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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孙敬沣     古药谜踪txt下载     古药谜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纹身

    可就在此时,为首的大汉双腿一夹马腹,手抓马鬃一发狠,大喝一声:“起!”胯下那匹红膘马像是生了双翅,猛然腾空跃起两丈有余,从那老妇头顶飞过,而其他两匹马则稍有变向,一左一右紧贴着老妇,擦身而过。

    话说行家出手高下立现,这三人驭马的本事极佳,绝不是普通兵卒那等泛泛之辈,不过饶是如此,老妇虽未受伤,可也着实被吓得不轻,身子一软,倒在当街。

    街边一位紫衣少女窜了出来,扑在老妇身上,哭喊道:“阿奶,阿奶,你醒醒,醒醒啊!呜呜呜!阿奶!”

    周围一群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几个维族大叔叽里哇啦的喊着什么,想必是喊:不好啦,撞出认命了,快来人之类的。

    华伯也赶紧上前,切了切老妇的脉搏,告诉紫衣少女不必惊慌,可那少女哪里听得进去,只顾着呜呜的哭个不停。

    那三位大汉也勒住马,下马前来查看老妇人的状况。

    有好事之人对那领头的大汉说:“你们撞了人,怕是要摊上人命官司了。”

    紫衣少女闻言更是哭得悲伤。

    那大汉也是惊慌,忙道:“可...可我并未碰到她...”有意辩解却也知已是百口莫辩,只得呆立当场。

    另外两名大汉显然是他的随从,其中一人便在领头大汉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估计是想要趁机开溜,但见那领头大汉一摆手,道:“不可,我韩某做事一向光明正大。”随即便问华伯:“先生,这位老妇的伤势如何呀?”

    华伯道:“无大碍,老人家本就有贫血症,刚才被壮士的马惊吓过度,一时之间气血不畅,昏死过去了。”说完,华伯便在那老妇的百会和人中两穴上按了数下,过不多时,见那老妇人身子一动,悠悠醒来。

    那大汉忙上前搀扶,态度恭敬的道:“老人家,在下实有要事在身,刚才行事过于鲁莽,惊吓了您,还请恕罪。”

    那老妇着实被吓得不轻,身体仍在不停地摇晃,说不出话来,只是摆了摆手,也看不出她究竟是啥意思。

    华伯见状便对那大汉到:“壮士莫担心,我是大夫,自会帮助这位老人家,适才见的真切,壮士的马并未碰到老人,若有要事在身,壮士大可离去便是,这里由我们来料理便好。”

    那大汉一抱拳,道:“在下乃荆州太守账下副将韩德,先生高义,定当图报,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华伯连忙躬身施礼道:“原来是韩将军,小民华佗。”

    那韩将军惊讶的道:“原来是华大夫,早有耳闻先生的医术高明,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地相见,请恕韩某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华先生大恩在下一定铭记,来日若有差遣,定报先生大德。”说着便取出十两银子答谢华伯。

    华伯并未伸手去接,温言道:“这位老妇人虽被将军所惊,但她的病症确是

    积郁成疾,由来已久的,与将军无关,而我辈行医本就是悬壶济世,祖辈有训,遇疾患不可不医,如此说来,将军与在下并无关联,银两必不可取,请将军收回,若有缘日后再聚,来日方长。”

    一番客套,华伯坚决不收好处,韩将军也只好到了谢,翻身上马便告辞了,可他其中的一名随从却仍旧待在原地,这家伙又黑又壮一脸麻子,最炸眼的是他那一字连眉,生得又密又浓,活脱一个夜叉,那叫一个丑。

    这丑鬼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正呲着一口黄牙,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打量着那位紫衣少女。

    仔细看那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虽是身着粗布紫衫很是破旧,可样貌生的倒有几分俏丽,加上此时泪眼朦胧,更是惹人怜爱。

    这一字连眉的丑鬼一把抓住紫衣少女的衣袖,挤眉弄眼,猥琐的道:“小姑娘,何必在这穷乡僻壤的受苦,不如跟我回去,包你锦衣玉食,享用不尽!”

    紫衣少女一颗心都在那老妇人身上,哪里料到会惹得这一出,登时花容失色,吓得急向后退,使劲挣脱。

    只听得“呲啦!”一声,紫衣少女的衣袖被齐肩扯断,露出整条手臂,洁白的胳膊上竟然纹着一幅画,好似一幅山水图,只是线条颇为简略。西域民族性情豪放,倒是不在乎这个,可紫衣少女着实是受惊不小,登时被吓得又大哭了起来。

    我是个懒得管闲事儿的人,可对这种事儿却向来不齿,见那丑鬼着实是大胆妄为,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众目睽睽,他竟没有一点儿罢手的意思。我跨步上前,一把将他腰间的钱袋子顺了过来,这家伙光顾着调戏少女了,银子没了都还浑然不觉。

    我拍了拍一字眉的肩膀,抱拳笑道:“这位军爷,您许这位姑娘锦衣玉食,可空口无凭,总得有点儿诚意吧,也不用多,你能拿出五两银子来给在场的各位看看,那也算你养得起这位小姑娘,兄弟好事儿,就替你拉这个媒。”

    “嗯,这有何难!”这主咧嘴一笑,往腰上一摸,登时傻了眼,“我,我的钱袋呢?你,你,你……”,他指着我,又惊又怒,更是尴尬。

    围观的人一阵哄笑,我见状一扬手,将他那半袋碎银子散了出去,周围的人忙低头去捡,拿到银子的自然不肯再多留,一哄而散。

    一字眉恼羞成怒,“你是谁?竟敢坏大爷的好事儿,找死!”说着一拳打了过来,他就是个随从,功夫稀松平常,只是空有几分蛮力。

    我一侧身,反手抓住他的拳头顺势一带,脚上下了个绊,他便飞出两丈开外,重重的砸在地上,这家伙糊里糊涂的摔了个狗啃屎,自然是不服,爬起来拽出佩刀。

    顺子怕我吃亏,二话不说拔刀就坎,和一字眉打在一处,顺子功夫不弱,两三招过后,就打得对方晕头转向。

    我怕顺子愣头愣脑的真把人给砍了,闹出人

    命来,飞起一脚将一字眉踢翻在地,指着他大骂道:“操,丑鬼,你照镜子都能给自己吓死,还有脸出来吓人,能让小爷我教训你一顿,也是你的福气,实相的就快滚!”

    一字眉估计是晓得讨不到好去,也不敢将事儿闹大,只好认了怂,嘴里囫囵的骂了句听不懂的话,灰溜溜的滚蛋了。

    顺子骂了句娘,不解气的道:“那个韩将军倒是个豪侠,没想到竟有这样的狗奴才,算他跑得快,不然小爷我非得剁了他。”

    这会儿人群都散了,就只剩下我们几个,大壮竟一直没说话,他正痴痴的盯着紫衣少女的胳膊,入了神。

    紫衣少女脸一红,忙用衣服遮了遮,跪地磕头道:“感谢各位大人救了我和阿奶,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华伯将她扶起,老妇人这会儿清醒了不少,可脸色苍白,很是虚弱,医者慈悲,救人救到底,我们将老妇人搀扶回到家中,她的家有些偏僻,就是两间极破的草房,要说是家徒四壁,那都是往好了说,因为四壁都残破不堪,简直有点儿太寒酸了,一看便知家里只有她们祖孙二人,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一户人家要是没有个壮劳力,孤儿寡母的那就只有沿街乞讨的份儿了。

    紫衣少女红着脸给众人让了坐,端来几碗清水道:“诸位恩公,我,我们家里穷,也拿不出什么来招待贵客,唯有家中的井水又清又甜。”

    也是可怜人,我端起碗喝了一口,水的确清甜,可却甜的叫人心酸。华伯马上掏出几两银子施舍给她祖孙二人,祖孙俩感动得泪流满面,又是跪地磕头。

    半晌,华伯相了相老妇人的面,问:“老人家应该还感觉头晕乏力吧?”

    老妇点了点头。

    大壮掐住那老妇人的脉揣摩了片刻道:“气血两亏,是极重的贫血之症,需用炙黄芪六钱,当归四钱,白云苓两钱……”

    没等大壮说完,华伯就摇着头打断了他,说:“大壮,你这方子倒是对症,只是这几味药都很贵,况且在这个地方也很难找到,所谓良医,只是下药对症是不够的,需深感这世间的疾苦,才能开出既对症有效又能让百姓用得起的方子。”

    说完,提笔写下一剂方子:大枣五枚,三七和党参各一钱,三份水成一份。然后交给紫衣少女让她按方抓药,每日给老人家服用一次,不出一个月病症便能除掉。

    大壮恭恭敬敬的点头道:“多谢师父教导,徒儿记下了。”

    我也正暗自敬服,可就见华伯一脸严肃的冲大壮点了点头,又突然一脸谄笑的对老妇人道:“老人家,您的病症已诊,在下的诊费是五个铜子儿。”,扭头又对大壮道:“徒儿,收钱。”

    “噗!”我一口水喷了出来,哭笑不得,华伯这是发了什么病,几两银子都给人家了,竟还要回五个铜子儿,早知这样,刚才不给那几两岂不是省得更多?

第十六章 进山之路

    难道是我听错啦?我看了看顺子,他那副痴傻的表情告诉我,也是一脑袋浆糊。www.uu234.net

    那老妇人也是一愣,随即还是取出五个铜子交给大壮,大壮还恭恭敬敬的接了过去。转头对我俩骂道:“你们懂个屁,俺们这一行老祖宗传下规矩:多一文不取,少一文不行。那就算给天子诊病也只收五个铜子儿,绝不多取,反之,只要不是出家人,在世上花钱的,就算是乞丐,诊了病也得给够这五个子儿。”

    “这,这是啥狗屁规矩?”顺子一向直截了当。

    “呸!这才是医者大爱,咱们救的多是穷苦百姓,诊费低微那就得立规矩,若是漫天要价,百姓便看不起病;若是不收钱,再加上大夫身份卑微,那还有谁愿意习医,没了大夫谁来治病救人……”大壮振振有词的道。

    我恍然,确是大爱,当下对大壮抱了抱拳道:“受教,受教啦。”

    众人说话间,紫衣少女已将草药煎好,给老妇人服下,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见那老妇人已然恢复。

    我们正要起身告辞,可我突然发现紫衣少女目光流转,两腮绯红,抚动着自己的衣衫,露出她手臂上纹的图案,这图案初见时觉得只是一幅粗浅的山水画,可这会儿看上去,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加上之前大壮也瞧得入神,便出言询问它的来历。

    老妇一愣,开始有些闪烁其词,后来还是道出了其中的来历,原来这老妇一家本来并不居于莎车国,而是祖祖辈辈都住在一处偏远的村子里,此村唤作“灵宝村”,数百年前,这灵宝村可是一处富饶之地,山里不但鸟兽极多,而且盛产灵芝,灵宝村估计也是因此得名,当地的村民自然是靠山吃山,日子过得好生富足。

    可那一年,有个贪财的村民,为求得富贵引了一大队官军进了山,一直走到了一片沼泽,那村民已然迷了路,可官军之中确有能人异士,便将那村民打发了事,官军从此不知去向。

    也正是那一年,山里连降暴雨数日,有人还看见有黑龙从山中飞出,从此之后,山里便越来越贫瘠,就连鸟兽也不知了去向,更别提灵芝了,村民可遭了殃,简直就被活活断了生路,而且山里总是雾气昭昭,阴风阵阵,让人的慌。

    后来村里便请了一位精通风水的术士,那术士说此地乃龙脉之源,可如今龙气已散,山中阳气尽失,阴气极盛,恐有灾祸发生,劝村民们尽早迁离此地,可这里的村民世代居于此地,祖坟都在这儿,所以谁都不愿迁走。

    好在后来一位高僧路经此地,觉得这山中有蹊跷,便进山查看,之后还在附近建了座寺庙名为“镇灵寺”,意思就是镇这山中的妖灵邪气。这座寺庙果然灵验,从那之后的百余年来这山中虽说阴气不减,却也相安无事,村名们也就渐渐的将这些事忘了。

    可事情就发生在

    十四年前的中秋之夜,一名打猎归来的村民神色恍惚,起初家里人以为是被什么野兽吓掉了魂儿,并没在意,可几天之后他的病情越发严重,整日疯疯癫癫,痛苦万分,身上还出现了大块的黑斑,最后,模样都变了,活像一头野兽,逢人便抓,见人就咬。被他抓咬过的人也渐渐生出那种黑斑,失了心智,成了疯魔的野兽,再去抓咬别人。

    这会儿,村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可为时已晚,已经有好多村民变成了这样的野兽,最后村民只能忍着痛苦,将染了此病的家人杀掉,一时之间,村里家家挂白,人人戴孝,惨不忍睹。

    这老妇的儿媳便也在其中。

    老妇的儿子儿媳本来夫妻恩爱,到头来儿子亲手结果了爱妻的性命,之后便万念俱灰,在镇灵寺出了家,一来为亡妻诵经,寻求解脱,再则是想出力铲除这山里的妖邪。

    可怜家中只剩下老妇人和襁褓中的孙女,后来村里剩下的人陆续的迁了出来,老妇人也带着年幼的孙女迁到了莎车国,一晃十几年了,当年的小孙女已长成了面前这位玉立亭亭的紫衣少女,而她手臂上纹的便是回灵宝村的地图。

    这灵宝村地处偏僻,四周地形复杂,为了让后人日后能找回祖居,祭拜祖先,村民迁出去的时候都在小辈人的手臂上纹了这幅进山的地图,这便是紫衣少女手臂上地图的来历。

    听了老妇人的话,众人不禁唏嘘,这世间的悲剧也莫过于至亲至爱之人生死相离,阴阳永隔了。

    不过这也给我们提供了极大的线索,虽然老妇人说讲的不甚详尽,可按她所说,与我们此行要找的那座万尸山个中细节竟有不谋而合之处,那里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问其详情,老妇得知我们要去那里,顿时惊恐万分,苦苦劝我们说:“几位恩公可万万不能去那里,已经很少有人再去那儿了,前几年听说那儿闹鬼闹的凶,很多人都是有去无还”。

    大壮向她解释,说我们只是为了救人,想在那附近采些草药,不进去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番口舌,老妇人见我们心意已决,心知无法阻拦,只能叮嘱小心万千,当下便让我们将紫衣少女手臂上的地图抄誊一份,并说出了进山的要领,说是务必要先找到镇灵寺,得到寺中的帮助才能再做打算。

    转天一早,我们启程开拔,刚出城不远,就见紫衣少女搀着那位老妇人颤巍巍的立在道旁,估计是等了很久了,老妇人见到我们,忙捧出几块干粮,道:“没啥可报答恩公的,我和孙女就想来送送各位,一路上辛苦,这些干粮是会用得上的。”

    再看她手中捧的几块儿干粮,实在不算太好,大小不一,其中一块馍馍好像已经很久了,上面都裂开了花儿,还有块饼居然是半块。紫衣少女脸一红,低声道:“这,这是

    阿奶天不亮就出去讨的,一点心意,还望各位恩人不要嫌弃……”。

    大壮这家伙最是性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还装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打哈哈道:“太好了,老子能吃,食量大,正好干粮不够,就有人给送来了。哈哈……”说着便全盘收下。

    我也抢上去掰了一块,丢进嘴里大嚼起来,“好吃,好吃。”,其实我倒是真觉得这是我吃过的最甜的馍馍了。

    老妇人点了点头,那张爬满皱纹的脸显得很满足,她又取下紫衣少女脖颈上戴的一块长命锁交给了华伯,道:“拜托各位,要是到了镇灵寺,见到一个叫‘智平’的和尚,那便是我儿,将这长命锁交给他,告诉他我们居住的地方,如今我已年迈,怕是命不久长了,要是临死前还能再见我儿一面,也就心满意足了。还有我这苦命的孙女,我若死了……”

    “阿奶!不要这样说……”紫衣少女哭泣道。

    大壮抢着接过长命锁,拍胸脯道:“老人家放心,俺吴大壮答应你,一定把话带到,亲手将它交到你儿子手里。”

    华伯也朝她们点了点头……

    离开了莎车城,沿着叶河南行,一路上很顺畅,沿途村落也颇多,两天后我们进入了一座神秘的大山。

    进山之后,一开始是秃山,视野也开阔,可越向里走,林木越茂密,这大山绵延不绝不见边际,多亏老妇人指点了路线,饶是如此,也足足寻了好几日才找到她说的那座隐在深山中的“镇灵寺”。

    这座寺院虽是建在这人烟稀少之处,但规模却着实不小,而且与汉地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寺门前是数丈高到石阶,登上石阶后,眼前便是一尊四五丈高的地藏菩萨汉白玉造像,后面是一座高大的牌坊寺门。

    踏进寺庙,一条甬道差不多有半里来长,两旁松柏茂密,周围飘着一股淡淡的佛香,这会儿天色已晚,远处隐约可见佛殿中的灯火,我们朝着那灯火的方向往前走,晚风吹过,一缕清幽,使人倍感惬意。

    突然,前方的树林中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动,紧接着,就听见一声惨叫“啊!!”。

    我们四人都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只见树丛中一团绿色的火球窜了出来,随即,那绿火慢慢熄灭,一只青色的巨大恶犬出现在我们面前十步以外的地方。

    在不知道它是什么的情况下,我姑且称它为大恶犬,可要说是犬类,这玩意儿实在大的出奇,也就比老虎略小一号,像是只巨大的青绿色巨獒,可这东西浑身上下没有毛,而是长着一身不规则的鳞片,脸上的皮皱巴巴的,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从它锋利的獠牙上能看出这畜生凶残无比。

    大壮惊叫道:“哎呀,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是老虎,不,不,是大狗,也不是,娘啊……”

第十七章 鬼狼

    我心里叫苦,他娘的,这大壮的缺陷就是:越紧张越害怕便越是话多,没事儿也得被他搞出点儿事儿来。

    众人都被吓得呆立在当场,哪还有人开口搭腔。

    只见那大恶犬朝我们看了看,随后便做出要扑上来的姿势,嘴里发出哄哄的低吼,看得出我们的意外出现让它很恼怒,它身上立即又燃起了那绿色的火光。

    我心中暗叫不妙,为啥这大恶犬的身上还会燃起绿火呢?那这玩意儿肯定不是狗,它又会是什么呢?

    也来不及多想,就在这紧要关头,顺子已经将他那柄李广弓握在左手,右手顺势抽出一支雕翎箭,拉弓搭箭一气呵成,“嗖”的一箭直奔那只大恶犬而去,顺子射箭的本领是自小跟着张井叔练就的,甚是了得,这一点我从不怀疑,可是就在那只箭将要射中犬头的一瞬间,那大恶犬身体猛的向右一闪,动作奇快,前爪向前一扑,恰好扣在那箭杆之上,便将那支箭轻松的踩在脚下。

    顺子一击不中,也大为惊讶,可他反应极快,立即又抽出第二支箭,准备再射,我和大壮也将各自的短剑拔出。

    这下可惹得这畜生更加愤怒了,呲着獠牙冲我们“哄嘞!哄嘞!”的一通怪吼,身上的绿火也似乎大了许多,倏的一下猛向我们扑来。众人急忙向后退了数步,虽然没被这怪物扑到,但它已经到了跟前,就感觉一阵腥冷之风迎面扑来,阴阴的,如此近的看着它那没毛又皱巴的脸,仿佛一张苍老的死人脸,恐怖至极。

    大壮瞬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它,它,它是。”,我感觉到他浑身都在颤抖,可估计此时也顾不上害怕了,大壮便发了狠“嗷!”的一嗓子,举剑便砍,那大恶犬前爪一扫,爪子和宝剑相碰,竟激起了一道火花,再看这畜生却毫发无损。也不知是它力道奇大,还是大壮太过紧张,握着的短剑立即脱了手,“铛!”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大壮顿时呆住了,闭上眼睛等死,大恶犬就要作势扑咬,想救恐怕都来不及了。

    我心道“完了!果然是吃肉先挑胖的,这下大壮怕是凶多吉少了!”我赶紧拽住大壮的胳膊,往后拖了两步,同时用短剑在大恶犬面前挥了两下,虽然并没将这怪物吓退,可也总算缓得片刻。

    正在这危急时刻,就听甬道的另一端传来一阵脚步声,借着佛殿中的灯光,只见十几名僧人,手拿棍棒冲了过来。

    那大恶犬也在同时听见了远处的脚步声,瞬间熄灭了身上的绿色火焰,窜进了另一侧的树林里,不见了踪迹。

    我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大壮更是脸色发白,好一会儿才捡起短剑,回过神来,大骂了几句。这会儿,才顾得上树林里的那声呼救,急忙和赶来的众僧人一起过去查看究竟。

    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僧人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表情极为痛苦,但奇

    怪的是,他身上却没有被野兽袭击过的血迹,只是胸口处有几道抓痕,右前臂有一处咬伤,伤口都黑乎乎的,似乎还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很像是皮毛灼焦的气味。

    华伯立即为那伤者查看了伤势,我们也赶紧上前帮忙,掏出水囊为其冲洗伤口,那受伤的僧人只是痛苦的哼了几声,便晕了过去。可奇怪的是,周围的僧人见此情景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将他抬起,送回到了寺中的一间禅房里。我心道这寺中僧人怎么如此冷血,同修受了伤却没人关心?我们也跟着到了那间禅房,华伯忙问僧人要了一大桶清水,撕去那伤者的上衣,为其清洗伤口。

    过不多时,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僧赶了过来,俯身仔细查看伤者的状况。

    那伤口看似只是几道抓咬的痕迹,不过根本无法判断伤痕的深度,因为无论怎样清洗,里面都是黑乎乎的看不清楚,而边缘处像是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那老僧盯了良久,十分难过,口呼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随后便摇头不语。

    这般情景,更是让人疑惑不解,于是华伯忙上前自报了家门,说道:“这位大师,在下是大夫,或许能帮这位小师父医治伤势,还想请大师告知详情。”

    那老僧口打唉声,叹道:“多谢施主慈悲,敢问施主如何称呼,老衲慧真代表本寺和这位受伤的智平弟子谢过了,只是这弟子的伤情确实过于严重,怕是施主也已无力回天了!”

    大壮一愣,插嘴道:“啥,啥,智平,老师父,俺问一句你们这寺里有几个叫智平的和尚呀?”

    慧真老和尚也是一愣,道:“小施主,自然是只有一个呀。”

    这话听得真切,原来这受伤昏迷的和尚便是几日前那老妇的儿子,法名智平,可也算是造化弄人,他竟偏偏在此时遭了此祸,如今这般模样要是那老妇见了,还不得心痛死。

    大壮这家伙心直口快,这些时日我早已摸清了他的性子,见他正要与那老僧说起老妇人托我们给她儿子带话这事儿,便一把将他拉住,低声说现在还不能完完全全的表明来意,先静观其变才好。

    华伯自是通晓此理,只是双手合十,自报了家门。

    那位慧真老和尚叹了口气,道:“原来是华大夫,难得大夫如此慈悲,为我寺弟子费心了,可此伤非同小可,非是普通草药所能救治。”接着便道出了其中原委。

    话说离此地东南二十里的山中,有个地方乃是昆仑之源,当地人称其为万尸山,名为山却并非山,实则是一块儿积尸地,此地原是一个叫羌托的小国,传说受鬼母诅咒而毁灭,国人相继丧命,一时间尸横遍野。本是一个好端端的国家,却顷刻间成了块乱坟之地。

    我们所见到的那只大恶犬,真正的名字唤作“鬼狼”,就栖息于此地。此兽喜

    食骸骨,并吸万尸之气,阴气极重,每逢月圆阴气最重时便要出来伤人。因它长期抓咬啃食骸骨,故愤怒时体温上升便会引发鬼火,这也是其名字的由来。所以若被此兽伤到便会伴随着鬼火的灼伤,神志丧失,终日疯魔,传说这种鬼火能烧尽人的灵魂。

    这镇灵寺自达仁祖师开山建寺以来,除弘扬佛法外,便是日日诵经为万尸山中的亡灵超度,也镇住了其中的阴气,此兽便怀恨在心,故经常来本寺伤人,到如今已经有二十六名本寺弟子死于它手了。

    听慧真大师如此道来,不禁叫人又惊又喜,喜的是我们终于找对了地方,惊的是没想到这大恶犬,也就是这鬼狼竟如此危险,若是被它伤到,受尽折磨,最终还得变成个疯魔的怪物,那还不如抹了脖子来得痛快。看来那老妇所言非虚,十几年前,村民定也是被这鬼狼所伤。

    只听华伯惊讶的道:“原来如此,多谢慧真大师据实相告。”说着便伸手从我的腰间拔出短剑。

    我猛然一惊,心想不好,难道是华伯知那受伤的智平和尚已无法医治,便想给他来个痛快?正想着,只见华伯却一挥刀切下了自己的一大绺头发,这是作何道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随随便便就这么糟蹋?

    大壮倒是懂得华伯的心意,便将他那绺头发接了过去,用灯火将其烧掉,再将残留之物碾压成粉末。

    华伯则用刀先将智平和尚伤口边缘的灼焦处割去,又用清水冲洗直到流出鲜红色的血液,再用刚才烧过的头发灰涂抹于患处,并用针线将伤口缝合,最后取了几片干树叶放在口中嚼了几下,吐出来,敷于患处。

    此法甚是怪异,事后我才听大壮说将头发烧成粉涂在伤口上,这方子叫血余炭,发为血之余,燃之为炭,故名“血余炭”,有止血的功效。

    而后来的那些叶子也不是什么干树叶,而是一种叫败酱草的植物,这种草边生长边腐烂,只有将其晒干才便于保存,再遇到口水便又能发挥其药效,可解毒消炎,防止感染。

    可谁也不晓得此法是否真的管用?

    当天忙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子时了,华伯才长出了一口气,告诉一直守在旁边的慧真长老,智平和尚暂时是性命无忧了,只是刚才又失血过多,需要静养。不过让他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其所能为智平和尚医治的。

    慧真长老听说智平还能救,神情将信将疑,可看得出心中欣喜非常,合掌疾呼:善哉!善哉!老和尚告诉我们,以前也有僧人被鬼狼伤得这般模样,都挺不过来,先是昏迷,即便醒来也失了心智,胡言乱语,最后发了狂没两天就一命呜呼了。

    华伯说智平的情况的确需要进一步观察,但从他元气上看,能够确定他近期并无性命之忧。

    不过事情可远没有华伯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第十八章 治化之计

    众人在寺中住下,转天清晨,我早早叫醒顺子,本想四处走走,看看这镇灵寺的模样。m.www.uu234.net可刚一出门,正撞见华伯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手里提着一只大竹篮,里面竟是一些野菜,一问才知,天还没亮华伯便上山去采药了,篮子里的自然也不是什么野菜,而是一种叫大青叶的草药。

    华伯说以前在家乡的山里也见过这种植物,只是没在意,这回尝了一下,发现也有止血和消毒的用途。

    我问华伯止血不是有血余炭吗?华伯说这种方子对于我们自是随手可得,但寺中的僧人又没有头发,总不能去化缘时化头发吧。

    我心想华伯果然是细心,想起昨日的情形,兀自后怕,哪还有心情看风景了,于是便跟着华伯来给那受伤的智平和尚换药。

    到了地方一看,大壮已经就位了,正施针帮躺在床榻上的智平和尚排毒,这家伙别看平时邋遢托大,可治病救人却十足专注,我们分毫也没能扰乱他,气氛显得异常严肃,慧真大师和几名年轻的僧人也都默默的从旁照应着。

    华伯将采来的大青叶捣碎外敷在伤处……一番忙碌之后,智平和尚慢慢苏醒了过来,虽然躺在床上仍显得很虚弱,但是这已经让众人很兴奋了。

    可是他虽醒来,却一脸茫然,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目光呆滞,环视了一下周围,像是不认识任何人。

    我心道不妙,他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发“撞克”,以前村里经常发生这种事儿,多半应在久病不愈的老人或是几岁大的孩子身上,因为这类人身体较弱,魂魄也容易被黄皮子给勾了去,或是被在阳世间游荡的鬼魂上身。发撞克的人通常反复高烧,胡说八道,那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说的都是上了身的鬼魂或黄皮子要说的话,比如下面好冷,我还有一件皮毛快些给我烧过来,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想冻死我不成,大抵发了撞克的,那表情神态跟眼下的智平和尚都是一般无二,看来这鬼火能烧尽人魂魄的说辞也并非空穴来风了。

    只见智平和尚神情怪异,似乎充满了恐惧,双眼直勾勾的注视着天花板,突然极痛苦的大叫:“火,火,好热,救命啊,好热!”随即双手抱头,表情扭曲,“水,水,我要水。”

    旁边的僧人赶忙递过一碗水,他一把抢过碗来,一口气儿喝了个底儿朝天,摔掉碗,看见地上盛满水的水桶,忽然间,一翻身,一个倒栽葱扎进了水桶之中。

    他这一下实在是太快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智平和尚异常的行为惊呆了,他像一只大鸵鸟,头已栽进了筒中,姿势十分诡异。

    我大叫“不好”,如此一来他很快就会被呛死的,当下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一抓他的后领将他扯了起来,其他人也瞬间反应过来,连忙合力将他又抬回卧榻之上。

    不过智平和尚这么一折腾,好像他的痛苦减轻了许多,眼看他已平静了下来,但表

    情依旧呈痴呆状。我暗叫不妙啊!心道:“难道真的是被鬼火烧掉了灵魂不成?”

    华伯忙给他切了切脉,道:“这次病人的情况有些特殊,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从他的脉相上来看,除了虚弱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我一时也找不到医治的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了解其病因,才能对症下药。”

    我见华伯提及此事,便接茬道:“也就是说咱们该去万尸山走一遭,会一会那只鬼狼,最好捉回一只来研究研究。”

    慧真长老忙道:“万万不可!那万尸山内尚不知是怎样的情形,恐怕比那鬼狼还要凶险百倍,施主的好意老僧心领了,切莫托大,为本寺涉险。”

    顺子本就是个愣头青,涉世又浅,便直接挑明道:“慧真老和尚,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正是要去这万尸山,取那叫鬼,鬼,鬼什么来着,反正是个药……”

    话没说完,被我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才闭嘴。

    慧真长老闻听此言,脸色变得很难看,事已至此,华伯便只好详细解释说我们确实是为了采集一味叫“鬼阿魏”的药材而来的,据说此物便生长于这万尸山中,而寺中僧人又频频被着鬼狼所伤,的确也应该前去查个究竟了。

    慧真长老眉头紧锁,沉思了片刻,便独自一人将我们带到了寺中的藏经阁,这是间空旷的大屋子,大概是五六间禅房打通了,里面有十几排木架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许多书简。

    慧真从中取出了一封书涵递给华伯,华伯展开一看,大惊失色道:“这,这怎么可能?”

    大壮道:“怎么了师父。”

    “这,这竟然是治化长老的手迹。”

    “啊!治…治化长老?”大壮惊到。

    慧真点了点头。

    我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治化长老难道也在这儿,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没必要留下书涵了,可他怎么就知道我们会来这儿呢?

    华伯将书涵递给了我,大壮也凑过来,我先扫了一眼落款,的确是治化长老,内容很简单,是写给华伯和我的,让我们务必守护住太素古卷,就在这寺庙中躲避,哪儿都不要去,事关重大,切记切记。

    慧真道:“贫僧早年与治化有几面之缘,谈经论道,颇为投缘,几日前贫僧收到他的信涵,说诸位施主将要到来,让贫僧务必将诸位留在寺中,以便避开大祸,若你等执意离去再将这书涵交予诸位,故而昨日贫僧并未提及此事。”

    “那,那这么说治化长老没出事儿呀,他还活着,一早就知道咱们会来这儿,莫非,莫非他一直在跟踪咱们?”大壮道。

    我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儿已经很明显了,我猜这一切都是治化长老安排好的。”

    华伯点了点头,顺子完全不在点儿上,呆头呆脑的问:“杨子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解释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治化长老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在琼林寺中有一股势力在秘密的监视着他,当我带着太素古卷找到他时,他便知大事不妙了。害死住持大师也许只是敌人的一个幌子,目的是想嫁祸给我们,再以此出手夺取古卷,对方的目标只是这部太素。

    治化长老早料到这是个阴谋,就在禅房的墙上留下‘真凶乃吾’的字迹,又故意多写一笔,像是还有一个字未完成,然后趁乱逃走,这样做,一来让僧人们怀疑他就是真凶,畏罪潜逃,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咱们,僧人们也就不会为难咱们,二来让敌人误认为他已经挟太素逃走了,这样对手便全力去追治化长老,好一招调虎离山,殊不知古卷其实还在寺中,在我的衣裳里藏着。”

    大壮一拍大腿,好像明白的什么,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招治化长老也教过我,唉!可俺还是不明白长老怎就知道咱们一定会来这儿呢?”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心中暗骂他笨得也算周全,只能继续给他解释:“这正说明治化长老早已料敌在先,假意让我跟随华伯习医,又在太素古卷上留下了只有华伯才能看懂的记号,将我们引到这儿,目的就是把我们安排在一起,合力将古经书带到此处躲避。长老这一招明摆着是想牺牲自己保全我们和太素古卷呐。”

    “唉呀呀!这个老和尚,当初直说不就完了么!绕这么大一圈,害得咱们担心死了。”大壮终于听明白了。

    华伯道:“要是当时直言相告,我们也不会答应他这么做呀,而且那样的话,我们难免会露出马脚,暴露意图的。只有留此线索,这样做就算计划有失,敌人看见那处记号也不知是何用意。现在想来,那琼林寺中果真是藏龙卧虎呀,即便如此,太素古卷还是被飞毛和尚发现了,他不敢在寺中抢夺古卷,只能将我们引出千里之外,可惜到头来还是没能摆脱他幕后的势力。”

    华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治化长老果真是大智大勇之人啊!他用这样的办法引我们来这儿,再给慧真大师书信一封,讲明缘由,如此良苦用心,看来这古卷非同小可啊!”

    顺子挠了挠头,像是明白了什么,骂道:“去个球球的长老,杨子哥,咱们千里迢迢的跑来,原来是被诓到这里避难的?事情没弄清楚,小爷我可不做缩头乌龟。”

    他是个直性子,一面都没见过治化长老,便跑了这几千里路,心中难免有些怨气,出言不逊也没人和他计较,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顺子,你放心,现如今咱们就是想做缩头乌龟怕是也做不成了,人算不如天算,终有纰漏,那飞毛和尚偶然发现了太素古卷在我们手里,他为了将经卷据为己有,便将咱们引出来,一路跟到西域才出手夺经,不成想还是被幕后的东家给发现了,最终命丧狼吻,咱们的行踪自然也暴露了。”

第十九章 祖师爷

    华伯点了点头,道:“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

    慧真老和尚捋了捋须髯道:“施主不必担心,此处地形复杂,若无知情人指点,就是找上数年也是寻不到本寺的。”

    大壮道:“那咱们也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呀?爱谁谁,大不了拼了呗,杨子,你说的那些幕后的人能有那么邪乎?”

    他这一问也算是问到了我的痛处,我咬着牙道:“不知道,小爷我不管他是谁,反正害死我全家的一定有他们的份儿。”

    大壮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言语了。

    顺子自顾自的道:“那个用狼毛杀人的和尚也着实厉害,他们也都应该是一伙儿的吧,为啥都要抢一部古药书呢?杨子哥,你那部太素到底又啥秘密呀?”

    “飞毛和尚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觉得只是替他们做事罢了,那飞毛和尚甚是自负,但在那些人面前却像是吓掉了魂儿,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可见那股力量的可怕。”我说着,心里却又想起了飞毛和尚最后的那句话,“守住佛泪”,既然是守住,那佛泪更像是一个地方或是一座城池,可这个名字却着实古怪了些。

    想着治化长老既然将我们安排到了此地,那着慧真老和尚应该也是可靠的,便取出太素古卷递给他,向其求教,并问他有关佛泪的事,慧真展开古卷看了看,摇头说他才疏学浅,识不得上面的古字,至于佛泪他的解释都是些佛经上的典故,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嗯嗯啊啊的支应了几声。

    不管怎么说,咱们的确是被治化长老诓出了几千里,满脑子的问题,却得了这么个结果,大伙儿一时之间都僵在了当场,半晌,大壮才打破沉默道:“这说了半天,还是啥也不知道呀,咱们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儿吧,俺吴大壮还没想出家呢,咋也得讨房媳妇,给俺吴家留个后呀!”

    顺子撅着嘴道:“大壮哥说的对,不成,我要回家!”

    “你闭嘴!”我骂了顺子一句,又道:“我这太素上记载的这味‘鬼阿魏’总不是假的吧,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寻一株瞧瞧,既没离开这万尸山,说不定还能找到点儿线索。”

    慧真这老和尚却急忙阻拦:“不可,不可,施主殊不知这万尸山乃极阴之地,凶险异常,我寺达仁祖师那是天竺国高僧竺法兰,法力已是深不可测,入这万尸之地也是九死一生,险遭不测,上百年来,除他老人家以外,进山者皆有去无回,施主万不可行此险。”

    众人都将目光移向了华伯,只见他眉头紧锁,也很是为难,想了良久才道:“这太素古卷定是极要紧的物件,咱们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奥秘,却一定得护它周全,治化长老如此安排,必有深意,还是先不要离开这里,凡事都要小心谨慎,勿生事端,等事情查明了再做打算。”

    顺子一脸不忿:“被弄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可

    咋查啊?”

    大壮接道:“可不是,那块破兽皮上唯一能看懂的就是那‘鬼阿魏’了,师父,智平和尚是被这山中鬼狼所伤,想必山中也定有解药,你从小便教导俺,行医之人有祖训,知其病患,绝不可因困难险阻便不去为病人采药治病,何况咱们只是进山看看,也算不上离开此地。”

    这几句说得属实在理,我也点头道:“大壮说的没错,何况咱们可都是练家子,还会怕一只没毛大狗,再说智平和尚总得治的吗!”

    华伯也很是为难,叹道:“唉,智平小师父的病却有古怪,可就算要进山走一遭,那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草率行事。”

    顺子见华伯放了活动话,便一拍大腿道:“我定得亲手宰了那鬼狼,让这畜生从此以后不能再害人了。”

    众人七嘴八舌,唯有慧真的脸色颇为难看,可他毕竟是高僧,懂得一切随缘的道理,便从书架上抽出一卷,递给我们说本寺的开山之祖达仁祖师曾亲赴万尸山七天七夜,也曾得此药,但后来达仁祖师圆寂后,他的遗体和此药便都不知所踪。幸好祖师在世时曾将此事记录于此卷之中,希望对我们能有所帮助。

    我和华伯连忙合掌道谢,接过书简展开观看,只见那卷中的记录颇为简单,只道是“此山阴气极重,白天烟瘴弥漫,目不见物,行至深处,见人树,名曰鬼阿魏,此树周围数丈不见蚊虫草木,唯有绿光巨兽,月圆之夜前来吸食,我佛慈悲,未伤其性命,日后此兽必出,恐将害人,故万万不可接近此地。”

    这寥寥数字,却让人更加疑惑了,这鬼阿魏为何称作人树?难道长得像人形一般?

    慧真和华伯也都摇头不解。

    我问慧真道:“大师,当年达仁祖师圆寂后是怎样和鬼阿魏一起失踪的?”

    慧真摇头叹道:“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祖师就已年近百岁,可还是坚持每日在大殿中为众弟子讲经说法,贫僧当时也只有十五岁,刚进寺不久,那日便坐在后排谛听佛法,到了晚上达仁祖师讲着讲着,突然停了下来,他对众弟子说山中有大祸害,需除去,有师兄问该如何除,祖师不语,又有师兄问只有祖师能进到山里,为何没将祸害除去,祖师说当时负了伤,心有余而力不足,为此一生懊悔,只等有缘人来……当晚祖师便圆寂了。众僧人都悲伤不已,最后留下几个年轻的僧人来守护达仁祖师的遗体。可第二天早上才发现,那几名年轻的僧人已经被迷晕,达仁祖师的遗体和大殿中佛像前所供奉的那鬼阿魏都不见了。寺中僧人寻找很久,可终究没有找到线索,此事便成了一桩谜案。治化长老当年找到我,也想查清此事,但最终也没有任何结果……”

    大壮插嘴道:“那,那祸害就是鬼狼喽!”

    华伯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虽然达仁祖师和鬼阿魏的失踪已

    经成谜,可多亏祖师还留下了这部书简,可以确定其中的绿火巨兽便是鬼狼了,没想到它活了这么久,从达仁祖师见到它到现在恐怕也有一百年了,看来我们定是要会一会它了,但是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慧真老和尚见我们执意要去,便道:“若诸位施主一定要去,我便让智光,智静这两位本寺的弟子随各位一同前往,他二人一则道路熟识,可以给诸位带个路。二则这两名弟子德行中正,且身手不凡,危及时刻必会有助于各位。”

    这可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众人纷纷向慧真道谢,并表示一定会尽全力找到治愈智平和尚的方法。

    于是,慧真长老便唤来智光和智静两位僧人,这二人一看就是练武的胚子,二十五六岁上下,身材高大强壮,太阳穴鼓起,英气逼人,不过说起话来倒是十分谦恭,进门后双手合十,询问慧真长老,唤他二人有何吩咐。

    慧真告诉他们此行的任务,便是协助我们去万尸山采药。

    我们与那智光智静一番礼节性的寒暄过后,大壮道:“要进万尸山,这鬼狼是一定避不开啦。他娘的,老子跟它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也不能让这畜生再害人。”

    顺子道:“硬拼可不是办法,依我看那畜生最厉害的地方便是带着鬼火,这火着实厉害,你们看看,这是我昨天射它的那只箭。”顺子,取出了一支雕翎箭给我们看,只见那箭杆中部木质的部分已经变成了黑炭,用手一掐,“咔嚓”一声便断了。顺子吐了吐舌头继续道:“那小畜生只是用爪子拍了一下这只箭,便将它烧成了木炭,要是拍在人身上,那可真是吃不消。我想那畜生既然使火,咱们能不能给它来点儿水,把那鬼火先浇灭。”

    智光和尚道:“普通的水是不行的,我们以前也试过,有次一位师兄恰好打水回来,遭到鬼狼的攻击,情急之下便泼了一桶水过去,非但没将那鬼火扑灭,反而让它更加狂躁了。”

    华伯沉思了片刻,道:“如果水中加入一些能克制它的东西呢?那万尸山阴气极盛,鬼狼也是极阴之物,那鬼火自然也是阴火,所以我们出发之前,还需要仔细准备一下,除了常规的应用物品外,还需要多带一些纯阳之物。不过这纯阳之物究竟是什么,还需要再观察智平小师父的病情,细细揣摩一番。”

    众人点头称是,提起智平和尚,我便将他母亲,那位老妇人的情况原原本本讲给了慧真长老,如今这般情形,就不知那老妇和紫衣少女还能否再与智平和尚见上一面了。

    慧真长老也是感叹造化弄人,原来这智平和尚是寺中的首座弟子,忠厚纯良,颇具慧根,这些年来,唯一让他挂念的便是尘世中的老母和年幼的女儿,如今终于有了她们的下落,却偏偏天不垂帘,恰在此时被鬼狼所伤,失了魂魄。

    众人也不免一阵感伤。

第二十章 飞爪百炼索

    这寺庙所处之地太过偏僻,华伯就让智光智静两个和尚带着大壮返回莎车去买一些药材和随行用的物品。

    这一来一回加上买东西七八天也就足够了,哪知大壮他们足足用了半个月,可把大伙儿给急坏了,他回来后只说是西域的草药不好买,跑了很久才弄到的,估计是该买的都买了,华伯也就没责备他。

    这些天,华伯每天都要为智平和尚换药,并翻阅医书,寻找能够压制病情的办法。可半个月过去了,智平的伤口倒是愈合了,但失魂的癔症却越来越重了,整天胡言乱语,吵闹着说自己要着火了,快被烧死了,可他身上却像尸体一样冰冷。

    听华伯说这叫阴火攻心,乱了心智。可试了好多种方子,却都不怎么见效,眼看这几天病人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华伯冥思苦想,最后也只能想出个暂时缓解病情的法子-姜汁。

    这生姜性阳,有助阳的功效,其功效很多,能发表,散寒,通汗,解毒,除湿寒,还可通神,辟邪,通过对智平和尚几天来的观察,能推测姜汁对那鬼狼有一定的克制作用,所以,华伯让我多熬一些姜汁带在身上。

    这天晚上,我熬完最后一锅姜汁,将其灌入水囊中,将几天的战果整理了一下,一共灌了十四个姜汁囊,少说也有百十斤重,每人至少得背两个,应该足够了。

    这鲜姜汁的味道辛辣无比,得将它们放在外面的通风阴凉处。我出来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位置,正拿不定主意,抬眼看见院中的一颗五针松,当下飞身上树,将姜汁囊挂在树上。

    挂好之后,我正要从树上下来,突然瞥见寺院西北角处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动,那是一个隐蔽的角落,是院墙和禅房之间的一个三四尺宽的小缝,也恰恰只有在树上的这个角度才能看到,可惜天色已黑,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鬼狼又出现了?我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鬼东西。于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都快到嗓子眼儿了,要是这姜汁真能克制它,今天也算它倒霉,想到这儿我悄悄取下一袋姜汁,从树上一跃跳上院墙。

    沿着墙头,怯怯的向目标靠近,隐约的看见那东西还在动,我更是大气也不敢喘,好不容易蹭到近处一看。

    就听一人眉飞色舞的白活道:“呃…呃…兄弟,哥哥俺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可都算是西域的上等货色了,你随便挑随便选,就把你射箭那两下子,主要是要领跟俺说说就行,你也看得出来,哥哥俺天资聪慧,一点就透。”说话间还吧嗒吧嗒的嚼着什么东西。

    另一人回答:“放…放心,都是自家兄弟,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一听音儿便知,正是大壮和顺子,两人似乎在认真的看着什么东西,根本没发现我已经到了他们的脑瓜顶上,往下一看,只见下面是个大麻布口袋,里面装着几件利器,

    有胡人用的腰刀,匕首,半月弓,最新奇的是一条“黑铁蛇”,仔细一看,这玩意儿我听张井叔说过,叫做‘百炼索’,并非刀剑一般的寻常利器,乍一看,就是一条三丈来长的黑铁链,可门道儿在头上,前端藏着个脸大小的鹰爪,抓钩锋利,使用之人只需手握锁链将抓钩甩出,这飞爪抓住什么便会死死的钩在上面,若抓住人畜,使劲一拽,便是连皮带肉一大块儿,使用这种家伙的多半是些狠辣的不入流的江湖异士,我也只是以前在张井叔的铁匠铺子里见过此物的图样,听张井叔说,这东西最初是两军阵前用来偷袭骑兵战马的绊马索,后来听说是成帝身边的一个宦官,为防皇帝打猎时受到猛兽的伤害,别出心裁将它改成了眼下这般模样。可蹊跷的是这个百炼索即便是在中原也并不多见,何况在这偏远的西域,又怎么能轻易的就到了大壮的手里?

    下面这二人蹲在一旁边摆弄着刀剑边嚼着干羊肉,竟没有发觉我在他们脑袋顶上。

    我立刻明白,难怪大壮这厮往返莎车用了这么久,原来竟偷着带回了这么多铁器,就说这百炼索,那可不比寻常刀剑,即便是再巧的铁匠,打造一副也需得半个月不可,要这么算起来大壮往返一趟只用了半月,可的确算是出奇的快了,不过令我心生芥蒂的是,这吴大壮怎么会带回这么个物件,而且顺子居然也参与其中?

    老天有眼,该着被我碰到,也让你二位尝尝小爷我的手段。当下打开姜汁囊,用力挤出,一袋姜汁瞬间便浇在了他们的脑袋上。只见他二人连呛再辣,蒙住头嗷嗷直叫,大壮直叫唤:“哎呀,哪个鼠辈?老子,老子我宰了你。”

    见他俩这副狼狈样儿,我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便从墙上跳下来,道:“你们俩居然敢瞒着华伯和我,私自藏了这么多利器,这是其罪一;寺院中不食荤腥,你们俩却手持羊肉大吃大喝,这是其罪二,你们说该怎么办呢?”

    顺子小时常被我欺负,天生怕我,此时敢怒不敢言,大壮也自知理亏,怕我向华伯告状,也不敢发作,只能悻悻的道:“杨子,你这是说的啥话?我是怕这万尸山中凶险,又有鬼狼作怪,才多带了这几样家伙,进了山没有这些怎么行?”

    我朝他哼了一声,随手操起一把短刀,挥了两下,刀身上镶着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做工十分考究,刃口极佳,一看便是上等货色,不过这是欲擒故纵,我的心思全在那条鹰爪百炼索上,所以也不想绕弯子,拾起百炼索正色道:“大壮,我问你,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儿?”

    大壮这会儿已经被辣得涕泪横流,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怒道:“老子怎么知道这是啥东西,看着好玩,就买回来了。”

    “放屁,看着好玩的多了!这东西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快说,哪来的?”

    也许是我气势逼人,竟把大壮这天生滚刀肉的主

    给震住了,他瞅了瞅那条百炼索,怯生生的道:“俺真的就是见它奇怪才弄回来的,要进山,俺和顺子商量着弄些家伙来防身,有约在先,俺给他带些上等货,他教俺射箭。”

    我瞟了一眼顺子,就见他不住的冲我点头,便问大壮:“之后呢,这玩意儿是怎么得到的?”

    大壮答道:“俺到了莎车城后,找到一家最有名气的铺子,掌柜是个远近闻名的手艺人,一开始还对俺们爱答不理的,铺子里的刀剑也普通的很,后来我将一锭银子搁到他跟前,这家伙是个见钱眼开的主,立马喜笑颜开的将我们带进了内堂,说除了这条黑铁链之外,其它的物件随便选,俺本来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可你也晓得俺的脾气,他这么一说,俺越看这玩意儿就越觉得好玩,便吵着非要它不可,那掌柜的说这是几个月前有位汉地的军爷托他做的,那军爷拿着图样和一块玄铁,让他用这块玄铁按图样打造,这玄铁坚硬无比,锻造它足足花了两个月的功夫,也不知道那军爷何时来取货,要是私自卖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好说歹说掌柜的就是不卖,俺掏出一锭金子砸在桌上,那掌柜当即答应卖给俺,说他再选一块上好的玄铁,重造一副,争取一模一样,蒙混过关。”

    听大壮这么一说,我又仔细瞧了瞧手上的百炼索,锁链比小手指还细了两圈,却颇有些分量,鹰爪极其尖利,通体黑亮黑亮的,这的确不是一般的玄铁,它比玄铁更黑更硬,锻造起来更加困难,这么说来,大壮没撒谎,要想打造此物至少得要两个月,不可能是大壮找人临时打造的,只是这种玄铁着实奇特,没想到西域这等荒蛮之地竟能有这样的东西。

    这会儿,我颇有些尴尬,圆场道:“带几件家伙,你们俩也不用这般鬼鬼祟祟的。”

    就见顺子都已经被姜汁辣得睁不开眼了,却还在不紧不慢的往嘴里塞着干羊肉。总得拿住他们一些把柄才行,便继续问道:“那干羊肉是怎么回事儿?”

    寺庙里吃肉,大壮心知理亏,无奈的叫着:“唉!寺中又没有肉吃,整天干那么累的活儿,早晚还不累死?这些肉本来是打算进万尸山寻那鬼阿魏时用来充饥的,谁知道迟迟不走,只好拿出来解解馋,杨子,你可别把这事儿告诉我师父啊。”

    我心中暗笑,将鹰爪百炼索挂在腰间,“替你们保密也行,这玩意儿归我了。”

    大壮倒是满不在乎,嘿嘿笑道:“早说呀,想要啥你拿去便是,不过顺子,东西可是他拿走的,你答应我的事儿那该办还得办。”

    顺子朝他点了点头,又一脸疑惑的看着我,道:“杨子哥,这究竟是个啥东西啊?”

    既然东西已经到手,给他俩上一课也无妨,就将这百炼索的来历给他俩讲了一遍,只是这种玄铁,鬼才晓得这它是从哪儿来的。可我们万万没想到此物还真是大有来头……

第二十一章 迷雾遮眼

    转天一大早,大伙儿便出发进入万尸山。顶 点 X 23 U S一行六人,华伯、顺子、大壮、智光、智静和我。每个人都换上粗布短裳紧腿裤,上下利落,刀剑佩在身上,带上一切应用的物品,当然最重要就是每人身上两个姜汁囊。

    大壮和顺子身上,还是一股浓烈的姜味儿,除了我,别人还当他俩偷喝了两口呢。

    慧真将我们送出很远,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们一定小心谨慎,众人一一答应。

    华伯也告诉慧真老和尚,每日都要给病人服用姜汁,目前,在没找到病因的情况下,也只能用这个办法先稳定住智平的病情。待我们从万尸山中找到答案,再回来医治。

    进入万尸山时,天已过午……

    准确的说,谁也不知道究竟何时进入的万尸山,只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就感觉到瘴气弥漫,而且越来越重,智静告诉我们,这就算是进山了。

    我才意识到,眼前雾蒙蒙的已经看不出多远了。又向前走了一段,烟瘴更浓了,此处应该是一片树林,可根本看不见树木,即便是站在树下往上看,两丈以外的树冠便已看不清楚了。初夏时节,天气原本该是酷热难当,可这里却恰恰相反,阴风阵阵,寒意袭人。

    再往里走,只觉得脚下的路越来越软,万尸山,很容易让我想到脚下踩着的是一具具尸体,太恐怖了。仔细往地上一看,不过就是一些枯树枝和松软的地面。

    突然,我看见脚下的枯树枝下面好像有一只血红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我,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急走了两步绕了过去,不过那只眼睛只是一闪而过,我又往地上盯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当我在抬起头时,吓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没想到只看了一眼地上,却把队伍跟丢了!身边哪还有人在!这阴森恐怖的烟瘴林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完了完了,可如何是好,真真儿的倒霉,恐怕真的要被这山中冤魂索了性命。

    当下把心一横,拔出短剑,就算是冤鬼老子也得跟他拼上一拼,想大喊几声给自己撞撞胆,可一开口就好像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似的,只能挥剑向前比划了两下。

    “乐杨,杨子!!杨子!”,这时忽然听见隐隐约约的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听老人说鬼魂喊你的名字时千万不能答应,否则灵魂会被瞬间吸走。当下便不敢做声,只得以不变应万变。

    突然,又听见几声呼喊,似乎更加清晰了,“杨子哥!”好像不是什么鬼魂,而是顺子他们,我心中大喜,顺着声音摸了过去。这里的阴雾瘴气实在是太大了,其实他们离我也就几丈的距离。

    可当我看见他们时,只见他们都掉进了一层枯树枝中,已经没腰了,而且还越陷越深,我立马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只眼睛,看来这枯树枝底下确有鬼怪,再不想办法他们就都得被那东西拽下去。

    我赶紧冲上去拉他们,“别

    动,杨子,别过来,这下面是沼泽……”大壮冲我大喊,可已经来不及了,就觉得脚上一软,身子紧跟着向下陷,越是用力,越是往下陷。

    “不要动,越动陷得越快,尽量将身子倾斜,手臂张开。”华伯冲我喊道。

    我赶紧照做,只怪自己没经验又鲁莽,以前从没有过这种经历,哪里晓得会这样凶险,难道咱们都得死在这儿了?

    要看众人都已经快陷到胸口了,大壮脸憋得通红,猛吸了一口气冲我叫道:“链子,链子”

    我脑袋顿时灵光,急忙取下百炼索,将鹰爪甩出钩在树干上,将锁链扔给众人,顺子大喊道:“都快抓住锁链!”,虽然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叫喊,但声音却显得很无力。

    淤泥要是没到胸,就会挤压到人喘不上气来,眼前就会发红或者发黑,甚至失去意识,能叫出声来就已经困难了,众人赶紧抓住锁链缓缓借力,身子尽量伸展,从泥潭中往上挪动,过了许久,等都浑身淤泥的挣扎上来时,一个个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半晌,大壮才骂骂咧咧的道:“这是啥鬼地方,真他娘的邪性,老子走遍了名山大川,什么凶险没见过,今儿差点儿栽在这儿,咱们可不能拖大了。”

    我问他:“你们怎的一转眼就不见了,竟会全都冲进泥沼里?”

    “呸,你还有脸说,俺们走着走着就发现你不见了,还都以为你走得快,冲在了前面,怕你有闪失,才跑着向前追你,谁知一头冲进了泥潭。”大壮有些气急败坏。

    我问众人有没有看见脚下有眼睛,众人都摇头,其实连我自己也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可不管怎么说,这一番生死让众人心中明了,此地必是万分凶险。于是,华伯取出一根长绳,将每个人连接在一起,排成一字长蛇,由智光带头往前走。

    这一次,每个人都显得格外谨慎,不停的看着脚下的路,生怕地上又出现什么陷阱。就这样,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突然,华伯说道:“不好,咱们怕是遇上鬼打墙了,这还是刚才的地方。”

    这事儿听起来着实离奇,可仔细一看,没错,正是刚才众人从泥潭中爬上来的地方,那树枝上被鹰爪抓过的痕迹都还清晰可见。此时,忽地一阵阴风扫过,还夹杂着呜呜咽咽哀怨的哭声,众人听得分明,直叫人心胆俱裂。

    大壮毕竟是自小跟着华伯上山采药,野外的经验很是丰富,虽然也怕的厉害,却还是安慰众人道:“大,大家不要慌,此处没有路,瘴气又大,难辨方向,遇见鬼打墙很正常。”

    “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鬼打墙。”顺子一边反驳一边拉弓搭箭,嗖嗖嗖!向着来声的方向连发了数箭,可雕翎箭瞬间便没入了瘴气之中,没有任何回应。

    我也觉得这大白天鬼打墙有点儿蹊跷,便又将在脚下的枯树枝里看见眼睛

    的事儿同大伙儿说了一遍。

    当然,有些细节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若是有妖魔藏在地下那我看见的也不该只是一双通红的眼睛呀。最后,华伯说应该只是我过于紧张了,出现了视觉上的幻象,这“鬼打墙”应该只是烟瘴太大,我们眼睛所见的范围太小,难免会被困在一个地方兜圈子。并让大伙儿原地休息一下,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

    众人便围靠着那颗大树下休息,喝些水吃点干粮。大壮分给我们每人一块干羊肉,当然,智光和智静是肯定不会要的。

    我边吃边想着如何走出这片林子,这里的瘴气太大了,东南西北都难以分辨,乱走定是会凶险异常。

    智光说这里入夜之后烟瘴便会散去,但是入了夜怕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没准儿情况还会更糟,大伙儿一时之间也都没有了主意。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一大滴液体从树上滴落下来,正砸在华伯的袖子上,别人没有发现,可我就在华伯身边看得真切,便用手指蘸了一下,感觉黏糊糊的,有些腥臭。

    我立即抬头看去,不看则已,这一看吓得差点儿晕过去。离头顶不过一丈多高树干上,出现了一张巨大的人脸,这张脸比普通人脸大上一倍不止,长满了白毛,鼻子扁平,丑陋无比,通红的眼睛和我在枯树枝下看见的一模一样,正死死的盯着华伯手中没吃完的那半块干羊肉,张着大嘴,露出恐怖的獠牙,刚才滴下的竟是它的口水,这东西倒悬在树干上,只见其脸,身子还隐藏在烟瘴之中。

    我颤声对华伯道:“快...快把你手上的肉扔掉,越远越好!”

    华伯先是一愣,随即也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迅速将手上的肉扔了出去。

    就在同时,一道白影飞扑了出去,身子还未着地,便缩成了一团,像是使了招就地十八滚,捡起那块羊肉一口便吞了下去,连嚼都没嚼。随后又转过头来,慢慢站起身来,这畜生比我还高出一头,一身白毛,这会儿才看清楚,是一只白色的大猿猴,看它这坨儿,少说也得三四百斤,但动作却十分敏捷。

    大壮以为它伤到了华伯,大骂一声,拔出匕首就向那白毛猿猴掷了过去。白毛猿猴不躲不闪,竟硬生生的将匕首接住,这等冒险的招数就算功夫了得的人也不敢轻易尝试,怎的一只畜生确有这般伸手。

    白毛猿猴夺了匕首,愈加愤怒,朝我们呜呜怪吼,声音便如同女人凄厉的嚎啕,令人极不舒服。随后,它一跃而起,腾空足有两丈多高,挥起匕首向众人扑来。

    事发突然,众人毫无防备,谁成想这畜生见这么多人竟还敢暴起发难,情急之下我只能甩出手边的百炼索,这种兵器我以前可从未练过,但习武之人手上毕竟还有几分准头,加上距离太近,那白毛猿猴纵然是灵活敏捷,可身在半空,还是无处躲避,恰被我的鹰爪勾住了左腿。

第二十二章 跟着它

    “不可伤它!”智光大声喝止。m.www.uu234.net

    可为时已晚,我急向后带,鹰爪抓钩锋利无比,饶是白毛猿猴皮糙肉厚也被扯下了一大块儿皮肉,登时鲜血直流。只听得它一声哀吼,落在地上,吃了痛,丢掉手中的匕首,一瘸一拐的转身就逃。

    智光急道:“赶快跟上它,它来自昆仑山,一定知道离开这儿的路。”

    众人闻言,赶忙起身追赶,一刻都不敢耽误。

    顺子边跑边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智光解释道:“这是昆仑雪猿,此物极通灵性,一般不会伤人,刚才它也只是想要那干羊肉吃而已,如今我们伤了它,反而不妙,这雪猿是最记仇的,唉!”

    大壮道:“管他呢,不过是一只畜生而已。”

    众人一路追赶,那雪猿虽然受了伤,但脚程还是比我们快了许多,只跟出不到二里地,它便消失在这茫茫的烟瘴中了。

    我对众人道:“它被我伤到,地上有血迹,跟着血迹走。”

    众人又继续追出半个多时辰,直到血迹找不到了,我见华伯已经累得实在跑不动了,毕竟已是知天命年纪了,能和少年人跑了这么久,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了,众人也都累得满头是汗,我便建议休息。

    这会儿天也已经快黑了,众人就地扎营。

    大壮选了块合适的空地,众人点起篝火,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了,诡异的是所有人都在打着哆嗦,正直初夏,这里居然阴冷无比,白天一直赶路,尚还感到些温暖,到了晚上安静下来,竟会如此的难以忍受,阵阵阴风,像是吹进了骨头缝儿里。

    智光说这片树林阴气极重,有种透骨的风邪半阴半寒,出家人倒不甚害怕,可寻常人不行,华伯赶紧用树枝和粗布搭了个简易的棚子,躲在里面,暖和不少,饶是如此,我和顺子都打了几个喷嚏,我俩倒是不在意,可华伯却说怕的就是这风寒感冒之类的小症状,在家里倒也没什么,可野外则不同,此等小病很容易被忽视,这样下去其余的人恐怕也会染病,而且越来越重,往往等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时,身在山林之中,境遇不佳,又无药医病,已是凶多吉少了。

    华伯便在四周寻了一番,看见旁边的树下长着几颗野生大葱,顺手将其拔了下来,取了葱白和根须,加入一些姜汁,三份水煮成一份,分给众人喝下。并告诉我们,他给这东西取了不赖的名字,唤作“连须葱白饮”,虽然难喝了点儿,但大伙儿忍忍,坚持日服两次,风寒很快就会好。不然刚进万尸山就染了病,那就麻烦了。

    我喝了之后,倒的确感觉舒服了不少。

    智光和智静让我们安心睡觉,说由他们师兄弟俩来守夜就好。我和顺子也要加入,帮忙轮留守夜,但智静说不用,因为他们每天只需要打坐一个时辰,便可保持一整

    天的精神。我不禁心中佩服,以前只是听说高僧可以少食少眠却能保持体魄健壮,没想到这两位二十多岁的和尚也有此等功力。

    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天还未亮,起身爬出帐篷,望着西域的夜空,幽蓝而又深邃,月光如水,繁星点点。我猛然意识到在夜里烟瘴已经完全消散了,夜里的这片树林安静祥和,周围的枯树枝好像也少了许多,野花遍地,和万尸山这个名字极不相符。

    智光正在一颗高大的钻天杨下打坐,而智静默默的在一旁守夜。我便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问他现在大概是什么时辰了,智静看了看天空,告诉我离天亮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左右。

    我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便对智静说,我要爬到树上去看一看,说完也不等他回应,便向上一跃,攀住了一根枝杈。

    这种树虽然长得很高,但树干并不粗,而且到了一定的高度枝桠特别多,所以很容易便能爬到了树顶,放眼一看,庆幸的是这颗钻天杨算是周围最高的一颗了,视野极为开阔,我取出罗盘先辨别了一下方向,找到了北极星的位置。借着月光,发现在正南方向,隐隐约约的有一座大山横亘在面前,两边蔓延得无边无际,虽然距离很远,但山顶的雪峰在月亮的映照下,异常明亮,还是很容易分辨的,我晓得那里应该就是昆仑北麓。

    听慧真那老和尚说过,万尸山就是昆仑的起源,那个湮灭的羌托古国就在那儿,看来前进的方向已经能够确定了。沿着这个方向看去,令人欢喜的是,我们离这片树林的尽头已经没有多远了,不过出了树林到昆仑北麓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那里好像地势很低,黑漆漆的一片,究竟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过管他呢,先去了便是,当下心中已有了计较。

    从树上下来,我立马叫醒所有人,告诉他们我所看到的情况。

    大壮睡眼惺忪的吭叽道:“那,那就算是你找到了出去的路,也得等天亮了,大家都睡醒了再出发啊!困死俺了,俺还得再睡会儿。”说着又倒了下去。

    顺子也迷糊的应和着道:“是啊杨子哥,这会儿离天亮不远啦,我也得抓紧再睡一会儿。”

    我伸手又把大壮拽起,对众人道:“等到天亮,烟瘴便会再起,那时咱们很可能又被‘鬼打墙’缠住,如果现在起身出发,以月亮为准,用火把探路夜行,更容易辨明方向,我估计,走运的话,天亮之前或许就能走出这片林子,值得赌上一把。”

    华伯也望了望四周,的确,没有烟瘴的夜里,借着月光和火把的光亮,眼睛反而比白天看得更远,当即发令道:“没错,这正是赶路的好时候,大家赶紧收拾一下,立即出发。”

    这会儿估计人人心中也都反应过劲儿来,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忙起来收拾。

    大壮虽然极不情愿的嘟哝

    说他困,白天干了那么多脏活累活晚上连个好觉都不让睡,可手上却也没闲着,收拾好后,每人点上一只火把便上路了。

    一路向南,估计走了一个多时辰,突然间,一股腥腐的臭气迎面袭来,再向前走出几步,这气味越发浓烈,就像三伏天儿把一个死人扔进粪坑里泡了一个月,我立即干呕了两下。

    其他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顺子捏着鼻子道:“杨子哥,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我怎么觉得越走越不对劲儿呢?”

    没等我搭话,大壮便抢道:“俺看没错,万尸山万尸山,怎能没有尸体,年头久了就是会有些味儿,咱们行医之人,这种事儿见多了,你要是害怕就后头跟着去。”

    顺子少年心性,不服气的道:“我才不怕!”,说完就逞能,三两步冲到最前面。

    这会儿,头顶三星聚齐,连成一线,天将微明,那诡异的瘴气瞬间便冒了出来,将林子吞噬,顷刻间,眼前又是白茫茫一片。

    我暗道不妙,心中正打鼓,就听“啊呀!”一声大叫,那正是顺子的声音,糟糕,看来又有情况。

    众人赶紧寻声跑去,只见顺子正躺在一处泥潭里,泥水不深,刚过膝盖,可脚下太滑,他扑腾了半天也没站起身来,经过上次的教训,谁也不敢拖大,赶忙将他拽了上来。

    天边已经现了鱼腹白,瘴气竟然消散了不少,我这才意识到,咱们已经逃出了烟瘴林子,顺子掉进的那哪里是什么泥潭,分明是片大得不见边际的沼泽地。里面长满齐胸高的苇子和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草木,死一般的寂静,那种恶心的腥腐味儿就是从沼泽里散发出来的,熏得人脑仁儿都痛。

    多数人都明白,谁都休想穿过这样的沼泽,搁下难闻的臭气不说,越是死寂的泥沼湿地就越危险。

    顺子傻愣愣的不明此理,一面抹去身上的污泥一面嘟哝着骂这一身臭烘烘的晦气,说要不是自己没注意,脚底打滑,怎会出这等糗事,全然不知自己刚才那可是从鬼门关里兜了一圈。

    大壮经验丰富,便跟顺子说在他们广陵老家,也有一片这样的大沼泽,当地的村民都叫它“阎王海子”。据说早些年,有两个胆儿大好事儿的年轻人划着船进去过,可船还没划出多远就不知被什么东西给蛀烂了,那两个年轻人惨叫了几声,连挣扎几下都没来得及就沉了下去,最后连骨头渣都没找到。像这样的沼泽地中,大多都有一些你闻所未闻的神秘之物,危险至极,就算幸运得很,水里没有吃人的怪物,但沼泽中的“泥旋子”踩上去也就再也上不来了,这里如此腥腐难闻,想来其中不知掩藏着多少人兽的尸体呢。

    想横穿这样的地方,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众人经过商议,决定沿着沼泽向东,绕过去,到达昆仑北麓的山脚下,那个传说中的羌托古国应该就是哪儿了。

第二十三章 大肉条

    我们一路向东而行。m.www.uu234.net这会儿天已大亮,恐怖的烟瘴便又弥漫开来,但是已经远不及在林子中那样浓了,况且我们是顺着沼泽地边缘前行,倒也不担心会迷路。

    可这一走就是一整天,估计也得走了几十里,却哪里看得见这沼泽的尽头啊!直到傍晚,才找到边上一块略微干爽的空地休息。

    这次,我对智光,智静说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他们二位守夜了,顺子和大壮也随声附和,争执了半天,最后决定由大壮先守一个时辰的夜,然后再换我和顺子。都累了一整天,一旦歇住脚便十分困乏,没多一会儿四周就鼾声如雷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朦朦胧胧的翻了个身,手上好像摸到了一条胳膊,肉乎乎的,不知是谁的。

    我把手移开,继续睡觉,我睡觉向来不老实,睡得时候在床上,醒来在房顶上都不见怪,所以露营时我都会找一处离其他人稍微远一些的位置,免得打扰别人。这会儿我迷迷糊糊的心中暗骂,是谁这么不靠谱,翻身能翻到我身边来,感觉这肉乎乎的大胳膊肯定是大壮的,于是就迷迷糊糊的抬腿向旁边踹了他一脚,可万万没想到,什么都没踹到。

    这时我才意识到,好像不太对劲儿,刚才我摸到的那只胳膊,它是冰冷的,似乎还在蠕动,没错,就是在蠕动。

    我猛地睁开双眼,篝火已经不知在何时熄灭了,眼前一片漆黑,这种时刻最令人胆寒,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我最先想到的就是-死尸,可居然还会动,难道是……我不敢再往下想了,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连喘气都在发抖,便极力稳定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很疼,显然不是在做梦。此时此刻我最想要的就是一点光亮,于是大喊:“大壮,篝火怎么灭了,快点上,都快醒醒。”

    众人一阵骚乱,估计被我吵醒的一瞬间,每个人都是懵的,顿时乱作一团,过了一会儿,智静才将篝火重新点燃,虽然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但是对我来说却十分漫长。

    借着火光,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遍地是黑乎乎的大肉条,上面还有金色的斑纹,大的比我手腕也细不了多少。这玩意儿不是别的,正是臭名昭著的“金线大蚂蝗”,就是一种极擅长吸血的大水蛭。不过这里的金线大蚂蝗可比我见过的大了不知多少倍,要再让它吸饱了血,身子还得胀大十倍不止,怕是要不了几只,就能将一个壮汉的血全部吸干!

    估计其他人也都清楚这东西的厉害,就听顺子大叫:“我的娘!这么大的蚂蝗,已经,已经爬到我身上啦!”

    我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胳膊上,腿上已经粘了好几只,而且最要命的是,地上的还在不断的往我身上爬。我迅速抓住右腿上的一只,可是这东西湿乎乎的,又软又滑,根本抓不牢,好不容易抓住一只,猛地向下一扯,只感觉它在我的

    皮肉上吸得更紧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似乎我浑身的血液都涌进了它的身体,腿上一麻,差点儿没晕过去。耳朵里又听见其他人的嚎叫,看来大伙儿都中了招。

    就听华伯喊道:“不要用手抓,这种金线大蚂蝗有两层吸盘,越抓吸得越紧,快用火烤,蚂蝗都怕火。”

    所有人一瞬间凑到火堆旁,烘烤身上的金线大蚂蝗。这招的确管用,没一会儿的功夫,这些肉条便受不住热,纷纷萎缩掉落下来。

    我们都围到了篝火堆旁,可地上的大蚂蝗却越聚越多,每个人都只能拔出短剑,腰刀来挑开即将爬到腿上的金线大蚂蝗。可数量已经越来越多,都摞了摞儿了,后面的则不断的将前面的挤进火堆里,发出“啦啦!”声,伴随着一股腥臭的焦糊味儿。

    大壮大叫:“去他娘的,这东西不是应该长在水里吗?怎,怎么就爬上来了?”

    智光叫道:“咱们离沼泽太近了,它们是从里面爬上来的,不过这虫子在地上应该走不了多远,咱们每人一把刀剑一只火把,一起冲出去。”

    这恐怕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于是大伙儿应了一声,每人从篝火堆里抽出一根火棍子,围成了一条火墙,合力推开挡在前面的金线大蚂蝗。

    可是没一会儿,又有几只爬到了身上,这当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谁都晓得,只要停下来就肯定没命了,我突然觉得有些头晕,估么着身上的血已经被吸了不少去,也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是拼命的向远离沼泽地的方向突围。

    正在这时,就觉得脚上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有些软,但却不是大蚂蝗。突然在众人火把照亮的地方,出现了一张惨白的人脸,拉得老长,就像一条白绫,皮肉有些褶皱萎缩,双目圆睁,嘴也张得老大,表情异常惊恐和痛苦。这节骨眼儿上见到这么个玩意,不知是人是鬼,反正能把咱活人给吓死。

    只听大壮大骂道:“去你娘的!老子可要骂娘啦!”说着举起火把,便向那张人脸砸了过去。

    也许是用力过猛,他一个踉跄,扑通一声,便和那张脸一起,不知摔到了什么地方,众人仔细一看,才发现脚下是一道阴沟,下面漆黑一团,有多深根本看不清楚。

    这可真够倒霉的,先被蚂蝗吸干了血,在跌倒坑里一埋,这简直就是殡葬一条龙啊。

    正担心大壮的死活,就听下面唉唉呀呀的一阵怪叫,心中立时长出了一口气,还好,他还活着。

    “大壮!大壮!你怎么样?”众人朝下喊。

    就听大壮又哎呀了半天,才喊道:“唉!放,放心吧!俺,俺还活着,这底下好像没有大蚂蝗,你们也赶快下来吧!”

    “我们怎么下去?”顺子问。

    “跳,跳下来,摔不死!”

    听得出他也是摔得不轻,不过应该没大碍,从他声音的远近

    判断,这阴沟估计也得有三层楼的高度,而且下面的情况根本看不见,冒然往下跳的非把骨头摔断不可,可这会儿也的确没有别的选择了,这几句话的功夫,又有几只金线大蚂蝗爬到了我的腿上,再耽误一会儿,恐怕真要成这群杂碎的点心了。

    只能搏上一搏了,我宁可摔死,也绝不喂了这玩意儿。当下把心一横,先将火棍子往下一扔,紧跟着火光下落的轨迹,一跃而下。

    落了地才发现,这阴沟着实不浅,比我估计的至多不少,不过跳下来却丝毫不会受伤,因为脚下的地面虽然很硬,但是有些水,虽说还没到膝盖,可还是卸了不少下落的力道,只是在上面看不见底下的情况,跳下时才有种跳崖自尽的感觉。

    我刚想招呼上面的人,就听“噗”的一声顺子也跳了下来,紧接着智光和智静擎着华伯也落了下来。

    众人手里的火棍子立即将整个阴沟照亮。这阴沟宽只有五六丈,两边看不见尽头,地上有半尺过高的泥水,脚下则是硬硬的,像是石头,周围散落着几具骸骨,估计都是死在这些金线大蚂蝗口下的。

    “这里好像是一条小河,就是快干了,没啥水了。”顺子道。

    大壮摇头道:“沼泽地边上的多半就是些水泡子,这里应该和沼泽相连,大蚂蝗一定会爬过来,咱们还是快些爬上对岸去。”

    “不急,这里不像是一般的水泡子。”华伯道。

    智光突然惊叫道:“这里,这里有一具男尸。”

    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具男尸,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了。大壮道:“这具尸体是和我一起掉下来的,刚才那张脸就是他的。”大概是觉得刚才见到这张脸时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些丢份儿,便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瞟了那尸体一眼,继续道:“要不是被他给绊了一下,俺也不会和个死人一起掉下来,真他娘的丧气……哎……俺咋觉得这家伙有点儿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闻言也向那男尸脸上看了看,立时就认出来了,叫道:“这,这不就是在莎车城里,韩德将军的那个好色的侍卫嘛。”

    顺子也一拍脑门儿:“没错,就是他,一字连眉那丑鬼,调戏人家女孩,化成灰我都认识他,死在这,他活该!”

    华伯赶紧过去查看,他已经死亡多时了,身体都开始腐烂了。他应该就是被这沼泽里的金线大蚂蝗杀死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是血都已经被吸干了。

    顺子还不依不饶的道:“他是死有余辜,不过怎么会死在这里呢?那,那韩德将军倒也不像是歹人,怎么会与这万尸山有关?”说着又在死尸身上搜了一遍,可惜一无所获。

    众人全都疑惑的摇头,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隐隐的有种不祥的预感,很显然我们不是唯一要来这里的人,事情也许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第二十四章 失血

    正想着,忽然感觉一阵疼痛,便向其他人道:“快先将身上还有的金线大蚂蝗弄掉,不然血也得被吸干。www.uu234.net”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忙用手中的火把将其烤掉,并纷纷拔出刀剑准备将其剁为肉酱。

    华伯连忙制止,他取出一只木盒子,将那些金线大蚂蝗小心翼翼的放入了盒中收了起来,此时无数“肉条”从天而降,成群的大蚂蝗又落了下来。

    大难临头,华伯却不管不顾,将众人身上吸饱了人血的蚂蝗如获至宝的收了起来,后来我才知道这东西学名叫金线蛭,长到这么大,那可得算是极品了,吸饱了人血的入药更有奇效,可活血化瘀,补肝肾,清肝明目,还可治失眠多梦,精神恍惚,可是味良药,华伯天生是个药痴,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可这会儿我们眼看就又要被这些大蚂蝗给包围了,华伯才下令道:“快,沿着这条沟走。”

    也只能这样了,众人就在这沟底向前跑,这深一脚浅一脚的足足跑出了五六十丈也不见尽头,可脚下的水倒是越来越深,这会儿已经及腰了。

    再说这金线大蚂蝗,肉乎乎的身体,虽然在地上爬的很慢,可在水里却灵巧得很,眼看便窜了过来。

    大壮大嚎道:“狗杂种养的,大肉条可追上来啦,快跑!快跑!小爷日后还有大作为,岂能喂了这些畜生。”

    我暗骂这家伙也端的是个混头,这当口了竟还有心叫骂,脚下发力,连蹬带划的奋力向前奔,突然这水沟到了尽头,眼前竟是一面石壁,到近前一摸,这石壁十分光滑,根本无法攀爬,我心中登时凉了一大截,还不如刚才想想法子爬上对岸去呢,那些蚂蝗可马上就要游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紧要关头,就听“咕咚”一声,水花一番,华伯竟从水下钻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大喊:“水下有出口,快,跟我来。”

    众人立即丢掉火把,跟随华伯潜入水底,水中极暗,只能靠触摸,我发现石壁底下是个大豁口,下面是空的,游进去之后更是漆黑一片,突然,头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伸手一抓竟是一条手腕粗细的铁链子,顺着铁链向上捋,原来在顶部有个四四方方的大洞,我心中暗暗吃惊,不用说这里肯定是人工打造的,不知道这洞究竟通向什么地方,竟然如此隐秘,这洞口在石壁的底部,而且是向下的,要是我,估计一辈子也休想找到这个地方,这会儿也来不及细想了,连忙拽着铁链往上浮,钻进洞口,很快头便探出水面,接着其他人也顺铁链浮了上来,估计是大壮和顺子他们。

    这时,头顶忽地闪出一道微弱的光亮,是华伯举着一只火折子叫道:“快爬上来。”

    我们一个接一个的拽着铁链,踩着湿滑的石壁攀爬上去,总算捡回了性命,那些金线大蚂蝗肯定是爬不上来了。

    只见人人脸上煞

    白,瘫在地上,我勉强向前走了几步,打量此地,这里原本是处天然的洞穴,极窄之处竟有斧锤凿过的痕迹,目的是确保人能正常通过,此洞略向斜下方延伸,再往前就看不清了,我对众人道:“这里是有人故意开凿出来的,就是不晓得通到哪儿?”

    大壮咧嘴道:“不,不管通到哪儿,俺是打死也不回去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蚂蝗这玩意儿了。”

    我对他道:“这条路要是不对劲儿,你就得第一个回去给咱们探路。”

    “那凭啥?”大壮瞪着我怒道。

    我也火了,怒道:“凭啥?你是咋守的夜?他娘的险些害死大伙儿。”

    “那,那,那能全怪俺,昨晚没睡好,天不亮就被你拽起来赶路,走了一整天都没歇气,那谁能不累,刚,刚一坐下俺就,就瞌睡……”说到后来大壮自己也觉得理亏,赶紧转了话头,冲华伯道:“唉!唉!师父,你咋知道这里会有出口呢?”

    华伯语气平静的道:“我也是猜到,不过很简单,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才的那处水泡子地面是硬的,而且很平整。”

    我也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被人故意铺上去的?”

    华伯点了点头,“不错,沼泽地旁的水泡子底下也应该是淤泥,而那里不仅坚硬且平整,我想一定是故意铺上去的,十之**是古羌托人的一条隐秘的通道,他们只是利用了一个天然的水泡子,将水里的淤泥清除,铺上石头,这样可以防止淤泥堵住洞口,若水泡子涨满了水,这里便不会有任何异常,没人能找到这处通道的所在。”

    大壮瞟了我一眼,得意道:“看来还得多亏俺掉了下来才发现这儿的,看着没,这叫因祸得福!”

    众人又休息片刻,便起身开拔,朝洞穴深处走去,此洞很深,好在没有分岔,我们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忽然一片开朗。

    眼前是个橄榄形的天然大洞,洞高有三十来丈,顶上有一处磨盘大的缺口,有水顺着洞口流下,按照方位计算,咱们此刻应该正位于大沼泽的底下,头顶的那处缺口算是沼泽中的一块绿洲,这会儿天已经大亮,一束阳光从洞口照射进来,隐约能够看见这里的情形,这儿是处极大的洞穴,差不多能装下两三个琼林寺,石壁上有涓涓的细流涌出,到下面汇聚成一处天然的池塘,之后,又顺着一条小溪流入黑暗的洞穴深处,这里连着沼泽,湿气极重,石壁上长满了绿苔,石缝中也有草木钻出,我深吸一口气,这里不但没有沼泽的臭味,反而有清冽香甜。

    继续向前走,最奇特的是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不但生得出茂密的草木,而且花开鲜艳,竟有各种蝴蝶蚊虫飞舞,偶尔传来阵阵鸟鸣,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突然,就听身后“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只见华伯仰面摔到在地,一动不动。

    可把人吓坏了,大壮见自己师父不省人事,急得大叫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切住华伯的脉搏,良久才缓缓松了口气道:“不要紧,只是失了大量的血,气血虚弱,晕过去了。”

    这也难怪,华伯已过不惑之年,经过这金线大蚂蝗的一番折腾,又被吸了不少血,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老当益壮了。我们找了一块开阔地,生起篝火,搭了一处简易的棚子。

    大壮将华伯平放在其中,又捏又按的忙了半天,华伯才微微睁开眼睛。见大伙儿正关切的注视着自己,估计是不想让众人担忧,忙说不必担心,只是失血过多,有些虚弱,多休息一下就没事儿了。可语气却掩藏不住他的虚弱,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大壮自责的抽了自己两巴掌,说他实在不该在守夜时睡着了,险些害死了师父。

    我看了看其他人,一个个都面无血色,便骂他说你当这是在娘的怀里吃奶呢,说睡就睡,这可不光是害了华伯,是拿大伙儿的命撞了大运。守夜这种事儿以后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守夜人就是全队在野外唯一的眼睛和耳朵,所以咱得立规矩,就算是死,也得在临死前叫醒一个再咽气儿。

    智光和智静这两个和尚也伤得不轻,他俩找了块大石头打坐,嘴里不知在念诵着什么。

    我很是奇怪,便问他俩在念什么?

    智光告诉我这是大威德金刚心咒,用来超度刚才死去的那个人,帮助他消除业障,尽快往生,早日离苦得乐。

    我劝他二位不必对那种人慈悲,便给智光智静讲了那名侍卫的事儿,他也算该死,不过一想到那个韩将军的侍卫居然死在这里,总觉得事情太过蹊跷,我躺下后想了很久,可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口干舌燥,而且隐隐的有些头痛。

    顺子说我已经睡了快两天了,睡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可转天发现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把他给吓坏了。后来,是华伯给我瞧了瞧,说只是和他一个毛病,气血虚弱,需要大量的休息静养,所以才让我睡到现在。

    我喝了几口水,清醒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问华伯呢?还有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顺子告诉我,华伯已经没事儿了,因为大伙儿都被那蚂蝗弄得气血虚弱,便带着大壮去四周找找,看是否有什么管用的草药;而智光和智静则去查看一下洞深处的情况,也应该快回来了。

    果然,没多大功夫,众人相继回来,大壮见我醒来,打趣儿道:“杨子,你这一睡就是小两天啊!憔悴得那叫一个凄美,你要是个大姑娘一准儿能赛过‘西施捧心’。”

    这死催的挫胖又在老子危难的时候说风凉话儿,我骂了句:“还不是拜你这蠢货所赐。”,再想跟他斗几句嘴,可已经没了力气,只能狠狠的瞪了他几眼。

第二十五章 圣地

    华伯问我感觉如何,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只是感觉有些头痛,身子虚弱劳累。

    华伯点了点头,取出了满满一布兜的红枣,分给大家吃。

    顺子好奇的问道:“这枣子是什么品种啊?真好看,好像还透着亮呢。”

    华伯道:“这不是枣,此物可有些来头。我昨天在这大洞中四处转了转,发现洞顶的那个破口处射下一束阳光,阳光照射的地方生出一株小树,这东西就是那小树的果实,我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便取了一些尝了尝,味道酸涩,吃完后感觉很提神,无毒,有敛精补血,滋养元气的功能。这才想起古籍上早记载过,相传早在战国初期,赵地就流行着一种民间补药,形如枣,名叫‘山茱萸’吃完之后便精力旺盛,当地百姓就将其进贡给了赵王,赵王起初并没有重视,后来肾虚腰疼,御医便给赵王服用此物,没想到不出几日,赵王就恢复如初了,当得知是此药的功效时,非常高兴,重金封赏了那名献药的百姓,又在自己的御花园中种植此物,后来他的宠姬生产时得了崩漏症,临危之际,御医也是用此物救了那位宠姬。如今我也采了些这山茱萸的种子,等回到中原后遍洒于各地,造福百姓。大家都快将这山茱萸吃下,补血补元气。”

    大伙儿听华伯把这东西说得神乎其神,也不知真假,每人都抓了一大把往嘴里塞,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山茱萸真有奇效,吃完后还真觉得精神了不少。

    智光和尚道:“小僧和智静师弟刚才去山洞的另一端探了探,发现是通的,有一条先人凿开的大洞,不知那是什么地方,洞口有标记,只是看不懂。”

    顺子向四周看了看,叹道:“难道这里也是先人凿出来的?”

    智光道:“这里应该是个天然的溶洞,洞壁和道路都不规整,小僧看到的那个洞就完全不同了,洞壁和道路都极平整。”

    我掏出罗盘辨了辨,智光所说的那个洞,应该就是古羌托国的方向没错了。

    转过天,我感觉体力已经完全恢复了,其他人也都精神抖擞,便启程向洞穴深处进发。

    果然如智光所说,这大洞的另一面有处人工痕迹极其明显的洞穴,虽然比我们现在所处的溶洞小了许多,但也有三四丈高,并排跑上三四驾马车也是绰绰有余,洞中则漆黑一片,也看不清里面有什么,洞壁和洞道何止是平整,简直就像被打磨过的一样,光滑非常。我们脚下的小溪流入洞中,洞口的石壁上似乎刻着几个文字,不过根本看不清楚。

    华伯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半晌,也只是说好像和太素古卷中的文字有几分相似,但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就无法辨认了。要在石头上开凿出这么宽阔的石道,这是何等浩大的工程,况且还要将洞壁打磨的如此光滑,皇宫大殿也不过如此,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这荒僻之地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呢?

    大壮燃起了一只火把,

    向洞内探了探,没有什么异常,我向洞内走了几步,呼吸顺畅,顺子也赶紧追了上来,又走了几丈远,我感觉有些不对,便拉住顺子,向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顺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一动也不敢动,静,死一般的静,什么都没有,我低声问他道:“刚才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顺子一哆嗦,向四下里看了看,颤声道:“没,没有,杨子哥,你听到什么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好像在哭,在哭叫。”

    顺子一把抱住我,“杨,杨子哥,你可别吓我!”

    我安慰他道:“哦,也没准儿是我听错了。”,担心他害怕,我又补了一句:“我有些头晕耳鸣,多半是气血亏虚闹的,看来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幻听也是正常的,无碍无碍。”

    顺子也不知听没听懂,木讷的点了点头,他手中举着火把,火焰向外倾斜,看来此洞是通风的,两侧的石壁仍旧光滑平整,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我回身向洞外挥了挥手,众人燃起火把鱼贯而入,为防万一,彼此之间保持距离,缓步前行了半柱香的功夫。突然,溪水中出现了一口大黑棺材,此棺极不寻常,虽是浮在水面上,可溪水流向洞道的深处,这副棺木却丝毫不动,偌大的黑棺材摆放的位置极正,应该从来就没有被挪动过。

    这的确是太不合常理,古人选穴虽讲求个藏风纳水,五行不缺,可对于棺椁来说,最在乎的便是防水,墓中有水可是大忌,自己祖先的棺椁被水侵蚀,腐烂,尸体无法保存,先人不得安宁,那是要祸及子孙的,哪有自来就将棺材放在水里的呢?

    顺子走上前,用手中的火把往棺材上探了探,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盯着上面,叹道:“没有绳索吊着,奇怪,还真是漂着的。”说话间他便伸手去推棺材的盖板。

    “别动!”我和大壮齐声叫道,顺子赶紧将手缩了回来,慌道:“啊?怎么了?”

    华伯道:“还是莫惊扰先人为妙。”

    我俯下身,抽出一只雕翎箭往水里探,却不见底,再往上拨,箭头碰到棺材底儿,也知其中的奥妙了,便道:“快看,这棺材吃水并不深,最多只有三寸,如此厚重的棺椁要是浮在水上,至少应该吃水一尺深不可,底下估计有根石墩顶着,棺材就放在石墩上面,不仔细看,就像漂浮在水面上一样。”

    大壮挠了挠头,不解道:“虽然有个石墩子架着,可这棺材底儿也挨着水了,照这样下去,那棺材没两天就得泡烂啦,你说这里这么大的地方,棺材摆在哪里不好,偏偏搁在这水里?”

    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只能避重就轻道:“这棺材是用阴沉木制成的,即使过上千百万年也不会腐烂,而且是用整块木头抠出来的,密闭性极好,上好的阴沉木不透水,就算浸在水中棺内仍会保持干燥,这样的摆放是奇怪了些,倒也暗合阴阳五行。”

    顺子问:

    “啥是阴沉木?”

    我解释道:“这种木头传说是上古神兽烛龙被鲲鹏打败,一怒之下撞倒了蜀山,山上树木沉入昆仑渊,在水底淤泥下埋藏数万年,不腐,呈乌黑色,不浮与水,故称‘阴沉木’。”

    顺子一脸崇拜的道:“杨子哥,你真有学问。”

    其实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还是不久前从家中一卷古籍上看到的,这会儿算是现学现卖。

    华伯补充道:“上古的先民对水是极其崇拜的,有水才有生命,大禹王化天下为九州,九州皆沿黄河而居,或许这棺椁的摆放也是暗合此道。加上咱们刚刚经过的那处天然大洞,可吸日月之精,得风得水,一派盎然,算来也是处宝地了。”

    华伯说的颇有道理,照这么推断这地方应该是古羌托国墓地了,汉人讲究入土为安,羌人只是观念不同而已。再说能用阴沉木棺,葬在此处的,棺中定也是不寻常的人?难道是……

    “哎……棺材盖上好像刻着文字,不过,不过看不清楚。”大壮唐突的叫了一声,手上指着棺盖。

    我仔细看,棺盖上隐隐约约的有几行象形文,由于年代太久,恐怕就算识得这些文字,也都辨不清了。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让人心中发毛……

    我心都提了起来,其他人也都朝四下望了望,没发现异常,不过这地方晦气,自然不能久留,大伙儿定了定心神,继续前行。

    只走出了十几丈便又出现了一副模样无二的棺椁,棺上的古文依旧无法辨认,再往前走,越走越是心惊,每隔十几丈,都会有一副这样的阴沉木棺,极正的放置在溪水的中心之处。

    大壮虚着声道:“咱们会不会又撞见鬼打墙了,看见的怎么都像是同一副棺材呢。”

    顺子经不住吓,“要不咱还是回去吧。”

    我说道:“这洞道笔直笔直的,没拐弯也没岔路,哪儿来的鬼打墙?”

    华伯观察的十分耐心仔细,说道:“这些木棺虽然模样差不多,可磨损之处和上面的古字都不相同,不是同一副。”

    即便是这样,我们足足在洞里走了两个多时辰不见尽头,都快要崩溃了,到最后一副阴沉木棺时,华伯说要是他没数错,这是第一百一十八副。

    再看此棺与之前的大为不同,上面镶着纯金打造的狮纹,边角也用纯金包裹,而且棺材上立着块二尺来高的石碑,这不像是一般的石碑,略显剔透,是块整玉雕刻而成,如此看来,这最后一副棺椁显然比其它的华丽得多。

    我忙将火把往石碑前凑了凑,这座碑的年代不算太久远,上面的碑文很清楚,也并不是古字,而是咱们人人都能看懂的大汉文字,上面写到:诏曰盖闻周封八百 乃得九州 朕之不德 借宗庙之福 统四海纳西域 闻羌托发于炎黄 德肩尧舜 天地感召 封提加罗为羌托王 以安民心 太初二年正月。

第二十六章 连环翘

    大壮撅着屁股看了半晌,才道:“这不是皇帝的诏书嘛,太初二年是哪年呢?估计那时俺还小吧。www.uu234.net”

    “估计那时你祖宗都还小……”我接了一句。

    “唉!你知道是那一年……”

    大壮还没还完嘴,华伯就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保持安静,又反复读了几遍才道:“太初是武帝时的年号,也就是说这是武帝册封羌托王的诏书,那会儿我大汉国力极盛,击匈奴于漠北,拓西疆数千里,设都护府,西域诸国纷纷归附,适逢附属国新王登基都得由咱们大汉天子的册封才算名正言顺,看来这里便是羌托国的圣地,如此多的棺椁表明这是个极为古老的部族,而且这最后一位羌托王是受过武帝的册封的。”

    所谓的圣地其实就是国王或是部落首领安葬之处,都是祖先的长眠之所,这种地方除了祭祀宗庙外,就连现任的王都不能擅自出入,咱们算是犯了忌讳,我赶紧双手合十行礼,默念了几遍阿弥陀佛。

    这羌托只是西陲小国,能在石头中开凿出如此规模的石道,必是举全国之力,我早就想到这里便是羌托历代国王的安葬之处,只是慨叹这最华美的棺椁竟是最后一口,盛极必衰啊,不由得让人猜想羌托为何会在这样的时候灭国呢?看来必与武帝有关……

    另一件事也浮现了出来,我算了算,对众人道:“此处是历代羌托王的墓地,这些棺椁虽是阴沉木所造,万年不朽,可咱们一路走来也能辨出,木棺是越来越新的,此处有一百一十八副棺椁,也就是一百一十八代羌托王,最后这位受封于武帝,算来第一代羌托王还不得追溯的三皇五帝去!”

    众人无不骇然,大壮掰指头算了算,的确,就算按二十年一代的话,也是要两千多年的。

    “叮叮叮……”几声清脆的金属声传来,再看顺子完全没理我们在说什么,正用匕首撬木棺的纯金镶边,眼看一条金边已经快被他撬下来了。

    “顺子,你在干嘛?”大壮喊道。

    顺子却不停手,不以为然道:“这么大块儿的金子,镶在棺材上岂不是太可惜了,人家武帝金屋藏娇那也藏的是活人,他羌托一个西域小国怎地如此奢华,难怪败亡,倒不如教咱们取了去。”

    “咱们是来采药的,可不是来盗墓的。”大壮怒道。

    顺子也面露不悦,还想反驳,我也训斥他道:“顺子,大壮说的没错,快住手!”

    顺子虽愣,却自小怕我,便悻悻的罢了手。

    只是那条一寸多宽的纯金镶边已被撬起,顺子一撒手,那金边颤了两颤“噗通!”一声落进了水中。

    顺子一拍大腿,惋惜道:“哎哟!还不如让我取了去,可惜这么大一块儿……”

    “咔哒”一声脆响打断了顺子,人人都瞪大了双眼,惊恐万分盯着眼前的这副木棺,我不想相信刚才

    是棺材盖动了一下,呆立瞬间,“咔哒”,没错,那棺材盖又跳了一下。

    我暗暗拽出腰刀,估计棺材上的金边是用来镇尸的,这下怕是要起尸了,不管是个什么主,先下手为强,只要他敢露头便先给他几刀再说。

    “起起起起尸了,完,完啦,咱动了人家的钱钱财,他,他出来索命了,快念驱鬼咒,快,那那第一句是啥来着......”大壮不停的念叨着,这家伙的怪癖我也算领教了,常人碰到这种事儿定然是屏住气息说不出话来,他则不然,越是紧张害怕就越是说个没完没了。

    哪里有人搭话,此时木棺就像是失去了平衡,不断的震颤,竟然带动着地面都有震动,随后隆隆声响起,由远及近,顷刻间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在剧烈的颤抖。

    顺子一纵身跳到了棺盖之上,估计是自知闯了祸,想凭自己的力量将棺板压住,他大叫:“你们先走,我压住它。”,可谁知这一来周围的震颤更剧烈了。

    手中的火把晃动,影影绰绰间几粒碎石从天而降,我抬头一看,大事不妙啊,冲口对顺子大喊:“这叫连环跷,跑!快跑!”。

    我扯着众人朝前狂跑,顺子哪还敢托大,忙从棺盖上飞身而下,跟着我们向前飞奔。没跑出几步,我偷眼向后一看,只见刚才待的地方,早已被洞顶掉落的碎石掩埋,已经堆得像一座小山似的,我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这要是迟走一步,非得被活埋了不可。正在我庆幸死里逃生之余,只见那碎石小山的上方突然落下数个巨大的石碾,顺着小山而下朝我们滚了过来,虽说速度不快,但这玩意儿每个都有上万斤,绝难抵挡,碰上就得被碾成肉饼。

    众人也都看见了这东西,一个恐怕就足够把我们这几位全擀了饺子皮,何况十几个一起下来。

    大壮骂道:“狗日的,俺还没娶媳妇呢,想不到就要死在这鬼地方,被压成饼不说,还得永远受着鬼母的诅咒。”

    华伯一向持重,这会儿也发了狠,大叫:“别扯那么多丧气话,再跑快点儿。”说着便将随身携带的药铲往地上一扔。

    我晓得华伯是想借此阻拦一下那石碾滚落的势头,可是这里是下坡路,而且地面极其光滑,那十来个巨大的石碾滚落得越来越快,冲劲儿也增大了数倍,压在那药铲上前进的势头根本不受影响。眼看便要追上我们了,可这洞却不知有多深,也不知前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还能再跑多远。

    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就听前面的智光大叫:“这儿有个石缝,先进去躲躲。”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被他塞进了石缝之中,顺子知道是自己闯的祸,决意殿后,先将其他人推进了石缝,最麻烦的便是大壮,他身材长短不足,粗细有余,而石缝又窄,当即卡在中间,大肚子都蹭出血了,可半个身子还在外面。

    就在这千钧一

    发之际,只见顺子急退了两步,一发狠,“嗷!”的一声撞向大壮,就在两人挤进石缝的同时,那石碾贴着石壁擦过,可惜顺子的右臂还是被那石碾扫了一下,顿时间鲜血直流,痛的顺子“哎呀呀!”的叫了几声,险些昏倒。

    再看大壮的肚子还是紧贴着岩壁动弹不得,又被顺子撞得是七荤八素,他二人是狼狈不堪。不过好在众人也都总算是捡回了性命,想想刚才九死一生的经历,自是后怕。

    心惊肉跳的劲儿还没过,突然,我听见这石缝中隐隐传来了幽怨的呼救,“阿爹,我不要这样死…我不要,好冷…我好冷…”,是个女人的声音,充满凄厉的怨恨,伴着一阵腥臭的阴风吹来。

    我就觉得头发根儿发炸,“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之前我就听到了女人的喊声,那时听不清喊什么,就当是自己耳朵坏了,可刚刚那声音虽然极低,却听得真切,这地方是断不会有活人的。

    此时其他人的注意力还都在顺子和大壮的身上,听我这么一叫着实被吓了一跳,忙问我发生了什么。

    “刚才,刚才,有个女人在喊叫,难到你们……你们都没有听见么?”我说话的打着颤。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下,纷纷摇头,不过谁也没作声,都在竖着耳朵听着,可半晌除了夹杂着腐臭的风声,竟没半点儿其他的声响。

    大壮最先憋不住了,紧张的道:“杨子,你可听清楚了,咱们刚经过了那些羌托王的棺椁,也没准儿哪具里躺着王妃公主什么的,借着咱们的人气起了尸呢。”

    华伯估计是怕大伙儿自己吓唬自己,便安慰我道:“恐怕是刚才太危险,大伙儿都九死一生,紧张过度,加上这里狭小压抑,听错了,也是有可能的。切莫过于紧张,如今只可进不可退,还是稍作调整,继续前行,快些找到出路才好。”

    听华伯如此说,我知道再解释也是枉然,便用火把向前探了探,仔细打量了一下这石缝的情况,极窄且很不规则,是天然形成的。估计是这圣地,也就是羌托历代国王的墓洞开凿的年代太过久远,由于地震或其他什么原因,使得洞壁出现了裂缝,也多亏得这道裂缝才恰好救了我们的性命。

    人说大难不死必是命硬,想想方才没被那巨石碾给轧死,这条小命那就算捡的了,大不了还了便是,反正已是无牵无挂,万一搏出条活路那也是爷有这造化,想到此处,我心中恐惧一扫而光,当下就带头朝里走。

    这道石缝太窄了,每个人都只能侧身而行,身子挨到石壁上,可不知怎地,这出石壁很不同,像冰一样寒到骨头缝里,让人不堪忍受。

    可最苦的还要说大壮,他肚子稍微有点儿凸起,前后都贴这石壁,不一会儿,就已经被冻得面无血色,嘴唇发紫,哆哆嗦嗦的大骂道:“这……这是什么鬼石头啊?冻……冻死俺,俺啦!”

第二十七章 幽谷冥火

    华伯道:“此地终年不见天日,又藏着百余具尸身,阴气太重,石壁上自然是冰冷透骨,大家尽量不要触碰,大壮,如果太冷就喝几口姜汁,可驱寒生阳气。顶 点 X 23 U S”

    大壮恍然道:“对呀,都给俺冻糊涂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说着便打开姜汁囊,“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大口。

    顺子抽空问我,刚才所说的“连环跷”是什么玩意儿。我告诉他说是一种很简单的重力机关,那羌托王的棺椁一定和水的上浮之力形成某种平衡,当棺椁的重量发生变化时,比如像刚才先是掉落了一大条金子,又被人踩上去,都会导致其失去平衡而引发内部的机括,撬动顶部的石板发生反转,碎石和石碾便会纷纷落下。这种机关原理非常简单,最初是用来打猎的,我也只是听我爹说过,刚才看到那棺椁往下一沉,有碎石砸落,才恍然大悟。不过这机关虽然简单,但放在此地却甚是实用,若不是那洞壁年久开裂,咱们可绝对难逃次劫,这会儿想想,都还后怕呀……

    我正说话间,前方不远处忽然闪出一点亮光,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绿油油的光,我大叫一声:“鬼狼!”

    其他人也都看见了这绿光,纷纷拔出家伙准备迎战。不过,这缝隙太窄了,真要是在这里与那畜生相斗,恐怕是凶多吉少!可如果往回退,需要的时间更长,于是我把心一横,拔出匕首,不退反进,加快了向前的脚步。

    谁都明白,尽快冲出石缝,再与那畜生相拼才有胜算,便也紧随其后。

    等我们冲出石缝后,眼前的景象瞬间让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嵌在峭壁上的一处天然的石台,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峡谷,对面的峭壁离我们足足有三十丈,两侧则延伸看不到尽头。峡谷的顶端距我们有三四十丈,越往上草木便越茂密,遮挡着天空呈一条若有若无的小缝;离谷底也有三十来丈,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竟然是一处大坟场。

    这片乱坟之地大的没边儿,坟头七零八落不说,更多的人怕是死后都未来得及掩埋,满地都是他们散落的骸骨。而刚才看到的绿光并不是鬼狼,而是谷中漂浮着的密密麻麻的鬼火,虽然越往上那鬼火越稀薄,但这足以将整个山谷照得幽亮幽亮的,虽然不是鬼狼,可一点儿也不让人松气,这里太诡异了,我觉得呼吸都凝固了,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地方,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冥府啊!

    众人着实都呆立了好一会儿,大壮越犯了话多的毛病,这会儿嘟哝着要不是灌了几大口生姜汁,非得被那石缝冻硬不可。

    华伯给顺子检查了一下伤势,好在只是被蹭掉了一大块皮肉,没有伤到筋骨。还是老办法,“血余炭”,割下一绺头发烧成灰,涂在他的伤口处,然后又给他包扎了一下。

    这时,就听智光道:“这里有条路,好像是通向

    谷底的。”

    我过去一看,果然在这石台的边缘,有条十分简陋的栈道,盘旋而下,通向谷底,这条栈道也就二尺来宽,连个手扶的地方都没有,估计已经数百年没人走过了,也不知道坚固不坚固,关键是上面长满了青苔,湿滑异常。

    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还是老办法,取出一根绳子将众人连在一起,这种做法是把双刃剑,如果我们其中一人滑倒,抓住绳子会救命,但也可能让所有人全军覆没,智光智静心无杂念,脚下沉稳,在最前头领路,大壮因为太重,只能殿后……

    缓缓踏上栈道,彼此互相提醒着留神脚下,所有人的心思都集中在了迈出的每一步上,精神紧张到了极限。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头顶上发出一阵“唧唧”的声音,由远而近。

    我偷眼抬头向上看,就见十几张白毛大脸就吊挂在头顶的岩壁上,血红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们。

    正是一群昆仑雪猿,眼下可是敌众我寡呀,何况我们在栈道上施展不得,可这群畜生在岩壁上攀爬如履平地,智光说的没错,这东西记仇,而且很聪明,不早不晚,恰在我们最劣势的时侯上门寻仇,定是来者不善,硬拼绝对不是办法。

    顺子见状,忙摘下弓箭,准备来硬的。这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一来雪猿灵活异常,不易射中,再者就算箭法高明除掉一两只,可也无济于事啊,反而会激怒其他的雪猿,倒时那仇恨可就更大了。

    于是,我赶紧大叫道:“不要放箭,大壮,快扔干羊肉给它们。”

    大壮立即会意,当下掏出一块干羊肉扔在地上,然后继续向前走。这些雪猿极富灵性,一开始并不为所动,但毕竟是畜生心性,紧盯着那块肉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抵不住美味的诱惑,其中一只率先跳下来,捡起羊肉,塞入口中大嚼了起来。

    大壮见起了效果,便又取出一块扔在地上,这次,众雪猿一同跳下来争食,一两块肉怎么满足得了它们,只能如此反复,趁机加快脚步,向谷底走,不过很快干羊肉便丢光了。

    而此时,我们离谷底还有十几丈高,这会儿要是掉下去,虽然不能摔死,也得落个双腿骨折。

    只见两只雪猿已经抓住了大壮的衣领,大壮吓得脸煞白,一动也不敢动,其余的雪猿也蜂拥而至,看来的吃了肉也没忘记报仇,眼下只能抄家伙硬拼了,就在这危及时刻,突然,峭壁上坐着一只最大的雪猿“吱!吱!”的尖叫了两声,所有的雪猿都停了下来,然后瞬间便向上攀去,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山谷中。

    众人又都长出了一口气,暗叫好险,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那些雪猿明明即将报仇得手,为什么突然又集体撤了呢?其他人也都疑惑不解,大壮惊魂未定的说这帮小畜生,估计是见他英勇无敌,才吓得屁滚尿流的逃

    了。

    我看他还能胡说八道,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也就不再多想,总之平安无事的到达谷底才是大事儿。我们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谷底。

    眼前的情景可比在崖壁上看到的更恐怖许多,处处荒坟遍地枯骨,无数的鬼火萦绕,腥风袭来,耳中仿佛听到万人嚎哭,悲惨至极。

    智光对众人道:“在当地有这样一种说法,人的骨骼是其本元,人死之后若仍留恋人间的事物,不愿入轮回,灵魂便会藏于第二三节腰椎之中,窥视着生前无法割舍的人或物。所以咱们走路的时候尽量不要触碰到这些尸骨,惊扰他们的灵魂,我和智静会在后面念诵地藏菩萨本愿经和往生咒为眼前的死者超度,让那些身怀嗔恨怨念之人,放下执着,早入轮回,脱离苦海,阿弥陀佛。”

    听了智光的话,我反而觉得不舒服,好像有无数的眼睛正在盯着咱们,心里很是不安,只想快些走出这里。

    我看了看罗盘,这道山谷也是南北走向,和安放阴沉木棺的石道相同,咱们肯定是继续向南,否则就走回去了,确定了方向,我和大壮首当其冲,他边走边嘟哝着:“各……各位前辈先人,鄙人途经此地,绝无…叨…扰之意,还请恕罪。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用手戳了他一下,又指了指地面道:“你别叨咕那些没用的,最要紧的是当心脚下,别踢到你哪位先人,踢醒哪位可都够你喝一壶的。”

    他正要回嘴,就听身后的华伯道:“你们看,这些尸骨大小不一,有许多是孩子的,虽然死去的年代过于久远,可除了正常的腐化破损外,每具尸骸的头骨处都有很严重的破损。”

    听华伯这么说,我也仔细看了身边的几具骨骸,果然如此,这几具骸骨的头颈处都有一条细窄的裂缝。

    顺子问道:“那是不是说明这里的男女老少都受到鬼母的诅咒,得了什么头痛之类的病啊?”

    我瞪了他一眼道:“哪儿来的鬼母,华伯意思是,他们是在这里被人所杀,而且杀他们的凶手一定人数众多,手持利器,而且对杀人这种事儿非常精熟,一击命中要害。”

    以前我只是听说有屠城的事儿,没想到世间真的有如此残忍的悲剧,顺子也吃惊道:“啊!竟杀了这么多平民,人数众多,手持利器,还会杀人,难,难道是官军?”

    大壮一拍大腿,“没错,武帝,武帝的军队……”

    正当我想象着数百年前的那惨绝人寰的杀戮场面时,就听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我猛然回头,只见在队伍最后的智光胸口处燃起了一团绿火,说的迟实则快,顷刻间,又有数团鬼火扑到了智光的身上,而且鬼火越聚越多,瞬间燃起。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智光已经变成了一团绿色的大火球,而且仍然不断有鬼火朝他扑去。

第二十八章 深处的呼喊

    “啊!啊……”智光发出极为痛苦的嚎叫,遍地翻滚,将地上的白骨压得噼啪作响。www.uu234.net透过那绿色的鬼火,能看见智光那张极其痛苦而变得扭曲的脸,他的嘴张得出奇的大,数团鬼火钻了进去,他的脸,身躯在哀嚎中渐渐变得枯黑,眼前的场面太突然太惨烈了,彷佛万鬼上了身一般,让人瞬间堕入了无间地狱,我懵了,觉得双腿像被牢牢地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智静见师兄遭难,猛扑上去相救,身边的华伯发了狠,竟比他更快,大喊一声,来了个猛虎扑食,身体平飞出两丈有余,“噗”地将智静扑倒在地,大喊道:“不可!不可莽撞!”

    就在同时,我猛然清醒过来,和大壮同时朝智光扑了过去,大壮带着哭腔大骂:“狗日的,有本事现出身来,老子和你们拼了。”

    说着他拔出腰刀,冲着不断飞来的鬼火一通乱砍。说来也奇怪,那些鬼火好像真的有意识,被他这么一砍,纷纷躲避了去,我也吃惊不小,看来这些东西果真是魂魄。

    这时,已经有数不清的鬼火将我们团团围住,我也学着大壮的样子,拔出刀剑猛砍,可他娘的不知为何,我的刀剑却不管用。这时一团鬼火已经烧着了华伯的左肩,其他的也正蜂拥而至。

    顺子的左臂也已经被烧着了,他腰刀挥动得上下纷飞,可惜一点用都没有,鬼火向他招呼着,他吓得魂不附体,哭骂道:“完了,完了,这火咋只怕大壮呢?”

    此刻除了大壮,人人身上都烧了起来,我心凉了半截,看来咱们都得活活的烧死在这儿了,还不如趁早抹了脖子,大壮!我突然脑中灵光一动,大喊道:“快泼姜汁!快!快!”

    说着我打开姜汁囊朝大伙儿的身上一通乱泼,这招还真奏效,华伯肩上的鬼火立即熄灭,周围的也都纷纷散去。

    我继续大叫道:“快喝几口,大壮能驱除鬼火,不是他刀快,而是他刚才在石缝里喝了姜汁。”

    众人也都醒悟,忙忍着辛辣灌了几口,又洒在身上一些,这招十分奏效,那群鬼火瞬间便散开了。

    大壮见状,忙将自己身上的两袋姜汁一股脑的倒在智光身上,扑灭了他身上的鬼火,可智光和尚浑身上下已是一片焦黑,都硬了,早已停止了挣扎。只有他那张极度痛苦的脸和扭曲的身体,像在诉说着,在生命的尽头他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智静和尚扑在师兄尸身之上泣不成声。

    智光死了,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如此惨死,在生命的最后还在为亡者诵经超度。这位数日来任劳任怨的伙伴,朋友,前一刻还与我们并肩而战,此时却已阴阳永隔,众人无不为之落泪。

    大壮抹了一把眼泪道:“智光师兄是咱们最忠实的兄弟,一心帮助咱们而舍了自己的性命,这次要是有命回去,俺一定好好超度他,让他早日脱离轮回之苦,往生极乐。”

    顺子也哭到:“没错,我要将智光师傅的身体带回去,好好安葬。”说着便背起智光的尸身,向前走去。

    这会儿,前方的鬼火都纷纷散去了,我忽然明白了,难怪那些昆仑雪猿明明已抓住了大壮却不报仇,反倒转身逃走了,原来它们忌讳的是这谷中的鬼火。唉!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只是没有多想。

    若不是大壮阴差阳错的提前灌了几口姜汁,驱走了鬼火,咱们估计也早就被烧死在栈道上了。

    谁心里都清楚,此地不宜久留,便都跟着顺子向前疾走,这当口,谁还管它狗日的惊不惊扰亡灵呀,踏骨而行,脚踩碎尸骨发出噼啪的声音,智静虽极是悲伤,可和尚就是和尚,面慈心软,还在一边哭泣一边念着经,让我心烦气躁……

    可这一路上,谁都没有心情说话,一来大伙儿情绪既慌乱又都低落到了极点,二来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山谷里,除了骸骨被踩碎的声响外,静得有些人。

    似乎走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觉间,那该死的鬼火终于不见了,地上的骸骨也逐渐消失殆尽,我们总算是走出了这片鬼火坟地。

    到了此时,众人都已经足足六七个时辰水米没打牙了,也没歇气儿了。个个都是又累又饿,加上刚刚过于悲伤,眼下我是头昏脑胀,不过为了保证那些鬼火不会在追过来,还是硬挺着多走出半个时辰,才敢扎营休息。

    我将智光的尸身安放好,奇怪的是智光和尚此时面容已不再痛苦,他口目紧闭,反而显得很是安详,浑身上下的皮肤只是被烧得有点黑,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异样,皮肉的弹性仍如活人一般,根本不像被普通的火焰烧焦了那般模样。智静说这是因为师兄的修为高,即便受到阴火焚身之苦,死的一刹那仍旧保持着善念,所以才会有这样安详的法身,智光师兄定能往生极乐。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儿,此时静下心来细想,越想越是觉得怪异,老人有鬼火能烧灭人灵魂的说法,此时不禁又笃信了几分。

    华伯解释说鬼火的确有接近活物的现象,比如活人经过一片坟地,若是从鬼火旁经过或是说了话,露了阳气,那鬼火便会飘然而至,不过移动得很缓慢,而且此火属阴,就算不小心沾上了,也并不灼热,甚至根本就没感觉,也不会将人烧着,更别提烧去人的灵魂了。不过,此地的鬼火却大有不同,适才在那鬼火坟地中就有一团火烧上了华伯的衣襟,他便立即感觉阴冷难耐,又疼痛如被万根金针刺入了骨髓。那鬼火绿中泛蓝,蓝中透红,极是诡异,也许是此中的死者阴魂无法散去,怨气极重所致吧。

    智静找了块干净的麻布给智光裹上,他让我们快些休息,由他自己为大伙儿守夜。

    我理解他的感受,便出言安慰了几句。众人都饥饿极了,啃了几口干粮,也都没什么

    心情,草草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只觉得额头上又热又痒,顺手抓了一把,“噗!”的一下,就觉得痛得厉害,轱辘一下爬了起来。

    这会儿天还没亮,不过华伯已经醒来,正在生起篝火取暖,借着火光就见顺子和智静正一脸惊恐的瞪着我。

    顺子指着我,哆哆嗦嗦的道:“鬼,鬼,鬼 !”

    我就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冷,莫不是真有什么东西,咬着牙猛地回头一看,空空如也。

    再转过来看顺子,他仍然死死的瞪着我,我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用手一抹,血!满脸的血!我还想用手再抹,突然,一只手将我抓住,“别动!”

    我一哆嗦,抬头一看是华伯,他盯着我看了片刻,松了口气道:“没事,只是昨天被鬼火蹭到了,还好你命大,没等被烧死就泼了姜汁,不过有邪入体,你体内聚集了一股阴火,从额头上发了出来,不过是个巨大的火疖子扣破了而已,不必惊慌。”

    顺子和智静也长出了一口气,我擦了擦脸上的血,虽说只是虚惊一场,可也再没了睡意。

    华伯心思周到,递给我小半根在烟瘴林里采摘的野葱,说抠破的脓包好了以后也会留疤,将这大葱扒开外层,撕下一块内皮葱皮贴在患处,每日贴小半个时辰,等好了之后皮肉便与先前无二。

    我一个大老爷们,着实不想如此麻烦,可转念一想,额头可是人的中宫,留了疤,那是散财之兆,晦气极了,估计以后逢赌就得输,是不得了的,想到此处,赶紧撕下一块葱皮拍在了脑门儿上。

    想想那些鬼火,的确是太可怕了,华伯刚才说我“有邪入体”是什么意思,我瞬间就觉得身子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窜,莫不是睡觉时着上了什么东西不成,唉!若非累到极限,谁能在这鬼地方睡得着啊,此时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我胡思乱想的看了看周围,漆黑一片,不时还传来几声“鬼叫”,这谷内冤魂之气太重了,这时候,一阵幽幽的阴风吹了过来。

    “救救我,好冷,我好冷!”

    我懵了,那个充满了凄厉和怨恨的女人求救声再一次响起了。那声音虽然微弱,却直入耳根子,而且我辨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好像,好像就在脚下,或是,或是根本就已经在我身体里了……

    这一次我绝不会听错,脑袋登时麻了一下,忙对身边华伯喊道:“有没有,有没有听见?”

    华伯仍旧平静的摇了摇头,一脸木然……

    我又看了看几丈以外的顺子和智静,他们俩也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尤其是顺子,长着大嘴脸都绿了,一动都不敢动。

    智静朝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和华伯立即会意,都屏住呼吸又听了半晌,幽谷中起了一点微风,似有似无的夹杂着某种诡异的东西。

第二十九章 活尸

    顺子和智静的举动告诉我,这回不是幻觉,他俩也听见了那个幽怨的呼救声,真的有东西。m.www.uu234.net顺子怕鬼,急忙跑过来,“这里阴气本来就盛,现在又正是午夜,有冤魂作祟也,也是不奇怪,只是,只是咱们可不能落单,你们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就是不晓得鬼魂怕什么?”他故作镇定说了一大堆。

    我冲他摇了摇头,招呼鬼魂我也没啥经验,赶紧将呼呼大睡的大壮叫醒,众人收拾好行囊,点上火把,智静背起了智光的尸身,便要向山谷深处搜寻。

    大壮弄清楚原委后,嘟哝着怪我吵了他的美梦,叽歪着说还真别危言耸听,他走遍名山大川的什么冤魂没见过,要是真来捣乱,就算是阎王爷他也得上去揪几根胡子下来。

    可刚走出几十丈,就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儿,按道理声音就是这附近传出来的,人人都摒住呼吸,顺子眼尖,一摆手,向左前方指去,众人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十几丈之外有个土丘,是个不小的荒坟,所谓荒坟就是没有立碑的。

    我们小心翼翼的摸过去,发现这并不是一座坟,而是十几座,散乱的围成一个不太规矩的圈。

    大壮这下不敢托大了,估计是完全清醒了,紧张的道:“这给老子摆的是哪门子**阵啊?”

    华伯似乎有所领悟的样子,举着火把绕着这几座荒坟走了两圈,道:“这的确是阵,但不是什么**阵。”

    “阵?”我和大壮异口同声。

    “嗯,这叫‘六丁六甲阵’,所谓的六丁六甲就是按六丁神和六甲神所在的方位布阵,此阵以守为攻,很是玄妙,这十二座坟正是按阵型排列,不知用坟冢布阵是何用意?”

    小时候,我听阿翁也讲过一些阵法,不过六丁六甲却从未听过,或是听过也早忘了,不过想来用途都是大同小异的,于是便道:“古时的阵型都是打仗时用来进攻或是防御的,这种阵也是兵家用来打仗的吗?这个阵,会不会是为了克制某种东西呢?”

    华伯思索了片刻,道:“的确有这种可能,这六丁六甲阵是道教的一种护,有‘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一说,很可能在镇着某种东西,那此阵的阵眼应该在那里。”说着用手中的火把向右前方一指,众人将目光投向华伯所指的方向,果然,借着火光隐约能看见离我们几丈远的地方,立着一根黑乎乎的柱子。幽冥的山谷之内,几座荒坟间围着这么小玩意儿,着实有些奇怪。

    “当心,据说古人以石头布阵,暗下结界,能困住大军的。”我捡了几块石子,朝几个方位扔了进去,石子并没发生偏离,这里并没有施障眼术,但踏入镇中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竟有些透不过气来,走到近前一看,哪里是什么柱子,竟然是一副立棺,这棺材很长,斜插入地面的棺材,没起

    坟包,入土的部分也不多,大半截暴露在外面。这种葬式简直闻所未闻,只是棺材倒是普通,是一副崭新漆木棺,棺盖上描绘的两尊神像颜色鲜艳如初,估计画的应该是西域这边掌管生死的大神,旁边文字则看不懂。

    智静看了看,低声说道:“是当地的文字,意思是:‘吉祥的阴神玉女,与元命天帝同寿’。”

    华伯问智静道:“在莎车国都是这样葬人的么?”

    智静摇了摇头,道:“西域自霍去病将军统一以来,建立都护府,传播大汉文化,到现在已经三百年了,所以在葬制上已经和汉朝没有什么区别了,都讲究入土为安,只不过有少数地方还沿用着以前的风俗,将棺椁埋葬后不起坟头,只是栽上一颗胡杨沙杨什么的,已示万年长存,再或者索性让万马踏平回归自然,可像这样的葬法绝对是不寻常的,其中定有蹊跷。”

    大壮见封棺处似乎涂着一块颜色鲜艳的朱漆,便顺手摸了一把,可再看手上那哪里是什么朱漆,分明是鲜血,还在滴答滴答的淌着。

    恰在此时,“喀哒!”一声,那棺板微微地震了一下。所有人都齐向后退了几步,顺子吓得腿一软差点没摊在地上!“喀,喀!”又是两声,棺材盖震得更明显了,紧接着一阵嚎哭般的风声响了起来,周围坟头上的土倏倏滑落,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下钻出来。

    顺子颤抖着拔出腰刀,吓得带着哭腔说“上,上回是我触动了机关,引发了‘连环跷’,这回,这回又是什么玩意?”

    大壮也被吓得不轻,磕磕巴巴的叫道:“俺看这回不是机关,是,是诈尸!真撞上鬼了。这回怪俺,刚才,刚才万不该冲着棺材喘气,让它借活人气起尸!不管它是什么鬼,对,对不住啦,趁它还没出来,赶紧点火烧了它!来,来年清明俺吴大壮一定多给他烧些元宝。”说着冲上前去便要用手中的火把点燃那口诡异棺材!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要是让里面的东西出来,恐怕就麻烦大了,于是我和顺子也赶紧过去帮忙。

    华伯急忙拦住我们,道:“住手,我总觉得这棺材有些不对劲儿,快,快帮忙打开棺材!我要一探究竟。”说着就去掀那棺材盖。

    所有人都被华伯给吓坏了,寻常棺材开棺看了也就看了,可立棺本就诡异妖邪,在我的家乡,只有奇冤枉死的才会是这般阵仗,还有这六丁六甲阵镇着,里面定是个大凶的主儿,如今已经起尸了,要是真掀开了盖子,那还得了,就连一向老实沉默的智静也惊得眼珠子瞪得老大,好在棺材封得结实,华伯撬了几下都没撬动,可他仍不放弃,回头对我们大声道:“还愣着干嘛?快,快来帮忙。”

    大壮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忤逆华伯,只能好言相劝商量着说:“师父,就算有啥不对劲儿

    的地方,和俺们也没关系!俺们就是来采药的,师父,别看了,里面的东西凶险异常,要再不动手烧掉,俺们的命就都完啦师父啊!”

    华伯根本不理会,疯了似的一把夺过他的腰刀又去撬那棺盖。

    我们一时之间都不知怎么办才好了,我觉得华伯有些反常,他做事一向细致谨慎,怎么会毛手毛脚的做这种事儿呢?难道是被那厉鬼附身迷了心智?……我正想上前阻止他。

    可就在此时,智静先我一步,冲上前去,两臂一较劲,长棍挂着风当的一声戳在了棺盖上,“咯吱”,棺板被智静错开了一道缝隙。我赶紧冲上前想保护华伯,就在这时,一只惨白惨白的人手从棺材中伸了出来,不偏不倚,正搭在我的肩上。

    在场的人都看得真真切切,我猛地一甩,摆脱掉了那只手。

    大壮冲上来,喊了一句“休想伤人!”然后举起短剑就要砍。

    华伯赶紧拦抓住大壮的胳膊,“徒儿,快住手!”说完便用力推那棺材盖子,我被吓得够呛,怔怔的立在边上,不过心里明白,里面的东西可是活的,诈尸是无疑了,刚才那只手冰冷惨白,感觉极硬,绝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既然都到了这份上,我也豁出去了,干脆瞧瞧它长着几个脑袋,想到这儿,我伸手扒住棺盖,和智静华伯一起使劲推,终于将棺材盖掀翻在地。

    只觉得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却没有棺材里该有的腐臭味,仔细辨了辨,反而有一种特异的香气,不知为什么,这味道竟似成相识,好像是“草药的味道”。

    此刻,我们每一个人都把心悬着。大壮一手举着短剑一手持着火把向棺内照去,我在心中暗自发狠,娘的要是棺材里的主稍有不妥,就得给它补上几刀,再一把火化了它!顺子虽愣,却怕鬼怕的厉害,拉弓搭箭,离得老远,只要那东西敢爬出来,顺子一准能将它射成刺猬。

    借着火光朝棺内一看,惊得是目瞪口呆,里面竟躺着一位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皮肤竟没有一寸腐烂,就像睡着了似的,只是她脸上毫无血色,双目微闭,长长的睫毛好像还在微微的动着,我不自觉的将腰刀横在胸前。

    仔细打量,这少女眉目如画,鼻靓高挺,五官棱角分明,面色虽惨白,却还是掩不住她极美样貌,这哪里像是进棺材的死人呐,那是活的?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越看越不对劲,这少女身形纤细修长,是典型的西域女子,身上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绢纱金丝花云裙,外罩云雁细锦衣,头戴金簪手戴玉镯,这种上等的穿戴就算在中原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她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姑娘,可棺中的随葬品却寒酸的不能再寒酸了,居然都是各种各样如树皮甘草碎石之类的东西,头顶连个枕头都没有,与她的穿着极不相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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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年间,方术盛行,世代经营药铺的乐家惨遭灭门,都因一部古药书而起。 主人公奇迹生还,只为护送药书古卷,可此书所到之处厄运不断,鬼事连连,由此引出了主人公与神医华佗的千年之缘和一个惊世之谜,是不死还是重生,为修仙还是为窃国……古药谜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古药谜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古药谜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