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欧克暴君TXT下载欧克暴君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欧克暴君全文阅读

作者:莫格卓根     欧克暴君txt下载     欧克暴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79章 血河(二)

    乌尔被击中了三次,一下在胸甲上,一下在胫甲上,还有一下正中他的头盔,让他的感官被一阵噪音所淹没。

    他在上次得到的奖励是一身轻便但非常非常坚固的铠甲,这身铠甲并不出自欧克之手,而是鹰身女妖王国根据欧克的普遍体型制作的手工仪式铠甲。

    虽然是仪式甲,但用的都是真材实料的钢材,而不是欧克普遍使用的铁制,因此厚度和重量大大降低,在兼顾防御的同时,又没有那么笨重。

    这样的铠甲有一百副,是作为贡品送到古克这里,而古克把其中一副奖励给了乌尔。

    海格则一如既往的从战线中央席卷而上,他战锤的每一次挥舞都带走几个士兵们的性命。

    一具尸体从空中飞过,它的身躯一片狼藉,四肢也在战锤的强大冲击中断裂。

    敌军的火力开始减弱,而更多的欧克开始冲锋,相互重叠的火力网将掩体撕碎,专攻近战的特工们则突入对方阵线的缺口,用刀斧展开血腥的杀戮。

    只有考雷什在后方,用狙击枪点射着那些来回穿梭的黑色身影。

    一声枪响,正中其中一个人的喉咙,巨大的冲击力让那人在空中翻转。

    对于杀戮同类这种事,考雷什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其他特战小队在残存的敌军掩体后面就位,用充满了爆炸性物质的子弹为乌尔和海格提供火力掩护。

    乌尔没有像海格那样单刀直入,而是绕过了一排棺材,从侧面切入对方的阵型。

    他并不特别强壮,但却依旧用凶狠高效的射击和刀刃杀戮着敌人,和一个战士所应做到的一样。

    每一刀都是无可挑剔的致命攻击,每一次撞击都凶狠而完美。

    枪弹从他重叠的装甲上弹飞,战斗的闪光反射在他头盔上,让他显得如同古老传说中的勇士一般。

    “俺们夺取了这个入口。”

    随着最后一个士兵被他身边的欧克特战小子高效地处决掉,乌尔高喊道:

    “尼戈那帮像掉进粪坑里的屁精一样的蠢货们到死也爬不到这里,炸开里面那道门,让俺们先得到那些赏金。”

    古克现在的军事组成更类似于雇佣军的模式,除了作为基干的近卫和庭卫,其他的战帮都以发布任务的形式进行调动。

    每一次立下任务,古克都会颁布非常丰厚的奖励,任何战帮都可以接下那些任务。

    乌尔的战帮和尼戈的战帮,正是争夺摧毁大公墓地下通道这个任务的奖励——这份奖励包括大量枪支弹药和两辆装甲卡车。

    团队扩大后,乌尔迫切需要载具,那两辆全新的装甲卡车他势在必得。

    “5,4,1……操!闪啦!”

    携带了炸药的特战小子冲上前来摧毁内部的铁门,而即使在爆炸的轰鸣中乌尔依旧可以分辨出门另一边的沉闷爆鸣。

    他垂下手中的刀,趁战斗暂时告一段落的机会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一具尸体躺在他脚下,那个人的胸口被撕碎了,一道裂痕将他遮盖着脸的头盔分成两半,冰冻的鲜血如同宝石般散落在他身边。

    乌尔心中一动,俯身将那裂开的头盔扯下。

    只见那人的皮肤被精细的黑色纹身所覆盖,图案和他军服上的红色线条相似。

    在被鲜血涂满的脸上,一个空洞而黯淡的僵死眼睛凝视着乌尔,他不禁想象是什么样的存在拥有那种力量,能够迫使这个人能够在这种环境下死拼到底。

    但特战老大没有纠结于寻找一个答案,因为在一声闷响中内部的铁门也被击穿。

    他把这个死人从脑海里抛弃,跟随那高举战锤的海格冲入了中央地下墓穴。

    特战小子们在阴影中并肩前行,清楚地知道无论敌人有什么招数,都已经无法扭转局势,对方的任何武器都绝对无法对欧克之王的意志。

    考雷什跟着它们冲入了铁门爆破时产生的尘土和烟雾,这时他忽然觉察到了熟悉的气息。

    那不是气味,也是味蕾上的某种酸楚感,而是一种直刺大脑深处的痛感。

    之后他们穿过烟尘,进入了这座建筑的内部。

    考雷什却停下脚步,突然意识到他们关于这座建筑的情报完全错误了。

    这不是一座地下墓穴,这是座神殿!

    “天杀的……屁精。”

    乌尔也停下了脚步,他也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

    建筑的内部被一个宽大的阶梯金字塔占据,那些巨大石块的材质很明显不是这个时代的。

    每一块巨石都有着长期风化的古老印记,其中一些还带着原有的各种装饰雕刻和纹路,怪兽石雕甚至是雕像突兀而疯狂地依附在这金字塔上。

    “屁精玩意!尼戈那边傻蛆东西怎么也下来了!”

    直到海格吼出来,乌尔才注意到,他们并不是此地第一批客人。

    那些奇怪的士兵聚集在塔底,正与穿着红色皮夹克,一水冲天红发的欧克进行一场绝望的近距离混战。

    这战斗毫无章法可言,被简单的杀戮和粗蛮的倾轧所取代。

    而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一个身高近三米,手持巨大狼牙棒,在人群里横冲直撞的大只佬。

    “那只烂蛆还活着?”

    乌尔半眯起眼睛,正琢磨着是不是放个冷枪什么的。

    但忽然,他的目光被吸引到金字塔最顶端的杀戮景象上,一个在不断扭曲变幻的明亮光球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周身围绕着尖锐的音波。

    “老大,必须尽快干掉那玩意!那……很危险。”

    捂着耳朵的考雷什挪到乌尔身边,指着那模糊的身影。

    “进攻!”

    乌尔没有犹豫,立刻呼喊着,作为进攻的矛头发起了冲锋。

    海格也立刻跟随展开攻击,掩护着乌尔的前进,阻挡任何想要包围他的敌人。

    更多特战小子冲入了拱顶,加入金字塔底的混战中。

    这次考雷什决定冲在最前线来证明他的实力,这无疑将让他迅速地攀升自己的阶级,并很快和海格一起成为战帮的领导层,这就是欧克的晋升之路。

    乌尔则冷静的前进,左右挥舞着刀刃,屠杀这些敌人完全不需要什么技巧,仅仅需要强壮的臂膀和胜利的决心。

    很快,他登上了金字塔的第一层,在一群又一群身着军装的敌人中杀出一条血路,不断向上攀登。

    他朝塔顶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穿着红色皮夹克的死敌在他前面接近了顶端的那个身影。

    那熟悉的凶蛮身形,用那一如既往的强壮步伐和无情决心前进着。

    即使是在这疯狂的战场上,尼戈这样的大只佬也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因此,对方反而更顺利的一路杀到塔顶,朝那个控制着整个战场的闪耀身影发起冲锋。

    “waaaaaaaagh!!”

    尼戈的吼声让整个地下墓穴为之震颤。

第1080章 血河(三)

    面对欧克老大势不可挡的冲锋,那身影却巍然不动,只有长长的黑发在周围狂乱地飞舞。

    在一道道闪电的间隙中,考雷什看到那是个女人,她飘逸的丝质长袍如同某种深海怪兽的触手一样抽动挥舞着。

    即使在战斗的轰鸣中,他依旧能听到她歌唱的声音。

    那音乐的魔力将她举起,一首由纯粹的力量组成的歌曲让她漂浮在塔顶上,数百道音波令人难以置信地相互交叠,撕心裂肺的音调相互碰撞着从她的喉咙中钻出来。

    石块从金字塔顶飞起来,旋转着向拱顶的天花板飘去,她的歌声已经将现实撕裂。

    “该死!这母虾米怎么……”

    就在乌尔眼前,一个不和谐的音节在震耳欲聋的升调中脱出,顿时剧烈的爆炸将金字塔上的一块巨石炸飞,庞大的石块在光芒的洪流中翻滚。

    金字塔颤抖着,巨石砸落在欧克的阵线中,将一些战士压在下面,将更多击倒。

    随后,穹顶的一部分也在一阵山崩般的震动中崩溃,石块和碎石滚落着往下砸。

    乌尔努力维持平衡,一个身着盔甲的战帮小子却沿着石坡向下滑落,即将径直坠入那堆碎石中。

    他攀爬着穿过不断崩塌的金字塔,向边缘奋力一跃,抓住了那战士的盔甲,将他拽回安全一些的地方。

    “待着别乱窜。”

    刚吼完,乌尔就发现这个小子的一条腿在大腿中部被截断了,部分胸部和上臂也被压碎,凝结的血液如同尚未冷却的玻璃一样聚集在他的伤口附近,尖锐的碎石刺在他的身躯上。

    “头!”

    那个小子低吼道,他的愤怒盖过了痛苦。

    “去干掉那玩意!”

    “俺会回来的。”

    “不要管别的,杀了它!”

    乌尔抬起头,看到那个女人向朝她冲去的尼戈主动靠近。

    她的表情安详,双眼紧闭,双臂张开如同在欢迎他,在身边交织着致命的歌声。

    更多的石块在周围升起。

    “啊!虾米……玩意!”

    忽然间,即将一斧头把对方从头劈到脚的尼戈,被汹涌而至的音律扯上空中。

    他的盔甲抽搐着,仿佛在被无形的手指拉扯,附着在夹克衫上的铁板闪着火花剥落,被无形的力量所撕碎。

    但尼戈还在挣扎,试图把斧头摁在对方的脑袋上。

    下一秒,他的头盔带着头颅一起被扯飞,洒下一道闪亮的鲜血和碎骨。

    就在尼戈死去的时候,考雷什突然意识到那歌声中的野蛮美感,仿佛那歌曲专门为他所吟唱。

    美感和死亡交织在那不和谐的音律中,述说着那种只需要他献出自己的生命,交由那湮灭之音,便可获得的美妙平和。

    战争将会结束,暴力更会是不存在的记忆……

    不要听……

    “虾米!不要听!”

    乌尔怒吼着,他的手枪在手中震动着向那女人射出子弹,枪声被音乐的鸣响完全覆盖。

    弹头撞击在对方身周一层闪耀的力场上,提前产生的爆破迸发出白色的亮光。

    更多的小子,既有普通小子,也有特战小子,开始飘到空中,被音波撕成碎片,乌尔知道他们在不可避免地遭受挫败之前没有多少时间了。

    剩余的人类士兵则正在重整,从欧克的后方冲上金字塔。

    乌尔回头看到海格身处重重敌军之中,对方士兵试着将他包围,而他则正用战锤肢解着一个个敌人。

    显然,海格对付那些士兵绰绰有余,乌尔回过头强迫自己继续前进,在那放肆的歌声的毁灭之中蹒跚前行。

    他的刀在歌者的光环中犹如灯塔般耀眼。

    “和你那些伪神一起死吧!”

    乌尔怒吼一声,冲上了金字塔的最后几节台阶。

    歌者用一层白亮的薄膜围绕着自己,考雷什一头冲了进去,那刺眼的光芒顿时变得不透明,像一个明亮的蛋壳般。

    “唔……”

    震耳欲聋的尖鸣在乌尔的脑海中塞满了致命的不洁之音,在他穿过光芒屏障的时候那音调又一次提高。

    顿时他便跪伏在地上,战刀丢在一旁,而歌者正漂浮在他身前,俯瞰着比她高大两倍的欧克。

    她的双手伸展开,用一道道声波冲击着乌尔,那强大的力量足以使空气都显得扭曲。

    嘎吱……

    乌尔的盔甲首先开始变形,他的头盔在大量飞溅的鲜血中脱落,但他依旧活着,依旧在战斗。

    忽然,又一个身影冲了上去,高喊道:

    “搞毛在上!”

    考雷什硬生生闯过音障,在吉利服快速剥落的情况下,高举弯刀挥向歌者。

    女人看到了他,手腕不经意地一抬,用一阵音波将他击倒在地。

    他的头盔在这冲击下裂开,一瞬间他所能看到的只有歌者的歌声中那令人敬畏的美。

    这是一个如此妖娆而美丽的女人,纷飞的轻纱下是异常美妙的躯体。

    “虾米?”

    在乌尔的视线刚刚恢复的时候,他正好看到考雷什猛冲上来,他的冲锋让歌声短暂地转向,为乌尔赢得了一个瞬间。

    一个危险的欧克,所需要的就仅仅是一个瞬间。

    乌尔的眼睛带着炽热的怒火,他对这个敌人的憎恨和仇视显而易见,他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怒吼。

    “waaaaaaaaaaaaaagh!!!!”

    考雷什翻身躺在地上,扔掉了他的刀,双手捂住耳朵来抵御那可怕的噪音。

    歌者的歌声将死亡掩盖在层层叠叠的虚假美感之下,而乌尔所释放的音波攻击则不带有丝毫的优雅,仅仅是令人万分痛苦,震耳欲聋的音量。

    当乌尔的怒吼穿透歌者的屏障扩散到整个金字塔时,所有的欧克也都跟着怒吼起来,这形成了一股可怕的浪潮。

    w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g!!!!!

    那强大的噪音冲击着歌者,让她的优雅顿时全无踪影。

    她张开嘴想要重新吟唱那死亡之歌,但乌尔的吼叫将她的音律变成了一阵可怕的挽歌。

    随着悲哀和痛苦的音调交织成一段沉重的哀乐,歌者跪倒在地。

    乌尔俯身捡起考雷什扔在地上的弯刀,停止了他的吼叫。

    那个女人痛苦地扭动着,她失去了对自己歌声的掌控,明亮的光圈从她身上发散出来。

    乌尔穿过那些光芒和噪音,弯刀落下,一击将歌者的头颅斩下。

    终于,歌声沉寂下来。

第1081章 血河(四)

    考雷什趴在金字塔那逐渐崩塌的顶端,看着乌尔高举弯刀以示胜利,依旧无法理解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

    歌者那光怪陆离的音律还在他脑海里回荡,但考雷什摇摇头驱散它们,难以置信地盯着金字塔尖端。

    那里有一个神像,一个紫金色的神像。

    如此的难以言喻,如此的美丽,如此的怪诞,如此的堕落。

    考雷什即便搜肠刮肚也很难找到有关于那个神像的任何描述词,她有着四条手臂,线条极尽流畅,还有亦雄亦雌的躯体,以及面纱下半遮半露的脸。

    他唯一能确定,只是瞥了一眼,他便有种难以自制的冲动。

    但他却挪不开自己的眼睛。

    乌尔转身面向考雷什,将弯刀放在他身旁。

    “一把好刀,俺要感谢你的干预。”

    “怎么……”

    考雷什所能说出来的只有这两个字,一方面他的感官还没有从歌者死亡时所释放的那尖叫的震撼中复原。

    另一方面,他的魂魄正被那神像所牵扯。

    乌尔注意到了考雷什的异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注意到了那个神像。

    “屁精玩意!”

    乌尔走上去,一脚把半人高的神像踢得粉碎。

    艳丽的金粉四散飘荡,同时一股愤怒的尖叫也同时冲天而起,让在场还活着的人类纷纷痛苦倒地。

    乌尔却不为所动,只是朝神像的残骸啐了一口唾沫。

    “垃圾玩意,在俺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嗯?”

    “我想是的。”

    考雷什点点头,握住乌尔的手把自己拉起来。

    拱顶突然笼罩在诡异的静谧中,那些人类士兵在神像破碎之后都倒在了地上,蜷缩起来哭泣着,如同痛失亲人的孩子。

    但欧克们并未手软,一一将他们处决。

    “我不明白——”

    看着欧克开始清理整个拱顶,考雷什忽然皱起眉头。

    “不需要明白啥,俺们胜利了,这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那个神祗——”

    “俺所做的就是杀死我们的敌人。”

    乌尔疑惑的看着他。

    “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应该交给真正的老大们。”

    “明白。”

    考雷什点点头,虽然他并不完全认同这个观点,但现在乌尔就是他的老大,那他应该完全的服从。

    但关于那个神像以及陌生神祗的困惑,考雷什还是决定找到机会,把看到的一切都告知古克。

    凭他多年的见识,竟完全不认识这个神祗,说明这伙邪教绝不是老牌的邪教,要么就是他们非常非常的能隐蔽自己,不然温迪戈教会绝不该没有它们的记载。

    一个崛起的新神,会让整个乱局再增变数。

    “杀掉所有剩余的虾米,然后毁掉这个地方,俺们就收工。”

    乌尔交代完,随即转身,沿着破碎的金字塔向欢呼着的战士们走去。

    尼戈战帮的小子们也还在原地,在老大死后,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一般来说,作为在场地位最高的乌尔,有资格把他们都兼并下来,不过乌尔不太喜欢这些散兵游勇。

    尼戈战帮的一个副头目正背靠金字塔坐着,他的胸口在费力的呼吸中起伏,乌尔可以看出来,他在用无比的意志力来拒绝头上的枪伤和刀伤让他失去神智。

    这家伙他认识,叫做沙狗,还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小子。

    “乌尔,你活着。”

    沙狗看到乌尔走下金字塔,随即咧嘴打起招呼。

    “差不多吧,反正比你强。”

    “这个?”

    沙狗捂着头轻蔑地一笑。

    “我受过比这重得多的伤……你听好了,乌尔,你都想象不到我会多快地重新站起来,然后接管战帮。”

    即使在经历了这怪异的战斗,欧克的乐观主义精神却丝毫不退。

    “那么你的意思是俺现在就得宰了你。”

    乌尔说着,俯身握住了沙狗伸出的手。

    “上一次一起干仗已经是太久之前的事了。”

    “没错。”

    沙狗点点头,排了排屁股下的灰。

    “但俺有种预感,在这场大混操之前俺们还有的是机会一起干仗的。”

    原来,沙狗和乌尔早就认识,他们是在一个地方出土的,随后又同时加入了一个小战帮,混了三四年,之后战帮在冲突失败后覆灭,幸存下来的他们也就各奔东西。

    直到不久之前,他们才相互认出对方,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相互敌对的态势。

    “朋友”在欧克的语境里是一个很奥妙的词汇。

    “如果你总是受这种伤的话就没戏了,你需要一个疯医。”

    “胡扯,小子,有的是比俺伤势重的,他们更需要一个锯骨头的。”

    “你从来都没学会接受自己受伤了的事实,对不对?”

    “从来没有。”

    沙狗跟着乌尔来到金字塔下。

    “这就是俺的风格,你不是第一天知道。”

    “我可说不好。”

    乌尔说着,挥手示意尼戈战帮的小子们围过来,并无视了海格的坚决反对。

    “俺从来都没法理解你这个脑子进水的屁精玩意。”

    乌尔指着沙狗,对着尼戈战帮的小子们说道。

    “俺不做你们的头,他做你们的头。”

    尼戈战帮的小子们相互瞪视了一会后,接受了这个方案。

    乌尔看向沙狗。

    “好了,现在你有一帮子脑袋进水的屁精玩意了。”

    “而你有的是一帮摸鱼屁精,比起干仗跟关心自己的靴子够不够亮。”

    沙狗反驳道,回应着这种在他们之间被当做打招呼的传统谩骂。

    随后,沙狗指了指金字塔顶的方向。

    “你干掉了她?”

    “不,实际上是他干掉的。”

    顺着乌尔手指的方向,沙狗看到了一瘸一拐走来的考雷什,顿时整张脸都挤成一团。

    “一个虾米,嗯?”

    沙狗把带血的手掌放在乌尔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乌尔,你是不是得去疯医那看看?”

    “俺没病。”

    “俺寻思你病得很重,不然你不会把一个虾米当小子,如果换做是俺,他更适合出现在烧烤架上。”

    “闭上你的臭嘴,他能打你两个小子。”

    沙狗闻言撇了撇嘴,刚要开口反驳,然后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凄切的啼哭声。

    他们转头一看,发现是屁精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抓来了一群妙龄少女,她们衣衫单薄,双手被一条绳索困住排成一排朝这边走来。

    “虾米玩意?”

    乌尔定睛一看,发现是自己那第6325名屁精跟班(上一个已光荣)。

    “怎么回事?”

    “头!俺们!发现了!发现了!一堆虾米!躲起来!躲起来!”

    那十几名少女发现被牵到一众欧克之间后,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加上小子们纷纷起哄恫吓她们,纷纷尖叫起来,甚至有一些直接瘫倒在地。

    她们的哭声让沙狗极不耐烦,直接给了那屁精一脚。

    “弄这些虾米玩意干啥,砍了!砍了!”

    闻言,小子们顿时目露凶光,亮出了血迹未干的武器。

    “虾米!嫩!好吃!老大!烤!烤!”

    屁精连忙蹦起来为自己解释,乌尔却一拳把它砸到在地,然后拿起地上的绳索,走到考雷什面前。

    “唔。”

    考雷什看着对方递来的绳子,瞪了瞪眼睛,他也有点懵。

    “愣着干嘛,拿!这是你应得的。”

    “呃……为啥?”

    “俺知道的,听说过,母虾米都是公虾米的东西,你别告诉俺,你是母的吧?”

    乌尔说完,还笑着用刀背敲了敲考雷什的胯下。

    “你们虾米有些怪玩意,俺分得清。”

    考雷什尴尬了一阵,最终还是接过了绳子。

    乌尔点点头,用力拍了拍手掌,大声说道:

    “好,收工!”

第1082章 血河(五)

    神是存在的,但祂存在的形式是凡人的心智所无法理解的。

    只有真正的超脱者,才能窥见一二。

    他停了下来,让那个念头充满他的身心,给他带来安慰。

    这种对神性的简单接受给他带来了如此的温暖和安抚,仿佛有一枚灵丹妙药将近一年来困扰他的一切病痛全数祛除掉。

    他随即微笑着,却发现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他面前的纸面上划动。

    塞拉斯惊讶的放开了手,但笔依旧自动地在他面前书写,随后他低头看着那被写下的文字。

    祂需要你。

    冰冷的恐惧将他攫取,但马上那恐惧就被平复,一种令他安心的信任和关爱充满了他。

    迷幻的图像在他的脑海中自动出现:一个高大而强壮的白色欧克身着最新铸造的亮银色战甲,上面那搞毛标志性的笑脸如同熔炉中的煤块般辉耀。

    随后,利爪从欧克的护手里伸出,深绿色光晕在他的护颈中亮起,在这光晕的照耀下他的面容如同邪魔般可怖。

    “不……”

    塞拉斯喘息着,这可怕的景象让一阵强大而难以言喻的惊惧占据了他的心灵,但这景象刚刚浮现一瞬间,就马上被另一个景象所替代——

    一个身上流淌着熔岩般血液的战神,呼啸着冲向了苍白的欧克,同时四条紫色的手臂也从后方保住了苍白的暴君,那是一个不停扭动的,非雄非雌的生物。

    祂的出现驱散了一切惊恐,塞拉斯感觉到他对这个女神的使者的爱戴如同纯净而华美的光芒一般充满了他。

    就在他欢欣地微笑着时,那景象突然黯淡下来。

    泛着电弧的爪子出现在视野里,开始撕扯女神使者的图像。

    这骤然显现的恶兆让塞拉斯尖叫起来。

    他又一次低头看着那纸面上的文字,如此简单的文字带着如此紧迫的危机感。

    祂需要你。

    某个存在刚刚传递给了他一个信息。

    “该死……”

    塞拉斯暗咒一声,从剥皮血肉与金银铸成的宝座上直起腰。

    他用那双满是血丝的淡紫色死鱼眼看了一眼四周昏暗的照明,黑色带分叉的长舌漫不经心的舔舐着尖锐的牙齿。

    “主人——”

    一声叮咛,仿佛受到刺激般,那长舌猛地拔下一颗尖牙,顿时几滴鲜血便流过嘴唇与下巴,色泽漆黑如混杂了灰烬的醇酒。

    强烈的刺激随即扫过塞拉斯全身,他的瞳孔骤然扩大,胸膛剧烈起伏,为非人的肺部注入带着金属味的血液的芬芳。

    那灵活的长舌立刻胡乱抽动起来,让铜锈味充满舌尖和每一根獠牙。

    此刻,流淌的鲜血是如此的美妙,如此的——

    空虚。

    “主人——”

    第二声叮咛在他的嘴角边触发了不悦的抽动,塞拉斯的喉咙顿时发出一阵低沉的噪音,这是接下来咆哮的开端。

    发声者知道自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还有愤怒,于是选择简明扼要的阐述。

    “六号祭坛的灵魂歌者被欧克杀死了,神像也被摧毁了。”

    “哦?”

    即将发出的咆哮因这条讯息转而柔和,然后变成愉悦的咯咯笑声。

    塞拉斯露出残酷冷笑,成排的尖牙在唇下闪动。

    “但我很好奇,欧克是如何找到我们的祭坛呢?显然有什么人在指导,或者暗中指引它们,也许……”

    “主人,鲁比泰尔祭司长有要事找您。”

    “他又怎么了?”

    塞拉斯皱起眉头,但还是站了起来,拖着阴影向门外走去。

    不管是什么地方,无论走到哪里,阴影都跟随着他。

    若有若无的低语萦绕在塞拉斯身边,刚好保持在视线之外或是藏匿于阴影中的隐形生物是他恒久的同伴。

    当他来到祭司长所在的空间时,那些低语者从塞拉斯的影子里溜出来,聚集到了这个房间的阴暗角落里。

    这石壁小屋是模仿古老的神殿所建,那是一个古代艾达建立的神殿,在本笃帝国境内,已经被影子亲王摧毁了。

    他并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那里面的秘密,但塞拉斯知道他在恐惧什么。

    迪亚哥是一个艾达,那是所有艾达都应该恐惧秘密。

    在地下的深处,这个结社神殿低矮,狭小而闷热,房间中央一个劈啪作响的火坑提供着光亮,跃动的火焰在墙壁上留下了不定形的影子。

    “我的主人。”

    披着紫色长袍,整张脸没有一根毛发的祭司长躬身说道:

    “很抱歉打扰您。”

    “那你最好说一个不那么抱歉的理由,不然……我不介意多一根腰带。”

    “关于上次的提议,对方又发来了讯息,寻求真正的合作。”

    “你还是认为我们该与虎谋皮?”

    “我也得知了六号祭坛被摧毁的事,现在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帮手,至少不是一个敌人。”

    “很好。”

    塞拉斯非常爽快的松口了,这有些出乎鲁比泰尔的意料,他愣了几秒。

    “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走到这一步,鲁比泰尔,这最好值得那一切,为了我们所有人好,尤其是为了你好。”

    “当然如此,主人。”

    鲁比泰尔保证道,忽略了塞拉斯的威胁。

    “我们的盟友很期待直接与您对话。”

    随后祭司长低身俯视火坑,火光反射在他剃光的头颅上,也反射在那长长的紫色长袍上,长袍上还有一个圆与弯月组合的符号。

    虽然之前表现得非常自信,但事到临头,他还是暗自犹豫了一下。

    与拜血教那些疯子交涉从来不是简单明了的事情,而一旦他让假面王子大失所望,那么他必定性命不保。

    此刻,塞拉斯的存在充满了这个神殿,他在那套月华石般闪亮的铠甲显得分外华丽威武。

    这套铠甲过去曾经是幽影之刃的制式装备,但无论在装饰还是力量上都远远超越后者,胸甲正中那紫色的愉悦女士的符号同样也镶嵌在肩甲等其他部位,一只怪物般的护手上若干致命的利爪代替着手指,另一只手的手腕上则缠绕一条粉红色带刺的鞭子。

    鲁比泰尔从火堆旁拾起一本书,站起身来,崇敬地翻动着那古老的书页,直到他找到了一个由相互纠缠的徽记所构成的复杂图形。

    “我们准备好了,一旦献祭完成,我就可以开始仪式。”

    塞拉斯点点头。

    “那你就开始吧。”

    片刻之后,带着头罩,全身一丝不挂的奴隶们带进来一个女人,或者说一个女巫。

第1083章 血河(六)

    鲁比泰尔从塞拉斯身边走过,将他的目光投在女巫身上。

    虽然那个女人早已经瞎了,但当感受到他的目光掠过自己的身体时,她惊惧地退缩着。

    最终她背靠住一面墙壁,却还试图从他面前逃开,但他用仿佛要捏碎她的巨大力量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拖向火堆边。

    “她拥有强大的力量,我尝得到。”

    塞拉斯舔了舔舌头,左臂上的粉色触须有些蠢蠢欲动。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选她。”

    鲁比泰尔简单回答道:

    “这样做的代表意义和她本身的强大力量一样重要,如果献祭者并不珍视他的祭品,那么就称不上一次献祭。”

    “不要,求求你。”

    女巫意识到了对方话语中的含义,她哭喊着,想要挣脱他的控制。

    塞拉斯走上前来,温柔地扶着女巫的下巴,制止了她的挣扎并迫使她抬起头,让她盲目的双眼直视自己的面孔。

    “不要害怕,女士。”

    女巫呜咽着,她恐慌的双唇发出无法辨认的语音。

    她试着摇头,但塞拉斯紧握住她,说道:

    “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如果你试着抵抗,你死亡时的痛苦会超出你的想象,你要拥抱祂,享受祂。”

    鲁比泰尔看着塞拉斯慢慢地点了点头,仿佛很不情愿地作出了一个困难的决定。

    “那么,享受吧。”

    塞拉斯喜悦地说着,收回了他的手。

    然后他左手的触须如同毒蛇般飞出,径直捅进她的胸口,随后那些肉刺撕裂了她的心脏和肺,在一片飞溅的鲜血中从她的后背刺穿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女巫没有立刻死去,她先是惊叫,然后是呻吟,接着是惨叫,然后是一阵阵的痴呆傻笑。

    仿佛痛苦和欢愉同时在她的体内涌动。

    直到三分钟后,伴随着一声长鸣,她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瘪了下来。

    鲁比泰尔向火堆点点头,塞拉斯将那具尸体垂在火坑上方,让各种体液顺着脚尖滴落在烈焰中。

    鲜血在火焰中嘶嘶作响,女巫死亡的强烈情感在房间中动荡,滚热。

    那情感是如此鲜活而强大,充满惊慌,痛苦,以及恐惧。

    鲁比泰尔单膝跪地,在地面划出和书中完全一致的图形:一个由三个圆环围绕的八芒星,一个形式化的骷髅头,以及古老的楔形符文。

    “你最好小心些,它们尚非盟友。”

    塞拉斯说着,垂下手臂,让女巫的尸体从他的触须上滑下。

    鲁比泰尔耸耸肩,开始吟唱书上的段落,他粗嘎的黑暗语音请求诸神派遣它们的使节为遥远的双方建立联络。

    原本按理说,实用无线电可能更便捷一些,但考虑到无线电有可能被监听和定位的情况,这些邪教组织还是更倾向于使用古老的巫术交流。

    只听呼的一声,火焰窜起,随后又落下。

    虽然火焰依旧明亮,整个房间却变得幽黯,塞拉斯感觉到温度开始降低,一阵刺骨的寒风从某个捉摸不到的未知角落吹来。

    这超自然的轻风夹带着逝去帝国的废墟以及失落岁月的尘埃,还有无数年代所积淀的永恒。

    “这是应该发生的吗?”

    鲁比泰尔微笑着,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空气变得冰寒,那些隐形的低语者在无以言喻的恐惧中慌乱起来,因为它们意识到了某个古老而恐怖的存在即将驾临。

    阴影在房间角落中聚集,虽然并没有额外的光源来投射它们。

    随后,一阵尖锐而急促的恶毒笑声在房间中回荡。

    无定型的扭动阴影在嘶声中不断地转动身躯,试着定位那声音的来源,努力在黑暗中寻找一个焦点。

    同时,他们头顶的旗帜开始挂上冰霜。

    房间中的阴影开始低声嘶鸣,一片混杂的语音从所有地方传来,却又没有任何源头,但塞拉斯屹立不动。

    一个傲慢的声音之传出。

    “你就是被你的那些**和妓女称为假面王子的那个?”

    塞拉斯看了一眼鲁比泰尔,后者点点头。

    “我就是,我在和谁对话?”

    “我是锡拉。”

    那个声音轻笑一声后说道。

    “鲜血之主。”

    “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拜血教的宗主教阁下。”

    “也不是不行,但我们在此之前从未知晓你的名号,假面王子。”

    拜血教宗主教锡拉娜变幻莫测的低语在房间中窜动。

    “据说你曾经是影子亲王麾下最凶恶的走狗,是真的吗?”

    “或许吧。”

    塞拉斯漠不关心的回答,显然这个不可见的交谈对象的诡异让他不为所动。

    “说回正事,我的祭司长鲁比泰尔向我保证,你能够给予我夺取胜利的力量。”

    “胜利。”

    那人似乎在斟酌这个词汇。

    “一个在浩瀚之洋中几乎毫无意义的词语,不过是的,我们有巨大的力量可以给予你,如果你和你的神向血神宣誓效忠的话,对你而言就没有任何野望是不可企及的。”

    “我最喜欢你们这些一本正经说笑话的家伙。”

    塞拉斯嗤笑一声。

    “你对黑暗神祗的了解让我失望,不然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欢愉女士绝不可与伟大的血神相提并论。”

    “那你大可以来试试,我会敞开大门欢迎你,并为你展示你所不知道的……一切。”

    “我们大费周章并不是为了争执的,我承认你们的力量崛起很快,但你依旧需要我们,不管是面对凯蒙教会,还是欧克,还是……那些异星来客。”

    “那向我展示一些实际的东西。”

    “力量。”

    锡拉嘶声说道,他的声音如同一条毒蛇般在塞拉斯周围盘卷。

    “我们已经聚集了大部分的力量在这个区域,政界与军界我们都可以随意操控,血神即将派出它最强大的战士降临此地,仪式即将完成。”

    “仪式?”

    塞拉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很快又挂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你说这些话仅是浪费时间,我毫无兴趣,特别是你们的仪式,所以有话直说,否则我们就结束了。”

    “迪亚哥。”

    锡拉回答道,而在一瞬间中鲁比泰尔察觉到那话语中的一丝不适与愠怒。

    显然,那个存在并不习惯于面对一个人的挑衅,即使是如塞拉斯这样强大的人。

第1084章 血河(七)

    “迪亚哥。”

    塞拉斯揣度着这个名字,然后摇了摇头。

    “他的命运只有吾主才能主宰,他不是你们可以掌控的力量。”

    “但他正在插手自己并不理解的事情,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宏大的实验在虚空中引发了一阵涟漪……我们毫不在乎你们的国度,这你很清楚,但这样的行为对我们而言是禁区。”

    “禁区?这个词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真是有趣。”

    “这并不难理解,我们所关心的只是他的努力得以制止,而且由你夺取他的位置。”

    那个不可见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声一般,圆滑而劝诱,但鲁比泰尔看到塞拉斯不为所动。

    “收起你那套,血神的狗,我记得你们从来没这么巧言令色,他的一切吾主自有安排,而我也有我的位置,你要记住……我不再是你们所调查过的那个凡人,我是假面王子,我的真实存在绝非你们可

    以窥见。”

    “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们这样的存在在实体空间有怎样的限制。”

    “收起你的把戏,在我失去耐心之前,吾主唯一交付于我的任务,便是摧毁正在崛起的那股浪潮。”

    “你的降临只是为了欧克?”

    塞拉斯闻言一挑眉,没说什么,反而他身边的鲁比泰尔愣了几秒,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不过他内心的波涛越愈发汹涌,他似乎正在接触一个不该接触的秘密。

    “它值得如此?”

    “所有血神的狗都是用肌肉替代大脑的玩意,你明白这个目标的巨大价值吗?你们能够对抗这样的敌人吗?”

    “血神是一切存在的原始力量的主人,古克或许是威胁,但论及战争,它绝不是阻碍……当他与我们交战时,我们会悄然消失,而当他积聚力量对付其他人时,我们将从阴影中突击,血神的胜利就和

    时光的流逝与凡躯的腐朽一样不可避免。”

    “所有将整个星球遮蔽在浩瀚之洋下也是血神的手笔?为什么?只是为了一个温迪戈?”

    “必要之举,你不用再试探我,要知道这片黑暗也遮蔽着那些异星人,或许该称之为密教的双眼,让它们对我们的计划以及你的计划毫不知情……它们自认为虚空的主人,利用虚空来刺探敌人,但看

    看血神多么轻易地阻挠了它们?”

    “哈,那些艾达?我从来不把它们放在心上,它们太过于傲慢与自大,自会骄傲的走向毁灭。”

    “确实如此,但温迪戈也在利用它们。”

    “那么我有理由相信,你们对于温迪戈已经势在必得了?”

    “完全可以这么认为。”

    拜血教的宗主教锡拉随后叹息道,

    “所以,只需你的承诺,我们的契约就完成了!”

    塞拉斯一言不发,像是在权衡着他面前的选择,而鲁比泰尔能够感觉到对方逐渐增长的不耐烦。

    最终,塞拉斯再次发言。

    “不久我将设下一个陷阱,那里我将对一直追踪我们的凯蒙教会力量进行一次埋伏,在此之前我还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而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处理,我希望你能保证在这个过程中欧克不会来干扰我

    。”

    塞拉斯转头看着鲁比泰尔。

    “当我这边的事情解决之后,我将带领我的军队加入你们的计划,但在那之前,你的人将独自经受欧克的火焰,因为只有如此,他们才能被铸造成指向苍白暴君心脏的闪亮利刃。”

    锡拉那圆滑,浑浊的冰冷声音如同在剧烈喘息般发出嘶声。

    “可以,我接受了,你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假面王子。”

    携带着那来自虚空话语的寒风再次吹起,比之前更加猛烈,它所蕴含的上古邪恶如同对无辜者的谋杀一般。

    那冰冷的触摸穿过鲁比泰尔,让他猛吸一口寒气,之后那种感觉就消逝了,而那超自然的黑暗也逐渐退去,火光再次照亮了这个房间。

    锡拉的存在感消失了,他的离去在鲁比泰尔灵魂深处留下一阵创痛。

    塞拉斯也似有所感,他知道对方在炫耀自己的力量。

    “值得吗,主人?”

    鲁比泰尔问道,呼出一口压抑了很久的叹息,这个时候,一直力主合作的他反而有些没底气。

    “是的。”

    塞拉斯点点头,俯视女巫的尸体。

    “值得。”

    随后塞拉斯转过身,面朝着另一个浑身黑衣悄然出现的下属。

    “我希望鬼狐知晓这一切,不过我无法直接联系他,所以你需要秘密前往他的所在,告诉他时机来临之时我将与他联系,而且我希望届时那些军队将统一在他的领导下。”

    “遵命,主人。”

    “不要浪费时间,出发。”

    当那人转身离开后,鲁比泰尔笑着说道:

    “我们为这一天等待了很久,欢愉女士将会非常欣慰,拜血教的人根本不了解我们的计划有多伟大,当它从地下升起……”

    塞拉斯尖锐的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如果拜血教失败了,让古克的军团能够介入,那么这一切就都毫无意义!把你的庆祝留到斩下古克头颅的那天吧。”

    就在新大陆西部战火如荼的时候,东部地区原本趋于平稳的局势也渐渐掀起波澜……

    贝鲁夫的战争宫殿是推罗的太阳宫新增加的部分。

    之前他都在军营里举行作战简报和战术讨论,但如今他的小子们和他的女妖随从们觉得他需要在一个更壮观的场合来主持会议。

    由鹰身女妖御用设计师设计,这壮观的房间充满了艺术性的美感,让贝鲁夫能够在一个更适合他身为“野兽”这一身份的环境下举行会议,并将他摆在比其他军阀同僚都更高一层的位置上。

    巨大的旗帜从房间两侧垂下,大多数都属于军团的各个大连,虽然也有另一些是非欧克难以辨认出的。

    比如一面旗帜上描绘着从鲜血海洋中升起的一坨大粪,另一面上则是灰白天空中飞翔的毛屁股。

    这些徽记的意义让卡蜜尔感到困惑,不过她对于欧克这种奇怪的审美与奇思妙想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她眼中,比一切建筑设计的奇思妙想都更伟岸的,是高居在亮银色王座上那个高大的身影。

第1085章 血河(八)

    血斧军团的高级指挥官站在他的两侧侧,并且都全副武装,穿着闪亮的黑色军装和铠甲。

    自从被古克赋予了“野兽”头衔,并全权负责东部地区的事宜后,血斧军团基本上就常驻于推罗城内极其周边,因此它们的装备水平和数量都得到了极大的增长,推罗的工业几乎都为贝鲁夫所有,并且他还十分大胆的允许人类社区存在,只要他们能够按时上交工业品,就保证它们的安全和自由。

    战争才过去两年,但那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马上要开始了,俺寻思今天有点特别。”

    贝鲁夫看向离自己不足十米的卡蜜尔,即使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卡蜜尔依旧会因与他交谈而深感喜悦。

    “那个货最近的表现有点冲,你们今天的角色只是静观事态变化,明白吗?”

    “明白,我的主人。”t

    “波斯科?”

    贝鲁夫看向他的新副官,而那家伙似乎还在发呆。

    但面对军阀的询问,他立刻有了反应,顺势点点头,站在他惯常的位置上。

    “明白,长官。”

    他能感觉到军阀穿透性的目光盯着他,而他能做的只有目不转睛地看着庭中的拱顶。

    这时,一道大门打开了,沉重的脚步声传进来,随后一个血红色的庞然大物从门外的阴影中浮现。

    卡蜜尔虽然见过高夫军团的军阀,但还是一次次被那猛兽般的凶悍和强大所震撼。

    格拉克体型巨大,据说是体型最接近欧克之王古克的军阀,但他驮兽般的肩膀更加宽厚。

    粗壮如树干的脖子承载着一颗硕大的方形脑袋,满是伤疤的脸狂暴而躁动,充满伤害欲的双眼深陷在一道道交错的疤痕中间。

    一丛丑陋的史古格发辫嵌在他头顶上,一直垂到肩甲上面。

    格拉克的战甲和他的皮肤一样是血红色的,厚重的金属板覆盖在一层锁甲上面,一柄链斧和一柄屠刀交叉在他背后,让他的形象如同某个野蛮世界的战神一般。

    卡蜜尔听说在古克在降服他之前,两个曾经刀兵相见,但随后欧克之王用武力征服的“红魔”,并让他成为了自己最忠实的恶犬。

    据说格拉克在历次战争中犯下了数之不尽的罪行,屠杀对他而言简直是家常便饭,他的眼里没有妇孺一说,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无法摆脱他的屠刀。

    按照某种不被公开的数据,推罗城里只是有一百万人被格拉克和他的屠夫们所杀戮,古老的护城河一度被尸体所塞满。并且这一切发生在破城投降之后。

    当时古克还在,但他没有阻止,也没有谁能够阻止。

    看到格拉克之后,卡蜜尔毫不困难地相信了那传言。

    而高夫军阀的副手,就站在他的老大身侧,表情平静如水,虽然他主上的面容阴云密布。

    “贝鲁夫!”

    格拉克粗糙凶蛮的声音低吼道:

    “看起来你像个老大一样欢迎着俺,所以现在俺变成你的小弟了吗?”

    “并不是。”

    贝鲁夫毫不慌张地回答到。

    “俺只是很高兴你能来到这里。”

    “难道俺愿意错过这有趣的会议?怎么可能。”

    格拉克的口吻中的威胁如同冒着浓烟的火山口一般。

    忽然,第二支人马从另一道拱门中走出,那是一队近卫,在推罗近卫首领查尔金的率领下,他们身着亮银色的护甲陪同他们的长官出现,每个人装备的华丽程度几乎不逊于他们的领袖。

    “野兽,向您致意,”

    查尔金骄傲而正式地说道,贝鲁夫则点头作为回应。

    卡蜜尔能够看出来,贝鲁夫在管理这座城市已经整片东部大陆的时候,已经逐渐变成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外交家。

    “作为霸主的代表,在这个场合俺将替他出席,并暂时为他指挥近卫部队。”

    随后,他转向格拉克,点头说道:

    “也很高兴看到你,格拉克老大。”

    格拉克傲慢的并没有回答他,卡蜜尔看到这份屈辱让查尔金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鹰身女妖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这正是她和贝鲁夫所乐于见到的,格拉克与代表古克权力的近卫首领交恶,这将极大弱化他在这里的发言权,并且不会产生足以威胁贝鲁夫地位的联盟。

    甚至卡蜜尔还给贝鲁夫出过很多主意,让双方的微小摩擦不断的积累。

    现在表现出来的不和,只是往日诸多矛盾的冰山一角。

    但在任何可能的冲突被引发之前,最后一支队伍进入了议庭。

    跛罗,凶獠军团的军阀,在一队身披淡绿色花斑涂装的盔甲的战士们簇拥中走来。

    这个军阀的盔甲几乎没有任何装饰,除了他一边肩甲上那代表着他来自海洋的鱼叉之外。

    他的脸和额头上满是沟壑与疤痕,但没有史古格毛发,厚重的护颈遮盖着他的嘴和喉咙,并在他呼吸的时候喷出一股股白色的气体。

    一个背着机械吊臂的技工站在他军阀的身边,卡蜜尔微笑着认出了他。

    曾经在大技霸欧基米德手下干活的技工欧米伽。

    这个家伙在机械制造上有着非常独特的见解,他所制作的巨型直升机成为了凶獠军团标志性的作战装备,那些巨型直升机比一般的喷气机还大三倍,有着三个螺旋桨,可以搭载火箭和加农炮等重武器,并且底部装甲厚得令人发指,能够顶着地面的防空火力进行低空突袭。

    因此跛罗十分看重他,甚至愿意让他成为自己的副手。

    但话说回来,与一般的技工小子不同,欧米伽性格上没有那种明显的琐碎与软弱,他用率直、诚实的品质在不同军团中赢得了很多朋友。

    连卡蜜尔也摆脱过他为自己制造过一些小东西。

    跛罗看到看贝鲁夫,微微点了点头向他示意。

    “俺的好哥已经到来。”

    贝鲁夫点头回应后便大声道:

    “大家都到齐了。”

    野兽起身从他高高的宝座上走到议庭中央,房间中的光线暗淡下来,一张地图倾斜着从穹顶上落下出现在他面前,紧贴地板漂浮着。

    “这个,是由那些虾米特战小子绘制的地图,虾米们称之为西线壁垒,好好记住它。”

    随后,他指向西线壁垒靠近推罗一侧的地峡。

    “俺原本在这里建立了十几个小据点,保证附近那些虾米没办法溜到对面去。”

    “所以你没把活干好?”

    格拉克冷笑着冒出了一句,随即贝鲁夫用危险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当时的确出现过一些抵抗,但所有残余力量都在山谷被剿灭了。”

    随后,他指向西线壁垒西南侧一片山脉地区。

第1086章 血河(九)

    “这个地方据说有一条秘密通道,能让虾米们自由进出,俺派小子去摸过几次,没有发现什么,但的确有虾米从那些出现,抓住之后又什么都问不出来。”

    “这些日子里听说这城里不停有虾米闹事?虾米们应该受到惩罚,如果它们希望回去,那俺们就把它们全部赶下海,让它们自己游回去。”

    查尔金把话题转移到了一个危险的方向,

    “把你知道的说一下。”

    贝鲁夫向他的贴身秘书卡密尔示意,对方随即站了出来。

    “四个月之前,‘绿幕’接到了来自007小队的一个紧急信号,那个信号非常微弱而,它很有可能是在大概两天前发出的。”

    “那信号说了什么?”angron问。

    仿佛是在回答他,那张地图上绘画消失了,变成一张屏幕飘在空中,然后投影仪开始工作。

    起初,上面几乎一片漆黑,只有一些模糊的动静若隐若现。

    随后一个轮廓进入屏幕显示的范围中,卡蜜尔认出那是一张男性的脸,而为其提供照明的仅仅是微弱的烛光,看起来他身处一个周围是石壁的狭小空间里。

    虽然图像非常模糊,但所有在场的欧克已然能看出来他很恐慌。

    这个男人双眼圆瞪着,呼吸浅而急促,满脸都是闪光的汗水。

    “他领子上的徽记……”

    卡蜜尔指着画面里闪过的一帧说到。

    “是007小队的领路人。”

    女妖随后示意操作员调整了一下投影设备,顿时议庭里充满了各种嘈杂的声音: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远处的喊叫和枪声。

    “他们正联合组织一场暴动。”

    那个人的声音被静电干扰所扭曲。

    “那些人,他们…他们拒绝…拒绝这一切!他们与西线壁垒的敌军暗中联络,即将发起一场巨大的暴动,他们吸纳了上百万难民,即将配合发起一次规模巨大的进攻。”

    突然,那个人转身看着屏幕显示范围外的什么东西。

    “该死!”

    他绝望地尖叫着,用一把难以辨认的武器向那边开火。

    枪口的闪光照亮了他的脸,一群人形的影子在远处的石壁旁扭动,他将所有子弹都倾泻了出去。

    “他们靠近了……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而且…我想我是最后一个人了。”

    那个男人转回头看着屏幕。

    “这是疯狂,彻底的疯狂!我不觉得我能撑过去,但我已经付出了一切,我的妻子和孩子希望……”

    忽然屏幕里猛地爆出一阵闪光,男人的尖叫被淹没在那非人的噪音中。

    最后的一段影像变得抽搐而不连贯,在一帧帧可怕的画面间跳动:充血的狂乱双眼,血肉和碎石混在一起,大张着的嘴中牙齿上满是鲜血。

    然后是黑暗。

    “之后再没有任何来自007小队的通信。”

    卡蜜尔在随后的静默中总结道。

    “我们派出的人类特工不是被控制了就是死了,但他们带回了有用的情报。”

    想到要再次面对一场空前规模的战争,卡蜜尔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当投影仪不再工作时,西线壁垒的地图和防区部署再次出现在了浅绿色的地图上。

    “虾米想要战,俺们就陪它们战,但先动手的一定会是俺们。”

    贝鲁夫说着,卡蜜尔手持指挥棒聚焦在一个处于地峡北方,坐落在山脉脚下一片广阔荒地中的城市上。

    “永恒壁垒,一座要塞城市,也是整个本笃帝国西线军团的指挥部所在,同时也是铁路枢纽所在,而当我们控制了这个城市之后,整个西线壁垒就等于在我们手中……但是它被四条永备工事防线,一条山脉和三个要塞城市所拱卫着,还有一条从海边延伸到内陆,大约两百多公里的长墙包围,假如要对它发起进攻,就必须先铲除它的外围集合所有军团的主力,由装甲力量打先锋,快速突破,不给本笃帝国调动布放的时间。”

    卡蜜尔代替贝鲁夫做了简单的战略宣讲,但很显然,在场的巨头们都不怎么注意听。

    “为什么不直接炸烂这破地?俺们有很多火箭,也有很多飞机。”

    查尔金忽然问道,他的问题在议庭中引起一阵死亡般的沉默。

    卡蜜尔等着贝鲁夫因为查尔金胆敢对自己的决定提出质疑而斥责他,但血斧军阀只是随和地点点头。

    “因为这些虾米是害虫,当你从远处打击害虫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存活下来……如果俺们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就只能亲手在一波突袭中把他们毁灭掉,这可能不会像你们所希望的那样轻松,但对俺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轻松,而是迅速的胜利。”

    “俺明白了。”

    查尔金说着,摇了摇头。

    “俺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是要惩罚虾米,你是打算摧毁他们的整个防线,在没有告知霸主的情况下,你准备干一场大的。”

    “不必担忧,尊敬的查尔金阁下。”

    卡蜜尔说着,走下台阶站在贝鲁夫身边。

    “这是人类主动挑衅在前,并不是我们主动进攻,我们只是防守反击。”

    “俺知道了,俺没啥可说了。”

    卡蜜尔迅速地瞥了一眼这个近卫首领,他话语中的平静让人很是惊讶,在此之前她深知这些欧克大只佬都甚为鄙视自己这个爱插嘴的“军阀宠物”。

    那么,是什么变了?

    卡蜜尔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跛罗。”

    贝鲁夫继续说道。

    “你的任务将是压迫山脉地区的守卫部队,如果他们就是经常下山来捣乱的那一拨,那就意味着他们将是专业的士兵,即使在面对强大攻势的情况下也不会轻易崩溃。”

    卡蜜尔将山脉地区放大,显现出一条蜿蜒扭曲的防线,其中包含无数据点和要塞,从数十人的地堡,到庞大的永备工事要塞,以及作坊和工厂,整个山脉地区都已经浑然一体。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人类的士兵就经常从山脉出发,进攻欧克的平原据点,甚至突袭工厂,解救平民或者奴隶。

    他们一直都是贝鲁夫的心头大患,也时常是格拉克攻击他宽容政策的把柄,因为每一次人类游击部队的出动,都和推罗城里的人类内应脱不了干系。

第1087章 血河(十)

    这时,随着卡蜜尔手中的指挥棒移动,山麓区域高亮显示出来,强调着外围如刀疤一般交错的,由地堡和壕沟组成的防御网络——正是这道自然屏障保护着后方的村镇免受来自陆地的常规攻击。

    但不幸的是,贝鲁夫显然不打算展开任何常规攻击。

    “看起来一支具有相当规模的部队正驻扎在这些防御工事里,他们拥有非常完善的堡垒和强力的炮火……这些工事中有一部分是在战争结束之后修建的,所以它们会很结实,和这支部队交战并消灭他

    们将是个艰难的工作。”

    “俺欢迎这个挑战,野兽。”

    跛罗咧嘴笑道。

    “这是俺们的天然战场。”

    他的底气来自庞大的直升机群与空降部队,这些部队能够越过敌人坚固的山区工事,直接打击后方的补给中心和交通枢纽。

    这一系列打击,将让那些孤立的据点变成绝望之海里的礁石,被吞没就只是时间问题。

    随后,地图聚焦在另一个区域上,这里由一片壮观的拱廊和尖塔组成,数十座迷宫般的附属建筑围绕着一个被打磨光洁的华丽中央圆顶。

    作为城市的荣耀桂冠,那座建筑如同一枚宝石胸针般,嵌在庞大而扭曲的高塔群中。

    整个城市的色调都是黑暗的。

    “阴影之城,一座不存在的城市。”

    卡蜜尔轻声细气的说道:

    “本笃帝国官方说已经摧毁了影子亲王建立的一切,但他们在撒谎,阴影之城依旧屹立,那些阴影术士依旧在为本笃帝国服务,他们一直在协助尤希金防守西线壁垒,这是我们花费了上百名特工才摸

    到的秘密。”

    “而你的军团将攻占它。”

    贝鲁夫看向格拉克。

    “尽量快的。”

    再一次地,卡蜜尔捕捉到了查尔金投向格拉克的目光。

    “那些魔法虾米很难缠,因此那个地方必须被攻陷,魔法虾米必须被毁灭。”

    最终,地图将阴影之城东边一片奇特的石制建筑群放大。

    对卡蜜尔的眼睛而言,它们看起来像是一些教堂或者神庙的尖顶,一座又一座神圣的建筑在很多个世纪之中逐渐累积叠落在一起。

    这个地方她实际上很熟悉。

    “这是达戈巴,东凯蒙教会的圣地之一。”

    隐身女妖简略的介绍起来。

    “根据我长久以来的观察,推罗城内多次的暴动都是由宗教力量引导的,而达戈巴正是整个区域的宗教中心……这是本应被颠覆的异教信仰的心脏,我认为要彻底的根除抵抗思想,就必须铲除这种宗

    教中心,因此我对于这个城市,我提议不要任何俘虏,只需要毁灭。”

    在数千年的重复建设后,达戈巴的地形看起来易守难攻:庞大而复杂的建筑群让整片区域如同一个令人迷惑的兔子窝一样,层次复杂并且存在大量隐蔽地点。

    这其实是个危险的地区。

    正因如此,贝鲁夫才决定派遣他自己的军团来攻占它。

    他知道他们能做到。

    这时,地图又回到了西线壁垒整体的样子上。

    “初期准备工作将包括摧毁外围的哨站,当那些虾米瞎掉之后,对壁垒防线的整体进攻就会展开,第一波攻势将是佯攻,需要打乱人类的部署方向,第二波攻势才是主力,你们将在各个集结点待命,

    俺相信你们都知道自己的军团需要做什么。”

    这是议庭响起了一阵议论之声,这样的计划对于欧克来说是比较复杂的,只有久经战阵的老大们才能琢磨清楚贝鲁夫究竟要干什么。

    当然,也有人不在乎这个。

    “俺只有一个问题。”

    一直没有开口的格拉克忽然说话了,而且火药味十足。

    “讲。”

    “为什么一次庞大的集中攻击就能够完成任务,而俺们却还要进行如此麻烦的计划?”

    “你反对我的计划,格拉克?”

    贝鲁夫谨慎地问,并没有立刻动怒。

    “俺当然反对!”

    贝鲁夫厉声说到。

    “俺们有三个军团,还有数之不尽的小子和枪炮,有随时可以干仗的金刚和坦克,而这仅仅是虾米的一条沟!俺们应该用手里的所有东西进行一次性的全面进攻,在街道上把他们都宰掉!然后俺们就

    知道这个还有多少虾米有胆子继续反叛!但是,不,你非要让俺们一个一个干掉他们,就好像俺们要小心翼翼地保护那些虾米一样!这些玩意骨子里就带着叛乱。”

    格拉克的话引起了一阵喝彩声,他的想法才更适合大部分欧克,不过这喝彩声很快随着贝鲁夫的低咳消失了。

    “所以,应该杀掉他们每一个人,包括这个鬼地方里面的。”

    格拉克斜睨了一眼卡蜜尔,对方顿时打了个冷颤。

    “格拉克大人。”

    卡蜜尔强忍住恐惧,理性地说到:

    “您的话出格了——”

    “在比你高等的老大面前闭上你的鸟嘴!”

    格拉克即刻怒吼起来,巨大的音浪震碎了穹顶的一块玻璃,晶莹的碎布随即如雨点般落下。

    “俺知道你们这些鸟虾米是怎么看待俺们的,你把俺们的直率误认为愚蠢,所以如果你再擅自和俺说话,俺就会杀了你!谁也保不住你。”

    “格拉克!”

    贝鲁夫的声音切断了现场逐渐加剧的紧张感,让高夫军阀将他带着杀意的目光从卡蜜尔身上移开。

    “你并不看重你的小子的生命,而且你相信自己发动战争的方式,但这并不代表你会凌驾在俺之上!俺是野兽,霸主亲自任命的!这里每一个东西都由俺统领,所以你的军团将依照俺的命令进行布署

    ,明白么?”

    气氛再次凝重起来,卡蜜尔已经注意到格拉克的双手正在挪向他背后的武器。

    周围的警戒的小子们也下意识的抬起了枪口。

    但此时,卡蜜尔注意到,查尔金又瞧瞧给格拉克使了个眼色。

    非常意外的,格拉克身上的杀气瞬间就消失了,简洁地点点头作为回应。

    贝鲁夫也感到意外,但他并不打算深究,而是转向卡蜜尔。

    “你能够出席完全是因为于俺的善意,但如果你一直这样放肆,俺的善意会很快消退。”

    卡蜜尔迅速镇静下来,他知道贝鲁夫在给格拉克一个台阶下。

    “当然,我的主人,我无意冒犯格拉克大人,我会确保这样的事不再发生。”

    贝鲁夫将目光转回格拉克,后者低哼一声示意他的部下。

    “高夫军团将做好准备,野兽。”

    格拉克的副官如此回应,让贝鲁夫露出满意的微笑。

    “那么这场会议就结束了。”

    他拍了拍手,显得很放松。

    “回到你们的小子身边,准备作战。”

第1088章 血河(十一)

    尤希金很久没有踏入影子王庭了,自从迪亚哥倒台之后,这个地方就基本被荒废了。

    但无论如何,永恒壁垒作为西线的支撑点,早在欧克进攻葛拉玛提亚行省前,就已经着手建造了,而下令建造它的,正是当时的掌权者——影子亲王。

    理所当然,他建造的城市自然会有一处核心,而影子王庭正是这样的核心。

    王庭深藏在永恒壁垒中心那高耸入云的尖塔内,高居于那繁忙的城市头顶,尤希金正是在栏杆旁躬身俯视下方,看着那些军官和士兵们正忙碌地开展着进攻前的工作。

    沉寂了数年后,他们再次踏上了战争的舞台,但此时此刻尤希金内心却出奇的忐忑。

    不能前往那片荒凉的战场,与战友并肩作战,共度危机,这让他怅然若失。

    他最后一次亲临前线还是在推罗附近的战役中,对于他而言那是一场耻辱的失败,无论是从他的个人的角度,还是他所处的身份的角度。

    他怀念那些与同袍相聚,大谈过往战役与未来功勋的时光。

    战友之间兄弟般的联系只有在被夺去之后才得以真正体味到,但这些随着他肩负的责任越来越重,也变得愈发遥远。

    他苦涩地笑了笑,低语道,

    “有时候我甚至怀念你那些‘想当年’的故事,迪亚哥。”

    尤希金从俯视城市的位置转身离开,将他在信封夹层中找到的那张薄得不可思议的纸条展开。

    他再一次读着迪亚哥匆忙之中用他蜘蛛爬行般的独特笔迹所写下的一段话。

    ‘或许连女皇你都不能相信,那么寻找那座神殿,它应当藏在埋葬了无数灵魂的地方。’

    那封信是通过无数双手,用极其隐秘的手段传递到他身边的,但信里的内容却是寻常的老友叙旧,尤希金是通过某个隐藏起来的特殊符号觉察到信封的异样。

    此等符号只专属于某个人。

    但老实说,尤希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么,影子王庭里有一座神殿这样的念头看起来很可笑,但是努坦斯在最后一次面见他时表情极其严肃。

    他俩虽然没说什么话,但对方的态度显然在暗示什么。

    它应当藏在埋葬了无数灵魂的地方。

    他抬起头,扫视着影子王庭:那个迪亚哥曾经在上面主持政务和军务的平台与宝座,那些幽影之刃们曾作为荣誉卫士矗立其中的壁龛,还有那黑钢铸就的拱顶。

    在昏暗之中难以辨认的一个个惨白颅骨从带有弧度的墙壁上垂下,它们属于影子暴政下的牺牲品。

    如果有任何一个地方曾经埋葬无数灵魂,那它就只能是这里。

    尤希金对于迪亚哥执政后期的疯狂行径不仅仅是耳闻那么简单,他还亲眼目睹了对方将一个活人千刀万剐的场景——虽然那是一个临阵脱身的将军。

    但如此酷烈的手段,让他对于迪亚哥心智正常与否打上了一个问号。

    那个人变得越发的多疑,残酷,而且沉溺于各种酷刑折磨之中。

    也许是巨大的压力最终压垮了他的精神。

    可他还是在最后时刻理智的放弃了权力,将护国的重任交给了尤希金。

    尤希金甚至怀疑,这是否也是一种酷刑——让他承担千万人的寄望。

    但此刻,他就站在那个人曾经站的地方,举目望去空荡荡的。

    这种荒寂不仅仅传达着众人的离去,更代表影子王庭遭到荒废的现状。

    尤希金丝毫不感到可惜,这里理应被抛弃,因为人性在这里也同样被抛弃了,并被其他东西所代替,某些黑暗的东西。

    “在哪呢……”

    尤希金孤立在王庭中央,感觉到胸中一阵痛楚,一种与身体状况无关的痛楚。

    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有一些东西不属于这里:一种他无法辨别的气味,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

    最终,他确认那是熏香的气味,让人反感的香味中混杂着携带了脱水的花瓣那酸楚味道的干燥热风。

    他的感官能够分辨出熏香中掺加的其他气味,他在随即在王庭中寻找着香味逐渐浓郁的方向,希望找到它的源头。

    他在哪儿闻到过这个味道来着?

    他跟随那苦楚的气味来到了代表影子亲王的旗帜前,上面是一个惨白色的谋杀神符。

    “这……?”

    他停留了一会,随即摇摇头。

    那强烈的味道远非依附在布料上的残余气味所能达到的,这是熏香发出的味道。

    尤希金伸手将旗帜从墙壁上掀起,并不出意料之外地看到,它后面并不是光滑墙壁,而是通向王庭内繁杂通道网络的一个幽黯入口。

    在昔日他还与迪亚哥在此地还畅怀交谈的时候,这个入口存在吗?

    他不这样认为。

    在影子亲王倒台后,此地就被仔细搜查过,不可能存在如此明显的漏洞。

    除非,检查者故意遗漏了它。

    寻找那座神殿。

    尤希金想到这句话,于是低身从旗下钻过去,走入那漆黑的通道,让旗帜在他身后落回原位。

    熏香的气味无可置疑地萦绕在这里,而且它是最近被点燃的,或者此刻还在燃烧。

    “对了!”

    尤希金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闻到过这种气味,他的手顿时握住了腰间指挥刀的刀柄。

    对阴影之城的回忆浮现在他脑海中,那种充斥了感官,萦绕在空气里,甚至渗透着防毒面具的气味。

    前方的走廊一片黑暗,但尤希金拿出自己的打火机,辨认出一条明显是最近修建的短小通道,它通向一道带着拱顶的门,周围的铁墙上铭刻着扭曲的符文。

    虽然那只是一道门,尤希金却感觉到了一阵无法表述的惶恐,在一瞬间中他甚至考虑转身离开。

    他摇摇头摒弃了这种懦弱的念头,继续前行,但他的不安随着迈出的每一个步伐而逐渐积聚。

    那道门紧闭着,一个骷髅的标志被安在眼睛的高度,尤希金发现即使是仅仅承认它的存在就足以让自己感到不适,更不用说直视那个骷髅。

    它那粗野的造型中有什么东西在向帝国元帅心中杀戮的本能低语,向他讲述泼洒鲜血的狂喜,以及投身屠戮的畅快。

    “又是什么把戏。”

    尤希金将目光从那狞笑着的骷髅上扯开,抽出他的指挥刀,但努力压抑自己打算将刀刃刺入门后任何活物体内的冲动。

    他把门推开,跨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很庞大,经过清理和改造之后显得像是一个地下的石穴,两排石凳面向远方的墙壁列开,而在那面墙上涂画着毫无意义的符号与文字。

    和外面一眼,一个个骷髅头从屋顶垂下,空洞的眼窝凝视着,裸露的牙齿狞笑着。

    当尤希金经过时它们轻轻晃动,纤细的轻烟从眼窝中冒出来。

    一张低矮的木桌靠着远方的墙壁,刻在桌面上的碗状小坑中有一些暗色的残渣,他能闻出来那是干燥的血液。

    小坑旁边躺着一本厚重的书。

    这是一座神殿吗?

    这个地方和阴影之城里的那些谋杀神殿看起来不一样,但感觉上一样。

    忽然,他察觉到空气中的骚动,如同在他耳中的低语,他猛地转过身,指挥刀挥向前方。

    “谁!”

第1089章 血河(十二)

    没有人回应他。

    他依旧是独自一人,但某些人在他耳旁低语的感觉如此真实,他几乎可以用性命发誓刚才有个人就站在他身旁。

    尤希金深吸一口气,在房间中缓缓走了一圈。

    他的刀刃挡在身前,时刻警惕以防那个神秘的低语者现身。

    这时他注意到,一捆捆被撕扯过的东西堆在长椅旁边,于是他向那张桌子——那个祭坛走去,上面放着那本他之前注意到的大书。

    它的封面是皮制的,古旧的表面带着裂纹以及火燎的黑迹。

    尤希金俯身检查那本书,用刀尖挑开封面。

    里面书写的文字是竖排的,笔迹棱角分明。

    “迪亚哥……”

    尤希金立刻认出这字体与那封秘信里的文字一样,难道这就是迪亚哥让他寻找的东西?

    但尤希金能看到的只是些不明所谓的文字。

    这种古怪的文字能有什么作用?

    就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眨了眨眼,那些文字就在他面前变得模糊。

    未知文字中的那些符号开始扭曲,变成了他看得懂的山地语的尖锐字体,之后又旋转着变成本笃帝国官方语言的优雅文字,以及其他数千种他从未见过的语言。

    他眨着眼,驱散掉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感。

    “你在这里干什么,尤希金?”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问道。

    他倏然转身面对那个声音,但再一次地,他没有看到对方。

    这座神殿空无一人。

    “你怎么敢背弃我的信任?”

    那个声音又发话了,这一次带着些许分量。

    而这次他认出了那个声音。

    尤希金缓缓转身,看到影子亲王迪亚哥站在祭坛前面。

    那个男人的脸干枯而惨白,火苗般的黄色眼睛周围满是伤疤,尖锐的牙齿在一张没有双唇的嘴里泛着金属光泽,两道相同的伤痕在他面孔中央交叉。

    他的额头上刺着一个谋杀神符,和他华丽的黑色盔甲上那个金色的标志相同。

    “不……”

    尤希金说着,从那可怕的恶灵面前后退。

    “你私闯禁地。”

    迪亚哥嘶声说道,双眼窜起火苗。

    “你犯下了背叛的罪行。”

    一阵带着死气的干燥热风携带着迪亚哥的言语,迎面将尤希金笼罩在燃烧尸体的恶臭中。

    在他吸入那有毒的气体之后,一个幻境出现在帝国元帅面前。

    破碎的丘陵,广阔的废土,如同昔日怪兽的白骨般大片的锈蚀机械。

    远方天际的一座钢铁之城如同花朵般绽放,从那燃烧着的残破花瓣中一艘巨大的飞行器傲然升起,刺穿了饱受污染的云朵。

    头顶的天空笼罩在火焰中,欧克狂放的笑声从空中传来。

    尤希金想要尖叫,这毁灭的幻境比他所见过的一切都更可怕。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这念头给予了他力量,他将自己的心灵从那垂死的世界中扯开,顿时他便翱翔于九天之上,在繁星间游走。

    他目睹整个世界遭受毁灭,大地枯萎,河流干涸,目尽之处只有废墟。

    而当他抬起头时,发现一团团阴森的红色星体在他上方凝视着,如同一只巨大而可怕的眼睛。

    无比庞大的怪兽和遮天蔽日的舰队从那眼中如同无尽的洪流般涌出,最终将他的整个感官没在鲜血的浪潮里。

    烈焰的海洋从那鲜血中升腾而起,将面前的一切全数吞噬,所过之处只剩下焦黑,荒芜的废土。

    这是狂人幻想中的地狱吗,毁灭与混乱的国度?

    尤希金强迫自己回忆起迪亚哥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这些由黑暗信仰所造就的异景他也曾经提到过。

    这不是疯子的幻觉。

    “这是未来。”

    “你不是迪亚哥!”

    尤希金怒吼道,试着将那耳语声从脑海中驱逐。

    “你正目睹这个世界的死亡。”

    尤希金在那从赤红巨眼中涌出的烈焰洪流中看到了那些绿色的野兽,他们身着超现实的盔甲,身边是跃动着的异变生物。

    还有古克本人,一个能够将整个世界毁灭在掌心中的巨人。

    “这不可能是未来!这是一个扭曲病态的未来。”

    “你错了。”

    那燃烧的洪流淡去了,尤希金奋力寻找一个支撑,一些能够让他确信这可怕的幻境永远不可能成真的东西。

    他又开始坠落,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之后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阿斯旺要塞的军营中。

    在这里他曾经感到安全,周围堆满了杂物,和许多熟悉的物件。

    但有些东西不对劲。

    他身边的那些地图和文件都在燃烧着,桌上和挂架中盛放的只有烈焰和灰烬。

    尤希金试着抢救那些地图和文件,但火焰则向他反击。

    他的双手被灼烧成焦黑,血肉从骨骼上剥落。

    尤希金眨了眨眼,他看到了那火焰延烧至此的源头,无尽地翻滚着的虚空潜藏在一切事物的核心,黑暗力量的眼睛带着沸腾的恶意。

    长着蟹钳和附肢的恐怖生物在如山的尸骸间猥琐地跃动,带着犄角的头颅和带着嘶鸣的山羊般的面孔被虚空的疯狂所扭曲。

    浮肿的怪物,身躯上覆满蛆虫和秽物,将星辰一颗颗吞噬。

    而身着黄铜铠甲的巨人则在它的颅骨王座上发出永无停息的战吼。

    失去灵魂的巫师在一座用谎言堆砌的银色宫殿中用数十亿生命来献祭。

    尤希金挣扎着将目光从这疯狂的景象上脱离,他的理智已经快要无法承受这样的场景。

    “我不会在任何邪恶下屈膝!”

    眨眼间,那神殿的墙壁瞬间回到了他眼前,空气中满是熏香的气味。

    尤希金急促地喘息着,心脏狂野地跳动,头野兽一阵眩晕,将他所见之物驱逐出自己脑海的努力让他一阵恶心。

    这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尤希金忽然意识到,关于浩瀚之洋,自己的一切所知都是错误的。

    或者说世人所知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这就是迪亚哥想让他所了解的,那些暗中盘踞在虚空深处的黑暗力量正对凡世蠢蠢欲动,它们是与欧克同等的威胁。

    他忽然便冷静了下来。

    迪亚哥此时向他宣示这些,必然不是什么巧合,他或许是在警告什么,或者说让自己警惕某些东西。

    尤希金想起了日渐增加的巫师群体。

    “也许该是找努坦斯聊一聊了。”

    尤希金思索片刻,奋力冲向那祭坛,猛的合上那本古老的典籍,将黄铜锁扣扣上。

    即使是合上之后,他依旧能感觉到深埋在书页中的可怕意念。

    仅仅几个月之前,他还会觉得一本书中可能蕴藏某种力量的念头还显得无比荒谬,但他无法怀疑自己感官所提供的证据,即使是在他目睹并听闻了那难以置信,无比恐怖的一切之后。

    他拿起那本书,将它夹在胳膊下面,从软坍塌的垂在墙壁上的旗帜后面钻出来,回到了空无一人的王庭那宁静的黑暗中。

    他现在有很多问题需要解答,但他能信任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第1090章 血河(十三)

    起初战争的进程都很顺利,但是得知格拉克只会带领一半小子出征后,贝鲁夫觉察到一丝诡异。

    但他无法命令这个傲慢的家伙怎么作战,他也不想贸然和那个混球起冲突。

    而且即便是要起冲突,他也希望自己拥有更多的盟友,这样的胜算才会更大的一些。

    因此他寻找了一个时机,秘密约见了查尔金。

    不仅是为了格拉克的事。

    在太阳宫里盘桓了十分钟后,贝鲁夫在御用花园尖塔那突出来的观察拱顶里找到了查尔金,从这透明的玻璃圆顶可以遥望推罗城外那郁郁青青的大片农田。

    那些农田也是人类的“自留地”,由血斧军团保护,代价则是相应的工业品和武器弹药。

    很划算的买卖,至少贝鲁夫怎么认为。

    这寂静而黑暗的拱顶是用来思考和追忆的完美场所,而查尔金显然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他的气质与力量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被囚野兽。

    “贝鲁夫。”

    在他还未完全走入拱顶,查尔金便提前开口道:

    “你召唤俺到这里?”

    “是的。”

    “为什么?”

    “格拉克。”

    贝鲁夫在离对方十米的距离站定脚步,直截了当的表明了议题。

    查尔金却只是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俺不管你们之间的破事,俺只负责霸主交待给俺的事,其他的轮不到俺。”

    “哪怕是马上要干仗,他却只带了一半小子?”

    “啊。”

    查尔金叹了口气,转过身无奈的瞧着一身黑色元帅服的贝鲁夫。

    “原来如此,你打算给俺讲大道理?贝鲁夫,你根本没必要在乎这些,格拉克是个混球大家都知道,但谁也改变不了他,霸主也许可以,但你不能。”

    “或许俺可以试试。”

    “试试什么?难道你想要跟他先干一仗,还是说野兽的身份让你有些飘起来了?”

    “俺来这里不是为了争论权力和界限的事情,”

    贝鲁夫即刻改口道,他已经感觉自己逐渐失去了这场谈话的主动权。

    “那到底是为什么?俺有部队要去指挥,没有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废话上。”

    “俺召唤你来是因为我需要答案,关于格拉克的行为。”

    贝鲁夫说着,把他从鹰身女妖那得到的黑白照片扔在了观察拱顶彩砖砌成的地面上。

    查尔金俯身捡起那些照片。

    在近卫首领的手里,它显得如同扑克牌一样渺小。

    照片上,是高夫军团的小子在焚烧农田,炸毁民宅,屠杀人类百姓的场景,其中还有少量几张照片,出现了近卫的身影,他们带着大量的小子正朝着某个方向行军,那些小子大多装备原始,很显然是来自险恶荒原的新生小子。

    “哦,这么说你还有点偷窥癖?俺记得屁精最好这口。”

    查尔金看了几眼后,松开手,让那些照片散落在地上。

    “别跟俺说这种屁话,查尔金,先给俺一些答案,俺知道这些,你也知道。”

    “哈,你什么都不知道。”

    查尔金却讥笑道:

    “霸主自有计划。”

    “计划?这个计划也包括屠杀这些虾米吗?他们是有作用的,看看这些日子俺们多了那么多枪炮,坦克,装甲车,这些东西人类都可以提供,而且非常有效率,你明白吗,效率!”

    “效率?”

    查尔金又笑了起来。

    “你真的在乎那些虾米?他们是低等生物,贝鲁夫,他们在俺们之下,你留着他们只会让他们想要用各种低劣的谎言和阴谋淹没俺们,你难道不知道他们一直在反抗吗。”

    “那么格拉克一再违背俺的命令就是正确的?”

    “你知道的,他从来管束不了他的小子,你可以替他教训他们,格拉克肯定没话说。”

    “那好。”

    贝鲁夫努力压制住愤怒。

    “你们把那么多小子带到这附近,又是为了什么?”

    话一出口,查尔金瞬间跨过观察拱顶两端之间的距离,来到他面前。

    “屁精玩意这不关你的事!”

    “这是俺管理的地方!”

    贝鲁夫强硬的喊道:

    “屁精玩意这就关俺的事!”

    “那现在再也不是了。”

    贝鲁夫感觉到他的怒火上腾,双手紧紧握成充满杀气的拳头。

    查尔金立刻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退后了一步。

    “想用小子们的方式来解决这事么?”

    “不。”

    贝鲁夫紧咬牙关说道。

    “无论发生了什么,你还是代表了霸主,俺不会对你出手。”

    “很好。”

    查尔金点点头。

    “你还没有被那只鸟和虾米的花言巧语搞昏头,无论如何,如果确实要刀兵相见,你还真以为你能打败俺?”

    贝鲁夫忽视了那挑衅。

    “所以俺的问题?”

    “俺们的一切行为只向霸主报告,你最好记清楚这一点……其实你就早已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答案,别在胡思乱想,这只是一次正常的调动,霸主需要新兵,俺们只是负责弄一些能打的小子而已。”

    “一些小子?俺寻思那数量可不是一些,而且霸主离这里很远,没必要从这么远的地方征兵!”

    “够了!”

    查尔金厉声呵斥道:

    “霸主的计划自有他的道理,还轮不到你来挑三拣四。”

    “老大任命俺为野兽,俺有权力策划这次战争,不管你和格拉克配不配合,俺都会继续下去。”

    “俺从没有反对过你。”

    “但格拉克却希望杀掉所有虾米,这会让战争变得很漫长,霸主也曾教过俺什么是妥协。”

    “妥协会毁掉俺们,贝鲁夫。”

    血斧军阀摇摇头。

    “俺们陷入了那么多的麻烦,就是因为你这样的家伙太顽固,不懂得妥协。”

    “在老大彻底解决那边的麻烦之后,这种情况就都会结束了,跟虾米妥协从不是俺们应该做出的选择。”

    “俺不这么认为。”

    贝鲁夫怒喝道,转身从查尔金面前走开。

    “如果你连霸主都无法相信,你会倒霉的。”

    在他身后,查尔金保证道。

    “或许吧。”

    贝鲁夫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俺不会改变俺的做法,那些不反抗的虾米俺不会动手的,这里不会,别的地方也不会。”

    在他背后,查尔金的脸逐渐被傍晚的阴影所遮蔽,两双如阴燃煤炭般的双眼在嶙峋的眉骨下直愣愣的盯着贝鲁夫,并随之飘出一阵细微的喃喃自语。

    “但是,他们还是会死……”

第1091章 血河(十四)

    战争对于欧克而言,更近似于狂欢,而不是奔向死亡的鲁莽举动,所以它们也从不隐藏自己战争的想法。

    在贝鲁夫制定了战略计划之后,整个推罗城便不安的骚动起来。

    先是街上日渐增多的守卫和装甲车辆,然后是附近城镇“蛮荒欧克”(人类对没有加入各个军团的零散小子的称呼)袭击报告的海量增加,以及悄然上升的物价和诸日增长的进入城市避免的农民,无不宣示着一个事实。

    战争正在又一次逼近。

    推罗城里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因为上一次战争带来的血痕还未在他们心底消退,谁也不知道这次战争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毕竟无论战争胜负如何,属于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的未来,注定是晦暗的。

    他们既是欧克治下的顺民,又是同胞眼中的懦夫,欧克的胜利不会减轻他们的压迫力度,人类的胜利同样不会给他们带来更多安慰。

    当生存变成了唯一的目标的时候,人性的自私就会被无限放大。

    但也有人不甘于此。

    在午夜时分,深邃的小巷里总会传出似有似无的窃窃私语,然后是门窗轻微的开阖声。

    在窗帘遮挡的昏暗房间里,一桩桩策划与一条条情报在无形的网络中流转,并最终奔向不远的东方。

    属于两个种族的喧闹与静谧在巨大的推罗城里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但其下酝酿的风暴在有心人眼中,已经足以吞噬万物。

    而正处于风暴眼中的那位,此刻却在自己的私人格斗室里宣泄傍晚时的愤懑。

    “看起来亲爱的有点不开心?”

    每次看到贝鲁夫总是能让卡蜜尔难以呼吸。

    这位推罗的实际主宰身着锃亮的盔甲准备投入战斗的姿态就已经非常令人震撼,但与之相比更令人震撼的是他卸下盔甲和军大衣之后的样子。

    上身裸露,只穿着一条裤子和战斗靴,全身覆满汗水,这位军阀正在一堆岩石制成的训练假人之间辗转腾挪。

    训练是血斧军团特有的活动项目,贝鲁夫笃信长久的训练才能得到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而且这种训练不是以夸张的伤亡为前提的,这也是血斧军团有别于其他军团的重要原因。

    虽然经常目睹到对方在战斗中的样子,但看着贝鲁夫徒手把那些一吨重的岩石假人一块块拆卸掉,卡蜜尔完全能够相信对方曾经单人灭掉一整支人类军队的传闻。

    她在那肌肉极度发达的躯体中看到了如此的力量,在那双锐利的浅红色眼睛中看到了如此的专注,以至于她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最初没有对贝鲁夫感到排斥。

    无论如何,他都是个杀人机器,他身上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他带来死亡。

    但她却无法控制地凝视着,并用相机记录下他英雄的身躯。

    奎尔萨娜则坐在她旁边,歪过头来说道:

    “你不是已经拍过不少贝鲁夫的照片了嘛?”

    这时,贝鲁夫一把将训练假人的头颅扯下来,转身面对这两个鹰身女妖,卡蜜尔顿时感到一阵激动的颤抖传遍全身。

    奎尔萨娜却没觉得有什么,相比贝鲁夫身边的卡蜜尔,一直待在格拉克身边的她,神经已经被锻炼的足够强大了。

    但自从推罗的战争宣告结束后,她很少得到与格拉克交谈的机会。

    身为他的文献记录者,她很清楚自己在涉及那个屠夫军阀的材料上有着巨大的匮乏,但最近一年格拉克一直都倾向于独处。

    “格拉克的鸟儿。”

    贝鲁夫一边说着,一边从她们身边走过,向着休息室前进。

    “很久没看到你了,你怎么不在那家伙身边待着。”

    “他并不需要我。”

    “难怪,但我最近很少遇见你们,除了她之外。”

    贝鲁夫笑着接过卡蜜尔递来的酒壶。

    “话说你是不是被另一个更有意思的家伙替代了?”

    “当然不是。”

    奎尔萨娜摇了摇头,她此行除了找卡蜜尔闲聊外,还有另一个目的。

    “我们在推罗城里的自由行动变得越来越困难了,还有宵禁的命令,你一定听说了。”

    “是的。”

    贝鲁夫点点头,拧开酒壶的罐子,猛灌了一口,这个动作让大颗的汗珠从他的脖子上滚落下来。

    “俺要求的,虽然俺没有注意具体内容。”

    那烈酒的味道让奎尔萨娜想起了待在格拉克身边的一些时光,那些记录伟大的胜利和美妙的奇景的时光,屠夫也非常喜欢饮酒,他的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酒气。

    但随后她便把这种怀旧之情抛到一边。

    “我们被要求只能在自己的住宿区域以及宫殿里行动,想到其它任何区域都需要得到许可。”

    “谁的许可?”

    奎尔萨娜耸耸肩。

    “我不确定,但我们尝试申请过,至今没有任何人得到过任何回复。”

    “那一定很让你恼火。”

    贝鲁夫显而易见的敷衍回答让奎尔萨娜感到气恼。

    “当然了!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我们不能和战士们交流,我们就无法记录这场战争,我们很少能看到他们,更不用说和他们交谈。”

    “你不是来到俺面前了吗?”

    贝鲁夫笑着指出对方语言里的纰漏,然后将整个身体陷在蓬松的沙发里,一旁的卡蜜尔随即拿起湿毛巾拭去他身上的汗珠。

    “恩,那倒是……和格拉克在一起的经历教会了我低调行动,虽然他从不是一个低调且具有服从性的军阀。”

    察觉到贝鲁夫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奎尔萨娜顿时后悔自己说出了那句话。

    太阳宫里爆发的那场争论,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奎尔萨娜作为军阀身边的记录者,自然了解得比常人多。

    她清楚的制知道,格拉克是一个非常容易惹人生厌的家伙,他那尖锐的脾气就和他的斧头一样危险。

    “不论怎样。”

    奎尔萨娜继续说到。

    “我们的情况变得很糟糕,没有人和我们交谈,我们再也没法得知发生着什么,商人们也无法继续她们的交易。”

    “俺们在准备作战。”

    贝鲁夫说着,将手中的酒壶放下,直视她的双眼。

    “所有部队正在向一处会合点前进,几个军团将并肩战斗,这将会是一场复杂的战役,俺是这场战争的最高指挥,必须谨慎行事,你也知道这鬼地方有多少虾米是在通风报信的。”

第1092章 血河(十五)

    奎尔萨娜并不认可贝鲁夫的说法,她摇了摇头,轻声道:

    “但高夫军团的行动是异常的,我相信你也有所发现,还有那些对平民的大规模袭击。”

    “他就是那个德性,俺自有安排。”

    “不,事情不止是这样,而且我足够了解格拉克,所以我知道你也不相信事情仅仅是这样。”

    “是么?”

    贝鲁夫直起腰,咆哮着问道:

    “你觉得你那么了解格拉克?”

    “足够了解,大人。”

    奎尔萨娜坚定的回答。

    “足够!格拉克绝不是看上去那么无脑而野蛮,那只是他的一张面具,他有着很重的心思,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一点,但事实如此……你也知道。”

    “是么?”

    “都消消气,没必要为了一头肌肉怪物而恼怒。”

    卡蜜尔此言一出,贝鲁夫的表情顿时松懈下来,他将视线转向一边,但仍难以掩盖胸中的怒气。

    那个暴躁格拉克,一直以来都是个麻烦,他最擅长的便是敢于毫无忌讳地表达自己想法,说出那些令人不快但无法回避的事儿。

    更为关键的是,庇佑他的是古克。

    “我认识的一个记录者被杀害了,米娜,她一直跟着跛罗。”

    奎尔萨娜继续说着,不愿因贝鲁夫的沉默而放弃,

    “她和我一样,都在记录着你统治下的推罗发生的一切,她对十九号农场发生的那场屠杀感到愤怒,于是写了下来……她对很多事情都感到愤怒,而且从不惧怕讨论那些事,现在她死了,而且并不是

    唯一一个。”

    “不只是她?还有谁?”

    “萝尔,那个让人无法忍受的吵闹小家伙,她们说她比任何人都更接近近卫首领查尔金,而现在她也不在了,我可不认为她是回烈焰高原去了。”

    贝鲁夫眼皮跳了一下,他知道奎尔萨娜说的是近卫首领身边一个记录者,她是个烦人精,很难想象查尔金这样的家伙是怎么忍受她的。

    另一方面,这些记录者大多都被卡蜜尔用各种手段控制着,她们也等同于贝鲁夫的耳目,随时监听着各个军阀首领的动向。

    现在,这样的眼睛瞎了一只,而且是在这个当口,就非常值得玩味了。

    “我记得她,但你说话该小心一些,你要表达清楚你到底在暗示什么。”

    奎尔萨娜并没有被贝鲁夫的目光所压制。

    “我认为那些记录者正在被谋杀。”

    奎尔萨娜是个瘦弱的鹰身女妖,但现在她正毫无惧色地面对一个欧克军阀,说着一些那位军阀并不喜欢听的话,卡蜜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为自己结识了这个人而感到骄傲。

    说完那些,奎尔萨娜停了下来,给贝鲁夫足够的时间来驳斥她所宣称的事情,并提醒他黑暗中正在酝酿某种无法想象的狂风暴雨。

    但一分钟之后,贝鲁夫什么都没说。

    奎尔萨娜的心情骤然变得沉重。

    “我读到过不计其数的类似情景。”

    她值得继续说下去。

    “比如在编年史里,那些暴君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害了所有向他们的暴政提出质疑的人,听好我说的,君权的陨落就是在质疑声的消逝中开始的,而现在同样的事情正在这里发生。”

    “你的话出格了,格拉克的鸟,俺们从没有什么虾米君权,即便有……也不该在这。”

    贝鲁夫以一种罕见的平静语气缓慢说道:

    “俺们现在正身处一场战争中,已经有足够多的敌人,你没必要再来寻找新的……这对你很危险,你不会喜欢你最终所找到的,俺不想看到你们都死在这,这对谁都不算好事。”

    “现在你开始对我说教了,贝鲁夫大人。”

    奎尔萨娜叹息道。

    “已经太多事情改变了,比如你不再只是一个战士了,对么?”

    “而你也不只是一个鸟儿了?”

    “我想是的,一个记录者该忠实的记录下自己目睹的一切,不是么?不会在其中寻找漏洞,不会散播谣言,但还有……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情?”

    “奎尔萨娜。”

    卡蜜尔带着警告的语气忽然插了进来,但对方并不打算停下。

    “好了,卡蜜尔,我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贝鲁夫继续追问。

    “谎言。”

    奎尔萨娜低声回答。

    “某天格拉克在荒野外发现一个生物,来自虚空的生物……不知怎么,那个如同鳐鱼一样的东西具有复活人类尸体的能力,那也是我的错,那是…那是巫术,格拉克本该把它杀掉的,但当他发现这个

    生物是来自人类的方向后,便放跑了它。”

    “怎么会?”

    “关于这个部分,我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

    “好吧,你觉得发生了什么?”

    奎尔萨娜看了看卡蜜尔,显然对方很希望他能够不要再说任何东西了,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当你战胜你的敌人时,你用的是你的枪,但格拉克并不喜欢枪,他觉得那个东西效率太低,我……我认为他打算利用这种生物。”

    “利用它做什么?”

    “杀死推罗城里所有的人类……”

    “这不可能!”

    贝鲁夫砰的一声站了起来,身上披挂的毛巾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他或许是个疯子,但绝不是神经病,满城的尸体对他有什么好处?而且还是些会动的尸体!”

    “如果……”

    奎尔萨娜垂下头,长发遮住脸,幽幽说道:

    “下命令的不是他呢?”

    “俺……俺不相信。”

    闻言,贝鲁夫也明白对方暗示的是什么,顿时颓然坐回到沙发上,摇了摇脑袋。

    “相信,亲爱的?”

    卡蜜尔带着苍白的笑容摇了摇头。

    “或许‘相信’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在很久以前,古代的哲学家试图解释天上的繁星以及他们周围的世界,其中一个人提出,宇宙被装在一个个巨大的玻璃球体里,并由一架巨大的机器操纵,这

    样就解释了星辰的运动,人们嘲笑他,说那样一个机器会如此之大,并且如此之喧闹,每个人都应该能听到它,而那位哲学家只是简单地回答说,我们每个人一出生就被这巨大的喧嚣所包围,我们早

    已习惯了这声音,于是就完全听不到了。”

    贝鲁夫听完之后没有说话,两个鹰身女妖也只能跟着沉默,这样凝固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十分钟。

    “从查尔金那个混蛋的态度俺就猜到了。”

    最终,贝鲁夫深吸一口气候说道,

    “他也是听从了命令。”

    “关键是下达命令的时间,是几天前,还是几周前?”

    “这都不重要。”

    贝鲁夫的话语中带着平静的坚定。

    “那么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我们必须搞清楚推罗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并阻止它……我们可以抵抗它,亲爱的,我们有你,我们拥有庞大的军团,而且我们没理由——”

    打断卡蜜尔的是门被撞开的声音,以及金属踏在金属上的沉重脚步声。

    奎尔萨娜在那难以置信的巨大阴影笼罩住她之前就意识到那是一个庞大的欧克。

    她转身,看到穿着猩红色战甲的格拉克站在她身后,他的脸上阴云密布,怒火仿佛正从他身上流淌出来。

    “俺的鸟。”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可真爱乱飞。”

    “俺邀请她来的。”

    贝鲁夫站起身,平等地和格拉克对话,卡蜜尔无法想象与这样一个屠夫对峙需要何等的勇气。

    “可能你还不了解俺的脾气,贝鲁夫。”

    格拉克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如同火山爆发前的岩浆翻滚,他的眼角也开始习惯性的抽搐,奎尔萨娜知道那是对方即将控制不住怒火的前兆。

    “俺的东西,你碰也别碰,俺的小子,你也别想使唤,你最应该明白这一点,俺不能允许任何例外。”

    “那俺也直说,这地方你不该来,也不配来,这是俺的地盘,让你滚你就得滚。”

    贝鲁夫和格拉克面对面站着,獠牙几乎贴在一起,在令她眩晕的一瞬间里,奎尔萨娜觉得格拉克几乎要向贝鲁夫出手了。

    “俺们都在为老大干活,格拉克。”

    贝鲁夫率先用紧绷的声音发声。

    “没有那些虾米,那些鸟,战争不会那么顺利。”

    “虾米和鸟不会战斗,他们只会追问和抱怨,当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他们更时候用骨头装饰俺的大车,直到那时,他们才算是战争的一部分。”

    “你错了,而且你知道你错了,老大安排俺们在这,肯定不是为了让俺们盲目地征战。”

    “老大?”

    格拉克向门的方向摆了摆手。

    “他离这里很远。”

    十二名高夫军团的小子走进训练室里,他们的身体异常高大,肌肉也极端发达,远超他身边随后涌入的血斧军团小子。

    “跟俺走!”

    确认没谁再干预后,格拉克迈向前来。

    奎尔萨娜试图躲开他,但他动作迅速而身体强壮,眨眼间便一把抓住她的领子把她拖向门口。

    “放……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贝鲁夫看到了卡蜜尔的眼神,但他没办法行动,除非真拼着与格拉克全面火拼。

    但随着今天知晓的一切,他无法确定真的动起手来,查尔金和跛罗是否还站在自己这边。

    “贝鲁夫大人。”

    奎尔萨娜被押着离开训练室的时候高喊道:

    “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就想想第二次阿斯旺战争是因为什么而失败的!”

    她越过重重身影看到了贝鲁夫,他如同一只被囚禁的野兽一般,蓄势待发。

    随着训练室的门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奎尔萨娜停止了挣扎,格拉克也松开了手。

    “烦人,痛死啦!”

    奎尔萨娜揉了揉肩膀,瞪了格拉克一眼,对方耸了耸肩,然后右手一捞,顺势把她抗在肩膀上。

    “别……别杀我!”

    随即鹰身女妖又叫了起来,之后她几乎是尖叫了一路,直到离开了宫殿叫声才逐渐停歇。

第1093章 血河(十六)

    “感谢你们所有人的到来。”

    披着黑袍的侍僧双手合十虔诚说到,他面前聚集的庞大人群让他感到有些紧张和忧虑。

    “我明白你们全都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这里,因此这超出我的预料。”

    他们所有人都挤在一个昏暗的废弃仓库里,机油的臭味弥漫在空气中,低垂的管道让人难以抬头,这些信众从推罗的各个角落汇集到这里,等待聆听圣者的话语,误以为她苏醒了。

    在人群中,可以看到穿着朴素的农民,衣着得体的市政人员,医护人员,和上流阶层,甚至还有一些保安队士兵。(推罗城里的人类不允许拥有军队,只能拥有小规模的警备武装)

    带着武器的人守着通向仓库的入口,他们的行动清楚地表明所有这些人都身处怎样的危险中。

    如此大规模的集会非常冒险,太容易被察觉,主持者知道他必须在他们被人发现之前尽快解散这场活动,同时还要小心以免引起一场骚乱。

    “一直以来你们依靠小规模的行动来避免被发现,但如此多的人是不可能一直不被注意的,”

    黑衣侍僧顿了顿,继续说。

    “毫无疑问你们最近都听说了一些诡异或美妙的传闻,我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将你们拖入危险之中。”

    关于战争的传言早已在城市中散播开。

    人们在覆满油污的甲板上低语,报社记者们如同癌症般迅速地传播着各种消息,即使是城市中最底层的工人也都有所耳闻。

    同样的,狂野而夸张的谣言也层出不穷,关于圣者和她带来神迹的力量产生了种种传说,人们描述着死者如何被复活,以及永恒之父如何亲自与她对话从而揭示他的子民未来的道路。

    “圣者在哪里!?”

    人群中的一个声音喊道。

    “我们必须要见她!”

    黑衣侍僧抬起一只手说,

    “圣者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万幸,她很好,但她依旧在沉睡……你们之中的一些人听说她苏醒了,或者她开口讲话了,但很遗憾,并非如此。”

    一阵失望的叹息和低语在人群中传播开来,主持者否认了很多人急切地想要相信的事情,这让他们很气恼。

    但随后的话,让人们又振奋起来。

    “圣者依旧沉睡,没错,但在一个短暂而闪耀的瞬间,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拯救了我们的生命!我看到她睁开了眼睛,那一刻我明白,当我们需要她的时候,她会回到我们身边!”

    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但是在守卫的提醒下欢呼声又立刻消失了。

    “在那之前,我们必须谨慎行动,因为在这个罪恶之城,该死的绿皮会因为我们的信仰而毁灭我们!我们在全副武装的人们守护下秘密会面,这个事实就提醒着我们,绿皮的大酋长经常派遣他的野兽来干扰永恒生命的集会……已经有人献出了生命!他们的鲜血就沾在绿皮的手上,愿永恒之父令他们安息,在我们意识到绿皮的手正握在我们的喉咙上之前,我们的信仰就已经遭受了考验。”

    参与者们纷纷低下头,开始为他们死去的教友祈祷,在他们做出动作的时候,一些的人袖口不经意间露出了大片红色的斑疹与水泡。

    “我和诸位一样,也曾经无法相信神的存在,并将真理视为迷信而摒弃,仅仅是那些挣扎着理解这个世界的无知愚人所捏造的概念……圣者付出了牺牲来证明我的自大,当时我目睹了永恒之父是如何保佑我们的,但她还向我揭示了更多!”

    黑袍侍僧狂热的举起双臂,他的兜帽随之滑落,露出满是毒疮与疱疹的秃头。

    “如果圣者保佑她的信徒,那么谁又来保护圣者?”

    侍僧停顿下来。

    “我们!”

    一个带着礼帽的男人举起手,他从人群前端走出来,转过身面向所有人。

    但其实是侍僧将这个男人安排在人群中,并明确地指示他在什么时候发话——这是用来支持自己论点的基本手法。

    “我们必须保护圣者,因为没有别人了!”

    这个男人转过头看着侍僧。

    “但我们首先必须活下来不是吗,长老?”

    “是的。”

    侍僧点点头。

    “我们所展示的信仰在欧克的高层里引发了如此的恐慌,以至于他们想要毁灭我们!在这城市充满了永恒之父的敌人,我非常确信,我们必须活下来,之后当所有敌人现身之时,我们必须与之对抗。”

    当所面临的致命危机被揭示出来后,人群中发出一阵忧虑和愤怒的低语。

    “我虔诚的朋友们!”

    侍僧双手合十,垂下头颅,仿佛是在恳请。

    “我们面对的危险是巨大的,但圣者在我们身边,她需要我们的庇护……我们只有分散行动才能提供这样的庇护,但切记保证安全,并留意我们的信号,将她安然无恙的消息传播出去。”

    戴礼帽的男人穿梭在人群中,指示人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被侍僧的话语所安慰,他们最终逐渐散去。

    但在他看着他们离开的时候,侍僧思虑着,这之中究竟有多少人能活过未来的那些日子。

    随后,他也戴上兜帽,沿着秘密的小路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很快,夜晚再次笼罩了推罗。

    推罗大教堂里某个昏暗而闷热的狭小房间,站在门口的茱莉亚可以遥望到教堂下层教员的渺小身影,而在更远的地方,浑身大汗的工人们在高炉的红色光芒与灼人高热中工作着,即便是深夜也不得停歇。

    在这地狱般的场景中,所有人沿着工厂间的纤细过道忙碌地穿梭,在如同蛛网般的粗大管道中摩肩擦踵。

    欧克占领这个城市后,许多文化建筑被推倒,因为那些野兽只需要工业,它们只渴望钢铁和火药,所有人都必须拼尽全力满足它们的需求。

    时值夏季,她抹去眉梢上因为高热和密闭而流下的汗滴,很不适应这让她难以呼吸,头晕目眩的灼热空气。

    作为富家千金的她,在夏天往往都是待在郊外的别墅里。

    但今时不同往日。

    “茱莉亚。”

    一声呼唤传来,女孩扭头看去,看到穿着黑袍的侍僧沿着走廊的阴影走向她。

    他脏兮兮的长袍挂在本已消瘦的身躯上,但他的眼睛在看到她的欣慰和欢喜中闪着光。

    看到这个也人让她的眼睛充满了泪水,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念他。

    “父亲,见到你真好。”

    她啜泣着说。

    “你就那样消失了,我以为他们把你抓走了,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嘘,茱莉亚。”

    侍僧竖起一根手指,低声道:

    “没事了,很抱歉,但我一直不能向你传话……你必须明白,如果我有选择的话,我愿意尽我所能不把你牵扯进来,但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不能让她永远留在这里。”

    茱莉亚通过身边宿舍的小门向里面望去,希望自己能像里面睡着的姐姐一样拥有信念的勇气。

    “我以为…我以为欧克把你抓住了。”

    “它们差一点就做到了,你绝对没猜到我们遭遇了谁……但圣者救了我们。”

    “她救了你们?”

    茱莉亚愣了片刻。

    “怎么会?”

    “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永恒之父的力量就显现在她身上,我目睹了一切,就像站在我面前的你一样真实,我真希望你也能看到,她从红魔的手里挽救了我们。”

    “这样吗……我只希望她能治好你的病。”

    茱莉亚说着,并没有太多的兴奋。

    她走进宿舍,看着躺在单薄小床上那仿佛只是在沉睡的静止身躯,那是一个看起来才二十岁出头的少女,和她有几分相似。

    这是她的堂姐,维琳。

    房间狭小而肮脏,一条薄薄的毯子铺在她床边的地板上。

    闪烁的光从一个小小的观察孔透进来,在教堂深处这样一点光亮是无价的。

    不用问茱莉亚也知道,某些人一定非常乐意地自愿贡献出了这个珍贵的房间,提供给所谓的圣者和她的同伴居住。

    即使在这黑暗而恶臭的角落中,信仰依旧繁茂地绽放。

    “茱莉亚,你还是不明白,这不是痛苦,这是赐福。”

    侍僧看着维琳的胸口随着均匀的呼吸缓缓起落,露出虔诚的表情。

    “你到现在都不相信。”

    “我不知道。”

    女孩摇摇头。

    “告诉我为什么我要相信?‘相信’对于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父亲?”

    他微笑着握住她的手。

    “它让我拥有了心灵上的支撑,而且…别问我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我需要保证她的安全。”

    “你不害怕吗?”

    “害怕?我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亲爱的,但我必须祈求永恒之父护佑我,这让我拥有了勇气,来面对我的恐惧。”

    侍僧说完,放开女孩的手,他现在只有双手的皮肤还是完好的,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再也无法进行这样的动作了。

    他觉得自己的女儿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这一切。

    “我们终将战胜恐惧,在永恒之父的花园里迎来真正的永生。”

    男人转过头,看着窗外那热火朝天的景象,那从高炉里流淌出的的铁水,在夜色中就好似一条条血河……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1254/ 第一时间欣赏欧克暴君最新章节! 作者:莫格卓根所写的《欧克暴君》为转载作品,欧克暴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欧克暴君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欧克暴君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欧克暴君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欧克暴君介绍:
既残忍又狡猾
既狡猾又残忍
来自恒古星河的屠戮者,不可阻挡的绿色瘟疫,秉承着与生俱来的意志和天赋,它们是兵器,它们是火焰!
当第一个欧克破土而出,整个世界便已注定将要在一场史无前例的WAAAGH下颤抖!
欧克暴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欧克暴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欧克暴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