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9章 痛苦引擎(上)
“啥!?”
阴影之城激战正酣,当乌奎特准备给敌人迎头痛击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身穿深紫色盔甲的宫殿守卫竟然飞了起来!
他们周身围绕着白热的能量弧,跃过不断逼近的欧克大部队头顶,并从手腕上伸出闪耀的树叶形剑刃向下挥砍。
乌奎特感受到头顶劲风袭来,本能的滚翻躲开一阵刀光剑影,但他身边还是有十几个战士被瞬间斩首。
充能的剑刃轻易地切开了他们的盔甲。
“什么奇怪虾米。”
他滑进水里,发现水面只漫到他的腰。
在头顶上,之前被隐藏起来的重机枪开始涌入宫殿的欧克倾泻着怒火,但小子们还在不断前进着,带着他们一贯的无组织性盲目开火,即使是宫殿守卫的怪异样子也没有打乱他们的行为模式。
砰!
忽然,一具尸体倒在乌奎特身边的水里,头颅被炸飞,鲜血涌入水中汇成一朵猩红的花。
欧克老大看到那些守卫速度太快,转向太迅捷,常规战术无法威胁他们。
所以他只能用一些非常规的方法了。
这时,一个守卫尖啸着向他俯冲过来,乌奎特能看到那个人盔甲上精细的纹路,胸甲和腿甲上如同血管般的微型金线,以及面具上的铭文。
那守卫像海鸟般滑翔下来,从手腕射出一柄明亮的利刃。
而他发出的那种叫声,如同某种捕食的夜行动物,仿佛是在乌奎特的某种猜测。
与他们战斗的绝非人类。
“来啊虾米!”
乌奎特用刀弹开了对方的攻击,随后高高跃起迎击敌人。
那守卫在空中扭转身体,想要躲开这一击,但他已经靠得太近了,如同入网的鱼。
乌奎特咆哮一声挥动砍刀,劈啪作响的刀刃撕裂了对手的盔甲,将守卫的胳膊斩断。
鲜血从那肩膀上的巨大伤口中喷涌出来,守卫翻滚着落入水中。
乌奎特几乎是同时和那个死者一起掉下来,并溅起一片水花。
此时,汹涌的欧克大队终于接触到了敌人。
手枪的齐射横扫着岛屿,战士们无情地逼近残存的敌人,宫殿守卫开始逐渐后退,组成越来越紧密的圆形阵线。
身着盔甲的守卫尸体堆在一起,那人工湖变成粉红色,塞满了尸首。
而被架设好的机炮也开始撕扯着高处那些机枪暗哨,此时任何超自然的迅捷都无法拯救他们,因为整个拱顶都被密集弹幕变成了杀戮场。
一个个守卫跌落下来,子弹穿透了他们的盔甲,带走他们那扭曲的生命。
黑爪小队的头目来到乌奎特身边,他凶残地笑着,能和更多人类交手的念头让他无比欢欣。
“他们在逃跑。”
乌奎特用刀指着湖后面一条通道。
“别让他们找到立足点,继续冲。”
“俺明白,不过头,有个消息。”
黑爪小队的头目闷声说道:
“高夫的小子从北面来了,不过在山根下面,看起来也不是很多。”
“他们还在那儿?”
“听起来他们遇到了麻烦,所以打算杀掉附近每一个虾米。”
“哈!让他们去吧,那些蠢货一直都是这德性。”
乌奎特笑着说,享受着他的优越感。
对于欧克来说,没有任何东西能与这种感觉媲美,但它也会随着时间逐渐暗淡,所以欧克们必须击败更多敌人来满足自己对战斗的渴望,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战斗,战斗,再战斗,
“把这个地方打扫干净之后,俺们去找真正的乐子。”
乌奎特大声对黑爪头目们宣读自己的计划。
“你们也跟来!如果你们跟不上的话,那就去和高夫的啥比们玩吧。”
之后,他的战士们欢呼着,紧随乌奎特冲向宫殿的心脏。
每一个小子都想要出现在战场最风光的位置,在城墙之上高举敌人的头颅,让整个战场都来目睹。
这是酒馆里永不过时的炫耀资本。
冲破了守卫的封锁线后,乌奎特一路猛突,直抵通道的尽头,一路上他联系剁翻的七八个从四面八方偷袭来的敌人。
而跟随他的小子,也逐渐变少,但他并不在乎。
直到最后,乌奎特在一个看起来像是某种王座大厅的房间前面骤然停下脚步。
这个地方十分古怪,地板中镶嵌了超乎想象地精细的图案,并镌刻着密密麻麻,仿佛在不断涌动一样的文字。
他身后的小子们一直在开火,子弹在房间中横飞,溅起无数彩色石砖的碎屑。
乌奎特觉察到事情不对,连忙冲到一个巨大的雕像旁边寻找掩护。
一阵音乐回荡在他身边,充满了宫殿的中央尖顶,水晶吊灯悬挂在这壮阔的大理石花朵的花蕊里,在下方的轰鸣中颤动、闪烁着。
房间里满是各种乐器,由许多木偶在操纵,一同奏响着某种迷离而又堕落的旋律。
而在大厅中心,一个巨大的器官紧挨着一列列镶金的铃铛,上面生长出的管道穿透了乳白色的晨光。
数排青铜笼子里放置着一种梦魇般的生物,它们由甲壳和编织在一起的人体组织构成,高耸的背包像是虾壳般抽搐着,巨大而凶残的爪钩与利润在四条漂浮的附肢上轻轻摆动。
它们似乎没有头部,只有一排类似昆虫的复眼和鳗鱼的口器,身体两侧是鱼鳃状的发声器官,正在盲目而狂热地吟唱着。
“这又是啥!?”
乌奎特大感震惊,同时大厅内的琴弦开始和着枪声鸣响,子弹开始撕扯那些木偶,不和谐的音调随之嘶吼起来。
风暴般的枪弹四处横飞,整个房间充满了炽热的金属与死亡,战斗与音乐在制造噪音上不分伯仲。
乌奎特感觉到仅仅是沉浸在那轰响的噪音中就让他的四肢都充满了能量,每一个尖鸣的音调,每一发狂吼的子弹,都让他的感官中四溢着对暴力的渴望。
重金属音乐,一直是欧克的最爱。
他从雕像后面探出头,如此深入而迅捷的突击让他既疲惫又亢奋,他们在宫殿里一边战斗一边前进,杀死了几千名士兵,最终攻入了这个房间。
从他的掩护位置里,乌奎特看到自己身处第二层乐器中间,前方就坐落着领唱者的高台。
一个伟岸的王座背对着他,那由黄金和翡翠组成的华丽工艺品四周围绕着一圈讲坛,上面都放置着厚重的乐谱。
枪弹将一本乐谱轰成了碎片,顿时王座周围飘起了一阵由印着音符的纸屑所组成的暴雪。
宫殿守卫聚集在王座室的另一端,围绕着一个身穿墨黑色盔甲的高大身影,那个人周身环绕着各种金属管,背后则伸出一些看起来像是筋膜与骨架的东西。
如果尤希金在场,一定能够认出,这个高大的身影便是曾经的努坦斯。
但是现在,他已经脱去了凡人之躯,成为了另一种存在。
影魇。
第1110章 痛苦引擎(中)
努坦斯的出现让战场的形式变得有些紧张。
乌奎特看到更多的守卫从对面的入口涌进来,炽热的银针如同暴雨般袭来,这些刚刚抵达的敌军增援向欧克发起了反冲击,一场焦灼的争斗顿时爆发起来。
“他们还有些骨气,俺得承认。”
他低声自言自语道,意识到敌人显然并不会如预期那样迅速屈服。
作为有限的几片掩护,一座座大理石雕像周围的空间被银色的火焰所撕裂,每一阵射击都将硬木框架扯成碎片,或是灼穿那些依旧用金属手指拨弄着弦乐的木偶们。
但而那音乐依旧飘扬着。
乌奎特每次看到那些诡异的木偶,都有一种本能的反胃感,那些玩意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
突然一声巨响,乌奎特向他身后瞥了一眼。
黑爪小队的一个战士在冲向掩体的时候倒下了,子弹穿透了他的头颅,那尸体沉重地滑倒在了乌奎特身边。
那个小队现在只有三名成员还活着,而且和队伍的领袖分开了。
“拿棍子炸弹,把那些大砰砰敲掉!”
乌奎特向手持火箭筒的小子大喊着。
“给俺提供掩护!向这里集中,吸引那些虾米的注意!waaagh!”
“waaagh!”
小子们响应着,在超群的配合下展开冲锋。
正前方试图构筑防线的守卫顿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一个身穿银甲的守卫被大枪撕成了碎片,残破的躯体翻滚着落在了地上,倒在满是弹痕的乐器上,破碎而血腥。
木偶也在枪林弹雨中抽搐着,依旧尝试着继续演奏,虽然他们的手早已经只剩下损毁的骨骼和缆线。
作为空降部队,这些欧克小子相比同类更有纪律性,它们以小队为单位前进着,相互提供着一阵阵掩护火力,在枪林弹雨中突进。
眼前压力减弱,乌奎特立刻冲出掩体,一头扎进这火焰的漩涡中。
在他身后,一架废铁块机甲身躯从一排巨大的鼓和铃铛后面猛冲出来,在由此产生的震耳轰响中向敌人开火。
紫色盔甲上缚有丝带的守卫在火焰与金属的风暴面前矫健地翻转腾挪,如同舞者般避开攻击,用利刃切割着躯体。
穿着制式墨色盔甲的守卫则组成了紧密的阵型冲上来,用他们的枪刃刺击着,如果欧克是狂暴的烈火,那么他们就是锐利的坚冰。
在充满了整个王座厅的死亡漩涡与烈焰风暴中,他们一丝不苟的完美战术与阵型依旧犀利。
乌奎特低身躲避着,在一片枪弹之间穿行,向那个穿着墨黑色盔甲的身影靠近,闪亮的弹片不断在他的护甲上摩擦出火星。
那个人的盔甲显然很古老,却带着华丽的装饰,堪比周围那些古代英雄雕刻的披挂。
他手持一柄长矛,矛柄两端都伸出一根月牙形倒刃,并隐隐嘶吼着的致命音波。
“你的头会是个很好的展示品!”
乌奎特盯上了他,并发誓要将对方斩于刀下。
他迅速穿过火线,如离弦之箭奔向那高大的身影,手中的刀在他眼中形成一条线,连向那未知的对手。
然后,没等他出手,烈风骤至。
“哈!”
常年形成的战斗本能救了他一命,乌奎特低身躲开那武器的一记挥砍,敏捷地移向侧面,将手中的刀刺向对手的腹部。
但一切都比他所能想象到地更加迅捷。
那长矛回转过来,一阵巨大的噪音瞬间冲击将他的刀震开。
乌奎特心中暗惊,向后一跃,躲开了那家伙身上金属管所发出的一阵星镖弹雨,而他之前所在位置那些嵌有彩色图案的地板则被这弹雨犁出了一道破碎的沟壑。
这时一个守卫倒在乌奎特脚下,他的胸膛被炮火炸开。
另一个也倒下了,他的腿被黑爪小队的一名战士斩断。
一些欧克小子已经冲破了防线,冲上前来协助他,但乌奎特挥手示意他们退后——这个人头是他的。
他纵身跃到王座高台上,那高大的剪影被从高高的天花板上洒下的微光所照亮。
这种古老的首领单挑仪式在这个时代看起来如此讽刺,但它又真实的发生了,并且交战的双方都无干涉的想法。
“来得好!”
那尖鸣着的长矛斩下,乌奎特低身躲开它,向前猛冲。
他刺出手中的刀,但一个完美的高音扭转了他的刃,让它刺入地面而非原本的目标。
欧克老大奋力拔出武器,但那长矛又向他袭来,带有音律的锋刃从他身边擦过,卸掉了他的肩甲和小半个肩膀。
鲜血顿时染红了他整个左臂,但乌奎特毫无觉察。
战斗在他周围狂怒地展开着,一切伤痛都变得无关紧要,乌奎特只知道他肯定要赢得这场决斗。
赢得决斗,便能赢得战争,才能赢得力量。
电光火石间,乌奎特避开了又一次攻击,闪到始终沉默不语的努坦斯背后,用他的到砍向对手身后的那些星镖发射器。
咔!
当那刀刃轻易地切入金属时,他感到一阵甘美的满足感,急不可待的想要感受利刃切割血肉与骨骼的快意。
接下来,他却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击中对方,那人的手臂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向后弯曲,用矛柄格挡住了他的战刀。
随后,一阵可怕的轰响从那月牙形的倒刃里爆发出来,乌奎特直接被这冲击波的力量从高台上震了下去。
他的盔甲在这冲击力下产生了裂纹,但那音乐却骤然变得清晰,他感觉到那旋律中的力量在他身边萦绕,一种纯净而毫无保留的感触。
那音乐在他的血管里鸣唱,向他保证着未来的更多权力。
乌奎特感受到了他灵魂中的音乐,并意识到自己需索它,需索更多,超越自己生命中任何其它的需求。
如此诱惑。
他抬头看到那人轻松地从王座上一跃而下,看到那音乐带着力量与希望,如同水流般在空气中旋动。
“你的死期到了!”
乌奎特说着,让那死亡之歌充满了他的身心。
“蠢货!”
努坦斯第一次开口了,他嘶哑的声音满含厌恶。
“你们难道从没有仔细看这个世界吗?这些你们要毁灭的一切?你们那毫无目的的战争所制造的灾难正在毁灭你们自身。”
乌奎特翻身站起,还因那道将他从王座高台上震飞的冲击声波有些眩晕,但几秒后便再次猛冲上去。
努坦斯挡开了他的攻击,巧妙地用长矛进行防守。
“这是一座敌人的城市。”
乌奎特笑着说,血从他额头流淌下来,在他的颈脖与盔甲连接处形成水洼。
“这就是俺所在乎的一切。”
“或许你应该得到怜悯,因为我聆听到了毁灭的声音,我听闻祂们的歌声,而祂们则诅咒了这个世界。”
乌奎特面对努坦斯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以为俺在乎这些?俺只在乎杀掉你。”
说罢,乌奎特向旁边跃开,躲过了努坦斯剃刀般犀利的突袭。
对方拥有大师级水准的佯攻,但这个欧克老大遇到过更强大的对手,并且都夺得了胜利。
他有信心战胜这个对手。
第1111章 痛苦引擎(下)
双方战事愈发焦灼。
但乌奎特并不知道,此刻毁灭之歌已经在努坦斯的脑海中激荡,他能够预见到乌奎特的任何一步行动,那歌声用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向他低语,但他自然而然地知道那是种超越自己所接触过的一切东西的力量。
他向乌奎特展开一阵暴雨般的攻击,每一招都迫使他后退,无论乌奎特招架的技巧多么高超,每一刺都更接近刺伤他。
他在对方眼中看到的一丝恐慌让他心中充满了凶暴的胜利感。
“那就去死吧!!”
那尖鸣着的长矛放出了最后一道高亢的嘶吼,随后乌奎特的刀刃便被震成碎片。
努坦斯优雅地一转身,双手握矛将刃刺入了乌奎特的胸甲。
魔锋染血后便烧穿了盔甲,肋骨和内脏。
乌奎特跪倒在地,依旧活着,他的嘴麻木地扇动,鲜血从那巨大的创伤中喷涌出来。
“该死……”
努坦斯扭动战矛,享受着对方肋骨折断的声音。
当乌奎特试图伸手再拿起断刀时,努坦斯已经彻底剖开了他的心脏。
他一脚踏在乌奎特的尸体上,将他的矛拔出来,凯旋地站在他落败对手的尸体前。
在他周围,欧克小子们因为首领的战死而开始后撤,但守卫们也无力反攻,他们已经伤亡惨重,此地双方的尸体已经将地面彻底淹没。
努坦斯喘息着,血管中的歌声开始淡去,他失去了对这场战斗的兴趣。
他转身走向那王座,已经开始渴求那音乐重新充斥他的身体。
努坦斯转到一个操作台正面,直视着一个人偶暗淡的双眼。
它的头颅被安放在一具充斥着金属的枯瘦躯体上,内脏被黄铜齿轮取而代之,叮当作响的机械从胸部伸出来,阅读着周围那些乐谱上的音符,而那金属与缆线组成的双手,两只拥有二十根手指的构
造体,在控制面板上舞动着。
努坦斯一矛斩下了它的头颅,随后那音乐开始走调、错乱,那和谐的韵律分崩离析。
被囚禁于金属笼子里的扭曲生物,仿佛复苏了一般,开始不安的扭动起来。
努坦斯看着它们,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地愤怒,接着他的矛挥动起一道闪亮的弧线,在一阵橙红色的火花中将控制面板斩为两半。
那可怖的音乐变成了一阵临死的狂吼,那震耳欲聋的可怕哀嚎撼动着宫殿的石制花瓣,之后逐渐消退,如同一场被忘却的梦。
音乐终结了,所有金属笼分崩离析,一切声音都沉寂下来。
然后,是一阵不祥的嗡鸣,那些扭曲的造物一个接一个的漂浮起来,发出令人作呕的次声波。
它们一边移动,一边从地上收割肢体,塞入鳗鱼状的口器中。
“迪亚哥,这就是你的底牌么……”
努坦斯望着那些朝溃退的欧克不断逼去的梦魇,不禁握紧了长矛,他又一次回忆起了那些萦绕在他耳边的哀嚎与惨叫。
在他身边,一个女性的身影浮现出来,她眼看着破碎的宫殿穹顶上,傍晚的天空中一片片黑暗如同邪恶的花朵般绽放。
更广袤的视角上,阴影之城整个范围内广阔的黑色圆环不断扩张,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一切,在身后只留下灰色的废土。
那些圆环的中心便是一个个扭曲的造物。
随着它们的移动,一道**的浪潮从地表的另一个区域延展过来,两片黑色物质汇聚在一起,继续像某种恐怖的疾病般扩散着。
“那…那是什么?”
那个曼妙的身形轻声说到,她身着一袭黑纱,脸也被黑色的轻纱笼罩,让人看不真切。
“你之前见过。”
努坦斯低声道:
“迪亚哥通过我向你展示过,这便是痛苦引擎,这便是死亡。”
言语间,努坦斯回忆起那可怖的**幻景,他的血肉在眼前解离,乌黑的腐化吞噬他周围的一切,这记忆让他的肠胃开始扭曲。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被抽干了,也感受到降临在数千囚犯头上的那种恐惧的一点点回响。
而这样的恐惧,是他的思维无法承受的概念。
“你们是英雄,也是屠夫。”
年轻的女性说道,静静的哀伤充满她的声音。
“两个都是,但人们往往只会记住后面一个,你们无法在阳光下行走,因为那些犯下的罪行无法用任何理由开脱。”
努坦斯麻木地点点头。
“来吧,我们必须走了。”
“走?”
那女人呜咽着问道,她那美丽的双眼还直勾勾地盯着整个城市的死亡。
“去哪儿?”
“离开,越远越好。”
努坦斯握住她的手,领着她穿过那些严阵以待的守卫,向通道的边缘走去。
“这里对于你已经不安全了,一点都不安全,女皇陛下。”
跛罗军团下属铁拇指战帮的老大姆尔第一眼看到的是阴影之城那华美的石制宫殿,他走下饱受磨难的直升机,踏上了宫殿的一个侧翼,那壮丽的拱顶高居在他上方。
烟雾从宫殿内部正在爆发的战斗中弥漫出来,北面的广场传来可怕的尖叫声,以及新近泼洒的鲜血那种强烈的气味。
姆尔扫视着周围,突然被一个念头震撼到:这里的一切随时都将不复存在。
他察觉到一群小子正从天台的另一端向他靠近,那些是奈克战帮的成员,他无比激动地看到率领着战帮的头目丹乔夫走在最前面,手中的枪因之前的战斗冒着烟。
“死猪!”
丹乔夫也看到了老熟人,随即高喊道,姆尔感觉自己那个酒友的脚步似乎显得更轻浮了。
“俺以为你不会来了!嫉妒了?”
“情况如何?”
姆尔没有和他耍嘴皮子。
“这地儿是俺们的了,不过乌奎特好像死了,被虾米干掉够丢屁精脸的!你肯定能闻到那些高夫啥比,他们只有在一切都满是史古格屎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在,这个地方的其他部分已经被切断了,
有些奇怪的玩意正在乱飘,小子们在想办法解决。”
丹乔夫指着城市西部,姆尔看到手持重武器的小子们正在向视线之外某些东西倾泻炮火。
“你要是来晚点很快就找不到什么可杀的了。”
“你必须联系到其他战帮,马上。”
姆尔的话透着一股紧迫。
“派小子去,整理出一片可以降落的地方。”
“为什么?”
丹乔夫疑惑问道。
“死猪,发生什么了?”
“要撤退了,所有小都得走。”
“啊?你昨晚酒还没醒么?”
“不,”
丹乔夫恼怒的地说。
“俺很清醒,这是老大的命令。”
姆尔迟疑片刻,然后小心的问道:
“老大?死猪,你在说——”
“高夫的小子也不会来了,我们会和他们一起去另一个地方。”
“老大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不是说野兽让俺们来这——”
“俺不知道,但俺们没时间讨论这些,俺们必须马上走!俺会给高夫那边报信,你去联系其他战帮,别纠结在细节上,就告诉他们没有援军了,让他们赶紧跑路。”
姆尔抬头看看宫殿那让人有些安心的坚固建筑,说道。
“这些地方停直升机很方便,你们最好在这里暂时构筑一些火力点,走之前老大会让那些大飞机把这个地方完全炸一遍,所以这个鬼地方要死了,但俺不打算给它陪葬。”
“好,俺马上派屁精去通知其他战帮。”
第1112章 死疫(上)
阴森的地下广场挤满了前来聆听圣人侍僧演讲的民众。
圣训者——这就是人们对他新的称呼,卡林饶有兴致的思考着。
在这动荡的时代,他依旧被众人视作标尺和榜样,这让他感到很欣慰,也有些自傲。
他明白,但毕竟……在形势的变化超出控制范围的时候,一个人总是会尽力去保留一些东西。
他准备进行演讲的消息在推罗的教徒中迅猛地传播着,他紧张地向广场边缘张望,寻找任何危险的迹象。
或许这消息不幸传到了教徒之外的人那里,所以有武装警卫守护着任何通向这里的路线,但他知道如果欧克士兵大批出现的话,这里的人们不可能全部活着离开。
他们正冒着巨大的风险,但卡林很清楚地表示,他必须与信徒们交流,传播永恒之父的圣言,并揭示她预见到的,即将降临的启迪。
值得庆幸的是,欧克已经与异教徒全面开战了,他们的重心不在城市里,这极大降低了危险系数,也是他决定再次举行集会的主要原因。
数千人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他清了清嗓子,扭头看看加西莫多。
他站在一座讲坛后面,脚踩着由货箱堆成的临时高台,一部便携通讯器已经接通,能够将他的话语传到广场最远的角落里。
虽然他知道自己久经考验的,不需任何机械协助就可以让所有人都听到,但通讯器的真正意义是将他的演讲传播到那些无法参加这场集会的人身边,技术人员已经把线路连接到了秘密频道的广播网络里。
卡林的话将会回响在整个推罗城里。
他微笑着面对人群,从手旁的杯子中喝了一口水。
这片人海中一张张怀有期待的面孔凝视着他,急切地想要聆听他充满智慧的言语。
他将会告诉他们什么?
卡林低头看看自己在城市底层逃亡的日子里写下的笔记,他又回头看着加西莫多,他丑陋的微笑让他顿时放松下来。
他回过头盯着他的笔记,那些文字显得庸俗而生硬。
于是卡林选择把那张纸攒成一团,丢在脚边,感觉到过去那个雄辩的自己又在血管中欢欣地涌动。
“我的朋友们,我的亲人们。”
他开始了他的演讲。
“我们生活在特殊的年代,正在发生的事情必将带给你们无比的震撼,正如我所遭受的震撼一样!你们来此聆听圣者的言语,但她请我与你们谈话,让我来告诉你们她所预见的事物,告诉你们每一个心怀信仰的男人和女人应当如何去应对。”
他的声音中蕴含着恰到好处的沉重感,并交织着一种哀痛的语气,告诉众人他即将满怀歉意地道出那些代表厄运的可怕言语。
“永恒的花园将在别处开放。”
他说完这几个字后停了下来,静待无可避免地爆发出的那些否认与愤怒的高呼充斥整个房间。
随后几秒,高喊着的声音如同波涛般此起彼伏,卡林让这些声音将自己席卷而入,清楚地知道他应当发话的精确瞬间。
“我知道,我知道,”
他平举双手,微微下压。
“你们认为这样的事情是绝不可能的,而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前我也会这样想,但这是真的……圣者向我展示了她的愿景,在目睹那一切的时候我冷彻心扉:战争犁过大地留下遍地的死者,残酷的风中裹着尸骨的灰烬,而仰望天空的人们所期望的仅仅是奇迹,他们所梦想的仅仅是没有痛苦的生命脉动。”
人群逐渐平息,被他的话语所吸引。
“我尝到了空气中的味道,那是沉重的血腥气息,我的朋友们,恶臭的血气就萦绕在那些人的尸体上,那些我们逐渐学会将他们称作敌人的同类,而这又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有外人的明亮双眼才能辨别出我们盲目地忽略了的东西。”
人群安静下来,但他能看出来很多人还是认为他疯了。
这里大部分都是怀有信仰之人,但也有极少一部分是例外。
“异教徒王国的毁灭已经不可避免,但此地发生的一切让永恒的花园无法降临。”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能够接受永恒之父是一个神圣存在的事实,但并非每个人都可以相信那位慈悲的神祗真的会降下神迹来挽救他们。
“看看现在正在发生的,我的朋友们,那围攻城市时的紧张气氛,那浸泡在泥水和苦楚里的纵横壕沟,那被枪林弹雨撕碎的天空,那些领导我们的人甚至更糟!我们能指望那些自甘成为走狗的人如何反应?”
卡林能够感觉到人群的情绪逐渐变化,知道自己抓住了他们的注意力,现在他需要挑起他们的感情。
“看看那些欧克统治后都留下了什么!无数献给杀戮的纪念碑!看看曾经伟大辉煌的宫殿,那明亮的厅堂里陈列的是血淋淋的战争凶器!欧克要求我们赞美着它们那残酷的美感,它们则等待着重回沙场的时刻!在我们眼中那些武器显得奇特,而我们却忘记了那些野蛮的工具曾经夺走一个个鲜活生命的事实!死者无法与我们对话,因为他们无法进入永恒之父的花园,不能乞求救赎,只能任凭关于他们的记忆逐渐淡去,直到他们被彻底遗忘……无论是成排的坟墓,高耸的颅骨堆还是不息的火焰都无法让我们记住死者,因为我们不敢回首目睹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们害怕在自己身上发现同样的东西。”
卡林感觉到在他演讲的时候一股奇妙的能量灌注他全身,话语如同不可阻挡的洪流般从他口中娓娓道来,每一个字仿佛都是自主地脱口而出,就好像它们来自其他的地方,来自某种远远超越他的能力,一个卑微的凡夫俗子永远无法企及的地方。
“无数个世纪里,我们在盲目的文明泥潭里挣扎,但有太多的东西是我们还没有学到的,死者应当成为我们的老师,因为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见证者!只有他们了解永恒,但我们从未直视过他们,这个无尽的失败,这个一代代人深陷其中的病态泥沼!”
雷鸣般的掌声从卡林面前的人群中爆发出来,迅速传播到整个广场,他不知道同样的场景是否也在推罗其它能听到他演讲的地方上演。
泪水在他演讲的过程中弥漫在他的眼眶里,他的手紧紧抓住讲坛,他的声音在强烈的感情中颤抖。
“让那些逝者握住我们的手,向我们传授那最宝贵的真理!死亡,绝非终结!”
就在卡林慷慨激昂之时,在某个隐秘的房间里,茱莉亚拧了拧手里的一块布,敷在她的妹妹艾丝美拉达的前额上。
昏迷的女孩呻吟着颤抖起来,她的双臂胡乱挥动着,仿佛癫痫发作一样。
此刻的她看起来像一具尸体般苍白而削瘦。
“别怕,姐姐在这儿。”
茱莉亚俯身低语,虽然她不确定深陷昏迷的妹妹能不能听到她的话,也不知道艾丝美拉达正在经历什么折磨,而这让她感觉很无力。
从一开始她就对那所谓的宗教不感兴趣,之时出于某种她自己并不是很明白的原因,她留在了父亲身边,跟着他们在推罗频繁转移。
这座城市有足够多的藏身之所。
关于他们行踪的消息传播得很快,不管他们到了哪里,都会有身上沾着机油的工人或者穿着制服的卫兵引领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去,给他们提供食物和饮水,并借机看一眼圣者。
现在他们正躲藏在一个商人的家里,算是这一个月来最舒适的居所。
但艾丝美拉达却再次昏迷了。
负责医治她的医生就在旁边的一条薄毯子上睡着,那老人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显得精疲力竭。
他枯瘦的手臂几乎皮包骨头,长着老年斑的脸颊低陷下去。
那个老人不仅仅是医生,也是衰败兄弟会的一个成员,茱莉亚甚至还怀疑他是一个巫师。
但他也对艾丝美拉达的昏迷束手无策。
忽然,大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男人急匆匆地走到躺在一团毯子和衣物上的老人旁边,这个人高大而健壮,灰色的卫兵制服十分整洁,显示出他至少拥有一个军官身份。
但他停在了离他的艾丝美拉达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之后温顺地跪了下来。
“茱莉亚小姐。”
他敬重地说,眼睛甚至不敢抬起。
“您或者圣者有任何需要吗?”
“水,干净的水,还有一些纸张。”
那个人的双眼亮了起来。
“圣者在写东西?”
茱莉亚希望自己没有提起来这个,其实纸张的需求是她的,她想要写封信给某个人。
“她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为一场演讲做准备。”
茱莉亚只能欺骗的说道:
“如果你能找到一些医疗用品的话,我们也用得上,她有些脱水。”
“永恒之父会庇佑她。”
那个人满是担忧地说。
“我相信他会的,但我们也要尽可能地协助他。”
茱莉亚试着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居高临下。
她很清楚,深陷昏迷的艾丝美拉达对信徒的影响是超乎想象的,她本身就是一个神迹。
她的存在似乎让这么多人的疑虑和愿望都集中在了一点上,转变成对一个遥远的神祗如同钢铁般坚定的信仰。
“我们会尽力,我们在商店和医院里都有人。”
他探出手,轻轻触碰着艾丝美拉达的毯子,低声向永恒之父献上一句祈祷,随即便心满意足的站起身。
在男人离开之后,茱莉亚也低语着自己显得有些敷衍的祷告。
第1113章 死疫(中)
“救赎我们,仁慈的父。”
她没有向那可疑的永恒之父的祈祷,而是向圣父凯恩低声祈求。
“从这一切之中救赎我们。”
茱莉亚哀伤地低下头,接着在惊讶中屏住了呼吸。
她看到艾丝美拉达悸动着,然后睁开了她的眼睛,像是从沉睡中苏醒的人一样。
茱莉亚慢慢伸出手,害怕如果动作太快,她可能会打破这个脆弱的奇迹。
随后,她握住那冰冷的双手。
“艾丝美拉达……”
她轻声说。
“你能听到我吗?”
苍白如死尸般的少女张开嘴,下一秒在恐惧中尖叫起来。
那尖叫如同一道闪电,将医生从睡梦中惊醒,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惊恐中撞击着胸口。
“怎么——”
他话刚说出口,就看到艾丝美拉达直直地坐在床上,如同要撕破她的肺一样尖叫着。
医生立刻慌忙爬起来,而茱莉亚这时正试着抱住自己那尖叫着的妹妹。
但艾丝美拉达疯狂地扭动着,医生张开双臂冲过去,像是要拥抱她们两个人一样,但实际上他想要使用巫术让女孩冷静下来。
可是他的手指在触碰到艾丝美拉达的瞬间,就感觉到了她身上辐射出的高热,痛楚让他想要躲开,但他的双手仿佛被锁在了她身上。
他与少女对视,她眼中的恐慌让他明白,她也有同样的感觉。
医生呻吟着,眼前发黑,视线模糊,仿佛是心脏病突发一样。
一个个景象在他的脑海中翻滚,黑暗而恐怖,那些展现着纯粹扭曲的影像剧烈地冲击着他,让他只能勉强守卫自己的神智。
**,如同沸腾的黑色天幕,笼罩着一切。
医生看到艾丝美拉达那精致而苍白的面庞被乌云般的虫群所吞噬,她的容貌开始腐化。
黑暗的触须在空气中穿行,蚕食着它们接触到的一切。
他尖叫着看到艾丝美拉达的血肉从骨骼上脱落,低头发现自己的双手也在眼前腐烂,皮肤被剥离下来,下面的骨骼如蛆虫般惨白。
然后一切突然消失了,腐朽的死亡从他面前消失,医生再一次看到了他们狭小的避难所,和他几个小时前躺下小憩的时候没有变化。
“哦,天哪——”
他从茱莉亚身边蹒跚着退开,瞥了一眼艾丝美拉达,明白她也经历了同样的东西——汇聚起来的恐怖腐朽。
医生把手放在胸口,感觉他苍老的心脏在超负荷运作。
“喔不……”
艾丝美拉达也从幻境中挣脱出来,呻吟着。
“不要……这是……这是预言。”
艾丝美拉达的声音突然变得强壮,她转向茱莉亚。
“而且这正在发生,你必须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一切,茱莉亚!”
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睛,倒在茱莉亚怀里,抽泣起来。
“我要去找父亲,他必须知道妹妹看到的一切。”
“不,他要求你们待在这里。”
“但是你也看到了——”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那是圣者的启迪,我只对你们两个负责。”
茱莉亚仰视着医生,难以相信这个老人能够如此固执。
他不是在几个小时之前还虔诚将艾丝美拉达作为半神崇拜吗?而现在他却打算和自己的父亲站在一个屋檐下?
之后两人的对话被一个工人打断,后者将一张卷起来的纸塞进了医生颤抖着的手里。
忧虑地和艾丝美拉达对视之后,医生阅读了那张纸上写的东西。
那是卡林的一道命令,他已经和城里的数个家族达成了某个协议,将会在明天和艾丝美拉达一起与那些家族首脑会晤,届时他们将会真正领会到永恒之父的旨意。
利用这个宏大的姿态,卡林希望能消除任何关于衰败兄弟会的谣言。
“他一定觉得我们都是傻子。”
茱莉亚毫不留情的对自己的父亲做出了很低的评价。
“他真以为那些甘为欧克走狗的人会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信仰而变节?”
“卡林使徒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医生说着,将那张纸重新卷起来,放在床头。
“他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那些人类叛徒了解任何人都无法抗拒这个邀请,试着用它把所有人赶到明处,这并不难理解,真正难对抗的是那种赌徒心态,而我父亲恰恰是一个很失败的赌徒,他输过不止一次。”
“啊,但是万一这个邀请是真诚的呢,茱莉亚小姐?”
医生叹了一声后问道。
“想象一下我们将会得到的支持,他们也可以保护我们。”
“就像他们保护了这座城市一样?”
茱莉亚言语中的讥讽让医生摇了摇头。
“这样说不公平,欧克的刀就架在所有人的脖子上,大家都没得选择,但这并不意味着放弃反抗。”
“是的。”
忽然,茱莉亚身后的一个声音说道,两人随即一同转过身。
两人看到了艾丝美拉达。
她又苏醒了,她的声音在茱莉亚听来比之前都要更洪亮,看起来也健康多了。
在这么久之后,能够看到她正常地站立,行走,说话,茱莉亚还是感到有些新奇,于是她微笑着面对自己的妹妹。
但对方的下一句话,让她脸色骤变。
“我们要参加。”
“艾丝美拉达?”
茱莉亚谨慎的试探到。
“你真的……”
“是的,姐姐,我是认真的,我很确定。”
“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我不需要预言也知道这一点。”
女孩笑着说,但茱莉亚觉得她的笑声显得有些强迫,甚至有一点阴暗。
“他们会杀了我们。”
面对茱莉亚的警告,艾丝美拉达始终在微笑。
“是的,他们会的,可如果我们躲在这里,他们最终一定会抓到我们,民众里有我们的信众,但同样有我们的敌人……我不会让永恒之父的启迪这样消亡,它不会在阴影和谋杀中终结。”
“圣者。”
跪在地上的医生强迫自己用轻快的语调说。
“卑微的仆从谨遵您的意愿。”
“或许他们最终会找到我们,妹妹。”
茱莉亚瞥了医生一眼,厌恶他态度的转变。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该帮他们的忙,我们可以多活一阵,所以为什么要让那些人类叛徒得偿所愿?”
“因为我必须目睹,必须去看……这命运,这终结,没有人能够在目睹它们之前明白它们的意义,相信我,姐姐。”
“这不是信任的问题了,对么?这是——”
“是时候让我们不再像老鼠一样思考了。”
茱莉亚在艾丝美拉达眼中看到了一种随着每一个字逐渐变亮的光芒。
“永恒的花园啊,要么和它一起绽放,要么和它一起凋零,这个世界太简单,我们已经不能再躲藏在它的复杂性后面,而永恒之父也无法再引导那些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相信的人来行使他的意
志。”
“好吧,那么我会保护你的。”
说完,茱莉亚暗暗决定立刻将自己的那封信寄出去。
第1114章 死疫(下)
“老大,这里有一个阶梯。”
“干得好。”
洛夫沉声道,走过去检视那个小子的发现。
的确,在一座被腐蚀的远古战士的高大雕像后面隐藏着一道深入沙石颜色墙壁的楼梯,那通道看起来粗糙而未经打磨,石头满是坑洼,被岁月所剥蚀。
作为格拉克的副手,此时他没有出现在前线,而是一头扎进推罗那错综复杂的地下自然有非常重要的原因。
军阀交给他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一个他就算是死也得完成的任务。
“走起来。”
洛夫一挥手,低声对身后的小子说到。
“前面的,带路。”
“是,头。”
领路的小子答完,便头也不回的冲入了那昏暗的通道,而洛夫带领一队军团里最精锐的侩子手紧随其后。
他们都是体型硕大的大只佬,要不是这通道的入口也建的十分宽敞,勉强能够允许他们身着盔甲的高大身体通过,不然即便发现了也无可奈何。
洛夫一路走去,台阶向下延伸了大概十米,之后通入一个宽阔而低矮的大厅。
“这里的墙壁肯定是中空的。”
一个侩子手用粗实的手指敲了敲墙壁,他们都是残忍的屠夫,但也是狡猾的猎手,不会错过任何猎物的蛛丝马迹。
“俺听说虾米喜欢在地下造房子,把自己的尸体藏里面。”
洛夫指着一个个壁龛说,里面盛放着残缺腐朽的骷髅,其中一些还披挂着破烂的裹尸布。
“这可能就是这样的地方。”
说着,带路的小子已经带领他们穿过大厅。
随着他们的逐渐深入,尸体也越来越多,那些骷髅被两个甚至三个叠放在一起。
这里的尸体并不都是过去百年前的,也有十几年前,甚至几年前的。
突然,那领路的小子转过身,举起枪,手指按在扳机上。
“干啥?”
“俺寻思听到了什么。”
“后面没有什么。”
洛夫回头瞧了一眼,在他的眼中后面的通道空无一物,只有他们经过时在满是灰尘的地面留下的脚印。
领路的小子是军团里有名的侦察兵,也是最强的特战小子,他的感官非常敏锐,但也非常神经质。
“继续前进,打起精神,这地方可能……”
“有动静!”
领路的小子猛地怒吼起来,并用他手中的火焰喷射器向前方的黑暗中喷出一片橙黄色的明亮火焰。
“你看到了什么!?”
特战小子顿时停了下来,然后挠了挠头。
“俺不确定,但不管是什么,现在都已经消失了。”
火苗在前方的壁龛中跃动,饥饿地吞噬着那些枯骨,洛夫探出脑袋,看到前方没有任何敌人,只有那些在推罗之战里惨死的逝者。
“现在那儿什么都没有,专心一点,不要一惊一乍!你们是高夫的小子。”
队伍加快了脚步,将敌人可能隐藏在这古墓中的念头从脑海里驱逐出去,迅速走过那些着火的壁龛。
大厅又通向了一个更宽阔的房间,洛夫猜测它一定占据了两条排水管道之间的所有空间。
仅有的光亮来自于特战小子手中火焰喷射器枪口跃动的火苗,那黄色的火光照亮了组成陵墓的庞大石块。
行走到一半时,洛夫看到一个黑色花岗岩制成的石棺,周围环绕的雕像是一个个跪在地上的人形,他们低垂着头,被锁链束缚的双手伸向前方。
墙壁上满是雕塑,描绘着各种仪式性的战争场景。
“继续前进,找出一条下去的路。”
说完,他却走近石棺,用手抚摸着那庞大的表面。
它的棺盖上雕刻着一个人形,但他知道那不可能是对石棺里面逝者的描绘,因为它的面部没有任何特征,除了一对用彩色玻璃片组成的三角形眼睛。
忽然,洛夫听到一种缥缈哀怨并且冰冷刺骨的歌声,即使是隔着一层层厚重的石壁,一个个起伏着的哀伤音调还是钻进了这尖顶陵墓里。
“什么鸟叫?”
洛夫收起枪,抬头仰望那黑漆漆的穹顶,但除了那些残忍的献祭壁画,什么也没看到。
“看来俺们必须到下面去。”
他们很快就在石棺附近找到了一条隐秘的阶梯,它深深的埋入地下,洛夫也没有多想,就率领小子走了下去。
但是一下去,他们就遭遇了敌人的突然袭击,并且还在这里遇到了另一伙人马。
“洛夫?见到你们真好。”
查尔金手下的近卫小队长森凯笑着朝洛夫挥了挥手,他正躲在一座倒塌的神殿旁边。
“俺猜到可能碰到你,但没想到你们走得那么慢,格拉克一定已经告诉你是来干嘛的了。”
“你的废话可真多!”
零星的枪声在坍圮的古代墓穴里回响,森凯的指挥小队围绕在神殿废墟周围,紧握着枪,时不时向那些在阴影之间窜动家伙点射一记。
一开始就遭到打击的洛夫小队也和他们一起挤在废墟旁。
洛夫清楚的记得,敌人穿着某个人类领主卫士专属的盔甲,由磨光的银色和黑色组成。
他们携带的武器是一种圆形弹匣,速射极快的冲锋枪,这种枪也是推罗人类黑帮和卫队最爱用的武器。
很显然,贝鲁夫之前养的狗,已经磨尖牙齿准备咬主人了。
但洛夫的目标却并不是寻找贝鲁夫失败的证据。
“俺们有不错的掩护,而且有一个能够防守的位置,咱们先集火一处,然后向敌人发动突袭。”
听到凯森的计划,洛夫点点头,此时他的小队正好弯腰冲到废墟墙边就位。
这神殿处于一个低谷里,两边是他们刚刚走下来的尖顶,以及旁边的另一座。
神殿整体是一个粗蛮的空心石柱,表面雕刻上了怒视着的面孔,基座周围的十余条拱廊提供了入口和掩护,其中的黑暗时不时地被枪口的火光所点亮。
高塔之间散落着很多大大小小的神殿,推罗城数千年来伟大逝者的塑像突兀地在华美的建筑群之间或者神庙的废墟中矗立着。
洛夫观察一遍后,指着百米尽头的尖顶陵墓。
“俺们有了足够多的战士来组成一波完整攻势,就进攻那个位置!凯森,清理周围的犄角旮旯,保证一个安全的出发点,然后派一些小子到尖顶第一层上,提供掩护火力!有可能的话,派重型武器
上去。”
枪声从东边传来,洛夫看到更多又跑又跳的身影向他们走来,其中还有些披着斗篷的家伙,他们的身上有股很不祥的气息。
“看来这不仅仅是片坟地。”
和人类打过很多交道的洛夫知道,那很可能是巫师,人类中的神经小子,但他们可比神经小子难缠多了。
“这很可能就是它的教堂的位置,俺过去炸过一次教堂,那些虾米都和疯了一样。”
“怪不得他们都疯疯癫癫的。”
凯森不悦地撇了撇嘴,然后朝对方来了两枪点射,撂倒了两个准备投掷手榴弹的人。
“虾米都爱他们的虾米神。”
“好了,别废话了,赶紧动起来,你知道俺们得马上让那玩意出现。”
洛夫盯着凯森的脸,低语到。
“……那个叫死疫的玩意。”
第1115章 恶之花(上)
一心反击的洛夫并不知道,这里被那些信徒们称为死亡花园。
当他率领侩子手们在近卫们的弹雨配合下发起海啸般的攻势时,那些在阴影里活动的鬼祟保护者瞬间就被击溃了,可当他突破宫殿后,才意识到这只是开始。
洛夫从未见过比这里面的东西更让他恶心的。
即使是废城那些吐出污水的沼泽,也没有这里糟糕。
敌人被击溃后又迅速组织了起来,他们被一种声音所主导。
战斗的声音是一曲由尖叫组成,音调不断攀升的炼狱之歌,这场景无比恐怖。
整个宫殿被尸体所塞满,屠宰场般的尸堆上虫蝇纷飞,**如同沸水般翻腾。
洛夫身处的这座尖顶陵墓的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的要大,地板深陷下去形成一个巨坑,而无数的死者就被抛入这个坑中,这古墓几乎化身死亡的具现。
满是血迹的钢铁被塑造成漩涡与卷轴的造型,组成了一座占据着巨坑的墓园,顶端放置着一座肥硕且浑身燎泡的怪异神祗的塑像。
他的脸上是怪诞而慈祥的微笑,身前是一个翻滚的巨瓮。
一个灰衣侍僧据守在神像那漆黑的肩膀上,尖吼着一曲死亡哀歌,那声音震荡洛夫的神经,让他的四肢感到有些细微的刺痛。
数百名狂信徒聚集在深坑周围,在那尖锐的死亡之乐的驱使下一边疯狂地开火一边冲向欧克。
“干掉他们!”
洛夫高喊道,而在他喘上第二口气之前敌人就逼近了他们。
侩子手们从通向这个尖顶陵墓的诸多甬道里冲出来,看到正在接近的敌人之后马上用手中的枪予以还击,在双方部队冲撞到一起之前,大部分欧克都扫射出了一整个弹夹的子弹。
超过两百名侩子手冲入战场,死亡之墓顿时变成一个充满了恐怖杀戮的庞大舞台,如同推罗血腥的斗技场一样。
“砍!狠狠砍!前进!”
与洛夫的怒吼迎合的,是那震耳欲聋的尖叫,每一个信徒都张大了嘴,跟着侍僧的音乐一同尖吼着。
洛夫一马当先,在涌向他的人潮中砍出一道血红的弧线,侩子手们也纷纷用他们的大型链锯斧做着同样的事情。
战术和武器现在都毫无意义,这战斗只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白刃战。
这样的斗争只能有一种结果。
洛夫心中充满了憎恶,并不是为了他周围的死亡与鲜血,他之前见过比这更糟的,而是为了这整场战争中的巨大浪费。
他本应该在前线迎接着猛烈的炮火,与更强大的敌人作战,而不是应该在这里杀戮一些弱小的玩意。
他正在杀戮的人……或者说还能够被称之为人的玩意,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凯森!带领你的小子前进!迫使他们后退,给棍子炸弹一点距离。”
“说得轻巧,憨货!”
凯森大声回答,他的语音中掺着骨骼折断的脆响。
洛夫环视四周,看到近卫小队的一个战士被涌向他的敌人士兵拖倒。
那个近卫试着用枪开火,但满是鲜血的残破手指拽开了他的枪口,庞大的躯体顿时被淹没了。
近卫知道情况不妙,立刻低身向前猛冲。
躯体在他身下破碎,但更多敌人压在了他身上,刀刃与子弹冲击着他的盔甲。
“干!”
洛夫怒吼一声,用他的战斧撕裂了面前的敌人,迫使敌人后退,并利用这个瞬间举起枪开火。
一阵全自动射击将整个弹夹的子弹送进了一团密集的敌军士兵里,将他们炸成一片猩红的破碎躯体与损毁盔甲。
他迅速换上一个新弹夹,向那些企图压倒他的敌人开火。
刽子手们利用这个时机冲向敌人,或是举起了自己的武器,更多战士将他们的火力加入进来。
灰袍侍僧的音调骤然变得尖利,洛夫感觉到仿佛有一枚生锈的铁钉正穿透着他的脊柱。
他顿时眩晕了一下,敌人马上涌了上来。
“凯森!”
他在这震耳的噪音中高喊。
“干掉那个大吼大叫的玩意!他是个麻烦!”
洛夫的声音凯森立刻就听到了,但一阵枪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近卫队长正身陷一场苦战,面对着十几个信徒向他刺来的长矛和尖刀。
在他身后,一个近卫端平了机炮,随后风暴般的子弹冲击着那个嚎叫的目标。
黑暗中曳光弹划出一道火线,灰袍侍僧瞬间像一只濒死的小鸟般被击落在永恒之父的塑像上。
他倒下了,最后的尖叫逐渐消散,残破的尸首坠落在死亡之墓的华美雕饰旁。
“那个玩意死了!”
凯森再扭断一个信徒的脖子后朝洛夫大吼起来,明显对于目的如此轻易地死掉感到有些惊讶。
“你们还能打不?让一点弹药出来!”
洛夫一边砍杀一边问道,随着侍僧的死去,那些信徒开始后退。
但他怀疑对方的撤退并非简单地是因为首领的死亡。
隐隐之中,他感觉地下墓穴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但他还不知道是什么。
“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弹药在清点之前俺无法确定,而且还有另一件事情……”
“什么?”
“俺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戴表,俺们已经下来三个小时了。”
“俺知道。”
当最后一个敌人被砍翻在地之后,洛夫扫视四周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他在那尸坑的边缘看到了他。t
凯森跟着他一起走过去,领路的特战小子蹲在那里。
“下面情况咋样?”
“下面很黑,看不清,不过应该是有一条路,有些虾米躲进里面去了,那地方看起来就很臭。”
“不管咋样俺们都得下去,俺们需要找到那玩意,闲坐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仅仅是在给虾米一个包围俺们的机会。”
凯森也发表了同样的意见,
“那么就全体出击,坐在这是浪费时间。”
“老大你们说了算,俺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入口,俺们可以从那里进去,但那不会是一次轻松的散步。”
“很好,都下去!”
两支队伍迅速合流,然后下到恶臭熏天的尸坑里。
洛夫穿越那些**的尸体时没有任何的不适,但他注意到其中一些尸体被摆成了古怪的形状,很像三个连接在一起的圆环。
穿过尸坑他们便进入了一条通道,通道两侧都是模糊的铭文,地上还残留着血迹。
他们顺着血迹一路追逐,最终抵达了墓穴最深处的一处大厅中。
里面仿佛是一个微型的城市,有着拼接在一起的塔楼和宫殿,甚至还有坍圮了一半的护墙,花园里的喷泉早已枯竭,只剩腐臭的淤泥。
花圃里生长着一些奇异的花朵,都散发着恶臭,如同尸体般苍白,肥硕的苍蝇在其中欢快的飞舞。
在宫殿南端,一座诡异的**建筑像寄生虫一样依附在宫殿上,那鼓胀,湿滑的形态更像是生长出来,而非建造出来的。
它苍白的大理石表面覆满了黑色的管网,硕大的城垛如同熟透的水果一样低垂着。
从一片大理石纪念碑来看,这里显然是一个神圣的地方。
而同时这里也是洛夫一行的目标。
当第一个欧克踏上在广场时,诡异的音乐便在微光中尖鸣,将这地底之城的“居民”从家中召唤出来,命令他们拿起武器。
他们都是脸色青灰,身上满是疱疹和脓疮的活死人,呆滞的目光随着音乐的响起而变得疯狂。
灰袍侍僧们则出现在神殿的城垛上,为入侵者唱响死亡之歌。
受到这挽歌召唤,城市的居民们聚集到街道上,向战场涌去。
洛夫虽然有所准备,但他没料到这里会有如此多的敌人,他们看起来数以万计,乌泱泱从门窗紧闭的屋子里爬出来,或者钻出来。
他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手里握着他们在家中所能找到的一切东西,但让他们变得致命的并不是那些简陋的临时武器,而是他们的绝对数量,以及那咏唱着杀戮的歌声。
“集合!”
凯森大喊着,端起他的枪,瞄向正冲过来的大片人群。
相比洛夫的刽子手们,近卫更强调在敌人接近前消灭对方,或者用火力严重的削弱敌人,这也是他们经常将枪械与近战武器结合在一起的原因。
随着队长的一声令下,身着银白色盔甲的近卫们在他身边组成了一道火力线,将他们的大口径枪械连同刀刃一齐指向前方。
这便是欧克中罕见的纪律性。
“开火!”
惊雷般吼声中,最前排的活尸瞬间就被一阵齐射撂倒,口径夸张的弹药将他们从腰部齐齐撕裂,甚至直接将上半身变成一阵血雨。
但那人群却只是停滞了数秒,随后如同春潮一样涌动着越过地上的尸体。
随着两边阵营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刽子手们已经抽出他们的巨大战斧。
洛夫看到了他敌人眼中的疯狂,意识到这场战斗很快将变成一场屠杀。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高夫小子们登峰造极的,那恰恰就是屠杀。
第1116章 恶之花(下)
如果任何有理智的人来到宫殿前的广场,那么他们毫无疑问会立刻陷入疯狂当中。
此地仿佛已经脱离了凡世,进入到了一片恐怖的噩梦当中。
举目望去,尽是脚踝深的鲜血,还有成千上万横陈的尸体,其中很多被枪轰得开肠破肚,也有很多被砍碎,甚至是肢体被直接扯断。
这些惨剧的制造者们,沐浴着污浊的鲜血,剧烈的喘息着,并伴随着满足的笑声和嘶声。
在他们身后百米开外,另一群屠杀制造者则在清理他们的枪械,并重新装填弹药。
“蠢猪!”
凯森匆忙冲向广场中央的临时据点,那座工事的主干是几个受损的祭坛,之后用破碎的尸块堆砌而成。
在他攀爬上那可怖的尸堆时,一个盔甲被鲜血浸透,脸上伤疤纵横的欧克向他点点头。
那个刽子手的铠甲上沾着如此多的血液,凯森短暂地想了想为什么他没有一开始就干脆把自己涂成红色。
“洛夫那家伙呢?”
战斗从一开始那个嗜杀的大只佬就消失在了尸潮里,凯森一度意味他被撕碎了。
“他在哪儿?”
那个刽子手没有和他费任何口舌,仅仅用手比划了一下,示意旁边一个更高的尸堆。
洛夫坐在尸体堆的背面,正从他的链锯战斧的锯齿缝隙里取下那些碎骨,在他旁边放置着两名战死的刽子手,他们的尸体被毫不在意地堆在角落里,身上的伤痕已经多到数不清。
凯森走近之后洛夫抬起头,他的战斧上凝结了如此多的血块,显得更像是一根棒子。
“看起来你们终于决定向俺们增援了!”
洛夫高喊道,他身边的刽子手们低哼着笑了笑。
“整整一个战士!俺们受宠若惊,敌人肯定会抱头鼠窜。”
“俺没时间和你扯皮。”
凯森说着,走到洛夫身边,站在这所由死者砌成的工事里。
“俺们得马上动起来,这里不安全,你们要保持冷静,俺们到这里来不是送死的,得绕开这里。”
“送死?胡扯!”
洛夫说道,向广场远方的角落点点头,那诡异的小城里,许多人影在窗户和房屋间闪动。
“他们正在重组,如果俺们现在扭头,他们会淹没我们。”
“你应该记得格拉克老大的命令。”
凯森说道,很清楚只有一个理由才能说服已经杀上头的洛夫。
“除非你愿意接受失败。”
“你是在找打吗?俺从不接受失败!你难度没发现那些家伙很重视这里吗,那东西肯定藏在前面,所以它们才玩命了阻拦俺们。”
“他们已经展示了他们对这里有多重视。”
凯森指着他们面前堆积如山的尸体迅速回答。
“但这也可能是一种欺骗,他们试图让俺们相信这里对他们很重要。”
“所以你想让俺们去哪?”
洛夫质问道,仿佛凯森的言论辱没了他的威严。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俺是霸主近卫,俺知道的永远比你们这些土鳖多,不相信俺的话,你们就都会死!如果你什么都不相信,至少相信这一点。”
“那么你建议俺们向哪里走?”
“那边。”
凯森指了指城市的西侧,接着向头顶瞥了一眼。
“俺让小子去那里看过,有一条路一直通往那栋大屋子(教堂),也没有多少腐烂虾米,应该会安全。”
“应该?”
洛夫站起身,盯着对方厉声说。
“这就是你的建议?如果你是错的,俺手下的血就都算在你头上,俺会亲自杀了你。”
“到时候再说吧。”
凯森催促道。
“但俺们没有太多时间。”
“很好,小子们,跟着他们走,准备作战!”
刽子手们闻言纷纷们抽出了他们的斧与刀,调转防线匆匆冲向阵型前方,越过了由尸体堆成的临时工事。
这一次是近卫们打头,一众欧克在尸体中穿行,脚步溅起鲜血,不时咒骂着,向那些应该保证安全的路线。
在这个过程中,凯森时不时会抬头扫一眼宫殿南端那个螺旋状的**建筑,这一举动让洛夫警觉起来。
当队伍抵达凯森所指的位置时,洛夫看到最近处的尖顶是一座邪异塔楼,上面满是丑恶的扭曲形体与狰狞的石像鬼,它们所代表的似乎是来自古老传说的某种地狱景象。
“跑!跑起来!”
在凯森的吼声中,近卫打散了他们的行进阵型,向尖塔跑去。
随后,洛夫听到城市上方隆隆作响,像是某种东西爆裂开的声音,他没有去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是迫使自己加快速度,冲入了一片黑暗。
尖塔内部昏暗而丑陋,铺着石砖的地板上雕刻的满是饱受折磨的半人形体,它们仿佛身处牢狱铁栅之后一般探出石制的双手。
“这里有条路下去。”
欧克们跑向尖塔的入口,那是一个巨大的怪兽头颅造型,它的咽喉便是向下的通道。
在陵墓深处的黑暗将他吞噬的时候,洛夫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一种尖叫声。
那是万物生灵凋敝的丧歌。
而那0叫声本身的存在,比它可怖的声音更让人震撼。
洛夫不顾劝阻回头走出大门望了一眼,发现那扭曲的**建筑正在尖叫着裂解,一朵巨大且丑恶的花朵正在绽放,它外表看起来像是一堆腐烂的白肉,翼膜般的花瓣上满是瘢痕。
在它绽放的同时,一群如同鳐鱼般带翅膀的褐色生物从花蕊中蜂拥而出,在大量细微的孢子在伴随下尖啸着冲向穹顶。
而之前那声巨响,正是穹顶碎裂的声音。
洛夫听得出来,那声烈性炸药爆炸的声音,有人正在进行爆破。
“快走!别看了!”
在凯森的催促下,洛夫最后看了一眼,转身跑入黑暗中,尖塔亦随之倒塌。
而那破碎的穹顶很快就如冰面般彻底崩溃,大量残骸砸入地下,但那诡异的花朵却丝毫不受影响,一直往上攀升,带着那刺耳的尖叫。
当推罗城的居民还在沉睡之时,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地下的移动,当大多数人刚被惊醒的时候,巨大的恶之花已经在月光下完全盛放开来。
致命的孢子迅速在人类社区里扩散,快如心念电转,在一个受害者刚刚吸入那恶毒的粉尘时,病毒就已经跃向下一个目标。
人们死在原地,几分钟之内就被溶解成一滩腐臭的血肉,然后那些鳐鱼般的生物会附着在他们的尸骨上,变成满身附肢与利齿的尸变体,寻找那些幸运又不幸的牺牲者。
近百万人在剧烈的痛楚中尖叫着死去,他们的躯体分崩离析,变成腐朽的血肉。
但此时城市里真正的主人,却诡异的平静,只有那些闲散的战帮和小子们正奋力与那些尸变体作战,但他们也受到那些粉尘的干扰,许多小子昏迷倒地。
往日喧闹的太阳宫,死寂得如同一个坟墓。
第1117章 推罗事变(一)
生灵垂死挣扎时的尖叫以雷霆之势一**涌来,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太阳宫。
人们在拥挤的街道上一群群死去,向天空尖啸着他们的憎恨与恐惧,向他们的神祈求救赎。
上百万人同时呼号起来,汇成一股掺杂着黑色物质的死亡狂风。
一个鹰身女妖从上空掠过,试图查看他们临死前的剧痛与恐慌,但那些孢子也将她席卷而入,吞噬她的内脏。
在她想要尖叫时,仅仅咳出乌黑的邪秽,随后像一只被击中的小鸟般陨落,翻滚着坠向下方的死者。
然后当她再次站起时,翅膀已经变成了满是触须的肉翼,朽烂的躯体可以看到内脏挂在肋骨之上。
黑暗中,一个庞大的身躯显现在太阳宫的屋顶。
他踱向天顶边缘,俯视下方的恐怖场景,虽然那肆虐残杀的毒风在房屋之间流窜,可是在经过他身周时却只是无害地回旋,而他则目睹这城市迈向死亡。
随后巨兽抬头仰望天空。
在那苍穹之上,遥远的月亮正被慢慢染成诡异的淡绿色。
一身闪亮银盔的战兽孤身而立,在生灵临死的尖叫与恐惧中,他是仅有的一丝平静。
“去他的屁精腚眼子!!”
暴怒的贝鲁夫一拳打穿了显示着从推罗城内各处传来的信号的屏幕,尸变体集群的图像在这冲击之下支离破碎,这种内部爆破的行为让他怒不可遏。
在大战已经拉开序幕,大部分兵力都已经被投入到前线的时候,他的大后方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这毫无意外是一场严重的失败,并且是可以被其他军阀攻讦的失败。
他甚至可以想象格拉克知道这个消息后的表情。
如此的耻辱。
他的所有副手以及卡蜜尔谨慎地看着他,这时候触怒一个欧克军阀无疑是危险的。
任何意外在这个时刻都令人恼怒,而这种邪恶而诡异的世间则更是让局势愈加复杂。
“但是——”
贝鲁夫咽下自己的怒火说道。
“俺居然对此感到惊讶。”
“野兽。”
他的一个副手好奇的问道:
“你对什么——”
“对这些虾米邪教玩意!”
贝鲁夫猛地转身一拳头砸在那个倒霉蛋脸上,将他砸飞出十多米,厉声说道。
“明明城里一直有那些玩意,但是俺居然从未预料到这个!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俺保证,那些虾米掀不起风浪?俺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来那个烂花一定是什么虾米巫术,这么大阵势绝不是一两
个虾米能够搞出来的!当然不是!但俺没有作出任何防范!”
贝鲁夫瞥了一眼显示屏的碎片,然后又看了一眼卡蜜尔。
“俺再也不会像这样措手不及,再也不会有任何老鼠逃过俺的注意。”
“问题依旧存在。”
卡蜜尔清了清嗓子,她知道贝鲁夫在责问她,因为处理城内的邪教一直是她在负责。
“我们怎么处理现在的局面?感染已经扩散到了整个城市,衰败兄弟们居然把‘死疫’偷偷运到了市内,我确实低估了他们,原本是希望放长线钓大鱼——”
她说着,哽咽了一会,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但是主人,死疫是一种非常恐怖的武器,它能把生命体变成尸体,然后再转变为尸变体,而且本身不惧巫术和常规武器,衰败兄弟会就是靠着这个的东西打得托拉斯议会节
节败退。”
“用重武器,把那个什么疫和死虾米一起毁灭了!”
另一个大胆的副手毫不迟疑地说。
“反正虾米们都是累赘。”
“但是现在死虾米已经扩散到城里的大多数地方了,如果炸的话,那俺们的工坊和厂子也都没了,后面跟虾米干仗难道要用石头和棒子吗。”
军团首席大技霸站了出来,反驳了利用重武器推平城市的方案。
“总有更多的工坊。”
但头目们显然更支持毁灭的观点,对于他们而言一条条街道去清理实在过于麻烦了。
“现在部队已经个虾米交上火了,不是那么容调回来的,俺们现在没太多小子可用。”
“的确如此,但这里并不止还有我们。”
卡蜜尔话语中暗含的羞辱方案让贝鲁夫怒火中烧,这个时候让他去找格拉克,无异于把脸凑上去给对方扇。
“或许你们这些鸟能纵容失败和软弱。”
一个头目大吼道。
“但在俺们这里这里,失败即死!去找那些该死的土鳖求援,想都别想!”
“你对我们有什么了解?”
卡蜜尔挺身直面是她体型数倍的欧克头目的怒火,冷静与讥讽的面具开始滑落。
“我的智慧与计谋比你大脑里的肌肉还要有力!你怎么敢跟我提失败?现在的现实,就是要么从前线调回部队,要么请求其他军团抽出人手来解决这个麻烦!”
“够了!”
贝鲁夫的怒吼瞬间结束了这场争吵。
“现在不是你粉饰自己种族的时候!俺决心已定,你们别废话了。”
“那么推罗将在烈焰中付之一炬?”
卡蜜尔大胆的问道。
“不,不会。”
“但老大,贝鲁夫那厮不一定会接受你的命令,跛罗已经把全部部队投入到战场上了,他没有多余的小子在推罗,那些近卫……他们数量并不多。”
“所以俺都不会选,屁精们,你们可知道霸主为何将俺任命为野兽?”
“因为你是他最信任的军阀。”
一个头目抢先回答道。
“你是最强大的战士和统帅,其他军阀都无法和你相比。”
“俺不是要听赞美!”
贝鲁夫咆哮一声,将那货一拳砸飞,和之前还昏迷不信的那个倒霉蛋作伴。
“因为你从不失败。”
卡蜜尔平静地抛出了自己的说法。
“对,俺从不失败。”
贝鲁夫点点头,盯着他面前的所有头目。
“因为俺眼中只有胜利,俺从未见过无法转变为凯旋的战况,从未见过无法转变为优势的劣势!这才是俺成为野兽的原因!没有任何失败无法被扭转成胜利的一部分,这次事情俺可以将其视作失败
,并尝试减小它的影响,但俺也可以在这里铸就一场胜利。”
大技霸打破了随后的沉寂。
“俺们该做什么,野兽?”
“通知军团里所有的驻守部队立刻集结在宫殿外,随时准备展开全面攻击,然后把脏车部队调进来,确保他们在一小时之内做好发动进攻的准备,然后——”
贝鲁夫盯着大技霸,沉声道:
“你鼓捣了很长时间的传送门可以派上用场了,立刻联络废城那边,让他们把搞毛金刚集结起来,还有准备足够的人手。”
“可是,野兽——”
大技霸欲言又止,但他最终还是选择说了出来。
“废城那边不归咱们管,这个事不通知霸主的话,近卫那边会不会有麻烦。”
“这个事俺后面会解决,你先去办!”
贝鲁夫果断的下了决定,先前的挫败感从他脸上一扫而光。
“俺懂了,俺马上去办。”
说着,大技霸就转身向大门走去
“然后你去找一批神经小子,看看能不能……”
“这是要去哪啊!”
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忽然响起了,贝鲁夫像大门望去,发现他的大技霸被一个庞大的身形拦住了去路,对方的手还摁在大技霸的肩膀上。
“俺、俺……”
大技霸磕磕绊绊了半天说不出两个字,那巨兽嗤笑一声,将他一把推倒在地,然后走了进来,暴露在灯光下。
“你来做什么!”
贝鲁夫怒斥一声,原本有所改善的心情顿时变得十分恶劣。
“做什么?”
将巨斧抗在肩膀上,贝鲁夫吐出嘴里衔着的手指骨,狞笑道:
“当然是把搞事的家伙给做掉咯!”
第1118章 推罗事变(二)
“幸亏你把这些地方建得够结实呢。”
格拉克一脚踢开地上的大技霸,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厅的中心,他的身后是一队队荷枪实弹,武装到牙齿的亲卫。
大厅那些未被灯火照亮的幽深黑暗被厚重墙壁外面那死亡的交响所加深,许多欧克小子已经集结在了太阳宫周边,他们在黑暗中等待着,听着病毒用比他们手中刀斧更高的效率屠杀着城市中的居民
格拉克显得毫不关心,平民的惨死对于他而言没有意义。
彼时尖叫声已经逐渐消逝,被一阵沉闷的呻吟所取代,缓慢死亡的痛苦和恐惧混杂成一片遥远的低吼。
“你打算像耗子一样在黑暗中藏多久?”
格拉克质问道,将肩膀上的战斧放下,并在闷响中砸出一个小坑。
“病毒很快就会自行消亡。”
面对格拉克的逼问,首先站出来的反而是卡蜜尔。
“它的意图就是如此,吞噬一切活物,将战场交由衰败兄弟会的亡灵巫师控制。”
“你怎么知道?”
格拉克身后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奎尔萨娜走了出来。
看到她出现,卡蜜尔愣了几秒。
“我目睹过类似的场面。”
卡蜜尔最终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你最好是对的。”
贝鲁夫先是瞪了格拉克一眼,接着低吼一声,卡蜜尔的答案明显没有让他满意。
“格拉克,俺不会在这种地方窝上很久!很快就会发动攻势把那些不听话的虾米杀光。”
这位高夫扫视他的头目们,他们崭新的盔甲紧凑地挤在大厅里。
“蠢跳跳!不是让你赶紧去干活吗?”
这话是对地上的大技霸说的。
“马上——哎呀!”
刚要起身的大技霸又立刻被格拉克一脚踩回了大理石地板上。
“别急。”
格拉克对着地上的大技霸摇摇头,
“俺得说,俺们中招了,贝鲁夫你以为这座城市唾手可得,结果中了他们这招。”
“是我想不到会这样。”
卡蜜尔又站了出来,试图揽下责任。
“不,没有借口!”
格拉克的脸变得严酷。
“老大叫你当头,就是要你必须永远走在敌人前面!他们进攻的时候,俺们应该直接反攻,他们防守的时候,俺们应该把他们揪出来!他们杀死俺们的小子,俺们就应该毁掉他们的城市……但这次
,敌人做得比俺们更过分,他们打算毁掉自己的城市来把俺们一起带走。”
“我们全都措手不及,格拉克阁下。”
卡蜜尔任然试图辩解。
“连近卫也是。”
“闭嘴!这是俺们的战斗,轮不到你插话!所有敌人必须被歼灭,不管其他军团是否承认,高夫才是将要真正夺取这座城市的军团,贝鲁夫……你得为自己的失败负责。”
格拉克的话已经近乎于宣战,但贝鲁夫反而变得冷静下来,他忽然意识到对方出现在这里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
他此时应该身处前线才对,并且带着他的军团。
“这不是野兽的责任。”
卡蜜尔鼓足勇气大声说到,但立刻遭到了格拉克的无情驳斥。
“一个低等的屁精都会认为他的失败是他老大的责任。”
格拉克的盯着贝鲁夫阴晴不定的脸,大声说道:
“一个老大则应该知道这是他的责任。”
“不,格拉克,你不明白,我是说——”
“有信号了。”
忽然,一个技工小子从角落里走出来,他身上有着高夫军团的标志。
格拉克看到他,随即点点头。
“他们说什么?”
“事已经办好了。”
“那么俺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格拉克大笑着说到,他的话让在场的欧克都摸不着头脑,唯独卡蜜尔,骤然脸色一变。
“如果有什么玩意还打算继续她的诡计,他们会发现得到的只有死亡。”
格拉克说这话的时候,看的不是贝鲁夫,而是他身边的卡蜜尔。
“老大老大!老大!”
一个身着重甲的头目突然闯进了大厅,他身上有着血斧军团的烙印,一进来就冲着贝鲁夫大叫。
“那个好大,好大的蘑菇……突然就塌了!”
在场的欧克闻言纷纷讶异得叫出声,他们都知道这个头目指的是什么,贝鲁夫也扭头看向身边的窗户,卡蜜尔也一样。
透过昏黄的夜色,远方那绽放的死亡之花,忽然像是被折断了根部一样,开始缓缓的倒塌,那花瓣也如摔碎的雪花般崩解。
回荡在也控制的那种尖叫声,也在一声极致的高音后,消弭于无形。
“是你干的?”
贝鲁夫回头看向格拉克。
“你早就知道?”
“哈,你还有脑子?”
贝鲁夫恨得咬紧牙关,双拳紧握,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诡异。
他甚至觉得有一张网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目前唯一要做的,就是赶紧掌握住军团在城内的力量,并立刻从废城调来部队。
不仅仅是为了镇压城内的尸变体,也是为了防止更糟糕的意外。
“俺不关心这些,既然那玩意没了,那俺们就立刻动手,马上把这个城市清理干净!”
说着,他便打算先带头目们离开此地。
可是格拉克却没有让他如愿。
“不,还没完。”
高夫军阀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容说到。
“清理这种活就不劳野兽你动手了。”
“什么?”
“看着吧。”
贝鲁夫随即回身,然而他看到的却是……
近卫首领查尔金一直在太阳宫的某个制高点观看推罗城最终的濒死抽搐,忽然一个近卫从阴影中走出,他的脸上带着一个诡异的金属面罩,就像是某种蜥蜴。
同时他的胸口有一个奇特的烙印。
那是一个黄黑色相间六角圆盘,映衬着苍白的欧克笑脸颅骨,给人一种深深的不祥感。
这是近卫里一支新成立不久的神秘部队,连大部分军阀都不知情,他们控制着一种极其危险而恐怖的武器,只听命于古克的调遣。
“首领。”
那个近卫猛地锤击了一下胸甲,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是近卫常用的致敬礼仪。
“准备好了吗?”
“下面传来信号,已经完成了。”
“那些东西呢?”
“都已经倒进了下水道,就等待您的命令。”
查尔金点点头,漠然的遥望下方的城区被翻滚的毒云所笼罩。
只需一点火花。
他在脑海中将这个地方想象成一个电焊的炽热尖端。
“点火。”
查尔金冷酷地下达了命令。
“让这个地方燃烧吧!”
下一秒,如同骤然爆发的超新星般,墨绿色的火焰涌泉似的冲破街道的砖石,像溢出的洪流般瞬间席卷整个推罗城。
而在在死疫之花的位置,空气先是猛地收缩,随后炽烈的焚风席卷而出,数百度的高温将接触到的一切有机物化为齑粉,然后是大地崩裂般的巨响。
数秒钟之后,巨大的墨绿色蘑菇云取代了死疫之花原本的位置,在夜色中缓缓升起……
第1119章 推罗事变(三)
“慈悲的圣父保佑我们……”
茱莉亚低语道,难以掩饰她的惊恐,也并不在乎会不会有人听到她的话。
那些恶臭,污秽的毒气形成的厚重浓雾还悬在被玻璃罩覆盖的祭坛周围,她只能勉强看到下方的建筑,以及逐渐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尸变体。
她从未意识到自己父亲加入的宗教是如此的堕落而可怕。
在她的妹妹艾丝美拉达下达进入祭坛命令之后不久,那些核心教徒们也开始寻找掩护,显然是接到了同样的指令。
唯独那些低级教徒和普通人却没有得到任何类似的消息。
甚至他们还有假消息将教徒们吸引了出来,让他们在“仁慈之父的拥抱”中痛苦的死去。
茱莉亚无法直视那种惨状,一团团胶状的血肉堵塞了下水道,只剩下一半人形的尸体从里面探出来,面孔全部融化,**的躯体四分五裂。
甚至出现了上千人聚成腐臭的尸堆,乌黑粘稠的淤染在沟里流淌。
那些令人作呕的怪物就是从这样的血肉泥潭中爬出,并杀戮看到的一切活物。
在人类社区之外,死亡也吞噬了属于欧克们的大片窝棚,曾经热闹的棚户区如今只剩下黑色的残破木桩,仿佛一片墓园中破土而出的无数焦黑骷髅手臂。
土地被凋亡所浸透,空气中充满了这**的海洋所散发出的恶臭气体。
“报告。”
一个声音响起,一个灰衣侍僧从祭坛的阶梯上跑上来,身后跟着另外两个。
这个祭坛是建立在一个教堂之上,整个教堂已经做了完全封闭的改造,通风系统也被特殊加持,让里面的人暂时无法被“拥抱”——茱莉亚的父亲宣称他们还肩负着永恒之父更重要的使命,暂时不
被允许进入永恒花园,茱莉亚一直觉得这是一种极其虚伪的借口。
他仅仅是怕死而已。
“生命之花已经彻底绽放。”
侍僧虔诚的朝端坐在华丽木质宝座上的艾丝美拉达下跪叩首,声音嘶哑的说道。
“所有教徒都已经进入了永恒花园,那些不信者也感受到了永恒之父的仁慈。”
“之前报告的地下的欧克呢。”
站在艾丝美拉达身边的卡林以一种统治者的姿态率先抢问,那侍僧看了艾丝美拉达一眼后,立刻低下头。
“没有消息,应该也已经被消灭了。”
“应该?整个计划差点因为你们的疏忽而失败了!你们应当有人站出来负责!”
“是,我会负责,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卡林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那个翘着腿的少女此时正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指甲。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没发现女儿的指甲居然变得那么长了,还如此的锐利……
“接下来就下一步……”
在卡林宣布新的调动时,茱莉亚整理了一下思绪,那无比恐怖的庞大死亡场面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若不是亲眼看到,她根本想象不到这种场景能够发生。
“一切……都不存在了。”
她站在靠近窗户的一边,透过外面翻滚的毒气云向一侧的城市望去。
“所有人。”
“对了,太阳宫里那些欧克呢?”
艾丝美拉达突然的开口让卡林有点错愕,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带着谦卑的口吻说道:
“有一些被吞噬了。”
他鞠了一躬。
“但很多都逃进了太阳宫,那里他们有很多萨满,得以抗拒永恒之父的赐福,而且看那些欧克的行动速度,很显然有消息泄露到了一些人那里。”
“消息?”
“是的,联系之前欧克进入地下意图破坏生命之花,我怀疑教会内存在欧克的奸细。”
“奸细?”
祭坛里的教会高层纷纷发出惊讶的声音,毕竟做人类的奸细尚可理解,可是做欧克的奸细就很难理解了。
“可是看那些绿皮,好像并没有太多防备。”
一个长老提出了他的疑问。
“并不像是事先收到过消息的样子。”
“这也正是我困惑的地方。”
卡林皱着眉头望向茱莉亚那一侧的窗户,看到绿色浓雾中那些尸变体踏在死去欧克的残骸开始朝太阳宫前进,欧克们看起来确实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那些行为又该如何解释呢?
那些袭击地下的欧克,还有进入太阳宫的欧克……
“该死!”
卡林的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细节。
“那些欧克……他们很可能——”
“父亲?”
卡林的话语突然被什么打断,艾丝美拉达跟随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翻滚的毒云被一道耀眼的光束点亮。
死疫之花释放的孢子病毒除了磨灭生命,制造死亡之外,还会将部分有机体分解,进而形成大量腐朽物质。
这种腐朽物质与空气混合便形成了类似沼气的效果,在城市地面翻滚着。
只需一些火花——
墨绿色的火焰自街道下方骤然喷涌而出,那炽热的光束在一声闷响中点燃了毒气,仿佛将整个城市的氧气尽数吸入其中。
在数秒之内,更为可怖的景象出现了。
一片火焰与轰响的风暴怒吼着席卷而过,整片街区被烧成焦土,建筑被剥落得只剩下钢筋框架,那些正在腐朽的生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烈焰与死亡之风扫过地面,在身后留下毁灭的火光。
无数民居被炸成碎片,冲天的火柱在致命的烈焰风暴中疯狂地舞动。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在此存活,血肉,岩石与金属都在无法想象的高温中融化或熔融,甚至连以坚固著称的教堂与市政厅都在崩塌,曾经的居民们随风化成灰烬,而那朵死疫之花也在巨大的蘑菇云中
解离。
那些活过了病毒攻击的欧克们急迫地想要重新寻找掩护,却依旧被烈焰所吞噬。
在这场火风暴中,任何胆敢直面它的人都不可能找到任何掩护。
可怖的烈焰风暴,也在十秒之后卷过衰败兄弟会作为据点的这个教堂。
“父亲————!”
茱莉亚倾尽全力地坚持着,那不可阻挡的烈焰风暴正在祭坛周围回旋,庞大的教堂主体如同风中的野草一样摇摆着,玻璃早已粉碎,她只能通过抱紧一根柱子以求通过这场考验。
在他对面,艾丝美拉达紧紧抓住座椅周围的栏杆,指节都变成了白色。
她恐慌而震慑地盯着外面飞转着的毁灭涡旋。
而她们的父亲,早已在风暴中不知所踪。
“圣父保佑,圣父保佑,圣父保佑……”
她一遍遍低声祈祷着,那翻滚冲撞着的烈焰仿佛将永远持续下去。
虽然这里距离爆发点的距离已经足够远,但由于空气中的大量助燃剂,因此温度很快开始变得难以忍受。
像一台巨大的高压锅一样,教堂内部的温度迅速升高,茱莉亚感觉她如果继续呼吸的话就会灼伤自己的肺。
她汗如雨下,意识到一切结束了,这就是她将死去的方式:并非在家人的陪伴下,也并非是躺在她深爱的人的怀里,而是在这个邪恶的祭坛被被蒸熟。
当她已经不知道在火海中沐浴了多久的时候,风暴却忽然平息了,温度也开始下降。
茱莉亚惊讶于自己活了下来,她睁开眼睛,从破碎的穹顶看到了疯狂地翻滚着的火云,但他同样看到了一抹深紫色。
烈焰烧尽了毒气,也澄净了天空。
“托永恒之父的庇佑。”
艾丝美拉达的声音也随后响起,惊讶地意识到她活了下来。
浑身几乎不着片缕的少女狼狈的坐回她的椅子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她苍白的皮肤上满是汗珠,还有些许被烧灼的痕迹,座椅的皮面很快被她的汗水浸湿。
“发生了什么……”
艾丝美拉达看了一眼四周,却已是一片狼藉,除了抱着柱子幸存下来的姐姐,已经没有任何活人。
茱莉亚朝她走过来,用袖子擦拭着满是汗水的额头。
“我也不知道。”
“看来父亲的计划是失败了……”
艾丝美拉达靠在椅子上,表情有些释然,但又充满快意,这时靠近她的茱莉亚发现她苍白的皮肤下,一根根深紫色的血管脉络正在浮现,并逐渐从四肢朝她的头部聚集。
少女的身躯开始颤抖,她的表情一会是痛苦,一会是微笑。
“姐姐……”
她艰难的转过头,轻声说道。
“我能理解你所做的一切。”
言语间,她的皮肤开始剥落,带着粘腻液体如树根般的触须从她的身体里蔓延而出,并不断膨胀,向四周扩散,茱莉亚不得不停下脚步。
“为什么……”
茱莉亚仿佛自言自语地说着。
“为什么我们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这是命运,我们想要抗拒,却……无能为力。”
少女的身躯已经被膨胀的触须程度撑裂,她只剩下一个头颅,被平举到半空中,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
她的眼中淌出泪水,声音颤抖。
“姐姐,拿出你身后的枪吧……”
茱莉亚用颤抖的手从腰后拔出一把崭新的手枪,她也早已是泣不成声。
“我一直知道……你在给……他们传信……”
“原谅我……”
茱莉亚一手捂住嘴,让自己不至于嚎啕大哭起来,一边举起枪对准艾丝美拉达仅存的躯体。
她没有太多时间,她的妹妹很快就会变成第二朵死疫之花,这才是她得到的“赐福”。
她只是一个种子。
“姐姐……”
砰——!
“……谢谢。”
第1120章 推罗事变(四)
“你们现在看到了。”
太阳宫议政大厅里,格拉克拍了拍手,一大堆哭泣的男女被从大门押送进大厅里,看到那些人,贝鲁夫的眼角抽搐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他册封的人类领主们。
格拉克转过身,指着门外那冉冉升起的蘑菇云,对聚集在此的领主们说道。
“这才是战争,这才是残酷与死亡,这是你们扭头不愿直视的事情。”
在这恐怖的大屠杀面前,哭泣着的男男女女相互搀扶,无法理解这场灭绝到达了怎样的庞大规模。
“你们太过软弱,但又太过于愚蠢,也许之前还有同样的蠢货会保护你们,但事情有所变化,你们的背叛已经被俺所知晓。”
格拉克继续说道,此时大厅周围的欧克们将一扇扇铁门紧闭,矗立于门口,巨大的机枪横在胸前。
此时,大厅已经基本被高夫军团所控制,贝鲁夫正在努力思考如何与外面自己的部下联系。
他看了卡蜜尔一眼,对方随即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容忍你们的时间结束了。”
格拉克说道,他雷鸣般的声音中饱含力量。
“直到此刻,现在,俺要让这里重回正确的道路,真正执行老大的意思,而不是和虾米玩过家家。”
诧异的惊呼和哀叫随着格拉克的话语在房间中回荡,他享受着大声说出这些话带给他的自由感。
需要隐秘和诡诈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他可以揭露自己的庞大计划,丢弃他虚假的面具,展示他真实的目的。
这才是他一直以来的性格。
“你们可以哀号,因为虾米无法理解老大的计划有多么伟大。”
格拉克笑了起来,品尝着在会议室中迅速扩散的恐惧表情。
没有任何一个演讲者能够如此完美地将听众玩弄在鼓掌之间。
“很不幸地,老大的计划中没有你们这种虾米的位置,俺们将要踏上征途,展开一场从未有过的waaagh,这条道路不能受到心怀叛逆者的影响。”
格拉克微笑着说。
这是一个刽子手的笑容。
“杀掉他们。”
他猛地挥下手臂。
“所有。”
随着格拉克一声令下,机枪的灼热子弹切入人群,**在溅血的爆炸中崩碎。
仅仅在第一阵齐射中就有上百人丧生,随后刽子手们向人群逼近,尖叫的人们试着躲开。
但他们无处可逃。
机枪喷吐着火舌,怒吼的链锯战斧起起落落,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血色的弧线。
这场杀戮在不到一分钟之内结束,贝鲁夫在此过程中始终一言不发,尽管那些人类领主和他们的家人一直在向他求救。
稍后,格拉克从屠杀的场景前转过身,观看推罗成最终的濒死抽搐。
这时,一个巍峨的身影忽然从阴影中走出,洛夫一直在那里观望领主们惨遭杀害。
“头。”
来到格拉克身边的洛夫躬身说道。
“回来了?”
“是。”
格拉克点点头,看向贝鲁夫,对方此时被他仅剩的头目们保护着,尽管形势不利,但气势丝毫不落下风,依旧是用一种睥睨的眼神俯视着格拉克。
这让高夫军阀感到很不爽,他向前迈出一步,大声道:
“贝鲁夫,你一直站那么高,不觉得晕么。”
“格拉克,你到底要做什么。”
贝鲁夫不顾身边头目的劝阻,执意走下高台,因为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的一切都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这感觉让他如同躺在疯医的手术台上一般。
而面对他的诘问,格拉克摊开双手,看向四周尸体横陈的大厅,笑道:
“俺说过了,要把麻烦解决掉。”
“什么麻烦?俺自己也可以解决!不要忘了俺才是野兽!是老大亲自任命——”
“你现在不是了。”
格拉克简洁地说。
“把你那些鸟都杀掉。”
“你在胡扯什么?”
“俺没有重复自己命令的习惯,贝鲁夫。”
格拉克指着高台上的卡蜜尔说道。
“现在俺的命令是杀掉那些鸟儿,她们都是叛徒。”
贝鲁夫呆若木鸡,就好像在推罗城里的死亡还不够多,现在他们要向鹰身女妖开火,攻击他们的盟军。
“这毫无道理。”
“这不需要有道理!”
格拉克喊道,他的耐心终于被耗尽。
“遵守俺的命令!俺现在才是野兽!”
他指着面色煞白的卡蜜尔吼道:
“你难度就没整明白吗!为什么这些虾米能够在你眼皮子地下偷偷摸摸做这么多的事!?为什么他们的时间那么准,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接着格拉克一把将身边的洛夫拽过来。
“告诉这个蠢货,你之前在干嘛。”
洛夫于是将自己一路的行动简单描述了一遍。
“……最后,俺们找到了那条地道,一直通进一栋大屋子里,这个大屋子就在隔壁。”
洛夫所说的话让贝鲁夫极为震惊,他完全不知道在自己居住的地方还存在着这样一条密道,并且这个密道连接着城市里最大的邪教窝点。
在推罗城里,能够做到这一切的人并不多。
也许……
忽然,贝鲁夫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奎尔萨娜,真相突然在他面前显现,仿佛搞毛向他传来了一道真理之光。
“这是你们的阴谋,对不对?”
他指着一脸微笑的奎尔萨娜和神情紧张的达丽雅,大吼起来。
“你们要在老大面前陷害俺!”
这时格拉克看到他的手伸向腰间的枪套。
高夫军阀没有给对手先手的机会,迅速拔出自己的手枪。
两人同时掏出武器,向对方开火。
两个战士在震耳的枪声中向对方冲锋。
洛夫冷静地退开,看着贝鲁夫的枪弹从格拉克的盔甲上崩下一块块碎片,但在他能够继续开火之前,红魔就已经冲到他面前。
格拉克一拳打在贝鲁夫胸口,但血斧军阀经受住了这一击,挥刀砍向对手的头部。
红魔低身躲过这次强力的挥砍,但到刃依旧穿透了他的肩甲。
鲜血短暂地从那伤口中迸发出来,格拉克一个翻滚躲开随后的一击,马上抽出了他的战斗短刀,那把武器和普通人的长剑一样大小。
在这种贴身肉搏里,短兵器比他的战斧更有优势。
“你们都是叛徒!”
嘶吼不止的贝鲁夫向他一跃而来,利刃在格拉克侧脸砍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更多鲜血从高夫军阀身上涌出,但洛夫看得出,他一直在克制。
又一次致命的攻击挥向格拉克头部,但这次短刀与另一把短刀在一阵炽热的火花中相遇。
格拉克恢复行动,将他的刀刃刺入贝鲁夫胫甲的缝隙中。
贝鲁夫踉跄地退开,格拉克站了起来,但没有冲上去补刀。
“叛徒!”
几乎癫狂的贝鲁夫再次逼近,一刀刺来。
格拉克侧身躲开了一道挥击,闪进对手的防线内部,将他的头颅锁在自己的臂膀里。
但贝鲁夫同样是经验丰富的战将,他的另一只手臂闪电般袭来,将战斗短刀刺向格拉克的喉咙。
格拉克只能腾出一只铁拳握住贝鲁夫的手,让刀刃停在自己那搏动喉结的几寸之外。
被扼住喉咙,紧咬牙关的贝鲁夫努力将刀刃向上推动,但格拉克的力量更强大,开始将短刀偏向一边。
大颗的汗珠从两个军阀脸上冒出来,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但天平不在贝鲁夫这边。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卡蜜尔知道这是一场贝鲁夫无法独自获胜的决斗。
她悄然转过身,从贝鲁夫宝座的垫子下取出一把手枪,那黝黑的枪身冰冷而致命。
虽然为一个凡人订制,手枪在她的手中依旧显得庞大。
但她依旧不敢从任何距离之外开火,从来都不是一个射手的她,击中她的爱人与屠夫的概率大概会是五五开。
卡蜜尔似乎下了一个决定,猛地震动双翼,在所有人讶异的目光中腾飞到半空中。
鹰身女妖的眼睛带着炽热的怒火,她对那个敌人的憎恨和仇视显而易见。
下一秒,她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怒吼。
随后她的嘴张得更大,下颚拉长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就像一条吞噬猎物的蟒蛇般,并释放出一种的刺耳尖鸣。
在场几乎是所有欧克都翻身躺在地上,扔掉了他们的武器,双手捂住耳朵来抵御那可怕的噪音。
卡蜜尔所释放的音波攻击则不带有丝毫的优雅,仅仅是令人万分痛苦,震耳欲聋的音量。
格拉克也被这噪音所干扰,尽管他还在坚持,但双臂开始发抖,额头更是青筋暴起,贝鲁夫的刀刃离他的脖子越来越近。
“闭嘴吧!”
一声暴喝,大厅的天花板骤然破碎,身着近卫银甲的查尔金从天而降,穿过那些光芒和噪音,长柄战斧刺出,一击将卡蜜尔的头颅斩下。
歌声,骤然消逝了。
“起开!”
重新获得力量的格拉克将震惊的贝鲁夫一脚踹开,然后猛烈的喘息起来。
“呼呼呼,差点就翻车了……”
“这……俺……”
贝鲁夫用力摇了摇脑袋,然后看着地面上那枚染血的头颅,那双眼睛仿佛还在注视自己,带着无尽的悲痛。
第1121章 推罗事变(五)
血腥的一刻来得是如此突然,以至于在场所有欧克在事情发生十多秒后,脸上才出现各种表情。
奎尔萨娜却好似知道会如此一般,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帷幕女神会。”
她踱步来到卡蜜尔的身体前,拨开她的衣服,随即在小腹处发现了一个符号。
那是一个由圆形与月牙交叠组合而成的紫色符号。
“什么会?”
贝鲁夫手中的无趣滑落在地,他现在脑子已经彻底乱了。
“一个教会组织,侍奉着一个邪恶的神祗,正是她们与衰败兄弟会合作,才酿成了推罗今日的灾难,丽雅阁下很早就注意到了她们的行动,但由于这些教徒隐藏得非常好,所以极难揪出来。”
奎尔萨娜惋惜的将卡蜜尔的头颅用丝绸包裹起来,然后端在手中,来到贝鲁夫面前递给他。
“我们也是不久知道才发现她的身份,为了能够将这些邪教组织一网打尽,只能出此下策,希望贝鲁夫阁下您能理解。”
“俺……”
贝鲁夫接过这颗头颅,那种被欺骗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如同一个憨憨屁精。
“这件事古克陛下没有直接和您说,是担心您下不去手……我能感觉到卡蜜尔也是真心待您,她绝不愿意伤害您,可是某些根植与灵魂里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帷幕女神会一旦加入,就不可
能再脱离,或许……这才是她最想要的结局。”
此时,太阳宫各处也是枪声大作,那是近卫们开始捕杀有嫌疑的鹰身女妖。
“而且你知道吗。”
格拉克扭着脖子来到贝鲁夫面前,指着站在角落里手足无措的大技霸说道:
“如果那货开门了,来的肯定不是废城的援兵,而是一大堆并不知道该叫什么的玩意。”
奎尔萨娜随后补充道:
“卡蜜尔在传送门做了手脚,一旦启动,将会把衰败兄弟会的主力引来,它们一直想要在新大陆有个落脚之处,推罗是一个非常好的位置。”
“但这只是你们的说辞,俺也可以相信你们在试图制造一场叛乱,就像曾经试图挑战霸主的那个家伙一样。”
尽管遭受如此打击,但贝鲁夫依旧是心志坚定的军阀,也是一个不易屈服的战士。
“你们知道会发生什么,然后任其发展,看看有多少小子倒在你们的计划里!如果你们这些阴谋也称得上是合理,那俺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是不合理的!”
“你差点变成叛徒。”
查尔金说着,踏入大厅。
“根本没有什么可背叛的。”
贝鲁夫反驳道,即使在发生了一切之后,背叛这个词依旧能在他心中燃起不灭的怒火。
“俺很可怜你,贝鲁夫。”
查尔金继续说道。
“对你而言整个世界如此简单,而且还一直笃信你是正确的。”
“俺知道俺是正确的!”
贝鲁夫喊道。
“湮灭整座城市,杀死那么多小子?这一切只能是错的!发生了什么,查尔金,让你变成这个样子?”
近卫首领走上前,因为身着近卫的专属盔甲,因此看起来比贝鲁夫高出一截。
而贝鲁夫从他亲眼目睹查尔金在战斗中的表现来判断,对方依旧拥有任何一个不穿护具的欧克大只佬能够展现的所有技巧,那身笨重的战甲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
“你以为俺参与了这一切,并且站在这里,是因为俺享受杀戮那些小子吗?查尔金,俺和你一样都是遵从霸主的意愿在干活,但是在这里存在一些力量,即使是霸主也无法彻底理解的力量,如果俺们不小心点,那些力量就会吞没俺们……你能理解这个概念吗?反正霸主能够理解,而这就是为什么格拉克必须接替你的位置,来处理这些威胁。”
“处理它们?”
贝鲁夫摇着头问道。
“你是个蠢货,查尔金,俺都亲眼看到格拉克干了什么……他欺骗了你们所有,他身边那几只鸟才大有问题。”
“你以为俺们愚蠢而盲目?霸主早在你成为野兽之前就预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天,你和你那个鸟的关系很不正常,贝鲁夫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即便是霸主也绝不会和他的鸟分享一切秘密,但是你会,你会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你受到了某种蛊惑,俺们只能作为她们的主人,绝不是朋友。”
查尔金的话让奎尔萨娜眉头微皱,但并没有说话。
近卫首领微笑着缓缓逼近贝鲁夫,而对方也拾起了地上掉落的武器。
“胜利,贝鲁夫,那才是唯一有意义的东西,你应该花更多时间在战士的角色上,或许那样你也会站在胜利的那一边。”
贝鲁夫举起他的剑,试着预判查尔金的行动。
“总有时间来决定到底哪一边会胜利。”
他能够看到查尔金全身紧绷,蓄势待发,也知道近卫首领的挑衅只是在掩盖他的意图。
“贝鲁夫,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明白俺们在做什么……脑子里有好点子的小子并不多,俺曾经很欣赏你,然而你不但无法理解霸主在努力实现的目标,还犯下了很多错误……这无法原谅。”
“那么你犯的错误又是什么,查尔金?”
“废话太多。”
近卫首领回答道,随即猛冲向贝鲁夫,他长柄战斧上的利刃覆满了致命的能量。
“够了!”
一只巨大的手抓住了查尔金的斧柄,另一支则按在了已经冲上来的贝鲁夫的胸口。
然后两条树干般粗壮的手臂一用力,查尔金和贝鲁夫登时一起踉跄后退,前者退了三步,后者退了五步。
格拉克站在他们中间,如同一个仲裁者。
“这个事打住!老大没让你砍了他,俺已经给过他教训了。”
查尔金闻言哼了一声,便收起武器,贝鲁夫则困惑的打量了格拉克全身一会,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熟悉的死对头,而是另一个伪装成他模样的家伙。
十多秒的沉默后,他才谨慎的问道:
“你想干啥?”
“不干啥,让你看点东西,过来。”
格拉克一挥手,然后朝门外走去,贝鲁夫愣了片刻,便跟了上去。
在经大门处的时候,格拉克一伸手把旁边瑟瑟发抖的大技霸拽了过来。
“带俺去你造的那个门!”
第1122章 “死手”
在红魔的恫吓下,大技霸怎么敢不从命,立刻连滚带爬的领着格拉克朝宫殿的广场走去。
一路上,贝鲁夫看到了已经与高夫军团对峙了许久的血斧军团的小子们,他们一看到自己的军阀,立刻鼓噪起来,大有马上发动进攻的架势,甚至连脏车坦克都开了出来。
但贝鲁夫果断喝止了他们的行动,因为他预感格拉克极有可能会带他去了解真相。
走了十多分钟后,两个军阀在大技霸的引导下来到了一处被铁皮包围的临时工厂,越过浅蓝色的铁皮栅栏,可以看到一座高二十米的巨型金属拱门,还有一些技工悬挂在拱门之上在进行最后的工作
“你自己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在格拉克的强制要求下,大技霸只能命令技工们将整个传送门仔细检查一遍。
这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大技霸立刻吓得脸和近卫的头盔一样白。
传送门有很多零件都遭到了修改和破坏,虽然照样可以使用,但传送的位置却会出现巨大的偏差,并且传送坐标明显被指向了一个陌生区域。
正如奎尔萨娜所说,一旦传送门启动,来的肯定不是废城的援兵。
得知这个消息后,贝鲁夫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确实是被欺骗了,而且被骗得很惨……
“哼,你以为俺带你来这是看笑话的?”
出乎贝鲁夫意料,预期里的嘲讽没有出现,格拉克只是催促大技霸赶紧修正错误,然后启动传送门。
“为了搞定这儿的破事,俺从前线抽调了大量部队,现在虾米已经开始反攻了,全靠跛罗估计顶不住,他还没打进城里就被撵出来了,俺们得赶紧把局面收拾起来,不然不管是俺,还是你,还是跛
罗,脑袋全都得搬家!”
之前一直忙于处理城内的事务,贝鲁夫还真没有料到前线的局面一下会变得那么糟,不过仔细一想也对,计划中的三个军团变成一个军团,跛罗的压力可想而知。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看着吧。”
在死亡的胁迫下,大技霸发挥了百分之两百的动力,迅速修复了传送门。
在大门启动的那一刻,所有铁皮栅栏都被扭曲成麻花状,然后抛飞到数十米外。
格拉克和贝鲁夫靠着自身的重量扛过了那巨大的排斥力,然后一步步走近波纹状的传送面中。
刚一迈入,贝鲁夫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轰鸣,那种巨大的汽笛声一度让他怀疑自己是站在了搞毛金刚的头顶上。
但并没有搞毛金刚,而是一脸巨大的卡车。
那卡车有八对十六个轮子,像是一条大头蜈蚣,车头两侧的汽笛正在呼啸,而在它的车厢上,是一个巨大的圆筒状物体,十几个近卫正端着枪行走在卡车两侧,显然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格拉克?贝鲁夫?”
在车头指挥的近卫一下就认出了从传送门里走出的两个军阀。
“你们怎么这么慢?格拉克你不是说马上好吗?俺们等半天了。”
“出了点意外,别抱怨了!都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总共二十车。”
贝鲁夫这时才注意到,这些护送卡车的近卫,都带着兽形的金属面罩,胸口徽章都是黄黑色圆盘加苍白的欧克颅骨笑脸,这个标准他从未见过。
“你们是干啥的?归谁管?”
听到贝鲁夫的询问,那个近卫瞅了一眼格拉克。
“你没告诉他?”
“准备现在说。”
说着,格拉克转过身,将这支部队的来源娓娓道出。
原来,在前段时间,一群技工在废城深处某个废墟里发现了一种物质,这种物质带有极强的辐射,所幸欧克天生对辐射有着抗性,技工们得以近距离观察那些物质。
他们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折腾)后,发现这种物质在特定情况下可以制造无与伦比的爆炸,同体积释放的能量是炸药的几百倍,而且释放的过程中还会释放能够杀死大多数生物的辐射。
这武器简直是为欧克量身打造的,因为欧克可以自由在被辐射的土地上行走,人类却办不到。
新武器的发现被迅速汇报给古克,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个秘密杀手锏,于是他迅速成立了一支新部队,将那种武器命名为“死手”,而那支部队也就被称为死手营,专门负责运输,看管和使用
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
不过由于这种武器的制造原料还只能通过挖掘废城遗迹获得,产量比较低,因此古克没有立即使用它,而是让死手营小心看管这些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等到时机成熟他便会让整个人类世界体验“死
手”的恐怖。
目前这种武器的主要载体是由技工们发现的巨型可操控导弹,这种导弹采用无线电定位+电视制导的方案,由后方技工远程操控,可以攻击数千里外的目标,虽然不太精准,但巨大的威力足以弥补精
度的不足。
听完这些,贝鲁夫忽然意识到,之前推罗城里被引爆的,便是这个东西。
“害,那只是个小的,专门为那些虾米制造的,如果是真家伙,你和俺都成灰了。”
“那你是打算准备用这些……”
贝鲁夫指了指传送门。
“对,俺准备给虾米一个超大的惊喜!”
“喂!格拉克,俺得说清楚,老大只拨了你二十个,多了就没有了。”
复杂运输的近卫又插了一句话,格拉克立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知道啦!你自己去忙吧,老大不是要求把所有的死手都运走吗,你还不赶紧去。”
“得嘞,那俺闪了。”
目送那个近卫离开后,格拉克回头看着那一辆辆巨型卡车缓缓驶入传送门,脸上露出狰狞又喜悦的笑容,贝鲁夫则如有所思的不停点头。
“那这场战争……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很快就会结束了。”
站在破碎的码头边上,奎尔萨娜望着笼罩在迷雾中的大海,低声道:
“我将会兑现我的承诺。”
在码头的边缘,一艘陈旧的轮船正随着海浪轻轻摆动,许多孩童正排队上船,几个老水手正在指挥。
茱莉亚站在奎尔萨娜的身边,也盯着那时隐时现的海面,面色苍白。
她披着一件灰褐色的大衣,原本披肩的长发已经被裁剪到后颈处,之前那场风暴留在她脸上的些许伤痕还没消退,就像被撕破的画布。
但更严重的,其实是她内心的伤痕。
“非常感谢你的付出,这里所有人都应该感谢你,是你拯救了他们,你的行为并不——”
“别说那些虚伪的客套话,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茱莉亚冷漠的驳斥了奎尔萨娜接下来的语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项链。
这个饰品已经断裂了,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
这是她妹妹留在世界上仅有的痕迹。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继续侍奉你的主人吧。”
看到最后一个孩童上船后,茱莉亚便转身迈开脚步,但奎尔萨娜却忽然叫住了她。
“等……等等。”
“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知道那边会有人接应你,但……也算是我最后的补偿,你和你的恋人相聚后,最好立刻离开这个国度,去哪里都好,最好是去公民圣殿控制的区域。”
茱莉亚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轻声道:
“为什么?”
奎尔萨娜停顿片刻,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细微声音说道:
“它们已经准备好了……终焉将至。”
第1123章 天启(一)
“我已经记不清日子了。”
蒙巴顿蹲在一道俯瞰东城区焦黑废墟的临时工事后面,一边小口抽着烟,一边轻声说。
“这日子可太糟心了。”
“我不觉得敦威治还有什么日夜之分了。”
在他身边同样抽着烟的布朗兹·赫特笑着回答。
蒙巴顿抬头看着铁灰色的天空,欧克连续数周的狂轰滥炸让一层沉重的乌云笼罩大地,灰尘如同细雨般缓缓飘落,远方那灰烬乘着干燥死寂的风来到了这里。
“他们正在集结准备下一波攻击。”
布朗兹指着他们所处的大学宿舍楼东边曾是一片住宅区,如今已覆满尘土的扭曲废墟说道。
蒙巴顿跟随他的视线望过去,他能勉强瞥见脏污的深铁色盔甲不时闪现。
“裂颅军团。”
经过这些日子的交战,蒙巴顿已经基本可以通过铠甲和旗帜来分别欧克的各个军团,他甚至还与裂颅军团的军阀龅牙打过几次照面。
“还能是谁?”
“我不知道他们的军阀是否懂得其他的作战方式。”
布朗兹把最后一点烟丝抽干净,然后扔掉烟蒂耸耸肩。
“他大概知道其他战术,但他只是更喜欢自己的方法,欧克都是这样的倔强。”
“虽然很倔强,步兵冲完炮兵轰,炮兵轰完步兵冲,就这么个傻呆呆的打法,硬是打下了大半个新大陆。”
吸掉最后一口烟,蒙巴顿模糊地回忆起几天前撤离阵地的过程,那段在破碎的工事与燃烧的废墟中穿行的经历没什么值得怀念的。
他只记得在众多欧克的包围里杀出一条血路,冲向敦威治大学的雄伟大门,在那华美的花岗岩玫瑰造型最终显现在视野中之前丝毫没有停歇。
司令部没有给他们任何支援,甚至侧翼的友军被调走了他们都不知道,这次能逃出来一方面是幽影之刃的协助,一方面也有运气成分。
至于司令部这样做的原因,蒙巴顿心里大概有数,但他还需要等待。
“他们会在一个小时内发起全面进攻。”
布朗兹用望远镜扫视了片刻,情况让他感觉很不妙,对方已经在破碎的街道上集结了大量步兵,这通常意味着大规模的炮击随后就会展开。
“你必须派人增援左侧的防御工事。”
“这可能是场佯攻。”
蒙巴顿也站了起来,他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周遭地形,目前建立的几个主要防御阵地都缺乏重火力,他们只能拼接机枪和少量迫击炮固守。
“那个军阀是个狡猾的混沌,他可能会让普通的绿皮攻击一个侧翼,自己带精锐从另一边夹击。”
他还记得在葵原岭,他首次在战场上与欧克对峙就像是与一个毫无逻辑的人在下的一盘棋,虽然他的一枚枚棋子都被用于精妙的佯攻与奇袭,但对方只是胡乱的拍打棋盘就把局面彻底破坏了。
尽管如此,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在当时情况下,一个逊于蒙巴顿的指挥官可能早已让自己的部队被对方蚕食殆尽,但这位师长却带领最终顶住了三天毫无停息的攻击。
这次的情况,与上一次颇为相似,可又大为不同。
“但愿他们有所准备。”
布朗兹俯瞰着下方幽深的楼道轻声说,幽影之刃的众人就在楼道里休整。
随后两人爬到了宿舍楼一座部分倒塌的拱顶上,这个区域和很多其他楼栋的结构一样,在轰炸中变成了废墟。
断裂的混凝土天花板组成了天然的掩体,一些哨兵正躲在后面,而在下方那些堆满碎石的围墙附近,数千名士兵组织着防守。
他们用无价的雕像和其他陈列在图书馆中的艺术作品堆砌成了他们正在驻防的掩体,那些过往年代中伟大君王和学者的的宝贵雕像躺倒在地,战士则躲在它们后面。
“你觉得我们能守多久?”
“直到最后。”
蒙巴顿轻叹一声,沉重的说道。
“你自己也说过,我们坚守的每一秒,‘他们’就越有机会破坏这个可怕的阴谋,并真正腾出手将古克歼灭。”
“如果那个人能够成功的话。”
布朗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但他可能已经死了。”
“或许吧,但我宁愿希望他安然无恙,而我们的工作是尽可能久地拖住这些欧克,并且让某些人始终如鲠在喉。”
“但有一个让我不安的地方……这一切或许都是因为某个军阀的冲动而开始,但古克完全可以召回他麾下的各个军团,然后集中他手上所有武器把整个城市炸成灰烬,或许他会不可避免地损失一些
战士,但即使如此……这片土地本该在很久以前就毫无生机的,他有这个能力。”
蒙巴顿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本性,这就是你要的答案,老伙计……能够成为欧克的军阀,那么它们一定是从不习惯后退的战士,谁会去当第一个撤离的人?而我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古克展现任何弱点,尤其是在人类面前。
“的确,古克绝不会从一场他插手的战争中撤退,他们的本性决定了他们一定渴望近距离的收割对手。”
“所以他们必须把我们都干掉,一个一个,亲手干掉。”
蒙巴顿非常轻松的说出了一个极为残酷的事实。
“没错。”
忽然,布朗兹携带的便携通讯器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模糊的声音。
“报告长官!这里是2号观察哨”
通讯器随着布朗兹的调整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欧克正在集结,我们已经能听到他们在大吼什么,所以他们很快就会到了,东部的防御工事需要增援。”
“我会把人从画廊那里调过来一些。”
布朗兹对着通讯器说道,他并非孤身一人,跟他同行的还有五十三位巫师和一百多位保镖随从。
“我也该干活了。”
蒙巴顿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作势便要离开。
“你要去哪儿?”
布朗兹放下通讯器问。
“我要去确保西边和北边的防线一切正常,再调一些重型武器到教堂那边去,”
蒙巴顿指着拱顶的废墟对面,紧挨着图书馆,属于大学的那座小教堂,那是个很坚固的建筑,非常适合成为火力支援点。
“守住教堂就能把那个区域的古克都拦住,我会让布鲁斯和他的人负责地面。”
已经迈开腿的蒙巴顿又转身面对布朗兹,有些担忧的说。
“我发誓,有时候我觉得那个自称黑骑士的家伙其实在享受这些。”
“有点太享受了,如果要我说。”
布朗兹赞同的点点头。
“你需要注意他……他身上有股**的力量,虽然他的内心还未被完全侵蚀,但这只是时间问题。”
突然,一阵熟悉的沉闷爆炸声响起,一束碎石与烟尘如同高塔般应声在敦威治城那饱受折磨的北部城区冲天而起。
“真是神奇。”
布朗兹赞叹到。
“那边居然还有活着的守军,是公民圣殿的人吧。”
“他们很不容易死,”
蒙巴顿说着,朝通向下方废墟的简易梯子走去。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但他心里知道这确实很神奇,主攻那个方向的血牙军团乘着大量装甲卡车抵达北部壕沟的边缘,在武装到牙齿的士兵逐渐集结的同时往那些防御阵线里灌满了枪弹。
那就是他们最后一次得到的北城区守军的消息。
但是从每天都落在欧克营地里那些炮弹判断,很显然还是有一些守军在抵抗血牙军阀剿灭他们的努力。
“我只希望我们也能活久一点。”
蒙巴顿摸了摸口袋,但他的烟盒已经干瘪了。
“我们的弹药开始短缺,炮弹只剩下2个基数左右。”
“只要有一个人活着,我们就会战斗,我们会让古克后悔惹上我们。”
“也许吧,等到把裂颅的那个家伙赶跑之后我们再谈吧。”
蒙巴顿慢慢沿着梯子向下,远处已经开始出现枪炮轰鸣之声。
“回头见。”
蒙巴顿跳下拱顶,接过卫兵递来的帽子,带着人开始往教堂处赶去,留下布朗兹独自俯瞰那破碎的城市。
他在这梦魇般场景的包围下已经战斗了多久?一个月?两个?
外有欧克步步紧逼,内有拜血教灭世的阴谋,整个共和国,以至于整个人类,都如同一页小舟,处在翻腾的怒海之中,随时有着倾覆的危险。
他们这些人虽然一直在尽力挽救,但永远都是差那么一步,或者因为各种原因功亏一篑,似乎真的有无形的大手在将整个世界拖入深渊。
而那些宣传是救世主的人,布朗兹过去曾经对“它们”深信不疑,但战争改变了他的很多想法。
生存绝不是一种天然而来的权力,而是用鲜血去挣得的,他人施舍的生存真的有保障吗?“它们”这样的做的目的,是否也是为了“生存”?
布朗兹的思绪变得很乱,他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
尘灰飞扬的天空和火焰闷烧的废墟在目力所及之内从四面八方环绕着残垣断壁,整个城市都仿佛是古人们曾经相信的某种地狱一般。
布朗兹摇摇头,把这念头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不存在什么地狱,神祗,或是永恒的奖惩……”
他这样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