,显非寻常,自不会硬挡,双手呈爪扣向黄良手腕脉门。
黄良心中一凛,自己朱砂掌固然迅猛,对方双爪带风,也极为迅捷,哪像是不曾练过武功的庄稼汉,这分明是常年修炼爪功的武林好手,若非自身不曾轻敌,早就打算变招换式,手腕只怕就要被扣住了!
他赶紧双掌下折斩向郭宁手臂,郭宁早有所料,双爪跟着换招,仍是抓向黄良手腕。
黄良再度换招,郭宁亦跟着变换,转眼间两人换了七八般变化,犹如同门喂招拆招一般。
黄良“横断连山”的后续变化尽数使完,竟招招为郭宁双爪克制。他撤掌退开一步,脸色凝重,道:“天鹰雷成与你是何关系?”
听黄良口气,显然认为郭宁的爪功与天鹰雷成有莫大联系。
实际上郭宁哪知什么天鹰雷成,这双爪乃是他根据黄良的朱砂掌,临时想出的破解之法,只是他脱胎换骨之后,面对打斗,所思所想,已然趋近完美,这等想法下做出的招式,赫然便是凡人武林中颇为有名的鹰爪功。
因此别说不知什么天鹰雷成,便是认识,此时又待如何!
郭宁与黄良过招后,察觉到并无传说中的内力侵体,显然对方只是末元境,底气更增,见对方后退,当即迈步跟上,双爪化拳,击向其胸腹,厉声道:“生死之斗,还想着人情关系,你今日必死!”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场上其他人几乎尽是外行,见到郭宁非但没被一掌击倒,竟还逼退了黄良,自是认为郭宁大占上风。
村民顿时重拾自信,气势高涨,纷纷叫道;
“打死他!”
“替三哥报仇!”
“这是郭大哥附体了!”
……
葛家众人一脸不可思议,这小子半年前还被几个混混家奴打得头破血流,差点死了,怎的半年不见,竟有这么好的功夫?
便是葛午弛都禁不住问道:“李先生,莫非黄先生真不是那小子对手?”
李姓武者摇头道:“那小子所言,不过是想壮自身胆气罢了,当不得真。黄良习武二十余载,已经到了末元境巅峰,再有几年,就能突破到人元境,那小子才十六岁,就算六岁练功,至今也不过十年时间,哪里及得上黄良。”
见葛午弛仍有迟疑,继续解释道:“黄良是担心这小子与留山城的雷成有关系,不敢下狠手罢了,他这人顾虑太多,我等是替仙官办事,哪用顾忌他人。
天鹰雷成再厉害,也不过是人元境七重修为,见到仙官大人还需躬身行礼,若是得知他的人冲撞了您老人家,何须我等动手,他自己都会绑着人过来负荆请罪。”
听到这番话,葛午弛眉开眼笑,神情飘然,彻底放下心来,继续观看场中打斗。
周围情形黄良自看在眼中,自己堂堂武者竟被一群山村野民看低了,这叫他如何忍受得了,当场暴怒道:“原想看在雷成的面子上,饶你不死,既然你不知死活,那就怨不得我了。”
第七章 往日因果今朝还(中)
说着展开朱砂掌中的厉害招式,对攻向郭宁。顶 点 X 23 U S
此时再也顾不得只断四肢了。
郭宁脑海一片清明,他虽未学过武功,但面对黄良攻势,各种招式步法信手拈来,应对沉稳,有攻有守,宛若习武数十年的老武师。
黄良越斗越惊,先前杀招“横断连山”被克制,一则自己未尽全力,二则当时只想断去对方双臂,想法受限。
如今放手去攻,眼见一套朱砂掌三十七路招式,近两百般变化都要使尽,竟也丝毫未占上风!
他虽也练有其他功夫,但余者无论威力还是精妙程度,均不及朱砂掌,在这等势均力敌的打斗中根本拿不出手,不得已之下,只能竭尽全力,将三十七路朱砂掌使得虎虎生风,表面看起来,倒是比之前过招时束手束脚好看太多。
郭宁不愿硬挡,躲避居多,偶尔进攻,也不显威势,葛家人还道黄良大占上风,不时发出阵阵喝彩。
葛午弛伸手抚了抚没几根的山羊胡,笑道:“李先生好眼光,这小杂种果然不是黄先生对手。”
李姓武者尴尬地回以一笑,心中暗骂:“这姓黄的怎如此脓包,连个小娃儿都搞不定,难不成还要老子出手相助!”
暗自瞥了葛午弛一眼,见他看得津津有味,很是满意场上打斗,打定主意,绝不能一起夹击对方,否则定会让这老儿小瞧了,以后可未必会有这般礼遇。
嗯,就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若是黄良输了,就说他粗心大意,可不是自己眼光不济,然后再上场捡漏,到时候地位便凌驾于黄良之上;若是他赢了,则说明自己眼光准,也能在老头面前搏个高人形象。
郭宁与黄良斗了十余招之后,见招拆招更加轻松如意,原本对方攻势他需要抵挡一番,才能躲避开来。此时对方许多招式才一出手,他就已将其中路数看透,连挡都不用挡,只稍稍一避,或是一退,便将之化解于无形之中。
偶尔一拳一掌过去,更是令黄良连忙变招,手忙脚乱,心中已然明白,虽只一夜修行,但自身实力已经在这位末元境武者之上了。
修仙者一夜修行,足以抵得上习武者数十年苦工,足见仙凡之别!
若非对方攻势凶猛,郭宁不确定自身拳力和青羽衣的护体气罩,能否抵挡得住对方朱砂掌力,不愿与之硬拼,否则只怕早就结束这场打斗了。
再斗了一阵,郭宁见对方招式变换过后,使出来的全是原来的老招数,显然这套掌法已然使尽。
如今这些招式变化在他眼中,已是一目了然,毫无秘密可言,见到双掌袭来,就已料到接下来的变化和招式,他稍稍侧身,在间不容发中躲了过去,随后挥拳击向黄良手肘下方空档处。
黄良心中暗暗叫苦,他招式使尽,自知不可能再胜得过眼前这小子,但此时葛家这边尽在喝彩,却叫他哪有脸自承不敌,呼叫帮手,只得竭尽全力,将朱砂掌重新使出来,苦苦支撑。
眼见一招“掌推双峰”被郭宁侧身避过,便赶紧变招,转为下一式“老农推磨”,这招以腰发力,带动手臂垂下一寸,抡圆了推扫过去,正可以横击侧边的敌人。
待他招式使出来时,赫然发现郭宁拳头已先他一步挥了出来,拳头所向正是推扫时手肘经过的位置。
他原本就是仓促间变招,力道已尽,此时哪里还来得及再变,右手肘顿时被拳头狠狠击中。
加之他自身横扫之力,两相撞在一起,只听得咔擦一声闷响,接着黄良惨叫出声,右手肘扭曲,已然被郭宁一拳打断。
他手臂一断,又是剧痛之中,门户大开,浑身破绽。
见有机可乘,郭宁哪会留情,当即上前,两拳击出,一拳引开他剩下那手,另一拳结结实实击在他咽喉上。
郭宁力气本就极大,脱胎换骨之后,不仅力气大增,更重要的是常人未经训练,纵有千斤巨力,全力一击也发挥不出五成来,而他这一拳却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顿时将黄良喉管、喉骨击得粉碎,连脖子都几乎打断。
黄良手捂咽喉,双目凸出,嘴里发出“嘶嘶”地声音,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脚下踉跄几步,便倒在地上,一副死不瞑目地模样!
葛家这边的喝彩声噶然而止,场上一片寂静,怎么都想不到,方才黄良明明大占上风,怎的突然主动将手肘送到郭宁拳头上,让人家打断,接着就被打死了。
“难道他主动求死?”甚至有人禁不住冒出这种念头来。
葛午弛看向李姓武者,一脸疑惑。
李姓武者面沉如水,他本以为二人会斗个两败俱伤,纵然黄良斗输,最多不过受些小伤罢了,怎么都想不到他顷刻间就被生生打死,连自己都来不及施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诸多杂念,解释道:“郭宁这人虽有些本事,主要还是黄良太过轻敌,他死事小,丢了葛府颜面事大,葛老爷放心,李某定会把这份颜面讨回来。”
说罢,缓步上前,喝道:“小子,你好大胆子,竟敢杀仙官手下,现在若是自断四肢,还能留你一……”
他话未说完,郭宁已扑身而上,拳头仍是向咽喉击去。
生死相斗,谁还听这般废话!
李姓武者展开步法,避过拳头,狠狠道:“好!好!竟把我李晋的话当做耳边风,今日定叫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他步伐颇为玄妙,脚步微动,身子便已转到郭宁身侧,一只黄灿灿的判官笔从袖中滑出,被他持在手中,打向郭宁天牖、风池二穴。
这两处穴位俱在脑袋侧后方,乃是人身重穴,若是被武者劲力打中,非死即伤,即便未中穴道,被这精铜打造的判官笔戳在脑袋上,也能要去半条命。
郭宁以腰发力,带动手臂上抬,横扫过去,赫然就是黄良方才使出的“老农推磨”,只是手臂高度被他调整了,手掌刚好扫在判官笔杆上,挡住了李晋这一记杀招,跟着另一掌斜切李晋脖颈,掌刃带风,甚是迅捷,居然也是朱砂掌中的招式。
李晋与黄良同在葛志刚麾下,自有切磋过,对朱砂掌也稍有了解,见郭宁只与黄良交手一次,便将他的招式学了个十成十,发力变招之熟练,均不在黄良之下,就只差朱砂掌掌力的练法了。
心中惊诧莫名!
这郭宁究竟是何人物?
怎能一眼就将别人的武技学了去?
随即心中发狠,就算再天才又如何,得罪了仙官,也是死路一条。
他更不留力,四十八路梅花打穴法接连使将出来,招招不离郭宁要害。
梅花打穴法要旨在于认准穴位,以精妙招式令敌挡无可挡,最终点敌经脉窍穴,伤敌制胜,因此重招不重力。
他与黄良切磋时,曾以步法配合梅花打穴法令黄良掌力无处可使,越到后期越占上风,若非黄良掌力强横,令他始终攻不进去,否则早就将之压过一头了。
如今遇上同样以技巧取胜的郭宁,他惊诧过后,基于梅花打穴法乃是自身近二十年勤练不辍的精妙技法,心中傲然想到。
“你才智再高,再过目不忘,在我面前,那些取巧招式也不过班门弄斧。”
岂知数招一过,他出招便已束手束脚,表现得比之黄良还要逊色,黄良纵然不占上风,但招式威猛,令郭宁不敢硬挡,外人看来还道他大占上风。
李晋出招力道比之黄良掌力大有不如,郭宁根本无惧,面对袭来的判官笔,提掌便挡,或劈或抓,或捶或削。
梅花打穴法中的诸多精妙杀招,在郭宁面前毫无用处,诸多杀招不但被化解无形,反而经常一记招式才堪堪用出,便被逼得使不下去,不得不狼狈变招。
他观战之时,见郭宁善于技巧,多是躲避黄良攻势,自己同样长于招式,与黄良切磋时,却能主动对攻,逼得黄良回掌自守,还道郭宁远逊于己,因此上场时信心十足。
谁知真正斗起来,才发现事实与想象截然相反,想到眼前之人虽只十来岁年纪,才脱稚气,下手却毫不留情,狠辣至极。
被其所杀的黄良,尸身仍在场上,尚有余温,那瞪大的双眼,半张的嘴巴,仿佛在说他也将是这种下场一般,心虚之下,越斗越惧,抵挡得越发艰难。
此时就连场外葛午弛及一众家奴,都看出李晋明显不敌。
“怎的些许时间不见,这小狗怎变得如此厉害了!”
想起郭宁那无法无天的性子,葛午弛身子禁不住微微发颤,这小贼做起事来毫无顾忌,比他老子更不识好歹,这李晋若是挡不住他,他会不会真杀过来?
他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见李晋已毫无还手之力,举手一挥,厉声道:“众家丁快去帮忙,杀了郭宁,我让我儿收他为徒。”
他自己则抽身后退,准备见势不对就赶紧逃跑,心中暗骂:“刚儿从哪找来的两个脓包,来时神情倨傲,还以为多了不得,没想到连个小狗贼都比不过。”
葛家家奴听了葛午弛的话,想到有可能成为仙官弟子,立时个个热血沸腾,也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呼啦一起冲上前去。
那些村民惧怕黄良、李晋二位武者,对这些斗了好几年的混混家奴却丝毫不惧,何况黄良已死,李晋将败,此时气势正盛,见状也是一声发喊,便要冲上去相助郭宁。
郭宁见那些家奴持刀带棒,虽这些叔伯村民也均有持械,但到如今这个程度,打斗起来,必有死伤,自己本是来了解恩怨的,岂能让叔伯受创。
他心中发狠,拳掌直击李晋要害,见李晋以笔招架,他拳掌不变,直击在判官笔上,击得判官笔一荡,第二拳接着击出。
李晋自付再有数招便彻底守不住,要大败亏输了,谁知郭宁竟放弃大好形势,想要以力强攻,心底大喜,梅花打穴法正克制这等蛮力打法。
他手腕转动,判官笔一晃,从下而上直点郭宁手腕神门穴。
他判官笔在中途防守,必定能在拳头击中自身之前,先点中神门穴,以他笔力,神门穴被戳中,不只能令郭宁拳出无功,便是这只手掌也要被当场废掉。
眼见笔至跟前,郭宁拳头仍然不闪不避,李晋欣喜若狂,想不到关键时刻,自己竟能反败为胜!
第八章 往日因果今朝还(下)
这一刻,他脑海中不只想到废掉郭宁手掌之后,接下来如何趁机废掉他其余三肢,甚至还考虑怎么忽悠葛午弛,让其相信方才自己实际是占据上风的。
他脑海中念头转动,手上判官笔却稳稳地点向郭宁手腕神门穴,判官笔即将戳中神门穴时,郭宁拳头突然快了半分。
李晋心中冷笑:“区区伎俩,便想躲过我梅花打穴法,太小瞧我了。”
手中判官笔也跟着加速,正好戳向郭宁神门穴,分毫不差,十几年的勤练,此时方见功力。
只是判官笔戳上神门穴时,却见一道蒙蒙清光自郭宁身上显现,判官笔戳在清光上,仿佛戳在一张油滑的坚韧牛皮上,丝毫不得寸进,只顺着手腕向下滑去,同时还有一股反震之力传来,令他几乎握不住笔。
他心胆俱裂,惊叫道:“罡气护体!地元境!”
话音未落,郭宁一拳击在他太阳穴,全力之下,一击便将他眼珠打爆,当场身亡。
那蒙蒙清光自不是什么地元境的护体罡气,而是青羽衫自带的护身气罩。
只因玉简中提及,这护身气罩只能抵挡微弱攻势,郭宁自身虽然试过,却不肯定这气罩能否防住李晋攻势,且自身本就占据上风,因此一直未用,此时求胜心切,迫不得已才用出来。
即便如此,郭宁还在出拳途中徒然加速,诱使李晋跟着仓促变招,以减少戳向神门穴中的力道,防止气罩被破。
谁知受了判官笔一击,护身气罩毫无波澜,他手腕处未曾感受道丝毫劲道。
显然武者一击,都属于微弱攻势,玉简中提到的微弱攻击,应当是以修士眼光而定,而非常人眼中的微弱攻击,郭宁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此时葛家家奴才刚刚迈步,准备冲过来,谁知李晋也如黄良一般,毫无预兆的,就被打死了。
众奴仿佛被浇了一盆冰水,热血刚刚燃起,便又凉到了脚底,大家都不傻,有李晋缠着郭宁时,众人群而攻之,多半能将他杀了,可李晋一死,谁还是他一合之敌?
尤其李晋临死前惊叫出地元境三个字来,更令葛家家奴心颤,这些家奴多是混混,最是好奇仙侠传说,武林争斗,对地元境三字再熟悉不过了。
地元境武者可与仙师争锋,乃是武林中足以威震一方的人物,留山县武道修为最高者也不过人元境八重境。
郭宁若真是地元境武者,自己这些三脚猫的功夫,便是再多十倍的人数,也不够人家杀的。
众奴正一脸惊惧,郭宁已主动杀到,想到几年来,这些人自以为找到了靠山,到处敲诈勒索,作威作福,鱼肉相邻。尤其父亲过世后,无了掣肘,更是无恶不作,在葛午弛带领下,只半年时间,便害得十余户人家家破人亡,自己当时若不得沈三叔拼死相救,此时也已化作一堆枯骨。
他心中盛怒,杀意澎湃,自储物袋中取出猎刀,几步便来至众奴前。
猎刀虽短,但以他此时身手,面对众奴如同杀鸡宰鸭,一人一刀,顷刻间就将一众家奴杀得干干净净。
直到此时,葛午弛才勉强逃出十几米远,
郭宁一声暴喝:“葛矮子,你往哪里逃!”
葛午弛被吼声吓得摔了个狗啃屎,连滚带爬,继续奔逃。
郭宁飞奔过去,几步赶上,提起他,倒转回来,一把掷在地上。
葛午弛脸色苍白,身如筛糠,抖个不停,抬头见村民脸色不善,更见郭宁眼神冰冷,杀意毫不掩饰。
吓得他双手撑地,连连后退,刚好绊在先前被杀的家奴尸身上,抬起手掌,上面尽是鲜血,顿时身心崩溃,裤裆中传出一阵恶臭。
尖叫道:“别杀我,我儿是仙官,杀了我,你也活不了,你若饶了我,我让我儿收你为徒,让你也成仙官,好不好!”
他这胡言,郭宁自不会进耳,村民却多有忧虑,此时村民后方一道声音响起:“小宁,饶过他吧!”
郭宁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震,面露惊喜,连杀意都收敛了去,竟瞬间变成了一个阳光少年,朝声音处看去,欣喜道:“三叔,你,你活过来了!”
顺着他目光过去,人群分开,一个壮硕汉子自后方走来,正是先前躺在地上,让人以为已经死去的沈三。
他此时面色红润,气息绵长,步伐稳健,哪里还看得出半点受过伤的样子。众村民俱是一副不可思议之神色,有见到郭宁给沈三喂药的自然联想到丹药的功效。
起死回生,莫非是仙丹么!
便是郭宁自己,也惊诧不已。
他原本对那所谓的疗伤药(内)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想着仙家丹药总有些许用处,或许就能吊住性命,后边再想办法救过来。
谁知沈三不仅活了过来,瞧这情形,明显已恢复如初了,不只如此,他外露的肌肤此时正缓缓冒着黑色油光,陈诚一眼便看出,这正是排解体内杂质的迹象。
仙家丹药,当真不同凡响!
沈三快步来至郭宁身前,道:“这葛午弛虽然可恶,但毕竟是仙官之父,杀了葛家家奴倒罢了,若是连他都杀了,葛志刚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小宁,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人配上自己性命。”
葛午弛连忙点头道:“没错,没错,你饶了我,我保证以后绝不追究!”
郭宁晒笑道:“我做事还在乎你追究么!”
上前一刀,扎在葛午弛心房上,在他刚刚燃起一点希望之时,了结了其性命。
郭宁动作极快,沈三根本来不及阻止,见此只能长长叹息一声,道:
“先前只是葛家人与我等争斗,葛志刚身为仙官,未必理会,如今他父亲一死,他必定会追究到底。有道是忍一时风平浪静,你却何必为了一时之气,置自身于如此险境呢!”
郭宁在沈三面前现出一副温和模样,道:“昨日我在升仙门之后误杀了葛志雄,与葛家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实际上昨日他是蓄意击杀葛志雄,压根不是误杀,而且即便未杀了葛志雄,以他心性,得了仙缘之后,多半也会回到山村,杀了葛午弛。
只是这种性格理念与沈三等村民截然不同,他不愿与长辈争辩,便将既定事实摆出来。
沈三听闻此言,眼见事已至此,再说也无用,重重叹息了几声,道:“如此一来,我等只能离开这山村了。”
郭宁朝众村民深深鞠躬,道:“侄儿行事鲁莽,连累了各位叔伯,不得已,只有请各位叔伯回去收拾细软行囊,待我去葛家取些盘缠过来分发之后,便离开此地罢。”
村民见葛午弛已死,再待在山村,必定受到牵连,不走也得走,各自回家收拾细软干粮。
郭宁独自一人来至葛家大院,葛家原本只是一座三间土屋,独建在山脚下,自葛志刚登入仙门之后,当年便用青华外院赏赐的钱财,在原址上盖了一座大院子。
说是用赏来的钱财盖的院子,实际上也没花多少钱财,至少请工匠做事的工钱便一分未付。
院子一盖成,葛午弛便将外嫁的两个女儿、连带女婿外孙都接了过来,将几个外孙都改姓了葛,他自己这五年又以各种手段,纳了三房妾室,搞得葛家大院好不热闹。
郭宁到了葛家大门口,院里声音嘈杂,葛午弛两个女儿正教训他前不久强收的小妾,显然还不知外边发生了何等变故。
见到郭宁手持猎刀,葛家大女葛志英一脸横肉,一边用脚揣那小妾,一边骂道:“你个狗东西,看什么看,胆儿肥了是不是,上回没打死你,还敢来我葛府闹事不成!”
二女葛志柔扯着嗓子叫道:“家丁呢,家丁哪去了?”见到两守门家奴出来,胆气更壮,骂道:“瞎了你们狗眼了,没看到姓郭的小杂种来了么,还不去招呼他!”
这两家奴虽也是主动投奔葛府,却是因为家产被夺,走投无路,不得已为之,不是那等为非作歹的混混之流,在葛家大院地位极低,胆量也小,见到郭宁手持刀具,被骂得再狠,也是一脸畏惧之色,不敢上前。
郭宁自不管这许多,他心中对葛家之人自有好恶之分,谁人该杀,谁人可以放过,心中自有分寸。
快步进了院子,扫开两名家奴,来至葛家二女面前,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人一刀结果了。
一路进去,见着那记忆中的凶恶之人,俱都一刀杀了,去至库房,将葛家这几年搜刮而来的金银珠宝取了大半,放入储物袋中,便原路返回。
重至院门时,却听院内一阵孩童哭声,只见葛家二女的孩儿各自趴在母亲身上痛哭,一名男子正拉扯这些孩子。
那男子郭宁自认得,奶是葛家女婿,葛志柔的丈夫。
葛家两名女婿,大女婿为恶甚重,已经被一刀宰了,库房钥匙就是从他身上取来的。
这小女婿颇为老实,郭宁便将之放过了,此时见到郭宁,他眼神急切,连忙拉着几名孩子退至一边,一脸恐惧,低声告诫小孩。
几名小孩中,有名男童约七八岁,正是无知无惧的年纪,越是告诫,他哭越得大声,叫道:“我偏不,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杀了他报仇。”
说罢,还以手指向郭宁,眼睛也死死盯着他,一脸憎恨。
那小女婿吓得冷汗淋漓、浑身发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疯狂磕头,求道:“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乱语,求您放过他吧!”
郭宁朗笑道:“童言最真,哪来的胡言乱语,你也不用跪着求情,我与他母亲有仇怨,便只杀他母亲,岂会牵连小儿。他想替母报仇天经地义,我既杀人,便有被杀的觉悟,往后他若真能杀了我,我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第九章 褪去凡身见真我
言罢,跨步出门,来至与村名约定的地方,将金银分发了,安排村民离去。www.uu234.net
郭宁心头念着要找葛志刚了解恩仇,自不会走。
他携了些吃食,放在储物袋中,先去往坟山拜祭了父母,便往山中一钻,寻了个静谧所在住下,准备修行。
实际上到如今这一步,郭宁近乎杀了葛志刚全家,要论仇恨,葛志刚远比郭宁的仇恨大得多,照道理而言,郭宁占了天大便宜,应当远走高飞才是。
但人之仇怨向来不是多寡能衡量得了的,今日你杀我一人,明日我杀你一人,双方并不会因为所报仇怨相等,便就此抵消了,反而仇怨因此翻倍,乃至子孙纠缠,无穷无尽。
因此郭宁虽然杀了葛志刚全家,但对葛志刚的杀心仍然丝毫未减。
只是自身只修炼一夜,便有如此变化,以己度人,葛志刚和那检测仙官修行至少有五年,其等又达到了何种地步?
眼下绝不是报仇的时机!
郭宁在气势上向来不觑任何人,但内心绝不小视敌手。
在回村的路上,他便已计划好,如今才踏足修行,只修练一夜,便已发生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若是修行进度仍如昨夜那般,只需再有四五天,就能破开气海,晋入明气境,成为真正的修士,那时实力绝非现在所能比拟。
因此他遮去了行迹,进到深山之中,准备静心修行,先突破至明气境,再考虑其他。
现阶段一气清经只能在夜间吸纳星力修炼,郭宁日间无事便观看玉简,对修行界事物倒也模模糊糊知道了一些,譬如了解到储物袋中那四四方方的,流光隐现的玉石,乃是修士常用的灵玉。
按玉简中修行常识所言,玉是石之精,石是土之骨;厚土载物,精玉聚灵,有助修行。因此灵玉既可用来补纳自身灵力,也可布阵设符,用处极多,是修士界非常常用的一种资源。
根据玉中蕴含的灵气不同,玉石可分为三类,上品仙玉,中品灵玉,下品凡玉。
玉简对仙玉讲解颇多,灵玉稍稍提了提,凡玉则写都未写,想必凡玉乃是凡人所用,故未提及。
到了夜间便开始修炼,一夜过后,感应之中,浑身经脉窍穴清亮了几分,睁开眼睛回归肉身,身上又出了不少黑色油腻杂质,皮肤也白润了不少,身体越发轻松,五感更加灵敏,自觉若是全力一跃,应当可以跃出四五丈远。
此时恰有一只野鸡从身旁飞过,他心意一动,一步跨出,便到了两丈开外,正位于野鸡飞经之处,随意一抓,便将之抓在手中。
他这番动作轻松写意之极,虽未怎么用力,但只这一个动作,便感觉出来今日整体实力比之昨日,强了怕不只一倍。
若再与李晋黄良之辈对战,压根不用见招切招,轻松便可进入对方攻势之内,将之生擒活捉。
郭宁此人没有其他偏好,唯独喜爱美食,此时抓了野鸡,三下五除二,便将其拔毛洗净了。
为防冒出烟雾,暴露了行踪,特地寻个山洞生火烤来吃了,这才心满意足,以药草掩盖了气味,隐匿了行迹,重新寻了一处地方住下,夜间继续修炼。
如此过去四天,到了第五个晚上,他一身经脉已经颇为清亮,不再是最初修行时那样灰蒙蒙的模样,感应之中周身窍穴外的关壳明显薄了一层。
尤其气海穴,窍壳本就不厚,此时更只剩薄薄一层,念识几乎能透过薄膜感应窍**的光景。
原本各处窍穴在感应中,都只是一个个明亮不一的光点,现在感应中的气海***部似乎另有一片广阔的空间。
他凝神于气海穴上,进入身体的星力穿行之中,自然也就着重经过气海穴。
终于在清晨星力即将断绝感应之际,他感应中似乎听到了一声清响。
接着,便见包裹气海穴的那一层薄膜布满了细密裂纹,裂纹处透射出炫目光彩。
那光芒一照,便冲散了关壳碎片,再被最后一股星力冲刷过,便彻底消逝。
气海穴,突破了!
感念没了阻碍,彻底进入其中。
感应之中气海穴空荡荡地,颇为庞大,不愧以海为名。
气海,气海,纳气之海,顾名思义,气海穴主要功能便是贮藏蕴养气机。
可说是气道修士最为重要的窍穴,重要性超乎一般窍穴之上,因此又称作下丹田,或者气海丹田。
气海下方有一点清光照耀,那是人身天生自有的一点先天灵光,又叫本命元气,是修行的根本。
气海空间的大小、稳定、功用,修士本身的五感六觉,所有一切几乎都与之戚戚相关。
清宸派明气期道法修的就是这一点先天灵光,护持它,不使蒙昧。
气海穴上方是数条主脉交汇之处,主脉之中,自有气机,原本这气机颇为浑浊,但这几天得了星力冲刷,已经很是清亮,此时顺着交汇处便要落入气海穴。
郭宁连忙意念引导,封闭了气海穴,这气机虽然源于自身,且已极为纯粹,但终究比不上先天灵光,可不能让它污秽了。
做好这一切,郭宁才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面露喜意。
想不到在行功的最后一刻开辟了气海穴,正式踏足明气境!
看了看天色,他来不及体悟,继续盘坐,运转一气清经。
一气清经讲究纯粹如一,因此才要护持灵光,不受浸染。
之所以取名一气,一是要一气贯通周身经脉窍穴,二是只修一气,这一气叫做紫气,是朝阳将出未出,阴阳交汇,天地交泰之际所产生的。
天地阴阳如同一副磨盘,两者相交便有摩擦,这紫气正是阻碍两者摩擦的阴阳分割之气,又是调转阴阳、变换天地的变换之气,万物变化谓之易,因此又称易气。
一日之中,只有天地变更,阴阳变化这一瞬,才有出现,极为难得。
这紫气连天地阴阳都可分割,隔绝自身灵光与外界灵气,自然更加易如反掌。
其既称易气,自然能够衍化成各种气机,因此不仅能护持,更是少有的几种能壮大先天灵光、本命元气的气机。
之前气海穴未开,不能炼气,现在破开了气海穴,时间也刚好够得上,郭宁自然不能放过修炼紫气的大好机会。
他脑海中仍然默默观想古剑,运转心法中专门吸纳紫气的法诀。
到了阴阳交替的那一刹那,明明周围感应中并没有察觉到紫气存在,但百汇穴却莫名涌入了一缕气息,这缕气息正是紫气。
郭宁立马改行运气法门,这紫气本来想要进入脑海古剑之中,但被法诀牵引,便顺着经脉缓缓落入气海穴中,将之覆盖在那一点先天灵光之上。
得了紫气护持,他这才放开气海穴关窍,催动运气心法,引导经脉中的灵机落入气海穴中。
他虽然窍穴未开,但经脉被星力洗练得已然颇为通透,行气也甚是快捷,只片刻功夫,便将周身经脉原本驻有的灵机全部纳入了气海中。
接着开始吸纳外界灵气,如今他破开气海穴,已然身如润玉,肉身初成,虽然外界有诸多杂气与灵气交融在一起,但吸纳之中,根本不需刻意引导,肉身自然而然便将杂气阻挡在外,只吸纳最为纯粹的灵气。
不多时,在气海之中便形成了一片白蒙蒙的雾气。
蒙蒙白雾的最中间部位,要格外透亮一些,正是自身先天灵光和紫气所在。
受灵光照耀,这里的灵机渐渐变得更加清亮、凝实,他心意一动间,便感觉到这些凝实的灵力,比其他灵力明显更圆润如意,随心所动。
收了功,站起身来,身上附有一层莫名的灰色物质,正随着身体活动纷纷裂开脱落,露出里面润白如玉地皮肤,正是身润如玉的征兆。
这一刻只觉头脑清明,目光所见,细致入微;肉身力量较之以往,几不可同日而语,尤其难得的是,随手动作,感应至深,浑身舒泰,莫不如意。
身上仿佛脱去了一层枷锁般,直至今日,才彻底掌控自身一般!
此刻,他才算真正褪去凡身,正式跻身修士之列。
带着满身心地喜悦,看着朝阳初升,霞光万道,心中豪情迸发,朗声道:“褪去枷锁得自在,今日方知我是我!”
第十章 少清剑经
他舒展了身躯,见身侧有一巨石,心念一动,曲指弹出,便见一道几不可见的清光激射而出,射向前方一块巨石。顶 点 X 23 U S
“嗤”地一声轻响,六尺来宽的巨石便出现一个手指大小的孔洞,前后透亮。
修士之威,可见一斑!
这还是没有法术的情况下,修士开辟气海之后,身储灵力,便能修习法术,以灵力催动法术,威力倍加强大。
带着喜悦之心,想起青羽衣防御气罩颇为神异,还不知到底能抵挡何等程度的攻击呢,便又以拳锤击手臂。
他此时即便随意一拳,力道也远胜李晋以判官笔全力一击,但击在手臂时,仍旧被青羽衣发出的清光轻易抵挡,纹丝不动。
随着力道加大,乃至竭尽全力,虽不至于再被清光反震,却始终不能撼动清光分毫,直到他运使灵力后,清光才如水波一般,微微荡起涟漪。
玉简常识中明言,这青羽衣乃是修士界最低等的物件,像那防护气罩只能被动催发,且纯粹由青羽衣平日吸纳的灵气来提供,一旦灵力耗尽,或者气罩被攻破,青羽衣便没了效用,一时三刻休想再放出气罩来。
可即便如此,自身连攻十余拳,其中不乏全力出击,居然都攻之不破!
须知玉简中着重点出,这护身气罩只能抵挡弱小攻击!
只能说明自身实力还极为低微。
此刻郭宁突破明气境后的喜悦已全部消失,彻底冷静下来。
玉简核心法诀中,除了一气清经外,还有一部少清剑经,两者一为功,一为法,功为本,法为用。
自身现下攻不破青羽衣,或许是因为只有修为,未练运用之法,还发挥不出自身实力的缘故呢。
想到此处,他收拾了心绪,不过并未急着取出玉简。
人生之道,讲究一张一弛,如今他修习一夜,自身又有巨大突破,自当松弛一下。
他的松弛之道,便是在山林中随手抓只野兔,从储物袋中取出锅碗瓢盆,换着花样弄来吃了,饱足自己的口舌之欲。
而后仍将现有的痕迹抹除了,才施施然的离开数十里,找个合意的地方坐下,看是否能够参阅剑经。
先前白日里,他曾试图观阅剑经,谁知意念根本进不去,此时成为修士,已能修行法术,想来可以观阅了。
取出玉简,果然神念轻易进入其中。
足足一个上午过去,他神念才自玉简中退出。
同是核心法诀,少清剑经远比一气清经复杂得多,且是清宸派唯一的基础法诀,清宸弟子前期只有这一门法诀可练。
虽然只是基础剑诀,但成长度极高,清宸派所有高深剑诀神通都是以此为基础,可以说少清剑诀练不好,其他剑诀就无需多想了。
少清剑经分为上、下、外三篇。
上篇练剑气,练成时,剑气如同实物,斩金断铁,如切豆腐,且能发能收,可分可合,配合一些招式威力无比。
下篇炼飞剑,也即是剑丸,他这才知道储物袋里,那枚闪耀着点点星光的金属丸就是剑丸。
只是飞剑至少需要筑基期修为才能修炼,练成之后可以与剑气相合,不但威力远胜单纯以剑气对敌,还可以身与剑合,施展剑遁之术,飞天遁地,出入青冥。
当初宁冲玄与清光相合,潇洒无比化作飞虹施展的就是剑遁之术。
外篇炼剑密要,讲的是一些提升剑气、飞剑威能的秘术,以及炼制飞剑的方法。
一个上午时间,以郭宁此时远胜常人百倍的神念修为,也才堪堪看完剑经上篇,以及密要中关于剑气的修炼心得。
稍稍理了理思绪,便开始修炼少清剑气。
修行少清剑气重在两点,一是要求灵力纯粹凝练,以凝成实质的灵力在气海中凝聚一道剑胎母体,用以催发剑气。
二是剑气威力除了受剑胎影响外,修炼者心意也极为重要,心气越高,战意越足,再以心意与剑气相合,剑气威力就越强,锋芒越利。
郭宁经灵光凝实的灵力勉强达到修炼要求,但凝练少清剑胎需要极大量的灵力,他才破开气海,灵气不足。
此刻通过外界吸纳的灵气虽然甚为纯粹,却还达不到凝练要求,如果经过经脉萃炼,进入气海丹田中再以灵光凝实,则太耗时间,供应不及。
对此,修炼心得中早有提及。
他取出门派配发的灵玉,握在手中,玉中灵气充沛,远胜于自身灵力,且极为纯粹,比之自身灵光凝实的灵力尤胜一筹,用来修炼少清剑气,再适合不过。
他一边吸纳玉中灵气,一边开始以秘法凝练剑胎。
剑胎凝练极其复杂,外表如同一颗剑丸,看起来浑圆如一,但以神念仔细观察,则会发现表面实际上由灵力一条条,一道道勾勒交织而成。这些灵力扭曲成各种繁复地线条图案,最终却又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一起,形成一个光滑的圆球。
剑胎内里则是一柄古剑,模样与念动法诀时脑海中观想出来的古剑一致,剑上也有许多图案,而且似乎越细看,图案越多,古剑与剑丸之间又有各种丝线相互连接。
以郭宁现在的灵力凝练程度,只能凝练最粗的图案,只需将最粗略的图案凝聚完成,便算初步练成了少清剑气。
即便如此,从中午一直端坐到明月升起,灵玉中灵气消耗大半,也才勉强凝练出剑胎粗胚。
说是粗胚,是因为只勉强凝聚出了内里古剑的大致外形,表面剑丸部分更是只凝聚了一部分线条,看起来像个镂空的线球,但也总算勉强成形,不至于一放开心神就又恢复成灵力了。
自入定中醒来,略叹了口气,想不到修行功法挺简单,修炼剑诀反而这么困难。
本来以他心性,若是认定一件事,纵然再困难千百倍,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如今希望早日解决与葛志刚之间的恩怨,好尽早回归山门,可通过青羽衣之事,认定了自身实力在修士界还极其低微,剑气未成,自然远不到报仇的时机。
如此以来,心绪难免有些微波动。
如今便只能看今夜修炼之后是何结果了,若是修炼之后,仍然近乎实力倍增,那便以修行为重,继续在深山中修行。
若是进展缓了下来,便按原先所想,先离开留山县,暂避锋芒,待探听了这些被遣下山的青华派记名弟子实力之后,再做打算。
稍稍作了调整,郭宁便开始继续修炼,他虽只修炼了五日,但到现在已然可以吸风饮露,不再如凡人那般靠进食来维持生机。
夜间修炼仍然是牵引星力,冲刷肉身经脉。
他晋升明气境,感念思绪大幅增强,化作了神念,感应范围也大幅增加,牵引星力更多。
一夜过后,他肉身到了润如美玉的地步,此时几乎已无杂质排出。
倒是感应之中经脉又清亮了些许,窍穴关壳也薄了一层,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破开一些窍穴了。
到了朝阳将升,天地交泰之际,又吸纳了一缕紫气,引入丹田中。
因紫气又称易气,昨日引入的那缕紫气,陈诚虽然没有刻意去运化,但也已经有一小半易作了先天灵光,本命元气壮大了一分,纳气之时,气海容纳的灵力也跟着多了一分。
可即便如此,与昨日相比,实力并未有明显变化,更勿提像前几日那般,每日实力暴涨倍余。
郭宁心底微沉,修为进境不快,短时间内,便休想赶上葛志刚,了解恩怨了。
如此一来,只能先离开留山县,待实力提升了,再来雪恨!
既然短时间内无法报仇,那便不必再作出一副苦大仇深,随时要暴起杀人的模样来。
念及此处,他将对葛志刚和那检测仙官的杀意收敛至心底,潜藏起来,各种杂念都抛之脑后,身上锋芒渐渐褪去,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面容。
他此时肤色润白,加之身材欣长,五官端正,眼神灵动,又穿着青羽衣,看起来气质出尘,分神俊朗,变化之大,令人无法置信。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都想不到,数日前,一连击杀十余人都毫不眨的人形刽子手,竟就是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出众青年。
第十一章 程氏商队
丹阳郡纵横两千余里,留山县位于丹阳郡南部,与郡城相隔一千余里,郭宁决定既然离开留山县,那便去往郡城。顶 点 X 23 U S
一则两城相隔千余里,不用防备葛志刚;二则他曾听父亲言道,丹阳郡光是城墙就有数十米高,城池之大,远非县城可比,里边卧虎藏龙,除了青华别院外,还有不少外派仙师,也即修士生活其中。
此去正可以向他们了解修行界的情形,打探青华派记名弟子的实力。
哪像留山县,就只青华外院有五位记名弟子驻扎其中,似乎再无其他修士。
再寻些山中野味吃了,观定了方向,便朝丹阳郡行去。
他如今成就修士,行走之间,真个是身轻如燕,虽未练就什么轻身之术,却随意一步就跨出数丈远,有时走得快了,脚步落在枯草之上,还未着地,下一步便又跨了出去,当真称得上踏雪无痕草上飞。
一路趟山越水,如履平地,只大半天时间便行出了三百余里,来至一条官道上。
官道甚是宽阔,平坦异常,瞧那走向,应当是通往丹阳郡的。
他顺着管道走了一阵,每隔一段距离,路边便有小村寨倚路而建,沿途卖些茶水,路上行人往来,偶尔有大队车马路过,扬起一片灰尘,比起自己一人在山中行走,倒是热闹得多。
他看路人要么背着行囊,要么挑着担子,就自己一个人空着手,身着青羽衣,一路走来,纤尘不染,显得格外突兀。
便走到偏僻处,将衣物换成了原来的破烂装,又取了个包袱取出来,斜背在身上,一边走一边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此去丹阳城,当有三件事要做,一是提升自身实力,二是打探青华外院的记名弟子实力,三则了解修行界情形,询问清宸派山门在何处。
第一件事自不需考虑,想要了解第二、三件事,最有效的办法应当是拜会丹阳城内的修士同道。
只是该如何寻找这些同道,他们是否和善,易于交流?
想起记忆中有关修士的形象,郭宁禁不住皱了皱眉。
修士在寻常百姓看来,那就是仙师,他自身数日之前,还是寻常百姓,自然明白仙师的含义。
仙师,不仅仅是对寻常百姓对修士的尊称,更是一种敬畏,对力量的恐惧,对人物的畏惧,和对自身的贬低。
而许多被称作仙师的修士,在寻常百姓面前一直高高在上,时间长了,也就真当自己是仙师了。
凡世间流传的种种关于仙师的传说,固然有某某人被仙师看中,收为弟子;某某人得仙师赠送仙丹,一夜之间变成武林高手等神奇故事。
但更多的是某某因一句话得罪仙师,被抽筋扒皮,魂魄点了灯,又或是仙师一道仙术下去,杀了多少多少人。
小时候懵懂无知,只对仙师怀着无上敬畏之心,无论讲故事的大人,还是听故事的小孩,只越发敬畏仙师和其手段,从未想过其做法是对是错。
此时自身成了仙师,再回想这些事,心中自然有了许多看法。
便如葛志刚与那检测仙官,在百姓眼中也是仙师,如若自己赶上去拜访的是这种人物,会是何结果?
想到此处,便打定主意,到了丹阳城后,先低调行事,了解了丹阳城的形势之后,再做打算。
在这种官道上,他不便展现那惊世骇俗的赶路速度,只以比普通人快许多的脚程赶路,一边思考着问题。
不知不觉就走了六七十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凉风阵阵,似要下雨。
他四处观望一阵,看能不能找个合适的地方避雨过夜。
见前面里许处有烟雾冒起,只道是个村庄,赶了过去,才发现是一大队车马在这里扎营。
营地外围插着几杆大旗,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程字,随风招展,威武不凡,估摸着是程姓大家族的商队。
有几名手持兵刃、身着劲服的壮汉正在外面交叉巡逻。
看见郭宁过来,当即拔出刀来,喝道:“什么人,报上名来!”气势很是凶厉。
此时已经淅沥沥下起小雨,郭宁拱手道:“在下只是一介猎户,欲求个避雨之所,能否……”
“一边去!”领头那人不待郭宁说完,便不耐打断他话,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郭宁见对方持刀在手,一脸警惕,显然在防备自己。心中虽然奇怪,自己到底触了哪样禁忌,但对方既然不愿收留,那便只好继续淋雨赶路了。
他神色温和地冲众人笑了笑,示意自己并无他意,便转身离开。
此时却听营地中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道:“请等一等!”
听到声音,郭宁回转身来,只见一名身着华服,容貌娟秀的少女从马车上下来,旁边一名年纪相差仿佛的丫鬟替她撑着伞,另一侧跟着一名中年妇女。
那些巡逻护卫见到来人,纷纷行礼,恭声道:“见过三小姐。”
无论护卫还是其他人行礼,少女向来都是立马回复他们的,此次对这些护卫却是理也不理,也顾不得走在伞底下,快步来至郭宁跟前,行了个礼。
歉然道:“小女子程清,添为商队主事,这些下人不懂事,请仙师见谅!”
护卫们正纳闷自家小姐这奇异举止,听到“仙师”二字,顿时吓得眼前一黑,腿脚发软,背后直冒冷汗。
眼前这看起来只十来岁年纪,穿着破烂的青年竟是仙师!
自己对仙师这般不敬,是不是立马就要死了!
尤其为首那护卫,一脸绝望,甚至想到,自己死了都不要紧,会不会连累家人?
想到家中的老母和妻儿,内心更加惶恐,一把趴在湿烂地泥巴地上,磕头哀求道:“小人有眼无珠,仙师您要杀要剐,小人毫无怨言,只求您饶过我的家人!”
郭宁看向众人,个个眼中带有敬畏和恐惧,即便这看来地位尊贵的三小姐亦怀有一份尊敬,无论说话动作,都陪着小心。
心中叹息一声,对那磕头的护卫道:“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你,更遑论杀你家人,起来吧。”
那护卫哪敢起身,只不停磕头,郭宁只得对程清道:“你叫他起来罢,我这人虽然有仇必报,但也不是那等受不得一点气的心胸狭小之辈,何况他做他本分之事,拒绝我的请求也是正常,何错之有。”
程清见郭宁言语间神情不似作伪,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应下,又招呼赶来的丫鬟给郭宁撑伞,这才叫那磕头的护卫起来。
而后谦声道:“仙师能来我处避雨,是我程家荣幸,如若不嫌弃,请随小女子这边走。”
郭宁对“仙师”一词多有反感,见程清恭敬谦声,仙师前,仙师后的称呼自己,当即说道:“仙师什么的,勿要再说,听得我起鸡皮疙瘩,我叫郭宁,不过是个运道好些,才进入了修士界的寻常人而已,叫我名字就好。”
他向来无所畏惧,身为凡人之时,并不觉得面对仙师就要卑躬屈膝,如今自身成了修士,自然也就不觉得比凡人身份高到哪里去。
接着又嫌丫鬟替自己撑伞,别扭,也给支开了,这才谢过少女,在众人呆滞的神情中,顺着指引,来至营地最大的一顶帐篷里。
程清一路作陪,进了帐篷,吩咐下人送来热水饭菜,以及一套上好的衣物。顿了顿,想到郭宁不喜听仙师二字,便道:“公子路途劳累,不如先行洗漱用餐,稍后小女子再来作陪!”
郭宁见这些人神态,知道就算再如何要求对方将自己当做寻常过客,对方也决计做不出来,又见饭菜喷香,干脆也不推辞。
以他如今修为,即便不吃饭也无事,但对美食着实喜爱,连被雨淋湿的衣服都未换,便端起饭菜,先深吸一口气,感受一番那扑鼻香味,才开始下箸,细细品味起来。
程清出了帐篷,她身边丫鬟自觉走远了,才皱眉道:“小姐,瞧他那吃饭模样,像极了乡下来的土包子,从未吃肉似的,他这样子可一点都不像修仙的高人,别不是个骗子吧!”
中年妇人面露沉思之色,道:“咱们往常见到的修仙者,要么神态阴冷,动不动就出手伤人;要么神情傲慢、高高在上,对我们这些人不屑一顾;便是态度再好的,也难得正眼瞧我们。像他这般把自己当做普通人的,确实从来没有过。”
程清对中年妇女道:“梅姨,你看他动作步伐,可像是练武之人么!”
梅姨摇摇头,语气肯定地道:“他步伐松散随意,不像练过武功,除非他已到了天元境,一身功力返璞归真,否则瞒不了我。看他年纪与你相差不大,不到二十岁的人,怎么可能会到达这种境界,定然是没练过武!”
程清道:“他气息异于常人,既然没练过武,那想必是修炼仙法的仙师。他气息不是很强,应该如他自身所言,才登上仙门不久!”
那丫鬟想起郭宁衣装破旧,整个人被雨淋得像个落汤鸡,气鼓鼓地道:“他如是仙师到算了,若像他自己所说,只是一个猎户,却劳动小姐您屈尊降贵招待他,那损失可就大了。
小姐您是丹阳城七大豪门望族中的千金,却对一个山野猎夫赔尽了客气,要是传了出去那还了得!”
程清叹了口气道:“到了如今这地步,还谈什么豪门千金,只要能保得家门续传下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因此就算我们真看走了眼,也不过丢些颜面,可他若真是仙师,还是初登仙门,又有这么好的脾性,那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顿了顿,又道:“瞧他吃饭模样,确实像个乡下人,也许是得了仙缘,才登入仙道。”
说到这里,她眼神亮起,道:“待会进去,小曼你可不能再乱嚼舌根了,否则……”
她话虽没说全,但小曼见她那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心中一紧,连忙点头。
第十二章 豪门望族亦难当
三人商量完,因淋了雨,俱都换了衣装,过有一会,有丫环来禀报郭宁已经吃好并换洗完毕,便带着中年妇女和丫鬟进了郭宁所在帐篷。www.uu234.net
见过礼,郭宁请程清在一旁椅子上坐了,梅姨和小曼则分站两边。
郭宁向来不喜转弯抹角,率先问道:“程小姐是如何看出我是修士来的?”
他记得玉简中言道,虽然每个层次修士气息大不相同,但若收敛起来,除非遇见修为远高于己,又或有窥探秘法之外,外人便难以感应。
他赶路之时特意收敛了气息,虽没有专门的敛息法术,但也绝不是寻常武者所能发现得了的。
眼前少女却是如何发现的?
若是轻易能被人察觉,去到丹阳城后,却如何去低调行事?
程清先是起身行了一礼,告了声罪,才道:“我的眼睛颇具天赋,又得族中供奉仙师传授观气之法,可以观人气机。
因此次行商凶险叵测,我对经过商队之人多有观察,公子气机虽有收敛,却仍异于我等习武之人,更非常人可比,想来除了修行的仙……,修士之外,再没有其他身份了。”
原来如此。
郭宁放下心来,随即好奇心起,道:“你家族有供奉修士?你家族位于何处,你现在是回你族中么?”
程清道:“我族供奉的是何仙……”
想到郭宁不喜欢听仙师二字,便往北行过一礼,道:“我族供奉姓何,上讳青,下讳山,乃是明气六层修士,在丹阳郡修行界乃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接着道:“我程家位于丹阳城,此次正是商队回城,敢问公子也是去往丹阳城么?”
丫鬟小曼虽然强忍着不说话,但见郭宁听小姐报出这般深厚背景,居然面无表情,忍不住道:“我们程家可是丹阳城七大豪门望族之一,势力遍布丹阳郡,……”
“小曼,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么!”
程清冷颜喝住了小曼,又对郭宁温声道:“所谓豪门望族不过是在凡人世界逞逞威风罢了,在公子这等高人眼里实在不值一提!”
说着面色黯然,略有些凄苦地叹道:“况且豪门勾心斗角,望族也未必好做,先前巡逻护卫戒备公子,就是因为商队保不准会有意外发生,实在是怕了!”
郭宁见她看似神情纤弱,两次提到商队凶险,岂会不知其意,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自己吃了人家喷香可口的饭菜,多少得有些回报。
恰好也可以通过程氏,来了解丹阳城及修行界的情况,正好各取所需,互惠互利,便道:“在下此行也是去往丹阳城,不如结伴同行,路上若遇事端,力所能及之处,郭某当会出手,算是还报程小姐收留之情。”
接着又道:“我原先只是一介山民猎户,机缘巧合踏入修行之路,无论对修行界,还是外边世界都一无所知,因此也请程小姐为我多多讲解。”
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因此并不隐瞒自己身份,也自觉没什么好隐瞒的。
程清没想到对方身份果真如自己所想,心中大喜,只是自小培养的家教,让她强忍着不动神色。
即便如此,眼神中仍禁不住透出一丝喜意,再一次起身行礼谢过郭宁。
郭宁理了理脑海中思绪,首先问道:“先前听你说明气六层,明气境还分层次么?”
玉简中对明气境的描述是,明气境只需以星力淬体,炼纳紫气,自然而然便能破开窍穴,修为亦是跟着水涨船高。
待到三十六道主脉,七十二道散脉,共计一千二百九十六处窍穴全部破开,便可突破至筑基境,期间修炼简单至极,没有任何难度。
怎的还有明气六层这一境界,既有六层,自然还有一至五层,指不定也还有七**层,这却又是如何划分的?
果然听程清解释道:“明气境分为十层,前三层又称明气前期,中三层又称中期,后三层叫明气后期,第十层称作大圆满。
每突破一层境界,实力就要强三分,据说前期突破到中期,中期突破到后期,后期进阶到大圆满,实力提升更大,所以明气期除了划分十层外,也分做四期。”
郭宁道:“这四期十个层次又是如何划分的?”
心中想到,难道跟突破窍穴数量有关?
只听程清摇头道:“具体的修行事宜,我却不知了。公子到了丹阳城,不妨去我程氏坐坐,我可以引荐公子与我族供奉认识。
我族供奉为人和善,易于相处,且喜点拨青年才俊,似公子这般人物,想来供奉他老人家也很乐意与您结识,相互交流。
届时不只修行界的常识事物,便是修行中的遇到的疑问,指不定也能得到解答!”
郭宁仔细想了想,自己在修行过程中似乎没什么疑问吧!一切俱都轻松自在,水到渠成。
有的也只是对修行界形势的了解,对青华派记名弟子实力的了解。
不过对方若真个性情和善,倒是可以去拜会一番,他谢过程清,继续问道:“你可知道青华派被遣下山,在各县城做仙官的记名弟子,他们实力如何?”
程清道:“青华派升仙门五年一轮,但凡荣登仙门,通过青华派三道考验之后,便是青华派记名弟子,可以在派内修行五年。
五年之内,若能突破至明气二层,便可晋升为外门弟子,若五年到期,即下一轮升仙门开始时,还未突破明气二层,便被遣出山门,回到各自州城的别府外院任职,替青华派打理产业,攫取资源。
直到突破至明气中期,也即至少明气四层后,才能晋升为外门弟子,重回山门修行,因此各县城的青华外院弟子实力俱在明气前期。”
她见郭宁这般问起,多半与某位青华外院弟子有仇怨,因此细细道来。
接着又推测道:“具体个人的修为,便要看其修炼时间了,才被遣下山的都是明气一层修为,而且他们为了在五年内晋升外门弟子,多半都是全力修行功法,提升修为,最多只练有一道法术,有的甚至连法术都未曾修炼。
早一轮或者数轮下山的修士,其等实力修为便不好确定了,不过一般而言,县城外院院主修为多是明气三层。”
郭宁点了点头,除了不知明气一二层与自己到底有何差别外,至少对葛志刚和那检测仙官的修为有了大致了解。
他心中对各种问题早有腹稿,见程清答了,便抛出下一个问题。
“你听说过清宸派么?”
程清摇了摇头,道:“丹阳郡只有三大世家,七大豪门,并未听说过其他门派,要说门派的话,我等凡人也只知道青华派,其他却不知晓了。”
郭宁并不意外,师尊既然将自回山门当做是一个考验,想必不同寻常,若是轻易就能找到山门回去,那便算不上考验了。
倒是听程清提到三大世家,七大豪门,她程家既然有修士供奉,其他豪门世家必定也有,这么说来丹阳城起码有不下十位修士。
这却需要了解一番,便道:“这丹阳城形式能否说与我听听。”
程清早有所料,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丹阳是青州七郡之一,郡城极大,城墙高十丈,周长三百余里,人口数百万。由朝廷、青华派、世家门阀共同掌控。
三方势力错综复杂,丹阳城名义上属于朝廷,实际上人人都知,不仅丹阳郡,乃至整个青州境内,青华派才是真正的主人。
朝廷在此几乎只挂一个虚名,除了每年上缴少量税额之外,其他一概不管,设在此处的城主府,府中大小官职均是城主任命,由各大世家门阀及极少部分江湖散人担任。
便是城主一职,亦是由三大世家轮流坐庄,五年一轮换,每次轮换之后,只需报州城批复即可。
青华派也因太过庞大,高高在上,似乎也不大看得上这座城池,城内只设有一座青华别府,除了府主黎东阳是正儿八经的青华派嫡传门人之外,其他俱都是被遣下山的记名弟子,这些记名弟子又有半数出自世家大族。
因此丹阳城真正的掌控者,是以三大世家、七大望族为首的世家门阀。
三大世家分别是杨、柳、冯三家。
其等能称世家,凌驾诸多势力家族之上,轮流坐庄城主之位,自然实力非凡,远非其余可比。
这三大世家,每一族均有明气后期老祖坐镇,修士数量不下五指之数,且均为家族中人,而非外请的供奉,除此之外,还有数以十计的地元境武者。
而七大望族中排名第一的唐家,也不过只一位明气六层,两位明气前期修士,五位地元境高手而已。
像程家排在望族末位,更是只有一位明气六层供奉,和两位地元境武者,两厢一对比,着实显得寒掺。
若在平日,即便排在末位,那也是常人眼中无法估量的庞然大物了,照道理,在丹阳郡内行商押货,应当足以横行无忌,无人敢惹才是。
但现下这段时间却有些特殊,此时正值升仙门,又恰是城主轮换,其中涉及诸多利益分配,表面看来城内一片和睦,实则暗流涌动。
程家此刻便处于汹涌暗流之中。
能使豪门望族于暗流之中站立不稳的,自然也是豪门望族,这家豪门乃是七大望族中排名第三的刘氏。
至于两家争斗的起因,却是源于升仙门。
第十三章 青华夺位 家族争锋
“升仙门?”
听到此处,郭宁惊讶道,“升仙门不就是给符合条件的少年检验资质么,怎的还能威胁到你们这等大家族?”
程清摇头道:“寻常百姓能看到的只有检验资质,在我等家族眼中,青华派记名弟子被遣下山;留在青华派的弟子想要更进一步;通过青华派资质检测,却未通过三道考验,被遣退人员的分配,这一系列事情合在一起才叫升仙门,而非单独检验资质这一件事。www.uu234.net”
她继续说道:“若只是检验资质的话,实际上三大世家,乃至我程家都有法器可以检测。”
郭宁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只觉耳目一新,眼见都开阔了不少,继续静静倾听。
“我程氏与刘族虽然往日有怨,可真正导致俩家争斗的原因,便源于留在青华派的子弟想要更进一步。
我兄长与刘氏家主三子刘长青,均在五年前拜入了青华派,且都在五年内突破到了明气二重境,成为外门弟子。
如今五年之期已满,二人表现优异,均有机会拜派中高人为师,成为青华派入室弟子。
虽然都是入室弟子,但拜入师傅不同,享受的待遇也就不同,将来成就也大有差别。若能成为长老弟子,别说明气后期,就是明气大圆满,乃至筑基上仙都有可能成就。
我兄长便是为了一位长老入室弟子的名额,与刘长青发生争斗。
因两人在派内相持不下,斗争便波及到家族。
如果我程氏大败,势力衰落,家族压力之下,兄长便是再有优势,也只得放弃认输,可以说家族实力也是影响长老收徒的一大因素。”提到程刘两家恩怨时,程清细细解释道。
郭宁啧啧称奇:“我还以为都成了青华派弟子,便是师兄弟了,应当相亲相爱呢,不曾想同一个门派之内,还斗得这般严重!”
“便是同一家族,都免不了争斗,何况那般庞大的青华派。”
程清接道,“长老弟子的名额实在太过珍贵,若能成为长老弟子,纵然成不了筑基上仙,修至明气**重总不会太难,那也足以使家族跃居成世家大阀,因此此次争斗,不见输赢,双方绝不会罢休。”
她叹息一声,继续道:“我程氏实力本就不及刘家,争斗中又连番失利,不仅城中利益被占去不少,就连这往来各城的商队都被掠劫了好几回,不得已之下,我才亲自督行,请梅姨押队。”
说着,她伸手引指身旁的中年妇女,道:“梅姨是我族仅有的两位地元境高手之一,江湖人称寒霜剑客凌寒梅,乃是地元五重境高手,若是连这次都不能顺利回去的话,那我程氏就被彻底封锁在丹阳城里,败亡在即了。”
郭宁看向梅姨,他虽未学过观气之法,但五感灵敏,先前未注意,此时仔细看去,见她神华内敛,躯体之内似乎藏有一股澎湃气息,想来就是地元境武者的内力。
那程清体内也蕴有一股气力,比之梅姨却差得太远,几不可比拟,看来应该是人元境武者。
想起传言中,地元境武者可与修士争锋,不知自己若与凌寒梅比斗,结果会如何。
这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抛之脑后,道:“不知刘家具体实力如何?”
程清并无隐瞒之心,毫不犹豫道:“刘家有两位修士,一位明气五层,一位明气二层,以及三位地元境高手。
单以修士实力而言,我程家供奉乃是明气六层,刘家两名修士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可明气中期的仙师们一般都是坐镇家族,没有重大事情,轻易不便出手。”
郭宁道:“这样一来,刘家就相当于比你们多了一位明气二层修士,和一位地元境武者”
程清点头道:“正是如此,不过此次行程毋须担心,刘家大半实力已经被其他事物牵制住,最多能抽出一名地元境高手来拦截我等,梅姨足以抵挡。”
顿了顿,又道:“公子若是担心得罪刘家,真遇上阻击时,只要不出手,即可无事,谅来无人胆敢对您出手。”
郭宁道:“你且放心,需要我出手之时,在我力所能及之内,自不会袖手旁观。”
“至于刘氏望族。”他语意轻松,淡笑道:“得罪便得罪了,人生在世,哪能做到八面玲珑、处处圆滑。好比那‘人’字,一撇一捺,不也高低不一么!”
……
过了一阵,程清见郭宁似乎无意再谈,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郭宁封好帐篷,以修炼代替睡眠,一夜过去,修为虽稳步增长,窍壳每夜都有消减,却仍如昨日一般,实力并无明显变化。
轻吁了一口气,想到短时内,修为肯定不会有太大变化,昨夜闪过的念头便重新冒了出来。
是否真找个机会,与那凌寒梅过过招,看看自身实力到底处于何等水准?
随即又将这想法驱除出去,眼下商队随时都可能处于埋伏之中,若与凌寒梅交手,岂不给了敌手可乘之机。
吃过早饭,便与程清要了一辆马车,程清自然竭力满足要求,将自己坐的那辆最为舒适宽敞的马车让了出来。
坐在车里,几乎感觉不到颠簸,让郭宁大为满意。
实际上要论赶路速度,跟随商队远不及郭宁自行步走,以他如今实力,只要认准了方向,压根不需走官道,只管趟山涉水,轻轻松松日行数百里。
可他仍然选择与商队同行,固然因为可以通过商队了解丹阳城情况,还有一点极为重要,那便是坐在马车中,无需自己行走,可以籍此修炼。
虽不及在山中修行那般,可以全心投入,但总比赶路之中无法修行好得多。
日间修行,只能是修炼少清剑经,他取出灵玉,开始雕琢剑气母胎。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溟溟渺渺间,忽然心头一阵警兆,他近乎本能地便往前飞窜,冲出马车,回首看去。
只见一道黑光由自身方才所处位置飞掠而过,穿透车架,射在马车外边的巡守护卫身上,也是一穿而过,直到数丈之外,才渐渐消散。
那护卫被黑光穿透,连哼都来不及哼出一声,便软倒在马上,失了性命。
一股浓浓的黑血自他身上流出,淋在马上,跟着那马发了疯般立起身来,将护卫抖了下去。只是没疯几下,就倒在地上,再抽搐两下,也没了生息。
发生这等惊人变故,立马有护卫叫道:“敌袭!”
整个商队短时间便收缩在一起,组成防御阵型,程清亦连忙过来与郭宁告罪。
凌寒梅见到场中景象,问过亲眼见证者,脸色发青,喝道:“黑煞箭刘元海!堂堂明气二层的仙家人士,竟然也来做这拦路抢劫,暗箭偷袭的勾当么!”
程清惊道:“黑煞箭!刘元海!他不是去了青陵郡么,怎地会出现在此!”
听她言语,见其神色,眼下形势,显然大出意料之外,便在此时,郭宁心中一动,拉住程清,闪开几步。
只见两道黑光悄无声息地直射而来,一道袭向凌寒梅,另一道射向程清,郭宁拉着她,正好避了开去。
惊得程清直冒冷,她虽是人元境武者,但面对明气二层修士偷袭,根本无法发现,更无从抵御,若非郭宁拉她一把,只怕当场就死了。
心悸之余,也暗自庆幸感激,此时自然都明白,先前射向郭宁的那道黑光必定也是冲着她去的,只是马车恰巧被她让给了郭宁,才导致郭宁被袭击,可以说郭宁这一下便救了她两回命。
另一边凌寒梅避过黑光,抽出长剑,道:“郭公子,烦请你保护清儿!”
方才被偷袭,她已然发现偷袭者位置,向偷袭者所在飞掠而去,人在半空,就一道剑气直劈过去。
她这一动,偷袭者自然无法再藏,可能也未打算要藏,大刺刺地自隐匿处现身出来,乃是一名面色阴冷发黑的中年男子,正是刘元海。
他一动,其他藏在暗处的人也都纷纷现身,余者以一个二十岁左右俊俏青年为首,那青年手持长剑,高喝一声:“刘家儿郎,随我剿灭程氏商队,活捉程家小妞。”
言语间,带头向程氏商队冲杀而来。
程清见到来人,心底稍安,对方想必认为有明气二层修士带领,足以拿下程氏商队,并未派有地元境武者,此刻双方算是势均力敌,只是梅姨对着刘元海必定占弱势。
转头看了郭宁一眼,见对方神情如常,并无异样,却不好催他上前帮忙,毕竟对方只吃了自己一顿饭,问了些丹阳城中的常识。
虽说了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会出手相助,但这点人情就想让人对敌仙道修士,尤其是初入仙道,对敌修行数十年,已是明气二层的刘元海,实在太过异想天开,何况对方方才已经救了自己两命。
眼见对面青年已领着手下杀了过来,她拂去心头杂念,顾不得这些人情关系,朝郭宁拜下,恳求道:“郭公子,我程家遭蒙大难,这事本与公子无关,只是家族兴衰,在此一役,程清厚颜烦请公子出手相助,若能脱得大难,程清感激不尽!”
郭宁摆手道:“你不用客气,我说过,若是力所能及,我自当尽力。”
第十四章 不过如此
得了这番言语,程清精神大振,抽出长剑,振臂高喝:“程家护卫,随我杀敌!”
当先上前对领头的刘氏青年叫道:“刘长明,可敢与我一战!”
刘长明笑道:“早就听说程家小姐下马是闺秀,上马不让巾帼,刘某今天正要见识见识。www.uu234.net”
两人当先斗在一起。
程氏商队一干队伍已是数次遭遇拦截,心气本就不高,又见对面是丹阳城赫赫有名的仙师,心中颇为畏惧。
不曾想程清竟带头上前,气势英烈,被她气质感染,一时间竟忘了恐惧,纷纷拔刀挺身上前对抗来敌。
郭宁立在那里,并不主动攻击,只随手打发袭来的刘氏护卫,目光却放在凌寒梅与刘元海身上。
遇上这等事情,他非但不觉得麻烦缠身,反而兴奋不已,早上还想与凌寒梅比试一番,好确定自身实力水准,谁知现在就来了一场打斗。
这下不仅可以看到凌寒梅的实力,连明气二层修士是何等水准也能得以窥见,完全可以借此推测自身实力与其等相差几何,进而预估葛志刚二人的实力。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场上但见刘元海现出身形后,手指快速掐动法诀,跟着一道黑光自胸前凝聚射出,直迎剑气。
黑光与剑气一接触,只听嗤喇一下,剑气就已彻底消融,黑光只是暗淡几分,速度不减,飞射向凌寒梅。
凌寒梅再发一道剑气,仍旧不敌,眼见黑光直射而来,她身在半空,无可避闪,便以剑相挡。
那黑光击在她手中长剑上,撞得持剑的手都抖了一抖,才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空中。
凌寒梅借力越过黑烟区,却听到手中长剑传来嗤嗤声响,侧眼看去,只见原本明亮锋利地宝剑已经发黑,被黑光击中的地方更是被腐蚀得坑坑洼洼,而且正在扩散。
她反手将长剑朝刘元海掷去,逼得对方无暇施法,身形疾冲过去,尚在丈许之外,便连出数掌,击向刘元海周身数处要穴。
虽然地元境号称可以比拟明气前期,但她心中清楚,除非近身抢攻,不让修士有机会使出法术,否则武者根本没法跟修士抗衡,因此一发现对方位置,便疾冲过去。
她这一连串抢攻,果然让刘元海来不及掐使法诀,但刘元海并非只懂得使用法诀,他近身战斗能力同样极强。
面对凌寒梅攻势,他回掌抵挡,另一拳不避不让,对攻凌寒梅掌势,双手一会化拳,一会化掌,化拳时力道凶猛,化掌时掌力绵柔,拳掌相合,精妙难言。
只过了十余招,就逼得凌寒梅不得不回招防守,步步后退。
他哈哈笑道:“凌寒梅,当年青华派开山收徒你就比不过我,如今差距只会更大,你的欺霜掌也只能是欺负下凡人而已,在我这等仙家人士眼中,不过是卖弄身姿。”
他一边交手,一边还有余力轻松嘲弄道:“你还以为近了身就能挡得住我么,就算我不用仙术,你也远不是我对手,我这霸拳绵掌同样是凡间武学,可在我等仙道人士手中用出来,你们凡人武者谁能抵挡!”
凌寒梅气得脸色发青,明知道他是故意激将自己,却始终忍不住想要跟他对拼掌力。
只想到欺霜掌向来不善于掌力,而是以招式惑敌,以寒气伤人,这才生生忍住。
但心境已经受到影响,实力发挥跟着就弱了两分,她实力本就不及刘元海,这时更加难以抵挡。
郭宁观战之余,以余光打量场中众人交手,心中隐隐有数。
场中护卫虽然人人都学过武,可大部分人打斗在他眼中看来,就好像大人看小孩蹒跚学步一样,稚嫩不堪,即便杀得残肢断节,血光四溅,也生不出任何感觉。
程清、刘长明等十余名人元境人物交手,让他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只有凌寒梅和刘元海的交手,力道强劲、气息猛烈、速度迅捷,动作简练,非同寻常。
可两人交手看起来再强大,也并非不可力敌。
两人一交手,他便在脑海中将自身代入了进去,既思考怎么对敌刘元海,也思考怎么抵挡凌寒梅。面对双方攻势,他几乎不需要思虑,脑海中自然便涌现出各种应对招式。
数招一过,便发现单以招式应变而言,自身能力应当还在其等之上,只是凌寒梅掌力阴寒,刘元海拳势掌力也不同凡响,却不知自身能否抵挡。
即便如此,心中也已明悟,刘元海这种明气二层修士都不过如此,葛志刚又能强到哪去!
想到葛志刚,便忍不住杀意外泄,恰见凌寒梅明显不支,他猛喝一声,声如惊雷,气吞如虎。
场上除了凌寒梅与刘元海未受影响外,其余在场交手的人都不由地一顿,转头看他。
郭宁一步跃出,跨过四丈有余,直接到了刘长明跟前,伸手向他抓去。
刘长明面带惊色,偷袭之时,他虽有注意郭宁,但一则郭宁当时处于人群之中,二则见他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又并非记忆中的天才少年,加之他对程家实力再清楚不过了,因此并不曾将郭宁放在心上。
即便见他将程清从黑煞箭下救过来,也以为只是巧合而已。谁知听他一声大喝,再看他一步过来,动作何其迅猛,分明实力强悍。
心中暗叫看走了眼,没发现程家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一位少年高手,更怒什么人这么不长眼,这时候还敢相助程家与我刘氏为敌。
他展开轻功躲避,冷声道:“阁下是谁,插手我丹阳刘氏的恩怨,不怕惹祸上……啊!”
郭宁虽是随手一抓,但他五感六觉、力量速度已远寻常武者所能比拟,尤其对自身的掌控,已经提升到常人无法想象地地步,诸多动作变化不言自明。
他这一抓随着刘长明动作变化而变化,先发而后动,后动而先至,刘长明话没说完,便被郭宁抓住脖子往下一贯,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摔了个狗吃屎。
跟着一脚踢开他手中长剑,顺势捡了起来,指着刘长明,高声道:“刘家的人都停手,不然我杀了他。”
方才场面上,他发现这刘长明显然是刘家的重要人物,搞不好地位与程清在程家差不多,因此一出手便先将之制住。
程清怕刘长明还有后手,赶紧上前点了他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果然,刘家护卫见状,纷纷且战且退,停手聚在了一起,唯独刘元海却是不闻不问,拳脚紧逼凌寒梅,攻势越发凌厉,显然并不在意刘长明生死。
郭宁见状倒提起他两只脚,朝刘元海冲过去,到了近前,拿住刘长明就砸过去,就像手里拿的是根木棒一般。
刘长明瞪着眼睛,厉声道:“海叔,我死了后,将这些人全都杀了,替我陪葬!”
刘元海自忖还有几招就可以拿下凌寒梅,对方想要活命,必定不敢伤了刘长明性命,因此听到郭宁招喝,并不搭理。
没想到郭宁这么果决,提起刘长明就砸过来,一点也不在乎他死活,而且身手敏捷,丝毫不在自身之下。
他又想如果刘长明但凡表现出一点贪生软弱,就立马恨下辣手,将他毙了。
到时没有牵绊,击杀这些人易如反掌,眼前这小子这么年轻,难道还能是自己对手?
以一名刘氏子弟,换程家一名子弟,一名地元境高手,以及一名不知名高手怎么都是赚的。
可没想到刘长明居然不惧生死,心中顿时软了下来,想剿灭对家高手,以后总会有机会,但这么优秀的子弟,刘家可不多。
他怕伤了刘长明,便只能斜身避开,顿时断了对凌寒梅的攻势。
凌寒梅本来守得摇摇欲坠,这时得到喘息,立马改守为攻,一记绝招“霜天满地”使出,十余道掌影连绵不断攻向刘元海。
郭宁因不确定自身能否抵挡刘元海掌力,只挥着刘长明继续向刘元海砸去,一时间逼得他连连后退。
刘元海退得四五步,见眼前形式无法破解,便不再纠缠,顺势往后飘出数丈远,冷声道:“今日看在我侄儿份上饶你们一命,你们如果敢伤他一根毫毛,我让你们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响。
刘长明跟着闷哼出声,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条手臂已经扭曲。
郭宁又抓起他另外一条手臂,问道:“你要不要再威胁一次?”
“你--”
刘元海脸色发青,拳头紧握,咬紧牙关,深喘息了数次,才压下心中愤怒,寒声道:“你很好,我记住你了。”
说罢连那些手下都懒得招呼,一闪身便倒了四五丈开外,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那些刘氏护卫见状哪里还敢多待,连忙跟着退下。
一场截杀只因郭宁插手,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第十五章 凡世武学
程清怕再惹怒刘元海,也不追杀这些小鱼小虾。m.www.uu234.net
再三谢过郭宁之后,看着刘长明冷笑道:“截杀我程氏商队一直都是你主持的吧,你也有今日。”
刘长明手臂虽然折断,沦为阶下囚,但这时神情倨傲,仿佛自己才是赢家一般,傲然道:“如果不是你们意外多了一个高手,哪里轮得到你来逞威风。”
他转头对向郭宁,却以温和谦逊语气说道:“这位高手,请问尊姓大名!”
郭宁诧笑道:“我姓郭,名宁,告诉你又何妨,难道还怕你报复不成!”
刘长明道:“郭兄实力高强,我败得心服口服,没有丝毫报复之心。只想诚邀郭兄来我刘家担任客卿,我刘家势力强过程家数倍,无论武功秘籍,还是丹药资源都比程家多得多,就是要仙术,我族也拿得出来。
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郭兄年轻,实力必然还能大幅提高,何必在这种即将没落的家族耽误了自己。”
程清没想到刘长明落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敢如此放肆,她听闻郭宁乃是机缘巧合之下,初入仙道,便打定主意想邀请郭宁担任程家供奉。
只是初次见面,便提出此言,太过突兀,因此打算先在途中培养感情,待到了程家引荐过供奉与他认识之后,请供奉来邀请他,把握便要大得多。
谁知这刘长明已沦为阶下之囚,竟然还先自身一步,反邀郭宁,她心中既有些钦服,又大为愤怒,冷笑辩解道:
“都说刘家四子,狮虎彪龙,刘老四,如今你自身都难保,还来离间我们,真不愧了你这名声。
我程氏综合实力虽然比不上你刘家,但我程氏供奉乃是明气六层修为,且与我程家渊源深厚。你刘家供奉只有明气五层修为,与你们也只是利益关系,并不会给郭公子带来一丝帮助,若是去了你刘家才是耽误了自己。”
刘长明冷笑道:“你程家那位修为虽高,可惜大限将至,最多还能残喘一两年,他这一去,程家覆灭在即,还谈什么耽误不耽误!”
这话一出,程清、凌寒梅等人脸色徒变,显然说中了要害,程清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回驳。
他又对郭宁道:“我这番话俱是真心实意,没有半点虚言的,郭兄可以细细考虑,不必急于答复。”
郭宁好奇道:“我坏了你们大事,还打断了你一条胳膊,你不但不生气,还要招揽我,居然有这种好事!”
刘长明笑道:“我刘家与程家争斗是家族之争,谈不上好恶。郭兄既然相助程家,别说打伤,就是将我打死,那也是应该的,谈不上仇恨对错。
我若能将你请回家族,为族中增添实力,别说打断我一条胳膊,哪怕再断一条,也是乐意之至。”
他侃侃而谈,程氏几人早就看不下去,凌寒梅恨恨道:“你再多嘴,我一掌拍死你。”
刘长明哈哈笑道:“你倒是拍死我看看,看你们能不能逃得过我海叔的追杀。”
顿了顿,又道,“你也不需要拍死我,只要拍残我,把我拍成废人,就可以看看我那狠厉果决的海叔,还会不会顾忌我的生死,向你们出手。”
他脑袋扬起,一副等着凌寒梅下掌,毫不在意生死的模样。
凌寒梅举起手,碍于面子却又放不下来,气得浑身发抖。
程清上前制住了刘长明哑穴,不让他再说话,劝道:“我们这次不但击退了刘氏的人,还抓住了刘家第四子,已经是大胜了,梅姨何必在乎这种狂人狂语。”
劝好了凌寒梅,她转而对郭宁道:“虽然我族供奉大限将至,家族飘摇,能否续存,尚未可知。
但正因为供奉仙师寿元将近,反而比别家更看得开,一身仙术,需要他人传承,也许公子正是这个有缘之人。”
郭宁知她是担心自己生有其他想法,又或者心有不满,因此解释。
微笑道:“程小姐不用在意,我遇见你们就是缘分,又得你解说许多修行上的常识和事物,既然说过会出手相助,就不会再有其他想法。”
他本就不在意此事,何况知晓了自身实力处于何等层次,想到所谓明气二层和地元境武者实力不过如此,心情大好。
看来自身不能攻破青羽衣护体气罩,并不是修为太差,而是未练法术,以至攻势弱小。以自身现在就已强过明气二层修士的身手,若是炼成了少清剑诀,击杀葛志刚和那检测仙官,应当不在话下。
念及此处,他信心大增。
至于程家供奉寿元将近,得罪刘氏这些事他根本不曾放在心上。此去丹阳城也不过是了解修士界消息,打探清宸派情况而已,只要与葛志刚的仇怨一了结,自己便要离开丹阳,去寻找清宸派所在了,哪还在意这些事。
商队重新启程,有刘长明在手做质,刘家再也没有派人来劫道。
郭宁在车中,白日修炼少清剑诀,夜间修炼一气清经,终于在第四天下午到了丹阳城。
进了城,又走了个把时辰,才到程府,郭宁先被引领在客厅喝茶休憩。
没等多久,便见程清领着一位颇具威严的中年,和几位老头进来,替双方一一引荐,为首的正是她父亲,也是程氏当代家主程曜铭,后面几位都是族中有名望的族老。
双方一一见礼,程氏自然很是看重郭宁,家主和族老都极尽客气,交谈了一番。
程曜铭又以一家之主的身份郑重邀请他担任程家客卿,被郭宁婉拒后,仍然按客卿待遇给他安排了一处环境幽静的独立别苑,当晚还为他接风洗尘。
宴后送他回到别苑中,程清又送来两颗炼气丹,碎玉两斤,黄金千两,以感谢他途中相遇之恩。
至于先前承诺的引荐明气六层供奉之事,因为供奉正在闭关,暂时没有机会,不过依照往常经验,也就在这三五天内会出关,倒也不用久等。
郭宁途中修炼之隙,与程清多有交流,得知这位供奉确实是位性格和善的修士,自是乐意相见。
不过他少清剑诀未成,还没那么快离开丹阳,到也不急着见这位前辈修士。
送走了程清,返身取出来礼盒,打开来看。
首先打开的是装有练气丹的礼盒,礼盒中放有一个玉瓶,两颗练气丹便装在其中,听程清所言练气丹能促进修行,对明气期,尤其是明气前期颇有功效。
郭宁修行清宸派功法,功法中明确说明筑基之前勿要食用丹药,因此只粗略看了一眼,便将之扔进了储物袋。
接着打开稍大一点的礼盒,里边装的是两斤碎玉,那碎玉如同碎石一样,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大的约有两个拇指大小,小的细如沙硕。
碎玉中藏有一些灵气,但并不纯粹,若是握在手里吸纳起来,到确实比吸纳天地间的灵气快上一些,也比天地间的灵气纯粹不少,不过比起自家门派配发的灵玉来,可就差得太远了,因此也未多看,便扔进了储物袋中。
倒是打开装有千两黄金的木箱,让他稍稍把玩了一会。
这千两黄金要是放在自身入道之前,倒能让自己好好欢喜一番,如今褪去了凡身,成为修士,再摸这黄金,也就失了滋味。
仔细想来,现今凡世之中,除了美食,似乎没什么能令自己心动的事物了。
既然如此,不如修炼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郭宁刚收功不久,便听到程清叩门拜访,开了门,将之请了进来。
程清道:“刘家来人要换刘长明,他是公子您抓住的,因此特地来征询公子意见!”声音温婉,语意中带有一些期盼。
郭宁道:“我既把他交给了贵府,要杀要放,自然全由贵府决定!”
程清神情中带着惊喜,感激道:“程清代程家谢过公子高义,得公子相助,又有刘长明作筹码,我兄长争夺青华长老弟子名额时,至少不用顾忌家族的压力了。”
接着又道:“我见公子前日对上刘元海,并未使用武功招数和法术。而且明气前期修士虽然多有仙术在身,但仙术消耗较大,因此许多时候也以凡间武学对敌。我程氏有几部武学还算上乘,特地取了来供公子参详。”
说着她从袖里取出四册书籍,放在桌面上,一一摆开。
郭宁少清剑气一时三刻修炼不成,也想看看凡世武功与自身修炼的功法有何区别,因此也不客气,谢过之后,又取出五百两黄金,请程清着人送去给沈三等人,便随手拿起一本来看。
程清得了郭宁允诺,急于回族中汇报,见郭宁专心翻看武学心法,便悄悄退了出去,又安排护卫守住外院门口,不让外人进来打搅,才回了程家议事厅。
郭宁所看的秘籍叫做凛寒心法,是门内功心法,他如今气海开辟,灵光透彻,虽是观看纸质书籍,速度同样极快,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不一会就将心法看完。
他眉头皱起,心中大感奇怪,这凛寒心法在凡世中虽然也算是上乘的内功心法,但比起自己的一气清经来可就差远了,一气清经可以一路修到金丹境,凛寒心法最高只能练到地元境九重,也就相当明气三层的样子。
可为什么凛寒心法的内气运行线路这么复杂,一气清经这种修仙功法反而简单得多?
而且为什么自己功法连明气十重境都没有划分?
难道是越简单,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