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香音天女
我以为是我吓得眼花,便使劲眨了眨眼,晃了晃脑袋再看,眼前的景象没有变化,我没看错呀,便向身旁智静瞟了一眼,低声道:“这姑娘的打扮像是个公主,可棺内竟是一些干草杂物,连乞丐都不如,按你们这儿的风俗都是这么招呼已故亲人的吗?”
智静也是一头雾水,皱着眉摇了摇头,看样子他也觉得蹊跷。www.uu234.net
华伯解释道:“那些不是干草,是各种药材,而且都很名贵。”
“名贵的药材?”我更加疑惑了。
华伯丝毫没有惧色,又上前探了探那少女的呼吸和脉搏,急道“她还活着,快帮我抬出来,还有救。”
活,活着!她是被活封入棺中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华伯应该不会错,便和智静一前一后将少女抬出,平放在地上。华伯忙掐那少女的人中穴,并对大壮道:“徒儿,涌泉穴,针五分。”
大壮已然会意,不过他还是不相信那少女还活着,怕她诈尸不敢上前,拖拉了半晌,见华伯急了才让顺子脱去她的鞋袜,随后取出一根细针,刺进少女的足心。
那少女果然动了一下,不一会儿,还真就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神有些飘,清澈而又深邃,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嘴角微微动了动。华伯会意,喂她喝了几口水,又取了一颗药丸给她服下。
这一切有点儿太诡异了,那少女盯着华伯张着嘴好像要说些什么,可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儿,华伯向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意思是让她先不要动气力,好好休息,少女不知不觉间又昏睡了过去。
大壮将我拉到一旁,贴着我耳朵道:“你留点神,这姑娘看上去是活人,但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见我有些迷惑,他继续道:“你还记不记得师父讲的关于‘鬼阿魏’的故事。”
我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疑惑,不晓得他卖哪门子关子。
大壮见我没反应,又提醒道:“公主,西域第一美人,香音天女。”
“啊!你是说……”我恍然大悟。
大壮赶紧堵上我的嘴,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将声音压得更低了道:“就是,你想想,俺们在刹车城里见到的那个紫衣少女,模样就已经是很漂亮了,同样是西域女子,可跟这位比起来不知逊色了多少倍,活人可都断然生不出这等模样来,何况是个死人,多半是那公主的冤魂幻化而来的,非鬼即妖,咱们肯定都被它迷惑了,一切都是幻像,是幻像,杨子,咱们是来采药救人的,可别惹上这些脏东西。”
大壮的话也有些道理,记得华伯说那公主医道高明,能辨识百草,所以她的棺椁中都是名贵的草药,这一点还真对上了,便对大壮道:“我也有同感,不过华伯说她是活人,总得先问清楚再说。”
我走到华伯身边,“华伯,您怎么就能确定棺材中的人还活着呢?”
华伯道:“很简单,大壮的手
抹到了鲜血,而且还有血不断从棺材缝里往外流。照理说,‘气行则血行’,而人死之后气散,血便不会继续流动,只有活人的血才会流动,所以我断定棺材中的人还没死,应该是因为拼命挣扎,碰破了身子,才会有鲜血不断的流出来”。
我暗暗佩服华伯在这种节骨眼儿上,还能临危不乱,观察得这么细致。听他这么一说,我对这少女非鬼即妖的怀疑也减了几分,照华伯这个说法看来,她应该是个活人。
不过,这会儿离天亮还有很久,这地方不是棺材就是荒坟,总让人觉得有些的慌,加上出了这种事儿,谁还能睡得着呀,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盯着这个从棺材里出来的少女,生怕再出什么乱子。
智静又守在智光的尸身旁边念经,不禁让人感慨前一刻还身强力壮的汉子如今已命赴黄泉,而已入棺下葬的少女居然还活着,还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这让我想起了爹娘和家中的一切……他们都在哪里?能不能也像眼前这少女一样能够死而复生,我不敢想象,不过至少总得去探寻一番,弄出一个究竟来,越来越感觉到自己要担负的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天刚微亮,谷内仍旧无比阴森,华伯起来查看那少女的情况,这一宿我彻夜未眠一直看着她,虽然总觉得这少女来头古怪,却也找不出证据,只能起身上前帮忙。
华伯仔仔细细的看着她,这叫望诊,乃是“望闻问切”中的望,又切了切她的脉,良久才道:“这姑娘脉象奇特,我昨夜便看出,她并非一般之人。”
一听华伯说这话,我心又提到嗓子眼儿了,忙问华伯“难道,她,真的如大壮所说非鬼即妖?”
华伯一愣,随即摆了摆手,“她是人,真真切切的大活人,只是体内有不属于她的一股力量,要等她醒来问过她才知晓其中隐情。”
“那如何让她醒来?”
“她脾胃本就很虚,身体弱,加上闷在棺中已有数日,每次醒来都会激烈的挣扎一番,流了很多血,加上心中恐惧又无吃无喝,气血已经差不多耗尽了,所以当下最关键的就是给她补气血,而采的山茱萸早已经被我们吃光了,天意造化啊!”
听华伯如此说,我突然想起来,“棺材中不是有药嘛!”
“诶呀,是了是了!”华伯经我提醒,眼前一亮,赶忙查看这少女的棺材,很快便兴奋的说这少女有救了!棺材中的名贵药材的确很多!
当下抓取了人参、当归、熟地各五钱,川芎、白芍各三钱,三七二钱,加水熬煮了一个时辰。
大壮问华伯棺材里放那么多药材有什么作用。华伯说他也想不通,以前倒是听说有些草药有防腐的功效,就是将死去的人腹部剖开,取出内脏,再塞入特制的草药,可使尸体风干后不腐不坏,不过这副棺材里面的药材他都已经看过了,并没有这样的作用。
那少女服下药后很快
醒了过来,面色也好了不少,估计恢复了一些气力,竟开口问:“这是哪儿?”
声音微弱,一副西域腔调,她还真是个活人,我怕“万尸山”这个名字把她吓到,便答道:“哦,这儿是一个山谷,我们也是路过,顺手救了你。”看她眼中充满疑虑,我指了指华伯,补充道:“这位可是全天下难找的名医,要不是他救你你早死了,我们也都是好人,不会害你的。”
这少女虚弱,只能向华伯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不知为什么,自打这少女醒来后,气氛就开始变得有些古怪,我从华伯的表情上看出他像是在担心着什么事儿,而大壮则一语不发,脸上却始终带着怀疑,甚至是杀气。
这会儿天已经亮了,众人走出六丁六甲阵的控制范围,选了处像样的空地扎营,我和顺子还有大壮在周围各处走了走,毕竟谁的心里都不安稳,顺子和大壮其实这一夜也甚是难熬,也难怪,若是能在刚“诈过尸”的坟头上呼呼大睡的,那得多不长心呐。
我发现这山谷极深,少说也有七八十丈,上面能看到天,但只是一道窄缝,所以就算是白天谷内也十分昏暗,石壁上松柏,各种花草很是茂盛,前方还有几处涓涓细流沿石壁而下,鸟虫飞舞,颇有生气。只不过遍地的荒坟枯骨还有那鬼火使得这里阴气极重,若非如此这儿也算是一处世外桃源了。
顺子也赞叹,说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静谧美妙的深谷,只是周围 的荒坟枯骨煞了风景,让他觉得浑身上下冷飕飕的!
华伯说就在这里驻扎,先休息两天,等这少女恢复一些再做计较。
大壮很不情愿,几次向我叫苦,他始终对这来历不明的少女心存芥蒂,只是碍于华伯和医者不能见死不救的祖训,勉强敷衍,除了必要的接触外,他总是拉着顺子躲得很远。
不过一直相安无事,到了晚饭时智静对众人说道:“明天是智光师兄死后的第三天,小僧想让师兄入土为安,呃……小僧有,有个想法……”他扭头对问少女道:“既然姑娘还活着,能不能就把那副棺木施给小僧,让小僧将师兄葬了。这里虽然阴气重,但幽静异常,出家人讲求清净,也算是块儿好地方,师兄一定会喜欢的。师兄六岁皈依佛门,一生都在为这万尸山的亡灵诵经超度,如今能永远守护此地,师兄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少女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大壮抢道:“棺材哪有使二手的呀?而且那可是立棺,凶得很,再者说和尚和女人共用一口,唉,成何体统……”
少女狠狠的瞪了大壮一眼,用尽气力回道:“我要是厉鬼,一定会先找你……”
大壮正要回嘴,就听华伯道:“好啦,徒儿,人家姑娘现在好好的,既然是个大活人,用这棺材葬智光师父那再合适不过了,大壮你别再胡说八道了,这样很妥当,你们快去准备吧。”
第三十一章 少女身世
于是,我们在谷中找到了唯一一块阳光能照下来的地方,阳气最足,便挖了一个大坑。顶 点 X 23 U S
等到转天早上,将智光的尸身擦洗了一番,打理好才正式装殓入棺,葬于坑中。众人又纷纷落泪,智静找了一块木头为智光和尚刻了块墓碑,大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了好多话,最终的意思就是:好兄弟一路走好,保佑我们一切顺利。
这一夜,山谷内出奇的平静,这种静更多的来自于人心,能让智光和尚入土为安心里终归是好受了许多,在这样的乱世中,人命如草芥,能安稳的死去那也是一种福报,何况还捞到一副品相不错的棺木,只是总感觉这地方阴气重了点儿。
清晨,那少女勉强的倚在一棵小树旁坐着,她连吃了三天大补方,脸色已好转了许多,估计无性命之忧。华伯一字一顿的问她道:“姑娘之前说了句汉话,应该能听懂我的话吧?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目光流转,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们,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点头是啥意思?老子看你就不像好人,说……”身后一个声音叫骂着,是大壮,我回过头,只见他正操着刀怒目而视。
“就算死,也不会讲给你这种人。”我没想到这少女竟能冒出这么一句,她的汉话有一点儿生硬,带着西域口音,即便如此还是暴露了她的虚弱,可语气中却透着几分骄傲和高贵。
“你,你,你……”大壮气的涨红了脸,便要冲过来。
我赶紧起身将他拦住,回身问道:“姑娘,我们都是你的救命恩人,想走出这里,你需要我们的帮助,可坦白的说,你一个人被活葬在这儿的确奇怪了些,你什么都不说,我们怎么能信任你呢?”
少女紧紧的盯着我,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道:“我叫古丽夏缇阿库尔班,‘阿’为天姓,不可唤,我家族姓库尔班,所以你们可以叫我古丽夏缇,或者夏缇就好。”
华伯点了点头,“古丽夏缇,很美的名字,我观姑娘身体很是异常,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又怎么会被葬在此地?”
许是问到了伤心处,夏缇垂泪道:“我七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胸口疼痛,无法进食,我们库尔班家族是莎车国的大贵族,地位仅次于国王,我爹请了全天下的名医为我诊病,却始终不见好转。后来从汉地来了一位叫张朴的大夫,据说医术极高,有起死回生之能,在莎车也是名噪一时,家里便重金请了这位神医入府为我医病,自打张朴入府后,他便让我每日服药,据说很多都是名贵的药材,可这一吃就是九年。”
“啥!啥?九年?”大壮惊道,话语中带着几分不相信。
华伯也吃惊非小,瞪着眼,叹了一句:“九年!怎么可能服这么久的药啊!”
夏缇点了点头,“开始家里也很疑虑,以为是大夫
贪财,想赚我们家的钱,可一番调查才知,我们给他的诊费还不够买我吃的这些草药的呢,何况我的病情并没有出现恶化,所以家里也就听之任之了。最后,也就是前几天,我最后一次吃完药后身子便动弹不得,很快连气息都没有了,我心里清楚,能听见爹娘撕心裂肺的哭声,但表面却跟死人一模一样。再后来他们将我装殓入棺,我害怕极了,想告诉他们我还没死,但那像是一个梦魇,无论如何挣扎,却一动也动不了,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最后由三个人护送着我的棺材,一路走了很久,葬在了此地。再后来我就能动了,拼命的挣扎喊叫,直到没了力气,就晕了过去,这样反复了好几次,就遇到了你们。”
难怪夏缇对我们十分警惕,尤其是大壮,一开始便嚷着要将她一把火烧了,若夏缇所言非虚,那在棺材里自然是听得是一清二楚,在棺材中听到有人要烧死自己,也自己有什么都做不了,那指不定有多恐惧呢!
不过大壮还是没过劲儿,仍然没把夏缇当活人看,一直和她保持着两三丈的距离。
我好奇的问:“姑娘知不知道带你来的三个人是谁?”
夏缇说:“我在棺材里,自然无法看见,只能听见有两个随从称带头的为韩将军,听口音均是中原的汉人。”
这就对上了,来这里埋葬夏缇的一定是韩德将军和他那两名随从,之后其中一名随从不幸被那些金线大蚂蝗吸干了血,成了人干儿。可令人费解的是韩将军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如果将人葬于这万尸山是对死者亡灵诅咒的话,可夏缇这样一个年方二八的维族少女又能和大汉的将军有什么血海深仇呢?我猜,将夏缇从莎车远葬于此,又选择这样一种诡异的葬法,想必另有玄机啊……
众人讨论无果,见天色不早了,便取出干粮充饥。智静给了夏缇一张面饼,她的确已经很饿了,狼吞虎咽的咬了几口,可立即又吐了出来,捂着胸口,表情十分痛苦。缓了半晌她才告诉我们说胃痛得厉害,像这样已经好多年了,在家里平时几乎不吃饭,都是靠张朴开的草药来维持生命。
华伯告诉夏缇说其实她本来患的不算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只是天生脾胃虚弱,可积症太久以致胃中溃疡,吃东西便会疼痛。至于那个自称神医的张朴给她吃的是什么药自然不得而知,不过世间百草均是天地所赐的灵物,的确可按其不同的品性,因人制宜,救死扶伤,但人绝不能过分的依赖草药,有一利必有一害,万物相生相克,像夏缇这样依靠药材而生,体内已经很难承受,若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不出几个月就得一命呜呼了。
听华伯这么说,夏缇却显得很是淡然,仿佛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也难怪,她也算是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应该也算是驾轻就熟了,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句:“我
还能活多久?”。
华伯道:“姑娘别担心,会有法子的。我这就为你开一付方子,黄花、党参各五钱,水煎服,日一次。不过胃疾三分治七分养,再对症的方子也得吃上数月方能起效,至于能否挺过眼前这一关,因人而异,就得看姑娘的造化了。”
大壮对夏缇是人还是鬼妖旁类仍旧怀疑,自然极不情愿为她煎药医病,只是不敢忤逆华伯。也就没有明言,只是伸手难为她道:“俺师父出诊,诊费五个子儿,多一文不取,少一文不行,付钱吧。”
进棺材的人,最多也只有压口钱,身上哪会带什么银钱,夏缇无奈,知道大壮有意为难自己,也只能扯下发簪上的一粒金珠递给大壮,大壮接过金珠掂量掂量,凑到鼻下闻了闻,咧着嘴将金珠往地上一摔,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一股骚、味儿,老子要的是五文钱,听不懂吗?五文钱。”
夏缇杏目圆睁,虽然身子虚弱,确不输气势,冷冷的道:“钱没有,你最好把棺材还给我,再把我塞进去,咱们就两清了。”
我好悬笑出声来,这姑娘还真是沉得住,就见大壮气呼呼的道:“你以为俺不能……”
华伯怒斥道:“吴大壮,不得无礼!”。
“师父,这本来就是咱行医的规矩,何况她,她,她……”,估计是想说她不是人之类的话,但见华伯脸色越来越难看,大壮也不敢再往下说了,只能僵在当场。
尴尬之际,顺子傻愣愣的跑过来,从地上捡起金珠便咬了一口,还不知眉眼高低的道:“大壮哥,这,这真是金珠,纯金的,肯定不止值五文钱。”说着便将金珠递了过去,见大壮没有要接的意思,便欢欢喜喜的从口袋里掏出五个铜子,塞给大壮道:“夏缇姑娘的诊费我替她付了,金珠归我,怎样?嘿嘿!”说完还捏着金珠在大壮和夏缇面前晃了晃,叫人哭笑不得。
“你…俺……唉!”大壮一跺脚,无可奈何的煎药去了。
转天起来,夏缇已经恢复了体力,便跟着我们继续向谷内前行。没走出多远,居然又发现了这种六丁六甲阵式的荒坟群,而阵眼的位置上一模一样的也有一副斜插入地面的棺材。
大壮不自觉的瞟了一眼夏缇,道:“呃……是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就这葬俗啊?不会里面又是一个大活人,呃…或是妖精鬼怪之类的吧?”
我摇了摇头道:“不会,这副棺木太旧了,在这儿少说也有几十年了。”
众人围着这副棺木看了半晌,也没瞧出什么蹊跷来,大壮道:“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还是把棺材打开,看个究竟吧!”他说着便要动手,看来这大白天开棺他倒是不害怕。
可华伯却阻拦道:“不管棺中有什么蹊跷,冒然开馆对死者都太不敬了,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加以惊扰为好。”
第三十二章 蜂巢
虽然我也好奇,可华伯说的没错,我们继续前行,大概走了两个时辰,一路上又见到几处这样的棺木,只是棺木的年代更加久远了。顶 点 X 23 U S
突然,夏缇指着前方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我们朝她所指的方位望去,这里虽然昏暗,但很明显前方的峭壁上不见了草木,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类似洞口样的东西,远望过去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无边无际,异常壮观。
众人加紧脚步,走到近前一看,竟是无数个大洞布满了整个峭壁,看不到边际,那峭壁与峭壁之间由数条残破的吊桥相连,那峭壁上的洞与洞之间由栈道相连,上下两层之间用石阶相通。这得多少人才能造出这么个地方啊,仔细看,这样子很像集市遗迹,这分明就是一座在峭壁上开凿出来的城池!
在这巨大的峭壁底下,我们显得太渺小了。最高的洞穴我们根本就看不见,最低的也在我们头顶四五丈高的位置,壮观得让众人瞠目结舌。
华伯感叹道:“这竟是个原始种族的居住地,太不可思议了,传说中的羌托国到了。”
他话音刚落,阴森幽暗的谷内竟起了雾气,越聚越浓,不过很快浓雾就向两侧的石壁聚集,慢慢的散开,竟结成了无数团黑雾,大壮惊叫道:“好像,好像是个人,有手有脚的,还在往上爬!”
没错,黑雾竟结成了人形,随阴风飘摆,竟扒着峭壁向上攀爬,无数个黝黑的鬼魅,在两侧的石壁上攀爬,顷刻间又钻入了洞穴之中,好像回了家。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他们,他们像是在指引着咱们啊。”
华伯点了点头,叹道:“难怪这里阴气极重,枉死者太多啊!”
顺子躲在我身后,颤声道:“杨,杨子哥,他们,他们是谁呀!”
“这里的主人。”
我见有条竹梯通向上面,踩了踩还算结实,对众人说道:“我上去看看。”
“你别去,太危险了。”顺子叫道。
“没事儿,人怕鬼三分,鬼敬人七分。”
顺子咬咬牙,道:“要去我跟你一起去,总有个照应。”
我朝他点了点头,让他跟着我,便率先爬上了竹梯,这玩意儿估计已经好几百年没人用了,像是糟了一样,一踩上去便“咯吱咯吱”作响,叫人心里实在是不踏实。
突然,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竹梯晃了两晃,我猛往下扫了一眼,就见顺子踩断了两截,要不是智静和大壮眼疾手快,死死的抱住了梯脚,摔下去可也不是闹着玩的。
我对顺子道:“刚才我要一个人上来,就是考虑到这梯子不结实,你要毛手毛脚的趁早下去,别给我添乱。”
顺子有些委屈,辩解道:“杨子哥,不是我毛手毛脚,刚才好像有人向下拽了我一把!”
我往下看了看,道:“你他娘的
别告诉我是大壮拽了你一把,然后又跳下去的吧!”
顺子也无奈的向下看了看,根本就没人,自知理亏却还不服气的嘟哝道:“反正,反正就是怪怪的。”
“你俩还磨蹭啥呢?俺都快挺不住了。”大壮在下边抱怨。
我只好不再理会顺子,向上继续爬,等上去之后,我还是没理顺子,直接找了一处最近的洞口钻了进去,用火把向里面一照,发现这洞并不大,很轻易的便照到了洞底,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有鬼魂,只有非常简陋的陈设,一张石床,上面似乎铺了一层皮毛,但早已腐烂,就剩下一些残留物紧紧的黏在石床上,还好不是死人,好像是皮毛一类的东西。
顺子也跟了进来,看了一圈之后对我说按这皮毛的腐烂程度估计,少说也得有几百年了。离石床不远有处用石头围成的圆圈,里面残留的一点黑渣子表明这里是个火堆,火堆旁的角落里则有陶罐和几只破碎的石碗,地面上还有一处黑色的印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只是有些阴冷。
我和顺子退出来,又向上走了几层,查看了另外几处洞穴,基本上大同小异,只是越向上的洞穴面积越大,陈设也越发讲究,显然这象征着一种森严的等级制度,住处越高地位就越尊贵。不过所有洞穴的地面上都有一些石碗碎片和一处人脸大小如墨汁一样的黑色印记。看来这些印记并不是偶然形成的,可是每处印记的形状都不相同,也极不规则,顺子和我说前一处图案像猪,这一处像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蹲下用手摸了摸,感觉和周围的石壁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顺子说既然越往上的住处,其主人的地位越尊贵,我俩就应该到最上面看看,毕竟下面的都是平民百姓,价值不会太大。
我也正有此想法,于是我俩便一口气上到了顶部。
最顶端是处极大的石洞,要比下面的大上数倍,宽二三十丈,高也得有七八丈,门楣之处雕刻着细致的花纹,两旁各蹲着一只石猫。
顺子道:“我看这里肯定是王侯贵族居所,真气派!”
咱们大汉的王侯将军门前摆的都是石狮,狮子是瑞兽,勇不可挡,威震四方,不但可聚集宅院的阳气,还能辟邪挡煞,或佑主人加官进爵,可是这门前摆两只石猫可就太说不过去了,难道是这山谷里老鼠多不成?
我摇了摇头,不置可否,敷衍说也许人家那就是石狮,只是雕工的手艺差了点儿,再不然他是照着猫雕的呢。
说话间我俩跨入大石洞,里面很宽敞,不过幽暗非常,最先看到的是座一人来高的青铜尊彝,在前朝尊是一种酒器,尊彝也是如此,只有极盛大的场合方可使用,后来就演变为一种祭祀的礼器,不过羌托国太过古老,怕是能追溯到三皇五帝的时代,这尊彝也许还有别的用途,但不管怎么说,此物绝对不会放在活人的阳
宅之中。
想到此处,我心中就是一颤,恰在此刻,就听“哗隆!”一声,前面顺子的脚下一陷,一股黑色的汁液窜了上来,顺着地上的凹槽向内流淌,这时,就见顺子猛跺着脚,大喊:“火,火,着火了,杨子哥,救我!快救我!我要被烧死啦!”
再看那窜上顺子脚上的黑汁眨眼功夫便燃了起来,地上的汁液也跟着燃烧起来,火势顺着凹槽向内延伸,此刻我已然明白,这种黑色的汁液应该是一种独特的火油,据说有种产于天竺的火油便是如此,可无需引燃自行着起来,不但十分耐烧,还扑都扑不灭,烧到皮肉之上,便是凶多吉少。
不过此刻也管不得那许多了,再迟片刻顺子恐怕就得像智光一样被活活烧死,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顺子猛拽了回来,扯下上衣将他燃烧的脚包住,再用力将其鞋袜拽掉,由于用力过猛,他半截裤腿也被我撕了下来。
“啊!杨子哥,火,烧上来了!”顺子痛得哇哇大叫。
只见他右小腿的腿肚子上一团火还在烧着,我心里咯噔一下,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这会儿只能豁出去了,只要有一点犹豫,顺子的命就没了,我朝他大喝道:“顺子,你给我忍住啦!”,同时拔出匕首朝他右腿挑去。
顺子又是“啊呀呀”一声惨叫,一大块焦肉带着火被我剜了下来,都露了骨头了,不过我这么做已经算是轻的了,最起码保住了顺子一条腿,其实被这种火油烧到,最保险的法子就是将烧到的位置全部切除。
我不敢确定顺子已经脱离了危险,这种情况皮肉绝对不能碰,也不能包扎,最好的处置就是不做处置,让它晾在外面,尽量避免沾染灰尘,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撤离方是上策。
顺子拽着我,带着哭腔道:“火,杨子哥,全是火。”
此刻,这地方已经被火光照得通明,我俩的周围已经是一片火海,就快没有落脚的地方了,我感觉的热浪袭来,身体好像就要被烤焦了,想必顺子心里更清楚这种火油的厉害,再沾上半点儿那就必死无疑了。
“杨子哥,我的腿跑,跑不了了,你快走,别,别管我。”
“少说废话!”我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地面都已经被火烤得滚烫,顺子勉强站了起来,他的腿还在不停的留着血,痛得他直发抖。
这会儿看得分明,刚才顺子踩到的是一处引发火油的机关,火势朝内外一起延伸,引燃了中心处一个内径两丈有余的圆形火油池,池内满是火油,大火窜出两丈来高,又从火油池内向四面八方延伸出数道火龙,顺子引发的只是其中一条而已。
这会儿,整个大石洞已然被熊熊烈火笼罩,地面是一片火海,一阵热浪袭来,就觉得皮肉已经裂开,散发着焦糊的气息,顷刻间就得将我们烧成灰烬了。
顺子指着头顶大叫:“快看!那是什么?”
第三十三章 火油宗祠
这里已经被火光照得明亮非常,只见这石洞顶部是数根木梁,高高低低的挂着无数黄色的布番,每条布番都足有一扇门板大小,上面写有朱漆大字,或者是些符咒,反正根本看不懂。www.uu234.net不过,不需要知道上面写的内容,我已经猜到这里应该是一座宗祠,布番上是先人的名讳和悼词,挂得越高越靠后其辈分也就越高,先秦时,从礼制上也只有王侯的宗祠才有此等规制,可见这儿的主人生前地位非常显赫……
突然传来一阵晃动,那原本平滑的地面突然瞬间裂开成无数道小缝,火焰已经顺着这些缝隙烧到了我和顺子的脚底下,跑肯定是跑不掉了,情急之下,我甩出鹰爪百链索,鹰爪缠住一条较低的布条,我和顺子赶紧向上爬,一口气攀上了一道木梁。
躺在木梁上我们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再往下看,庆幸总算捡回了两条小命,那地面上还哪里还有立锥之地,已然是一片火海!不过,这火却烧的有规矩,只有像现在这样趴在木梁上俯视地面才能看得清楚,中间的圆形火池向外延伸出八道火龙,火龙间又有地缝相连,形成了好几层的同心圆缓缓的转动,好似一只巨大的火焰罗盘。
我掏出罗盘比对了一番,此处果然暗合八卦,恰在此时东北艮位出现了一条道路,周围均被大火吞噬,只有这条路没有火光。
我架起顺子,指着那条路道:“咱俩快到那条路上,这或许是咱们唯一活命的机会。”
顺子会意,跟着我跃上了中央那道横梁,然后向东北方向走,道路的尽头竟有一尊两三丈高石人像,不过这石人很丑陋,青面獠牙,双眼爆出,倒像是个鬼怪,石像头顶的布番最高最大,应该辈份极高,或许这石像代表的是羌托的祖先。
再仔细看,这尊石像的额头中间,有处血色的图形,好像一条盘着的蛇,一圈一圈的向外延伸了五六层,末端有几处向外的短叉,像是一轮红日射出的光芒,又像是美人眼睛上的睫毛。这处记号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
正想仔细看个究竟,突然下面的火焰罗盘转动,顷刻间那条路又不见了,地面重新变成了一片火海。
我心里一慌,暗道不妙,看来这唯一的生路也竟是稍众即逝的,看来想逃出去的确不是那么简单的。
“啊!”顺子也惊叫了一声。
越是这种情况越不能慌乱,为了稳住军心,我一面观察火罗盘的走势一面挥了挥手,故作镇定的安慰顺子道:“没什么大不了的,罗盘时时刻刻都在转动,别怕,咱们再找其他出路。”
“不,不,杨子哥,我,不是说那个……”
顺子的嗓音是颤抖的,还带着哭腔,我觉得不对,猛地抬头一看,就见他正惊恐的指着那尊石头像,石像额头中间那个血红的记号突然转动了一下,石壳纷纷落下,里面
裹着个会动的,那肯定不会是活人,等石壳全部落下,那分明就是画上的鬼怪!青面獠牙,双眼暴出,身着一席艳红得能滴出血来的长袍,那东西向我们扑了过来。它浑身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黑雾,已经到了跟前。
我差点儿跌下去,一把拽起顺子,沿着横梁朝回跑,顺子也顾不上腿伤,跌跌撞撞跑得竟也不慢,不过很快就到了横梁的尽头,虽说身后悄无声息,可背后就感觉一股阴寒之气逼来,回头一看,这东西就在身后了。
“它,它,它太快了!”
“顺子,看来咱得和这东西拼了。”我大叫着拔出短剑拼死力掷了过去,“噗嗤!”的一声,白刃刺进那怪人的胸口数寸,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它还在继续向前,就像是短剑扎进了木头桩子里。
“去你娘的丑鬼。”,顺子也朝那东西放了一箭,可这下用力过猛,腿上还带伤,自然站立不稳,这横梁虽粗,也不过一尺见方,他一个趔趄便跌下横梁。
我赶紧伸手去拽顺子,可脚下也没什么准备,被他一带一起跌了下去,再想取百炼索已然来不及了,且不说这横梁的高度,就说地上烧着的火油,沾上便是必死无疑。
此处离洞口只有几步的距离,不过这会儿人在半空,无法借力,只能听天由命,就在即将落地的一刻,手里突然抓住了一根棍子,这棍子劲道很足,将我和顺子向外猛拉,下落的势头也减了许多,我也借势向外,堪堪摔在了洞口,一轱辘爬起身来,前前后后的看了看,我和顺子居然没沾上一滴火油,我长出了一口气,真是死中得活啊。
话说正是智静及时赶来,递出**长棍,使出扫、拨、劈、挑……中的“挑”字诀将我和顺子救了出来,再朝上看,那半人半鬼的东西正在木梁上瞪着我,来不及多说,我只喊了声:“快走!”
智静也不多问,拉起顺子扛在肩上,跟着我就逃,一口气跑了下来,其间我回头看了好多次,确定那恶鬼一样的怪人并没有追出大石洞,其实回想起来那恶鬼究竟是什么,还真说不清楚,这会儿没准儿已经被烧死了,我向来不信有妖物作祟一说,可如今确是眼见为实。
下来后,华伯和大壮上前接应,我先将顺子被火油烧伤的事儿讲了一遍。
华伯看着顺子的伤处也是咧嘴,话说这火油着实厉害,只一点便可将一大片皮肉烧焦,不过万幸的是,我将最要命的焦肉切掉了,顺子腿上其余的烧伤并不算太严重,只是被燎出一些大泡,这种伤本来不算难治,但方子比较复杂,如今只能用土办法,因地制宜,来时的峭壁缝里生长着不少侧柏,大壮取了许多侧柏的叶子,先将顺子的伤口用清水洗净,再将捣碎的侧柏叶涂搽患处。
华伯说要是能加些大黄会更好,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每天多换两次药,估计
也无大碍。
之后我将和顺子经历的一切详细的给众人讲了一遍,洞里的黑色印记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这些印记各不相同,毫无规律,不像是某种特殊的记号,至于火油宗祠里的见闻更是难以琢磨,不知怎的,我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鬼怪头顶上的太阳印记。
华伯说已经能够确定这就是古羌托国人的居住之所了,其余的事会慢慢解开的。
大壮不以为然,道:“人怎么能住在洞里呢?这也太原始了吧?”
智静解释道:“西域的很多小国都是这样的,几百年前,甚至一些大的部族也都生活在窑洞里,直到霍去病将军来了之后,才逐渐的教会了人们建造房舍和冶铁的技术,而许多小部族由于比较封闭,便仍保留着原始模样。”
众人见再没有什么发现,继续前行,大壮搀扶起顺子,走在最后,顺子只能赤足前行,走不了太快,即便如此,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前面忽然好像没路了,走近才发现,这是一座绝对浩大的工程。
眼前是一座石阶梯,阶梯两端与峡谷的两壁相接。向上望去却不见尽头,这规模,连大汉天子的龙楼宝殿也不及万一啊!
大伙儿顺着石阶向上走,又是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抬起头,感觉峡谷的顶端也就在头顶上了,而峭壁上的所有洞穴都已经在脚下。这时,眼前才出现了一座大殿,这大殿其实是一处极大的天然山洞开凿出来的,外部有祥云的图案,雕琢不算精细却天然传神,顶檐处是由一整块赤红如鸡血的巨大红宝石打磨而成。
看来这里就是羌托王的王殿,在山谷的顶部,地势极高,离谷底六七十丈不止,头顶便是蓝天,阳光照耀在殿门上方的几个看不懂的金字上面,映得周围金灿灿的,很难相信,这真的是从一块山石中雕琢而出的王宫,黑褐的石壁浑然一体,古老而又壮美。
这王宫的恢宏丝毫不逊色于传说中的阿房宫,我转过身,俯视山谷,那一刹那,两侧崖壁上像蜂巢一样的洞穴房屋内涌出了成千上万的羌托族人,男女老少,一起朝王殿的方向跪拜,羌托王似乎就站在我的身边,威仪的注视着他的子民,阳光普照,君临天下。
不得不赞叹古羌托人的智慧,也许用了几百或是上千年将城池建于两侧的绝壁上,只留了一条出口,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有人进来,那就自然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我突然又看见两侧万箭齐发,任你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这山谷去,可是,这样的古国,为何会一夜间遭灭顶之灾呢?那是怎样惨烈的一场厮杀?我好像隐隐的听见了最凄惨的哭嚎。
“杨子哥,想什么呢?”
我哆嗦了一下,思绪被顺子打断,眼前的所见又恢复如常。回过头,就见其他人正走进王殿,我突然觉得这里阴森无比。
第三十四章 大殿
“这畜生的塑像在这儿,看来羌托王拿它当宠物了!”大壮嚷嚷到。
我上前一看,大殿门口正立着一尊两丈来高的石兽造像,一眼便可认出那便是鬼狼,“不是宠物,是神兽!”。
华伯嗯了一声,“这里是羌托王宫,象征王权威仪,既然有鬼狼的造像,证明它在羌托国有着崇高的地位,它没准就在附近,咱们进了大殿,要多加留神才是。”
众人应了,进入大殿,殿内即简单又大气,虽然有些昏暗,不过眼睛适应了这种昏暗后,还是勉强能看见几丈内的事物,周围石壁有轻纱幔帐和百盏灯台,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只是阴冷阴冷的直往皮肉里头钻。
我走到最近的灯台前看了看,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还有没有灯油,本想伸手去摸一摸,可想了想刚才在火油宗祠里遇见的那种火油,万一直接着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谨慎些为妙。
刚想到这儿,顺子就嚷嚷着抢上来,燃起一支火折子直接戳了过去,我还没反应过来,“噗!”的一声,那盏破灯竟燃了起来,周围立即亮了不少。
“啊!”顺子惊叫了一声,我还当是又烧到他了,就见他眼睛死死地瞪着大殿的墙壁,有一团黑雾正伏在那儿,晃动着竟又是个人形的样子。
我一把扶稳顺子,“别怕!”
大殿忽然间明亮了不少,是夏缇又点亮了几盏灯,她笑道:“只是残破的纱帐映在墙上的影子。”
果然,四周灯盏一亮,哪里还有人形的黑雾呀?我朝夏缇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想要是换了普通女子,见这般场景,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怎的她年纪不大,心思却能如此镇定沉稳?
再看这大殿里被灯火照的通亮,正中是座一尺来高的木台,十几丈见方,侧面是两排桌案,旁边歪歪斜斜的躺着数具死尸,腐烂得只剩下了骨骸,能死在此处的,想必都是地位显赫的王公大臣,这些人临死时都经过剧烈的挣扎,死状千奇百怪,地上散落着许多没烂光的酒樽酒爵,也就是说他们被害时正在赴宴。
我走到大殿中心处,脚下是块莲花形状的舞池,不知为什么,这里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几百年前那场盛宴就在面前,整个大殿金碧辉煌,酒意正酣,公主在舞池中偏偏似蝶,如梦似幻,王公贵胄看得着了迷,可盛极必衰,痛苦啊……
“这些人的骸骨发黑,都是中毒而死的,地上散落着这些酒器,毒很可能就藏在酒里。”华伯细细的查看一具骸骨道。
顺子猜测道:“这些人会不会是被羌托王赐了毒酒而死的。”
华伯摇头道:“不会,君王若想杀掉大臣也不会一起杀掉这么多,赐毒酒给大臣多半也会赐于臣子的家中,哪个君王也不会让臣子死在自己的王殿上,这一定就是羌托国遭遇灭顶之灾的原因,羌托王,那羌托王
呢?”
我们不自觉的齐向后看,果然尽头处,在高台的王案后躺着一具骸骨,这一定是羌托王了,骸骨的姿态很规矩,看起来比他的臣子们死的更有尊严。
大壮走上前去看了看,道:“没错,他也是中毒而死的。”
羌托王的骸骨也泛着黑,直挺挺的靠在身后一面巨大的汉白玉屏风上。我将骸骨往旁边移了移,拂去屏风上的灰尘,上面雕刻这四幅壁画,线条很简洁,却很形象。
第一幅是一个帝王模样的人赏赐给了一群人好多东西,其中还包括那只鬼狼,只不过那时的鬼狼像一只温顺的小狗,唯一能辨认这畜生的是因为它身上生着的不规则鳞片,它蹲在主人的身边,那群人正在跪着领取封赏。
第二幅是这群人在跋山涉水,似乎走了很远,来的这里。
第三幅有些怪异,一个女人头顶着一颗二尺高的小树,表情欢乐正翩翩起舞,那只鬼狼围在女人的身旁共舞。
最后一副看得我心头一惊,上面画的正是我和顺子在火油宗祠里遇见的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好像站在高台上敲打这一面很小的鼓,下面的石阶和石壁上密密麻麻的跪了许多人,这场景似乎和我刚才想象中的画面竟有几分相似,只是,只是没有这个怪人,他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壁画上?
我忙吆喝顺子,让他来辨认,顺子一瘸一拐的走到近前,看了一眼便拍板断定:“没错,就看那双眼睛,往外凸凸着,这,这就是那只恶鬼呀。”
“那应该不是什么恶鬼,我猜是这里的神巫或祭司之类的神职,正在举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夏缇细声细语的猜测道。
这是她几天来主动说的最长一句话,一来是身子虚弱,中气不足;二来与我们也不太熟络,之前都不好开腔。
我朝她点了点头,再次示意感谢。心里却是打鼓,这个叫古丽夏缇的维族女孩不一般啊,遇事不仅沉稳,心思还缜密聪慧,一定是有些来头的。
大壮却憋不住,他一直不愿接受夏缇是活人的事实,便冷言接道:“哼,去他娘的巫呀神呀的,哪有人长成这般模样?哼,不过也对,披着人皮的也未必就不是鬼!”
夏缇知道在说她,瞟了一眼大壮,淡淡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过你把招子放亮了,我是人不是鬼!”
“哼,是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要是让俺吴大壮发现你害我们……”
“吴大壮!”华伯厉声喝道。
大壮天生是个混不吝,只有在师父面前乖得像只猫,见华伯真动了怒,立即收了声。
说实话,我也不是完全信任夏缇,可这会儿只能打了个圆场:“大壮,夏缇姑娘,一路走来,九死一生,咱们先将猜忌恩怨放到一边,想活着走出去,咱可不能窝里斗啊。”
他二人都
没有再说话,也就算是默认了。
再说那第四幅壁画,我倒是觉得夏缇的猜想很有道理,鬼怪自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而且能受众人膜拜的除了羌托王之外,恐怕也就属神巫祭司了,在上古,神巫的地位甚至比部落首领更高,也许那“恶鬼”只不过是戴着面具的祭司罢了。
从壁画上看,羌托族的祖先很可能来自中原,也许他们受到了远古某位帝王的册封,并赐给他们很多钱粮和鬼狼,然后这些人便远行西域,到了这个地方安定了下来,也没准此地恰是鬼阿魏生长的好地方,而鬼狼与它一定有着某种必要的联系,才使得这儿的先民如此视其为神兽。
要按这么算,这只鬼狼可就不知活了几千年啦!羌托部族仍然延续着神巫祭祀的重要仪式那也就不足为怪了,如果夏缇猜测的没错,火油宗祠供奉的就应该是历代的神巫,这样一来,所有的地方就都说得通了。
可我有一种预感,这羌托国虽然古老而又落后,但它的湮灭一定没有传说中的那般简单。
华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了片刻,一拍脑门儿,好像想起了什么,捡起了地上散落的酒樽和酒爵挨着个儿的看了半天。
最后推测说这个羌托国应该毁灭于我大汉初年,说着便将那只酒樽递给我看,那是一只三足青铜樽,下大上小呈葫芦形,上面有突出的半球形装饰,并雕刻有祥云的图案,图案的边缘为回字形纹理,把手处是一只猛虎的造型,虎头朝外。
我们对这东西完全不懂,看不出有何蹊跷。
华伯解释道:“刚才你说这个羌托国比较落后,所以我想他们根本不可能制造出这么精美的青铜酒器,这些一定来源于外面。果然,从这个酒樽的样式上和纹理上看的确是我大汉的器物,而这虎型的把手说明它出自于帝王之家。不过这酒爵的年代则要更早,而且多用于商周时代,秦朝时就已经很少用到了,到大汉也只有初期举行祭祀或重大礼仪活动时才会用得到着东西。再加上羌托圣地中那块武帝册封的石壁,可以确定羌托古国亡于我朝初年,羌托王和大臣们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或是祭祀,而在期间被人在酒中下毒所杀,所以,所以传说也未必是真的,鬼母率大军灭其国的传说怕是另有玄机了,至少羌托国的君臣可都是被毒死的。”
听了华伯的分析我倒觉得自己好像疏忽了什么地方,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正想回到正题,问问华伯有没有鬼阿魏的线索端倪时,就听耳旁“咔!”的一声,只见旁边羌托王的王案已经被齐刷刷的切掉了一个大角,而大壮正举着一柄黑乎乎脏兮兮的短刀呆立在那里。
顺子好事儿,赶忙过去看了看,他敲了敲,王案厚约数寸,而且是实心的,极其坚固,顺子咋舌道:“咦!大壮哥,你这是好大的气力呀,居然能将如此厚的案板劈断。”
第三十五章 后殿
大壮也是惊魂不定,道:“俺,俺就是看见王座上挂着这把刀,拔出来一看黑乎乎的,以为是把石头刀就试了一下,根本……根本就没用力呀!咋会这样呢?”
“你是说这把石头刀有那么锋利!”顺着奇道。顶 点 X 23 U S
我也觉得神奇,接过来看了看,刀身只一尺来长,也就算一把加长的匕首,灰秃秃的也不知道搁在这儿几百年了,怕是都快掉渣了,怎么瞧着也不像是什么利刃,我用手扶了一把刀身,灰尘抹掉的地方立即透出了一道黑光,夹着寒气。我递还给大壮,道:“这宝贝可不是石头刀呀。”
华伯也接道:“此物虽通体发黑,但是很有光泽,传说上古时代有柄叫‘虎翼’的神兵,是用龙骨锻造而成,也是通体黝黑,却异常锋利,我猜这把刀也一定有异曲同工之处吧。”
“龙骨,真的有龙骨?‘龙骨刀’,这穷乡僻壤的竟有这等神兵,暴敛天物啊!以后要是有妖邪作祟,小爷就用此刀剐了他。”大壮兴奋的挥了两下,将刀别在腰上。
再看那少了一个角的桌案上,放着一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褐色石头小兽,类似狮子老虎坐着的造型,由于表面有些磨损已经辨认不清了,我拿起来看了看,底部刻有几个象形文字,而且颇有几分重量。
顺子问我那是什么东西,我说就是一方石印,估计和皇帝的玉玺用途差不多,算是王权的象征,不过看着做工实在很一般,再看这磨损程度恐怕不知流传有多久远了。
我正要将那石印放回原处,只见刚才拿起它的位置,桌案面上有一处黑色的印记,这处印记的其他部分被厚厚的灰尘覆盖着,我立即将桌案上的灰尘掸掉,露出了一幅黑漆描绘的图案,这图案很大,差不多占据了半张王案,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一幅盘龙图案,而且和我祖传的那块盘龙玉佩造型是一模一样,只可惜我失了盘龙佩,不知那东西和这里有什么关联。
这盘龙的图案令我又悲又喜,想起爹娘仍是痛心疾首,夺走我祖传盘龙佩的正是害我一家老小的贼人,不过见此图案也说明我们来对了地方,这里必定隐藏着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我又仔细看了看王案上的盘龙造型,绝对不会有错,盘龙玉佩虽不在我手上,可戴在我身上许多年,那图案早就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了,不过出现在这里究竟又是什么意思呢?这龙的图形会不会是某个国家或种族的象征?
顺子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便问我是怎么回事儿,我摇头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的奥秘,阿翁交给我那块盘龙佩的时候也只是让我妥善保管而已。
回想起那盘龙玉佩来,可不仅仅是一块普通的传家宝,治化长老说那可是我祖先徐福苦寻一生,唯一得到的物件,想必大有来头,如今被我给弄丢了,不禁有些黯然。
众人也七嘴八舌的猜测了一番
,不过我也都没听进去,想必也都不切中要点吧,也就只好作罢了。
见再没有什么发现我们便向后殿走去,一转过那扇雕有壁画的石屏风,竟感觉阴气又重了几分。
后殿由许多屋子组成,每间都很凌乱,显然已经被凶手洗劫过了,我们挨间搜索了一番,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华伯进了一处藏着书卷的房间,里面的龟甲,竹简散落一地,他翻看了很久,最后将一块龟甲搬了出来。
龟甲的图形晦涩难懂,众人便问这究竟是什么?
华伯说是这里的古医书。
大伙儿都很兴奋,这里定是有关于鬼阿魏的记载。
可结果令人大失所望,龟甲上根本没提鬼阿魏的事儿,这就是卷普通的医书。
我很纳闷儿,问华伯这么落后的部族还能有什么高明的医术啊?
华伯告诉我们这里虽然生活原始,但千万不要小看了古羌托人的智慧,他们的治病方法往往更加简单有效。比如西域的天气昼夜温差大,容易患有鼻炎,龟甲中记载的治疗方法是分别将冷水和热水吸入鼻中再放出,交替各十次,每日一次即可。再比如古羌托人饮食粗糙,牙齿一定会有大问题,易患牙龈出血,肿痛,羌托先民的治疗方法是用浓盐水漱口二十口,每日两次即可。这样的法子太简单了,若能对症,教给普通百姓,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治得起病了么。
华伯越说越是兴奋,他是个医痴,天生就是治病救人的郎中,大壮也听得起劲,可我对此道不甚热衷,只是点头敷衍。
再向里走,穿过一条廊道,进到了一处庭院,这庭院不算大,却通着天,周围的石壁上画满了符咒,有种极其妖异的感觉,这地方荒了几百年,也没生出杂草来,死气沉沉的,不过昔日应该十分别致,中央有处早已干枯的月牙形池塘,一道木桥横跨其上,连着一座木亭,旁边还有一口八角形的水井,这水井倒是特别,我和顺子同时被这水井吸引了过去,用火把朝里面照了照,雾气昭昭的,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顺子丢一块儿石头下去,很快便传来清脆的回响,没有水,是口枯井。
可就在这时,一缕黑雾冲了上来,嗖的钻进了顺子的嘴里,顷刻间,顺子妖异的笑了笑,眼里竟放出了一道绿光,我一把拽住他,“顺子,顺子你怎么啦?”
顺子晃了晃脑袋,“杨,杨子哥,你晃我干什么?我没怎么呀?”
难道是我看花眼了?不会呀!“你,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
顺子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
“唉!唉!走了啊!这儿有好东西,磨蹭啥呢?”大壮叫道。
庭院连着几间屋子,他们走进中间最大的一间,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顺子的确没事儿,也就当是花眼了吧,便和顺子跟了进去。这屋子很大很明亮,也是山谷的
尽头,一个巨大的倒三角形裂隙通向外面,形成了一处天然的大窗子。
向外望去,我们正身处峭壁之上,蓝天白云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眼前便是壮美的昆仑雪峰。
智静告诉我们远处最高的那座叫“慕士塔格”,意思是冰峰之祖,难怪这里被称为昆仑之源呢。
恰在此时,夕阳正从云端落下,霎时间金光万道,映照在雪峰之巅,如佛光普照,神圣非常。
智静和夏缇急忙跪地下拜。
我也都被这雪峰奇景震撼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
侧间也是个大屋子,一看就知道是羌托王的寝殿,因为中央是一张超大号的石床,长宽都有好几丈,要不是上面还丢着几件尚未腐烂完全的被褥,怎么看都像是一座祭台,用大壮的话说羌托王就算一起睡上十几个妃子也不用担心折腾不开。
在四周倒落着几处青铜灯台,上面都结着厚厚的绿锈,样式已经很难辨认了,还有处书案和各式的木箱木柜,都被翻了个底儿朝天,满地狼藉,估计害死羌托王的人早就将这里有价值的东西取走了,最怕的就是他们也带走了鬼阿魏,那我们可就白来一趟了,还折了智光和尚的性命。
其他人肯定也担心这件事儿,到了此处,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可是要找的鬼阿魏却一点儿端倪都没有。
我们又在周围的寝殿内仔细查找了一番,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线索,大伙儿分头行动,里里外外找了大半个时辰,可都一无所获,这里就这么大的地方,而且既然是王殿,也不会有什么致命的机关,唯一担心就是还未见踪影的鬼狼,提起鬼狼,众人心中又有了希望,因为没见到这畜生,肯定是还有我们没有找到的地方。
这会儿已日落西山,天很快冷了下来,既然找不到什么线索,便只能在此地过夜,待天明以后再做打算。
于是,大伙儿腾出一块地方,升起篝火取暖,胡乱的将地上那些腐烂的衣物拾起做引火之物。
突然,不知从哪个破烂处里滚出一面小鼓,也就只有人脸大小,通体脏兮兮的呈深褐色,破的都不能再破了,鼓面磨损的极其严重,都已经开裂了。
大壮见这么个脏玩意儿落到了他面前,便一脚将它踢开。可就这一脚正中鼓面,就听到“!”的一声,鼓声不算大,但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至,声音低沉,确极有穿透力,震得我耳朵都快裂了,令人心胆俱颤,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晕倒,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随后就感觉天旋地转,肚子里一阵阵的往上返,想起以前爹教过我一些修身养性的法门,心中立即默念起了宁心咒,半晌才睁开眼,勉强能看见周围。
其他人也和我差不多,大壮趴在地上,脸朝下,吐了一地污秽之物,嗯嗯啊啊的呻吟不停,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流,他踢的那只小鼓,估计被震得也最重。
第三十六章 夔
夏缇身子最弱,哪里经受得了这样的刺激,登时晕倒在地。顶 点 X 23 U S
顺子躺在地上,囫囵骂道:“我的小祖宗,这敲的是什么鬼东西,快把我心肝肺都震出来啦!”他身体强健,中气十足,还能说出话来,其他人哪里还能搭腔,自顾自的喘着粗气。
华伯靠在石床边,双目紧闭,人事不省,我用尽力气大声叫喊,不过根本不起作用,华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在一旁打坐的智静挪过身去,掐着华伯的人中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醒来。
我问华伯感觉如何,他半天没有任何反应,半炷香的功夫才摆了摆手,意思是还好,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随后,华伯取出两片薄荷和樟脑,放在嘴里嚼了几下,精神立即恢复了许多,舒展了一下四肢,身子行动自如了,便又多取了一些薄荷和樟脑,混在一起捣碎,先给夏缇鼻子下面涂了一些,又取了一些给她含在口中。余下的分给其他人,告诉我们鼻下口中各放一些。
于是,众人照做,果然一股清凉之气顺口鼻处直升至头皮,头脑立刻清醒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夏缇也悠悠转醒,便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之间就失去了知觉。
大壮自觉理亏,却有不想向夏缇道歉,便先发制人道:“呃…呃…刚才好像是地震了,摇晃了几下,你……你身子虚,就晕了……”
我心中本就不爽,听大壮在这扯慌,怒从心头起,跳起来狠狠的给了他一脑勺,大喝道:“你他娘的能不能老实点儿,咱们差一点儿被你给害死,要是再胡扯,小心我……”说着做了个扭断脖子的动作。
大壮估计是见我恶狠狠的样子,又加上有把柄在我手中攥着,竟出奇的没有反驳,只是摆了个讨好的鬼脸,便不再多言。
顺子奇道:“不过说也奇怪,谁能料到这东西竟有这威力,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说着小心翼翼走过去,将那面小破鼓捡了起来。
“别动,你别动!”,我赶忙上前接过那面小破鼓,因为顺子又愣又莽撞,毛手毛脚的。
华伯认认真真的看了看,道:“这应该是‘夔鼓’,也就是夔皮鼓。”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夔皮鼓”,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玩意儿。
华伯继续解释说,相传“夔”是一种生存在东海流波山上的神兽,像牛却无角,只生有一条腿,身体呈青黑色,并发出如日月般的光芒,叫声如雷,潜入水中便可引起暴风骤雨,后来被黄帝捕杀,用其皮制成了一面军鼓,又用它的腿骨制成了鼓锤,敲击此鼓,鼓声大而沉,可传数百里,振人心魄。后来黄帝与蚩尤的大战中,便敲击此鼓使蚩尤军大骇,军心尽失。之后,蚩尤兵败后逃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黄帝无论如何也抓不到他,最后
还是敲击此鼓,蚩尤听到鼓声,立即瘫软在地,没了力气,只能束手就擒。
原以为只是一个传说或是有很大的夸张在里面,想不到世上竟确有此物。想来若此鼓真的制成军鼓那么大,其威力可想而知!
大伙儿听完也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不过事实就摆在眼前,没想到这么一面破到不能再破的小鼓,竟然还是件宝贝。
众人又小心翼翼的传看了一遍,最后将其放在了一处角落里,谁也碰不到。此时人都已无碍了,不过身子却很疲惫,大壮往篝火里又添了跟粗壮的圆木和一些干树枝,安排好守夜的次序,因为一直未见鬼狼的踪迹,这当口必须严加提防。
在石床上打扫出一块地方留给夏缇,其他人全部睡在地上。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映着对面的昆仑雪峰洁白神圣,矮的那座雪峰依偎在高的那座的身上,好像逐渐的向我靠近,我朦朦胧胧的起身向外走,忽然,从那天然的大窗子下爬出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已身怀六甲,那不是爹娘又是何人,我揉了揉眼睛,高兴的跳了起来,一头扎进了二老的怀里,喜极而泣,放声痛哭,身子不能自已的猛烈摇晃,一睁眼,只见顺子正使劲的推我,并朝我做着禁声的手势。我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清醒,失望极了,原来刚才只是一个美梦。
还没等我完全反应过来,顺子便在我耳边低声道:“好像发现鬼狼了,快唤醒大家。”
我心中顿时一惊,想到那怪物,哪敢怠慢,当下和顺子一起,迅速将其他人唤醒。
可又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睡在石床上的夏缇不见了,众人忙问顺子事情的经过。
顺子表情疑惑的摇着头,低声说道:“我睡觉时总感觉有人在跟踪咱们,再加上脚伤疼痛,没睡多久就睡不着了,便提前换了智静,起来守夜。”说着看了看身边的智静和尚。
智静点头确认。
顺子继续道:“我起来不到半个时辰,突然想撒尿,便走那大窗子的边缘向峭壁下撒尿,可往下瞅了一眼,也没看太清楚,好像是一个绿色的兽头正对望着月亮,可当时一泡尿已经浇了下去,应该是惊到了那个兽头,他一下子就缩回去了,我又看了一会儿,那东西没有再出来,不过总觉得很像鬼狼,就,就赶紧回来将你们叫醒。”
华伯皱了皱眉,道:“应该是它,此兽属阴,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出来吸收月之阴气,估计刚才你无意中一泡阳气实足的童子尿才使它避了回去。在镇灵寺达仁祖师留下的书简中,可以知道找到鬼狼便能找到鬼阿魏,看来咱们得准备一下,下到那山洞一趟了。至于夏缇,会不会只是起夜去了,毕竟是姑娘家,不方便,走得不免远一点儿。”
大壮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起夜也早该回来了,俺早就说过,她即便不是鬼,也绝对不是好人,顺子不是
总感觉俺们被人跟踪了么?很显然她就是混进俺们队伍中的细作,这会儿应该是去给同伙送信去了,唉!你们都被她的外表给迷惑了,这女人越是美貌就越不能相信,苏妲己,褒姒,哪个不是血淋淋的例子,祸国殃民……”
“行了,别扯远了,听顺子怎么说?”我见顺子几次皱着眉想说话,这才打断大壮。
顺子显得很不自然,红着脸道:“是有些不对劲儿,好像也不是大壮哥说的那样,因为我刚才去撒尿时,还是,还是对姑娘家有所避讳的,所以,所以在撒尿之前我还特意看了看夏缇姑娘,她那时候的确是睡在石床上的,而且睡的还很熟,我就去撒尿了,连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况且这里这么小,就算她其间醒来走动,我也不可能发现不了呀!”
“唉!照你这么说,一个大活人转眼间就不见了,这就更可疑啦,那她肯定是鬼呀,你们瞧,俺没说错吧。”大壮不服气的接到。
我也觉得奇怪,便问:“顺子,你肯定没看错?”
顺子显得有些恐惧,但十分坚定点了点头:“不可能看错,咱们这儿就她一个姑娘,我是不会认错人的。”
我仔细查看了那张大石床,没发现异常之处,摸了摸床板,对众人道:“顺子说的没错,床板还有一点点余温,是夏缇留下的,她应该是刚刚才不见的。”
大壮神神秘秘的道:“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没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呀?”
“哪一种?”
“啧啧,俺不是说过了么,她根本就不是人,是羌托公主的冤魂所化,是故意将咱们引到这里的……”,恰在此时,呜呜咽咽的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大壮的声音立即颤抖了起来。
一阵阴风扫过,这隐隐的哭声太过幽怨,怨得让人头皮发麻。
华伯正色道:“不要慌,这只是风声,咱们再去周围找找,看能不能发现夏缇的线索。”
于是众人分成两组,又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确定一切如常,就连石床上的灰尘都还依旧,唯有夏缇不见了踪影,这也太诡异了,难不成她真是细作,现在去给同伙儿通风报信去了?那可就太麻烦了。
看来这里并不安全,必须尽快离开了,得先去顺子所说洞中走一趟了,不过峭壁过于陡峭,所以我们将事先准备好的长绳一端绑在一处结实的山岩上,另一端贴着峭壁顺了下去。华伯又将一袋姜汁倒在峭壁上,那姜汁顺着石壁一直流到了下面的洞口。
我和智静自告奋勇,先打头阵,顺着绳子滑到了峭壁下的洞口,进到洞内就闻到一股腥臭的气味,这绝对不是顺子的尿骚气味儿,借着明亮的月光能看见洞内四五丈远的地方,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于是我将头探出洞口,朝上方竖了竖大指,告诉他们底下暂时安全,不一会儿,华伯,大壮和顺子也依法下到了洞中。
第三十七章 头发
点燃火把一看,这山洞内部并不算小,跟条小街道似的,但地里位置却极为隐蔽,离上面的羌托王殿有十几丈的距离,而且洞口略向下倾斜,若不是顺子误打误撞的朝峭壁下撒尿,恐怕再待上十年也未必能找到这地方。顶 点 X 23 U S
众人向洞内小心前行,发现这不过是个天然形成的石洞,洞壁上有几道血淋淋的抓痕,没走几步,我就觉得脚下越来越软。
“啊!”顺子尖叫了一声,“我被缠住了,是,是什么东西?”
“好,好像,好像是头发。”大壮颤声道。
我借着火光一看,脚下真的是头发,稠乎乎的头发,这些头发是从洞穴里伸出来的,好像还在微微的动,带着一股子头皮的馊味,这里怎么会有如此长的头发?
“老子一把火都给它烧了……”大壮骂着便要动手,他越紧张越是话多,嘴里还在骂着。
我赶紧将他拦住,“你疯啦!那不把咱自己也给烧死啦!”
“那你说咋办?”
“只是头发,暂时还伤不到咱们,别管它,继续往里走。”我对大壮道。
顺子赶紧拔出腰刀,将缠在脚上的头发砍断,呆立在原地竟一步也不敢再向前挪动了,像是怕惊动了那些头发,汗珠子一颗颗的滑落下来,这地方着实骇人,我咬紧牙又向洞内跨了一步,踩在软绵绵的头发上,想象着这些头发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我又艰难的迈了两步,回头看了看其他人,他们也都跟了上来,我把食指竖在嘴边,做着禁声的手势,提醒众人尽量小声,最好不要惊动任何东西。
我突然想起顺子还在打着赤脚呢,难怪他最先发现脚下踩着的是头发,我正想给他想想法子,再看他脚上却有一双靴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的一双烂布靴套在脚上,那布靴有些大,十分破烂,看上去有些滑稽丑陋,不过总胜过没得穿好。
这时,大壮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我往前一看,原来前面再有七八丈就到了此洞的尽头,好像是个死洞,尽头处是一大堆棕红色的土坷垃堆,堆得像一座小山,都快挨到洞顶了,走到近处才发现,之前闻到的腥臭就是这座小山发出的。
大壮捏着鼻子骂道:“老子长这么大。头一回闻到这么臭的玩意,这他娘的是啥东西?”
我对他喊道:“屎,比屎还臭一百倍的极品屎!”
这时,华伯做了个惊人的举动,他捏碎了一小块恶臭之物,竟放到了嘴里尝了尝,看得我胃里一阵翻腾,呕了好几下,半晌才听华伯道:“此物原也是块好药材,只是性极阴寒,而且有毒,若是我没猜错,这应该是鬼狼的粪便。”
“粪便,这畜生可真够能拉的!”顺着惊讶道。
“哼,这算啥?你要是在这儿拉上一千年,没准儿整个山洞都装不下了。”大壮一边说一边操起龙骨刀,顺手又递给我一把短刀,
其余的人跟在后面,分两组绕着这处大粪堆左右包抄。
令人失望的是,苦找了半天,除了这冲天的粪堆外,啥都没有,四周竟是坚固的岩壁,就连一道石头缝都没有。
“不对呀,此处若是鬼狼的茅厕,那,那它是怎么进来的呢?难道,难道是从屎堆里钻出来的?”大壮有些怀疑。
我指着石壁上几道猛兽的抓痕,道:“这应该是那畜生留下的,不会错的,咱们再仔细找找。”
话音刚落,突然“呼啦!呼啦!”一阵奇怪的响动从脚下传来,随后这粪堆忽然动了一下,上面的粪块纷纷落下。
所有人赶忙躲闪,都被惊得目瞪口呆,难道真被大壮给说中了,这畜生真要从粪堆里钻出来不成?众人赶紧操起家伙,准备跟鬼狼拼命。
“兄弟们当心啦,这些头发就是从屎堆里冒出来的,这玩意儿不是鬼狼也是个长头发老僵尸……”大壮边说边绷紧身子。
顷刻间,粪堆山慢慢升高,底座居然变细,好像无数块碎青砖拼成巨大的妖魔向我们发难,随着粪堆的移位,底部的东西向上移动,石壁上渐渐露出了一个洞口。
就听“噗!”的一声,粪堆的顶部突然爆开,一股棕黑色的脓水喷浆出来,还伴随着一股极其难闻的恶臭和嘁嘁嚓嚓的响动,细看才发现那其实是无数棕黑色的甲虫涌了出来,数量太多了,密密麻麻,看上去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顷刻间,这些虫子已经爬到了眼前,这东西棕黑色还略带金光,长条状,就像一只只带硬壳的肉蛆,就是个头儿出奇的大,比拳头都小不了多少。
我从没见过如此恶心恐怖的虫子,见已有几只爬上了脚面,便一脚将它们踢开,可其余的瞬间向我们袭来,众人立即聚在一起,背靠着背,用手中的火把和刀剑驱赶它们,可惜这东西数量实在太多了。
“这是什么东西?”顺子有些慌了神。
“别怕,这是墓螽,一般在墓穴中,阴气重的地方生长,但,但也不会生出这么多这么大啊!这玩意儿毒性不大,不必惊慌。”大壮解释道。
华伯赶紧补充道:“不,还是谨慎为好,如此多的墓螽证明此地的阴气极重,它们应该是以鬼狼的粪便为食才长这么大的,经年累月想必会带有阴毒,尽量不要被它咬到,用火烧,它属阴,是怕火的。”他说着又指着石壁上露出的山洞喊道:“快,快退到那里面去。”
大伙儿不顾一切,依次钻进了山洞,借着火把的光亮,我看到洞壁上还残留着类似碎鳞片的东西,这是鬼狼留下的,也就是说华伯猜测的没错,鬼狼的确从这里进出洞穴,我最后一个钻进洞中,并将手中的火把丢在洞口,即便是这样,那些墓螽还是挤了进来,因为数量的确是太多了。
这山洞盘旋向上,虽然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但谁也不敢停下来,要么撞见鬼狼,
要么被一群虫子吃,都是最最痛苦的死法了,耳朵听得真切,那悉悉索索的声响就在我身后,让我心中一阵发麻,照这样用不了多久就得被它们追上。
好在,很快我们就逃出了山洞,眼前是一处巨大的溶洞,数十丈见方,洞顶高十几丈,布满好似夜明珠宝物,在黑暗处发出青幽幽的光芒,仿佛天上的日月星辰,不过说来奇怪,此地不见天日,却草木繁茂,温暖湿润。
“这里,还有头发”顺子指着脚下叫道。
我定睛一看,没错,地上竟还有一绺绺的头发延伸向前,什么东西能长出这么长的头发呢?我有些心神不宁,这头发仿佛给我们指出了一条路,可我隐约的感觉到,这不像是一条活路啊。
越看越觉得惊奇,可脚下却不敢停下,因为成群的墓螽又从洞中喷涌出来,大有不将我们吃掉绝不罢休的势头。
此时,前方隐隐约约有道一人多高的矮墙,我们跑到近处一看,好像一座微小的城池,还有条三尺来宽的“小溪”从边上流过,溪水浑浊,呈暗红色,像是这座微小城池的“护城河”,中间的城门大开,这当口谁还来得及细想,当下众人一头钻入了城门,又跑了几步,回头一看,奇怪的是小溪居然阻挡住了那群墓螽,它们只是在城门口聚集,密密麻麻的落了好几层,可就是没有一只爬进来的。
大伙儿都长出了一口气,大壮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呀,累死俺了,还好这些鬼虫子没追上来。”
只有华伯表情凝重,环视了一周,低声道:“小心,这些墓螽不敢进来,恐怕,恐怕是另有原因呐!”
经华伯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此地诡异非凡,四周静得出奇,昏暗中雾蒙蒙的一片,旁边是两排刻着诡异文字或符号的石柱,估计是羌托文字或者某种符咒,尽头处看不清楚,不过隐隐的发出一种很惨淡的光芒。我摸了摸腰间的短剑和姜汁囊,心里有点儿发虚。
就听顺子“啊呀!”一声,摔倒在地,捂着右腿,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我脱掉他的鞋裤一看,半条右腿都呈青黑色,大腿内侧有处铜钱大的黑脓包在移动,缓缓的向上。
华伯见状,抢过大壮的龙骨刀叫道:“不好,是墓螽钻进去了,你忍着点儿。”说着一刀刺进了顺子的大腿,手法极快的划了个圈,然后一挑,一只两截拇指大小的墓螽连着块皮肉被挑了出来,大壮上去一脚将虫豸碾碎,散发出恶臭无比的恶心气味。
顺子咬着牙,忍痛叫道:“疼死我啦!疼死我啦!”
大壮问:“它是怎么钻进去的?”
顺子道:“也怪我,捡了的这双破布靴,想也没想就直接套脚上了,我就觉得很疼,还以为是烧伤的地方被磨得厉害,加上刚才只顾着逃命,也没来得及理会,原来是这东西藏在这布靴中……”
第三十八章 群姬乱舞
再看顺子的脚上果然有个血洞,这虫子竟能钻进皮肉,但愿这东西毒性不大。www.uu234.net
正想着,我也觉得左腿有点儿疼,就好像中了一箭,伸手一摸,硬邦邦的一大块,撩起裤腿一看,腿肚子上一只大号的墓螽正在往里钻,身子都已经钻进去一大半儿了,再有片刻就得啃到我的骨头,当下一发狠,将短剑刺进小腿。
“啊!”众人不约而同的惊叫了一声,大壮更是咧嘴,朝我竖了竖大指,意思是你够狠。
可我却呆住了,没有继续割肉将虫豸挑出来,因为我发现,这只大墓螽并不是往皮肉里钻,而是拼命的向外爬,“噗!”的一声它将身子拔了出来,掉在地上,大壮抬脚又要将它碾碎,我一把将他拉住。
就见这只大墓螽以极快的速度向回爬,像是在逃命,可没爬出两三丈虫身便爆裂了开来,一股绿水溅了满地。
华伯道:“这墓螽本属极阴,可此处竟能以阴克阴,看来,看来这里根本不是阳世呀!咱们不可久留,乐杨,你感觉怎么样?”
我腿上渗着黑血,伤口是个乌黑的血洞,连带着周围的皮肉也黑了一片,疼痛自不必说。我咬牙道:“疼倒是不算什么,就是腿有点儿木,好像没了知觉似的。”
顺子也点头附和,看来他也是这样的感觉。
大壮惊叹道:“俺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的墓螽呢!”
华伯一脸凝重的道:“快来帮忙,将他俩的毒血挤出。”
大壮和智静急忙上前帮我和顺子挤血。
我看华伯的表情严肃,便问他这墓螽是不是很厉害,华伯一面给我和顺子冲洗伤口,一面解释说,螽是一种小虫,种类很多,大概与蝗虫相似,不同的是螽虫都只在地下盗洞,翅膀和眼睛早已退化,不过爬行速度极快,嗅觉极其敏锐,绝大多数只啃噬植物的根茎,冬天则躲在地下冬眠;在墓穴坟地这种极阴之地生的螽虫,便是这墓螽。
此虫的外壳十分坚硬,头细尖,能在地下快速的游走,钻进棺椁之中以尸体为食,尤其是腐烂的味道,可嗅到百里以外腐尸的气味,前去啃噬。即便没有可吃的人肉,也能在地下休眠数百年不僵不死,生命力极强。不过普通的墓螽只有很弱的阴毒,是长期啃噬死尸所致,它们本应该害怕活人,见了活人便遁地逃走,因为活人的阳气十足。可这里的墓螽不但个头大而且毫不畏人,估计是长期以鬼狼的粪便为食,阴毒重到了极点。
我心里明白,华伯既然这么说,我和顺子的伤定然是非同小可,便问他是否还有解救的法子。
华伯说已经将我们俩的毒血排出大半了,一两天内倒是不会发作。我动了动脚,果然麻木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可当下有个最棘手的麻烦,就是怎么能尽快逃出这地方,阳间人在此处怕是活不了一时半刻呀。
有股莫名的阴阴之气钻进了骨头缝里,我们赶紧灌了
几口姜汁,勉强提了些阳气。可向四周看了看,这地方叫人胆寒,这真是地狱般的景象啊。众人缓缓朝前走,走到石柱的尽头,有一座粗大的石头亭台,一股冷腥之气扑面而来,越过亭台眼前是一片宽阔的洼地,散发着白森森的光芒。
空中飘着数处鬼火,虽说这里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可洼地周围也被照得一清二楚。这里充满着原始部落的气息,石壁上刻着各种各样的符号密文,古老而又神秘,地上共有几十处以“六丁六甲阵”排列而成的荒坟群,每处阵眼的位置上都还是一口斜插入地面的棺材,一看便知是上等的好木材,只是由于年代过于久远,每副棺材的上半部分都已经破烂,露出里面的人来。
这些残棺中的人,只有一个已经变成了干尸,其余的好像都还活着,都是美貌的少女,就连脸上的腮红都仿佛是刚刚涂上去的一样。她们的头上都顶着一颗半人来高的小树,那树干只有手腕粗细,根茎处透明如脂,叶片碧绿如翠,发出一种极温润的光芒。
一阵阴风吹过,那小树迎风摆动,带得棺中的少女身姿摇曳,在棺木之中翩翩起舞,恰似王殿上的舞姬,伴着丝竹之声舞动。再仔细看,这些少女目光流转,嘴角上扬,一副欢乐陶醉的样子,可,可是这棺材中怎么会有活人呢?
更骇人的是,她们都是一头长发,垂到地上,汇聚到一起,延伸到我们的脚下,延伸到……,头发,我脑袋“嗡”了一下,我们进洞时见到的头发,那些会动的头发总算是找到正主了,竟然会有这般长的头发。
活人一辈子不过数十载,那定然是长不出这般长的头发来,也就是说她们在此处已经不知有几千年了,我忍不住道:“头发一直在长,她们真的还活着?长生不死?活了几千年……”
华伯摇了摇头,低声道:“人死之后,头发和指甲还是会缓慢的生长,这没什么奇怪的。”
我不敢再多想了,不管怎么说有一点再清楚不过了,那小树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鬼阿魏”,镇灵寺开山祖师达仁长老所记载的人树不是人形树,壁画上也不是人顶着树,而是即便死了千年还能鲜活如生的少女头上长着一棵树,这他娘的也太人啦!!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顺子不知犯了什么愣,竟朝那群少女走了过去。
“顺子,快回来!”大壮喊道。
可顺子好像根本没听见,脚步僵硬的朝前走,我暗道不妙,顺子打小就怕鬼,这么恐怖的场面,他怎敢单枪匹马的闯出去呢?我忙追上去,拽住顺子,就见他面无表情,眼睛里闪烁着绿光,和之前在八角井时一模一样,肯定是中了邪呀,“顺子,快醒醒!”我冲他大喊。
顺子不搭话,他力量变得奇大,一把将我推开,可他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翻滚着摔进了洼地之中,正好跌落在其中一个少女的边上。
再看顺子,一轱辘
爬起来,与那少女恰好打了个照面,顺子好像恢复了神志,他显得极是恐惧,两腿不停的发抖。话说兔子急了也咬人呐,虽然顺子胆小,不过也许是我们要找的鬼阿魏近在咫尺,**驱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子突然暴起一刀,朝少女头顶上的鬼阿魏砍去。只要取下这一颗,咱们此行的目的就算达到了,千辛万苦只为了这一招,众人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再看那少女随风摇摇摆摆,将头一偏躲了过去,顺子大惊,一刀走空,番回腕又是一刀,少女身形一晃,竟鬼使神差的又躲了过去。
众人都看得分明,这棺材里的少女不知有几千年了,肯定不是活人,可要说这只是没有腐烂的女尸,又怎么能精巧的避过顺子这两刀呢?这女尸究竟是何来历呀?
就在这时,顺子的第三刀突然停在了半空,诡异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竟一动不动的定在了当场。
我头一震,大叫不好,赶紧跑到跟前一拉顺子的胳膊,竟然没拉动,他的身体如同石头一般坚硬,再看顺子,他张着嘴,瞪大的眼珠子仿佛随时要掉下来,表情说不上是惊愕还是恐怖,手上仍然举着腰刀如塑像一般。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可思议了。
“顺子,顺子!醒醒!”我和大壮抓着他大喊,关键是不知顺子究竟中了什么邪。
这时,智静赶了过来,用长棍在我们面前空挥了几下,随后竖起食指,“不要动,快看!”
我定睛一看,在他指尖上方一寸的位置横着一根极细的丝线,透明无色,如蜘蛛丝一般,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丝线竟然是从那女尸的口中射出的,一直射入了顺子的口中,另有两条丝线也已从女尸的口中探出,估计是刚才偷袭我和大壮,被智静用长棍击退。
大壮挥起龙骨刀,将顺子面前的丝线斩断,一瞬间,顺子的身体从石头变成了烂泥,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智静和大壮将顺子向后拖了三丈,我也后退了好几步,才甩出鹰爪百炼索,一连向棺中女尸攻了数下,可都没有击中她的身体,倒是那女尸嘴角上扬,牙齿都露出来了,仿佛在讥笑我伤她不得,我越发有些害怕了,一股冷气顺尾巴跟儿直窜到脑瓜顶,看来顺子没得手,绝不是因为运气不好,我赶紧撤回来,查看顺子。
华伯又掐又按了半晌,顺子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呆滞,瞳孔都涣散了,他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要说话,却发不出声来,一口脓血喷了出来,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
我感觉到了不详的气息,瞬间泪奔了,大叫:“顺子,你给哥哥挺住喽,听见没有?”
顺子眼珠动了动,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我忙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却只听见几声“呼噜”,那是他微弱呼气冲开喉头鲜血的动静。
“快逃,快逃!”声音微弱,可这不是顺着的嗓音,而是来自远处一个少女的呼声。
第三十九章 人兽肉搏
众人大惊,一齐抬头向前望去,就见前方十余丈的地方一名少女正焦急的向我们招手,这少女可不是棺材里的,而正是古丽夏缇。www.uu234.net此刻见到她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啊,她怎么会先我们一步来到这里?看来她应该很了解这里的局面,此地凶险万分。若按她之前所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绝难活到现在,很显然她之前说的话是假的。那她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隐瞒身份骗我们?她究竟要干什么?
“俺们都着了她的道儿了!”大壮牙咬得咯咯直响。
夏缇看起来很虚弱,仍然焦急的向我们招手,递眼色,众人随着她眼神看去,就见左边不远处一只绿怪正注视着我们,那不是鬼狼又是什么,它正啃食着另外一颗鬼阿魏的叶子,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顷刻间,浑身燃起了绿色的火光,谁都清楚,那是它准备攻击时的表现。
“快跑!”大壮背起躺在地上的顺子,边喊边向前冲,其他人紧随其后。没跑几步数团鬼火飘了过来,应付这玩意儿众人都有经验,当下取出姜汁,又灌了几口,再乱泼了些,鬼火终于退去了。
可两条腿的到底跑不过四条腿的,此时鬼狼已经扑到了身后,一声低吼向我们袭来,就赌这一下了,在它离我们仅有一尺远的时候,我和智静同时转身,将手中的姜汁齐向它射去,这纯阳的猛料果然有效,泼在鬼狼的身上,就听它一声痛苦的嘶吼,倒退了几步,身上的绿光立时减弱了不少。
大壮大喊:“围住它,这玩意儿有效果。”说着便要冲过来帮忙。
我向他摆了摆手,一是想让他专心照顾好背上的顺子,二是姜汁到底能不能制服这畜生,还得静观其变。
果然,鬼狼又嘶吼了几声,突然表情变得更加狰狞,看来这种做法反而激怒了它。
华伯叫道:“姜汁压不住它,快走!”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那鬼狼一声怪吼,向我扑来,离得实在太近了,想躲是躲不掉了,只能硬碰硬,将手中短剑一横,不退反进,急向鬼狼的面门刺去。
“咚!”的一声闷响,剑尖正中其额头,万没想到这畜生的头这么硬,就像扎在了花岗岩上,我就觉得虎口发麻,手里的短剑飞出老远,我整个人都翻到在地。
鬼狼瞬间将我踩住,张开大嘴恨不得一口将我吞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时根本动弹不得,当下闭上双眼只能等死了……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一道黑影挂着劲风横扫过来,正打在鬼狼的腿上,将它扫出两丈开外。
智静这招仙童摆尾力道奇大,换做平常猛兽必然被打得骨断筋折,可这鬼狼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腾!”的又跃起一丈来高,向智静扑来。
智静和尚功夫虽然很是了得,但也知道不能跟这畜生硬碰硬,当下不慌不忙使了招仙人
指路,递出长棍,戳中鬼狼的下颚,随即一挑将它挑起数丈,向相反方向摔了出去。
这鬼狼飞出了四五丈,不偏不倚,恰好摔在了夏缇的脚下,它瞬间又爬了起来,这样的重击非但伤不了它反而令其更加暴怒。鬼狼昂起头一阵尖厉的怪吼,身上的绿火窜起得更高了。
夏缇就站在它面前一尺都不到的地方,简直就是脸贴着脸了,饶是她极为镇定,也被吓得花容失色,一动也不敢动了。
我暗道这回她这条小命肯定是保不住了,虽然她多半是敌人,可刚才也正是她提醒我们鬼狼就在附近的,看在这份儿上我也不该让她丧命于此,要留要杀也总得问清楚,于是我奋力冲过去营救。
按说是来不及的,只要鬼狼向前随便一爪或是一咬,这姑娘就算是交待了,可恰在此刻,奇怪的事儿又发生了。
鬼狼好像根本没看见面前的夏缇,咆哮着将身体转了过来,大吼一声又向我扑了过来。
我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身子根本来不及停下,一眨眼,鬼狼的爪子已到了跟前,想躲是不可能了,只能把心一横,斗了个恨赌上一把。身子一侧,竟然躲开了它一爪,可左肩被它咬住,“嘎吧!”一声,骨头碎裂的声响,疼痛极了,很快这种疼痛便转化为烈火灼烧的感觉,或者说跟这种灼烧感相比,断骨之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与此同时,我也拔出贴身匕首,插入了鬼狼的肚子,一般来讲肚子都是野兽最软弱的地方,不过这畜生的皮实在太硬,我牟足了力气,匕首也只没入了一半,看样子还无法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
这会儿,我就觉得眼前发黑,意识有些模糊,这样僵持下去,恐怕不出片刻我就得交待,情急之下只能泼姜汁还击。
危急时刻,大壮挺身而出冲了过来,一边骂娘一边挥起龙骨刀便砍,正中鬼狼的脖子,饶是龙骨刀锋利无比,却也只砍掉了一块鳞片。不过鬼狼吃痛,加上被我泼了姜汁,终于放开我,跳出三丈开外。
我松了一口气,肩头的剧痛自不必说,关键是觉得头重脚轻,站立不稳,幸好华伯和智静及时赶到将我拉了回来。
鬼狼朝我们疵着牙,它受了伤,异常愤怒,却没有丝毫要退却的样子,不过应该是忌惮龙骨刀和智静的棍法,也不敢冒然发难,只是又仰天怒吼了两声。
就在僵持之际,夏缇做了个让所有人都琢磨不透的举动,她幽幽的捡起刚才被鬼狼顶飞的短剑,走到最近的一具少女尸体跟前,朝她头上的鬼阿魏根部“嚯”的一刀,将其齐根砍下,另一只手向前一抓,将那株鬼阿魏牢牢地攥在手里。这两下子,动作利落,刀法精准,刚好将那颗鬼阿魏齐着那少女尸体的头皮砍下,诡异的是,这鲜活如生的女尸这次竟没有任何的躲避,更没有用毒丝攻击夏缇,只是那一瞬间,这女尸的脸上竟然充满
了惊恐,无奈和哀怨的表情,好像夏缇是她的主子,她在向主子求饶,显得那么楚楚可怜,这一幕惊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时,一股奇异的香气传来,令我头脑清醒了不少,这种香气来自于夏缇手中的鬼阿魏,不过此时我更在意的是她究竟是什么人呢?她出刀的手段虽然麻利,却也不比顺子高明,为何她却能这样轻易的取到这鬼阿魏?为何那女尸连躲都不躲也没用毒丝攻击她?就连凶残的鬼狼也没攻击她?看来她真的是那个古羌托国公主的冤魂?她就是这里一切的主人不成?
可如果她的目标是我们,除掉我们的机会有很多,她为何迟迟不动手呢?至少目前看来她还并没有帮手,再说我们与她又有什么仇恨呢?
如果她的目标也是鬼阿魏,那她既然知晓取宝的法门,直接来取便是,又为何还要唱这出苦肉计,躲在棺材里装死,还差点儿被我们给烧死呢?这两种假设显然都不对,其中定是另有隐情,是敌是友,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了。
突然,“嘞!嘞!”的几声巨吼传来,震得大地都颤了两颤。又一只绿怪窜了出来,这只体型更大,头上还长着角,这是传说中的麒麟,这一只我们从来没见过,它蹿到之前那只鬼狼跟前,用头相互蹭了蹭,像是表示安抚,随后便冲着我们厉声咆哮。
“它们是一对,这只是公的,快……”华伯大叫道。
“快随我来!”夏缇用力朝我们摆手叫道,随后带头向前跑。既然她能顺利的进来,也一定有法子出去,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此刻也只能先跟上她再说了。
“快逃,我和智静殿后,快逃!”我大喊。
大壮连忙背起顺子,和华伯跟着夏缇一起向前跑,我和智静慢慢后撤,这会儿已是两种鬼狼同时朝我们逼近,第一只受了伤,不足为惧,难怪它仰天长吼,原来是在叫帮手,后来的这只是公兽,体型太大了,绝对不能与它硬拼,只能边撤边向后泼洒姜汁,鬼狼紧紧的跟在后面,不过它身上的绿火已弱了许多,姜汁的阳气虽然不足以完全克制这畜生,却多少还是有点作用。
不过,这鬼狼生性凶残,定是要将我们置于死地,这会儿它已经觉察到了我们想溜,突然,那只体型旁大的公兽暴起腾空,飞扑过来,避无可避,智静大喝一声,将浑身的气力灌注于法棍之上,迎面跃起,一招仙人指路,一人一兽凌空相撞,“咔!”的一声脆响,法棍被折断,智静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摔出了好远。
那只公鬼狼也被智静戳了个正着,饶是它铁骨钢筋,也痛得嗷嗷直叫。
这会儿,夏缇已经引着其他人爬上了一条石阶梯,这石阶沿着洞壁盘旋而上,直达洞顶,我急忙趁机扶起智静朝石阶跑去,突然,智静一把将我推开,耳畔传来一声惨叫:“啊!”
第四十章 八门石室
我伏在地上,发了疯似的哭喊,浑身颤抖,想想顺子是为了我惨死,这会儿更是追悔莫及,当初要是狠心赶他走,说不定他现在都能讨房媳妇儿了。www.uu234.net
我与顺子自小熟识,早把他当成亲弟弟了,这时耳旁又响起了顺子儿时的声音,“杨子哥,快出来一起玩呀,杨子哥,哈哈哈!”
越想越是痛苦,顺子也死了,我们一行六人进山,如今只剩下一半,智静也失了一条手臂,命悬一线,有进气没出气眼看也活不成了;想到这儿我心头一紧,许是肩膀被鬼狼所伤,又中了墓螽的阴毒,两伤复发,一口气没上来便瘫在地上,差点儿又晕了过去。
此时,夏缇默默地将手中的那株鬼阿魏递给了华伯,那鬼阿魏被砍断的地方流出一缕白浆,奇香无比,闻了之后令人倍感清爽。
华伯接过那株鬼阿魏,端详了片刻,问道:“夏缇姑娘,你可知如何逃离此地?”
夏缇皱着眉,向四周看了看,这会儿我也留意到,这里是一间十丈见方的大石室,棚顶绘着一副彩色的壁画,中心处镶着一颗人头大小的夜明珠,将石室照得通亮,地面是一整块玉石铺设而成,中心处刻着好似阴阳鱼的图案,周围的墙壁上杂乱的镶满了各种宝石,显示出一种原始的奢华。
而在石室的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各有一扇石门,刚才我们就是从其中一扇进来的,可究竟是哪一扇已经辨不清了,现在八扇门都是紧闭着的,好像也没看到任何开门的机关,华伯上前用力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
夏缇表情疑惑,半晌才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出去。”
“你拿命来!”,就听一声断喝,大壮腾地起身,拽出龙骨刀,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黑光一起,“噗!”一声竟将夏缇扎了个透心凉。“这是俺替顺子兄弟还你的,还有……”,说着他拔出刀准备再刺。
大壮已经癫狂了,我用尽所有力气窜上去,从背后死命的将他抱住,大喊着:“大壮,你要干什么?”
大壮咬牙切齿:“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她不是人,是魔鬼,她害死了顺子,现在还想把俺们也困死在这里。”他又朝夏缇吼道:“俺们与你无怨无仇,为啥要害俺们?难怪顺子兄弟临死前和俺说,他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俺们,一定就是你了,说!你究竟是谁派来的?到底想干啥?”
夏缇被龙骨刀刺透,却没倒下,她倔强的倚在墙边,华伯忙将她扶稳,查看她的伤势,她本就虚弱,此时更是气息微弱的对华伯道:“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请相信我从没想过要害你们。”
大壮呸了一口,“你长得便像个妖精,休想魅惑俺师父,他老人家慈悲心软,老子可容不得你!”说着便要挣开我。
华伯起身,“啪!”的一记耳光,
重重的扇在大壮的脸上,“住口,当初拜师时发过的誓你都忘了吗?如今不但不救人,还要杀人,逆徒,逆徒!”
华伯一向和蔼儒雅,从没见过他这般暴怒,浑身颤抖。
大壮一脸委屈,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师父,徒儿记得,可,可这还不够明显吗?她一直在撒谎,她熟悉这里的一切,趁俺们熟睡时偷偷溜来,她能毫发无伤的取到鬼阿魏,连鬼狼都不伤她,他们分明就是一伙儿的,她害死了顺子,现在还要将俺们通通困死在这儿,她给俺们鬼阿魏,也只是为了迷惑俺们,可千万不能上她的当啊!”
古丽夏缇一脸委屈却也不开腔辩解,更显得楚楚可怜,不过这会儿可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个普通的西域姑娘,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我对夏缇道:“夏缇姑娘,都到了这步田地,我看有些事儿还是说清楚的好啊。”
夏缇一脸委屈的瞪着我,脸憋得通红,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当时我在石床上睡觉,突然身子一坠就掉了下来,到了这间石室,想顺原路回去,可是石门已经关上了,过了好久,又有一道石门打开,我,我便顺着石阶一路向下走,之后就看到了你们。没想到连你也不信我,你们都怀疑我对不对?”说到最后,竟哭得是梨花带雨。
大壮丝毫不为所动,冷笑道:“好诡辩,顺子为取那鬼阿魏丢了性命,你功夫稀松平常,却居然能取的如此容易,又作何解释?”
“我,我怎么知道,我是为你们取的鬼阿魏……”
“鬼狼凶残非常,为何偏偏不伤你?你倒再给俺一个解释?”
“我,我……”夏缇的声音有些颤抖,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大壮越说越气,此时目露凶光,又起了杀心,刀刃又朝向了夏缇,我急忙将他又拦了下来。
看着这般情形,我心中一软,就算夏缇有心加害众人,我也总不忍心冲个姑娘痛下刀子呀。
华伯给夏缇包扎了伤口,她虽然被刺了个通透,但大壮这一刀偏上了两寸,紧贴着琵琶骨刺入,并未伤到她的内脏,便也没有性命之忧。就听华伯道:“此事另有蹊跷,这会儿不是解释的时候,现下最重要的就是怎么能逃出这里,出去后一定能还你们一个真相,不过,没出去之前,咱们一定要摒弃前嫌,齐心协力。”
我和夏缇都点了点头,大壮显得极不情愿,哼了一声,用力挣开我的手臂,我就觉得肩膀上的伤疼痛难忍,如同烈火焚烧,几近晕厥。
华伯急忙从鬼阿魏中挤出少许白浆,涂在我的伤口上,一阵清凉从肩膀直达头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肩膀上的伤口便由黑转红,疼痛全无,就连腿上中的墓螽毒也一并被拔除干净,身子顷刻间便恢复如常。
华伯又用同样的方法救治智静,果然没过多久智静也悠悠转醒,只是他丢了一条手臂,伤的着实不轻。不过,咱们终于找对了草药,这鬼阿魏正是克制鬼狼毒伤的圣药。
难怪那些墓螽不敢踏进城门,想必是惧怕这鬼阿魏。想想除了鬼狼之外,那些鬼阿魏的周围的确是虫鼠不亲,草木不生,没想到这灵药生在如此恐怖的地方,却可除邪秽,解百毒。
华伯又从背囊里取出一只铜钵,用匕首把鬼阿魏的枝干切开,将其余的白色汁液挤入其中,一种奇特的清香弥漫在整间石室中,这香味极重却不刺鼻,令人全身经脉通透。
华伯解释说阿魏入药的部分就是其树脂,将汁液取出后阴干,即可入药。阿魏据记载,分阳阿魏和阴阿魏。阳阿魏生长在戈壁等绝地之处,而这阴阿魏则生长在棺材之中。阴阿魏是极其罕见的圣品,必须是根骨极佳的未婚少女暴毙而亡,其体内真气十足时装殓入棺,封棺必需极为严密,而后葬在风水绝佳的养尸宝穴,尸身千年不腐,才会在尸体上长出阴阿魏,挖出时必需与完整的尸身一同被取出,也正因为此药极难获取,许多大夫甚至行医一辈子都不曾见过此物,正所谓“黄金无假,阿魏无真。”就是这个道理了。
不过传说阴阿魏在密闭的棺材中是通体透明的,只是开棺见风后片刻就变成了黑褐色,表面还有层层褶皱,其汁液也呈黄色,不但不香,反而奇臭无比。而这鬼阿魏则是阴阿魏中的极品,华伯行医数十载也只是听智化长老提起过此药,他说:阿魏乃药中至宝,阴阿魏乃宝中之圣,而这鬼阿魏乃圣中之极品也。当时他严肃正色的告诉华伯,鬼阿魏并非人间之物,而是仙家宝贝。方才我们也都亲眼所见,这鬼阿魏破棺而出仍然如翡翠般通透,而且汁液白如羊脂,异香扑鼻,其生长的条件更为苛刻,此般奇宝天下无双,万万不是一般的阴阿魏所能比及的。可究竟为何能生长于此地,这就是个谜了。
华伯为夏缇切了切脉,安慰她几句,又对众人正色道:“现下,咱们一定要齐心,先想办法逃离此地再说。”
其实我心中倒也有了答案,只是还需要一个印证,不过正如华伯所说,当下最重要是如何逃出去。
我觉得这间华丽的石室并不是什么凶险的地方,这里建造得这般金碧辉煌,应该是个类似祭坛的地方,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八扇门只有一扇是生门,能够逃出升天。
再看棚顶的壁画,线条简单明了,画的是九重天,中央那颗巨大的夜明珠就是中天的烈日,天上有一条巨龙在云中穿行,下面是一座大雪峰,峰顶有一座金色的大殿,仙气十足。或许这是羌托人心中的天地,可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哎呀!你们快来看,这里好像不一样!”夏缇站在石室的正中,瞪大着双眼。
第四十一章 逃命
大伙儿围拢过去,果然,站在中心一个阴阳鱼的圆圈内,看到的景象大为不同,墙壁上宝石将夜明珠发出的光芒反射到了四面八方,从这个角度看,根本看不到那八扇石门。m.www.uu234.net
“这石室都是镶着宝石的墙,没有门,那,那,那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大壮惊慌道。
可话音刚落,一团绿火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它又是怎么进来的?”大壮又叫道。
这团绿火正是鬼狼,是那只身材硕大的公兽,此刻它身上的火焰更大了,显然是更凶猛暴怒。
“幻象,是幻象迷惑了我们的眼睛。”夏缇解释道。
一瞬间,鬼狼猛扑过来,我用尽全力将短剑掷了出去,正中其身,就听“铛!”一声脆响,剑身竟被折成了两段,那只公兽却毫发无伤,暴怒的向我们咆哮着,欲将我们撕成碎片。
大壮举着龙骨刀,紧张得又话多起来,“这,这,这是,是,狗屁的幻象,还,还他娘的骗老子,这,这下完了,非得叫这畜生给吃了不可。”
僵持了片刻,这只巨兽围着我们转了三圈,“咧!咧!”的咆哮竟没向我们发难!
“难道这畜生见咱们威武害怕啦?”大壮道。
夏缇挖苦道:“别自作多情了,我猜这里是个神坛,我们脚下的这块儿阴阳鱼是极重要的位置,这鬼狼受过训练,自然不会轻易闯入的。”
“你,你敢说老子自作多情?”
我赶紧圆场:“好啦!别争了,咱们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夏缇姑娘,你刚才说的幻象是什么意思?”
夏缇悻悻的道:“我说的是石壁上的门,这些门都是幻象,根本不存在。”
我也正纳闷,这鬼狼如何进来的?好像没见哪一道门打开呀,那也就是说我们进来时,走的也不是门,听夏缇这么说,我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夏缇指着右前方道:“乐杨,你快看,这条路是不是你说的艮位。”
我掏出罗盘看了看,指针缓缓的旋转,根本定不下来,我使劲拍了两下,暗骂这块料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不灵了,这不给我丢份儿么,只能摇了摇头,我顺着夏缇手指的方向看,只能看见石室的墙壁,“这,这哪有什么路啊?再说,只要咱们一出这个圈儿,那鬼狼还不把咱给……”说着我向四周看了看,那鬼狼竟然不见了,幻象,难道还真是幻象。
夏缇不理我,转身问华伯:“可还信我?”
华伯点了点头。
“跟着那符号!”说着便拉着华伯向右前方跑去,什么符号的?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们俩竟然穿墙而过,石壁上还隐约可见他们的一道影子,这也太神奇了。
我和大壮一脸惊讶的对望了一眼,大壮喊道:“你照顾智静,顺子交给俺。”
我终于明白
夏缇说的幻象的意思了,和火油宗祠里的布局一样,这里就是处“**阵”,八扇石门并非是真正的石门,我们所看到的石门只不过是宝石反射出的假象,而石壁自然也不是真正的石壁,若是不得玄机,恐怕到死还得跟这莫须有的石门较劲呢。
我扶着智静冲进了那道“石墙”,回头验证自己的想法,没错,这只是条再普通不过的石道了,至少这一刻并没有墙壁阻挡,我看见大壮竟然还在石室之中,他不紧不慢的背起顺子的尸体,我冲他喊道:“大壮,别磨蹭了,快,快点进来。”
大壮很是悲伤,朗声道:“杨子兄弟,替俺照顾好师父,俺吴大壮绝不和那害死兄弟的妖女走在一起。”
“大壮,你疯啦,此处暗藏玄机,绝不能意气用事,这儿全是死路,只有这一条生路,而且稍众即逝,你看棚顶的壁画,那是天外天,一旦走错就得落到九重天外的无极,快进来,先出去再说。”我冲大壮呼喊,但他却依然无动于衷。
我正要冲回去拉他,突然,一道黑影窜了进来,随即“轰隆”一声,通往石室的路消失了,眼前漆黑一片,这回是真的消失了,我心头一沉,暗道遭了!,“大壮,大壮!”任我扯开喉咙大喊,大壮也再没有回应了。
而黑暗之中,莹莹的泛着绿光,竟是鬼狼,天啊!这畜生还真是阴魂不散,就在刚才道路消失的瞬间,这畜生却挤了进来。
“快逃!快逃!”智静大喊着,拽着我向前跑。
眼前是一条向上木质楼梯,楼梯的尽头有扇水平的大石门敞开着,冲出门一看,怎么那么眼熟呢,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原来这里就是羌托王的那间寝殿,我们的篝火还燃着,刚冲出来的那道石门恰好就是羌托王那张超大号的石床,原来这里的确是一道暗门,看来夏缇没有撒谎,她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那只阴魂不散的鬼狼也跟着冲了出来,紧紧的咬住了智静的腿,将他往石门里拖。
华伯手疾,一边拽住智静,一边对我喊道:“快去敲夔鼓!”
我立即醒悟,朝着夏缇的方向喊了声:“快捂住耳朵!”
一个箭步冲到角落,捡起夔鼓,我真想找点儿什么塞住自己的耳朵,不过智静情况危急,也只能发狠猛敲下去,只听“!!”两声,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到口鼻处一阵清凉,味道并不陌生,知道又是那薄荷叶加樟脑的秘方起了效果,睁眼看了看四周,只剩下华伯,智静和夏缇三人。
夏缇见我醒来,摆弄着夔鼓说多亏了我敲得及时,说也奇怪,鬼狼那般凶残,都要将智静的骨头咬碎了,可闻听这夔鼓的声音,就立马变得乖巧无比,明明皱巴的脸都舒展开来,连身体仿佛都小了一号,身上的绿火全无,就像只普通的绿狗一样,夔鼓的声音让它害怕得要命,瞬间便夹着尾
巴钻入石门逃走了。
智静被咬伤的很严重,这会儿已然昏迷不醒,脸色铁青,毫无血色,沙哑的喊着:“热,热!”
我了解被鬼狼伤到的痛苦,如烈火焚身非常人所能忍,看智静的伤处比我更严重许多,我只是皮肉伤而已,智静怕是伤到了筋骨,肯定是更加痛苦。
华伯先喂他喝了几口水,有了鬼阿魏,这伤虽然入骨,却也不难治。我和夏缇帮忙,先将他伤口洗干净,然后把灼伤的皮肉剪去,取些鬼阿魏的汁液涂于患处,最后将伤口缝合,用上鬼阿魏,阴毒立拔,智静的命就算是保住了,只是外伤伤及了筋骨又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
这会儿,最大的问题是大壮还被困在石室里,不知是死是活。
华伯懊恼非常:“唉!都怪我没和他解释清楚,我了解大壮的脾气,这孩子最是耿直,性子拧得很,这会儿怕是凶多吉少了。”
“别担心,我一定将大壮找回来!”,我又对夏缇道:“你既然能进出这里,能不能再带我进去一次?”
夏缇有些木讷:“好,不过我也是跟着,符号……”
“有人吗!快,快救,快救我。”,突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是大壮,真的是大壮。
声音居然是从庭院中那口干枯的八角井中传来的,我急忙将长绳顺下,举着火把,下到井底,果然是大壮,样子狼狈极了,浑身湿漉漉的,窝在井底半死不活。
我赶紧将绳子系在他腰上,唤上面先将他拽上去,这的确是处枯井,周围还有几处破洞,破洞中传来细细的流水声,这地方可不敢久留,我攀上绳子往上爬,其实这口井并不深,只是下面一半的井壁乌黑一片,所以在上面往底下看才黑乎乎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
我爬出井口,谢天谢地,总算把大壮给救回来了,他并没有大碍,只是呛了几口水,很快就醒了过来。
我气的想上去扇他俩大耳光,问问他怎么会跑到井里,大壮直摇头,说他也不知,当时他就是不想跟夏缇走在一起,便抱着顺子的尸身乱撞,结果他也找到了一处地方穿墙而过,可那是处陷阱,他脚下一空便掉到了水里,水流湍急,顺子的尸身不知漂到了哪里,那是条地下暗流,水里一片漆黑,目不见物,他自己喝了个饱,拼命的扑腾,游到边上抓住石壁,他摸到了一个破洞,就爬了进去,他还以为自己玩完了,结果听见我们在说话,这才牟足的气力呼救,没想到原来他就在井底。
大壮懊悔非常,手里只攥着顺子的一片残破的衣角,哭着说怎么也得再下去将顺子的尸身找回来。
我说那是不可能了,下面是地下水,水脉庞杂,根本寻不到了。
经过此番波折,我们对鬼狼的习气已了如指掌,此兽属阴,不能见日,只能在入夜之后出来伤人,白天虽然也能出洞活动,但并没有什么攻击力。
第四十二章 推测
此刻,天已大亮,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为了保险起见,我来站岗,让众人先休息一下。顶 点 X 23 U S
大壮得知那面夔鼓的威力后,塞给我说万一鬼狼再来,不用理大伙儿,就狠狠的敲,震死这狗畜生,说完便倒在地上睡着了。
夔鼓并没有再次敲响,不过大地却真的震了两下,我感觉到这里的地脉好像正在发生变化。
后半夜,夏缇过来替我,我强打精神交代了几句,打扫出一块地方倒头便睡。醒来时,只觉得骨头都酥了,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问了已经醒来的华伯才知道,天已过午,虽然只睡了不到二个多时辰,可这是我几个月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了。
我过去看了看智静,见他脸色已经好多了,伤口也又黑转红,呼吸均匀顺畅,当下便已安心。
我问华伯,怎么知道的那夔鼓能制服鬼狼的。
华伯说他根本不知道,只是瞎猜的,因为他觉得羌托王既然能将寝宫建在离鬼狼这么近的地方,应该一定有对付它的办法,于是便想起了那只夔鼓。杀害羌托王的凶手也一定也找到了这宝贝,估计以为只是一般的小破鼓,没有理会就丢掉了。
我心想华伯这做法也太冒险了,假如鬼狼不怕夔鼓的声音,而我们自己却被震得七荤八素的,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到了晚上,智静也已经醒来,华伯问他感觉怎么样,能不能走动。智静点点头,说他已经没事儿了,虽然伤口还很痛,但只要解了那种黑毒,剩下的就只是些伤筋痛骨的皮肉伤了。
于是众人商量后决定尽快返回,一来此地不宜久留,那鬼狼随时会来偷袭,二来带的干粮和水也已经所剩不多了。
只有大壮很不以为然,把玩着那面夔鼓道:“我们有了这宝贝,还怕那畜生,不如我下去宰了它,岂不干净。”
我了解大壮,这家伙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我又何尝不想为死去这兄弟们报仇呢,可细想不能感情用事,而且这也我们自己送上门的,怨不得别人,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地气已经变了,“鬼狼与鬼阿魏应该是一种共生的关系,当年那位镇灵寺开山祖师达仁长老未伤它性命恐怕也是这个原因,既然东西拿到了,就别跟一头畜生较劲了。”
华伯也点头道:“天地万物本就相生相克,鬼狼也算是天地之灵物,我们既然已找到克制它的办法也就无需再伤它性命了。”
大壮本是想斩草除根,但见我和华伯这样说,便很不情愿的作罢了。临走的时候,大壮让众人捂住耳朵先撤,他自己塞住耳朵又嚼了几片薄荷和樟脑,向山下狠狠的敲了几下夔鼓,方才解恨。
返回的途中,我们选了处上风上水的位置,给顺子起了个衣冠冢,每人都供了些干粮,智静放了焰口,又诵经超度。
“焰口”是地狱中的饿鬼,因为生前过于吝啬,故而做鬼后咽细如针,
无法进水进食,形体枯瘦,悲惨至极,这施放焰口就是对饿鬼布施食物,使其得以超度,要说在这战乱的年月,百姓最怕的就是吃不饱饭,死后成了饿死鬼,这是极其忌讳的,所以放焰口就成了超度亡者最为重要的法事了。
顺子跟着张井叔多年,靠打铁为生,虽然衣食无忧可也算不得好日子,愿他死后能早日解脱,离苦得乐。将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串起来,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但同时又有更大的谜团再困惑着,也许人永远不能明白一切,总有困惑,抓得住的唯有眼前人。
其实这些道理谁都懂,可遇到事儿人往往还是会执着,这也是人生之苦。
经过六丁六甲的棺材阵时,华伯选了一口最破烂的棺材,撬开棺盖一看,果然又是一具少女的尸体,朱唇玉面,鲜活如生,头发都快长出棺材之外了,头顶上长出一颗一尺来高的小苗。
虽然我早有准备,可还是不禁大骇道:“这鬼阿魏还尚未长成,不过再长几百年也是会出棺而出啊!”
华伯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又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举动,他取了一点儿鬼阿魏涂在胸前和手上,然后伸手入棺切中那女尸的脉搏,最后又掐了掐夏缇的脉,才长出一口气,嘴里念道:“还好,还好!”
众人都大惑不解,大壮问:“我说师父,您摸什么呢?这女尸估计已经死了几百年了,怎么可能还有脉相呢?你……你,你该不会是想占人家便宜吧?”
华伯白了他一眼,道:“我们必须将这里斜插入地面的棺材全部烧掉,不然日子一久,必成大患。”
看着棺中的少女,鲜活如生,在想想顺子,尸骨无存,有一瞬间,我似乎分不清生死了。
一切都已经明了了,这羌托古国的起源应该是一个上古就存在的部落,他们的使命正如王殿中壁画上描绘的那样,西迁至此地为古老的帝王种植鬼阿魏,随着中原王朝的更迭,羌托部落便脱离的管辖而自成一国,从此隐匿在此处,与中原王朝再无来往。
直到我朝初年,武帝一心想求得长生之术,也许他得到了古老帝王的秘密,才派霍去病、卫青、李广等名将数次征讨西域,在西域设立都护府,如此开疆拓土就是为了找到这羌托古国。
从羌托王棺椁上的册封诏书和散落在王殿中的酒具上看,汉军找到了这里,并册封了上一代的羌托王。
而武帝的最终目的应该是得到鬼阿魏,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当时的情形,武帝向羌托王所要鬼阿魏,却遭到拒绝,这地方易守难攻,汉军又不敢强攻,就想出了一条最阴毒的诡计。
几位汉使携着武帝册封羌托王的诏书和赏赐的美酒,羌托王也不敢和大汉撕破脸,便设国宴迎接,美人歌舞,琴瑟齐鸣,盛宴达到顶峰时,汉使却偷偷的在酒器中下了毒,将沉浸在极度欢乐的羌托君臣一并毒死,凶
手知道要想灭其国,最好的法子就是切断他们的水源,他们发现供军民饮用的水源来自一条地下的水脉,就是大壮掉进去的那条地下暗流,暗流连着羌托王的八角水井,国王的饮水自然在上游,汉使便在井中投了剧毒,毒水顺流而下,被羌托的百姓饮用,后果可想而知。所以八角水井井壁上的黑色印记和百姓家中的印记,都是因为毒水渗入了石壁,寝蚀所致。
可怜这古国的水脉一断,便注定走向了悲剧,没有被毒死的百姓草草的安葬完死者后,自知不保,可在逃亡的途中,都被早埋伏在鬼火坟地内的汉军通通杀害。至于鬼母的诅咒还有西域第一美人的故事,只是汉军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胡编出来的而已,他们向外放出风,散布羌托国遭遇了诅咒,瘟疫蔓延等等骇人听闻的谣言,为了让所有人都不敢接近这儿,还取了万尸山这个名字。
只可惜,虽然杀光了这里的所有人,凶手却也没有找到鬼阿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们翻遍了所有地方,也万没想到鬼阿魏会长在峭壁的下面,所以这灵物始终没有被汉军所得,不过他们却掌握了种植它的方法。
华伯已经亲自尝过了鬼阿魏,对它的药性有所了解,再根据这段时日的经历推断,这鬼阿魏应该是一种最为极品的阴阿魏,也必须生长于极阴的养尸宝地,以少女的身体为壤,只不过不同于阴阿魏的是,这种药并不属于人世间。
汉军的术士取得鬼阿魏的种植法门,选择根骨极佳的女童,在幼年时便长期服用特定的名贵草药,数年后长成为少女,使身体因为服食大量的药材而成为了药体,待其成年之后便在少女的头顶处植入其种子,并将此女活着封入棺中,这些少女中气十足,虽然在棺中无吃无喝,但凭着棺中的草药,可以存活数月,最终悲惨的死去,同时她的诅咒和怨念也被封入了棺中,而这六丁六甲阵的坟冢群,想必埋葬的一定是精壮的男子,用以克制主棺中的女尸,不过这样的发子最终会得到什么结果,犹未可知。
而且这少女虽已死,但她的药体和怨念滋养着鬼阿魏,使其生长,而这鬼阿魏同时也滋养着这少女的尸体,使其玉化不腐。这种相互补给和依存千百年来,从未停止,甚至女尸的脉搏还在微动,头发也在继续生长,像这样通过外力使尸体鲜活如初的法子就叫养尸,所养的尸体一旦成熟恐怕就会破棺而出,祸患无穷。
不过羌托王所种植的鬼阿魏已经有数千年了,虽然才长成半人高的小树,但女尸早已破棺而出,这六丁六甲阵就起不到作用了,之所以相安无事,就只有依靠那带鬼火神兽,鬼狼了。
此兽为极阴之兽,凶猛异常,每月月圆之夜便以这鬼阿魏的一片叶子为食,以此减弱棺中女尸的阴气,而驯服鬼狼的办法就是这面夔鼓,正所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话说回来,也正是这种相生相克,天地间才有鬼阿魏这等奇物。
第四十三章 重获新生
此地被我大汉朝廷或者汉朝的某一组织种植了如此多的鬼阿魏,若都长出棺时,恐怕鬼狼也震慑不及,到时必将有大祸于民。m.www.uu234.net这万尸山林中,长年烟瘴不断,愈加厉害,想来也定和这些鬼阿魏有关,所以我们必须将这些长着鬼阿魏的棺材全部烧毁,这些女尸尚未破棺而出,所以并没有危险,熊熊火起,伴着焦糊的尸臭,女尸脸在扭曲,像是在哀嚎。
智静双掌合十,让咱们不必担忧,如此一来这些可怜少女就可以早日轮回,这也算是一件功德无量之举了。
众人又到智光的坟前拜了拜,正要继续赶路,大壮却又嚷着说肚子痛,要去拉屎,便急急忙忙跑向了远处。
大伙儿一等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回来时我故意挖苦他:“吴神医,你这都第几次了?而且还这么长时间,我们都以为你被那些女尸的冤魂带走逍遥去了呢!”
大壮只是无奈的哼了一声,也没还嘴,这还真不像他的性子,我见他脸都白了,才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壮这才说道:“唉!干羊肉喂了那些雪猿了,剩的一点儿干粮全给顺子放焰口用了,也没好意思跟你们要,路上便摘了一些野果子吃,可谁知吃完就他娘的拉了肚子。”
“这的果子你也敢吃,不定是什么冤魂野鬼滋养的呢。”说归说,我还是分了他一些干粮。
看大壮的样子,都拉瘦了一圈了,脸色煞白,实在走不动了,大伙儿见此情景,只能原地扎营休息,华伯在周围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捧了两捏黄色的粉末,就着水给大壮服了下去。
大壮一脸愁容,问道:“师父,您给我吃的这是什么灵药啊?怎么一股子土腥味儿!”
华伯严肃的道:“什么土腥味儿啊,这就是黄土。”
夏缇正在边儿上喝水,“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好悬没呛到。我也暗笑,从来没听说过人家拉肚子,还给人吃黄土的,这不是明摆着落井下石么。
大壮对夏缇芥蒂未消,登时翻了脸:“有什么可笑的,俺们俩的帐还没完呢!”
我抢着解围道:“大壮,夏缇姑娘是好人,不仅是好人,而且还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咱俩都得向人家道歉。”
“你,你也被她迷惑啦!”
“不是迷惑,也是该说清楚了。”,我转头对夏缇道:“夏缇姑娘,我不该怀疑你,对不住啦,这个人情我乐杨一定还。对了,以前给你看病的那个叫张朴的汉人大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缇道:“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道士打扮,不过她服用的药都是由什么‘太平使者’送来的,每次张朴都会毕恭毕敬的接过并向‘主上’施礼问好,但是他口中的那个主上却从未露过面。”
听到这儿,可以肯定夏缇一定是被那个“主上”的组织选中的少女,本来只是患了胃溃疡,却被危言耸
听的道士利用,以调病为由,实则暗中培养药体,难怪鬼狼扑到夏缇的身边时却没有任何反应,而且她能轻而易举的夺下女尸身上的鬼阿魏,原来她和我们不一样,她是药体,在鬼狼的眼里她与花草树木,甚至棺中的女尸都没有区别。
华伯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说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才要为那女尸和夏缇分别切了切脉的原因,就是见那些少女鲜活如初,确定一下她们的药体是否和夏缇的一样。不过夏缇除了药体之外,体内似乎还残留一些别的东西,华伯推测因为夏缇是莎车贵族的千金,想必他们也不敢直接将其活生生的封入棺材内。
据说颠国的苗地有一种蛊药,叫“龟息丹”服食之后便会停止呼吸和脉搏,如死人一样,但服药之人心中却十分清醒,几日后便会醒来,完好如初,这与夏缇所讲的情况完全吻合,她也必然是被下了这种蛊药,家人才会误以为她真的死了,并将其入棺,而韩玄将军估计也是受到了指派,来这里负责安葬夏缇的。不过还好我们及时赶到,要是再晚一些时日,怕是又一个悲惨哀怨的少女诞生了。
夏缇听到这里,自然也是有些后怕,浑身哆嗦了一下,颤声道:“那……那我……还会有危险吗?我已经是……药体了,那会不会死得很惨啊!”
华伯安慰她道:“傻姑娘,放心吧,我的那个方子会将你的胃病治好,只要你像正常人一样饮食,不再吃那些药了,几年之后,你就能将体内的药物排净,就和平常人一样啦。”
听了华伯这么说,夏缇才稍稍安心。
大壮脾气耿直,抱拳道:“夏缇姑娘,看来是我错怪你了,你没杀顺子,也没害大伙儿,你要是气不过就打俺一顿,俺吴大壮绝不还手。”
见夏缇只是笑了笑,并没动手,只好道:“那就和杨子一样,这个人情算是俺吴大壮欠你的。”
我嘟哝道:“我跟你可不一样,没拿到捅人家。”
“唉!你……”
夏缇微微一笑:“大壮哥,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怪你,要怪只怪害我的人。”
大壮一拍大腿,气愤的骂道:“可不是,这个仇,哥哥替你报了,这群狗东西!真他娘的应该抓住他们,每人头上给他们种上一棵树,也让他们也来个与众不同!”
智静心情不错,也是性情中人,听大壮这么一撺掇,也摩拳擦掌的应和道:“阿弥陀佛,没错,等咱们出去以后,得先找到那个叫韩玄的将军,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什么行医者救死扶伤,为侠者救民于水火,最后都扯到复兴汉室,铲除奸佞了……
我见他俩越说越离谱,忙挥手打断他们道:“咱们还是还是先说说眼前的事儿,那韩玄将军估计也只是奉命行事,未必之情,也许那个叫张朴的道士也只是
略知一二,只有那个主上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可现在我们对他还一无所知。不过那个韩将军和张朴道士可以作为咱们的突破口,尤其那个韩将军,是见过面的,他又自报过家门,我觉得这算是最大的线索了,待日后咱们回到中原定要好好打探打探,也许我家的事儿,治化大师的失踪也都和他们相关。”
华伯也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找到了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但真相依然隐藏等很深,或许那太复杂了。羌托王大殿的王案上,有着和我家传玉佩完全相同的盘龙图案,证明我们没找错地方,这个古老的部族和我祖上一定有着某些关联,应该是“太素卷”?我爹和治化师伯一定也遭到了那个秘密组织的追杀,既然这里被他们种植的鬼阿魏已经有几百年了,说明这也是一个至少传承了几百年的组织,或者更久,天子尚且异姓,又有什么力量能如此久长呢?
转天在路上我把这些想法告诉了大伙儿,华伯说他也有这样的感觉,自打决定焚烧掉那些鬼阿魏,就意识到很有可能触到了那个神秘组织的利益,以后一定得小心行事了。
大壮问华伯,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斩草除根,将那鬼狼杀掉,把洞里所有的鬼阿魏都取走,彻底断了那个神秘组织的后路。
华伯说一来那里的鬼阿魏与鬼狼共生,不会对周围造成任何伤害。二来其实要取这鬼阿魏本来也不用向我们这样,只要割破树干取其树脂,然后它还是能继续生长的,这灵物珍贵无比,我们既然已经取了足够,又何必毁掉它呢?况且那组织想找了几百年不是也一无所获嘛……
我们边走边探讨,说着说着便走到了鬼火坟地,这一下所有人都傻了眼,这才想起来,我们的姜汁都在对付鬼狼的时候招呼它用了。现在姜汁囊里已经挤不出几滴了,而要通过那段石阶栈道起码得一个时辰。
下来的时候是多亏大壮事先阴差阳错的灌了几口姜汁御寒,还洒在身上一些,鬼火才无法接近,可现在仅凭这几滴姜汁若爬上栈道可就跑都没地儿跑了,要是在碰上几只昆仑雪猿就必死无疑了。
此时,数团鬼火已经向我们飘了过来。
夏缇仔细看了看这里的地形和地上的骸骨,一咬牙,柳眉倒竖说有办法逃出去,她让众人将姜汁囊全部剖开,内胆向外披在身上,然后聚在一起穿过这片坟地,并不上那条栈道,而是直直的朝山谷的另一端冲去,到后半段儿,有好几次险些被那恐怖的鬼火给点喽,不过最后总算有惊无险的冲了过去。
之后的路十分顺利,我们又沿着山谷走了两天,到后来这山谷变得越来越窄,最后我们从一道山缝里钻了出来,这发现正身处于一座山里,周围树木茂密。
总算重见了天日,阳光和煦,一阵微风吹过畅快无比,有一种重获新生的美好。
第四十四章 阿魏
大伙儿也都顾不上哪是哪儿了,都一屁股坐着地上享受着阳光。过了一会儿,智静带着激动和兴奋的声音道:“唉!是这里,没错,就是这里!”
众人忙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智静指着对面的那座山说,只要转过那座山,山前就是镇灵寺了,他小时候家里穷,六岁便上山出家了,那时经常和师兄偷跑出来到这后山玩耍,一定不会认错的。说着便跪下来,双手合十,念诵着经文,朝着镇灵寺的方向拜了三拜。
我们听完以后,眼泪都高兴出来了。
大壮问夏缇,在鬼火坟地的时候是怎么发现这条路能逃出来的。
夏缇红着脸说其实当时也不知道这条路通向什么地方,只是看到地上的骸骨而受到的启发,因为那些骸骨既然是羌托国逃跑的先民留下的,而从骸骨的分布情况看,他们并不是要从那条石阶栈道出逃,而是逃向山谷的另一端,所以推断这条路应该能逃出来,再说那时情况危急,也只能拼一把了。
大壮竖起大指,献殷勤的夸夏缇人如西施智如范蠡。
我这才留意,的确,自从大壮吞了黄土,果然没再拉过。
华伯说,这是羌托国的药书上记载的,他只是现学现卖,不过这土法子也的确好用。
回到镇灵寺后,那受伤的智平和尚已经奄奄一息了,我们若再不回来,三两天也是万难熬过了。
华伯取出鬼阿魏,将其涂于他的患处,又给他服用了一些,总算是稳定住了病情。
慧真长老见我们回来,高兴至极,说我们一定是佛陀的使者。
华伯给慧真长老详细讲述了我们此行的经历,当讲到智光师傅和顺子不幸惨死时,大伙儿的眼圈又都泛了红,他们二人死得实在是太惨了,顺子不能入土为安,身体还在冰冷的水里,而智光是被鬼后烧灭了灵魂而死。
慧真长老安慰我们说人的生死都是因果而定的,他们这一世肉
体已经圆满,灵魂又随因果和业力而转,死也是生的开始。
所以鬼火能烧灭灵魂一说是根本不可信的,本寺名为镇灵寺,百年来一直以超度亡灵为使命,日夜诵经,智光能将自己的今生献于此间众生,是广结善果,功德无量了,顺子亦是如此,所以让我们无需悲伤。
慧真长老的话让我心里好过了不少。
听完我们所有经历后,老和尚露出喜色,称赞我们所做的是一件功德无限的善举啊!这是吉祥之兆,他也会带领本寺的僧人为我们和智光日夜诵经,保佑众人。
华伯将大部分的鬼阿魏献给了镇灵寺,并让大壮将那面夔鼓也赠与寺院,这样每逢十五月圆之夜,敲几下夔鼓便可震慑那鬼狼,使其不敢来犯。
大壮见这么一件稀世珍宝还没捂热乎转手便要送人,心中难免不舍,嘴里嘟哝着要是以后遇上什么危险还准备拿出来敲几下呢....但华伯的话又不得不从,只能乖乖的将宝贝教给慧真长老。
此后,我们又在镇灵寺中住了数日,华伯忙着为那受伤的智平和尚和夏缇治病。
阴阿魏本就是世间奇药,具有杀虫、除臭、消积、破症癖、治心腹冷痛、痢疾和疟疾之外还有通心窍、治离魂症、疯癫等多种精神疾患的功效。而根据夏缇棺中的药材和鬼阿魏自身的属性,华伯推断出这鬼阿魏药力是普通阴阿魏的数十倍,而且的确有益寿延年的作用。
不过,华伯还是那句话,这鬼阿魏并不是人世间生长之物,换句话说,太素古卷也不该是人间之药书。
智平和尚的病情实在拖得太久了,不过也总算好了大半,神志已然恢复,我们将老妇人的信物交给他,得知娘和女儿都还活着,在莎车城等着他回去呢,顿时精神振奋了许多,余下的就是静养了。
夏缇的胃病也好了许多,最开始的时候还食欲不振,经常呕吐,后来大壮说他有秘方,便每次煮米粥的时候都在
锅中加上一钱砂仁,果然夏缇吃了之后好多了。
大壮得意的说他“吴神医”的称号那也不是吹的,后来在我们的一再追问之下才知道,他小时候刚入师门时由于吃不饱饭,也食欲不好,瘦得皮包着骨头,华伯便是用这个砂仁粥的方法治愈了他这毛病,现在才胖成这样的。
智静的伤因为救治及时,加上他身体强壮,回到寺中没几天就痊愈了,可惜少了一只手臂。
而我的病痛在内心,这几天夜里,我总是梦见火油宗祠,里面跳出来那个恶鬼模样的大祭司,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我想逃却动弹不了,直到看清他头上的印记,才被吓醒,那是代表羌托部族的印记,像盘着的蛇,一圈圈向外延伸,端出有几道短横,好像红日射出光芒,又像只灵动的眼睛和睫毛。
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情好像一直被我忽略了,便问夏缇,那天逃离神殿时,她说跟着符号走是什么意思?
夏缇问我难道没看见墙上的符号吗?
我摇头说什么都买看见,其他人也都没看见。
夏缇将我带到一处背静的地方,红着脸露出香肩,我心头一震,她肩头有处红色的印记,和我梦中的一模一样。
我问她有关这处印记的来历,夏缇自己也弄不清楚,只说自打她记事儿起就有,这么多年来她也问过这印记的来历,听爹娘说这是胎记,象征着吉祥如意,那天她也就是看见了这个吉祥的符号,才领着众人一起跑进去的。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绝不是普通的胎记,因为它长得实在是太规矩了,夏缇能轻易触动石床上的机关,或许也和这印记有关,殷红鲜亮,摄人心魄,正如我梦到的,它是羌托的印记,冥冥之中在庇佑着我们。
夏缇说这都和鬼阿魏有关,那东西真的不是人间之物……
几天之后,听一名僧人说,万尸山的烟瘴果然已经消失了,也是我们该离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