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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曲全文阅读

作者:毕乘风     道曲txt下载     道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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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混沌再现

    无名之地,有无穷灰色烟雾缭绕,难以分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地。www.uu234.net在烟雾深处,一黑发男子盘膝而坐,被汗水浸透的长发胡乱散落下来,遮住面庞。他*着上身,其身上闪烁着紫红色符文,这些符文如字如画,恍惚暝眀,似乎每一刻都在变化,又似乎一成不变,看得久了,便要失魂于此,再难唤醒本我,而其主要用只是在男子身上组成法力与力量的加持阵法。

    男子闭目不语,双手虚捧着颗玄黑色的石珠。黑色石珠悬浮在胸前,随着时间推移,这颗珠子越见发黑,直到再看不见本体,仅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漆黑空洞。

    又不知过了多久,黑洞中似乎生出了针尖大小的亮光,只是未等再有变化,黑发男子闷哼一声,猛地睁开了双眼。其眼中有五光七彩迅速闪过,把这沉闷死寂的无名之地都照得似乎活了过来,而后刹那间,这些光华便回敛眼眸之中,无名之地的无穷烟雾也随之而转,尽归于男子眼中。同时,男子的眼眸顷刻间变得漆黑如墨,转动之间,如星如月,动人心魄。

    烟雾散尽,往四周望去,仍是灰茫茫的一片,分不出四方天地,只是没有了烟雾遮挡,看得清也看得远了。极目远眺,除了这名男子,再不见任何事物。

    男子习惯性的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微微支在颧骨和剑眉之上,平息怒气,静心思考。

    灰色空间中无日无月,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再一次呼出烟雾,又运使法力把黑色石珠祭炼成黑色空洞。只是这一次,即使黑色空洞中出现了一丝亮光,男子也毫无反应,仍旧一动不动的运使着法力。

    这里既不知岁月,也无外物,黑发男子更是如石人般纹丝不动,似乎这一切只是一张画卷,直到男子开口说道:“你仍旧这般鬼鬼崇崇!”

    话音刚起,男子已经翻转手腕,把身前的那颗石珠收了起来。他把无边烟雾收入眼眸站起身来,虽然没有事物做对比,却仍能感到此人身材高大魁梧,强壮有力,只是不知他在对何人说话,语气中似带有怒气,无风自干的黑色长发也随之飞舞起来。

    死寂空旷的灰色空间忽然抖动了一下,然后一条碧睛红鳞的小鲤鱼一跃而出,在半空中轻甩尾巴,高高跃起又直冲而下,仿佛跃龙门而过,然后便左摇右荡,悠闲的吐出串串气泡,很是逍遥自在。这无名空间被小红鲤一搅,立刻有了生机,不再显得死气沉沉。

    未到得赤身男子身前,小鲤鱼便把身子一卷,追着自己的尾巴奋力游走,在半空迅速盘旋起来。只转得十数圈,就有紫光笼罩住鱼身,待得紫光散去,小鲤鱼已然变作了一轮冰凛凛的玉盘。

    不等玉盘再有变化,赤身男子眼瞳微缩,举拳奋力捣出,便见其身上的符文猛然凝聚,一股惊天动地的狂暴之气随之爆发。拳头去处,更有一团漆黑突进,沿途上的空间被其划过,发出“咔咔”之声,破裂开来。从裂缝中望去,竟能看到漆黑的天空和漫天的星辰,只是一闪之下,裂缝又合并如初,仍旧灰茫茫的一片。

    即便此拳打在空气上,也能破碎一片空间。而玉盘首当其冲,被漆黑拳气撞上,却声息毫无,纹丝不动,只有一团紫气从玉盘中垂落,显现出一位白发白袍的老人,其淡淡出声道:“不周,别来无恙否?”

    见到此人,被称为不周的裸身男子明显愤怒起来,英俊的面庞也变得微微扭曲,他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来:“鸿钧!”

    “呵呵!能再次从老友口中听到吾之名,幸甚幸甚!”鸿钧对不周的敌意视若无睹,反而笑呵呵的走近了几步。

    “站住!”不周似乎很害怕鸿钧,不自觉的后退一步道:“不要过来!”

    “都是老友,何必弄得这么僵硬?”鸿钧仍旧笑呵呵的,他环顾四周,不由叹道:“你在这玄黄之外躲了许久,不提吃苦受罪,单单‘寂寞’两字,便难熬喽!不如和老朽同回宙宇,共掌天道如何?”

    闻听此言,不周更加愤怒,骂道:“呸!你个老不死的,当初就是这么忽悠那石头和乌鸦的吧?看看他们都得了什么下场?一个身死道消,一个半死不活的挂在天上,如今还想骗本尊不成?”

    鸿钧略显吃惊的说笑道:“咦?老友未出这玄黄之外,竟也能知道宇内之事,当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哼!不要以为有了造化玉碟,你就什么都能掌控,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不周冷哼一声,却更加谨慎提防起来,因为他知道被鸿钧称赞过的人,大都做了飞灰。

    鸿钧一时沉默不语,似乎在推算着什么,片刻之后,他微微一笑道:“老友还是和我回去吧!”

    话音未落,造化玉碟中涌出的紫气便已布满整个空间。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不周早有准备,只见他身子微晃,变出三头六臂,六臂猛挥,无数拳影挥出,暴雷般喝道:“不要逼我!”

    紫气被拳影逼开三丈,却又缓缓而前,不周心中大惧道:“这里乃是一线生机,你难道要把此处也占了去吗?”

    鸿钧微笑唱道:“天地玄黄外,吾当掌道尊。”

    “好一个不要脸面的道尊!只是你已合道,无论愿不愿意,这一线生机你都拿不走了!”

    “此事老朽自有主张。”鸿钧看了不周一眼,劝道:“当初我们五人在混沌之中商定,盘古开天,太一称皇,鸿钧合道,扬眉入世,而你不周,当初承诺要永托地陆不坠,你可还记得?”

    “本尊才没说过这话!而他们,要么是你逼迫,要么被你引诱,都上了你的大当。本尊才不会傻到去托什么地陆!”

    鸿钧无视不周的反驳,继续耐心解释道:“现在有元龟顶替了你的职责,可它乃是后天生灵,虽然喜静,却也要舒展躯体,只是稍一动弹,难免有地裂地震发生,那地陆上的生灵,便要无辜遭殃。吾于心不忍,这才又来寻找老友。”

    “活的杀了就死了,何况老子也是活的,你要真把老子弄去托了地陆,老子就翻了它!”不周恼怒异常,在鸿钧面前竟自称老子。

    “老龟若是死了,又如何能浮在极水之上?老友也莫要推辞,随我去吧!老朽定个规矩,你和元龟各托一个劫数,轮流值换,如何?”鸿钧不恼不周的无礼,继续劝道。

    “如何你老母!”不周恼羞成怒,挥舞着拳头,把紫气逼退了一丈,他怒骂道:“一个劫数就是六十四亿八千年,老子不托,一天也不托,你若再逼老子,老子和你鱼死网破!”

    鸿钧眉头一皱,心中竟对不周的威胁起了感应。自从合道以后,此方世界便不再有能威胁到他的事物,而不周的一句话竟能让他心有所感,实在令人费解。于是他暗自推算起不周的依仗,嘴上却道:“你我五人同生于混沌,便是同一父母,你怎能辱骂亲娘?”

    “哼哼!你不用算了!你看这里!”不周似乎知道鸿钧的打算,却也不藏不掖,坦率的祭出了先前的黑色石头,得意的道:“你看这是什么?”

    鸿钧见到黑石,便知道了它的来历,他首次露出肃然的表情,正色道:“混沌珠?怎么可能出现在此时?”

    混沌珠乃是混沌之始,当它出现时,便是当前纪元的终结,下纪元的开始。

    “哈哈哈哈!”不周腾出一只手,紧紧抓住混沌珠,放肆的笑道:“本尊费劲心思,舍去不少血肉,这才从纪元之末把它寻了过来,若不然,早晚被你抹了灵智去托那地陆。现在,我们谈谈吧!”

    鸿钧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开启下一纪元的混沌珠当生于两百六十一亿亿年后,你便是倾尽所有,也无法穿越过去,更不要说还要花时间去寻找,找到后还要再回来,你怎么可能做到?便是老朽,也仅仅能看到一地一瞬而已。”

    两人谈话之时,斗法仍未停止,在圣人看来都难以抵制的互攻,他们做起来仿若平常之事,直到不周拿出了混沌珠,鸿钧便不再催动紫气卷扑,停了下来。

    见紫气停住不前,不周也停下拳头,却一刻也不敢松懈,仍死死的盯着鸿钧,冷笑道:“莫忘了这里是哪里?”

    鸿钧乃是大道化身,知晓万物,却被不周提醒后才想起此处乃是一线生机,但他还是摇头道:“难!难!难!你在骗我!”

    鸿钧自然知道一线生机便是化不可能为可能,变有道成无道,但是他还是不相信不周能取得混沌珠。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周取得了混沌珠,他也不可能催动。

    不管如何,鸿钧觉得先夺下混沌珠,擒住不周方为上策。他心中有了判定,便不再留手,再次催动紫气突进,把不周围了起来。在紫气翻滚之中,还有无数道人影浮现,各持法宝神通,一齐往不周攻来。

    见自己的威胁无效,不周知道多说无益,他倒也决绝,深深吸了口气,爆喝一声,原先被他敛入眼中的灰色烟雾从其七窍中激射而出,不但把紫气连同诸多人影法宝尽数消去,还在刹那间把鸿钧也裹了起来。

    “你合大道,而本尊便占一线生机!偏偏要和你作对!你不信我能催动混沌珠,便是大道不信,这才有了一线生机!”不周知道自己仅有十数息的时间,他看着混沌珠,略带惋惜的道:“可惜扬眉软弱,太一自大,盘古痴愚,仅我一人,难以压制你。”忽然又面目狰狞,疯魔般的狂笑道,“还好!哈哈!还好让老子找到了混沌珠!还好你不信本尊能破开混沌!鸿钧!你想独占这个纪元?那就给你!只不过下个纪元就要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见不周收了三头六臂,把混沌珠祭在身前,双手使力,大叫一声:“给我开!”

    混沌珠在不周的法力之下化为黑洞,透出一点亮光来,除此之外,再无变化。不周心中大急,咬紧钢牙,使出满身的力气。只见他身上肌筋虬结,鼓起三寸有余,双眼外凸,状如疯魔,他大叫一声,猛然从口中喷出一道精血,融入黑洞之中。

    在不周的舍命之下,混沌珠终于有了反应,那毫光自内而外放出,其中一缕混元之气随之而来。

    混元之气,化解万物,若是他人,与这混元之气触碰,便会化作飞灰,归于混沌,而不周乃是混沌中生出的先天神祇,最喜此物,他鼻翼轻吸,便把此气吸入肚内。

    “不周!”鸿钧驱逐了灰色雾气,刚好见到不周收了缕混元之气,他怒而喝道:“莫要作孽!”

    到得此时,鸿钧方知不周当真能催动混沌珠,于是心中大急。他再顾不得许多,只把造化玉碟祭出,砸向不周的脑袋。那玉碟瞬息而至,躲无可躲,无论何人,被其砸中也要死于身死道消。而不周不管不顾的张开大口,一口咬在混沌珠化成的黑洞上。他牙上浮现紫光,更有金电跳跃,猛一用力,满口钢牙反而碎去一半,而混沌珠因为不周的舍命一咬,又流出一缕混沌之气来。此时造化玉碟也砸在了不周脑袋上,打了个*迸裂,头颅尽消。

    不周先于大道而生,后天而成的生死道法无法约束于他。他的脑袋刚被打碎,转眼又恢复如初,反而对着造化玉碟嘑口一吹,便把那一丝混沌之气渡了过去。

    “尔敢!”鸿钧身影微晃,便到了近前,一手护住造化玉碟,一手持先天灵枝打向不周。

    鸿钧虽快,造化玉碟却已沾染了混沌之气,只见这玉碟轻轻一颤,又复原如初,只好似消去了一点气机。

    不周见此,更是狂笑不已,只是未等笑出声来,已被先天灵枝打得四散分离,消亡灭尽,便连神魂也不见了踪迹。

    鸿钧奋力一击,便是无尽大道的绞杀,然而不周乃先天神祇,不怕大道的绞杀,只是他已然用尽血肉与神魂之力,也无心再争,又被先天灵枝打中,自然是十死无生。

    鸿钧打杀了不周,心中却是暗叹不该来此。原来那造化玉碟乃大道所化,主宰此纪元的条规道理。若是遇到混沌之气,道理条规便会归于混沌,再难以找回。如今其被一缕混沌之气化去半条大道,这个世界便被破坏了三十条规矩道理,涉及这些条规的地方,将会是一片混乱。

    造化玉碟破损,鸿钧再难完全把控宙宇,只是这还不是他最头疼的地方,他看着那颗悬在半空的混沌珠,默默推算片刻,却无可奈何的道:“终究还是要提前结束这个纪元!”

    又算了片刻,他惋惜道:“本想做到完美无缺,反而失去了更多,当真是大道难为啊。也罢!既然到了此步,便想办法解了此事就是。”鸿钧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做了决定后,就开始推算之后的退路,只是闭目算了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睛,惊道:“无道乱世?”

第二节 无名造刀

    “铛!铛!”打铁声混着炙热的炉气向外传去,热气还未到得棚外,便被山风吹散,声音借着清晨的水雾,回荡在整座山谷中。

    铁匠是位三十出头的汉子,身材高大魁梧,肤色黝黑发亮。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具是风火的印记,被烟气熏得有些发紫的双眼,如出鞘的利刃,死死的盯在手中业已成型的刀坯之上,便是汗水从眼角滑过,也未有一丝一毫的分神。

    已有五年了,铁匠没能享受过充足的睡眠,茶饭也是饿得狠了才匆忙扒拉几口。他现在的身体还算强健,只是双颊消瘦,眼窝发青,显然,强壮的身体也无法消除严重支耗精神产生的影响。

    这些年不间断的高强度劳作,全靠铁匠凭着心中的执念支撑,刀成之时,放松下来,此人难免一场大病。

    黝黑的铸锤长两尺三分,锤头十面八棱,有倭瓜大小。上下两个锤面略微外凸,闪着亮银色的豪光,其余八面,玲珑剔透,仿若墨晶。锤柄也是黑色的,粗有四寸,长有两尺,似木非金,又有水波状的暗纹盘绕其间,手心里渗出的汗水,在瞬间就被锤柄吸收,消失得无踪无影。整个铁锤虽大,却精致得如同珍玩,又不染烟火,似乎不是铁匠所用之物。

    铁锤在铁匠的控制下,每一次都精准的落在了铁匠想要锻打的地方。挥锤的力量庞大而有序,千百锤下去,那个被烧得通红的刀坯却未有明显的变化。

    铁匠的儿子已有六岁,在来到这山谷中时,他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孩子扎着两个冲天辫,此时正抱着个竹条编制的鸳鸯,站在庐棚的外面,向着不远处端着木盆的母亲抱怨道:“爹爹还在打铁!”

    衣着朴素的母亲貌美仪端,正要去清洗衣物。听到孩子的抱怨,她抬起粗糙的手,擦了下额头上浸出的汗水,看着孩子笑着说道:“因为爹爹是个铁匠啊!”

    孩子把竹鸳鸯举到了头顶,盯着鸳鸯肚子下的小孔往里看。鸳鸯肚子里面有几颗竹筒做的蛋,他知道蛋里面还有木头雕刻的小鸳鸯,这是父亲送给他的唯一的玩具,是他父亲在他未出生时就亲手做好了的。听到母亲的话,孩子反驳道:“可是他也是爹爹啊!”

    铁匠的职责是打铁,爹爹的职责是管教孩子,这并不冲突。可自孩子记事时起,铁匠就一门心思扑在那方铁锭上,从没和他说过几句话,甚至都没时间多看他两眼,更不要说陪伴管教他了。

    孩子天生聪慧,常常说一些让母亲无法反驳的道理。母亲只能无奈的笑了笑,道:“你自己去玩吧,小心蛇虫,也不要走远。”说完,顾自端着盆往河边走去。

    孩子把竹鸳鸯高高抛起,听着鸳鸯肚子里竹蛋相撞的声音,又稳稳的接住,然后对着父亲撇了撇嘴,转身找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去玩了。

    铁匠对外间的一切不闻不见,他的神识全都投入到了刀坯和铁锤之中,仔细的分辨着刀坯上难以察觉的变化,操控着铁锤的力道,一锤接着一锤砸下。不知多久,刀坯终于冷了下来,铁匠把它塞进了熔炉,打开风箱的机括后,便闭上眼睛,开始调息冥思。

    熔炉的风箱是用水车带动的,这省了铁匠很多的力气。底层焦红的燃石在风箱鼓动的强风中渐渐起了火苗,带着上面新放入的燃石剧烈燃烧起来,火光把入定中铁匠的脸映得通红。

    孩子的母亲端来午饭,悄悄的放在门口的桌上,又把早上的饭菜收起,望着闭目冥思的铁匠忧心的轻叹了口气,便又悄悄的离去。

    铁匠在神识中揣摩着接下来每一锤的力度和角度,经过反复的推算,他睁开了眼,自语道:“快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铁匠离成功也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天,夜已过半,山谷中的虫儿断断续续的鸣唱着,偶尔有睡鸟自梦中惊醒,短促不甘的鸣叫一声,便又被拉入梦中。点点的星光洒在山谷中,既美丽又冷清,仿佛给整座山谷披上了层薄纱。

    孩子被尿意催醒,他揉着眼睛起身到了屋外,再被冷风一吹,倒是醒了大半。

    孩子本能的往温暖的庐棚处靠了靠,却发现仿佛长在了熔炉旁的父亲竟然不在,他一时睡意全无,忘了起床的目的。回头观察下依旧静悄悄的木屋,孩子便溜进了打铁庐中。

    刀坯被铁匠插在熔炉中灼烧,已然有名刀之势,散发着沉稳钢利之气,静静的等着下一次锻造淬火。

    孩子的尿意再次涌来,他突发奇想的把尿液淋在了刀坯之上。

    “呲!”刺耳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像一个被用力摔在地上的青蛙临死的鸣叫,让孩子感到了害怕。

    “不!”铁匠不知何时到了庐棚,他发疯的冲向了熔炉,不顾炙热,徒手拔出了刀坯。水汽还在散发,尿液的腥臊随之而出。刀身上面也已经有了道暗色的痕印,还印有不少溅射而成的渍花。

    “父,父亲!”孩子也知道闯了大祸,为了熄灭父亲的怒火,他忙用稚嫩的声音解释道:“童子尿淬火能造出好刀,我,我想帮你造刀。”

    “帮我?”嘶哑的吼叫从铁匠的心中滚出,似乎带着血腥,他的心血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铁匠疯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问道:“帮我?哈哈哈!帮我?哈哈!你帮做了多么厉害的事啊?再来帮我啊!!!”

    母亲早已赶到了庐棚处,只是未得铁匠的允许,她不敢擅入,更何况她也被孩子的举动吓到了,她正在急速的思索着如何帮助孩子逃避责罚,可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铁匠竟然毫不犹豫的把那柄散发着雾气的刀坯插进了孩子柔软的身体内。

    “不!不要”母亲再顾不得什么约定,她冲入庐棚,抱起了孩子,悲声道:“不要,儿啊,我的孩子啊!不要啊!”

    孩子惨叫一声疼昏了过去,下一刻又痛醒了过来,他觉得自己又怕又累,不过被母亲抱住后,他便不再恐慌害怕,反而镇定下来。他伸出稚嫩的小手,拂过母亲泪洗的面庞,努力的说道:“父亲,父亲,咳,他终于,咳咳,责罚,责罚我了!”说完,孩子闭上了眼睛,面庞上竟带着微笑,因为他觉得自己完成了安慰母亲的心愿。

    “不!!!不要不要啊!!”温柔贤惠的母亲从未如此绝望和怨恨。

    “你,你为什么如此狠心?他可是你的孩子啊!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孩子的父亲茫然无措的看着他的两个被毁掉的心血,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停在了此刻。

    刀坯仍“呲呲!”作响的灼烧着孩子的身体,母亲用颤抖的手愤怒的抽出刀坯,嘶声骂道:“我为你失去了丈夫,又因你失去了孩子,你夺去了一个女子的一切,难道不觉得羞耻吗?”说罢,她把刀坯丢在了铁匠面前,抱起孩子,跳入了熔炉。

    “你,”铁匠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他们,可是火焰忽然涌起,挡住了一切。

    当清晨的霞光再次落在庐棚中,失魂落魄的铁匠仍旧抱着刀坯自言自语:“鸣鸿,五色,龙雀,犬神,虎翼,龙牙,寒月,锟铻,……你,你应该叫什么名字?我的孩儿叫什么名字?我的发妻叫什么名字?我,我的名字又是什么?”

    炙热的刀坯早已把铁匠的皮肉灼烧殆尽,便连露出的骨头都灼成了黑炭,铁匠对此毫无察觉,当他的最后一滴泪落下时,正滑落在刀锋之上。

    “叮!”

    一声脆响,还未开刃的刀锋竟被泪滴砸碎,在本该完美无瑕的刀锋上形成了一个水滴状的缺口。

    铁匠闻声,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安慰,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又忽然狂笑了起来,状若疯魔:“原来你还活着!原来,连你也会感到羞愧!”随后,铁匠抱着刀也跳入了熔炉,只有最后的话语留给了人间——“刀名,泪惭!”

    风箱的机括无人而动,水车带着风箱呼呼吹起强风,把炉中的火苗吹得越来越旺。

    而此时,晴朗的天空中忽然响起了似有似无的低声恸哭,山谷间的野兽与飞鸟受到惊吓,四处逃窜。

    乌云渐起,不多时就已遮天蔽日,一时间,庐棚和木屋都隐在了漆黑如墨的山谷中,只有炙热的熔炉,散发着光亮,如同独存在天地之间。

    偶尔有惊雷闪电划过,山谷中的一切才露出其轮廓,在惊鸿一瞥之中,那一户不知名的三口之家,似乎还平静的生活在其中。那孤独的孩童还在把竹鸳鸯抛向空中,那勤劳的母亲还在端着装满衣物的木盆看着孩子微笑,那坚毅的铁匠还在奋力的捶打着他的希望。

    当雷电逝去,山谷又陷入一片漆黑,渐渐有怨气冲天,搅动着空中的雷云,似乎在抱怨天地的不公,似乎在诉说铁匠一家的悲苦,又似乎,在辨认着山谷中似幻似真的过往。

    怨气凝聚如实,大雨终于落下,在经过怨气的笼罩时又变成了冰块,狠狠的砸向山谷中的一切,仿佛要把这一切磨平。

    铁匠炉本就是茅草搭就,瞬间被冰雹砸得面目全非,随后的冰雨落下,浇落在熔炉之上,要把这不应存于世的刀坯永远冷却。

    熔炉顽强的反抗着,奈何相对于天地,它只是一座小小的熔炉,它再如何搏命,也逃不过变成汤池的下场。在熔炉中的刀坯发出最后的悲鸣,任它如何的不甘,终究也成不了名传天下的名刀,只能在无名的山坳中,渐渐的生锈,渐渐的分解,渐渐的尘归尘,土归土。

    天地似乎没有轻易放过此刀坯的打算,数道雷霆降下,把熔炉炸开,刀坯被崩飞至半空,又有一道接一道的霹雳打在刀身,把刀坯灼烧的通红,仿若天上的一颗星辰。

    过得六个时辰,天地再次陷入夜色之中时,笼罩山谷的乌云内竟响起了不耐烦的女子声音,“这个刀坯也不知什么做的,怎么没一丝融化的迹象?”

    另一个沉稳的男子声音回应道:“天地中奇物甚多,我们休要管它,只把天庭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好便是!”

    女子声音抱怨道:“不过一个小小的刀坯,也不知那位为何这么重视,还要我们特地跑一趟。”顿了一下,又道,“我们已经劈了它十万道天雷,这里冲天的怨气也已消去,不如就回去交差吧!”

    男子似乎也有怨言,只是没有表露出来,他沉吟了一下,道:“再打五万神雷,就去交差!”

    雷声滚滚,持续昼夜之间。没人知道山谷中的生灭,没人知道有一把经历了雷劫的刀坯,被埋入了山谷之中,没人知道新建的天庭竟在某人授意下成就了一把斩灭自身的魔刀,更加没人知道,造刀者的名字。

第三节 原本无梦

    天地悠悠,不知岁月。顶 点 X 23 U S红尘莽莽,转瞬千年。周朝封神有功,得享八百年国运。经春秋战国之后,秦皇一统六国,分鼎九州。秦失其鹿,楚汉相争,刘汉得四百年天下,到得汉灵帝时,朝势已弱,宦官弄权,君臣离心。庙堂之外,黄巾遂起,英雄辈出。天下乱象已现,芸芸众生无论是否愿意,皆将陷入动乱之中。

    中原纷争将起,而远在边疆的凉州酒泉境内倒还算安稳。这里虽外族居多,却仍以汉族为主,尊奉儒家之道。

    酒泉郡郡城之内,有一元姓大户,以贩卖刀剑铁具为营生,虽不如地主乡绅名声显赫,却也家丁奴仆齐全,过得上富足盈余的生活。

    这一代的家主名叫元兴,已经在位三十余年,也将迈入花甲之年。这位老人久不下位是因为他妻妾不少,却没有一个儿子。唯一的子嗣便是不惑之年才生育的女儿,如今已有十六岁,却还未出阁。

    元兴的女儿起名元梦儿,一是因为其圆了元兴未有子嗣的梦,二是因为总叫喊这个名字,也是一种好的寓意,还想着能有个儿子,圆了自己真正的梦。直到元兴年逾半百之时,他知道自再也无力生子,便把元梦儿的名字改成了元无梦,虽然每每念起,总是伤感,却也告诉自己不要再幻想着生儿子了,而是要另谋他法。

    元兴本想从族谱中选用旁支的孩子培养成继承人,选来选去,没一个中意的,而元无梦却出落得越发动人,且聪慧好学,素有决断,这就让元兴打起了培养自己女儿做继承人的想法。

    女人当家做主,总会惹人非议,汉朝时更是如此。为此,元兴又打起了招婿顶门的主意。他费尽心思,千挑万选,找到了一个名叫杨彪的穷苦小子。这孩子出身弘农杨氏旁支,现已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流落至酒泉郡,为人老实本分,听话又肯吃苦,且八字与元无梦相合,倒是个绝佳人选。

    元兴把杨彪收入门中,悉心教导培养,未出三年,这杨彪就褪去了怯弱乞子的姿态,变得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元无梦知道自己爹爹收留杨彪的意图,起先她可是不乐意的,总觉得自己一个金凤凰,竟给配了个无家可归的野小子,于是这丫头没少对杨彪刁难惩戒。

    杨彪倒有感恩之心,心中谨记元兴的恩情,不但对元无梦的无事生非百般容忍,还对其言听计从,呵护有加。再加上杨彪生活稳定下来,渐渐放下心事,不经意间长成了活泼俊朗的青年,久而久之竟引得元无梦芳心暗许。

    元兴见元无梦渐渐无心家业,反而摆弄起女红针线,哪还不知道这少女动了春心。在感慨自己失策之时,为了女儿的幸福,元兴又重新拿起了族谱,筛选着下一任家主的继任者。他还故意放出风声,把易主之事传进杨彪的耳朵里。而杨彪,对这些充耳未闻,小日子仍旧过得舒服滋润。

    “当了个当儿!当了个当儿!”杨彪高兴的哼着小曲,往元家大门快步而去。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食指上套着个金环,金环上用银链圈着一个两寸长的碧睛红鳞的小银鱼,边走边摇动手指,把小银鱼转得飞舞。

    要说这杨彪生的当真俊朗非凡,至少酒泉郡的老少爷们,论起样貌,无出其左右。尤其他那双眼瞳,如同黑宝石雕成,与清澈的眼白相互分明,既有种幻光闪出,使人不敢直视,又有种魔力吸引,让人深陷其中。他如今虚岁二十,正是弱冠之年,身体也要比同龄人高出半头,浑身散发着阳刚正气。其性格又随和风趣,即使寒冬腊月,与他相处在一处,也有如沐春阳的感觉,也难怪元无梦会对他倾心。

    杨彪正往前走,忽然路边有人喊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停下脚步,杨彪把正在转动的小银鱼一把握在手中,这可是他为元无梦精心准备的礼物,他可不想有什么闪失。

    “公子!贫道见你面带煞气,恐有不测之灾!”见杨彪停了下来,立在墙边的道士走了上来,开口就不是什么好话。

    杨彪把道士上下打量一番,见其有三十岁上下,穿着倒也干净,只是面色饥黄,应该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法主。

    “喏!”杨彪心思微转,就知道道士的难处,十数年之前,未被元家收留的自己可是与这道士同病相怜,他掏出几枚铜钱,递给道士,半开玩笑的道:“多说些好话,指不定遇到个财主,随便给点就够你吃一年的了。”

    道士没去接铜钱,而是摇着头道:“贫道见公子目透善光,身带正气,并非奸恶之辈,这才出言提醒。”

    杨彪用小银鱼的尾巴挠了挠鼻子,然后笑道:“我也是一位相师,虽然只是相些刀剑,却也是同行,同行之间相互接济,理当如此。”

    道士这才犹豫的接过了铜钱,又仔细的观察了杨彪许久,这才道:“难道是你总与兵刃相处才染上的煞气?”

    杨彪笑道:“也许吧,有些刀剑上确实有凶煞之气。”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道士思索片刻,见杨彪走远,忙追了几步,道:“公子,若是有万一,不妨往西北避祸!”

    杨彪没有回身,只扬起右手,示意听到。他并没把道士的话放在心上,回到元家大宅后,就去找了元无梦。

    元家后宅不可随意出入,不但因为女眷在此,更是因为元家的财富以及机密都藏在这里。后院做主的不是元兴之妻,而是他曾有意培养成接班人的元无梦,这倒是让杨彪占了便宜。

    “杨公子!”门口执事的丫鬟见了杨彪,忙行礼问好。

    “今天是叶子在执事啊?无梦在吗?”杨彪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好的甜品,随意的递给了叶子。

    叶子打量下四周,见没人,便迅速的接过点心,揣进了袖口中,这才悄悄的对杨彪说:“小姐不在!和老爷出去了!”

    “知道去哪儿吗?”

    “听说来了个姓任的大买家,要十万件宝刀呢!”叶子给可爱的未来姑爷透露了不少信息。

    “十万?”杨彪略略吃惊,却对买卖不大感兴趣,他高举着小银鱼看了看,道:“这样啊?”说着,便往回走去。

    “好漂亮的小鱼,是要送给小姐的吗?不如交给奴婢,等小姐回来奴婢就给她!”袖中的甜点足够自己吃几天的了,心情大好的叶子毛遂自荐道。

    杨彪的身影渐远,懒散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还是自己交给她吧。”

    回到摆满了刀剑的屋子,杨彪随手抽出摆放在桌上的宝刀,仔细的观察起来。

    这口刀乃是家主元兴无意中收得,他见这把钢刀,身含碎雪并有金丝环绕,便知道此刀不凡,拿来一试,果然吹毛透风,断金如泥,于是取名雪花刀,并郑重的交给了杨彪,要杨彪相出这刀锻造的材质、年数、地点、及铁匠等。

    杨彪把这把雪花刀拿在手中观看片刻,又随手收回刀鞘,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相宝剑刀》,仔细的研读许久,这才放下书本又抽出宝刀,边欣赏刀身边自语道:“应是镔铁无疑了,只是这种铁产自外域,大汉境内可是少见。造刀的手法也不是大汉所有。”

    杨彪一边说着,一边舞动宝刃,口中赞道:“锋如不见,白坚相随。飘雪流金,云影自生。纵如生羽,横似出牙。粗而不凶,优而不雅。此良刃也。”

    “咚!咚!”在杨彪耍刀时,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叶子的声音随后传来:“公子,小姐回来了!”声音未落,就听到脚步声急速的远去,生怕人发现一般。

    杨彪微微一笑,继而把刀收起,随意的丢在桌上,就拿起小银鱼走了出去。

    元无梦为了方便和杨彪来往,把自己的闺房安在了后院的前排,进入后院不远就能到她的房内。

    元无梦回到家后,换了身清闲的衣服,便拿起桌上的绣绷。丝绢上已绣了两只白头黄嘴七彩鸳鸯在花下戏水,旁边的两句诗也已经绣好了上半句,下半句仅剩下三个字。

    “世上元无梦,”元无梦轻声的念起上句,每当此时,总有股忧伤萦绕在她的心头,久久不散。但是当她再念起下句时,那股忧愁又化为强烈的寄托,而被寄托之人的样貌,也总在心中浮现出来。

    “只因人心痴。”元无梦还未来得及念出下句,就有人接口说了出来。元无梦一惊,回过头来,正看到心中人冲她做着鬼脸,她不由娇嗔道:“又乱闯后宅!”

    杨彪翻身从窗口跳入闺房,逼到元无梦近前,在元无梦惊慌失措,小鹿撞怀时,他忽然邪魅的一笑,举起手中的小银鱼在意中人眼前晃了晃,道:“好看吗?送你的!”

    元无梦白皙的脸上已经泛起了潮红,等待着那期盼已久又恐惧异常的初吻,结果杨彪只是要送她一个小礼物。她一把夺过小银鱼,冷哼一声,又往前上了一步,若不是胸前的高耸,怕就要鼻尖顶着鼻尖了。

    “哎呀!”杨彪反倒被吓得后退了几步,有些心虚的瞥了眼刚刚好像碰到自己的高耸,忙转移了话题,“啊,这两只白头翁绣的不错啊!哎,还有句诗,写的可真不错。”

    这两句诗本就是杨彪写给元无梦的,那两只七彩鸳鸯他也认得,他故意说错,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元无梦没有理会杨彪,她把小银鱼举在眼前仔细打量。这是一条碧眼红鳞的卷尾小鲤鱼,金色的鳞片没有覆盖住全身,肚皮下恰到好处的留着银子特有的光泽,那双碧玉镶嵌的微小鱼眼中竟然还有眼瞳,若盯着看得久了,小鲤鱼似乎都要活了过来。

    元无梦对这个礼物还算满意,她把小鲤鱼系在了腰间的香囊旁,然后对手足无措的杨彪说:“今天见到个公子,可比你有气质多了!”

    杨彪见元无梦放过了他的唐突,这才安下心来,摆弄着绣绷上的针,说道:“比我好看的都是女人!”

    “又没说比你长得好看,只是比你有气质!”

    “我听叶子说了,有个金主要了很大一笔货。”

    “那个多嘴的丫头,早晚拿她做了通房!”

    “啊?啊!”

    “你竟敢想!哼!”

    打闹了一会儿,元无梦放开了杨彪的耳朵,正色道:“这人姓任,来自洛阳,年纪虽与你相仿,但其浑身上下都透着官威,身份应该不简单。他订下的十万朴刀只是给我们的报酬,其人的真正目的是来此寻找一柄传闻中的仙刃。”对于意中人,秘密永远不是秘密。

    杨彪揉着耳朵,毫不上心此事,应付的说道:“十万柄,也真瞧得起我们,可惜不答应也不行吧。”

    元无梦也皱起了眉头,有些生气的道:“也不知他从哪听到的消息,非说这酒泉有什么仙刃,还找上了我们元家。”

    “难怪家主前天把雪花刀收了过去,原来是拿给他看去了。”杨彪虽然不上心,但是脑子却不慢,他道:“咱们家也没什么宝物了啊!仙刃?什么是仙刃我不知道?但是我看那把雪花刀就能称得上神兵!他竟然没看上?”

    “总之,我们须想个法子应付了他,不然元家的覆灭只在他唇舌之间。”元无梦也没想到元家怎么会惹来这种麻烦事。

第四节 小妖狸柔

    经历了千百年的时间,在那个无名铁匠造刀的山谷中,已然寻找不到当初的木屋和庐棚的痕迹,而一群小妖却在这古树参天,人迹罕至的山谷中站住了脚,并渐渐的发展起来。m.www.uu234.net

    “狸柔!还给我!”一名看似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妖,腰间围着张虎皮,*着上身,正满脸愤怒的追赶着另外一名小妖。阳光从天上落下,把他满头的金发照的闪闪发光。

    “嘻嘻!追到我就还给你啊!笨蛋小虎!”被追赶的小妖举着个竹条编制的鸳鸯,虽然脸蛋稚嫩得像是十二三岁的女童,身材发育的却是良好,只看那一双圆润纤细的长腿,就会觉得这孩子长大后一定会成为倾城倾国的佳人,而她那浓厚秀长的墨发,如同瀑布一般,在她转身时,几乎把她裹了起来。

    木质的鸳鸯蛋撞击着竹条,发出“咚!咚!”的轻响,回荡在整个山谷,就是这无法惹人注意的声音,唤醒了一个古老的存在。

    “是谁?是谁在玩我的玩具?”不知被埋藏了多久的声音,穿越了时空,带着好奇,带着迷茫,醒了过来。

    金发小妖和墨发小妖都没有注意到从幽深的地下破土而出的漆黑刀影,却听到了有一个幼童在向他们探问:“你们,你们是来陪我玩的吗?”

    曾经的孩子是多么渴望有个玩伴,现在,他的愿望似乎实现了,所以他激动得几乎落泪,并向着两个小妖奔去。

    金发小妖听到陌生的声音,立时停止追赶墨发小妖,并警戒起来,举拳挡在身前呼喊道:“是谁?”

    山中的其他妖怪也闻声赶来,他们看到一团黑色的刀光射向金发小妖,其中的强者一跃而起,仗着妖族强壮的身躯和灵敏的动作,赶到了金发小妖身前。

    “铛!”金属交错的声音响起,黑色刀影被击飞出去,那位妖族强者这才巡视四周,怒喝道:“是哪路神仙在此?我们远避人世,不沾红尘因果,为何还要找上我等?”

    自从封神之后,天庭为了彰显自己的势力,不断的剿灭隐匿在人间的妖魔,使得不少妖族躲到了偏僻的荒芜之地。

    “大哥,不像是天兵,你看这怨气,倒和魔兵很像。”另一位妖族强者也落在金发小妖身前,盯着黑色刀影说道。

    “你们,你们为什么打我?呜呜!好疼!”神秘的幼童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我不过是想和他们一起玩!呜呜!娘亲,娘亲,你在哪儿?”孩子受了伤,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黑色的刀影在空中迅速的闪现,寻找着曾经的记忆。

    陌生的环境让孩子感到十分的害怕,他又想起了爹爹,忽然忆起了被爹爹杀死的一幕,黑色刀影瞬间定在了空中,不断的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不,不要!爹爹,不要杀我!娘亲,娘亲,快救救我,我好怕!我好冷!”

    “孩子,不怕!娘亲就在这里!”黑色刀影中又响起了女人的声音。

    “娘亲!”孩子听到母亲声音,得到了最大的安慰,可是接下来,他又慌张起来,“娘亲,你在哪里?我,我怎么看不到你?”

    “孩子!我的孩子!你,你为什么杀了我的孩子!”女子的声音也尖利起来,刀影上的黑色魔气更加汹涌。

    “我,我为了自己的一个心血毁掉了另一个心血!”一个男子的呜咽声也从刀影中传出,“我好恨,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明明就可以成功了,然后我就可以给妻儿他们想要的生活了,为什么?为什么?”停顿了一下,那男子忽然发现了什么,又哈哈大笑起来,“我,我没失败,我成功了,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成功了!我儿,为父终于成功了,为父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了。恩,你问它的名字,对了,它叫什么来着?它的名字是什么?我,我又是谁?谁又是我的儿子?谁是我的妻子?”

    黑色魔气渐渐扩大,率先赶来的妖族强者感到不妙,忙喊道:“二虎,你带族人去躲避,秃狍,和我一起防备。”

    “我,的,名字,叫,泪惭!”刀影中的三个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个新的声音,“我,要,成为,名传天下,的,刀!”

    翻滚扩张的魔气忽然倒卷而回,一把破碎了刃口,且有着大量渍痕的魔刀自内显出。

    看到这柄刀的第一眼,只会觉得这柄刀,破旧、残缺,似乎是柄还未完工就已被抛弃的失败品。再看第二眼时,就会觉得这把刀中有凌厉的怨气传出,仿若通过眼睛,传到了体内,劈开五脏六腑,斩断七情六欲。所以,没有人能看第三眼。

    妖族强者缓缓倒下,鲜血从他的七窍中淌出,连带着神魂都已经支离破碎。

    “大哥!”秃狍心系族人,没有把目光投在泪惭刀上,所以他逃过了一劫,可是他却不知道他的大哥为何正莫名其妙的死去。

    “不要看,刀!”妖族总有秘法,即使是神魂破碎,强烈的愿望还是操控着尸体说出了四个字。

    “大,大哥!”秃狍的呼喊声引来了二虎的注意,他把仅有的十余个族人引到了避难地,便返身回到了妖族强者的身边。

    “我和你拼了!”秃狍祭出妖丹,冲向魔刀泪惭。

    “霹雳!轰隆隆!”刀欲动,雷先出,翻滚的黑云凭空聚起,眨眼间笼罩了整个山谷,一如当初的雷劫。

    妖族躲入的山洞是为了应对天庭而造的避难所,这是一个辟开此方世界,独立而出的空间,即使是天兵天将,也难以找出它的存在。外面的响雷过后,再无任何声息传来。金色小妖有些担心他的父亲,他已经失去了母亲,若是再失去父亲,那他,还能剩下什么?

    “母亲!虎叔叔他们没事吧?”先发话的是墨发小妖,她的名字叫做狸柔,她蜷缩在母亲的怀里,却把关切的目光投向了金发小妖。

    “没事的,你的虎叔叔可是修出了第二元神的!而且还有族长和你狍子叔在。”狸柔的母亲带着黑色的面纱,因为她绝世的面容不但是最厉害的武器,更是惹麻烦的祸首,但是即使她带了面纱,并穿了宽大的衣袍,却仍旧遮挡不住身体中隐隐散发出的诱惑。

    “铛!”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入口处响起。

    “是父亲回来了!”金色小妖一跃而起,他的父亲常常用自己爪子敲打山门,以提示自己的到来。

    “等等!”狸柔的母亲抓住了金色小妖,轻轻摇头道:“不是二虎!”

    “铛!”更大的响声传来,证明了狸柔母亲的判断。

    “是,是那个魔鬼!”狸柔更加的害怕,往母亲怀里蜷缩得更加厉害。

    狸柔的母亲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身子,道:“小柔不怕,有母亲在!”

    “怎么可能?”另外一名妖族颤抖的道:“不可能有人找到这里!”

    一位母亲也安慰着自己和怀中的孩子道:“这个空间是我们合力开辟出来的,就算,就算是天神也找不到!不要怕!”

    “刺啦!”空间被撕碎的声音传来,黑影从一条裂缝中闪了进来,直冲妖族而去。

    “找死!”妖族的一名壮年挺身而出,双臂已然兽化,还未成形的妖丹在体内疯狂运转,不惜一切的化为妖力,只为能让他抵挡在自己的妻儿身前。

    “咚!”魔刀劈开这名妖族时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声音是妖族男子的尸体倒在地上时发出的。

    “狞郎!”一位妖族女子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扑向死去的妖族男子,襁褓中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母亲的眼泪,也跟着哇哇的哭了起来。

    “咚!”未等其余妖族做什么,那对母子也已然停止哭喊,失去了生命,倒在了先前的妖族男子身上。

    “我和你拼了!”余下的妖族已然不到十名,尽是些老弱妇孺,可是他们不愿等着被宰杀。

    “住手!”一道婀娜的身影挡在了所有人前面,没有了宽大罩衣的遮挡,即使只看背影,也令所有的妖族忘记了当前的处境。她脸上的面纱也已然摘下,所有看到她的脸的人,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都会被刺痛,即便是最疯狂的魔族,也会为了保护这蓦然升起的心动而不惜舍命。

    “请你住手!”低声请求,微而不卑。其声如钟乳坠石,似离燕归巢。声虽无欲,七情自生,染人耳目,浸人心肺,即使天魔之音也不过如此。

    魔刀泪惭似乎也被这面孔吸引,将沉沦至其声色之中不可自拔。刀身上那颗泪滴状的残痕忽然闪耀,黑色刀影便透过了那最令人爱惜的婀娜身躯,杀向了其他妖族。

    其他妖族一并心碎,他们并不是为自己将死而心碎,他们是为了那道缓缓倒下的娇柔而心碎。

    “母亲!母亲大人!”片刻之间,所有人都已死去,只剩下被墨发包裹的娇小的狸柔在颤抖的嘶喊。

    狸柔看着最熟悉的身影中缓缓淌出的鲜血,看着那一抹金色失去了生机,看着所有人都不再言语,她滚圆的眼睛睁得更加大了,生怕一个眨眼,自己也会随之而去。

    一滴滴泪珠顺颊而下,她的意识中尽剩下一句话:“谁来,救救我!”

    泪惭刀似乎也被狸柔眼中滚落的泪滴侵染,不再赶尽杀绝,可是它也并未遁走,而是停在狸柔面前,阵阵颤抖,那是它正在与自己的意志争斗。

    良久,刀尖终于缓缓的前行,就在即将抵达那圆睁的双目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从魔刀后面伸出,紧紧的握住了刀柄。

    双目赤红的杨彪嘴角裂到了腮边,从中吐露出一句话来:“果然在西北方啊!”

第五节 九转铁心

    “七星宝刀!果然不似凡物!”数年过去,七星宝刀之名已经传到了京城之地,途径豫州的高官贵人大都要来刺史府一观宝物。www.uu234.net这次来的是王刺史朝中的好友杨大人,其看过宝刀之后,也是赞不绝口。

    “过誉了!”王刺史嘴上说的客气,神色却难掩得意。

    “听说你还认了义女?”杨大人将七星宝刀归还刀鞘内,聊起了家事。

    “是啊!就是这献刀之人的千金,刚满周岁,我夫人可是喜欢的不得了,这不,又给抱到家里来了!”王刺史捋了捋胡子,提起义女,更是骄傲。

    杨大人看得出王刺史的得意,顺着他的意思道:“怕是最欢喜的是你吧!”

    听好友点破自己的心思,王刺史高兴的哈哈笑了起来,却又听杨大人说道:“却说你这宝刀名声太显,也不是好事,听说朝中的张大人有意让你进献此物。”

    犹如一盆冷水浇下,王刺史收拢心神,冷声问道:“张大人?哪个张大人?”

    “张让,张大人!”

    “是他?”

    正当王刺史惊愕之时,忽然有下人闯了进来,惊魂不定的道:“报!报告大人!任昂任大人家被强人攻破,血洗了满门!鸡,鸡犬未留!”

    “什么!?”王刺史猛地站起身来,瞪着眼睛看着报信的仆人,见其不似说谎,于是怒道:“你说什么?是谁这么大胆?贼人何在?”

    “不,不知道!”下人生怕王刺史迁怒于自己,哆哆嗦嗦的以目光向杨大人求情。

    杨大人还算冷静,忙道:“快快封闭城门,派出护军,捉拿凶手!”

    “对,快去,一定要捉活的,本官要活剐了他!”

    “是!”下人如获大赦,急忙出外传令。

    再说任家,从大门至内宅,偌大的宅院,再没有任何声息。不知从何处散发而出的煞气,迫得捕快衙役不但不敢入内,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只站在远处,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大门,又不时吞咽下口水,生怕从中忽然冲出一只魔鬼。

    “哒哒!哒哒哒哒!……”无数马蹄声响起,负责城防的军队赶了过来,吆喝声,斥责声,终于挽救了那些捕快衙役。军队迅速把整个宅院围了起来,一员金甲将领率亲兵冲入了宅院。

    进入大门后,上过战场的金甲将军冷冷的打量眼前的一幕时,见前院只有**具尸体,可是迎面而来的煞气却比万人坑来得还要凌厉。他紧绷着脸,扫视了地上的数具尸体。这些尸首有的仰面而倒,也有俯卧在地,具没有明显的伤口在外,甚至连打斗挣扎的痕迹都没有,若不是地上那一滩滩几乎连成一片且尚未凝固的鲜血,便说这些人是睡死在地也是大为可信。

    将军皱着眉头,拉住脚下的那具死尸用力一提,想把他翻转过来。原本完好的尸身却只有一半躯体被拉起,而将军因为用力过猛,带着半个尸身倒退了两步,还好有亲兵及时托住,才让将军免于被污秽沾身。

    被将军拉起的尸体,从头到脚整整齐齐的一分为二,体内的器官,因为失去了支撑,随之流淌了出来,尤其将军拉扯的那半,更是被甩得到处都是。

    将军压下心中的翻腾,丢掉尸体,又用脚踢了踢另外几具,发现都是被人从头顶到了屁股,一刀劈开。他心中一动,暗道:“怕是只有刺史府的那柄宝刃,才能把人的头盖骨劈得这般整齐,而那把刀又是这任昂献上去的,难道此事和那把刀有关?”

    想到这里,将军冷哼一声,道:“我们走!”便率先走向了血路的尽头——后宅的正房,他要去寻找更多的线索。

    正房的大门敞开,远远的就看到一人卧倒在血泊中,将军带人进了屋,发现卧地之人是位女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任家的女主人。

    未等将军发话,一位亲兵就上前去查看此人的死因。这时,濒临死亡的冷气猛然从将军的尾骨飙升至后脑,便是手脚也随之冰凉。这种感觉在战场上救了他一次又一次,只是这次,将军仅仅喊出了“退下!”二字,就被突如其来的刀气斩成了碎片。

    由于刀气过快,将军死亡后的那一瞬,他还能看到一张绣有两只鸳鸯的丝帕和一条碧睛金鳞的小鱼从空中飘落。

    将军及进了屋内的亲兵都随着房子一同化为了尘灰,再没留下一丝痕迹。没有人知道,将军最后看到的丝帕上绣着的两句诗:“世上元无梦,只因人心痴!”

    超出想象的诡异,使调查人员异常恐惧,唯恐避之不及。在此种压力下,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一丝,更别提抓获犯人了。差官只能把此事归于神鬼之力,好在,王刺史对鬼神之说很是崇信。

    王刺史得不到想要结果,暴怒之下,竟上表皇廷,奏表豫州出了妖魔,要朝廷请有道之人前来降妖除魔。而朝廷之中,借着此事生出无数的权力波澜,在纷乱的人世之间,推动着各种争斗。不过这些都是书外话,而此书的重要角色,也是此事的罪魁祸首——杨彪,正做着另一件大事。

    九幽之地,地府由来已久,只是在三教封神之后才纳入天庭管辖。而九幽山,鬼王皇甫豪的势力也渐渐兴起,隐隐有威胁地府之势。

    十殿阎罗对此事似乎不够关心,只把此写入奏章,送上天庭,再未有何举动。相比此事,他们倒是对另外一件事更加在意,此刻,正聚在阎罗殿商议。

    “那个魔头搅闹地府,私闯轮回,该杀!”脾气火爆的五殿阎罗拍着桌子喊道。

    穿着百鬼夺焰赤蟒袍的秦广王瞥了眼阎罗王,没有好气的道:“那娃娃入魔不过百年,你却连他都斗不过,还好意思大嚷大叫。”

    阎罗王老脸黝黑,虬须遍布,看不出脸红,只是声音低了很多,他说道:“还不是那把破刀太过诡异,竟能吸取本王的魂力,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历。”

    都市王插话道:“我们可摆下十殿阎罗大阵,擒下此魔。”

    泰山王摇头道:“我们都有职务在身,杂情繁多,更不知那魔头还会不会来,何时会来,总不能和他干耗下去。”

    宋帝王道:“都闯了三次了,怕是不会来了。”

    五官王道:“也不知这魔头要做什么?乱闯轮回指不定会投胎个什么,即便没喝孟婆汤,可若是投胎个虫虾之类,无法力傍身,夭折的几率那是很大的。”

    阎罗王冷哼一声,道:“可惜他非但没死,还反复来闯我地府,真是气煞本官!若不是生灵繁多,难以找到他的踪迹,本官定会在……”

    阎罗王的话还未说完,有只秃顶蓬发的小鬼急冲进大殿,摇头晃脑的大声道:“报!报告各位大王,那魔头又来了!”

    “可恨!”阎罗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兄弟们,随我去捉拿此魔头!”

    话音刚落,又有一头上长着牛角的小鬼跑了进来,点头哈腰的道:“报!报告大王!那魔头闯进轮回而去!”

    阎罗王气势顿衰,尴尬的砸吧砸吧嘴,道:“算了算了!不就是喜欢投胎玩么,又没造成多大的影响,更没伤害到万世生灵,随他去吧!”

    牛角小鬼又道:“这次,那魔头身后还跟着个女的,也一同投入了轮回!”

    阎罗王刚刚压下的火气又升了起来,烧得更加旺盛,他怒道:“什么?闯地府还带上家眷了?当真欺我地府无人乎?兄弟们,我们去摆下阎罗大阵,抓他个束手就擒!”

    “算了,老五!生灵不归我们管,还是报上天庭,让玉帝定夺吧,天庭最喜此种事!”秦广王摆了摆手,提着腰间的玉带,兴致败落的回了自己的大殿。

    “那,那就这么不管了?”阎罗王瞪大了眼睛,向那些正往外走的兄弟问道:“他要是再来怎么办?再带更多人来怎么办?我们的颜面呢?地府的威严呢?”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而此种事,在经历了八次后,那魔头终于不再来了,地狱也渐渐的忘记了此事,恢复了平静。

    ……

    这一天,风和日丽,在树枝上半躺着的杨彪抛着手中的九转魔丹,有些疑惑的自语道:“同样能增加修为,提高法力,为何我的九转魔丹就这么不受待见?只比九转金丹多些副作用罢了,又不是不能消除!”

    “呵呵!”一位身穿白色霓裳,如仙子般的女子雪花般飘落在杨彪身边。这女子抬手间,尽显妖娇,落足时,更凸婀娜。身轻体香,语媚情柔,单闻两字笑音,就能使百炼钢变作绕指柔。还好这里是野山荒林,并没有人类,否则便要担上魅惑人间的罪名。

    “又来!”杨彪猛的坐直了身子,就要夺路而逃。

    “你不想知道,你的魔丹不受欢迎的原因么?”女子媚眼如丝,轻轻一瞥,便连草木都生出爱慕之意,努力的摇摆着身躯,为她送去阵阵清风,免得她被这凡间的尘埃所染。

    杨彪停住了脚步,无奈的道:“你!不要再魅惑我了好吗?”

    “铁做的心也会被魅惑吗?”女子微微歪头,睁着纯洁无瑕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杨彪的头又疼了,他只好催动魔气,尽力稳住自己的心神,无力的威胁道:“娲皇宫应该只能进不能出才对,你怎敢私自出宫?难道不怕她责罚你?”

    “原来真的可以啊!”女子没有回答杨彪故意岔开的话题,而自己的问题似乎也得到了答案,她高兴得如同得到了奖励的孩童,从内心散发出喜悦来。即使如此,她的身姿仍旧缥缈卓约,娴静如初。

    “你,你不要再笑了!!”不知为什么,看到女子真挚的样子,杨彪的魔气便不受控制,翻滚起来。

    “还想知道原因吗?”女子浓厚的长发随风舞起,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互相追逐嬉闹。没有了长发的遮掩,她的面庞更显清秀,如同一轮满月,散发着皎白的光晕。又如同一枚冰玉,光滑润泽,冰冰凉凉,隐隐彻彻。

    “不想!不想!我只想让你赶快走!”杨彪急切的挥着手,生怕流露出一丝眷恋。

    “他们怕被你控制啊!”再次无视杨彪的意见,女子挺直了身子,凹凸有致的身体一下明媚起来,她望向远方,自顾自的说道:“你可是魔头啊!”

    “那你为什么不怕?”杨彪压抑的快要发狂,他再难顾得九转魔丹的事情,他的心脏似乎要跳出胸口,去与眼前的女子一诉衷肠。

    “来,控制我啊!”女子好像求之不得,长长的睫毛随眼帘轻舞,天空也随之瞑眀。她展颜一笑,四周的草木迎着笑容绽放了自己此生中最美丽的一面,山谷中瞬时充满了花香,各种鸟虫也鸣叫起来,极力展示着自己已被俘获了初心。

    杨彪的铁心被两个极端的力量抢夺,终于出现了裂痕,随后越来越大,逐渐扩散至全身,然后整个人就如同泡沫般破碎得无影无踪。

    女子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瞬间变得羞怒气愤,她一改仙子的样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咪,大声叫道:“啊啊啊!!!杨彪!我狸柔是不会放弃的!!!”

    杨彪早在狸柔到来前就使了分身法溜了,他可不想坏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九世铁心,再落入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

    当分身破灭后,分身的感受落回到不知多远处的主身上,杨彪这才想起了自己的魔头身份,于是冷哼道:“哈!这只狸猫还算有点用处!”

    手中的魔丹略一翻滚,丹上的魔气就消失的无踪无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金光闪闪的金丹。杨彪嘿嘿笑道:“还要找个托词,才好让那些有本领的心甘情愿的和我生死相搏。”

    转了转眼珠,杨彪仰头望向远方的天边,天空中的白云又变成了娇蛮的元无梦模样,他也再次问出了问过无数遍的问题:“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求我?究竟是为什么?”

    酒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有些微醉的杨彪把酒壶高高的抛向空中,挥起一刀,斩为两半。这时的他竟然有些怀念曾经令他生不如死的心痛,至少,那时他还有活着的感觉。而如今,这副身体,这个世界,仿佛都不再属于自己,这种体验已经伴随他很久了,还不知要持续多久,这就是上天对他不死不灭最大的诅咒。

    杨彪借着酒劲,边挥舞泪残刀,边放声唱道:“醒也无梦,醉也无梦,偏偏一世只为梦;生也无情,死也无情,恰恰生死都系情。”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还活着,而可悲的是,他活着,只是为了死去。

第六节 贪嘴公鸡

    大唐开国,有玄武门之乱,李世民杀兄囚父,扰*常,上行下效,方有周武乱唐。www.uu234.net

    周武改唐为周,年号天授,立都洛阳,以女子之身登九五,享天子之礼,以阴代阳,天下哗然。然而敢于站出来反抗者却是寥寥。一是因为武则天杀伐果断,明察善断,知人善任,凡世之人得以安乐,百姓之家得以安稳,又为何要反?二是因为武则天自幼礼佛,登基后更是尊崇佛教,请实叉难陀传法华经于中土,自己也随身诵读,更做开经偈流传后世。有此功德,女皇当享佛教十年护持。鬼神之流,迫于佛门的压力,也无法插手其中。

    武则天知神鬼之事,仗借佛门,倒是是替天下百姓除了不少妖魔。然而周唐大地,仍有她也管辖不到的地方。

    在临近吐谷浑的边境之地,便有一座大山,山名断风,山中有一洞,名曰万妖窟,里间妖怪无数,具为一妖王统领。

    这妖王不打名号,不露真容,周身被黑雾包裹,只能看到两只昏黄的眼睛。他此时正在听着手下狗头小妖的报告。

    “……那颗丹丸金光闪闪,看不大清,不过俺鼻子灵,大老远就闻到清香扑鼻,离近了,只吸一口仙气儿,就觉得浑身清爽通透,连穴窍都多开了几个,肯定是九转金丹。大王,我们快去吧,去晚了就被别人抢走了。”

    妖王身上的黑雾翻滚,久不言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狗头小妖用舌头舔了舔鼻子,又道:“俺打探过了,周围没有那魔头的身影,不过发现了御风山那头老虎的探子。您也知道,因为咱们山头触了那老虎的霉头,那老虎可是,”

    “够了!”妖王打断了小妖的劝说,道:“你与金啄各领五百小妖,给本王取回那颗金丹。”

    狗头小妖大喜,道:“遵命!”

    妖王目光下垂,盯着狗头小妖道:“若是拿不回来,本王割了你的狗头!”

    “您瞧好吧!”狗头小妖心有成竹的拍着胸脯道:“小的这就去为大王取了回来!”

    狗头小妖常以哮天犬的后代自居,所以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哮死人,意思是光凭叫声,就能把人吓死。这小妖本领平平,志气却不小,总想着做件惊天大事,这次得了机会,自是高兴的领命去了。

    无名妖王望着哮死人摇头晃脑的得意背影,心中却在沉吟:“杨彪这个魔头又要耍什么诡计?”

    早在百年前,魔头杨彪自天庭得到枚九转金丹的消息就传遍了三界,不但天庭派兵擒拿,妖怪也伺机抢夺,结果金丹没见到,反而有不少天兵大妖都死于一女妖之手。虽不知天庭为何没了后文,但妖界却流传着杨彪乃是天庭的奸细,以金丹为饵,专杀各大妖王的传说。

    无名妖王对这个传说嗤之以鼻。他知道天庭正忙着在清洗人间的妖魔,和佛道两门争夺香火,哪里顾得到那些蛮荒野妖,但是他也弄不清杨彪的真正目的。

    无名妖王又想到:“莫非不是九转金丹?为什么这次会没有魔头的影子?算了,不想这些了,无尘岛上的那些杂毛不知怎么又惹到了君上,君上竟然要聚集万妖,攻打无尘岛,本王去还是不去呢?”

    不说无名妖王自己的思考,单说哮死人领命去夺九转金丹。他与另一位头领金啄汇合一处,各领五百小妖,出了万妖窟,翻山越岭往西而去。

    名叫金啄的头领一路抱怨:“你干啥不找来得快兄弟与你一起去?或者找大力,飞熊他们。他们都很清闲,就俺一个忙人,你还非得拉着俺去!”

    哮死人冷哼一声,道:“这么大的功劳落在你头上,白捡的一般,若不是大王指名要你去,本头领才不愿和你一起呢,真是不识好歹。”

    金啄还在抱怨道:“天大的功劳俺也不稀罕,俺只稀罕俺闺女,你说俺闺女长得那么漂亮,会不会嫁给大王啊?”

    哮死人白了他一眼道:“大王才不稀罕两条腿儿的鸡妖,就算要找压寨夫人,也要找四条腿儿的才对!”

    金啄见哮死人搞歧视,不服气的道:“那人类也是两条腿儿呢,还不是万灵之长,生而通灵!我们所有妖怪也都是照着人类的模样化形的。”

    “人类以前也是四条腿走路,不过后来两条前腿得了燥病,不好使了,只能靠两条后腿儿走路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金啄信以为真,甩了甩头顶的鸡冠子,道:“那你说,人类是怎么患上这什么燥病的……

    两个妖怪边走边聊,昼行夜宿,用了三天时间,才率领一千小妖来到地头。

    哮死人抽了抽鼻子,喜道:“果然还在,本头领就说御风山离的比我们远,不可能赶到我们前面。”

    “御风山?是那头老虎?你,你怎么没和我说,老虎要来了,咱们还不成了下酒菜!”金啄闻听御风山之名,吓得不轻,却没去想,为何这么一枚香气四溢的金丹竟能安然无恙的放这儿许久。

    “瞧你那熊样,那老虎怕是现在才能得着消息,我们拿到金丹就走,他们连我们的影儿都见不着。”

    “也对,也对,咱们快些拿了走吧,俺闺女还等着俺回家呢。”

    “你闺女,你闺女,天天没完没了,再叨叨回去本头领就拔光她的毛。”

    “你敢!”

    “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哮死人抽着鼻子嗅了一圈,见没什么危险,一挥手道:“小的们,给本头领把金丹抢回来!”

    小妖们应命冲出,你推我,我挤你,乱糟糟的抢做一团。最后有只强壮的野猪妖,顶着两颗獠牙外凸的猪头,把摆放在山石上,显得无比突兀金丹抢到了手。

    金丹九转,如铁似钢,而溢出的香气,更是浸人心肺,馋的猪妖流下了哈喇子。

    “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快给本头领拿回来!想死不成?”哮死人的嗓门是真大,这么一嗓子就把猪妖吓得收了心思,捧着金丹到了哮死人的面前。

    哮死人一把夺过,在鼻子下闻了闻,裂开嘴大笑道:“小的们,快快跟本头领回山,有好酒好肉吃了!”

    众小妖听到有酒有肉,欢呼一片,乱糟糟跟着哮死人原路返回。他们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杨彪一直躺在树上,看着这一切。

    当看到小妖们走远,杨彪才站起身来,吐出牙上叼着玩的树枝,自语道:“若是不能得到一个令我满意的结果,仙随老儿,我一定会再去轩辕冢找你的。”随着话音,杨彪的身躯渐渐隐去,而此时,有一团白雾从天而降,现出狸柔的身影,她得意的道:“杨彪,袁天罡已经都招了,我可算知道你的来历了!”

    环顾四周,只能感到杨彪残余的魔气,却不见了杨彪其人。狸柔也不生气,只是得意的道:“你跑啊,等我把九州都布下玲珑网,看你还能跑到哪去?”

    再说哮死人,拿着金丹得意道:“这次回去,本头领一定会被提拔为大头领,以后就是一妖之下,万妖之上,我说老金,要不你把闺女嫁给我得了,本头领不会嫌弃她是两条腿儿的。”

    “滚吧你!嫁给猪都不会嫁你,我家绿旖多么美丽聪明,怎么可能嫁给你个狗头!”

    “哎哎,俺可是要当大头领的人,你说话注意点!”说着,哮死人一个没忍住,伸舌头在金丹上舔了一下。仙丹果然是仙丹,只舔了一下,哮死人竟觉得一股暖流自口舌入腹,再传遍四肢,烘得浑身暖洋洋的不说,连带着力气都增长了几分。

    金啄被吓了一跳,忙道:“你,你怎么敢舔这金丹,这可是要献给大王的啊。”

    哮死人嘿嘿辩解道:“这个本头领自然知道,所以本头领才以身试毒,免得大王中毒。”

    “啊,这样啊,那,那也给俺舔一下呗!俺也要帮大王试毒!”金啄吞了吞口水道。

    “给!”哮死人大方的把金丹递到金啄嘴边,道:“可不要说本头领不照顾兄弟,快舔吧!”

    金啄大喜,忙伸舌头去舔,可是任凭他如何努力,怎么也舔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哮死人捧腹大笑,把腰都笑弯了。

    原来金啄是野雉成精,舌头短小,根本不能伸出嘴外,哮死人明知如此,故意戏耍他而已。

    金啄恼羞成怒,一脚踹向哮死人。哮死人早有防备,闪身躲开,笑道:“本头领和你开个玩笑,别在意!别在意!”说着,他又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金丹,还得意的晃了晃大脑袋。

    “你,你欺人太甚!”金啄暴怒,化出原形,向哮死人啄去。

    金啄的原形乃是一只丈余长的七彩大公鸡,金啄红冠,碧睛彩羽,好不漂亮。

    大公鸡把嘴微张,猛啄哮死人。哮死人慌乱之中,丢了金丹,也来不及去捡,摇身一晃,也显出丈余原形,下腰低头,欲扑金啄。

    金啄早把金丹压在舌下,展开翅膀,便要飞回断风山献宝。哮死人见金啄抢了自己的功劳,心中大恨,飞身扑上,把刚刚离地的金啄扑倒在地,砸起无数烟尘。

    金啄扑棱着翅膀,反身仰面,铁柱般的鸡爪乱蹬,吓得哮死人急忙躲去一边,他可知道这鸡妖的腿乃是一大杀器,碰着就伤,踹着就亡。

    哮死人一边提防着金啄逃走,一边寻找着机会,只要他能咬住金啄的脖子,金啄就无力反抗了。

    金啄伸长了脖子,支棱着毛羽,努力的保持着清醒,因为刚才的打斗,他藏在舌下的那枚金丹竟然滑落下去,现在正如一颗火炭,卡在喉骨中间,上下不得,又炙热难耐,疼的他要昏死过去。

    这金丹在外间香气四溢,舔一口便气力大增,到了金啄口中却成了要命的毒丹,不但卡得他难以呼吸,随着丹丸表面的金粉化去,那丹丸竟然开始化去金啄的妖力,只是其速度很慢,金啄又忙于争斗,并没发现这一状况。

    正在这时,一位身穿绿衣,骑着个大白鸟的姑娘远远赶来,还未到得跟前,便叫道:“爹爹!爹爹!你看,我能驾驭大白了!”

    “她怎么来了?”哮死人收了真身,不再和金啄对峙,而是很有风范的道:“咳咳!我说金老弟,你闹也闹了,气也撒了,就此打住吧,咱们还是赶快办正事要紧!”

    哪知金啄趁着哮死人放松警惕,一脚踢出山石,打在哮死人脸上,而他扑扇着翅膀,伸嘴叼住绿衣女子甩在背上,振翅往东南飞去。

    山雉虽然飞得不高,也飞得不远,却也迅捷无比,几个起落,便已只能看到一个黑点,等哮死人回过神来,竟已不见了踪影。

    哮死人跺脚狂怒道:“金啄,你竟真敢抢大王的东西,你找死!就算你跑到天边,本头领也要把你捉回来!”说着,化出原形,循着气味向金啄追去。

    可怜近千的小妖,没有了头领的带领,连家的方向都找不到,只能占了此片山林,就地做窝,等着山头来领人。

    “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绿旖虽然不明白爹爹为何不回断风山,她却也并不在意,反而有些兴奋,因为她早已在那个充满阴暗和臭味的山洞待腻了,她早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不然,她也不会苦苦练习驾驭纸鸟的术法了。

    脖子里虽然卡着个金丹,也不妨金啄说话。他毫不犹豫的说道:“去,中土,大唐!”。

    金啄看似蠢笨,却知道这次事大了,先不说回断风山后,妖王是不是会拧断他的脖子取丹,单说拿自己吃过的丹给大王吃,那就不可能求得大王的原谅了,而要躲避妖王,就只能躲到连妖王也不敢轻易踏足的中原,最好能躲到唐朝的国都附近,因为那里,有着无数的神佛,只有在那里,他和他的女儿才有可能存活下来。

    “去唐朝?”听闻此言,绿旖眼睛发亮,多了许多期盼,她没有发现父亲的异样,只欢呼道:“好呀!太好了!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去了呢!快飞吧,爹爹!快带我去大唐吧!”

    绿旖才不会去想,现在的大唐是姓李还是姓武,是男人当家还是女人做主,是叫大唐还是叫大周,她脑海里思考的,都是人类书本上的见闻,例如美味佳肴,例如华服美物,小桥人家,才子佳人等等。只是此去大唐,她将走上的那条道路,是她现在难以想象的。这,就是她的道。

第一节 浪子古飞

    天授十年,神都洛阳一片繁华安宁的景象,商农官吏,三教九流无不为自己的吃穿住行忙碌在大街小巷。www.uu234.net离都城不远的渭村村头,一名蓬头浪子正手持丝线,蹑手蹑脚的朝一只正在觅食的大公鸡潜去。

    这只大公鸡长的甚是雄壮艳丽:它体型硕大,直起头来,比流浪的野犬都要高出少许。大红的鸡冠像鲜血凝成的玉石,七彩羽翅在日光下闪着光华,一双绿豆大小的鸡眼透着锐气,闪着精光,炯炯有神。金爪金啄,雄姿威武,立在那里,当真雄赳赳,气昂昂,展翅独舞,傲视群禽。

    少年又走近了些,大公鸡有所警觉,抬眼望向那少年,见那少年立于不远处轻松的吹着口哨,并无加害之意,便拍拍翅膀,打了个响鸣,继续觅食去了。少年见状,忙把手中丝线抛到公鸡身旁,公鸡被这举动一惊,跳出了几步,紧盯着丝线,不明是何物。

    少时,丝线突然一动,大公鸡马上意识到:“原来是条大肥虫子。”忙追过去一口吞进肚去。少年大喜,急扯丝拉线,收钩入怀。丝线绷紧,线上的铁钩正勾住大公鸡上啄,直疼得公鸡扑腾乱叫。

    少年哪容它乱叫,一手拉紧丝线,一手拔出腰间的木棒,朝大公鸡脑袋就是一棒。这大公鸡真是神勇,一棒之下非但没昏死过去反而力扑少年。少年大惊,举起木棒一阵狂打,直打得公鸡没了声,这才停了手。可怜公鸡大好的脑袋已被锤得血肉模糊。

    正在此时,忽听村内锣声大作,有人扯着嗓子大喊道:“古飞又来偷鸡了,大家快来抓贼啊。”然后一片嘈杂之声,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鱼涌而出。

    被称做古飞的少年听到喊声,拎起大公鸡的脖子背在身后,转头便跑。直跑出二里路来,身后锣声仍紧追不舍。古飞偷眼往身后一瞧,一个灰衣壮汉手持铜锣木锤,边追边敲,边敲边喊:“古飞你跑不掉了!快点站住!站住!”

    古飞心中纳闷:“往常偷了一家的鸡,一村人都会追来,今天怎么只有冯大牛一个傻小子追来?不会有埋伏吧?”

    脑子略一打转,古飞脚下就慢了。他身后那个叫冯大牛的汉子,壮如牛,猛如虎,趁古飞走神脚慢的工夫三两步就赶了上来。

    这冯大牛八尺半高的个头,生得是虎背熊腰,体壮如牛。他一双豹眼圆睁,满脸大胡子纠结,胳膊粗得跟小树似的,近前来抡起来手中木锤就往古飞后背砸去,嘴里还咬牙切齿得叫道:“砸死你个偷鸡贼!”

    古飞听到脑后生风,忙往前一扑,在地上滚了一圈,算躲了过去。冯大牛一锤打空,紧接着又是一锤,古飞忙喊:“停,停,大牛你等等,俺有话说。”

    甭看冯大牛长的五大三粗,却是个老实孩子。古飞这么一喊,这傻大个真就不打了,用锤指着古飞问:“大清早就来偷鸡,你还有啥话说?”

    古飞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道:“那个大牛老弟啊,俺古飞一没偷,二没抢,只是钓了只野鸡,你玩命追俺干啥?还拿锤打俺,这大木锤,这要是把俺打坏了,你爹还不给你气死。”

    冯大牛愣了一愣,仔细辨认下古飞举到面前的扁头大公鸡,的确有些眼生,又发现村里的人没跟来,便知道自己可能搞错了,没准这次还真冤枉了古飞。

    (诸位看官不要说什么你也是村里的,长到现在二十啷当岁了,连村里的人还认不全,怎么可能有人认得一只鸡?不怕告诉您,穷,是能激发潜能的,在人很穷时,别说是整只鸡,你就是拔根鸡毛,他也能认得是哪只鸡身上掉的。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就问有没有人经历过那个神奇的年代?)

    冯大牛刚要放古飞走,忽听身后有一女子喊到:“别放偷鸡小贼跑了,帮我拦住他。”

    听到身后女子喊捉贼,大牛脑子里顿然醒悟:“古飞这厮骗俺!” 这大牛最恨的就是被人骗,因为会有别人笑他傻,于是他愤怒的高举木锤,打向古飞。

    古飞往旁边闪过冯大牛再次挥来的木槌,道:“牛哥,别打,那女人不像是本地人啊。”

    只听口音,就能判定那女子非本地人士,但冯大牛还是回过头去打量那女子。女子已到了近前,看岁数约有十五六年华,生得杏脸桃腮,樱口琼鼻。这女子身高六尺显婀娜,目投锐光发英气。挽臂时,似弱柳扶风,行走间,如饿鹰追食。柳眉细长,此时却倒竖而起,杏眼流波,当前则怒目圆睁。朱红的小嘴紧绷,雪白的贝齿暗咬。看这气势便想起句诗来:路遇冤家当提气,挥刀报仇在此时。

    这女子往冯大牛二人身边一站,竟和古飞差不多高,只比冯大牛矮了半头。她身穿一套紧身绿裙,怒目含泪的盯着已死去多时的大公鸡,悲痛欲绝,又猛然提起目光,向着古飞咬牙道:“小贼!冤家!还我爹爹命来。”

    古飞听得蒙圈,又见女子美貌,不由调戏道:“哥哥又没拐走你爹,你找哥哥做啥子?难不成,哎呀!俺类个娘啊!”

    古飞话说到一半,绿衣少女的双刀已毫不犹豫的砍向他的脖颈。古飞忙闪躲开来,骂道:“你个傻妞?想砍死俺,谋俺的鸡吗?”

    少女也不搭话,双刀上下飞舞,刀刀要取古飞性命。古飞没学过武艺,全仗着身手灵敏才躲过绿衣少女的几刀,眼看就要丧命在少女刀下。

    急公好义的冯大牛见古飞遇险,哪能袖手旁观,他把木锤一伸,拦在古飞身前,大声道:“等等!你,你是谁啊?你爹又是谁啊?”青衣少女并未理会大牛,双刀飞舞,向着木锤砍下,这是打算连大牛也一起两刀三断了事。

    冯大牛这木锤比着普通敲锣锤要粗很多,又是榆木疙瘩制成,当真又粗又硬。青衣少女双刀砍在木锤上不但没有砍断,反而拔不出来了。少女心中大急,抬脚便踹向冯大牛的腰部。

    冯大牛仗着自己五大三粗,腰间一使力,硬接了这一下。哪知这一下力气可不小,直把他踹出一丈多远,肋骨不知断了几根,疼得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少女奋力拔出刀再找古飞,已不见踪影,她气得咬牙跺脚也是无用,只得把双刀归鞘,从怀中掏出一张白色纸鸟,暗念法决抛向空中。只见银光一闪,符纸便化做一只白色大鸟悬在半空。少女飞身上了大鸟,驾大鸟去追寻古飞。

    冯大牛满头冷汗的躺在地上看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大喊:“神仙!”。

    那少女未飞出十丈,竟连人带鸟一起掉了下来,摔个实在,大鸟也化为一张符纸掉落一旁。蹲在地上大哭,少女再次拿起符纸,唤出大鸟飞上天去,没飞多远便又掉了下来。再起再落,再落再起,看得冯大牛又惊有怜,便把“神仙”两字吞了回去。而得见此神鬼异事,冯大牛更是立下志愿,要闯荡江湖,拜师学艺,学得无上法术好来行侠仗义,扶弱铲强,擒拿偷鸡大盗和胡乱砍人的小女子。

    话说古飞见冯大牛伸手相助,便溜之大吉,他原以为绿衣少女会被冯大牛拦住,哪知一个照面就把壮实的大牛打爬下了,吓得古飞一路急奔,跑进柴禾堆里躲了起来,等绿衣少女拔出刀寻他时自然已不见了人影。

    绿衣少女施法召唤大鸟之事全被古飞看在眼里,他暗自咂舌,更不敢出头。后来见少女跌落,又哭着飞起,起起落落不下十次才不见了身影,这才放下心来回过心思暗想:“俺哪时杀过人了,怎么这少女就认定俺杀了她爹?看她也不像是傻子,不过也有可能是疯子,疯子最可怕,杀人不犯法,俺还是溜之大吉去也。”

    等古飞回到原地,受伤冯大牛也不见了身影,他便不管东南西北,朝着绿衣姑娘追去的反方向就飞奔而去。

    连跑带颠的行了大约十里路,实在走不动了,古飞找了片小树林钻了进去,把大公鸡拔毛去脏,拨弄干净,架火烤起。

    这大公鸡不但长的好看,吃起来也是筋道,可比村里那些家养的鸡有滋味,就是肉有些老,累得牙都酸了也没嚼烂多少。古飞孤苦一生,受冻挨饿那是常事,别说嚼不烂的肉,就是别人嚼烂吐出的肉又何尝没吃过。他才不管肉烂不烂,填饱肚子才是重点,况且这鸡肉确实很香,尤其是他最爱吃的鸡脖子,嘴馋之下,竟不小心整个吞了一截进去,差点没把他噎死。

    古飞自然不知道,这大公鸡便是金啄的真身。当初他带着女儿绿旖,一路逃到洛阳附近。因为金丹的缘故,金啄被迫现出了原形,神志也渐渐失去,便连巨大的身躯也日缩夜减,最终变为高大家禽模样。

    也许是有人故意为之,也许是冥冥中天命使然,总之,那颗被杨彪寄予厚望的九转魔丹,那颗卡在金啄脖子中上下不得的金丹,现已落入了古飞这浪子腹中。

    吃饱喝足之后,古飞并未感到异常。他收拾了余下的鸡肉,舒展身子,扭腰摆臀的舒舒服服的躺在在棵大树下,做起了美梦。

第二节 小神后准

    一对穿着朴素的夫妻带着个三四岁的男孩乘马车自城内出来,往郊外而去。www.uu234.net第一次坐马车的孩子很是兴奋,好奇的打量着车内的一切,还时不时扒开车窗上的帘子向外瞧。

    孩子被郊外的美景吸引,他从没见过这么多高大的树木,他好想和父母说停下车去树林中玩耍。父母慈爱的看着他,好像知道他的心思般喊停了车夫,带着他走进了树林。

    男孩高兴极了,一手拉着父亲,一手拉着母亲,说着要采些蘑菇,抓只兔子之类的话,脚步显得急不可耐。偏偏孩子的父母任由孩子拉扯,仍不紧不慢的走着。

    男孩终于不耐烦起来,他挣脱父母的双手,冲向了密林深处。这林子里果然有蘑菇,他采了很多,堆在地比他还要高。他又发现了一只雪白的兔子,于是丢掉蘑菇朝着兔子追去。废了很大的力气,男孩终于抓到了兔子,他炫耀的举起兔子,朝着身后道:“爹,娘,你看我抓到只好肥的兔子!一会儿我们烤了吃吧!”

    男孩的爹娘早已不见了身影,他的身后只是高大的树木。男孩慌了神,忙扔掉兔子往回跑去,他觉得他的父母只是被这些高大的树木挡住了,只要他绕过这些大树,他就能找到他的父母。

    男孩跑过一棵又一棵大树,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父母,他急得大哭,卖力的哭喊,因为他知道,他的父母听到他的哭喊声,总会从他身后赶来,奇迹般的出现在他眼前。

    可是这一次,任由男孩哭哑了嗓子,他的父母还是没有出现。男孩趴在地上看着无边的树木,用尽力气的他再也走不出这个森林,他好后悔放开父母的手。他又累又怕,却仍旧哭喊着呼唤着他的希望,可能哭得太久太累,他的肚子也开始疼起来了,他一边用小手按着肚子,一边挣扎着爬起来,迈动蹒跚的步子,边走边慌张的扭动小脑袋搜寻:“爹!娘!你们在哪儿啊?”

    忽然孩子发现之前被他抓到的兔子正人立的站在前方,竟对着他开口说起话来:“来抓我啊!来抓我啊!”

    “不要!不要过来!”男孩害怕极了,再次摔倒。

    兔子竟然长出了翅膀,变成了一只大公鸡,一下飞到他面前,在他肚子上猛啄。

    “啊!”古飞满头大汗的惊醒过来,他惊神未定的打量着四周,摸了摸额头的汗水道:“他爷爷的腿儿,又是这个破梦!兔子竟然还变成了鸡,肯定是这是公鸡来报仇了!”看着吃剩的鸡肉,古飞觉得可能吃坏了肚子才做了这个噩梦,他揉着肚子边找地方蹲坑边道:“不吃不拉,吃了就得拉,真麻烦!哎呦,这鸡不会是有毒吧?肚子怎么这么疼?”

    方便完,古飞觉得肚疼好多了,他望了望日头,已快落山,估摸着那个砍人的疯娘们应该回不来了,他便提起包好的鸡肉,打算原路返回。

    走了半个时辰,古飞便觉得有些不对,却又摸不准是何处不对,只得加快了脚步紧走起来。越走越急,最后连颠带跑,跑来跑去,又过去大半个时辰,他还是没能出了林子。

    古飞暗想:“来的时候只看到林子不大,怎得就出不去了?莫非是鬼打墙?”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惊,就觉到后背凉气袭来,吓得他不敢回头,拼了命的跑起来,边跑还边喊:“天灵灵,地灵灵,男女妖怪显原形,天兵天将我来请,助我降妖急急如律令。一请孙大圣,二请孙悟空,三请孙行者,四请老祖宗,杀的妖怪无踪影。杀!杀!杀!”

    古飞不喊还好,这一喊到引来了一人。这人驾飞鸟而来,疾速无比,眨眼工夫就到了古飞近前。此人看到古飞,心中大喜,喊道:“恶贼,看你往哪里逃。”

    声柔音脆,却吓得古飞差点没尿了裤子,心道:“我的祖宗啊,您这是想断子绝孙啊!”他定睛观瞧,果然是那要取自己性命的绿衣女子,只见她嫩脸发青,倒是十分精神,坐下大鸟更显神勇,直冲古飞而来。

    古飞大喊道:“姑娘是什么人,为何非要杀我?”嘴上喊着话,脚下非但未停,反而加快了步子,打算把绿衣少女甩开。

    绿衣少女是何等的快,眨眼就到了古飞身后,二话不说,举刀便砍。

    眼看刚饱了口福的古飞就要丧命刀下,一只金色神箭从旁穿出,打在绿衣少女的双刀之上,“铛”的一声脆响,双刀便飞散而出。未等绿衣姑娘回神过来,远处闪出一人大声道:“姑娘暂且住手。”踏着话音,此人已到了古飞二人之间。

    绿衣少女见来人和她年纪相仿,一身猎户打扮,身高八尺且魁梧挺拔。一双剑眉直入鬓角,双目似电却流露着真诚。高鼻薄唇,阔额圆耳,真是位仪表大方,正气凛然的汉子。他手中握着把金色大弓,背后背着箭囊,便是此人射出的救命一箭。

    劫后余生的古飞在一旁平缓心悸道:“这位大哥,多谢!多谢相救,俺古飞,会铭记您一辈子的。请问您尊姓大名”

    来人道:“我叫后准,遇人有险,理应出手相救,不必谢我。”

    绿衣少女再看古飞,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只是畏惧后准箭法厉害,一时也不敢造次。她想到今后不但无家可归,连相依为命的父亲也已不在,而仇人就在近前却不能报仇,顿生满腹委屈,不觉的就哭出声来。

    后准见少女哭泣,以为是自己唐突了佳人,心中大感歉意,忙道:“在下后准,刚才多有得罪,对不住,你,你别哭。”

    古飞闻听,心中着了急,生怕后准不再插手此事或反过来帮绿衣少女,忙道:“姑娘,姑奶奶,你先别哭,先把事情讲清楚,如果俺古飞真有对不住姑娘的地方,俺认杀认刮,决无二话。但你这不明不白,跑来就说我杀了你爹爹,俺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绿衣少女听到古飞说话,抹了抹眼泪狠声道:“你这天杀的小贼,趁我父亲受伤被封了元神把他打死,我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

    后准听到这,略带疑惑的看向古飞。古飞忙摆手道:“自小到大俺只杀过鸡,抓过鸭,射过鸟,吊过狗,什么时候杀过人了?”

    绿衣少女又急又气,怒道:“就是你今天早上杀的那只大公鸡,那就是我爹爹,我苦命的爹爹啊!”说着又哭了起来。

    古飞听了,差点没给她气死,冷笑道:“只听过认贼做父,哪有认鸡做爹的。”又对后准笑道,“这位兄弟,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她分明是个疯子。”

    后准犹豫一下,还是开口解释道:“古大哥,她是个鸡妖,不,还算不上是妖,应该是只鸡怪。”

    古飞看后准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又看了看绿衣少女的痛心也不像装的。他傻笑了一下,从腰间把油布袋拿了下来,打开后冲绿衣少女问道:“你说这是你爹爹?”

    绿衣少女往布袋里一望,大好的公鸡,还剩下半个身子带个翅膀,鸡头和大腿都没了,眼见亲爹带她逃至大唐,却落得如此下场,她如何受得,“嘤”的一声,便昏死过去。

    后准忙上前扶住,看着古飞无奈的道:“你的确杀了她父亲,可是,可是你也没做错。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要不,你们还是先到我家休息一下吧。”

    古飞有心想走,可一怕后准不让,二怕自己还是走不出树林,只能点头应下。

    后准背着绿旖走在前面,古飞探头探脑的跟在其后。此时太阳已下山,林子里更显黑暗,古飞觉得有点害怕,便找话题问道:“我说后兄弟,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俺进得来却出不去?是不是又有什么妖啊怪啊的?”

    后准道:“这片树林叫做藏日林,当年我先祖后羿射下了九个太阳,最后一个太阳就是藏在此处。一般的人走遍这林子也走不进这法阵来,你们二人能来到此处,也是一种缘分。”

    古飞听了后准的话不大相信的问道:“后羿射日?那不是神话吗?”

    后准道:“世间有神魔仙人鬼,妖怪精畜灵十类有慧之形,你眼前这个女孩就属怪类,你觉得这也是神话吗?”

    古飞道:“认鸡做爹是够怪的。不过她既能变大鸟出来,想她也是妖怪。那,那你是哪类的?”说到妖魔鬼怪,身为人类的古飞惴惴不安的问道,他却忘记了后准刚刚才提起自己先祖是后羿的事情。

    后准看出了古飞的害怕,便笑着又解释一遍:“要从先祖后羿论起的话,我算是神类,只是至今也未见到天庭对我封赏,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我的神位。”

    古飞边打量后准边想:“俺类个娘啊!这家伙看起来还没俺大,竟然是神?也没多长个脑袋出来,和人又有什么区别?对了,他这么厉害连会飞的妖怪都能打,和他套上点关系准没错。”于是对后准道:“这位兄弟,俺一见你就如故,感觉前世俺们就是亲兄弟一样,不如俺们结拜为异姓兄弟吧。”

    后准道:“我不曾坠入轮回,所以你前世和我不是兄弟。”

    古飞满脸尴尬,陪笑道:“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后准笑道:“我倒也觉得和你有缘,似乎在这里就是,恩,就是为了等你。”说起这话,后准自己都感到奇怪,只是他心中却是这个想法。

    古飞心中大喜,忙道:“那就快去你家,请你父亲做主,俺们插香结义,互称兄弟。”

    后准道:“我父亲早在十年前就不在这了。”

    “啊?你一个在这里住了十年?多无聊啊。那你父亲又去了哪里?怎能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

    提起父亲,后准略显惆怅,道:“父亲去找母亲,说是到了能救母亲的时候,而且当时我也有六岁了,还有这藏日林和落日弓相护,出不了什么事。”

    古飞惊异的问道:“你母亲?难道还有人敢劫持神仙的媳妇啊?”

    后准叹道:“我也不太清楚,父亲一直不告诉我。”

    古飞也叹道:“你比俺好多了,打懂事时起俺就不知道父母双亲在哪里,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不谈这些了,看,到我家了。”

    古飞抬头望去,只见一间破旧的草房立在朦胧夜色之中,房前一个小水池,池边长满了花草,一条小路直通屋门,还有几棵桃树散落在草屋的一旁,给人一种平静,安逸之感,真是个世外桃园。

    后准带着古飞进了屋,屋内陈设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只有正对门前的一幅画像显得十分抢眼。此画并未装裱,画的是一人正站在山顶弯弓瞄向空中的十个太阳,其旁有一女子为其打伞遮阳,太阳中有浴火神鸦,鼻目传意,正嘲弄着地上颗粒无收,滴水不见的人们。

    古飞也知这是后羿射日,只是觉得这图里的箭像是会飞出来似的,凌厉之气让他不敢再看,他对后准道:“这就是你先祖射日神后羿和嫦娥吧,好厉害。”

    后准把绿衣少女放到床上,又将湿布搭在她的额头,才对古飞说:“恩,这便是祖上。”他忽然心中有感,情不自禁道:“不如我们便在此地结拜,也好让祖先做个见证。”

    古飞大喜,忙与后准跪到在地,插香祷告,对画像起誓道:“俺,我古飞今日与后准结拜为异姓兄弟,从今以后,俺,我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愿后羿大神做证。”说完,他望向画像之中,忽感画中的后羿好象活了似的,正对他说:“若口是心非,定遭此箭穿心。”吓的古飞急忙低下头去。

    后准也发誓证心,又与古飞换了生辰,古飞年长后准两岁为兄,后准为弟。两人从相见到结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虽然有些戏言,但正所谓缘分天定,此二人注定要成为异性兄弟。

    两人正在欢喜之即,呼听屋外有人喊道:“绿旖,别以为躲进藏日林就可以保你一生,你爹爹抢了大王的九转金丹便想一走了之,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古飞二人从屋里出来,只见天上一只狗脸人身踩着一块泥巴的怪物正在空中四下寻觅,却对他们却视而不见。古飞悄声问道:“那个是妖怪吗?他看不到我们?”

    后准点头道:“大哥是凡人,并不知这林子的奥妙。这藏日林虽然不大,却有着精密的法阵,若没进入阵来,就算入了林中,也看不到这茅屋。而且我们在这里说话,那小妖也听闻不到。”

    古飞惊讶道:“看起来和普通的林子没什么两样啊,怎么如此神奇?”

    后准道:“你等下,我去把他打发走,免得吵醒了那位姑娘。”说完,他进屋取来弓箭,飞身上了半空,直看的古飞羡慕不已,暗道:“俺,我名叫飞却不会飞,丢人丢人,以后得向义弟学学飞天秘术。”

    再看那狗脸人,见有人飞出,一眼就认出了后准的大弓,失声叫到:“射日弓!你便是后家一族的后准?”

    后准皱眉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既然知道我,那就快走吧,我不想伤你。”

    狗头人大笑道:“别人怕你们后家,我可不怕,不怕告诉你,我爷爷的爷爷的爸爸可是哮天犬,我大名说出来更得吓死你,我叫哮死人。只要我一吼叫,就能把人震死。识相的话快把绿旖交出来,否则,哼哼,别怪我不客气。”

    后准也不理他,箭搭弦上,朝着哮死人就是一箭。哮死人只见眼前一道金光分出百道箭影,哪里还看得清后准,眼前全是箭光。吓得他眼睛一闭暗道:“这次小命算是交代了。”

    等哮死人再睁开眼时,后准已然不见,而他却安然无恙,不由觉得这后准也没什么能耐,又要开骂,忽觉鼻尖微凉,又越来越疼,伸手一摸,鼻子竟已不见。这狗妖的神通大部分在鼻子上,这才在妖王手下混得风起,这一发觉鼻子没了,连心疼带鼻疼,差点掉下泥巴样的宝物去,他忙捂住鼻孔骂道:“后准你个王八蛋,有种你等着,我们妖族下月初三就会重出人世,到时我王定会把你碎尸万断。”说完便逃之夭夭,飞回妖洞,向妖王报告去了。

第三节 是非难断

    万妖窟离藏日林有上万里路程,哮死人倒也有些本领,不到三日就已回到洞内。www.uu234.net

    哮死人见了妖王,把金啄抢丹,后准帮凶的事情哭诉一遍,妖王大怒道:“你个蠢货,为了小小的一枚金丹,竟去招惹藏日林的后家,你可知道他们后家乃是神类,他们祖宗后羿那可是射下九只金乌的人物,那可是上古妖神金乌啊。”

    妖王裹在一团黑气之中,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哮死人知道他怒火已燃,忙解释道:“后家单脉相传,到了现在,人世间不过剩后准和他父亲后枫,后枫也已经出了藏日林不回,他后准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我以为我七百年的功力怎么也能应付的了。”起始说得语壮,说到最后,便唯唯诺诺起来。

    “混帐!你当天庭费尽心思把后家的女人弄上天是为了什么?各路妖王都要监视藏日林是为了什么?就是怕后家的那把射日神弓。连他们都怕,别说你个小小的妖怪,便是鬼王皇甫豪或那魔头杨彪哪个不对藏日林敬畏三分,你个混蛋竟然敢去上门惹他后准,你的狗头不想要了吗?”他越说越气,又道:“而那枚丹是杨彪抛出的诱饵,还不知是不是九转金丹,更不知他的打算,可是这后家,却是个麻烦,老祖都不愿招惹,你竟给我惹了后家的崽子。”

    哮死人哭丧脸道:“可是金啄抢了九转金丹带着他女儿绿旖跑了,正巧被我看到那丫头躲入了藏日林,所以……”

    “所以你就追了过去?”

    “是。”

    妖王稍稍平稳心气,思索了片刻,叹气道:“算了,念在你是一片忠心的份上就饶了你这次。后准毕竟只是个未入神道的小子,看他对你手下留情,大概也不想惹是生非。金丹固然重要,但和后家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这事到此打住,不要再去招惹他。”

    哮死人见大王的语气缓和了下来,马上奉承道:“就是,后准不过是仗把神弓,要是论起真本领,跟大王差远了,更何况我们下月初三妖魔同会九幽山,到时定要后准好看。”

    妖王心下一凛,沉声道:“你把这事告诉后准了?”

    “是啊,那小子吓的不敢出声,还躲了回去。”哮死人兴奋的夸大着说道。

    “你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他后家受天命拯救人世于危难,你把这事告诉了他,要是把他引出林来,我把你炖汤喝。”妖洞里再听不到哮死人的话语,只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狗哮声…

    数天前,在后准打发哮死人的时候,绿旖悠悠转醒,她出门一眼便看到正在观战的古飞,看到他,就想到到自己爹爹的悲惨下场。绿旖抑制不住怒气,转回屋取来双刀,奔古飞砍去。

    古飞站得离门不远,挠着下巴正看得入神,哪知绿旖从背后偷袭而至。两把柳叶弯刀砍进古飞后背里,差点没把古飞砍成三截。

    刀身深入膂肉,古飞哎呀一声扑倒在地,顿时失去知觉,鲜血流水一样顺着刀身涌了下来,浸透衣物,染红土地。绿旖从未杀过人,又加上身体疲顿,见得这一幕,又惊又怕,也跟着昏了过去。可怜古飞既没明白是怎么死的,也没有个人来感叹怜悯。

    后准与古飞在先祖前拜为兄弟,气运相连,冥冥中已有感应,他刚射出神箭,就觉得心神惊颤,再顾不上捂着鼻子的哮死人,忙收弓停法,落回阵中。

    转回藏日林,看到绿旖刚刚晕倒,而古飞背插双刀,在血泊中生死未知。后准又气又急,上前试探鼻息,竟还有气,只是他功法奇特,不能用以疗伤,只得以内劲止住古飞的伤口,又急忙进屋取出几粒丹药,抬头掰嘴,给古飞服了下去,再把他移到了屋内床上。

    只这片刻功夫,身为神类的后准竟慌的满头大汗。再看绿旖仍未转醒,他也不好放任不管,只得把她也抱回屋,安放在竹椅之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绿旖才醒了过来,眼未睁看就喊道:“爹爹,我饿了。”为了追古飞,绿旖到现在是滴水未进,再加上惊吓劳累,自然该饿了,却在半睡半醒之际,忘记了她的爹爹已成了古飞的腹中餐,再也不会为她备茶煮饭。

    后准准备责骂绿旖一番,听她喊起爹爹,心想:“这也是个可怜人。”到嘴边的埋怨话语又咽了下去。他去拿了几张干饼和一杯水放到绿旖面前道:“吃吧。”

    绿旖看到后准,才清醒过来,想起今日之事来,忙四处张望,问后准道:“那小贼呢,他在哪?”

    后准闪开身子,露出床上背插双刀的古飞。

    看着丝毫不动的古飞,绿旖只道古飞已死,却觉得自己虽然大仇得报,可心里还是难过的很,再想到相依为命的爹爹已天人两隔,更是悲从中来,于是哭道:“我不是要杀他,我只要,我只是想要爹爹,我只要爹爹啊!呜呜呜呜!”

    后准道:“大哥为了糊口杀了你父亲,在人类的眼里不过是杀只鸡而已。你为报仇杀了大哥,在妖类眼里不过是杀个人罢了。这世间的恩怨难道也是天意吗?”后准望向夜空,叹口气又道:“父亲曾说当我对天意起了疑问,便是离开藏日林之时,如此看来,便是今日。”

    绿旖抱头痛哭道:“我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杀他。我只想要我的爹爹。”

    后准静静的望着她,过了很久才说道:“古大哥现在还没有死,他体内有股未化的灵气支撑,再有我的丹药续命,七日之内是死不了的。只是你和大哥的仇恨,可能就此罢休?”

    绿旖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我知道这事也不能怪他,可我不知道该怪谁,我不再记恨他了。他,他七日之后就会死吗?”

    绿旖面庞憔悴,想到古飞会死去,一如之前自己的父亲,更加伤神。再次想到今后再父亲,而自己只是个人人喊打的妖怪,又如何能生活在这人世?又有何人可依?想到此处,她心中升出无限孤寂,悄然落下泪来,自语道:“早知如此,为什么要来大唐?”

    后准大感怜惜,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回答道:“只要七日之内找到医治古大哥之法,便能让他复原如初。只是现在天气炎热,肉身容易损坏,我们须得即刻起程。”

    绿旖惊异道:“我伤得他,古,古大哥那么重,真的能治好吗?”

    后准听绿旖改口称古飞为古大哥,心中欢喜,点头道:“在洛阳城有个了不起的神医,就算是死人,只要没过回魂夜也能治活。”

    “那,那我爹爹,”绿旖眼睛发亮,似乎看到了希望。

    后准想到被古飞吃得只剩下半个身子的烤鸡,一时不知怎么开口,犹豫道:“你爹爹,”

    绿旖还算聪慧,只看后准神态,就知道自己爹爹再不可能复生,为了不使后准为难,她乖巧接口道:“我,我知道了,只怪我爹爹命苦。”

    见到绿旖如此懂事,后准很是欣慰的道:“我们得准备一下,出了藏日林就会有小鬼来勾魂了。”

    绿旖疑惑的望向后准,不懂他什么意思。后准解释道:“藏日林阵法精绝,又属九阳之地,阴魂鬼物不敢近前,但若出来林子,怕是地府的小鬼便要寻觅而来。”

    “古,古大哥不是还没死吗?为什么地府的小鬼会来勾魂?”

    “百汇为天,丹田为地,脊柱便如不周山,不但支撑天地,还藏魂牵魄。在你砍断大哥脊柱之时,他的两魂三魄便已离体而出,幸亏发现的及时,未及走远,便被我拘回。只是魂魄离体,阴阳薄便有记载,地府小鬼当会依记录寻觅而来,查探清楚。”

    绿旖听得懵懵懂懂,不大明白,只是问道:“那我爹爹的魂魄还在吗?”

    “早已不知去向!”

    “是被小鬼捉走了吗?”

    “藏日林内并未察觉到他的魂魄。”

    绿旖不再追问,后准便从百宝囊里掏出一两小马车,迎风一抛,只见马车眨眼就变成真物大小。两匹血红色的大马迎月长哮,嘶声动天,神勇无比。绿旖看到两马,身子不自觉的打起哆嗦来,忙问后准道:“后准哥哥,怎么我见了这两匹马害怕得紧。”

    后准笑道:“此两马是先祖后羿的战马,名为追日神驹。它们原本早可以化为人形,得道成仙,只为守护后家的子孙才甘愿自缚元神,永世为马的。它们以妖魔鬼怪为食,身上难免有煞气,你法力不高,定力不足,自然会被吓到。这次为了避开勾魂鬼,不得已才请出它们。来,跟着我,没事的。”说着拉住绿旖,对两匹马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上了车,只奔洛阳。

第四节 小鬼拦路

    绿旖上了马车仍觉得很心神不定,问后准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洛阳?”

    后准道:“洛阳离此地不远,大概半盏茶的工夫就到。”

    绿旖喜道:“比我想的还要快,那就好了。”

    后准笑道:“恐怕要迟些了。”

    绿旖不解道:“为什么?”

    “你看窗外就知道了。”

    绿旖从窗外望去,只见一团团绿幽幽的火焰在马车四周飞来飞去,忙问道:“难道是鬼族的人。”

    后准道:“恩,准确说应该是鬼王皇甫豪的小鬼们。”

    “鬼王皇甫豪?”

    “鬼类现在分为两派,一派是归属由阎罗掌管的阎罗殿;另一派就是鬼王皇甫豪手下的孤魂野鬼。”

    “他们有什么分别吗?”

    “分别吗?本质上来说没有,一定要说的话,阎王就像人类的官府衙门,皇甫豪则是地痞强盗。”

    绿旖看着窗外摇头道:“后准哥哥,你懂得真多,可我还是不明白?他们是来捉古飞大哥的吗?”

    后准沉吟道:“你在车内等着,我去问个究竟。”

    后准跃出车厢,对那些鬼火一抱拳道:“各位鬼兄找我后准有何贵干?”

    只听四周响起一丝似有似无的声音:“我们奉少主之命,前来请古飞前去做客,与阁下无关。”

    后准略一沉思,便觉得这小鬼的话中有话,暗道:“古飞大哥虽魂魄离体,却也不是谁都能知道他的生死,可这小鬼指名点姓的要古飞大哥,这是认定他已身故?还是故弄玄虚?”

    后准自然知道藏日林附近有许多势力探头探脑的监视他,不过在他父亲在时,便不去管束,反而见面迎笑,遇则抱拳,所以到了后准独处时,也没去招惹,一是因为他觉得没人能看透藏日林,二是因为他艺高胆大,行事磊落,也不怕他人观瞧。

    可现在这些东西竟反过来招惹起后准,这使得他十分不喜,他打笑道:“古飞是我大哥,怎说与我无关?再说古飞是人,你少主是鬼,人鬼殊途,各位还是请回吧。”

    鬼声又起,大笑道:“半个时辰前,他是人,可现在他是鬼,既然阎王不要,那就归我们九幽山管。”

    后准心中一转,知道九幽山不但能监视自己的出入,甚至连藏日林中的事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虽然自己不惧,可也让他心中火起,暗道:“是不是自己洗个澡也被偷看了去?”于是他怒道:“大哥就在车上,有本事就去锁他命吧。”听得此言,还真有几个不知死活的鬼扑向马车。他们认为马车里没了后准,就没什么可怕之处了,可惜还没扑到车前,那追日神驹仰天长嘶,口吐烈火,就把几个小鬼卷入口中,嚼咽下肚。

    后准这才道:“忘了告诉你们,追日神驹是噬灵之物,最喜吃你们这些无**的小鬼了。”后准之言,吓得小鬼们忽得一下散了开来,在远处议论着什么。

    后准又道:“你们想请的恐怕不是我大哥的魂魄,不过我不想知道原因,也不想和你们在这废话,快快让开。看在皇甫毫与家父交好的份上,我便饶你们一次,此后也不得再靠近藏日林。”

    “哈哈,上辈交好是上辈的事,与我们无关,今日既然来了,总不能让我们空手而回吧?至少也得见识一下后大哥的法力有没有传闻的厉害。”后准话音刚落,鬼火处就传来了一阵笑声。

    后准定睛看去,只见一众鬼怪簇拥这一位白衣公子迎面而来,这白衣公子手持折扇,白袍白发,神色潇洒,形态自若,若不是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倒像极了人间富贵人家的风流公子。

    后准问道:“来人可是皇甫玉?”

    “错了,不是人,是鬼。名字倒说的准,不错不错。”皇甫玉调笑道,他身后群鬼也跟着起哄大笑。

    后准眼睛微眯,道:“皇甫兄到此,是为何事?”

    皇甫玉道:“我们九幽山近来人手不够,想请古飞入我鬼族。”

    后准冷哼一声,道:“莫非皇甫兄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那我再说一遍,古飞现在可是我的结拜大哥,你”

    未等后准说完,皇甫玉仰面哈哈大笑,道:“无论妖魔鬼怪,都要礼让你藏日林三分,一说你祖上射日有功,须得承情,又说你们后家神弓震天,威力无穷,难以招惹。便连我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子,整天也唠叨个不停。今日一见,别的不说,后老弟这口气可是震天动地呢!哈哈哈哈!”

    原来这皇甫玉年生而聪慧,只用数年便习遍文韬武略,秘法神通,再加上他身份特殊,地位尊崇,使得他心高气傲,更胸怀大志,他自小立志要率领九幽山攻占黄泉,一统地府。可惜未等他大展宏图,便被父亲皇甫豪派到此地,盯梢后准的一举一动,他爹还总是在他面前夸奖后准,要他向后准学习,似乎后准放个屁都有独到之处。

    论年岁,皇甫玉还要年长后准几岁,他整天又被一群鬼话连篇的东西奉承,哪里能服气,于是他暗自借的一件法宝,名曰:钭望,可在短时间内避开阵法,查探藏日林的情形。

    皇甫玉没少用这法宝偷看观察后准,只是后准除了日常生活,便是在院前的池子边静坐,他并未看出后准有什么奇特之处,这就让他更加不忿,并多次向父亲请求调回九幽山,可是结果往往是被皇甫豪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久而久之,皇甫玉对后准可是恨上了,却又进不得藏日林,他也不敢轻易滋事,只能边想办法调回九幽山边等待大闹藏日林的机会。

    今日古飞进了藏日林未出,又见得一个鸡怪也闯进了阵法,后来还来个只狗妖在挑衅后准,皇甫玉就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他用钭望窥探了藏日林中的前因后果,便找到了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古飞已死,那么他就该归九幽山管辖,就算是皇甫豪,也不能反驳九幽山共同定下的这个至理。

    因为这些因果,皇甫玉这才拦下了后准,又对他百般嘲弄。

    后准眉头紧皱,他不愿过多耽搁,生怕夜长梦多,妨碍古飞的救治,于是他等皇甫玉笑完便道:“还请皇甫兄出手!”

    皇甫玉倒也有枭雄之姿,他不再多话,而是收起折扇晃出一柄长剑,以鬼气御使,往后准劈来。

    后准站定身形,丝毫不惧,他双臂齐举,拉弓搭箭,一气呵成,向着那柄黑气缭绕的长剑便是一箭。

    皇甫家的家传绝学乃是读心术,能读人心思,正所谓知人知己百战不殆,皇甫玉在出剑之时,便运使神通,感应后准的心思。所以后准心思一动,皇甫玉便操控宝剑如飞鱼出海,一跃而起,想要避开箭矢。

    哪知后准的神弓例无虚发,开弓必准,发而必中,便是目标跳出三界,这只箭也会追出天地,射中目标。

    皇甫玉想的是好,可惜他的宝剑刚刚跃起,就被一箭穿透,带入空中,不见了踪影。

    “你?”皇甫玉心神大振,他知道这一箭若是射向自己,自己也怕是躲不过去,想道此处,他只觉冷汗浃背,心神难稳,他这时才明白为什么父亲总要提醒他不要去招惹后准,为什么那么多妖王魔头都要对藏日林避让三分,这一箭射出,当真要破天落日。

    皇甫玉面色难看,冷汗淋漓,却又不愿就此退缩,他站在场中说不出话来,周围的小鬼也知道主子失势,都不敢言语。

    后准不管这些,他微微抱拳,道:“承让!”

    皇甫玉拥有读心术,他以为后准会借此机会大大羞辱自己一番,不想后准毫无这种心思,只是一心想要赶去洛阳,救治古飞。

    在他人看来,这是后准给了皇甫玉面子,可在皇甫玉看来,这后准根本没有把他当成根葱,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皇甫玉暗咬钢牙,便想要动用保命的神通。

    后准心有所感,他剑眉一挑,威势顿起,连身后斜跨着的箭囊里的箭矢也跟着升起了火光。

    皇甫玉透析心思,知道这后准起了怒火,接下来若还要动手,便要决生死了,他心中大凛,又不敢和后准动手,于是冷哼一声,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其余小鬼面面而视,虽然一时闹不明白,却也不做多留,具都化作火光,各自散去了。

    后准回到车上,看着绿旖煞白的脸蛋,笑着说道:“这次得罪了鬼类,以后睡觉时要小心了,可别被鬼压了床。”

    绿旖知道后准在逗自己开心,道:“有大哥陪着我不怕!”

    后准笑道:“我总不能陪你一辈子,好,我们快走吧。”说完驾马车,腾云飞奔,不会儿工夫便来到了洛阳城内。

    后准在无人处落下马车后对绿旖道:“过了这个街口就是伯父家了。”

    绿旖道:“现在这么晚了,伯父会不会睡着了?”

    后准道:“事情紧急,只得吵扰他老人家了。”

    说话间已来到了一家医馆前,后准抱古飞下车,收了车马,正要上前敲门,忽听屋内有位老者道:“贤侄,进来吧,我还未睡下。”

第五节 不死神桑

    后准抱着古飞门推门进了屋内。m.www.uu234.net绿旖也跟了进来,她一进门就闻到屋内充满辛辣刺鼻的药材味。再打量四周,见屋子里堆满了瓶瓶罐罐,更有一些散放的药材布满整个屋子,除了门口以外,似乎就没了落脚的地方。屋内有个柜台,柜台的里面站着位男子,看身材甚是魁梧,正背对着他们,不知在做些什么。

    绿旖心想他一定就是后准的伯父了,她主动打招呼道:“白伯父好!”

    那人转过头来,看上去竟只有二十来岁左右,很是年轻。绿旖暗赞道:“伯父不亏医家圣手,这驻容术好厉害啊,以后我要好好跟他学学。”

    后准道:“你可是苍生大哥?”

    那人笑道:“哈哈,枫叔叔每次来都夸你聪明了得,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后准道:“苍生大哥过奖了,我不过从父亲那里听说了您的样貌和情况才能认出大哥的。”

    绿旖本想先给后准伯父一个好印象,哪知认错了人,只羞的满脸通红。苍生笑道:“这位姑娘不必害羞,按年岁论的话,称我声伯父并不委屈你。”

    绿旖一愣,后准解释道:“苍生大哥原身乃峨眉山上的不死神桑,已有一五百年的岁月了。”

    苍生接道:“不过按我族的年岁算来,我还很年轻,所以你以后和后准一样喊我大哥就行了。”绿旖红着脸答应下来。

    后准道:“刚才听到伯父的声音,他在里面吗?”

    苍生道:“恩,他在忙着配药。”

    后准心急古飞之事,便道:“我去和伯父问安。”说着,便抱着古飞便进了内堂。内屋倒比较干净,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还有一位正在灯下摆弄着数根草药的鹤发童颜的老者。

    后准行礼道:“伯父安好,小侄后准前来探望,并有一事相求。”

    那人看也不看后准一眼,道:“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这事儿交给苍生去办就好。我现在正研究一种药材,不便接见你,等我做完你再来吧。”

    后准闻听此言忙退了出来,更是吓得一身冷汗。绿旖不明白为何后准面对那么多鬼怪时都镇定自若,而此时竟如此紧张,她便问道:“后准哥哥,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后准吸了口气,稳定心神,道:“先帮古大哥治病,一会再详细的和你说。”

    后准把古飞交给了苍生,为免打搅苍生治病,便和绿旖站在门外相侯。他这才对绿旖道:“父亲和我说过,一种新药的研制非常困难,不提前期的准备,单单验证药理,伯父就要花费不知多少时日,而在此期间,伯父他不饮不食,甚至不眠不休,为的就是清净灵台,不断思绪。我慌乱之下,闯了进去,还和伯父对话一番,这次要是因为我而浪费了伯父的心血,那我可就坐立难安了。”

    绿旖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后准哥哥也很体贴呢,只为了这事就这么担惊受怕,若是以后你有了心上人,那还不天天放在心头。”

    后准脸色一红,道:“你不过是只小妖怪,怎懂什么是心上人?”

    提起自己的专长,绿旖有些兴奋的道:“我当然知道啦,我可读了好多的书呢。”

    两人正说着,苍生打开门道:“好了!那小子总算保住了性命!”

    绿旖惊讶道:“这么快就把古大哥治好了么?你好厉害啊!”

    后准知道苍生必然用了其生命精华,不然怎会这么容易就能让死人复生?看着苍生略显苍白的脸庞,后准暗暗记在心里,赞道:“便是伯父怕也得费点事,但是若用不死神桑的汁液的话,就算是白骨也能生出血肉来。”

    苍生大笑道:“别把我说得那么神,要被那些白骨精听到,还不把我生吞了。”

    绿旖闻得此言,暗道:“不说别的,这消息要传回断风山,那狗头军师定会跑来抢夺了。”

    后准正色道:“我知道要从苍生大哥身上取下汁液,就如人类刮骨般疼痛,后准再次替古大哥谢谢了。”

    苍生却笑道:“哈哈,师傅试药中毒解不了的话,都喝我的汁液,已经习惯了,再说我敷了麻药,不会疼的。”

    后准叹道:“暂且不谈这个,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苍生大哥。古大哥何时能醒来?”

    “天亮就能醒了吧,大概还有两个时辰。你们也早点休息一下,天亮了没准还要有事要做。后院有客房,我要看护师傅,就不送你们过去了。”

    后准道:“那好,我先送她去房间。”后准把绿旖送到卧室,安排她住下后却没有休息,而是回到了苍生那。

    后准问苍生:“伯父这次弄得是什么草,好象很稀少?”

    苍生知道后准的能耐,见他不去休息也不催促,只说道:“你听过狐牙草没?”

    后准道:“略有耳闻!听说这种草生于极南的茂林里,一般的时候都会化做普通的杂草躲在其中,只有在它猎食的时候才露出原形,一击杀死猎物。因为它只在猎物单个的时候下手,又只杀些甲虫之类,所以这种草少有人知,更别提它特有的毒性了,传说它的毒液可让金仙碎丹,尸魔化石。”

    苍生纳手指点着后准笑道:“还说略有耳闻?你知道的比我都清楚啊,后家的知世池可真是了不得。”

    后准略带奇怪的问道:“伯父要这种草来做什么药?这种药可不应出现在人世。”

    苍生道:“前阵子有人在洛阳郊外挖到一颗不死心。”

    “不死心?”后准更是感到奇怪。

    苍生哈哈笑道:“原来也有你看不到的事!”

    后准也笑道:“就算是千里眼也有看不到的东西,何况我只有个观世池(又称知世池)。何谓不死心?”

    苍生道:“前阵子有人路过郊外的一个乱坟岗子,听到坟场里传来似有似无的唢呐声,但是找遍坟场也未见一人。开始人们以为是鬼类作怪,于是请了道士和尚做了几场法事,但是没什么用,那唢呐声还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有些胆大的人顺声找去,最后找到了一个无碑的小坟前,认定声音就是在那里传出来的。众人挖开坟墓,棺材里有副白骨,经确认死者应是男性。白骨无甚奇怪,奇的是白骨内竟有颗完好无损的人心,而唢呐声就是从那心里发出来的。当时人们以为此物是妖魔所生,又请了和尚道士来消灭它。结果和尚道士们用尽了方法也弄不死它,当真是刀砍不烂,火烧不焚,土埋不消,水淹不沉。就算把它挂在旗杆上用太阳真火晒上半月,也无丝毫变化,把它丢到没人的地方去吧,又怕它变成了妖魔回来。最奇的是,无论把它放到哪,它都会时不时发出那唢呐声来。正在众人无可奈何时,一个孩子指着那颗心说道‘它在唱戏呢,它在唱‘不见黄娥心不死,不到黄河不死心’。众人仔细一听,果然是这句。最后众人在无奈之下把它送到了官府,要求送心去找黄娥。官府哪知道黄娥在哪里,是哪一辈的人?本不想管,又怕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无奈之下只好来求师傅,说是要把它毒死,师傅是个热心人,就答应了。”

    后准笑道:“伯父是热心,不过光是热心还不足以答应,他是想见识一下顺便试试药吧?”

    苍生大笑:“师傅那脾气你倒比我摸的还透。”

    后准又道:“现在听不到那心的声音,是被送走了还是被毒死了?”

    苍生道:“是被师傅用麻药麻住了。不过现在被麻的时间越来越短,麻药也快用光了。所以师傅准备用狐牙草的毒性对付它。”

    后准却正色道:“世上竟有如此深情的人心,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为它找寻黄娥呢。”

    苍生正要搭话,忽听后面有人说:“现在不找也不行了,这心也真怪,不怕水火不说,连百十种的毒也奈何不了它,狐牙草也不行了,这比金仙都难对付啊。”

    后准见伯父出来,忙上前行礼。白屠一摆手道:“免礼免礼,要按礼来的话,我家乃你后家的家臣,我还得拜你呢。你父亲和我交好,我们就不要那么俗套了。”

    后准和白屠两人聊了一会,白屠便去休息了。白屠刚走不久,隔间里便响起了唢呐声。

    后准笑道:“我倒要看看这不死心长得什么样子!”

第六节 痴情书生

    苍生陪后准进了隔间,把桌上一红漆镶玉的盒子打开。后准往里看去,只见其中乘放着一颗血红的心脏。这心脏有拳头大小,晶莹剔透,闪着光华。要不是它正在有节奏的收缩鼓动着,后准还以为其是血玉雕刻而成的。唢呐声果然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仔细聆听,正是“不见黄娥心不死,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曲词。

    后准赞道:“人世间真有如此奇事,这究竟是人心凝练还是宝物天成?”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屋外响起敲门声,苍生忙把心脏取出放入一盛满药水的罐子里,唢呐声这才渐消。苍生对后准说:“你守在这里,我去开门。深更半夜的,不是有急病的人就是妖魔鬼怪之流。”说着边走了出去。

    苍生打开门来,外面站着一白面书生,蚕眼细眉,朱唇粉颊,乍一看像个姑娘家家,再细瞧却也英气勃发。苍生看他并不带邪气,也不像生病之人,便施礼道:“请问您有何事?”

    “小生李布,家住开封杞县李家村,半年前为参加京考来到洛阳,现在住在悦来客栈。”这人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说起来意:“昨天因一些琐事喝了闷酒大睡一天,到了今晚却睡不着了。现在三更已过,小生还是辗转难眠,特来贵店求些药来。”

    苍生听到此处才明白:说了一大堆,原来是买安睡药的,正要开口说:“你等着,我给你去抓。”李布嘴上却不停,接着说道:“哪想到了此处,却隐约听到一阵唢呐之声。其声若隐若现,似有还无,幽怨异常,又坚定不移,就好似一痴心汉子久等自己心爱的女子不遇,又比若一离异鸳鸯苦觅失散的伴侣不得,虽肝肠寸断,却至死不渝。宁海枯石烂,此心不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你听那婉转的曲调,悠扬的音节,究竟是何人以唢呐吹出这‘不见黄娥心不死,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意韵?此人用情之深,感天动地,惊神泣鬼,可为天上天下之最。想我李布自负情深比海,比起此人来真可谓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一个是泰山,一个是鸿毛;一个比若磐石,一个却似鸡蛋……

    苍生看他说的没完没了,忙跑屋包了安睡药上前道:“公子,这是您的药,药钱明天再算,您快回去歇着吧。”

    李布猛得抓住苍生的手,动情道:“这位大哥,您可知道吹唢呐之人的心藏有多大的痛苦?正所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那份情,那份痛,比起我醉酒失眠来说,当真是大屋见小屋,大洋比小溪。”说着竟流下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来。

    李布也不去擦拭,微微摇着脑袋接着道:“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就在那个地方,是我去不了,不能去,又很想去的地方。我只能日夜想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茶不思,饭不想。我只能用烈酒来麻痹我那容易受伤的心,然后在酒醉以后梦到我那心上之人陪我欢度每个时辰。我知道我是在逃避现实,不敢去面对,不敢去追求。但今日听到此曲,让我的心振奋了起来,让我的情勇敢了起来。‘不见黄娥心不死,不到黄河不死心’,说的真是太好了,当真是吾之伯牙也。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今天我李布能遇此同道中人,当与之共饮三百杯。”说着便往里闯。

    苍生头疼不已,暗道:怎么就这么巧碰到这么一个怪人,要是妖魔鬼怪还好,敢乱闯人间,门神就把他打发了,偏偏是个人,还是个有功名在身的人。

    苍生正想着,却见李布要往里闯,忙拦着他道:“公子,您不能进去。”

    李布脸色一变,好不讲理的一把推开苍生道:“不要阻我与知己相见!否则休怪我无情!”

    这一推之力,直把苍生推出半丈多远,撞在了墙上。苍生大惊,暗道:“我乃不死桑木化身,底盘最稳不过,刚才虽没防备,但此人竟能以血肉之躯在举手之下就把我推出半丈,这人究竟是何来头?”

    苍生愣神的工夫,李布便闯进了隔间。后准在里面听的真切,却没离开不死心半步,他见有个儒生打扮的人进来,边打量着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私闯民宅?”

    李布进屋只瞧见后准一人,便以为他就是吹唢呐之人,激动的上前抱住后准大哭道:“知己也!知己也!”

    后准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就被抱个满怀,这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得双手无措的道:“兄台有话好说,放手,快放手,这可成何体统?”

    不多时,苍生和闻声赶来的白屠进了屋内,后准也挣脱了李布,问道:“你是什么人?来此何事?”

    李布忙自我介绍道:“我是开封杞县李家庄人,名叫……

    “他来找吹唢呐的人,”苍生见李布又要长篇大论,怕他又要大发感慨一番,忙打断道:“他叫李布,可能是个,恩是个,痴情种?”

    李布有些娇羞,又有些自得的道:“这位仁兄,痴情二字,李某当之有愧。”然后他用手指向后准道:“这位兄台才是真正的痴心男儿,忠情汉子,世间少有,凡尘难寻。我敢说从古至今,千千世世,能像这位兄台唯情独尊,用情专一的人,这天地间仅有他一人而已。”

    绿旖也闻声赶来,刚巧听到这话,她睁大了眼睛对后准崇拜道:“原来后大哥这么了不起。”

    后准和苍生互看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后准笑道:“李兄大概认错人了,我后准至今日还未有一心上人呢。”

    李布笑道:“无便是有,有便是无,能以无比有,吹出如此深情之唢呐,才真是世间情种,人中情圣。”

    后准又要解释,忽然门帘一开,又一人走了进来。众人望去,竟是古飞揉着睡眼进来了,还嘟囔着:“谁笑得那么大声啊?也不怕把下巴笑脱臼。”他睁眼看到后准,心中大喜,喊道:“义弟!你怎么在这?”他倒好,不问自己怎么在这,反问起后准来了。

    后准刚要接话,古飞又看到了绿旖正站在后准的边上笑眯眯的冲他点头,吓得他喊了声:“俺类个娘啊!”掉头便跑。还暗自说道:“完了完了,义弟最终还是被那妖女收拢了,看来她是想要俺和他爹爹一样被烤着吃了,还怕吃不完,又请了那么多人来,难怪这屋里一股子调料的味道。”

    后准一个箭步上去把古飞拉住,对他道:“古大哥,你放心,绿旖妹子已经不再报仇了。”

    古飞哪能相信,大喊道:“好你个后准,俺和你有八拜之交,你竟然见色忘友,抓俺去送死,你小心被万箭穿心。”

    绿旖上前道:“古,古大哥,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再报仇了。不,其实我的仇已经报了,我把你打死了,我对不起你。”

    古飞一听吓的腿都软了,问道:“俺被你打死,了?死了?我真的死了?我还没娶媳妇呢!”说着又放声大哭起来。

    后准忙着上前给古飞解释,李布则从后面去抱后准,苍生又去拉李布,绿旖一会儿去帮后准推李布,一会儿又帮后准向古飞解释,整个屋子乱作一团,只有白屠站在一边,边抽着旱烟边哈哈大笑,有时还鼓鼓掌,添添乱,这场闹剧直到天亮时才宣告结束。

    古飞听自己死而复活,大叹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还拉着绿旖,左一个妹子,右一个子妹的套近乎。绿旖本初入人世,哪经得起古飞讨好,早忘了她还有一半爹爹在古飞的肚里呢,她被古飞逗弄得睡意全无,欲往城内一游。而李布在得知真相后,抱着装有心脏的瓶子大哭:“知己难求,知心更难得。”

    后准,苍生,白屠三人被闹得累了,便任由他们三人胡闹,自己躲到后院睡觉去了。

第七节 洛阳立擂

    天亮以后,古飞趁后准三人睡觉之际引诱了绿旖,拐骗了李布一同去逛洛阳。www.uu234.net出店门没多远,古飞就乐不可耐,大笑道:“俺,我早就想来洛阳城玩了,可惜没盘缠,来了也是挨饿,今天总算如愿以偿。俺,我就说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为了彰显自己高雅,古飞尽量改变着自己的口音,一路滔滔不绝。

    绿旖本不想跟古飞出来,她看到古飞就忍不住望向他的肚子,时不时会想起她爹爹悲惨的下场,但碍于后准的面子,加上她对洛阳也非常向往,在古飞的软磨硬泡下,不知不觉就跟了出来,所以她脸色不大自然。

    哄骗绿旖,古飞是下了大工夫的,而对付李布,古飞只告诉他呆在家里永远找不到黄娥,于是李布就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还自告奋勇的担起了导游和赞助商。

    三人在李布的带领下东逛西看,这儿挑那儿选,好不快活,心情自然都越来越好。到了中午,连原本不想出屋的绿旖也开心起来,一边吃着古飞给买的冰糖葫芦,一边欣赏着古飞送的玉镯,心花怒放,就把她爹爹忘的一干二净了,一口一个“古飞哥哥”,把古飞叫的像吃了蜜一样,更加努力的从李布那要钱买东西来讨好绿旖。

    李布有功名在身,又在等京试,有不少财主富翁投资他,送些银两给他,希望结下善缘,等他考中以后能照顾他们一下,所以李布倒也不缺银子。

    三人一个偷鸡摸狗惯了的小贼,一个力气奇大的书生,还有个鸡妖,脚力都是非常,直逛到了中午也没歇下脚。李布看了看太阳道:“古兄,日已近午,我们找地方休息下吃点饭吧。”

    古飞为了讨好绿旖,给她撑了近一个时辰伞了,又累又渴,忙道:“现在也真热的可以,是该休息下了,别累坏了我的绿旖妹子。”

    绿旖道:“我不累,不过有些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李布领着二人进了家名为“醉仙楼”的酒家,对古飞二人说:“这家酒楼可是李白大人常来喝酒的地方啊,那店名还是他亲笔写的。你们看多有气魄。”

    绿旖问古飞道:“李白是谁?”

    古飞道:“李白就是一个姓李的男人跟一个姓白的女人生的孩子。”

    绿旖拍手道:“哇,古飞哥哥你好厉害哦!”

    古飞微微抬头,挺起鼻子道:“那是自然,要不然怎么连后准都要喊我叫大哥呢!”

    李布在前面差点没晕倒,只是他不愿揭破,扫了古飞的脸面,只得装做没听见。找了个位置喊小二来点酒菜点菜,便谈起上午的所见所闻。

    三人吃完饭,喝着茶水正聊得开心,忽听旁座的人议论道:“哎,你听说了没?”

    “什么事?”

    “就是夏家和叶家立擂比武的事啊!”

    “嘁!还以为是什么事,这事昨天都传遍京城了。听说那个夏博金夏将军的女儿夏鸣长的可是美貌如仙,颜比貂禅啊。”

    “她哪有叶林叶尚书的女儿长的漂亮,而且还是个双胞胎,两个耶,一样的闭月羞花,宛若西子。想起来都让人心慌意乱。”

    李布听到这里,忙走了过去行礼问道:“请问刚才二位所说的立擂是怎么回事?”

    那两人见李布一书生打扮,耻笑一声:“书呆子也打听这事,那小鬼岂不学做人了。”说完哈哈大笑。

    古飞见状也走了过来,放下一块碎银对那两人道:“谁说得详细,这银子就归他了。”

    那二人忙请古飞坐下,陪笑道:“这位大侠要问话,我们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古飞一笑道:“我只是个叫花子,银子是他的。”

    那二人见古飞一指李布,脸一红,李布也没难为他们,问道:“麻烦两位大哥诉说一番。”

    那二人见绿旖也凑了过来,一人便道:“其实这事已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了。”古飞一瞪眼,另一人忙道:“也有些忙于事业的贵人也许没听过。事情是这样的,夏博金夏将军的女儿夏鸣本是与长孙家长孙和文的公子长孙异人定有婚约的。而叶林叶尚书却说长孙家和叶家早已指腹为婚了,只是一下生了两个女儿才不知如何安排,可是现在大女儿叶灵已同意嫁给长孙家了,所以夏家必须解除婚约。夏家哪肯,就这样闹到了皇上那了。皇上本来就龙体欠安,不愿为此事烦心,就特赐国宝卷天旗让二人立擂相斗,谁能夺得卷天旗前去面圣,谁就和长孙家结亲。现在擂台都摆好了,就在城外两里处的逆水河边上。是叶家出资建的,取名叫双凤擂。明天就开擂了,为期十五天。”

    古飞听完高兴的道:“好耶,明天可以去看擂了,要是那卷天旗好玩的话,就让我义弟抢过来玩玩,顺便看看那三个美人也不错。”

    绿旖嘟起小嘴道:“哼,原来你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

    古飞忙道:“没有啊,我骗谁也不会骗我的绿旖妹妹啊,你是天下最美丽最可爱的妹妹了,我才不会多看别的美人一眼。”他在心中嘿嘿笑道:“不多看一眼,那肯定要多看两眼,三眼了,我可没说谎骗你。”

    古飞二人正在打闹,李布却站起来,一路小跑下楼去了。古飞忙追去问道:“李兄,你要去哪里?”

    李布也不回头,喊道:“我要去帮夏家,不,是去帮夏鸣。”说完便出了酒楼不见了踪影。

    古飞二人正想跟上,却被店小二喊住了,原来李布走时没结帐。古飞往怀里一摸,才想到剩下的银子买了消息。无奈之下,古飞竟要把留下绿旖做人质,自己回去取钱。绿旖气的差点没哭出来。

    古飞一出酒店,便傻眼了。来的时候是李布带路,他哪知道这是哪里,回医馆又应该往那边走?无奈之下,古飞仗着脚程快,乱闯乱撞,只是走了好一会也没找到个熟悉的地方,他只得又原路回了酒店。

    到了酒店门口,无法可想的古飞无赖劲儿上来了,暗想:“哼哼,想当年俺偷鸡摸狗的时候,全村人哪个不比俺腿长,能追的上我的有几个?我倒要看看这个醉仙楼的伙计能追得上俺不。”如此想着,他进了饭店,准备拉了绿旖开始他最熟悉的事业——跑路。

第八节 美妇施恩

    古飞哼着小曲又进了醉仙楼,伙计早在那等着呢,忙上前道:“客官,钱带来了吗。m.www.uu234.net”

    古飞斜眼看了下站在旁边面带感动的绿旖,猛的一指伙计的后面道:“谁!”然后拉了绿旖就要跑。

    哪知道却被伙计一把抓住,伙计冷笑道:“这招我已经见过一千七百二十八遍了,不给钱,哪儿也别想去。”

    古飞忙陪笑道:“那个,我说,亲爱的伙计大哥,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我现在迷路了,找不到家里人,没办法给你拿钱来。”

    伙计冷笑道:“那你们就在这做苦工,等把饭费还清了再走。”

    古飞眼睛一转,哈哈大笑:“你说我们吃了你的饭,证据呢?拿证据来,没证据也想要钱,做梦吧你!我们哪有吃饭,不过是来看看有没有位置而已。”

    伙计一愣,没想到竟有如此不要脸的人,吃完了饭不给钱不说,还不认帐了。正在伙计无计可施之际,老板出来了。这家老板是个中年人,四十来岁左右,长像很普通,却沉稳大气,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他走到古飞面前冷笑道:“要证据是吗?王大,王二你们拿把刀来,照着他的肚子切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我们家的饭。”

    这老板一出声,两个虎头虎脑的大汉从厨房里出来了,一人手里拎着一把断骨大板刀,冲古飞走去。古飞忙道:“别,别,不用看了,装的就是你们家的饭。”

    伙计道:“那就拿饭钱来!”

    古飞这可为难了,急的满头大汗。绿旖在旁边看不下去了,站到古飞面前道:“你们敢欺负古大哥,我定不饶你们。”

    伙计看着她道:“哟,耍无赖不行,就改明抢了?男的软了,女的就来劲了是不?王家兄弟,就交给你们了。”

    在座的客人一看要打架,都围了过来,乱起哄道:“打啊,打啊。”

    正在此时,一声音道:“他们欠了多少钱,我来付。”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雍容华贵的妇人正从马车上下来,这妇人长得甚是好看,衣着装扮华丽富贵,身边还跟着两个小丫鬟,一看就是大户家的夫人。掌柜的忙从里面出来对妇人行礼道:“敢问这位夫人贵姓,这两位又和您是什么关系。”

    那夫人旁边的小婢道:“我家夫人的名字岂是你问的,你只管说他们欠了你多少银子,我们照数还你便是。”

    掌柜的一听,不敢多问,忙让伙计算帐。伙计早就算好了,道:“共是二两银子。”

    古飞大叫道:“吃顿饭就要二两银子,你宰人啊。”

    那夫人的小婢取出十两银子递给伙计道:“不用找了。”说完便搀扶着那夫人回了马车。那夫人临走时还朝绿旖一笑。绿旖忙回笑道:“谢谢!”

    古飞哪能让人白占便宜,忙道:“那姐姐的意思是不用找给她了,找给我就行了。”

    这家店倒也不占别人便宜,或是不敢得罪贵妇,便找了八两银子给了古飞。古飞把银子往怀里一揣,对伙计做个鬼脸,拉上绿旖就去追那夫人一行。

    古飞拉绿旖追了出去,看到那夫人一行人还没走远,忙喊道:“美女夫人等等我,您的大恩大德俺还没报呢。”说着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那行人见古飞追来了,便停了下来,贵夫人由丫鬟搀着下了车,对古飞一笑道:“我姓李,木子李,你喊我李夫人就是。我这样子,哪能称得上什么美人。”

    古飞奉承的话随口就来:“称得称得,夫人之美比若天仙,艳赛貂禅,千娇百媚,动人心魂,当真是绝世美人。”

    绿旖在后面掐了下古飞气嘟嘟的道:“这些话不是你夸我的吗?”

    古飞吸着冷气哄骗绿旖道:“是啊,是啊,我的绿旖妹子也是个美人,我只会这几句夸美人的话,还是听唱大戏的说的,所以你就不要掐我了。”

    李夫人一笑,正要开口,突然旁边围了群人上来,为首的一人道:“大老远就听到有人喊美人,我李豹从没见过美人,今天倒要见识见识。”

    古飞等人打量来人,这个自称李豹的人长的尖头鼠脑,贼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古飞笑道:“就你这模样也敢叫豹?你见过豹子没,可比你大上千倍,你要是被它吃了还不够塞牙缝的呢。你瞧见那边的猫没,对你喵喵直叫,你可别误会它,它可没把你当成同类,只是把你当做只大老鼠。”古飞边说还边比画,逗得李夫人和绿旖等人直乐,就连李豹的同伴也都捂嘴偷笑。

    李豹气得哇哇直叫:“你他妈找死。”说着抬起腿一脚把古飞踢出去老远。绿旖站在一边可不乐意了,举粉拳就打李豹。

    李豹生下来因为身体虚弱,所以自幼便习武强身,看一个漂亮小丫头打来,也不躲闪,对绿旖笑道:“小妹子莫打坏了你的玉手,哥哥我会心疼的。”李豹一伙大笑。

    绿旖本就用了三成力气,怕打坏了人,见里豹不躲反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以为他是有大本事的人,加上周围的人一笑,她生怕这一拳打在李豹身上跟没打一样,那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所以绿旖一咬牙,使了十成十的力气,收拳换腿,朝李豹胸前就踹去。

    李豹倒也精明,见腿未到,便已感到胸前风压袭来,他暗道:“不好!”忙往旁边躲去。绿旖就怕打不到他,早提防着他躲,变招如电,就听“啪!”的一声巨响,这一脚正踢在李豹的小肚子上。

    绿旖是鸡妖化身,腿上的工夫那是一等一的,只见李豹“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直飞起三丈多高,掉到了很远的地方,一动也不动了。绿旖在断风山和小妖打斗,也常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些小妖被踢飞后大都一骨碌爬起来要么逃跑要么继续找她厮打,从没见过李豹这样毫无声息的。

    “莫不是一脚给踢死了?爹爹曾说过人类不抗打的。”绿旖心中这样想着,便想上前去看看李豹还有气没,又怕是真的死了,便站在那傻了一样。

    古飞这会儿也爬了起来,拍拍尘土,还纳闷怎么不痛呢,见到绿旖把李豹踢飞,给自己解了恨,他心中大快,喊道:“绿旖妹子,你可真厉害,一会给你买冰糖葫芦,你再过去踢他几脚。”

    李夫人听了古飞之言,心中暗笑:“这一脚已经要了他的命了,再踢他几脚,恐怕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了。”想到这,李夫人忙让自己的丫鬟一个去拉绿旖回来,一个去车上取下水袋。

    这时候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李豹的同伙有的跑去救李豹,有的围住李夫人一行人。等李豹那边传来了其死讯,这伙人可炸开了锅。有的喊报官,有的喊报仇,有的喊别让他们跑了,还有的喊快通知李豹家人,让他们来抓凶手。

    古飞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又听李豹死了,想走也走不掉,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安慰绿旖道:“那家伙是装死,等我过去再踢他一脚他就起来了。没事的,你别怕,有大哥在呢。”

    李夫人接过丫鬟递来的水袋,含了一小口水朝天上一喷,刹时间乌云密作,狂风大起,还没等众人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众人忙找地方避雨。

    有眼尖的人突然发现,古飞和李夫人一行人都不见了,连马车也没了,忙喊道:“杀人犯跑了,杀人犯他们逃跑了!”可惜周围全是雨声风声,哪有人听得到他的喊声。

第九节 古藤无敌

    日已西归,出钱帮古飞二人付帐的李夫人主仆三人正站在城外逆水河边看着地上昏睡的古飞二人。www.uu234.net李夫人旁边的一丫鬟说:“夫人,他们快醒了,我们回去吧。”

    李夫人满脸柔情的看着绿旖道:“姚儿,你瞧这小姑娘和我那无知的孩儿多像,连性格也一模一样。”

    被称做姚儿的小丫鬟道:“夫人,您别太认真了,她不过是只鸡怪,您可不能自降身份与她结识,免得老爷又怪罪我等。”

    李夫人叹口气道:“连这样的小妖怪都能在都城随意游玩,看来不止天庭,便是佛道两门也出了很大的状况。此次进城的目的也已达到,我们这便回去吧。”说完,她领着两个小丫鬟向着逆水河走去,刚走到水边,便不见了踪影。

    过了片刻,古飞先醒了过来,拍着脑袋说:“这一觉睡得真累,脑袋好沉。”一睁眼正看到绿旖躺在眼前,才想起了刚才打李豹正起劲,突然下起雨来,然后只觉得昏昏欲睡,一觉醒来怎么到了这里?古飞忙喊起绿旖,二人打量四周,不见了李夫人一行,绿旖告诉古飞李夫人可能是妖魔神仙之类,古飞心中害怕,忙拉起绿旖寻起路来。

    二人顺河走了十来里路,就见前面一个高大的台子,台子下面好象有不少人。于是二人便朝台子那边走去。走近了才看清这个台子足有两丈多高,八丈来宽,十丈余长。古飞从小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戏台子,他自言自语道:“俺类个娘啊,这台子有俺们村的十个戏台子那么大,这是要在这上面跑马吗?”

    绿旖笑道:“看你好象很聪明,怎么就这么傻。这台子一定就是他们说的双凤擂。”

    古飞不服气的道:“我早就知道了,你看那旗子上的大字,定是‘双凤擂’三字。”

    绿旖这才注意到擂台的后面插了根大旗,旗上“双凤擂”三个金字在斜阳的照射下闪着金光,绿旖赞道:“想不到你还认字啊,我学字的时候可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呢。”

    古飞大笑道:“认字有什么稀奇,想当年我还会写我的名字呢,不过老久没写了,给忘了罢了。哈哈,哈哈!”

    绿旖忽觉道:“我知道了,你根本不认字,你是看这旗上只有三个字才猜到的。”

    “就你聪明!”古飞顿了下又说道:“到了双凤擂就等于到家了。明天一开擂,我兄弟和那书呆一定会来打擂,我们今晚就住这吧。”

    绿旖环视四周问道:“难道我们要睡在外面?万一又突然下雨了怎么办?而且我觉得后准哥哥对这些没兴趣。”

    古飞朝擂台下面一指道:“那下面就可以睡啊,我们去那等着,后准不来,李布也一定会来。”

    绿旖看去,擂台底下已经有很多人了,不禁皱了下眉。古飞一拉她道:“放心啦,有大哥我在,就有你呆的地方。”说着就扯着绿旖往擂台下走去。

    古飞二人走到擂台下才发现地上被圈圈划划的分了很多小块,每个小块都有几个人占着。古飞看也不看,拉着绿旖往中间走去。古飞眼睛好使,不会儿就在一个支柱下找到一片空地,至少能容下六七个人,却只有一个头戴蓑笠的流浪汉子占着。古飞想也不想就在那汉子旁边坐下了,还拉了绿旖来坐。

    绿旖悄悄的对古飞说:“古大哥,这个人看起来不好惹,我们还是换别的地方吧。”

    古飞一笑道:“看我的。”说着他脱下自己的臭鞋在那汉子面前倒起靴里的脏东西来。那汉子正低头吃干馒头,好象没注意到古飞的举动。古飞又把臭靴拿近了点,几乎都挨到了那汉子的馒头,还不见那狼人有何异动。古飞暗道:“原来是个傻子,那也犯不着欺负他了。”想到这他把鞋穿了起来,对绿旖道:“这人是个傻子,难怪别人都躲他那么远。”

    绿旖摇头道:“我感觉他很厉害的,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正在这时那汉子说话了:“你能看出我很厉害?”说着他把吃剩的馒头揣到了怀里,抬起头直勾勾看着绿旖。

    绿旖二人这才看清这人的面容。此人脸型却略显消瘦,生得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他白面无须,两目似电,眼角带有一种傲气。这种傲气并不是让人看了很厌烦的那种,而是让人觉得除了他谁也不配这种气魄和眼神,仿佛这傲气就是为他而生。

    绿旖被他盯住,竟说不出话来。古飞在一旁道:“你厉害吗?哪里厉害啊?别以为背把破剑就是侠客,吓唬谁呢?”古飞见那人不搭话,却直勾勾的盯着绿旖,心中恼怒,伸手就去夺那人背后的古剑。

    古飞手还没到,就感到身子一痛,人便飞了出去。这是古飞今天第二次被人打飞,古飞心里那个怒啊,劲力方消,他便站了起来,扑向那人。那人一愣,不想古飞还能站起来,也不起身,等古飞扑到,又使暗劲把他打出,距离比上次还远。

    古飞怒气当头,也不觉得疼痛,站起来叫喊着又扑向那人,再被打出去,再扑回来,反反复复打了六次,一次比一次力大,把绿旖和周围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那人手脚不动,就能把古飞打出老远就很神奇了,可古飞似不坏金刚,怎么打都无关痛痒似的,更令人瞠目。

    二人正在寸步不让,打得火热时,一人忽喊道:“古飞,你怎么在这里?”

    古飞转头一看,却是李布刚从马车上下来。古飞也不和那浪人打了,转身就扑向李布,嘴里还哇哇直叫:“好你个李布,你还有脸来见我。”

    李布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古飞就扑了上来,又踢又咬的,李布一文弱书生哪经得住古飞打踢,绿旖忙上来拉住古飞。再看李布神色已变,他剑眉倒竖,虎目圆睁,腰板也硬朗起来,再不是弱不禁风的样子,而是天神临世。

    古飞见了不但不怕,喊的更大声起来:“怎么着,你还不服气?你还很委屈?想打架来啊,我怕你啊。”

    李布听了这话道:“好,好,好,我们就大战三百合!”李布之声就似响雷一样,震得人耳朵发麻,离的近的人都有耳鸣的现象。

    绿旖看到李布厉害,吓得紧劝古飞不要乱来。古飞哪肯听,就像一团火一样,非要和李布打个你死我活。正在此时,那坐在地上的男子起身了,对着李布一抱拳,道:“我来和你打!”说着竟把背后的古剑拿了出来。

    这把古剑原本被一块破布包着,并不显眼,只能看出是把破剑,这一亮出来才看清楚原来竟是把木剑。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做的,黝黑的剑身隐约发出亮光,甚是奇特。

    李布喝道:“来着何人?”

    那人平声道:“仇无敌。”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听过仇无敌的名号,失声道:“他就是那个战无不胜的仇无敌?原来长这般模样。”

    不认识仇无敌的少数人见大家惊奇万分,忙打听道:“仇无敌?他是什么人?”

    “仇无敌你都不知道,妄你为江湖中人。你听过这么句话没?‘畅游三界,古藤无敌。’”

    “什么意思?”

    “说的就是仇无敌游遍仙人魔三界,单凭一把古藤神剑,逢战必胜,被人传为神话。想不到他竟然在此出现,难怪他拿的那把剑那么奇特。”

    “这话有点夸大了吧?再怎么厉害还能厉害过神仙?”

    “你们等着瞧好吧!看过了就知道了!”

    “这么一说,那个书生其不是要吃大亏?”

    “那是当然,想他定没有听过仇无敌之名,等着看好戏吧。”

    李布仇无敌二人正要开打,忽有人喊道:“二位莫急,明天便是开擂之日,何不留待明日再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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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曲介绍:
混沌五神,盘古开天,鸿钧合道,太一称皇,扬眉入世,不周,不周跑了。但是,本书讲的并不是不周的故事,而是述说因为不周的肆意妄为,使这得个纪元提前结束,进而衍生出的神殇圣灭的故事。这是此纪元最后的神话,也是末法之世的开端。就如同酒曲将粮食变成酒一般,这一段故事,便是大道之曲,将本应循规蹈矩,封天固地的大道,变得松散破碎,因缘无常。此,便谓之:道曲。道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