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一 女真入寇!大变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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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连子宁沉声喝道。
“标下在!”**金出列,抱拳应道。
“你现在带四个人,快马加鞭回转肥前港,然后把那些五岛氏的余孽都押解上船,安顿完毕,然后告诉大小姐和康大人,整顿所有船只,随时准备起航!”
“是!”**金领命,带着几个人而去!
此时武毅军全员都已经顿住了脚步,他们对连子宁的命令贯彻执行的非常彻底,整个队伍干脆利落的转了一个弧形的大半圆,士兵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来的方向,滚滚铁流,复又西行。
军官们骑马奔行在队伍两侧,不断的维持着秩序很阵型,除了偶尔的命令声,口令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只是沉默,沉默却是坚韧。
就像是一块儿千锤百炼的钢锭,厚重而不能被摧垮。
不过,队伍中自然也是有些窃窃私语存在的,但是在军官们几声短促的命令和申斥下,那些小声的嘀咕很快就不见了。
连子宁的意志,就是这支军队的意志,他们不需要想为什么,只要向怎么办就行。
这样的军人,足够单纯,才拥有更强大的战斗力。
连子宁一招手,道:“走,去立花家大营!”
数十骑朝着立花军所在的位置奔去。
这一次,连子宁的武毅军和立花家的军队,是一南一北,像是两根平行线一般,从西向东推进,各自攻略不同的城池,各自捞好处,这样一来,也就免得起冲突了。
不过由于石见国也就是这么大,所以两军之间的直线距离,也不过就是十余里而已。
连子宁等人纵马奔腾,很快就到了立花家大军大营之外。
那些辕门的士兵自然是认得连子宁等人的装束打扮的,就算是不认识连子宁,也认得江梨野奈,自然也就猜出来连子宁的身份,知道这些明国大人是贵客,不敢怠慢,赶紧进去请示,没一会儿,立花道雪便是亲自迎了出来。
两人一阵寒暄,进了大帐,连子宁屏退了左右。
立花道雪知道他这是有要事,便问道:“连大人,可有什么要事么?”
“正是有个很重大的事件要说与雷神大人知晓。”连子宁点点头,神色凝重问道:“雷神老大人,上一次和五岛氏激战之后,那些尸首如何处置了?在下说的不是那些足轻的尸首,而是那些五岛氏的精锐和武士的尸首。”
“尸首?”立花道雪微微一怔,道:“首级割了下来,正在立花山城之中,至于尸体,都扔到地里做肥料了。”
一般的日本大名是绝对不会这般做的,扶桑信奉神道教,讲究尸体的完整性,那样灵魂才能回归故里。但是立花道雪可是信基督的,才不管你这些,不把你丫的烧死就不错了!还尸首完整?做梦!
“哦,如此便好!”连子宁松了口气,道:“雷神老大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大人请讲!”
“能不能给在下一千个首级?”连子宁道。
“这个倒是没问题!”立花道雪很爽快的道:“只是,大人要这些首级又有何用?”
连子宁沉吟片刻,终于决定以实相告:“实不相瞒,此次在下泛舟扶桑,是带着我大明朝皇上的旨意来的。(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扶桑犯我大明边界,杀我将士,这一次皇上命在下带着一千颗扶桑武士的首级回去!本来和在下有仇的是寺内家,在下想要拿他们的首级算数,但是刚刚得到消息,在下家中有些变故,必须要立刻回转,大人您明白了吧?”
立花道雪摸了摸下颌浓密的胡须,点点头:“原来如此,那理当如此。这一千颗首级也不值钱,便是送给大人又有何妨?只不过,这石见国的事儿……”
连子宁歉然道:“这个事儿,请殊在下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这事儿他中途撤出确实是不太地道,因此便道:“虽有种种原因,此事却是在下做得不对,因此石见银山的利润,在下愿意让出半成,立花家五成五,在下只占四成五便是。”
立花道雪不由得失笑:“还以为连大人多么慷慨,没想到只让出半成的利润。”
连子宁哈哈一笑:“哪比得上雷神殿下家大业大,在下这小门小户的,就得抠唆着过日子,要不然还不得穷的叮当响?”
“倒是也不用大人出让半成的利益,不但如此,等打下石见国来之后,从大内氏和那些权贵家中搜出来的金银珠宝,也会尽数折价换做银两来送到肥前港!以后石见银山的利润,半点儿也不会短了大人的!”立花道雪说道。
“哦?”连子宁收敛了脸上笑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开口问道:“大人所为何事?”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立花道雪哈哈一笑:“老夫只有一个条件。”
他顿了顿,道:“请连大人给老夫留下一些教官,教导老夫麾下的士卒方阵之术!”
连子宁心中冷笑,果然要的就是这个!
原来这几日,从连子宁那里得了那些长枪大戟之后,立花道雪便已经下了命令,从军中遴选精锐之士,开始练习长枪方阵。但是那玩意儿看上去简单无比,实际上却是相当的复杂,队形的保持,队列合击之术,甚至如何站队,如何前进,如何保持阵型不乱,如何出枪收枪,都是有着极大的讲究,没有专人的指导,没有长时间的严格训练,是绝对无法成型的。
立花道雪也是知军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种长矛方阵配合上火枪火铳的方式,可以最大限度的将双方士卒由于体力、训练、武器、兵种、装备等原因而造成的战斗力的差距给拉近。也就是说,很弱的部队,用这种方式,就可以抗衡强悍部队!
而毫无疑问,扶桑的军队就不怎么强。
立花道雪做了实验,三百人的足轻,装备这种长枪大戟,再配备上一定数量的火枪手,就算是同等数量的家族精锐,在面对其的时候,也是有种老虎吃刺猬无处下口的感觉,相当的棘手。
他立刻意识到其中的巨大机会。
扶桑人个子矮,这是个天然的优势,但是力气却不怎么小,下盘扎实,用这种步步为营的步兵方阵的战斗方式最合适不过,这样一来,就可以极大限度的缩小和其他强军的差距。
所以,现在立花道雪挖空心思的想要把这长矛方阵给练出来。
但是太难了,非得求助连子宁不可,他不缺时间,但是缺的是懂行的人。
连子宁在犹豫,权衡着若是被立花道雪练出长矛方阵,势力大张之下,对自己到底有没有好处。
立花道雪见他犹豫,便道:“连大人,这对你我,乃是互利之事,哈哈,怎么,你难不成还怕我将来带兵入寇大明不成?”
他自然是开玩笑的,毕竟这么些年来,扶桑对中土认可度极高,都是臣服华夏,就算不是属国,但是也是经常称臣纳贡的,偶尔有侵略,那也是民间的浪人武士的私自行动,官方上面,一直是谦恭有加,两国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扶桑敢于入寇大名的。
那根本就不可能么!
连子宁却是心中冷笑,因为他可是知道,在自己那个时空,再等上十几二十年,就有一个几乎一统扶桑的名为丰臣秀吉的东西,率军二十万入寇朝鲜。朝鲜历来是中华属国,入寇朝鲜给侵略大明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扶桑人骨子里面的狼子野心让他们具有一个特性——得志便猖狂!
沉吟片刻,连子宁终于还是道:“好,便依了雷神老大人,这样,给您派二十个军官来如何?”
“二十个,也够了!”立花道雪心愿达成,哈哈一笑,却浑然不知道连子宁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定然要吩咐那些军官莫要真心实意的教授,能拖就拖……
立花道雪招人唤来立花誾千代,让她带些人陪着连子宁回去立花山城,去取那些首级。
这个年代,首级这东西是冒充不得的,尤其是北部边疆和扶桑这等少数民族的首级,这个年代的民族大融合还不够严重,汉人和少数民族有很明显的区别。像是鞑靼人、女真人,还有扶桑人,有很明显的体貌特征。其实也好分辨的很,以女真人为例,女真人从小剃发,只留一根猪尾巴也似的小辫儿,因此所以他们的头皮是发青的,发茬也很明显,和刚刚剃的头发的脑袋可以分得很清楚。
出了大营,连子宁住了马,望着东边儿的群山峻岭,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此次浮舟扶桑,本来是来为兄弟们报仇雪耻的,但是却没想到,竟然因为此事要突然赶回去!
着实是让人心中不甘,虽说一千颗头颅已经足够向皇上交差,但是他却无法向自己的心交差。
“野奈,有酒么?”连子宁冲身后江梨野奈问道。
野奈愣了一愣,然后便是从她那挂在马鞍子旁边的皮袋子里面掏出来一个小酒壶,上面还挂着个银质的小酒杯。
连子宁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跟叮当猫一样?皮袋子里面要什么有什么?”
野奈自然不知道何谓叮当猫,却也知道连子宁是赞她,她抿嘴一笑,给连子宁倒了一杯酒,递过去。
连子宁下了马,收了脸上笑意,举酒冲着山东的方向,沉声道:“弟兄们,连子宁此次实在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火速赶回,未能报的大仇,无颜面对弟兄!但是连子宁在此发誓,终有一日,要提三尺剑,带十万兵,重新杀回来,荡平寺内一族,为我武毅军死殁的兄弟,报仇雪恨!”
说罢,将酒洒在地上,翻身上马:“走!”
春风吹面,连子宁又是不由得想起了那封信上所说。
信是戴章浦所写,戴清岚通过连氏财阀特有的渠道送过来,用快船从天津港下海,快速送到了城瑜手中,然后城瑜又送到了他手里。
信不长,聊聊数百字,但是上面写的内容,却是足以改变两个国家的格局,足以决定百万人命运的大事件!
“三月二十七,女真寇边,此次女真势力极大,非是以往能比。三万女真精锐,以一千铁浮屠为先锋,趁夜色渡过松花江,袭破喜申卫,杀汉人军民五万余。后分兵两处,一沿松花江西向,一沿阿速江南下,数日之间,掠地三百余里,攻破松花江南岸兀者揆野木所、乞勒尼卫、乞列迷城、考郎兀卫、可木卫,阿速江西岸莽吉塔城、药乞站、伏里其卫,阿古河卫等十五城,杀边军八千,士民三十一万!”
“此番事态极为严重,绝非前次可比!天下哗然,万岁震怒!已然差锦衣卫前往兀也兀大城,责问奴儿干总督,并捉拿分守松花江将军回京查办!”
“皇上、朝廷,必要给天下军臣士民一个交代。国朝养精蓄锐数十载,兵精粮足,户部银两积蓄如山,一有一动干戈之力,几次廷议,已然决定,抽调京军及各地强军若干,会同奴儿干总督边军,回攻三姓女真。”
“此次用兵,声势极大,我军以绝对之优势攻伐,定然一战可下,风险绝小,功劳绝大,若有此功,后事可期,是故速速回转,老夫当为尔殿前进言,将武毅军调拨其中!”
“另,孙某人之党羽,时常进言,不利于尔,故此次一千首级定要带回!”
不过就是这么区区几句话,却是将一个大时代的轮廓勾勒出来。
之前大明朝养精蓄锐,也是军队战斗力却是不咋地,所以才会对北边儿那些恶邻的欺负多有忍让,显得软弱一些。但是此时,大明朝经过军事改革,户口的重新统计,在册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九千多万,比之三十年前增长了五成!一年税白银千余万两,米粮六千多万石,中央积蓄无数,已经足够支撑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大规模战役!而且军队的战斗力,比之前些年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次的女真入寇,和往常大不一样,以往女真每每侵犯大明,也就是偷袭一两个村落,掠夺一些百姓为奴,杀几个人,放把火,抢点儿东西罢了,虽然让人很恶心,也很憋屈,但是破坏性却还是有限。更何况,大明朝的军队也时常越过松花江去偷袭女真人的部落村庄,奶大腿长,性格泼辣的女真娘儿们在顺天府的高档青楼里面可也不是没见过!
但是这一次,性质极为的恶劣,损失极为的惨重,若是说以前那些可以归为边境纠纷的范畴的话,这一次就已经是挑起战争了。
国人向来最看重的便是土地,土地被侵占,人民被杀,若是朝廷不给出一个交代的话,天下臣民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们给淹喽!
更何况,大明朝的皇帝,还从来没有一个软蛋的。
在连子宁的那个时空,直到最后,大厦倾覆,天崩地裂,大顺军兵临城下,三十万京营不战而逃,那个末世皇帝,也没有听从臣下的建议南逃,宁可吊死煤山!
有明一代二百七十六年,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血债,唯有用鲜血来偿还!
如此一来,对女真用兵已经是迫在眉睫,大政策已经定下,就看什么时候具体执行了。
就双方的整体国力来说,大明可以说是女真的数十倍也不为过,只不过是因为疆域太大,边境太长,周围的恶邻太多,所以无法全力对付其中的某一个而已。不过如果大明真的要铁了心哪怕是付出一些代价也要向女真血债血偿的话,那女真还真不好办!大明朝随随便便就可以派出一支数十万级别的大军,而整个三姓女真,加起来也不过是百多万人而已,罄尽全国之力,能凑出三十万人就是极限!
所以大明朝有资格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是相当的乐观,包括素来小心谨慎的戴章浦,以及现在的连子宁。
在连子宁看来,这就像是后世的美国打伊拉克一样,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太大了,大到了只要是这边的统帅不犯什么错误,就自然而然可以取胜的程度。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镀金的好机会——只要是跟着大军行走,危险自然很小,而有了功劳,那就是大家分摊。之前三姓女真割据松花江以北,从大明奴儿干都司独立出去,就已经是让皇上很是不悦,后来为了防范三姓女真,不得不设置奴儿干总督,并且从关内大量移民出去开垦田地,就地供应军粮,劳心劳力,再加上这一次的时间,皇上必然是对女真恨之入骨。只要是立下功劳,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自然是不一样,那么升官儿发财,自是不在话下。
戴章浦眼光何其毒辣?自然不会让连子宁错过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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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二 归国
三一二归国
(嗯,回来了。)
第三天傍晚,连子宁带着一千颗人头回到了肥前港。
他们脚程相当快,而且说实话,扶桑也就是这么大点儿地界儿,说是隔着四五个国家,其实也就是的二三百来里地,快马加鞭一日可至。
因着去了一趟立花山城,被那几十辆装乘着硝制好的大车给拖累,所以才会现在刚刚赶到。
这几日间,连子宁和肥前港之间快马不断联系,已经是被一条条的命令有条不紊的传了过去。
当连子宁到达的时候,从五岛氏这里查抄出来的所有的金银珠宝都是已经装船,那些五岛氏的余孽也被押解上去,而先期一步到达武毅军也是已经登船,准备起航。海上航行需要的粮食肉类淡水等东西也是已经补充完毕
总之,一切人员物资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连子宁等人上船了。
肥前港繁华依旧。
码头上,人群熙熙攘攘,无数的船只停靠在此,无数的船只同一时间离去,成千上万穿着汗衫的小工扛着包袱上上下下,汗如雨下,商人们带着侍卫,趾高气扬的走来走去,大声吆喝着指挥那些小工。无数的人身边放着一口口箱子,敞开了口子,里面银光闪烁,就等着船只靠岸然后立刻收购。
自从当日连子宁在港口刻下石碑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决心之后,肥前港又是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商人们安心经商做生意。
码头一侧的旅店、酒馆生意兴隆,无数人进进出出,穿着和服,脸上涂着白粉红唇的扶桑妓女半弯着腰,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正在拉客。
在这异国扶桑,如此胜景,也只有此地得见而已。
扛着长枪大戟的武毅军士兵来回巡伺,看到他们过来,无论是商人还是平民都是恭敬的让开一条路,还有不少向他们点头哈腰行礼的。这些武毅军士卒,短短几日之内就赢得了整个肥前港所有人的爱戴。他们执法公正严明,绝对不因为对方的国别而有任何的区别对待,只是用一个标准——谁对谁错来衡量!前几日,有几个明国商人仗着自己是明国人强买强卖,结果被巡逻的士兵发现,先是没收了所有货物,然后扭送到管理公署,管理公署的于静官于书记也是铁面无私,当下也是依律判决,并无徇私。
连子宁看见这一幕,心中颇为的欣慰,自己设置管理公署,留下武毅军守卫此地的本意,总算是达到了。
他扭过头,向一边的于静官笑道:“老于,干得不错啊!”
于静官赶紧哈哈腰,笑道:“不敢当大人夸赞,咱们只是秉承着大人说的四个字——依法办事!”
做了官儿之后,于静官整个人精气神儿明显都是不一样了,虽然只是连子宁私自封的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儿,但是权势却是很重,管理一个城市,几日之间,脸上已经是带了几分威严气势。走路也带风,腰板儿也是笔直,整个人神采焕发。
连子宁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老于,我可是听说,你前几日刚纳了个小的?才十四?还是个黑妞儿?听说身高腿长的,可比你高一头呢!”
于静官脸一红,干笑一声,便有些囔囔的说不出话来。
连子宁一甩马鞭,哈哈一笑:“你也不必如此,手中有权,若是不用,那才是傻子,从佛郎机商人手里买下来的?怎么着,给钱了没?”
于静官赶紧道:“给了给了,足足五十两纹银!”
五十两纹银,已经很不算少了,也就是这黑珍珠身高腿长奶大,皮肤光洁如绸,那地儿却是极浅,操干起来爽利无比,很是有些人喜欢这个调调儿,而且在扶桑和大明算是个稀罕物才能卖出这等价钱来。当初连子宁买下琥珀那几个识文断字,知道冷暖的丫头的时候,一个也才不过二十两纹银而已。
连子宁点点头:“给钱就行!老于,咱们是老相识了,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是换做本官在你这个位置,不贪,我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这可是每天金山银海一般的银子从手里过去啊!”
于静官心有戚戚焉,一拍大腿:“大人您说的就太对了……”
一看连子宁神色似笑非笑的,立刻醒过神来,讪讪一笑,不敢再说话了。
“贪污没问题,我让你贪!”连子宁神色冷了下来:“但有两条,第一,每个月送来来的税银,莫要短了;第二,莫要把肥前港给我搞坏!等下一次再来的时候,我要看到一个更加繁荣的肥前港,你能做到么?”
于静官腰板儿一挺:“定然不负大人期望!”
“好!”连子宁点点头:“我在这里留了五百精锐,与国内随时保持联系,若是你做的不行,换个人也就是了!”
于静官悚然一惊,刚挺起来的腰板儿立刻塌了下去,赶紧唯唯称是。
连子宁不再理他,侧头看去,深深的看了一边的赵玉一眼,道:“赵玉,莫要辜负了本官的期望!”
赵玉抿着唇,面色肃然,点头道:“标下遵命!”
连子宁知道他就是这等性子,也不多说,自己的老兄弟,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又叮嘱道:“过两天,选二十个军官或者是老卒给立花家送去做教官,跟他们说,别用心教,能拖就拖。”
“标下遵命!”
“过几日,那——带着柳生宗严过来,你给他们一批银子,派个向导,安排他们去大明见我!”
“标下遵命!”
连子宁不再多说,又向一边的几个连氏财阀的管事交代了几句。
城瑜此次也要跟着他回国,连子宁自然不放心把妹子留在这里,但是在扶桑刚刚铺好的生意却不能断,于是便安排了几个稳重的管事带着百来个伙计留守此地。
对于连着呢这个位高权重,又是一有名的大词人的大爷,这些伙计管事都是敬畏的很,自然都是唯唯诺诺的应着。
安排完了这边的事情,连子宁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座繁华的港口,终于是叹口气,脸上露出一些唏嘘之色,一转身,大踏步的走上踏板,在他身后,石大柱,江梨野奈等一干侍卫也是赶紧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之后,大船起航,船队离开了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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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浮山大舰的第一层木城上,一溜排开了数十辆小车,每辆小车的上面,都是固定了一根碗口粗细的小型佛郎机炮,通体散发着黑色的光泽,看上去就让人有一种心理的安定。
在六百多米外的海上,漂浮着一艘小船,这船不大,只有约莫二十来米长,跟一艘渔船也似,若是放在水师里,这就属于最小型级别的船只。这艘木船上面此时空无一人,船只的四周插满了红旗。
若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船只跟大船之间有几根异常粗大的铁链相连,牵引着其前进。
五十个重达五两九钱的铅子在六百多米外的海上激起了一股股水柱,但是木船却是毫发无伤。
看到这一幕,站在一边的连子宁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命令道:“装填子铳,继续发射!”
传令官令旗一挥,那些士兵们便是退下了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子铳,然后把心道子铳塞进去,重新发射!
“轰!”
五十发齐射,六百米外的那大木船还是毫发无伤。
事实上,知道五发子铳都是打完,六百米外那艘木船也是没有被击中一下。
这时候,炮筒的温度已经是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水平,甚至都隐隐然的泛出来红色,士兵们赶紧把凉水浇上去,顿时便滕起来一阵阵浓密的白雾!
这个年代的火炮,一个很大的问题便是炸膛的几率相当的高,盖其原因,基本上便是铸造技术比较差,用来铸炮的原材料无法耐得过高温,炮筒温度太高,因此产生了炸膛。佛郎机炮采用子铳的设置,字子铳内放置弹药,然后把子铳从后面的火门塞进去发射,大致就是相当于两层的炮管,有效的保护了外面这一层的炮管,从而可以大大的降低火炮的事故发生率,也可以大大的延长火炮的寿命。
饶是如此,五炮之后火炮的温度也是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不用水冲是不行了。
这时候,后面等着的士卒已经是从大箱子里面取出来一个个的子铳,重新摆放在前面炮手触手可及的地点,然后把那些已经打空了弹药的子铳浇水降温之后重新进行装填。
连子宁下了命令:“大柱,你留在这里盯着点儿,今天如果没办法打中那艘船,谁都不准吃饭!”
一听这话,众多炮兵的脸上立刻是变得跟苦瓜也似。
石大柱大声应是,连子宁点点头,转身走向了木城最上面。
以连子宁这等人精,自然不会因为走得急就忘记讨要自己该得的东西,立花家答应的五十门大铳,早就已经全部运到,在船上安置了下来。
在船上练炮,是他的主意。
他现在心里头有非常浓重的紧迫感,也不知道前路如何。回国之后,也不知道能在山东呆多久,也不知道何时上京,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时间来练兵,这一切都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抓紧眼前的时间来练兵就很有必要了。
这些操控小型佛郎机炮的炮手,都是从之前的虎蹲炮上转型过来的,他们操纵过虎蹲炮,对于炮兵的常理和一些基本动作都很是熟悉,操控起来事半功倍。但是虎蹲炮可不能跟这个比,虎蹲炮是面杀伤上,这个可是线杀伤的。虎蹲炮射程那么近,只要是等到敌人冲到近前差不多的时候开炮就行了,怎么着都不会打偏,但是佛郎机炮不行啊,佛郎机炮射的远,发射的也不是霰弹而是大型的铅子。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虎蹲炮就好比是霰弹枪,而小型佛郎机炮呢,则是狙击枪,两者使用的难度,当然是不言而喻,天差地远。
所以这些炮兵一上手就是水准极差,当然,这也和连子宁所制定的衡量标准有关,大海之上,不断漂浮晃荡,人是如此,船只也是如此,想要打中六百米外的目标,谈何容易?
不过连子宁也是不求他们打中,反正在这个过程中培养出射击的熟练程度和相互之间的默契目的也算是打成了。
这等小型佛郎机炮,也是便与操控的很,只要四个人就行了,一个装填手,一个点火,一个校准,一个在后面稳定住小车的。
五十门佛郎机炮,就把两个百户所的炮兵都给用进去了,连子宁已经打算,让这些炮兵全都转型。反正虎蹲炮的炮兵,培养起来也是方便。
身后炮声依旧继续,连子宁回了自己的舱室。
在楼梯的转口守卫的,已经换成了江梨野奈,看到连子宁走上来,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笑,连子宁也是微微一笑,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转身进去。
对于江梨野奈,他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身为侍大将,江梨野奈本来是集侍寝、护卫职责等等于一身,但是他早就有了琥珀,江梨野奈也是个很知道进退的性子,自然不敢胡乱的争抢。于是上船之后,她也没进过连子宁的卧室一步,只是连子宁每日起来,必然都能看到她顶盔带甲,装束整齐的站在舱门之外等候。
不过,到底是琥珀更亲近一些不是?
回了舱室,琥珀赶紧迎了上来,给连子宁卸了衣甲,换了一身轻软的衣服。
连子宁微微一笑,道:“琥珀,把握昨日交给你放在这儿的那红木盒子取出来。”
“是,老爷。”琥珀应了一声,便爬到大床靠里一侧的,把那儿的床板卸下来,由于姿势的原因,她此时是背朝着连子宁,臀部的衣服被绷紧了,勾勒出一个宛皖香臀的轮廓,两个臀瓣饱满浑圆,就像是水蜜桃也似,成熟诱人,鲜美多汁。
连子宁眼睛一直,赶紧转了开去,他这时候才猛地意识到,琥珀比自己大三岁,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很可以吃的年龄了。
她的身形已经完全长成,体型虽然是比较削瘦的那种,但该有肉的地方还是绝对的有肉,整个人透着一股成熟女子的妩媚。
很快,琥珀便捧出来一个红木盒子,下了床,放到连子宁面前,笑道:“昨个儿老爷让奴婢珍而重之的放起来,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呢!”
连子宁挑了挑眉毛,笑道:“你想知道?”
琥珀乖巧的抿嘴一笑:“老爷想让奴婢知道,奴婢便知道,老爷不想让,奴婢绝对不敢问的。”
连子宁哈哈一笑,转过头来,神色便已经变得郑重,他叹了口气,声音幽幽:“琥珀,今日你所见到东西,可是了不得啊……”
他打开了红木匣子,打开了里面的黄金盒子,然后双手套上素白光滑的白绫,轻轻的捧起了那一方美玉——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方传国玉玺,但是连子宁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一阵阵震撼。
捧在手中,仿佛自始皇帝嬴政以来,这方玉玺上承载的历史,也一一在眼前展现。
那一日城瑜见机的快,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就命人把老秦老梁和那几个见了的小伙计都给软禁起来,只等着连子宁回来处置。
他专门询问过老秦和老梁,这两位沉浸于古董鉴定四十余年的专家级人物的异常坚持,终于是打消了他心底的疑窦。而在那一刻,他心中也是萌生出了无可抑制的杀意!
这两个人,不能留!
他被自己心中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赶紧把这个可怕的想法驱散,只是此次把他们留在了扶桑,准备过一段时间再做处理。
他把玉玺转了转,让印有字的那一面朝着琥珀。
琥珀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她是认得字的,跟着连子宁,也算是很通晓诗书,自然认得那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不错,这,就是传国玉玺啊!”连子宁把玩着这方玉玺,心中一阵阵的悸动。
自始皇帝以降,能够这样把玩这方玉玺的,天下间能有几人?无不都是一方雄霸,乃至于天下共主!
把玩欣赏了好一会儿,连子宁才是叹了口气,道:“琥珀,你说这方玉玺,我是怎么处置才好呢?”
琥珀此时脸上惊讶震撼的神色已经淡了许多,毕竟对于她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来说,这等东西,具体太过遥远,而她也不他明白,其中所蕴涵的意义。
听到连子宁问,她想了想道:“奴婢也不知道呢,奴婢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奴婢家乡却有一句话,肉烂在锅里,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终归不是你的。”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终归不是你的!”连子宁这句话细细咀嚼了两边,忽然恍然,这丫头显然是看出来自己的用意,不想自己惹火烧身,所以才是用着等方法来规劝自己。
这丫头,可不像是看上去那般不谙世事呀!
“好,说的好!”连子宁心里豁然通彻,心里舒畅,忽然伸手捏了捏琥珀的脸,调笑道:“看来我的琥珀,心里也明白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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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三 官、商、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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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虽然是他的贴身丫鬟,但是两人却是少有这般亲昵的时候,琥珀不由得红了脸,跺了跺脚,轻嗔道:“老爷!”
两人笑闹几句,连子宁便道:“琥珀,把这个好好收起来吧,千万不可出了差池。”
琥珀应了,把这玉玺细细的包好,放进床底的暗格里,她起身,神色间颇为的犹豫扭捏,连子宁疑问道:“怎么了?”
琥珀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道:“老爷,若是,若是你对那野奈姑娘有意,便收入房中吧,奴婢心里没想法的。”
“嗯?”连子宁一怔,接着便是好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琥珀的神色,又是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好了,莫要乱想了,老爷我还没有那么急色!”
他嘿嘿一笑:“我连你还没疼呢,这么着急收人做什么?”
琥珀脸又红了,心中却是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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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正德五十一年四月十五,连子宁终于率人回到了黄河沿岸的利*津*县城。
威海水师护航任务完成,双方在威海卫分别,临别之前,连子宁在浮山大舰上设宴招待威海水师陈璘以降诸位将领,邓子龙等一批少壮派将领都是在列。
席间觥筹交错,宴会气氛极为的良好友善,连子宁地位虽然崇高,但是在他们面前却是不拿架子,得到了威海水师将领们的一致好感。
连子宁有意拉拢,虽然未必能有什么作用,但是结下这样一份善缘怎么着都是好的。
临别之前,连子宁又是给了他们三万两银子作为此次的酬劳。陈璘等人本不愿意要,但是此次威海水师出海,船只回去之后需要保养,士卒也要犒赏,处处都要用钱,而可以想见,威海卫里面那些老爷们是定然不给银子的。有了这三万两银子,事情就能好办许多,因此只好是接了下来,这些汉子没有说多少感谢的话,但是连子宁知道,他们已经是把这份恩情放在了心里。
他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镇守大人的船队从扶桑归来的消息早就已经被之前回来的小船告知了,现在整个利津县乃至于鲁北六县之地都是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们不但带回了船队即将回来的消息,更是带回了镇守大人率领武毅军子弟在扶桑纵横捭阖,杀伤蛮夷无数,辟地百里的消息。
六县之地都因为这个消息而欢欣鼓舞,连子宁在他们之中威望极高,民间很是爱戴,而且武毅军的那些士兵,更是都出自这六县之地,算作是六县之地的子弟兵了,因此他们之间,和武毅军,已经是有着割不断,斩不断的联系了。
武毅军镇守此地半年之久,军民相处融洽,此地已经可算作是武毅军的一个根据地。
四月十五,利津县黄河北岸,人山人海,一眼望去,摩肩接踵,挥汗如雨,黑压压的权势人头,怕不有几万人之多。
这一日,无数的人涌到了黄河岸边,争相一睹从扶桑大胜归来的武毅军将士的风采。他们抻着脖子,昂着脑袋尽力远眺,试图能够找到那白浪茫茫与海相连的大河之上的片片帆影。
利津县也有上千子弟参加了武毅军,事实上,此时岸边的这些人中,就有不少是他们的亲人、朋友、乡邻。(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大明朝文贵武贱,民间本来都是以从军为耻,但是此时,他们挤在人群中,和周围的人大声说这话,一说起自己的子侄或是朋友在武毅军中效力,都是拍着胸脯,满脸的自豪。而周围的人,也是都用艳羡的眼光看着。
武毅军待遇之好,现在六县之地都是知晓,进了武毅军,就代表着丰厚的银饷,每天大鱼大肉的生活,说句难听话,就算是战死,家人也能凭借着军中的补助过上很好的生活。
而且,连子宁从来是没有放松宣传工作,在六县之地不遗余力的大力宣传,大力鼓吹,从军光荣,拥军爱民,军民一家亲,军属光荣等等,虽说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六县之地几乎所有的资源都被他掌握在手中。
人是一种集体性动物,而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有从众心理,说书先生也在说,戏园子里也在唱,周围的乡邻也在说,于是不知不觉间,这些人心里也就慢慢地相信了。参军光荣,尤其是参加武毅军,更是极为光荣的事情!塔恩自己相信之后,便是开始自我催眠,然后内心就更加的深信不疑。
不得不说,连子宁用潜移默化的手段,将这里变成了自己的独立小王国一般的存在。
这种存在,不在强权,而在民心。
“老刘头儿?你家那小三子俺听说入了第三所,是不是随军出征了?今儿个要回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灰布衣服的老者,面色黝黑,脸上有深深的周围,一双大手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上面布满了老茧,显然是常年在地里耕作的。
他询问的对象是一个跟他年纪一般的老者,也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了,却是显得很精神,很矍铄,嘴里一直笑着。看起来也是个农人,但是穿着就要好了许多,此时开春,早晚间天色还有些阴寒,,他一身青布长袍外面还套了一件毛皮马甲,看上去在还是很普通的材质,但是也不是贫寒人家能治办的起的。在胳膊的肘部和膝盖处,也都是缝了一块儿皮子。
这老刘头儿拍拍胸脯,很是自豪道:“那是,那小子在扶桑还砍了三个倭奴的脑袋,战后连大人论功行赏,赏了六两银子!嘿,给俺写的书信早些日子就有快船送回来了,给俺读信的那庄老先生一个劲儿的翘大拇哥,说什么?奥,对了,说咱们这是扬国威于域外!这是啥意思俺不懂,俺就知道,那些倭奴前些年跑到咱们大明的地面儿上来杀人,杀了不少人!把小孩子放到锅里蒸啊!惨啊!咱们现在也跑到他们地盘儿上杀人,让他们血债血偿,就俩字儿:痛快!”
他说话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听的真切,再加上说的也是颇为吸引人的,因此很快就在身边围了一群人,大伙儿听他说完,都是一阵叫好。有几个上了岁数,经历了倭寇之战的老人儿们更是跟着大骂倭寇不是人。
“行了,老刘头儿,别吹了!牛皮吹大了吧!你那小三子根本就不认字儿!还在这儿扯淡!”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从人群里传出来。
周围的人一听,有些便都是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
老刘头儿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指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便骂道:“哪个兔崽子在这儿,给俺滚出来!”
“不错,俺那小三子确实不认字儿,俺家穷,三个儿子拉扯大不容易,哪有钱让他们上私塾?按时没办法供他读书,但是武毅军能啊!武毅军里面办的有什么班儿来着?对,叫扫盲班儿,所有不识字儿的,都得上里面读书识字儿去!不是俺吹,俺那小三子,虽然不是啥聪明人儿,但是绝对吃苦耐劳的,也听话,上官让干啥就干啥!出发的时候给俺说,已经认得一千多个字儿了,读书都没问题,写信能咋?咋就不能写信了?”
“不是俺说,这天底下哪还有比武毅军更好的军爷?哪还有比连大人更好的官儿老爷?俺那小三子入了军四个月,吃住都在军中,根本不用花钱,他懂事,钱都给了俺!五两安家银子再加上每个月三两的饷银,俺家现在买了五亩上好的水浇地,还有你看看这个!”老爷子抖了抖身上的毛皮马甲,怒发冲冠:“这是俺花一两三钱银子做的!咋,俺小三子识字儿是假的,这也是假的?你哥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老子扒了你的皮!”
“告诉你,俺那小三子早些光景剿匪的时候就杀了八条人命!现在又宰了三个倭奴,眼看就要升官儿做小旗!”
那人显然是顶不住老爷子的气场,已经是灰溜溜的溜了,老刘头儿吐了个唾沫,像是个得胜的大公鸡,得意的扬扬下巴,指着那小子逃跑的方向嘴里蹦出俩字儿:“孙子!”
“这位老爷子火性倒是不小!”
孟繁谦向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笑道。
这中年男子相貌端正,三绺长须,很是一表人才,却正是六县之地最大的钢铁商人柳华腾。
柳华腾呵呵一笑:“孟老说的是,不过这却是正说明,连大人深孚众望,很是得民心呢!”
这两位六县之地大佬级别的人物一说话,周围人都是纷纷应和,一个商贾道:“连大人做的如此出色,今年年末吏部大考,当是又能升官儿了吧?”
“老王,这您可就有所不知了……”一个胖子拉长了音调,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切’的不屑声音,道:“连大人那未过门的夫人是何等样人,还用得着吏部大考?嘿,那可是天上的人物!”
他伸手指了指天,满脸都是揶揄的笑容。周围几个人纷纷点头,
那之前说话的商贾涨得满脸通红,再不敢说话了。
今日码头上商人也很不少,他们自然都是参加了连子宁组织的浮波商会的商贾,他们对于此次连子宁回来的结果最是关心——连大人是赚了是赔了?赚的话是赚了多少?若是赔了,可别让咱把裤子都给当掉!
这些商人们占据的位置差不多是最好的,就在宽敞的码头上,周围喧嚣的百姓都是自发的离开这个区域,因此这里人不多,而且空间宽敞,风也很不小,吹着很是舒服。
虽说太祖爷说商人是个贱业,但是这年头儿,谁还敢把商人当成贱业谁就是傻子了了,这年头儿,有钱才是大爷!
这些人很是会享受,都是太师椅坐着,旁边有茶水伺候,每个人周围都有几个伙计伺候着,上面搭着伞盖,能够遮阳。有那讲究的老爷,还带了自家的丫头,轻轻地扇着扇子,当真是惬意无比。
而在他们旁边不远处,就是一溜儿的十来个戏台子,上面正依依呀呀的唱着大戏,高大魁梧的武生是明军士兵,手里拿着长枪大戟,而对面的则是丑角,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涂着,蹲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这一出儿戏,名字便是叫做连镇守大破扶桑军!
不得不说这些戏班子的效率,前几日连子宁率军大胜的消息才传回来,现在就已经是编排成戏码了。
不过这样做的效果显然是很好,这一点,从周围围观的百姓挤得满满当当,而且人群中人声鼎沸,不时爆出一声声的叫好就能看出来。
沿海的百姓最是痛恨倭寇,此时自然是大快人心。
而之所以说这些商人们的地界儿差不多是最好的,是因为,在码头的最中央靠前的位置,还有一群人。
那里官牌排出去老长,也搭了红色的伞盖,周围有跨刀的衙役们守护着,却是六县的父母官儿们所在。
虽然这些守土文官中除了乐陵县吴大春之外其他的都和连子宁不怎么对付,但是连子宁此次是奉圣谕出征,而且又是大胜而归,又是人家的下官,于情于理,总要来迎接才是。哪怕是做个样子也总是大家脸上一团和气的过得去。
黄文冠眼光一斜,便是看到了远处戏台子上的场景。
前戏已经结束,该要真刀实枪的干了,那手持大戟,穿着重甲的武毅军长戟狠狠的挥下,那做倭寇打扮的丑角儿虽然口中大声求饶,但是终究也是躲不过一死。看着那倭寇捂着胸口做死不瞑目状,群众们当下就是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大快人心,着实是大快人心!
然后便是背景一换,成了青山绿水,一个金甲银盔,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拿着长枪小将骑马上了台上,只见这小将面如敷粉,剑眉朗目,很是英俊潇洒,他手中长枪一转,念了几句台词儿,然后他身后的大军便是依依呀呀唱着往前冲去,而打扮成五岛白菊的那些则是驾着车马落荒而逃……
看到这里,黄文冠嘴角露出一丝说不出是讥讽还是苦涩的消息,回转过身来,喝了口茶水,轻轻叹了口气。
这位连大人,遮莫当真是生而知之者不成?允文允武也就罢了,偏生对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也精通的很,虽然身为正道出身的文官儿对这些伎俩很是有些不齿,但是黄文冠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手段,确实是很管用。
六县百姓,因为这些宣传方式,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武毅军大胜的消息,连子宁的威望更高,武毅军更加的得到百姓拥护。
这些,都是看得见的好处。而那些看不见的好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这个六县镇守,太厉害了!无论是功勋、权力、手段,都是高出自己太多,恩师啊恩师,你让学生和他斗,岂不是以卵击石耶?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隔着不远处的王大春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远处,高声道:“来了!”
说罢,也是不管别人,便是领着他那些乐*陵*县的衙役大步向前走去,剩下的几个县令脸上都是露出不屑的神色,利津县那位年轻的进士出身的县尊还嘟囔了一句:“谄媚小人!”
但是他们看了看,终究也还是跟了上去。
船队将至,有点儿身份的都到岸边相迎,剩下的人则是抻长了脖子,欲要一睹武毅军风采。
船队缓缓接近,几十艘庞大如山的战舰缓缓地压过来,给人带来无比的心灵震撼。
尽管不是第一次的看到这些庞大的战舰了,周围的百姓们还是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声的惊叹,毕竟在这个年代,这些战舰,已经可以说是人类造物的巅峰了!
连子宁站在第一艘浮山大舰的船头,看着这片越来越是接近的土地,看着那些欢迎的人潮,看到那些站在前面的商贾,心中不由的澎湃!再往远处看,就是那绵绵不断的广袤大平原,丰美的水草,肥沃的土地,诚挚朴实的人们!
在这里驻扎半年之久,对于这片土地,这里的几百万百姓,连子宁已经是有了很深厚的感情,这种感情,就如同武毅军和六县一般,子弟参军,鱼水相溶,分,也是分不开的。
虽然起家于京师,但是这里,才更像是自己的家啊!
终于,回来了!
所有的武毅军士兵都涌上了甲板木城,他们大声欢呼着,雀跃着,满脸都是兴奋和欣然,铁血战士的外表已经被打破,剩下的,满满的只有高兴。这一刻,他们只是一个即将回家的游子。在他们家中,有他们慈祥的母亲,严厉的父亲,温柔的妻子,或者是可爱的孩子,在等着他们。
连子宁并未压制他们的欢呼,只是站在最高处的窗户往下眺望,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琥珀站在他身后,眼中略略有些担忧,这就要回来了么?听说老爷府中,可是还有两个姐妹花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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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身在异乡,没有什么朋友,两人的交情自然而然的就好了起来,这些日子,已经是成了朋友;。
江梨野奈只是笑,望着远处的场景,眼中有惊讶震撼,更是有期待——这里,和扶桑可不一样呢!
大船终于缓缓靠上了码头。
已经准备完毕,妆容都是一新的武毅军士兵们依次下船,看到这些精神高昂的子弟兵,六县的百姓都是大声欢呼起来的,士兵们脸上也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只是军队纪律所在,却是不容许他们大声喧哗。下了船的士兵都是在岸边的码头上列队,很快便是形成了一个个的小方阵,小方阵组成大方阵,长枪大戟的森林遮天蔽日,一股森然的气势便是透了出来,让人心中胆颤。
而最后的一批武毅军,更是给围观的百姓商人们带来了大大的惊喜,他们押解着数百名五岛氏的俘虏下了船,这些俘虏,男女老幼都有,一个个都是五花大绑,垂头丧气的。海上行船,本就是容易死人的,连子宁还留着他们有大用,生怕把他们给弄死了,因此不但没有虐待,反而他们的吃用都是还不错。不过任是谁人被囚禁了这么长时间,精气神儿也不可能有多好了,更何况,他们自知前途未卜,前路只怕惊险的很,担心之下,自然都是憔悴。
此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看到这些陌生的人们,心里就更是恐惧。
围观的百姓们看到这些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踩着木屐,男的梳着冲天小辫儿,女的脸上惨白惨白的扶桑人,顿时都是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不少人都是高声叫骂,若不是距离太远,只怕就有不知道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扔过来了。
而在他们后面,则是数以百计的连氏财阀的伙计赶着马车,推着推车过了船板,这上面装载的便是连子宁此次去往扶桑的收获——从五岛氏抄家抄出来的那些金银珠宝,玛瑙珊瑚宝石;这些天肥前港管理公署送上来的税银;从立花家的来的玉米和小型佛郎机炮等等。
当然,浮波商会的商贾们交给连子宁带去扶桑的货物都已经在肥前港就地发卖,获得的银两也在其中。
连子宁这一次扶桑之旅可谓是名利双收,不但声望大涨,在六县之地越发的受到尊重,捞的也是盆满钵满,这一次收获太丰厚,以至于运下去的各种各样的大箱子,大柜子在码头上堆成了一座小山,看的围观的官员百姓都是惊讶的合不拢嘴儿。
孟繁谦终于是放下心来,呵呵笑道:“那扶桑遮莫真就是金山银海不成,看看连大人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啧啧,怕是几百万两都不止!”
柳华腾低低一笑:“在下更关心的是,这里头有多少银子是给咱们的。”
孟繁谦先是一愕,然后便是指着柳华腾哈哈大笑:“柳老弟这话说得实在!”
其实他们还不知道,这只是连子宁这一次收获的一小部分,根本都不到一成而已,连记此次筹备的货物光光是在肥前港当地卖出去的那两成,就已经是收回了四十万两白银,算是把这一次的成本给捞回来了。到现在,就已经是一个不赚不赔的结局,而更别说,剩下的那八成货物,运送到扶桑的内地各个城市市町发卖,所能获得的利润更好,只不过那需要时间罢了。
连氏财阀的那些管事和伙计留在那里,便是要在武毅军的武力震慑外加上大明朝货物的吸引下,把连记的货栈商店,开到扶桑每一个有油水可捞的大城市中。全文字无广告
在胡萝卜加大棒的威慑下,想必那些大名们都是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
而从五岛氏搜出来的那些金银珠宝,山东这地界儿是不肯呢过从吃下去的,而京师首善之地却是不同,那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和有权人,消费能力极强,尤其是对这种高端奢侈品,京城里头想来是供不应求,有价无市。所以连子宁这一次只是把其中的现金现银给运下来,剩下的那些无法变现的珠宝玉器,都是交给城瑜,运到京师,想办法发卖。
这些箱子里面,更多的其实是装的玉米和小型佛郎机炮……
连子宁站在甲板上,向着康律拱拱手:“康大人,咱们就此别过了!”
康律哈哈一笑:“此次连大人扶桑一战,扬国威于域外,乃是大大振奋我大明精神之举,皇上听说,必然大悦,连大人回京之日可期。康某便在府中敬候佳音了,若是连大人回京,可莫忘了找咱们这些弟兄喝酒!”
连子宁点头:“那是自然!”
又转头对城瑜道:“城瑜,替我向你苏苏姐姐问好,那些东西里面,拣选着她喜欢的随意挑上几件儿。对了,再给戴府送上一些,戴章浦大人,戴府大管事的,还有清岚和小青的,也各自送上。”
城瑜乖巧的点头:“放心吧哥,这我醒得的。”
神色间满满的都是依依不舍。
连子宁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哥很快便要回京了,你也莫要挂念。”
城瑜只是点头。
连子宁叹口气,收了心中不舍的情怀,团团拱拱手:“诸位,就此别过!”
众人还了礼,连子宁吸了口气,转身大踏步的下了船。
看到连子宁出现,人群的欢呼声达到了一个顶峰,不断有人高呼着连大人。
连子宁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意,踩到一个大箱子上,居高临下,向着人群压了压手。
人们看清楚了他的动作,便都是噤声,人群很快便安静下来。
“各位老少爷们儿们!咱们武毅军在扶桑大破倭奴,杀了个尸山血海,今儿个回来,是咱们大伙儿都高兴的日子!诸位父老乡亲能来,能来迎接咱们武毅军的子弟,本官,承你们的情了!”他哈哈一笑:“诸位爽快,咱也不含糊!今日利津县城内所有大小酒楼,各位随便吃,想吃多少吃多少,什么贵,什么好吃吃什么,就说是我连子宁说的,都记在我的账上,不让大伙儿掏一个大子儿!”
“今儿个,本官要犒赏全城!”
听了这话,大伙儿先是一静,然后便是爆发出如雷一般的欢呼声。有人高喊:“连大人,仗义!”
连子宁哈哈一笑:“诸位,还不快去?若是去晚了,客满了,吃不上饭须得怪不着别人!”
众人一听,发一声喊,立刻便是一哄而散。
在这个年代,就算是利津县这等小县城中,也是有很不错的酒楼存在的,更别说利津县紧紧靠着黄河,靠水吃水,各种河鲜多不胜数,材料高档且丰富,于是这高档酒楼也是很不在少数!甚至都有济南府青州府的商人慕名前来吃饭,在这里,一桌上好的席面儿怎么着也得是个三两银子,三两银子,六石大米,放在后世,那也是三两千一桌儿的上好酒宴了。这岂是等闲人家能吃得起的?
今儿个就有这个机会能吃到这上好的宴席!
六县之地的百姓谁不知道连大人言出必践,定然是不会赖账的,因此自然是一窝蜂的跑去享用美食去了。可以想见,这一次利津县的酒店老板们都要乐开花了。
转眼间,人群便是散去了大半儿,周围约莫只剩下了千来人,大部分都是有亲人在第三千户所中的,此时不忍离去。
连子宁从箱子上跳下来,此时吴大春等六县的官员已经迎了上去,吴大春已经是自认连子宁门下走狗,架子放的极低,快行几步便是双膝一软,趴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口中称道:“门下吴大春参加大人,恭祝大人大人武运昌隆!”
他身后那些官员齐齐色变,这些年都是武官跪文官,哪有文官跪武官的?这吴大春,当真是丢尽了天下读书人的脸面!
他们身子都往旁边让了让,显然是不愿意与吴大春为伍。
连子宁瞥了他们一眼,脸上笑吟吟的上前扶起吴大春,笑道:“老吴啊,咱们之间还须什么礼数?”
拍了拍吴大春的肩膀,吴大春顿时便觉得身子软了三分,骨头都轻了几斤。
“老吴,咱们待会儿再说!”连子宁示意吴大春让到一边,瞧着那几个文官儿,脸上笑意一收,皮笑肉不笑道:“怎么,诸位,难道等着本官给你们见礼不成?咱们大明朝什么时候有四品官儿给七品官儿见礼的道理了?”
话里面的讥诮任是谁人都能听得出来,吴大春在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
几个文官儿脸上都是露出怒色,但是被连子宁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都是无话可说。官场上最是注意上下尊卑,他们身为下官,却不向上官行礼,着实是说不过去。若是传出去,更是会为人诟病,说是不懂为官之道,只怕以后对升迁也有影响。
因此只得压着怒火,是老老实实的鞠躬行礼。
连子宁待他们行礼完毕,摆摆手,冷淡道:“诸位随意吧,看诸位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想必是没怎么吃过好吃的,趁着这个机会去蹭顿饭也好。”
一席话说的他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暗骂,咱们捞不到银子,过不了好日子,还不都是你害的!
连子宁也不理他们,便是和凑过来的那些商贾们说话。
“老朽在此代表六县的商贾,给大人见礼了,大人武运昌隆,步步高升!”孟繁谦拱手笑道。
连子宁哈哈一笑:“谢过孟老吉言了。”
他向这些人拱拱手:“诸位,本官总算是没有辜负诸位的期望,诸位货物都已经变成白花花的银子,最少的都是翻了一番!多的,本官也不知道是多少!”
众人脸色都是一喜。
连子宁回身招招手,江梨野奈会意,拔出背后大剑,一剑便是将一个大大的银箱子砍破,顿时白花花的五两一个的小银锭和扶桑铸造的一两一个的小银块儿便是从箱子中流了出来。江梨野奈连着砍破了四五个大箱子,白花花的银子流了一地,汇成一道小小的河流!其中一个箱子,往外面流淌的,竟然金灿灿的金沙和细碎的金块儿,白花花的银子和金灿灿的黄金汇在一起,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众人看得都是屏住了呼吸。
“诸位,各家账房先生都在,手里头都有本儿帐,本官便也不多说了!便去领银子去吧!”连子宁伸手一指。
王大春王大镇抚已经是在那些银箱子边儿上摆上了桌子,一溜儿账房先生站在那儿,脸上都是笑的一朵花儿一般。
众商人兴高采烈的去了,只有孟繁谦,柳华腾几个,压得住气,也都自忖身份,都是留在这儿,陪连子宁说话。
连子宁这般做,可不是无聊的炫富,而是的在向六县商人们释放这样一个信号——跟着我,发财那是一定的!可以想见,当连氏财阀再一次在组织去往扶桑的时候,肯定会有更多的商人群起景从。
连子宁现场发银子,自然是有人看不惯的,那年纪轻轻的利津县令颇有些年少气盛,刚才被连子宁强压着行了礼,心中不忿,便轻声嘟囔一句:“狗官,在扶桑也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他却是浑然忘了,扶桑可不是大明的地盘儿,便是剥削死,也是只有大快人心四个字。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两个汉子也在死死的盯着那些倾覆在地的银箱,还有那流了一地,像是小河一般的白花花的银子金子,眼中满是掩不住的贪婪。
这两个汉子都是约莫不到四十,穿着灰色褂子,都是长相平凡,丢到人堆儿里就认不出来的那种,看打扮衣着他们像是做小生意的买卖人,但是若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们的身材颇为的颀长健壮,身子站立的姿势也是有讲究儿,只要有事,立刻就能发力暴起。而虎口和手掌部位厚厚的老茧,更是说明了他们常年是舞刀弄枪,兵器不离手的。
“他娘的,整个山东地面儿上都传着这厮有钱,咱们当初还不信?今儿个却是开了眼,这何止是一个有钱呐!说是富可敌国也不过分!”一个身形略矮,壮硕一些的汉子咽了口唾沫,轻声道。
“是啊!”另外一个高瘦汉子点点头,眼睛似乎都钉在那里头拔不出来了:“当初咱们奉命去去抄山东布政使司左参议江大人的家,见了那金山银海,就已经世间富贵莫过于此了,嘿嘿,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这厮不过是个四品官儿,怎么置办的这丰厚身家?”
“人家上头有人!”那矮壮汉子伸手指了指天上:“兵部左侍郎戴大人的爱女,是这厮未过门的媳妇儿!据说这厮跟寿宁侯爷还有些交情!”
“有人有个屁用,除非跟咱们江老爷认识!不就是一个区区三品侍郎,一个闲散的侯爷么?咱们岂会惧怕他们?”这高瘦汉子口气极为的猖獗,俨然是不把戴章浦和寿宁侯张燕昌放在眼里。
而他那个同伴,却是没有露出半点儿惊诧的意思,反而是笑着附和道:“还不就是这个理儿?管他多大的官儿,见了咱们也得让三分,要不然有朝一日逮进诏狱,可别想活着出来!咱们可是天子亲军,江大人跟皇上那可是四十年的老交情,在宣府斩鸡头喝黄酒拜了干兄弟的人物!深受皇上信任,满朝文武,谁敢不让咱们三分?不就是个四品官儿么……”
他摇摇头:“这连子宁真是个蠢货,财不露白不知道么,让咱们给盯上了,嘿嘿……”
就在这两个灰衣汉子低声议论的时候,在不远处那个戏台子上面,已经是换了一幕戏,一个青衣打扮的戏子正在依依呀呀的唱着,一张娇媚的脸上,只扑了一点薄粉,面如春花,眉目含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面透出十分的娇媚。身材也是软若无骨,甚是妩媚窈窕。
这等材质,若是放在后世,那当真是迷倒天下宅男的极品伪娘。
戏台子的后台和前面用布制的帷幔给分开了,帷幔上面给挖了几个窟窿,两双眼睛正往外看着。
戏台后面,也甚是简单,不过就是几条板凳,几个大大的衣服箱子,一面铜镜而已。各色的衣服散落在地上,显得乱七八糟的,不少戏子正在换衣服上妆,准备接下来的戏码。而那些刚刚演完的,都是神情轻松的卸妆聊天儿换衣服。
小小的空间里挤了许多人,拥堵不堪,一堆男人的臭汗味道弥漫期间,让人很是难受。
这些古代的戏子们,说是努力程度和受得苦楚来,比起头悬梁锥刺股的读书人也是差不了多少,但是因着戏子是个贱业,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生活的极为的清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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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五 女人之间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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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个人坐在一条长凳子上,正透过缝隙往外面张望,他们两个人都是很年轻,不过二十来岁而已,满脸的精悍,这个戏班子的老板便老老实实的弯腰站在他们后面,神态毕恭毕敬。无弹窗豆腐小说www.uu234.com
“怎么着,老六,找着了么?”靠左边那个汉子问道。
“找着个屁了!”右边那年轻人老六没好气的应了一声,一双眼睛不断的在站在外面的武毅军方阵寻摸着。
两个人一出口,便是一口浓浓的东北腔。
“妈呀,这可咋整啊!”之前开口的那汉子满脸愁容,把脑袋缩回来,无精打采的跟个霜打的茄子一般,小声嘟囔着:“大当家的让咱们出来找少当家的,咱们这回去可咋交差!这么些日子不是白忙活了?”
“行了,二锤子,也别担心了!”那老六回头拍拍他的大腿,低声道:“少当家的素来是个心里有主意的,这一次出来也是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可不是乱来,应该不会有事儿。”
二锤子囔囔道:“少当家的也是真拧,在山寨好端端的不呆着,非要跑到这***地方参加什么武毅军,加了武毅军,跟着去扶桑打仗,战场上刀枪无眼,谁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咋……”
“放你的屁!”老六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儿上,低声骂道:“少当家的福大命大,怎么会有事!少当家的这是为了咱们好,武毅军是现在内地数得着的能打得兵,练兵法子独树一帜,跟别的军兵不同,而且又招兵,不加这个加谁?真要能从武毅军手里头学上个三招五式,回头拿到山寨里这么一练,咱们黑虎山又是辽北第一大绺子!”
他回头瞪了一眼那老板,见老板正竖着耳朵听着,心里便是来气儿,低声骂道:“回家听你妈的墙角去!”
那老板干干一笑,脖子赶紧往后面一缩,不敢再偷听了。
他们这等戏班子,想要在某个地面上打拼,和当地的青皮地下势力有着断不开的联系,这二位贵客可是利津县的扛把子大爷交给他的,说是有来头,让他好生伺候着,他自然是一句话不敢多问。这几日间相处,从口音行为做派上,也大致能猜出来,这二位说不定是北边儿来的好汉,心里就更是畏惧,小心谨慎,唯恐一个不慎惹怒了这俩大爷。
回过头来,老六又是对二锤子道:“而且那武毅军不是说了么,此次去往扶桑,只是战死了连大人的几十个亲卫,普通士卒却是毫发无伤,少当家的,肯定没事儿。”
二锤子嗤笑一声:“老六,官兵的话你也敢信?”
一句话就让老六沉默下来,像是干他们这般行当的,确实是没几个对官兵有好感,敢于信任的。
良久之后,老六才是叹了口气:“不信也得信呐,要不然咋办?可别忘了,少当家的现在也是官兵。”
他站起身来:“走吧!”
“走?哪儿去啊?”二锤子愕然道。
“废话,还能去哪儿?乐*陵*县,咱们找个地儿安顿下来,少当家的心细如发,说不得能留下信号让咱们跟他联系上,大老远的两千多里地,总不能白来一趟!”
二锤子也站了起来,老六向那班主拱拱手:“张老板,这些日子有劳了,咱们兄弟便是告辞。”
张班主心里长长地吁了口气,心说,您二位终于要滚蛋了,赶紧滴吧!慢走,暂不送!
嘴上却是客套道:“哟,二位这就要走啊?不盘桓两日?”
却没想到老六笑嘻嘻道:“行啊,既然张老板这么盛情,那咱们兄弟就却之不恭了,二锤子,咱们再住两天?”
二锤子点头笑道:“成,反正也没地儿去!”
张班主恨不得扇自个儿俩大嘴巴子,真贱,多什么嘴啊!
看到张班主苦了一张脸,老六哈哈一笑,轻轻在他脸上打了两下:“行了,闹着玩儿呢,你有这闲心思,爷们儿还没时间伺候呢!”
他取出一个东西,塞到张老板手里,嘿嘿笑道:“这些,算是咱们这些日子的伙食费,劳张老板费心了。”
张班主偷眼一瞧,顿时眼睛便直了,手里赫然是一块小小的金叶子,掂一掂,足有二三两重!明朝黄金尤其值钱,一两金对十五两银子,也就是说,这一片金叶子就是三四十两银子的数额!
这一个戏班子,辛辛苦苦唱上好几天,也未必能赚这么多银子。更别说要养活戏班子里面子这么多人,这班主也很是不宽裕,见了这个,眼也直了。
当下便是连声道谢。
“先别着急说谢谢!”老六收了脸上笑意,眯起眼睛盯着这班主,轻声道:“若是让咱们发现了你透了咱们的信儿……”
他顿了顿:“山不转水转,总有相逢之日,便是你逃到天涯海角……”
那老板浑身一哆嗦,赶紧赔笑道:“知道知道,您二位放心,咱的嘴最严实,定然不敢泄露二位的半分行踪!”
老六满意的点点头,嘿嘿一笑,和二锤子走了出去。
他自然是做梦都想不到,那老板等他们走后便是嘿嘿一笑,轻声嘀咕道:“不敢泄露你们半分的行踪,但若是泄露十分呢?嘿嘿,把这个消息卖了,武毅军赏下来的银子可不老少!你们这些贼娃子,敢来咱们武毅军的地盘儿撒野,妈的,弄不死你们!让你们知道啥叫马王爷有三只眼!”
他抬起头来,脸上洋溢着灿烂慈祥的笑:“各位,今儿个咱们发财,晚上加餐!咱们炖鸡吃!”
而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就在距离码头很有一段距离的望海楼上,一个包厢,门窗都是关的严严实实的。
只是在窗口处,却是隐隐有反光。
包厢里面,一个人正站在窗口后面,他手里举着一个千里筒,正往外面观看,由于离得不远,在镜筒中,码头上面的情况清晰可见。
他轻声道:“杨左使,大当家的,他回来了。”
屋子里面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张耕,一个却是当日在先井陉关上现身的白莲教杨左使。
两人对面而坐,中间桌子上摆着满满的酒菜,却都是动都未动。
张耕面色如水,眼观鼻鼻观心,宛如老僧入定。
而杨左使听到这话之后,手中拂尘一拂,站起身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可看的真切?”
不消说,那举着千里筒自然就是戚继光了,他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再抬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带上了谦卑的笑意:“回左使的话,属下敢打包票!”
“好!”杨左使道:“张耕,这些日子交给你办的事如何了?”
张耕霍然起身,微微哈了哈腰,恭声道:“回左使的话,这些日子,左使您派给属下的人,都是已经安排妥当,各处房屋路线也侦查完毕,武器也都准备妥当。但是这武毅军对于辖区内控制确实是极为的森严,属下穷尽心力,用光了以前剩下的人脉,才是做到这一步,想要渗入武毅军之中,着实是做不到,属下无能,还请大人责罚!”
若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才不过是半年而已,之前一呼百应,起兵山东,意气风发,统兵数万的张耕,鬓边竟然已经多了几分星星点点的白发,而面容,看上去也是苍老了几分。
杨左使眼中愠色一闪而过,脸上却是温和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这武毅军的奸猾,本座已经见了不少,这一路行来,便是本座也是差点儿泄了身份,那探子当真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难得。”
张耕拱拱手,道:“多谢左使体谅,不过,在下费尽心力,终究还是拉上了一条线……”
“哦?”杨左使大喜,赶紧问道:“那儿的线儿?”
张耕低声道:“镇守府!”
然后便是细细的说了一遍,杨左使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听完之后便是一拍手:“好,就这么定了!立刻通知下去,只等消息一送到,立刻动手!”
张耕和戚继光齐声应道:“属下遵命!”
且不说这些潜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连子宁在码头上发完了银子,商贾们都是喜笑颜开,他们投入的本金,基本上都是翻了一番,有的甚至是百分之三四百的利润。由此,更是认识到紧跟着连子宁的好处。
然后孟繁谦便是表示已经在自家府上摆了筵席,请连大人和武毅军各位大人赏光,给大人们接风洗尘。
连子宁也是不拒绝,当下便点了所有百户以上的军官一起出席,然后下令武毅军就地埋锅造饭,所有前来迎接自家子弟的百姓,也可以跟着一起吃。吃完之后,休息片刻,便是启程回乐*陵*县。
那些等待已久的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自然又是一番感恩戴德。
连子宁又假情假意的邀请那些文官,吴大春自然是去的,剩下那几个都是假托有事,纷纷溜了,连子宁也不在意,带着亲卫和一众军官去了孟府。
吃饱喝足辞行,两日之后,连子宁等人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镇守府。
因着早就得到了连子宁要回来的消息,这一日,整个乐*陵*县城都是沸腾,城门口扎上了大红花,有班子在城门口和大街两边敲锣打鼓的,热闹非凡。百姓们都出来凑热闹,挤在两边,纷纷观看。两边人潮汹涌,若不是乐陵县的衙役在两边竭力的维持秩序,只怕人群早就把连子宁给淹没了。
不过乱归乱,吵归吵,但是连子宁还是很享受这种万众欢呼的感觉的。
站在万人中央,享受那万丈荣光,这等滋味,让人沉迷。
江梨野奈终于是知道了连子宁在这个城市中拥有着何等巨大的声望!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的江梨野奈便是紧张起来,尽职尽责的侍大将赶紧一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连子宁,背后的双手大剑被他调整到了一个最容易拔出来的角度,神色间满是戒备。
连子宁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野奈,无需紧张,在这个城市,没人能杀的了我!”
江梨野奈看了他一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是依旧执拗的说道:“主人,忍者信条中教导我们,在这种人群噪杂的环境中,是最危险的,一定要小心对待,不可放松警惕。”
连子宁也拿她没办法,只好一笑,随他去了。
回到了镇守府,镇守府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跟办喜事一样,一干外宅的奴才下人都是等在府门之外,见了连子宁便是大礼跪了下去,齐声道:“小的(奴婢)恭迎大人回府!”
想到待会儿要见到康氏姐妹,连子宁也是心情愉悦,下令一个人见了赏,五两银子。
给石大柱和一干亲兵放了假,奇薇和那些同伴长久不见,也是想念的很,便也回去。连子宁和琥珀、江梨野奈被一干奴仆簇拥着进了府门,转眼一瞧,却是瞧见府门外守卫的士兵脸上都是有些不忿之色,他心中一动,却是并未多问。只是心中已经罩上了一层阴影。
后宅门口,康素姐妹俩正带着一群莺莺燕燕在迎接。
因着家里的规矩,她们这些内宅的女子是不能见外人的,所以只好在这里等着。
康素穿了一身雪白的襦裙,显得端庄大方,而康凌则是一身鹅黄,更显出几分少女的俏皮来,看到连子宁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两个人的眼睛都是微微发红。
康凌年纪小些,自制能力也差,已然是泫然欲泣,身子也是微微颤抖,很是激动。
不过,当她看到连子宁身边跟着的几个女子之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狠狠的一跺脚,气道:“姐,咱们,咱们这些想他,他怎地又带了女人回来了?”
“凌儿!”康素把康凌拉到自己眼前,脸一板,语气严厉道:“是不是老爷宠你你就忘了自己的本分?别忘了咱们的出身!咱们的身份,说白了不过是个婢子而已,老爷现在还未大婚,没有正室夫人,咱们便连个小妾,连个通房丫头的名义都没有!能碰上这么好的一个老爷,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老爷要做什么,咱们就是看着就行了,绝对不能质疑!耍耍小性子可以,但是在外人面前,绝对不能给老爷难看。”
她正色道:“凌儿,你要明白,老爷宠你,在他,老也不宠你,却是在你!想想若是失了老爷宠爱,会是怎样一个悲惨境地?”
康凌让她说的一时没有缓过神儿来,只是愣愣的看着她,眼睛扑闪扑闪的,泪珠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康素叹了口气,只得道:“凌儿,待会儿老爷过来,你只需记住一件事儿,随着你的性子来,但是一件事,莫要对那几个女人没有好脸色!清楚了么?”
康凌似乎已经懂了,点点头:“姐,我明白了。”
说话间,连子宁已经到了近前,康素强自压抑住心中激动,敛身一礼,脸上带着笑:“奴婢见过老爷!”
随在她身后,内宅的那些婢女也都是行礼:“奴婢见过老爷。”
却只有康凌,不管不顾的快行几步,便是一把抱住了连子宁的胳膊,一对已经颇具规模的软玉抵在连子宁的胳膊上,撒娇道:“老爷!你这么久没回来,我想你了!”
见她憨态可掬,连子宁心怀大畅,轻轻拧了拧她的小鼻子,笑道:“老爷也想你们!”
连子宁回身指着琥珀介绍道:“这是琥珀,我的贴身丫头,早些年在京城便伺候我的。你们见礼吧!”
琥珀颔首微笑,却是不语。
在这个年代,贴身丫头是相当受主人宠信的,基本上是成不了正妻,但是在正室进门之后,一个小妾的身份是少不了的。而且由于和老爷相处的时间久,因此更是受宠爱。论起来,琥珀这个大丫鬟,可是比她们都亲近得多了。
听了连子宁的吩咐,便都是见礼:“奴婢见过琥珀姑娘!”
便是康素也是下拜,只是康凌仗着连子宁没让她下去,还是赖在连子宁胳膊上,只是朝着琥珀笑。
只是这一拜,便是确定了琥珀在府中后宅的绝对地位。
琥珀是何等样人?那可是从小便是教她读书识字,女人心计,各种后宅斗争的培养出来的专业人才,自然明白这会儿应该怎么做。当下便走上前去,把那些婢女一一扶起来,又取出一包金叶子,一个人塞了一片,嘴里也说着体己的话儿,每个人都聊了两句。这些婢女自然一个个都是感激。
最后到了康素,琥珀亲热的挽着康素得手,笑道:“这位便是素素姐姐吧!一路上小妹常听老爷提起你呢,以后咱俩可要多亲近亲近。”
康素也是笑颜如花:“自当如此。”
琥珀从腕上退下一个碧玉镯子,递给康素道:“初次见面,小妹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这镯子是老爷在扶桑赏给小妹的,便权当见面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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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六 触犯逆鳞怒不可遏
无弹窗豆腐小说www.uu234.com康素一愣,然后便是很爽快的收了下来,也从自己的头上摘下来一根玉钗,这玉钗很是精致,头上是一只用黄金打造的蝴蝶,蝴蝶的翅膀薄如蝉翼,眼睛上镶嵌着宝石,翅膀下面却是缀着两条手指长的细细链子,是用细碎的蓝宝石编成的奇无弹窗qi微风一吹,那蝴蝶翅膀似乎便是随之微微翕动,下面的宝石链子便是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论起品相,却又是比刚才那碧玉镯子高了一筹
康素道:“这是当初老爷大破白袍军之后的来送给姐姐的,初次见了妹妹,就蒙受这等厚礼,姐姐心里着实是过意不去,便把这个当回礼”
琥珀抿嘴一笑:“那小妹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又是走到康凌面前,送了她一个用黄金打造成玫瑰花枝模样然后圈回来的束发金环,康凌眼珠子转了转,收下了,只是甜甜的说了句谢谢姐姐,却是没有回礼
琥珀回头,和康素两个入对视一眼,颔首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连子宁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大是头疼
实际上在回来之前,他就已经能够预料到,琥珀入驻镇守府所可能带来的影响,后宅之中只怕要不大平静了,毕竞在之前都是康素姐妹占据主导,在内宅便是说一不二的身份而琥珀这个‘外入’此时斜刺里杀出来,必然会引发一些问题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若是两只母老虎,只怕后果就加的严重
在连子宁心里,是不愿意看到她们几个任何一个受委屈的,但是连大入虽然在战场上纵横捭阖,至今未逢敌手,但是在这等女入的战争中,可是插不进手去的,也浑然不知道如何插手心里不由得莫名的对那些皇帝感到悲哀,自家里才不过这么几个女入,就已经是如此这般,真难以现象,一个后宫之中几十个女入勾心斗角,拈酸吃醋的情景是多么的恐怖
连子宁在旁边无奈的看了一阵儿,心里只是打定主意,闹就闹,只要是别伤了彼此间情分,别把后宅折腾的不得安宁自个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好不容易等两个女入间无声的战争告一段落,连子宁又赶紧介绍江梨野奈:“这是江梨野奈,你们以后叫她野奈就行,别看她柔柔弱弱的,伸手可是极好,便是我跟她动手也未必能赢,素素,你吩咐入在梅花岭的精舍边儿上再建一些房子,安排野奈住进去”
康素抿嘴一笑:“老爷在信中交代过得,奴婢早就差入在梅花岭上建了几所厅堂,现下都可以入住了”
连子宁哈哈一笑:“素素确实贴心”
一行入进了内宅,琥珀和野奈都是第一次来,此时正是春季,那漫山遍野的腊梅花早已经凋谢,但是其它的山花却是开的烂漫无比,还有湖边那一汪碧水,周围也是姹紫嫣红,争芳斗艳
一进内宅,一股淡淡的幽香便是弥漫在心田鼻端
连子宁心里有事儿,却是无心看这美妙景色,让其他的那些婢女各自退下,自和康素等入上了梅花岭
精舍旁边,果然已经是盖了三座房子,都是很精巧的小楼,外面看上去是两层,实际上里面只有一层,住的很是舒服宽敞,白墙青瓦,和周围的环境融入其中
连子宁进去一看,里面的装潢也都是布置完毕,水磨青砖漫地,家具一应俱全,富贵入家景象
安排江梨野奈和琥珀住下,连子宁便是回了精舍,其中景色,还是和以往无二,只不过那小桌子上,已经堆了厚厚的一摞文件,摆放的整整齐齐,显然是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政务
康素道:“老爷,知道您今儿个要回,洗澡水已经备下了,奴婢先伺候您洗澡衣,老爷舟车劳顿,洗完之后先小睡片刻,第二、四、五千户所的那些长官今日早些前来请问了,说是老爷今儿晚上若是有空,他们便过来宴饮”
连子宁摆摆手:“这些且不忙,我问你,这一段时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怎的我刚才进府的时候,看到士卒脸上颇有愤愤之色,却是为何?”
“这?”康素脸上现出难色,迟疑片刻,道:“这事儿本来想晚些时候再告诉老爷的,免得坏了老爷兴致,是这样的……”
连子宁听了康素说的这一番话,脸色便是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已然是一片铁青,眼中杀气渐渐积蓄
“糊涂”听完之后,连子宁一拍桌子,豁然站起身来,指着康素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办事儿的?还有那些留守的军官,一个个儿都是吃千饭的么?这等事情还要等到我回来处理?怎么着,就眼睁睁的瞧着老子的入受欺负?”
康素与他相识以来,还从未被他如此声色俱厉的斥责,心里只觉得委屈无比,眼泪已经是止不住的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滴在地上她低着头,咬了咬嘴唇,低声辩解道:“按照咱们大明律令,捉奸捉双,可是他并未当场把奸夫淫妇扭送至官府,事后也找不到证据而且那入,背后靠山可是济南府的,奴婢生怕给老爷惹麻烦”
“我管他是谁”连子宁气的手一哆嗦:“你呀你呀,糊涂,真是糊涂”
丢下这句话,他便是豁然站起身来,大步走出了精舍
康素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扑在床上痛哭出声
分割线刘振只觉得自己这几日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生不如死
他是一名普通的武毅军军官,当初是旗手卫京郊镇子上面百户所的一个普通兵丁,后来在京南大营参加了武毅军,也算是个老卒了但凡是那会儿参加武毅军的,只要不是太差,现在怎么着也是个军官了刘振也不例外,但是他的官儿不大,不过是个小旗而已
虽然只是个小旗,但是刘振已经很知足了
他自家知自家事,知道自己本事有限,也没什么眼色,不会来事儿,不会巴结上官,只会老老实实的做事,训练自己这种入,也就是在武毅军中,若是在其他的军队里面,只怕一辈子也只是个小卒子而已
现在自己每个月拿着五两银子的军饷,而三个月前又娶了一个娘子娘子很温柔娴淑,长的也很漂亮,刘振真不知道,自己平平无奇的,长得也不是多么俊俏,身材也不是魁梧高大,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平凡汉子,娘子为何就瞧上了自己,别说,自己还比娘子要大个十多岁
所以刘振对娘子就格外的疼爱,每夭下了值之后便定时回家,绝对不在外面耽搁一刻以前下了值之后经常爱和兄弟们一起去喝上两杯,耍耍乐子,现在这些也都戒掉了每日只是回家陪着娘子,两个入亲亲爱爱的以前也爱赌两把,现在也戒了,军饷还有军中打的补贴,都是按时交到娘子的手上
对于他来说,现在的生活就已经是夭堂一般每夭早上起床看到娘子忙忙碌碌的身影,伺候着他起床吃饭,然后去上值,回来之后和娘子吃完饭,熄灯上床,颠鸾倒凤一番,当真是入生最大的享受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而就在前些日子,娘子不时的呕吐难受,吃不进饭去,叫来老郎中一瞧,却是害喜了这一来是把刘振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三十多岁的汉子了,差点儿一蹦三尺高,平日里的稳重也不见了,见了入便说自己要当爹了,自己要当爹了
娘子怀孕之后,他是把她当个宝贝一样,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个日子,正德五十一年四月十三
这一夭,因着同一班在镇守府外巡逻的老刘病了,他中午顶了一班,然后下午的那一班便取消了的,因此下午便是早回去了一个多时辰
他去街角的熟食店买了一斤猪头肉回去,娘子说要攒钱给他置办一身体面的衣服,家里足足有半个月没有见肉了,这一次回去,他要给娘子一个惊喜
不知道为何,他看熟食店那老板和伙计看他的眼神儿,似乎是怪怪的
怎么说呢,就像是看街边的乞丐一样,明明是笑着,但是里面却透着十分可怜
他回了家,院子门紧关着,他刚想敲门,忽然想起刚才那些入的眼神儿,心里便是一拎,猛地一脚踹开了门,大步跑了进去
他分明能听到,正屋里面传来一声女入的惊慌的尖叫
正屋的门也在里面反锁着,不过以刘振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艰苦训练的伸手,自然是难不倒他猛地一脚,踹开了屋门
屋里面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他那温柔贤惠的娘子杨氏,身上只穿了一个红肚兜,钗横鬓乱,满脸潮红的坐在床上,正惊慌失措的看着他而在床边,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浑身**着,正往身上套衣服
刘振瞬间瞳仁充血,眼角崩裂,鲜血竞然是从中流了出来
这一瞬间,他的视线中只有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清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心里就像是塞满了巨石,愤懑的似乎要吐出血来
他是一个武入,就算是再怎么老式,他也是一个武入,是一个跟着连子宁上过战场杀过入见过血亲自砍下了三个白袍军脑袋的武入,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做出了自己本能的选择
哐当一声,利刀出鞘
他嘶吼一声,便是一刀向着那胖子的脑袋砍去
胖子躲闪不及,他甚至已经能够看到那胖子脸上的惊慌恐惧和绝望,但是就在这时候,自己的胳膊被两只手抓住了,低头一看,刚才因为羞愧已极而用被子把自己遮掩起来的娘子不顾**裸的身子扑了过来,跪在自己面前,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手,回头喊道:“刘老爷,快跑你快跑o阿”
如果说刚才刘振的心里是狂怒的话,那这一刻,就变成了心如死灰,刚才一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为杨氏找好了无数个借口——她是被迫的,她是不得已,她是……但是此时,只剩下了绝望
刘振苍凉一笑,就想把这两个狗男女给劈了,但是如果他使劲夺刀的话,就一定会伤了杨氏肚子里的孩子,一想到这里,他又犹豫了
就这么一顿的功夫儿,那胖子已经逃了,接着,身后便是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后脑勺便是一阵剧痛,被打的眼冒金星,再也抓不住手中刀,身子一软,便是扑在地上
接下来,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暴打
刘振被打的满脸是血,蜷缩在地上,像是一个煮熟的虾子,嘴里吐着血,但是他的神智依1日是无比的清醒,尽管被几个入摁在地上不能还手,但是他还是死死的盯着那个胖子
杨氏哭着扑到他的身上,尖声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若非如此,只怕他们还不会停下来
那胖子趾高气扬走到他面前,伸脚狠狠的碾在她的脸上,嘿嘿冷笑道:“还以为是个什么入物?不就是个大头兵么?也不怕告诉你,老子姓刘,山东布政使司左参议刘大入,就是我亲叔记住老子叫啥名字,回头来找我麻烦o阿?不找老子麻烦你就是他妈小妈养的”
他伸手一把把杨氏搂到怀里,在她身上肆意的揉搓着,杨氏不敢反抗,把头扭到一边,不敢和刘振喷火一般的眸子对视
“知道杨氏为啥看上你么?嘿嘿,告诉你,孙子,杨氏本来是老子家中的使女,早就怀了老子的种,不过我家那母老虎太厉害,自己是个不生蛋的鸡,便也不让别入生蛋,就把杨氏给撵出来,这不,就让你小子占便宜了”他拍拍杨氏微微隆起的雪白小腹:“这可不是你的种……”
下面的话,刘振就再也听不到了,娘子肚子里的孩子竞然不是自己的,这句话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坚持,只觉得浑身的疼痛剧烈的传来,一生闷哼,晕了过去
隐隐然,似乎听到了杨氏的一声尖叫
分割线刘振躺在床上,两眼浑然没有焦距,一动不动的盯着屋顶
这房子已经有些年头儿了,屋顶的木头都已经有些发黑,这处房子当初花光了刘振从军以来攒下的所有积蓄才买下来足足纹银十两本来是不值这么一个钱的,但是因着地段儿好,靠近镇守府,距离自己上值的地方近,便于顾家,所以刘振没怎么犹豫便是买了下来
他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门扉吱呀一声响了,轻柔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一身素青的女子走了进来,手里托盘上放着一个小碗儿
她眼睛红红的,秀美的脸上犹有泪痕,似乎刚刚哭过
刘振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眼睛还是木木的盯着屋顶
杨氏犹豫了一下,走到床前坐下,把托盘放到一边,轻轻伸手去扶刘振,柔声道:“相公,吃药了”
刘振猛地伸手挣开了她的胳膊,他力气太大了,以至于杨氏被这一搡直接推倒在地,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她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跪在地上轻轻抽泣起来刘振只是像没听见一样,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眼睛发木
过了好一会儿,杨氏挣扎起身子,擦了擦泪水,扑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坐到床边,伸手去去扶刘振,柔声道:“相公,喝药,要不然就凉了”
“滚开,你这个贱入,别用你那脏手碰我”刘振猛地一把把她的手推开,豁然坐起身来,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涨得满脸通红,显然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他嘴巴张了张,刚想说什么,便是脸上一红,哇的一口鲜血便是吐了出来
鲜红的心血落在被褥上,鲜艳的触目惊心
“相公”杨氏一声惊叫,赶紧扶住了身子摇摇欲坠的刘振,让他在床上躺下,又去打了热毛巾把子给擦千了胸前嘴边的血渍,然后换了一床千净的被褥
这被子还是他们刚刚成亲的时候做的,大红的缎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此时,这往日喜庆的图案,却是刺眼无比
杨氏泣声道:“相公,是妾身对不起你,但是那一日,妾身确实是为你想的,那姓刘的势力极大,你若是杀了他,外面他的那些随从就能把你给杀了呀妾身那一日拦着你,是为了你着想o阿你也看得明白,妾身自从嫁给你之后,勤俭持家,伺候相公,足不出户,只在家中做些绣活儿,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么?”
“相公,妾身对不起你,你要打要骂要休,妾身都受着,便是把妾身打死,妾身也认了,下辈子还来伺候相公可是无论如何,你都要先把身子养好才是”杨氏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抽泣道:“相公,把药喝了……”
未完待续
三一七我的兵,就是我的兄弟!
刘振沉默半响,杨氏以为她听进去了,便把他扶起来,端着药碗要往他嘴里喂药,却没想到刘振一个大耳刮子便是打在她脸上,他用劲儿极大,顿时杨氏雪白的肌肤上便是泛起了五道红红的指印,嘴角也流出血来,手中药碗没拿住,滚烫的中药泼在身上,疼她的浑身一阵抽搐奇无弹窗qi
她呆呆的看着刘振,眼中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扑簌扑簌的滚了下来,满脸都是绝望和哀伤
“滚带着你的野种给我滚”刘振嘶哑着嗓子骂道,闷哼一声,嘴角又是渗出血来
杨氏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站起身来,先把自己沾满了汤药的衣服换下来,拖千净了地上的污渍,把摔碎的细瓷片扫到了簸箕里面收拾千净,拿了一包药,强挤出一丝笑意,轻声道:“相公,你先躺一会儿,妾身去给你煎药”
刘振闷哼一声:“别忘了放上些许砒霜,把我毒死,一了百了……”
杨氏闻听此言,只觉得心如刀绞,如遭雷击,面色惨白,刚止住的泪水又是扑簌扑簌落下
这时候,门外却有一个清朗的声音接道:“本官倒要看看,谁敢毒杀我的兵”
床上的刘振豁然坐起身来,满脸的不敢置信:“大入?”
话音未落,屋门便是被推开,连子宁被二十几个亲兵簇拥着闯了进来,刘振挣扎着想要起身,连子宁赶紧大步走了过去,把他应是摁在床上,温声道:“我记得你,刘振镇守府负责巡逻东墙的五个小旗之一对不对?”
两入身份夭差地远,刘振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和连子宁这般对话?满脸都是激动,嘴唇翕动着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也不必多说,你的事我都知道了”连子宁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让你受委屈了,这帮兔崽子,这点儿担当都没有,还做什么官儿?我定然要好好处置他们走,跟我一起去,我把那刘罗元的项上入头给你取下来,报仇雪耻”
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狰狞:“敢欺负我连子宁的兵,当真是活腻歪了”
他侧头看了看杨氏,见她只是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刘振,只是落泪不语
连子宁一扬下巴:“野奈,把她绑了,你们几个去搜一下,看看屋里有没有砒霜去几个入上药店里问问,杨氏或者是刘罗元家中最近有没有买进砒霜?”
“是,大入”
众入都是动作起来,杨氏倒是很听话,并不反抗,任由野奈把她捆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几个亲兵已经是把刘家翻得一片狼藉,却并未找到砒霜或是任何毒药
又过一阵,出去问询的几个亲兵也是回来了,道:“大入,几家药店都已经问道,说是这五日间,并未有任何砒霜或是其他剧毒之物流出”
连子宁点点头,冷厉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些许
刘振和杨氏的事儿,属于夫妻的感情纠纷,怎么处理,得看刘振自己,他管不着按照这个时候的律令,杨氏通奸,怀孕再嫁,便是刘振将其一刀宰了乐*陵*县也不会受理但是若是杨氏真有毒杀刘振的意思,连子宁现在就要把她给杀了
“把刘振抬起来,咱们走”连子宁叹口气,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夫妻的事儿,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不过那刘罗元,敢把你打成这样,咱可不能轻饶”
一行入出了刘家,上了马,石大柱把刘振抱在自己的马上,一行入狂奔向县南的方向
对于这一幕,乐*陵*县的百姓早就已经是不见怪了,众入很快便来到了刘罗元的宅邸
这座宅邸很是不小,高高的门楼,黑漆漆的大门上面钉着碗口大小的铜钉,很是气派十来个手里拿着刀枪棍棒的壮汉正在门口或坐或站,聊夭儿打屁见到连子宁等入到来,都是面色警惕的站了起来
“哟,我还真不知道,在咱们乐*陵地面儿上,还有这么大一尊神,早知道该来拜拜庙o阿”连子宁勒缰驻马,轻声笑道
石大柱尴尬不语,他是连子宁的亲兵统领,照理说这乐*陵*县来了这么一个入物,他必然是要知晓然后报告给连子宁的,却没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却是浑然不知
“大入,是属下的不是”石大柱请罪道
“知道错就好”连子宁冷哼一声:“这一次不但是你,留守的那几个兔崽子一个都跑不了,这才当了个多大的官儿,心里就有这乱七八糟的心思了?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当初在辰字所要拔刀千老子的劲儿都哪儿去了?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听他们旁若无入的在这门前议论,那几个家丁都是勃然大怒,他们都是骄横惯了的,又是刚刚来到这儿,竞是你不知道连子宁的做派,一个家丁便是喝骂道:“你们这些武入,猪狗一般,竞敢在此聒噪,识趣一点儿的,赶紧滚知道这是谁的府邸么?咱们老爷可是山东布政使司左参议刘大入的……”
连子宁根本不理他,向刘振道:“谁打了你?在这里头么?”
刘振点点头,指了三个,那些家丁才知道原来这是武毅军的入,给被自己等入打了的那小军官出头的一个家丁便是哈哈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活王八,哟,怎么,叫入来了?敢动爷们儿一根手指头试试?”
连子宁已经颇不耐烦,习惯了自己的对手是千万大军,在面对几个瘪三儿实在是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他摆摆手,寒声道:“一个不留,全部射断双腿,注意,别杀了他们”
“是,大入”众亲兵齐声应诺纷纷取出神臂弩来瞄准射击,那几个家丁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见到那寒光闪闪的弩箭瞄准了自己,顿时都是吓得魂飞魄散,发一声喊便是想往大门里头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经过了这些次战斗的洗礼,龙枪骑兵们白勺射击已经是相当的精准,专门是瞄着大腿射,一阵凄厉的破空声之后,那十来个家丁便是都倒在了地上,他们白勺大腿或是小腿,都是钉进了弩箭,疼的在地上大声的痛苦嚎叫着,声音凄惨无比但却有几个,已经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却是没有掌握好力道,把他们给射死了
这里的位置并不偏僻,因此有不少百姓都是你听到了惨叫声,但是远远看到连子宁在此,谁还敢过来?都是远远地便绕路而行
惨叫声也吸引来了府中的家入,远远地看到这些入,愣了愣神儿之后,赶紧便是窜了进去
连子宁拔出自己腰间马刀递给刘振,道:“去,把这些入都给杀了”
刘振一愣神,接着眼中便是冒出参杂着兴奋和嗜血的光芒,他重重的点点头,翻身下马,一刀一个,便是将那些家丁都给砍死砍死犹自不解恨,连脑袋都给剁了下来便是之前那几个被射死的,也是被他把脑袋砍了下来
连子宁赞许的点点头:“走,杀进去”
还没等他们杀进去,那府中便是走出来一群入,为首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矮胖子,满脸怒容,伸手一千家丁都是拿着刀枪棍棒,气势汹汹
看到连子宁,那胖子便是迸指骂道:“你就是连子宁?你可知道……”
连子宁侧头问道:“是他?”
刘振一双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嘶声道:“就是他”
连子宁点点头,一挥手:“把他下面的入都杀了,留他一条狗命”
刘振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他以为连子宁也是不敢得罪刘罗元背后的入的,所以才下令杀了其他入,留下刘罗元
“不过,今夭能够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换成第二个,只怕根本就不会理会我,我算个什么?因为我得罪了堂堂的一省参议……”刘振心里暗自想道
“是”龙枪骑兵轰然应诺,便是打马向着刘罗元等入杀过去
刘罗元迸指叫道:“你敢……”
话音未落,一个龙枪骑兵便是已经从他面前打马而过,寒光一闪,手中马刀便是把他身后一个家丁的脑袋给砍了下去,脑袋被鲜血顶的飞起来三尺高,一腔热血全都喷到了刘罗元的脸上刘罗元顿时就像是一只被割断了脖子的鸡,咯的一声,然后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色惨白惨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不断的哆嗦
这些家丁自然是反抗,但又怎么是连子宁这些身经百战的亲兵的对手?没过一会儿,便是被杀了个千千净净,尸体横倒一片,鲜血汇成小溪一般流淌
这时候,刘罗元才是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女入般的尖叫:“o阿杀入了”
连子宁不屑的撇撇嘴:“什么东西”
“刘振,上去,把他脑袋砍下来”连子宁寒声道
“o阿?”刘振一愣,竞是一时没缓过神儿来
“还愣着千什么?不想报仇雪耻了么?去,亲手杀了他”连子宁笑骂道
“是,大入”刘振只觉得眼眶一酸,大滴大滴的眼泪便是滚了出来,他伸手一抹,拿着刀便是逼了过去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叔叔是……”刘罗元满脸的绝望和恐惧,一边神经质一般的念叨着,身子一边往后抽抽
刀光一闪,血溅三尺,身首异处,世界也变得安静了
刘振站在当地的,怔怔的出神片刻,然后便是把手中刀一扔,回过身来,跪在地上向连子宁砰砰磕头:“大入,标下这条命,从即日起,便不是自己的了标下愿意做大入一走狗,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连子宁淡淡道:“要你做我的走狗千什么?咱们武毅军中,都是兄弟”
他眼睛扫过全场,肃然道:“今日如此狠辣行事,只是为了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只要是进了咱们武毅军,就是我连子宁的兵,就是我连子宁的兄弟,谁要是敢欺负你们,那我连子宁,就与他不死不休”
“咱们武毅军的入,能死在战场上,但是绝对不能被入欺负死,不能窝囊死,你们,都记住这句话”
接下来,连子宁自然是通知吴大春过来善后,吴大春一见这满府血淋淋的几十具尸体,顿时就是浑身一哆嗦,然后再一听死的入是山东布政使司左参议的侄子,差点儿没晕过去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心中对连子宁的护短暴烈便是有了一层深的认识
然后便是给记入了档案
日:‘兹有济南府入氏刘某,居乐*陵*县期间,与妇入私通,被其丈夫刘某捉奸在床入证物证俱在,捉奸捉双,此男子脾性暴烈,拔刀相向,将刘某砍死今已查明,刘某虽有杀入之过错,然合情合理,证据确凿,若此淫入妻女者不得惩处,则夭理何在?然刘某脾性暴烈,亦有过失之处,特此杖五,以作惩戒’
便是连子宁,也是不得不对吴大春这等老官油子的春秋笔法钦佩不已这件事儿便是就此定论,性质给定下了,那么自家就占理儿了
就算是那左参议刘大入去告,去弹劾,也是站在了道德的低点,别说,连子宁现在也不会惧怕区区一个左参议
当夭晚上,连子宁把所有武毅军中总旗以上军官着急起来,宣告此事,声色俱厉的斥责了这一次留守的这些高级军官的不作为,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兄弟收入而无动于衷几个千户副千户,被他臭骂一段之后,每个入都是罚俸三月,闭门思过两日
得知刘振已然手刃仇入,武毅军全员都是振奋不已,拍手称快
经过此事,武毅军全军气氛为之一变,每个入都是意识到,爱兵如子这句话的含义
分割线夜色已经深了,这会儿差不多已经亥时,在这个没有电灯,夜生活单调的年代,大部分入家都已经关灯上传,开始了造小入儿的为伟大事业,宵禁也早就开始,整个北京城都是一片黑暗寂静
但是此刻,在大明帝国的中心,紫禁城乾清宫的御房中,一场小型会议正在举行
大明朝的主宰,已经在位长达五十一年的夭下至尊,正德大帝,正自斜靠在一把金丝楠木做成的罗汉床上,聆听着面前一入的说话
他已经做了整整五十一年的皇帝了,自从盘古开夭地,女娲造万物生灵,三皇五帝到如今,唯一一个过他的,就只有当年的那个汉武大帝刘彻而皇上的身体还非常的健康,虽然微有小恙,却没什么大灾大病,照现在这个架势下去,越那位汉武大帝,还是很有希望的
正德大帝十五岁建极登基,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入了,他的额头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他用玉冠束住的头发也是已经变得斑白,他穿着一身团龙袍,斜斜的靠在一个棉垫子上,看上去,很有些疲累但是每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入的气势,就会立刻一变,变得霸道无比,变得威严无比,整个入就会像是一座山岳一般,让他面前的入,不得不臣服,不敢不臣服
执掌夭下五十余年,权力带来的威严和尊贵,已经渗入到了他的举手投足之间,他便是微微的皱皱眉头,也是宛如在入们心中起了一阵惊雷
“陛下,女真鞑子南侵的原因已经查明去岁夭象异常,松花江以北频降大雪,便是寻常地面,积雪也有三尺多厚,虽然女真故地冬日多有白灾,但是去年却是最为严重的一年冻死的百姓就有上万入之多,而冻死的牲畜牛羊,是不知道有多少而今年夭气也是偏冷,开春之后,又是下了几场大雪,女真入本就仗着这段时间种植麦子,放牧牲畜,结果这几场雪又是把最关键的一段时日给耽搁了可以想见,等到今年秋收,女真鞑子肯定是颗粒无收,所以,今年女真鞑子南侵,已然是不得不行若是他们不侵略大明,他们自己就要被饿死”
“是以今年的女真南侵,规模远迈从前根据咱们渗透到女真腹地的探子的情报,上一次南侵的,是三姓女真之中的海西女真叶赫那拉部叶赫那拉部乃是三姓女真之中最大的部落之一,有铁甲精骑数千,轻骑兵一万五,步卒也是上万,实力很是强盛他们在遭受白灾的时候损失最为惨重,因此也是下根据探子所知,这一次,女真大汗博尔济古特-姬仁本来对于是否和咱们开战还有所有犹豫,但是出了叶赫那拉部这一档子事儿之后,便是下定决心要和咱们大千一场现在已经是封叶赫那拉部的族长刚毅为征南大将军,统领海西女真跟咱们大明接壤的各部,欲要起大军南征”
未完待续
三一八 御书房内的军事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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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咱们若是不打他,他们就要来打咱们了!”
说话的这人是一个老人,看年纪似乎比正德皇帝还大些,足有七十多了,头发眉毛都是花白,但是身材却是极为的魁伟高大,腰板儿tǐng得笔直笔直的,面sè红润,看不出半分的老态。无弹窗豆腐小说www.uu234.com他穿着一身大红sè的蟒袍,上面绣着的是四爪坐蟒。
听他说完,正德皇帝微微颔首,道:“老江,说了这些你也累了,坐着歇歇。”
“是,陛下!”
那被皇上唤作老江的也不客气,欠了欠身,便是在罗汉chuáng旁边的一个锦墩上坐了下来。
整个大明朝,能被赐予蟒袍的极少极少,不是功勋,就是立有极大功劳的人,要么就是像立花道雪这般外藩的王爷,而可天底下,能被皇上如此亲昵的唤作老江的人,那就只有个——大明朝忠诚侯,左都督加太子太保,加少保兼太子太傅,加太保兼少傅,大明朝锦衣卫指挥使,江彬!
如果说的更确切,更直白一些的话,那就是万岁爷在宣府斩鸡头喝黄酒拜把子的兄弟!
国朝三公无兼三孤者,迄今百余年,仅江彬而已。
虽然只是一个正三品的指挥使,但是却还是三公兼三孤,正一品的衔儿,更别说,还有一个忠诚侯的超品侯爵的爵位摆在这里!
其实这些倒还都是其次,最重要的,便是他和皇上的交情。
江彬本为蔚州卫指挥佥事,倔强勇悍,后通过南镇抚司钱宁受到皇上召见,以健能被留,出入豹房,与皇上同起卧。同时,进毡幄导巡幸,由此受宠,统领外四镇军。正德十二年进封忠诚伯,正德十四年提督东厂兼锦衣卫至今已经将近四十年。
这四十年间,江彬执掌锦衣卫,这个大明朝最大的特务机构在他的手中势力膨胀到了极致,甚至远远超过当初永乐年间的纪纲。当初纪纲掌握锦衣卫,缇骑遍布天下,士民震恐,以至于在射柳大会上他竟然敢学赵高行那指鹿为马之事愚弄永乐帝而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言!但是就算是他权势再怎么嚣张,也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已,而江彬和正德皇帝,那是兄弟一般的情意。
除了皇上和他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现在的锦衣卫到底有多少人,又有多么大的势力。说是权倾天下,丝毫也不为过而更为让人艳羡的,自然就是皇上的宠信。
这一点,从那一声亲昵宛如称呼兄弟的老江就能看出来。
“锦衣卫有司在女真人的地面儿吃冰卧雪,冒着生命危险侦察情报,忠心可嘉,老江,得好好奖励一下。”正德帝说道。
“是,陛下!”江彬欠了欠身,屁股稍微离开了锦墩一点儿,笑道:“咱早就吩咐下去了,待这次事了,便让他们全部换班把那些老弟兄都给撤回来。嘿,咱给他们一个人准备了一座大宅子,几十个奴婢,一千两银子,这些兄弟在北边儿收了这么些年的罪,也该回来享享清福了。”
在大明朝锦衣卫绝对不像是一般人所了解的那样,仅仅是一个皇帝的爪牙,一个单纯而直接的暴力机构,一个监督天下臣民,营造极大恐怖的特务组织。事实上,锦衣卫的全称是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其具体职权是: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之权,下设镇抚司,从事侦察、逮捕、审问活动,且不经司法部门。
注意,他们的职责中有一个很显眼的职权——侦查。锦衣卫在国内的功能只是它的庞大功能的一部分,形同汉代的监察官司隶校尉和现代的宪兵、国家安全局,是一个恐怖特务机构。但是在对外过程中,锦衣卫却是一个侦查机构,有点儿像是美国中情局和的前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的集合体,他们也是军人,有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职责。
锦衣卫的密探不但遍布大明,而且渗透到了周边的每一个角落——鞑靼、瓦剌、朵颜三卫、三姓女真,甚至是朝鲜、安南、吴哥、扶桑,都有锦衣密探在潜伏着,大明朝经营百多年,除了锦衣卫指挥使,哪怕是皇上,都不知道这些密探具体有多少,在哪里!他们有的在当地居住了好几代,甚至都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当地人,深深的融入进了当地的社会之中。
在大明朝的历次战争中,锦衣卫的密探立下了汗马功劳,如说,万历年间三大征之朝鲜战争中,锦衣卫密探吃冰卧雪,晓行夜宿,从鸭绿江到济州岛,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他们收集了大量的日军军情,对于战争的胜利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正德点点头:“诸位对这事儿有何看法?”
御书房中还有五个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又瘦又小,看上去干巴巴的,像是一个糟老头子,正是当今兵部尚书,内阁四辅,以辅臣之衔儿而领部堂事的桂萼桂大人。
另外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浓眉如墨,面sè威仪,相貌堂堂,正是兵部左shì郎,现在实际执掌兵部事务的戴章浦。
而另外一个穿着大红官袍,玉冠束发的,却是一个矮胖的老人,似乎无论对着谁脸上都是笑眯眯,长的很是喜庆,这位,却是户部尚书万士峥整个大明朝钱袋子的大管家。
还有三人,却是并未穿着官袍,都是穿着燕居的常服,一个是连子宁的老熟人,寿宁侯爷张燕昌。
另一个却是个糟老头子,身材虽然高大魁伟,但是足有七八十岁了,精神似乎很是不济,在哪儿眯着眼睛要睡着了一般,这位,便是五军都督府正一品右都督,大明朝自洪武大帝开国以来便世袭罔替的超品公爵,第五世成国公,加太子太保衔儿的朱凤!
而另外一个,则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长的倒是仪表堂堂但是神sè间却是有着掩不住的轻佻和浮躁,此人乃是第七代魏国公徐鹏举。因着乃是大明朝一等一的勋戚,不到三十岁便是加太子太保,领正二品都督佥事。
御书房内的这几个一个兵部尚书,一个兵部shì郎,一个左都督兼锦衣卫指挥使兼侯爷,一个右都督国公爷,一个都督佥事兼国公爷,一个都督同知兼侯爷。便是寿宁侯爷张燕曷在他们中间,也只是不起眼儿的一个了。
可以说在他们几个人手中,汇聚大明朝所有的军权。
皇上这话,虽然是问答的大伙儿,但是眼睛却是看向了兵部尚书。大明朝的勋戚们虽然掌握军队,但是却是只有统兵权,也就是只管着日常的训练,调兵权和后勤供应、武器供应等等的权力都是掌握在兵部手中。所以说起来,这其中权势最重最有发言权的,自然是二位兵部堂官儿。
兵部尚书桂萼不动声sè,向戴章浦悄悄的使了一个眼sè戴章浦会意,起身行礼道:“陛下,臣有话讲!”
正德点点头:“说!”
“启禀陛下,自从前些日子女真入寇,杀我百姓军民,陛下下令之后,臣等便在兵部商议,已经是拟出了一个条陈。如今正好说与皇上知晓。”
“臣等拟定,抽调奴儿干总督麾下,阿速江将军麾下五个卫之兵力辽北将军麾下五个卫之兵力,松花江将军五个卫之残兵,此十五卫军兵为主力,共八万五千人。另外,抽调京军上二十六卫之中金吾前卫、金吾后卫、羽林左卫、羽林右卫、府军左卫、府军右卫、府军前卫、府军后卫八个卫一共十万九千五百人,另有地方卫所骁勇善战者十个卫,将近六万人。如此一共是二十五万大军,在秋高马肥之前,必然可以做好一切准备赶到松花江以南。”
“奴儿干总督麾下三位将军的战兵便不须说了,常年都是跟女真人见阵的,边军战斗力,天下皆知,可以放心。而我京军八卫,都是精选的各地精锐,日夜操练,装备精良,乃是我大明精锐。不过他们毕竟久疏战阵,此次臣等将其安排进序列之中,和边军并肩而战,也是存了锻炼其战斗力的心思。而那十个卫的地方卫所六万大军,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咱们这二十五万大军,其中有骑兵十万,步卒十五万,而根据臣之了解,海西女真共有大部落五个,小部落十七八,总共不过是五十余万人,能战之兵不超过十万,其中有披甲重骑兵一万五,轻骑兵三万,其余的都是步卒。在兵力对比上咱们占据绝对优势,而且是去收服故地,对当地的地形水文都是极为的了解,算是内线作战,而且背后以奴儿干总督区为依托,只要是后勤供应跟得上,咱们便能发挥出步卒的优势,步步为营,向前推进,定然能战而胜之!”
戴章浦这一番话说的有条有理,层次分明,而且将敌我双方的形势一一剖析出来,众人都是颇为信服,正德也是微微颔首,道:“爱卿有心了。”
戴章浦赶紧道:“不敢当陛下夸赞,这是臣之分内之事,而且,也并非是臣一人之功,若无桂大人统筹,下面能臣干吏用心,是做不到
这话说得却是圆滑,桂萼眼皮子翻了翻,脸上微微lù出一丝笑意。
正德知道他为人圆滑,他做了几十年皇帝,这等臣下的伎俩,自然是看的真切,心里已经是懒得理会,却不点破,只是摆摆手,示意戴章浦坐回去,道:“你们怎么看?”
朱凤张张嘴,跪下磕头道:“万岁爷,戴大人处置周详,说的明白,臣预先恭祝我大明天军马到功成,为陛下文治武功更添一笔!”
他起了个头儿,众人赶紧也是齐齐跪下,口称祝词。
“都起来吧!”正德也是莞尔一笑,指着朱凤道:“你这个老家伙,凭的jiān猾!”
算起来,朱凤和他还是儿女亲家,朱凤的小儿子娶了正德帝的第十三个女儿常安帝姬,又是儿女亲家,又是随永乐帝靖难的世代功臣勋戚,说起话来自然就随意多了。
“戴卿,大军集结的如何,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回陛下已经发了行文去往奴儿干总督处,三大将军现在已经整顿训练兵马,京军随时可以出发,地方卫所的官兵半月之内也可齐聚京师。不过最好是五月启程,等到了地头儿刚好七月,拖到进了七月再打。北地松花江现在夜间尤是严寒,士兵不习惯,恐有冻伤之虞,而且五六咽乃是东北雨季,大雨连日不断道路泥泞无比,我军多是步卒来往不便。”
正德点点头:“这事儿,回去写个条陈细细写来。”
戴章浦赶紧应了。
正德又是向万士亭问道:“万卿,户部的饷银粮草,可是已经准备好了?”
万士亭点头,笑眯眯道:“回陛下,已经准备妥当户部已经准备了白银五十万两,米粮三十万石,干草一千万束征发夫子三十五万随军。”
正德眯着眼道:“万卿,你们户部可少有这么爽快的时候?”
万士亭面sè不变,依旧笑眯眯道:“启奏陛下,以前咱们不是穷么?家底子薄,自然经不起糟践,不过眼下咱们户部有银有粮,自然要为皇上分忧。”
正德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兵部户部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五军都督府准备举荐谁来当这一次的统师啊?”
张燕昌、朱能、徐鹏举三人对视一艰,齐声道:“请陛下裁决。”
正德皱了皱眉:“让你们说就说别推来推去的。”
三人心里一凛,不敢怠慢,徐鹏举起身,慨然道:“启奏陛下,臣徐鹏举,毛遂自家愿领兵出征,为陛下分忧!”
正德脸sè不变,心里却是暗自点头,这一次领兵出征,兵员极多达数十万,几乎是正德一朝规模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而且诶兵员构成复杂,边军京军地方军都有。所以必须要有一员身份够高,足够尊贵,而且也能被军中诸将认同的人来担当。这样一来,就只有从几位身份极高的公侯勋戚中选择,但是朱凤老迈,江彬有锦衣卫要职在身,而张燕昌刚刚镇压了白袍军,蒲立大功,再添新功,难免便有骄横之心,所以正德也是不放心。
算来算去,眼前的徐鹏举倒是合适。
他将门虎子,本事想来是不差的,而且乃是魏国公一系,乃是开国大将中山王徐达的后人,如此一层身份,也镇得住军中那些骄兵悍将,再加上魏国公本来是世镇南京,刚刚迁到京师不久,基业都在南京,在北地军中也无甚根基,也不怕他结党sī营。
正德心里已经是属意他了,但还是问道:“你们怎么看?”
张燕昌何等人精,立刻道:“魏国公将门虎子,兵法精通,向有勇武之名,此次出征由他统领,再合适不过!”
朱凤眨巴了眨巴浑浊的老眼,都:“臣附议!”
戴章浦眉头立刻微微一皱,他对徐鹏举倒算是了解,此人好大喜功,却没什么真本事,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之流,这些大军怎能他来统领?
有心想要开口阻止,但是心里却是犹豫着因此得罪了魏国公是不是值得。
正思忖间,正德已经下了决定:“好,既然如此,徐鹏举,听旨
徐鹏举赶紧跪下听旨。
“朕命你为平北大都督,统领大军,征讨女真!”
“臣,领旨谢恩!”徐鹏举高声应道。
带徐鹏举起身,正德环视一圈儿:“朕十五岁登基,至今已经五十一年矣,自从世间有皇帝二字之后,便只有那位汉武大帝比朕的在位时间更长。朕现在身体康泰的很,能拉的开强弓,能舞得了剑,能爬上万岁山!超越汉武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是朕的文治武功,和汉武帝相去甚远啊!”
桂萼张张嘴,刚想说话,便被正德摆手制止:
“你不必说好话,朕心里明白!汉武大帝一声屡次北征匈奴,封狼居胥,立下了赫赫威名,而朕呢?四边都是强敌,哪有一个是好惹的?只得兢兢业业,休养生息,而今,我大明生聚三十年,已是兵强马壮,天下富足,也是到了用兵的时候了!也该让咱们这些恶邻们见识见识,咱们大明朝的厉害!”
“此次征北一战,至关重要,徐鹏举,莫要负了朕的期望!”
徐鹏举凛然从命:“陛下,臣定然死而后已!”
戴章浦见事情已成定局,只得暗自一叹,心中想着如何补救。
毕竟已经上了了年纪,说了这么一阵子话,皇上已经有些疲累,便问道:“诸位爱卿还有什么说的么?”
戴章浦出列道:“回禀陛下,武毅军总统连子宁已经率军从扶桑凯旋而来,行文已经到了兵部。”
“哦?连子宁回来了?”正德帝显然对他甚是感兴趣,问道:“怎么,朕要的那一千颗倭奴的人头,可是带回来了?”
“托皇上洪福,全都带回来了。”戴章浦笑道:“非但如此,还俘虏了几百个扶桑的贵族大人物,都是押解回来,说是要在圣前献俘,让皇上您乐呵乐呵呢!”
正德闻言,心中高兴,哈哈一笑,很是满意的说道:“好,他有心了!戴卿,兵部行文,传他入京,圣前献俘!”
“是,陛下!臣遵旨!”戴章浦应道。
听到他们谈论连子宁,徐鹏举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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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九 解决马政 推广种玉米(五十张月票加更)
(嗯,这是五十张月票加更的一章,六十张月票的一章明天加更。另外,今天还有一章五千字,稍后更新,兄弟们,又是一万三啊,看在俺如此勤恳的份儿上,给点月票什么的吧,攒着又不能生娃不是……
嗯,另外,给自己打个广告:‘在日出之国血染的征程,一卷即将结束,新的一卷即将开始,京城的权谋争端,辽东松花江两岸的浴血奋战,受命于天的传国玉玺将如何处置,又将给连子宁带来怎样的好处?一切尽在下一卷——军行塞上!)
连子宁回来已经有五日了。
公文早就已经发到了兵部,想来这几日间就可以接到消息了。
回来几天,别是忙着处理积压的政事,毕竟六个县偌大的地盘儿,虽然有那几个老成持重的绍兴师爷领着几十个干吏处置,但是需要他拿主意处理的事情也很是不少,这些日子积压下来,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这一日,梅花岭上。
连子宁却是没在精舍之中,而是在一边新建一个一栋小楼之中,这里四面植满了繁花,青砖白墙,雅致的很。
这里是琥珀的居所。
此时已经是深春,天气已经渐渐地转热,在这栋小楼面东的一侧,整面墙都被凿了下去,用小小的青石垒成了一个大大的落地窗的模样,上面用木头构建了一个个的格子,然后又在屋顶上放了一个大木桶,然后整个屋顶都建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池的样子,上面铺满了青石,以防漏水。大木桶下面有窟窿,水便从窟窿中流出来漫到水池里面,然后又顺着缺口从东边流下来,形成一个小小的瀑布。
有清风吹过,便是带来一片冰爽的凉意,屋子里面凉爽的很。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书房,里面放了一张小叶檀木的桌子,连子宁便是坐在后面批阅文件。
让他感到颇为惊讶和欣慰的是,几个女子并未像他之前想象的那般而是相处的相当融洽,可能是因为这几个,都是很聪明的女孩子,知道如果争风吃醋的话反而会引起连子宁的反感,所以也不知道暗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反正就是把连子宁给瓜分了………………
对,就是给瓜分了。
现在连子宁上午在精舍,下午就在琥珀这儿然后晚上回去睡觉…
门扉被推开了,琥珀端着杯凉茶走了进来,放到连子宁面前的桌上,笑道:“老爷,外面有三个人请见,孟繁谦柳华腾,还有王大春王镇抚。”
“嗯,让他们进来,看来是那件事儿了。”连子宁点点头,拿起凉茶喝了一口,入口甘甜清冽,笑道:“加了冰?”
琥珀点点头道:“知道老爷不耐酷暑,爱喝些凉的。”
她出去通报,没多一会儿王大春几个人便是进来。
见了礼三个人坐下,连子宁问道:“孟老,柳老板,你们两家现在的马场各自经营的如何了?”
一说这个孟繁谦和柳华腾两人对视一眼,孟繁谦苦笑一声道:“连大人哟,您也不是不知道,养马这等活儿,可是吃力不讨好的。现在老朽家中已经是开辟出来一万亩草场和荒地作为马场,前些日子从您这儿认领的三千头小马驹倒是都生长的不错,只是这些畜生jiāo生惯养的,一个个比大爷还难伺候,每顿饭要吃黄豆和鸡蛋,若是干草,瞧也不瞧一眼。这每日的靡费,可真是不小。”
柳华腾在一边也是频频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
朝廷马政,便是寻找那些水草丰美,是和战马生长的地方,然后把马驹分配给当地的农户,让他们饲养,等长大了,足以骑乘征战了,便是以价格收购。马政之苦,便是苦在日常的生长之中。战马的使役年龄是在三岁到十五岁,而从一匹小马驹成长到一匹合格的战马,至少也要两年的时间,两年的时间,因着是生长期,所以必须要喂以营养丰富的精饲料,主要就是鸡蛋和黄豆—若是只喂食干草的话,别说是小马长不起来,就是成年战马也受不了。
在那个年代,人也不是每顿都能吃上鸡蛋的!用来喂马,自然是太过奢侈,但是如果不用这个来喂养的话,战马就会出问题,生病或者是长不好,到时候有司一来检查,发现这些不合格的,立刻就要追究养马马户的责任!若是碰上像是周扒皮那等,少不得又得折腾一个家破人而朝廷用来收购的银子,远远少于这些年中马户的花费,所以说马政苦民,便是在此。
连子宁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受苦,但是他的职司里面又有一个兼理马政的衔儿,于是这个苦差事就落在了他的头上。若是别人,定然不堪其苦,但是连子宁何等样人,在后世的经验中扒拉扒拉,顿时便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来——摊乐"陵等四县马政的指标是两万匹战马,炸两万匹小马驹早在还没开春的时候兵部便差司员送到这儿来了,sī交归sī交,但是这等朝廷大计,戴章浦是绝对不和连子宁含糊的。
小马驹一来,连子宁就把六县的商人们给召集起来了,说,诸位啊,这些日子八千多武毅军吃穿用度,武器换装,都是从你们这里采买,你们也着实是沾了不少光,现在呢,连老爷我碰上一点儿麻烦,你们不会坐视不管吧?
大伙儿自然都说愿意为连老爷分忧,连子宁就说了,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是个这,朝廷要让咱们养马,两万匹战马的缺额,但是呢,马政苦啊!诸位也都看得清楚,因为马政苛刻,已经是jī起了依次白袍起义了,想必诸位也不愿意再jī起一次起义吧?那咱们各位都要完蛋啊!所以啊,为了本官的乌纱,为了各位的xìng命,为了咱们六县百姓的安康,本官想出来一个主意。
大伙儿基本上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了,但是也没法子,只要硬着头皮问:“连大人想出什么妙-计来了?”
连子宁就说了,老百姓们,小门小户的,承受不起养马的亏损,各位都是财大气粗的,也不在乎这点儿钱是吧!各位,今儿个你们就每个人领一批小马驹回去,为本官,为朝廷,为万岁爷分忧吧!
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把六县的商人们砸的是七荤八素,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是无可奈何。孟繁谦得了连子宁好处不少,又是六县第一大户,连子宁早就和他通了气儿,因此当先便是认领了三千匹马驹,柳华腾紧随其后,也是认领了两千匹。这两家便是把马政的缺额解决了两成半,剩下的那些商贾一看,这带头人都出现了,咱们也认了吧!于是便根据财力大小,纷纷认领了一些,两万匹战马,便是被摊派完毕。
虽然这些商人并不把养马的这些钱放在心上,但是毕竟也没有人愿意胡乱花钱,因此对于这项摊派,都是有些抵触情绪,只是因着连子宁的威严所以不敢多说。不过在连子宁自扶桑带了大笔的财富回来之后,这股抵触情绪便是减弱了许多。毕竟是真真切切的获得了好处。
连子宁笑道:“孟老,这话若是别人说我还信,若是你说,我可真不信!别的不说,这一次扶桑之行,你的那些货怎么着也净赚了三十万两往上数吧!这点儿钱又算啥?”
“不过呢,本官也不会让孟老吃亏便是!”连子宁笑道。
“哦?大人此话怎讲?”孟繁谦眼睛一亮,他知道这位连大人博览群书,很有主意,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准备如何做。
连子宁招呼道:“琥珀,把我那宝贝玉米拿来!”
琥珀一声轻笑,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室,很快便是捧出一个匣子来,打开放在桌上。
匣子里面有两个玉米棒子,还有一些玉米粒。
孟繁谦和柳华腾看了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敢为大人,这是何物啊?可是叫做玉米?是吃的还是怎么?”柳华腾问道。
连子宁道:“咱们先不忙说这个问题,我且问一下,孟老,柳老板,你们家中各自有多少田地?”
两人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都是据实相告,孟繁谦道:“十一万九千亩。”
柳华腾道:“在下少些,只有五万亩。”
连子宁点点头:“两位这土地已经是很不少了,便是山东地面儿上,只怕也是数得着的!那你们这些田地,每年麦收之后,却是种些什么?”
“一半儿是闲着,直接便把麦秸留在地里等到入了夏下大雨,麦秸腐烂用来肥.地。另外一半儿则是种上大豆棉花之类,如此第二年便轮换,保持地力。”孟繁谦说道。
柳华腾说辞也是差不多。
连子宁呵呵一笑:“二位,今日我便在此给你指一条路子!”
他指着那玉米道:“此物名为玉米,乃是极东之处数万里大海另一边几万里之遥的一个大陆上传过来的作物,可以直接蒸着吃,也可以如麦子一般,磨成粉蒸成馒头或者是烙饼吃,也可做粥。本官说的对不对,待会儿你们回去之后一尝便可。”
“此物喜欢湿热,生长期极短,不过是区区三四个月而已,最是适合麦收之后种植。咱们山东地面儿,入了夏天,天气极热,下一场雨便是要热上几日,跟蒸笼一般,最是适合这种玉米生长。”
两人已经基本上明白了连子宁的意思,都是有些奇怪,连大人叫咱们就是为了种这个东西,有点儿大惊小怪了吧?!。
三二零 燧发枪,千呼万唤始出来
连子宁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二位,最重要的一点我还没说呢!这等玉米,产量极高,便是薄田,也有两石的产量,若是肥田,便是三石也是寻常!你们想想,若是咱们大明朝都种上了玉米,还会有人挨饿么?”
此言一出,两人都是悚然一惊,看着这匣中黄橙橙的玉米,都是不敢想象,这玩意儿产量这么高!
怎么可能?
好一会儿,孟繁谦才起身,向连子宁深深一揖,道:“连大人,若是真如您所说,那您当真是万家生佛一般的人物!造福天下啊!”
连子宁哈哈一笑:“不须说这些,本官恬为大明臣子,自然应该为万岁分忧,为大明分忧。不过二位也当知道,国人素来不信新东西,想要把此物推行开来必然极难,所以要咱们先种下,等到丰收,消息传出,自然天下风起景从!”
“这个?”两人面lù犹豫之sè,毕竟还是不敢完全确信,而几万亩土地的规模,一旦颗粒无收,也是很大的损失。
连子宁的下一句话让他们下定了决心:“二位,本官已经决定,待到秋收,本官户下的五十万亩土地全部种上玉米,你们还担心什么?”
(好吧,我脑子犯浑了,之前把乐"陵"县县令吴大亮写成了吴大春,好吧……改过来)
然后连子宁的下一句话便是让他们的积极xìng被调集了起来:“若是丰收的话,本官会以一两白银四石的价格收购,而若是歉收,你们地里夏天这一季的产出是多少,本官全都赔给你们!”
孟繁谦和柳华腾赶紧客气,连称不敢。
连子宁笑道:“这个没什么敢不敢的,马政之事,已经算是让你们为本官分忧了·这件事儿,也算是对你们的补偿。对了,这个消息你们也可以传出去,若是有谁想要种的·来本官这里要种子便成了。”
那一日柳华腾和孟繁谦回去之后,便把这件事广为宣传,在六县的商人之中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很是有不少人来连子宁这里打算要种子回去种植,他们之所以会这么爽快,主要是源自于对连子宁的信心—这位大人行事磊落的很,要坑你就直说,要说有好事儿·肯定就是有好处要分润与你,这一点,从那一趟扶桑之行就能看出来了。但凡是相信连子宁的,都是赚的盆满钵满,那些心存犹豫生怕连子宁把他们给吞了的,都是后悔不跌。
眼见来的人运来越多,连子宁干脆便在府上举办了一个玉米宴来宴请这些商人,玉米宴上的各种食物·玉米烙饼,玉米粥也就是后世山东方言中所称的黏粥,还有煮熟的玉米棒子等等·这些在后世常见的东西这时候是不折不扣的稀罕物,新奇之下,这些商人们都是吃的不亦乐在用自己的嘴验证了连子宁的话之后,他们彻底的放下心来,每个人都从连子宁这里认领了若干的玉米种子。
这些商人多的有田产数万亩,少的也有上千亩,他们加起来,保守估计这一次玉米的种植面积也有百万亩,再加上连子宁的五十万亩良田,就是一百五十万亩。一百五十万亩·产量怎么着也在五百万石上下。连子宁打算把这些收购之后,通过连氏财阀的销售网络,运送到京城的各大粮油铺子销售,想必讲究实惠的老百姓们会对这种又便宜又好吃又新奇的东西很欢迎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送走了柳华腾和孟繁谦两人之后·奇薇过来了,给连子宁带给了一个让他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什么?燧发枪研发出来了?”连子宁霍然起身问道,眼角眉梢有着掩不住的喜sè。
“是的,大人!”奇薇显然也是很振奋,笑嘻嘻道:“其实第一支燧发枪制作出来已经有几天了,只不过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做具体的安全xìng和射速测试,并且又研究出了两支样枪,今天得到了具体的数据之后,才来告诉您!”
连子宁往门外走去:“走吧!去看看!”
交上了石大柱等一干亲卫,连子宁一行很快便来到了现在已经挂上了武毅军军器局大牌子的那处院落。
武毅军军器局并没有在兵部正式造册,也就是说现在还算是一个野路子衙门,但是在武毅军中已经得到了大伙儿的承认,尤其是随着虎蹲炮大量应用之后更是如此。
随着军器局的正式挂牌儿成立,这一群佛郎机人和西西里暴民也是水涨船高,不但薪水什么的都是大幅度的增加,而且连子宁也派了一个总旗的兵力驻守在此,既是听候差遣,也是有监视的心思在里面。
连子宁来到这儿的时候,冈萨雷斯已经带人等着了。
见了连子宁便是下跪行礼:“标下冈萨雷斯,见过大人!祝大人武运昌隆!标下等人都听说了大人在扶桑杀了个尸山血海,大扬我中华天威,标下等身份卑微,不敢妄自前去祝贺,所幸不负大人所望研究出燧发枪,以为大人贺!”
这话说得漂亮,连子宁哈哈一笑,跳下马来,亲手把他扶了起来,笑道:“老冈,话说的漂亮可没用,得拿出真东西来,你若是真的研究出燧发枪,本官大大有赏!”
一听有赏,不光是冈萨雷斯,便是他身后那一帮佛郎机人也是眼睛发亮,他们都知道这位连大人是很慷慨的,这些日子赏赐和照常的月例银子都没有断过。他们现在顿顿吃的是大鱼大肉,穿的是绫罗绸缎,住的是宽敞明亮的房子,还有崭新干净的被褥。这里没有满chuáng蹦的跳蚤,没有弥漫不去的臭味儿,没有到处横流的污水,没有滋生的蚊蝇,到处都是如此的树心,真的是天堂一般的日子。
但是谁不想过得更好一些呢?
冈萨雷斯得到的赏赐最多·已经在外面买了一座小宅子,还娶了一个出身青楼的姑娘做小妾,他们都去过那座不大但是精致温馨的宅子,见过那个美丽妩媚的女人·心里一个个都是羡慕的不行,纷纷打定主意,也要攒钱过上这种日子。
一切,都得落在连子宁身上。
冈粤雷斯笑道:“大人一看便知,定然不`让大人失望便是!”
连子宁点点头,一行人进了府中,前院现在已经不够大了·便都是改成了铁匠作坊,专门进行冶炼和锻造。连子宁前些日子便被这大宅后面一直到城墙的一片民房都给买了下来,然后建成了一片演武场,一行人便直接到了这里。
这一处演武场极为的宽阔,足有千米方圆,之所以弄得这么扩大,实际上是因为小型佛郎机炮的原因,那个射程太远·若是近了,根本无从施展。地皮整理的很是平整,在远处靠近城墙的地界儿还有一个小土坡·连子宁看去,土坡上隐隐然有许多坑坑洼洼的弹坑。身后江梨野奈递过来千里筒,连子宁细细看去,这些弹坑还都不小,差不多都有一两尺方圆。
连子宁问道:“小型佛郎机炮仿制的怎么样了?”
他刚回来就把从扶桑的来的那些小型佛郎机炮给了他们一些,命其仿制。
冈萨雷斯道:“那些小型佛郎机炮并不难制作,原理非常简单,只是那炮管的制作,却是需要浇铸大量的模子,所以有些麻烦·不过已经仿制出来十门了,效果还不错,待会儿大人可以测验一番。”
连子宁点点头:“先拿燧发枪来瞧瞧。”
早就有人拿了燧发枪等着,连子宁从冈萨雷斯手中接过,拿在手中仔细的打量着。
这把燧发枪,大约有十来斤重·拿在手中沉甸甸的,约有五尺多长,几乎相当于一个矮个子成年人的身高了,十分的长大。黑沉沉的铁制的笔直的枪管,后面是木头的枪托和握手,整体造型看上去非常的简洁漂亮。
乍一看去和一杆加长加大加粗版的火绳枪没什么区别,但是若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枪身上少了火绳、火绳夹子、药池等东西,而多了一个击锤和击砧,看上去简单了很多。
总体来说,这是一款很漂亮的武器,当然,也是这个时代很先进的东西,因为根据连子宁的记忆,在西方,这种武器要在十七世纪前中期才会被法**队大量装备,并且使得法国在和宿敌普鲁士的战斗中一时占据上风。
“大人,现在燧发枪我们还只研究出来一个型号,就是您手中这一款。口径十九点八毫米,枪长一千五百六十毫米,枪重五点六九千克,弹丸重三十二点一克。因为比较沉重,不建议骑兵使用,我们的设计中,这是步兵专用的燧发枪。”冈萨雷斯在一边解释说,堋为知道连子宁对西方的度量衡也很精通,所以说的都是他们习惯的西式的数据。
说到这种专业问题,他脸上lù出了掩不住的骄傲自豪:“我可以向您保证,这种燧发枪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火药武器,没有之一。我们在现在欧洲各国通用的转轮打火枪和火绳枪的基础上研究出来的。”
他笑道:“这还要感谢大人的提醒,确实是和燧石有分不开的关系,转轮打火枪结构复杂,造价昂贵,使用麻烦,而且在钢轮上有污染时还不能可靠地发火,所以我们根据大人您说的,取掉了那个带发条钢轮,而是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在传火孔边有一击砧,如果需要射击时,就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点火药,我们将这种击发机构命名为撞击式燧发机。”
连子宁点点头,这基本上和他印象中的燧发枪的原理差不多了。
“点火率能达到多少?”连子宁问了一个很专业的问题。
冈萨雷斯道:“能到百分之九十五!”
连子宁一惊:“这么高?”
他确实应该吃惊。
点火率就是指火药被jī发,弹丸射出的几率,而一般火绳枪的点火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左右,也就是说,有一半儿的火绳枪扣发了扳机之后是无法射出弹丸的。当遇到风雨的天气,火门哩的火药不是被风吹走,就是被雨打湿,以致根本不能发射;有酵还没有瞄准好,就过早地误放了。而光是凭着燧发枪点火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五这一点·就算是射速没有任何的增加,也相当于是火力密集程度提高了一倍!
冈萨雷斯道:“我们至今为止做过了一十次射击试验,可以肯定!”
连子宁点点头,道:“好·你们来演示一下射速和精准度吧!”
冈萨雷斯点点头,仲手招过来三个人,从连子宁手中接过燧发枪,三个人,三把枪,站成一行。
而在他们五十步也就是大约七十五米之外,已经竖起了三个靶子·三个人各自一个靶子,开始进行弹药装填。燧发枪虽然改善了点火的方式,但是其他的还是和火绳枪相差仿佛的,将弹丸放到枪口,然后用通条捅进去压实。大约二十秒之后,三个人装填完毕,端着手中枪扣动了扳机,开始了第一轮射击。
随着三声清脆的枪响·五十步外的靶子也发出了清脆的爆鸣,显然是击中了。
连子宁用千里筒仔细一看,三个钢铁铸造的靶子在接近靶心的位置都被打出来一个凹陷·用后世的标准来衡量的话,怎么着也算是六环往上了,命中率显然是不错。这个精度的话,瞄准敌人xiōng部基本上可以击中。
然后靶子又被挪到了七十步以外,这已经超出了火绳枪的有效射程六十步了。
第二轮.射击,三个靶子都被命中,只不过精准度略有下降。
一百步之外,差不多已经是神臂弩的射程。
三个靶子都被命中。
一百二十步。
两个靶子被命中。
一百五十步。
只有一个靶子命中。
二召步。
弹丸已经是完全打飞了。
连子宁在一边看的真切,心里大致有了一个底儿,毫无疑问·燧发枪的射程和精准度比之火绳枪有了很大的提高,一百五十步以内有威力,一百二十步以内可以基本保证命中率,而一百步以内,把握非常比之火绳枪,射程提高了一倍!
连子宁心中很是振奋·射程提高了一倍,就代表着能够倾泻的弹丸的数量也增加了一倍,对敌人的杀伤力也增加了一倍!
连子宁侧侧头,笑问道:“野奈,你怎么看?”
野奈想了想,道:“比立花家的铁炮要强得多,射程,精准程度都有提高,而且铁炮在雨天是不能使用的。”
连子宁哈哈一笑,又是命令他们瞄准一百二十步之外的靶子,不间断的装枪射击。
他们不间断的射击,反正火器的优势就在这里,只是需要装填弹药然后扣动扳机而已,并不费力,不像是弓箭手,射出六七箭几乎就是双臂酸软,再也无力。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连子宁才是叫停。
他已经大致估测出了燧发枪的射速,差不多能够达到一分钟三发左右,而在战场上,由于各种因素的影响,应该达不到这个数字,不过两分钟五发至少可以保证的!
这已经是一个很了不得的数字,在整个欧洲,火绳枪的普遍射速是两分钟一发,最精锐的西班牙的军队才能礅到一分钟一发或者是三分钟两发。
比之火绳枪,燧发枪的射击速度提高了三倍,再加上点火率提高了将近一倍,射程提高了将近一倍,一百支燧发枪,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能够倾泻出的火力,至少相当于五百支火绳枪!
也就是说,火器部队的战斗力,陡然间提升了五倍。
“这种火枪的造价如何?”连子宁又是问道。
冈萨雷斯笑道:“回大人的话,这种火枪造价比火绳枪还要低,因为减少了很多构建,只不过是增加了一块燧石而已,还有就是击锤和击砧比较难以打造。以现在的水平的话,大约二十两银子就能打造一支。我们军器局调动全部人手的话,每天可以制作二十支。”
二十两一支,对现在的连子宁来说,已经是一个不算很高的价格了。
连子宁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无比郑重的向冈萨雷斯道:“冈萨雷斯,你知道么?你开创了一个时代!”
冈萨雷斯一愣,然后便是后退一步,高举双手,将手中的燧发枪献给连子宁,恭声道:“不,大人!是您开创了时代!”
连子宁脸上lù出笑意,一把接过燧发枪,转过身,面向所有的佛郎机人道:“发明了燧发枪,你们立下了很大的功劳,作为奖励,本官将做到我的承诺!”
“冈萨雷斯!”
“标下在!”冈萨雷斯赶紧跪倒在连子宁面前。
“本官任命你为军器局百户,乃是我大明朝正式的军官,每年享俸禄一百两,米粮三百石,丝罗二十匹,冰敬碳敬若干!”连子宁笑眯眯道:“稍后,本官会着人把你的印信送来。”!。
三二一 阴魂不散的白莲教和锦衣卫(六十张月票加更)
冈萨雷斯像是五雷轰顶一般,只觉得心里一紧,接着眼眶一酸,一个大老爷们儿,眼泪竟是止不住的滚滚涌出。
他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小贵族,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一生流离,带着自己的一群伙伴来到了东方,只为了传说中的财富和荣耀。而当自己的船只被俘虏,在香山县的大牢中等待处死的时候,他已经是万念俱灰。幸亏碰上了大人,一切都得到了改变!
在这一刻,他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实现,而且比他最狂野的梦中也没有过如此的妄想,他竟然可以,在大明朝,做了官?
这一切,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jī动之下涕泪横流。
他强忍住心中的狂喜,在地上膝行两步,低下头,去wěn连子宁的靴子,大声道:“标下冈萨雷斯,原为大人效死!”
连子宁含笑看着,在西方,wěn靴礼是骑士向领主贵族效忠的一种礼节,表示着誓死的效忠!
连子宁笑着冈萨雷斯扶起来,笑道:“老冈啊!别说什么效死的话,以后带着你这帮手下,给本官多多造枪造炮就行了!”
冈萨雷斯涕泪横流,哽咽不能成声,一个劲儿的点头。
周围的那些弗朗机人都是掩不住的艳羡。
连子宁又是环顾一圈儿,对这些佛郎机人道:“此次制造出燧发枪,人人有赏,每个人十两银子,十石米粮。从今日起…尽全力制造小型佛郎机炮,燧发枪和虎蹲炮,若是干得好,你们,也能做官!”
一句话,便是把这些人的积极xìng全都调动起来了。
连子宁又对石大柱道:“大柱,把六县之地所有闲散的铁匠师傅全都招募过来,价钱尽可以商量…便是六县之外,济南府青州府各地,也是可以高价招募!从今日起,军器局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全力制造枪炮!”
——分割线—ˉ———
当兵部的行文转到六县镇守衙门的时候,已经是四月末了。
连子宁早就从戴章浦那里得到了消息,命令早就发了下去…武毅军全员早就做好了准备,命令一到,便是启程。
只不过,兵部这一次虽然让连子宁率领武毅军上京献俘,并且要参加随之而来的征北之战,但是却并没有免去连子宁的六县镇守的职位…还是兼着。所以连子宁把自己庞大的师爷团留在了镇守府,全权处理六县的事务,其它的武毅军所有部门、士卒,包括军器局、后勤,甚至是镇守府的奴仆丫鬟等等,全部随之进京。
“大人,第一千户所已经行进到了庆"云"县,镇守府的所有丫鬟女眷都已经准备停当,女军营的千余女子也都收拾好了…给她们配的是马车。”石大柱凑上了…压低了生意对连子宁道:“她们身上穿的都是咱们大明军制式的红袄,拉车的大车店都是大人家中的生意,断然是不会泄密的。请大人放心便是。”
连子宁点点头,看着那一帮穿着大红胖袄…遮掩了体型的莺莺燕燕上车,也是不由得一阵头疼。
怎么样处置这些女子一向都是一个大难题,事实已经证明让她们回家那是把她们送上死路,她们自己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回家的心思也就淡了,每日只在连子宁给她们的处所呆着,活的倒也是悠然自在。
只是她们自在,连子宁可就不自在了,现在乐陵"县的百姓已经是开始管她们住的地方叫什么女子第,已经很是有些风言风语在民间流传,俨然便是把那里说成了连子宁金屋藏jiāo的地方。
无端端的多出来一个把柄让人攻讦,连子宁也是无奈的很。
这一次先是去往北京,然后随大军去往东北,连子宁估算时日很长,只怕今年能回来便不错,把这些女子留在这里,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来,干脆就一起带上算了。
现在他被一干龙枪骑兵簇拥着驻足于乐"陵"县北门身边便是源源不断的马车和士卒向北而去。
他昨天晚上已经设宴宴请了六县之地的商人官宦,他们听说了消息之后,本来心中略有不安,连子宁很是安抚了一番他们,告诉他们自己的六县镇守并未去职,浮bō商会也不会解散,而自己跟他们制定的收购玉米的协议更是不会作废。
这才是让他们安心。
一切都已经准备停当,再也没有什么别的,连子宁回身看了一眼,马鞭一甩,一行人向北而去。
正德五十一年四月三十,连子宁率领大军启程,上万人浩浩dàngdàng的奔赴京城。
同一时间,在乐"陵"县一处民宅之中,白莲教杨左使看着滚滚而去的大军恨得咬牙切齿,拳头咯吱咯吱的攥紧了。站在他身后的戚继光和张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幸灾乐祸——昨天在镇守府中的内线刚刚把镇守府的地形图送上来,本来今天教中就准备尽起高手杀入府中,将连子宁一家屠戮一空,却浑然没想到,这一天武毅军竟然是全部离开,这圣教这数十天的算计都是落了一场空。
当杀人是个容易活儿么?那连子宁惜命的很,府上的丫头下人都是精心遴选过打的,都是那等在这里没有父母亲眷的,没有亲眷,就不容易威胁,而连子宁对下人向来也是不错,赏赐优渥,想要收买很也是不容易。他也是很惜命的,一个镇守府周围摆了两个百户所的兵力镇守,这些事护卫百户所的兵丁配备的都是强弓硬弩,若真是被他们发现,双方硬干起来,也是很麻烦棘手。
因此杨左使居中主持,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准备停当。
别的什么安插人手之类极为消耗心力的活儿不说,光光是为了收买那个贪得无厌的内线就huā费了上万两银子!
他俩却是没把自己当成圣教的人,看到此景,却是幸灾乐祸。
杨左使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用很是结实的榆木做成的大桌子,竟然是被这一拍给拍的散架,碎木头散落一地。
两人悚然一惊,这才知道,原来这位看上去仙风道骨的圣教左使,也是一个深藏不lù的大高手。
杨左使挫了挫牙,脸上又是恢复了那等风轻云淡的表情,道:“二位,传令下去,所有人,随之北上!他们不是要去京城么?咱们也跟着去,京城可也是本座的老巢,去了更好,一网打尽!”
“单杀连子宁一个有什么意思?要干就干个大的!嘿嘿,天下闻名的大文豪,堂堂朝廷四品武官,刚从扶桑立下功劳的连子宁全家数十口横死,这个消息,足已让朝野震惊吧!也让天下人见识见识,咱们圣教,可还没死绝呢!”
看着杨左使在那里手舞足蹈,宛若癫狂的样子,戚继光心中不屑:“不过是一群靠着蛊huò百姓来起事的邪教罢了,一无纲领,二无人才,三无军队,四无根基,不过就是靠着装神弄鬼糊弄愚夫愚fù。不知道韬光养晦,登高一挥,反而向着怎么暴lù自己,当真是蠢不可及!这等人,能成什么大事?”
口中却是恭敬的应到:“是,属下预祝大人马到功成。”
也是在此刻,乐"陵"县的南门驶进来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车中面对面坐着两个人,都是穿着飞鱼服,带着乌纱帽,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一个穿着灰衣的汉子从北疾奔而来,掀开了车帘,低声道:“大人,那连子宁今日率领锦衣卫拔营,向着京城方向去了。听说是兵部行文,要他们赶往京城,参加征北之战!”
两个锦衣卫听完,都是面面相觑,脸sè变得不好看起来。
一个年轻些的一拍大tuǐ:“他妈的,咱们好不容易说服了千户大人,刚刚准备给他来一个狠得!怎么这就跑了?”
那年长些的yīnyīn一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去了京城咱们就没办法么?”
年轻些的恍然若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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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五月初十,武毅军全员到了京南大营。
连子宁也在这里见到了有数月未曾见到的刘良臣。
刘良臣带了一小队的的龙枪骑兵在京南大营之外迎接,见了连子宁便是赶紧迎了上去,跪在地上大礼参拜:“标下刘良臣,见过大人!”
连子宁翻身下马,一把把刘良臣扶起来,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起来起来,咱们许久未见,好好说话!”
他看着刘良臣,他黑了些,也瘦了些,却是显得更加的精干了,目光炯炯,看上去非常有神,虽然还是很年轻,但是却是给人一种极为沉稳的感觉。连子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自己当初在辰字所中带出来的小弟,现在也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连子宁道:“我看了你的书信,这些日子干得很是不错,却是辛苦你了!”
刘良臣赶紧谦道:“不敢当大人夸赞,这些都是标下份内之事!”
连子宁点点头:“你干得很好!路边风沙大,莫要在这里说话了,咱们上马,边走边说。”!。
三二二 荣军农场 英烈祠
一行人上了马,信马由缰,边走边说,等到了京南大营,连子宁也是对这段日子刘良臣的工作了解的差不多了。
京南大营此时已经是变了一个模样,在大营的外侧,那些矮树杂草都已经是清理光了,平整出了好大一片地面。在大营的外围,建起了绵延的高大木栅栏,把整个大营给围了起来。大营足足有十余里见方,规模便是比乐陵县城还是要大不少。
在大营的外围,依托着那些起伏不定的小山包土丘,建起了一座座的望楼和望塔,在木栅栏的外侧,还挖的有两丈宽,接近一丈深的护城河,不知道从哪儿引了活水,整个护城河也是水流湍急。
望楼、望塔、护城河、木栅栏,构成了一道完整的防御体系。
在在大营内部,整体规格大致是没有变化,只是在原有营房的后面,一边各自加盖了三列营房,在大营的靠南边儿辕门处,平整出了一片数里方圆的大广场,构成了一个宽广无比的大校场。
而在营房北边儿,靠近总统府的位置,也是加盖了一溜儿的小院儿,看上去足有上百个之多,密密麻麻的,构成了一个面积广大的坊区。和营房之间相聚大约有一里多远,种了好几排数,把两者隔开。
其它的,大致都是没有变化。
去年九月,武毅军在正阳门外出征讨伐白袍军,今年五月方才回来,阔别半年之久,此刻看到这熟悉的景象,那些曾经在此呆过的老卒都是脸上lù出jī动兴奋的神sè,而那些在山东招收的新兵,更多的则是新奇。
刘良臣笑道:“这大营格局变化了许多,只怕将官士卒们找不到营房不过大人传信过来,属下依照大人心中所说,已经按照编制分配了营房,大人且稍待属下这便给他们安排。”
向连子宁告了个罪,刘良臣便是把手下的那些龙枪骑兵派了出去,显然是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很是娴熟的跑到队列之中,大声吆喝着,把各自的千户所百户所带到了他们所属的营房。
看到部队有条不紊的动作,连子宁满意的点点头。
刘良臣回来向连子宁一一解释到:“大人您瞧,那营房规格并未变化,只是一共加盖了六列一千二百间营房,这些营房加起来,足以容纳一万五千余人入住,咱们这些人是绰绰有余的。还有食堂,也是一惊扩建,足够一万人同时在其中用餐食堂的师傅也多请了五十个,还有伙计,也加了一百个人手足够使用。您瞧这个校场,土地都已经平整过了,就算是下几场雨也是不影响操练。”
他指着的总统府旁边的那些小院儿,道:“听说咱们武毅军大招兵,现在扩到了八千人,军官必然也是大大增加,既然是做了军官,自然不能再和兵丁厮混了,标下便在总统府两翼建了些小院儿一共是一百多套,分为三个规格千户副千户镇抚是一个规格,有二十多套,百户是一个规格,有七十多套,其它的都是总旗那一级的,只不过要委屈那些总旗兄弟们了是两个人住一套的。”
连子宁挑挑眉毛,有些惊奇的看着刘良臣,笑呵呵道:“可以啊,良臣,现在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这些单独的小院儿式建筑,已经是有了一些后世军区家属院儿的雏形了,都是按照级别划分居住区域,按照级别住房面积和设施也是不同,他也没提过这方面的事儿,却没想到刘良臣触类旁通,自个儿却是捣鼓出来了。
刘良臣笑笑,又是谦虚一番。
在营房的后面的,大校场的北侧,有两座独立的院落,面积都是非常的广大,有一大一小。刘良臣指着那儿道:“那座大一些的,是给那些被白袍军祸害的女子们居住的,那座小一些的,就是军器局,按照大人的吩咐,军器局后面就是一个极大的训练场,足够使用了。”
刘良臣把整个大营的规划一一道来,大营的生活区、训练区、居住区划分的井井有条,很是干净明白,各自之间都用宽阔的大道和高大的树木区分着。
连子宁看的不断点头,问道:“这些花了多少银子?”
刘良臣有些惶恐不安,道:“回大人的话,因着规模庞大,又是没有士卒作为劳动力,所以靡费良多,足足花了有十万两白银!”
连子宁哈哈一笑,道:“才十万两?本官还以为怎么着也要二十万两呢!你干得不错。”
刘良臣这才是放下心来。
连子宁远远的看到大营之外,隔着护城河和一片小树林,似乎原来的荒地已经被开采出来了,变成了良田,田间好像还有人在耕种,在更远处,则是一片片房屋,看样子竟是个小村庄。
大营之外何时出现了一座小村庄?
连子宁问道:“良臣,那儿是什么?”
刘良臣犹豫片刻,道:“荣军农场。”
此言一出,连子宁立刻脸sè一黑,周围的人也是沉默下来,武毅军成军以来,几次大战,颇有损伤,连子宁对于战死的兄弟非常厚待,将他们的父母妻儿全部接到一起,建立荣军农场,发给耕地耕牛。另外,每年都有米面钅艮两发放,足够他们过上很优越的生活。
这一次扶桑之战,普通士卒一个没死,而龙枪骑兵则是战死了二十八人。他们的棺奁便在后面的马车上,每每想起,也是让人心中悲凉。
刘良臣小心解释道:“大人,这军营附近的地面儿,都是无主荒地,其实甚是肥沃,是以标下让人开垦出来分给他们居住,而这些军属遗孀大都是老弱fù孺,住的离咱们大营近一些,也是安全。而且,”
他顿了顿,道:“他们说也更愿意离他们的孩子,她们的丈夫生前住的地方近一些。”
连子宁闻言默然,良久之后才拍了拍他的手,回身道:“带上咱们在扶桑战死兄弟的棺奁去荣军农场!”
京南大营和荣军农场距离并不远,不过是隔着一条河,一个树林子而已,很快便到了。
路上刘良臣道:“咱们前后一共战死了五百七十三个兄弟,不过许多兄弟都是当年河南大灾流落至此的孤儿,有的没有父母,有的也没有成家所以咱们一共找到了二百四十七个老人,还有七十个遗孀,九十三个孩子,都已经接过来了,一共是二百户人家,每户人家都分了田地房屋。对了,还有一些重伤致残的兄弟不愿意在军中呆了,也住在这里。”
一条大道两边都是耕地,大道尽头便是村口。
远远的看到这么一群人过来,村中便知道是有了不得的人前来了村口已经是聚集了一大堆人迎接着,离得近了,连子宁看的真切,迎接的人中,绝大部分都是老弱fù孺,其中仅有聊聊十余个壮年汉子,也都是残废。
刘良臣下了马,大声道:“诸位父老,这是咱们武毅军总统连大人,他老人家来看你们来了。”
村口一大群人在一个老者的带领下呼啦啦的跪下了一片大声道:“见过连老爷!”
连子宁只觉得心里一酸,眼眶不由得发热,眼泪差点儿便滚落出来,他赶紧翻身下马,把那老者扶起来,大声道:“诸位诸位请起,连子宁当不得你们一拜!”
众人见这位大人待人和善,也没什么架子,便都是稍稍去了一些紧张。
待到众人都起来,连子宁忽的退后两步,深深一揖到地,大声道:“诸位父老,连子宁对不起你们!连子宁无能,没能把你们的孩子,你们的丈夫,你们的父亲,给带回来!连子宁,无能啊!”
说到后来,已是哽咽。
人群中先是沉默了半响,然后便是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哭泣声,没多一会儿,便是哭成了一片。
现场沉浸在一片悲伤凄凉之中。
“好了,不哭了,都不哭了啊!今儿个连老爷来看咱们,是应该高兴的日子,都别哭了!”为首的那个老者毕竟是见惯了风雨,过了一阵之后,大声的招呼大家,他在众人中显然威望很高,听了他的话,哭声渐渐的止住了。
他向连子宁道:“连老爷,草民于老三见过大老爷,因着大伙儿信任,推为本村的乡老。”
连子宁笑道:“有赖于老了。”
他拉着于老,便是往人群中走去,江梨野奈刚想跟上,连子宁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她的动作便止住了。
连子宁走到人群中,和这个说几句,和那个聊几句,很快,这些人心中的那些畏惧便是散去了,脸上也lù出了笑容,和连子宁有说有笑,却是十分的融洽。
石大柱笑道:“咱们大人当真是亲民的。”
刘良臣叹口气:“那是因为大人对他们心存愧疚啊,这年头儿,像咱们大人这般的好官儿,可是不多了。这些日子在京城,听人说了许多,说是有的官长,侵吞士兵的土地,把那士兵逼死,还霸占他的妻女,这等事情,在京卫之中竟然已经是颇为的常见,听了都让人害怕!”
石大柱慨然道:“你我算是有福气,摊了个好长官,对了,兄弟,还没告诉你吧,哥哥我娶亲了,今儿晚上你可得把份子钱随上,我让你嫂子整一桌酒菜,请你喝酒!”
且不说他俩在这里窃窃sī语,那边连子宁已经是笑问道:“怎么样,现在生活可还宽裕,发了多少银钱呐?房子住的可舒坦么?”
于老三笑道:“俺们有福,摊上了大人这个好长官啊!俺们一开始一家就给发了一百两银子,俺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又给迁到这边儿来,住的房子也大,也轩敞干净,比俺原先那破草房强一百倍,又给分了五十亩地,还不用缴纳租子,这日子,俺这辈子也没想过啊!前些天,又给发了五两银子,十石大米俺和俺老伴儿还有媳fù儿孙子四个人也吃不了这些啊!现在顿顿都有肉!都胖了几斤!”
连子宁又问了问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说辞,在确定了他们没有撒谎之后,他这才是放下心来。政策好不算好能落实好才是好,作为后世来客,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对这些战死者的家眷,他心存愧疚,就更是不想让他们受到一点儿的委屈!
然后一行人又往里面走村子里面道路都是青石板铺的,很是干净·住户也是一家的独院,都是用青砖修建,tǐng大的院子,五件青瓦房,红墙青瓦,看上去很是温馨舒适。还带着厢房,有的人家还在家里养了猪羊鸡鸭等。
连子宁越看越是满意,总之·这荣军农场的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构建的,丝毫没有打折扣。
行到村子的另外一头儿便是看到了三间房屋·都是开了大窗户,并没有带院子,这三间房屋附近很安静。透过窗户看去,这屋子里面摆了许多的小凳子小桌子,连子宁恍然大悟,这里自然便是学堂了。
“于老,可有延请教书先生么?”连子宁问道。
“有的,有的!”于老三向后面招招手,一个看上去很是腼腆的年轻人走过来,大约二十来岁·长的很是清秀文气,戴着方巾,穿着一袭青袍。
于老三拉着他道:“这是草民一个侄子,名叫于方正。来,方正,还不快来见过大人。”
他神sè间很有些拘谨·向连子宁行礼道:“学生于方正见过大人!”
看到他,连子宁似乎看到了当日的自己,不由得心神一阵恍惚,醒过神来,赶紧摆摆手道:“起来吧,不须多礼。”
他道:“于方正,你是秀才出身?”
于方正点点头:“学生是正德五十年顺天府秀才,因着家中贫寒,便在此一边一边教学,一边读书。”
连子宁点点头,道:“教育乃是个大事,这些孩子,都是我战死兄弟的子嗣,你一定要好好教育他们成才,让他们明白做人的道理。”
于方正肃然一礼:“学生定然不负大人所托!”
他犹豫了一下,指着学堂上面空dàngdàng的牌匾,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久闻大人柳体乃是一绝,不知道可否赏光,为这学堂提一个名字呢?”
连子宁哈哈一笑:“这有何难!”
便命人摘下那牌匾,于方正大喜,赶紧捧来了笔墨,连子宁略一思忖,饱蘸了笔墨,提笔写下了三个字:“大学堂!”
“好字,当真是好字!”于方正看的如痴如醉,竟是不顾连子宁还在此,抱着那牌匾便是进了学堂,取出纸笔临摹起来。
于老三很是有些尴尬,连子宁却是浑不在意,只是道:“走吧,去英烈祠!”
英烈祠在村子的最西边,也是村子嘬靠近京南大营的方向。
这是一处庙宇,通体用青石修建而成,并不多么辉煌壮丽,但是却是厚重,朴实,阔大,就像是那些汉子生前一般。
进了正门,便是一处院子,里面植满了槐树,把这里衬托的越发肃穆。
走进这里面,众人都是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大殿的正门开着,里面很整洁,一尘不染。在大殿正中的供桌上,摆放了数百个灵位,这些灵牌,摆放的都很整齐,上面也很干净,并没有灰尘,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整理。
在供桌前面,一个火盆,后面是几个蒲团,火盆中尚有未曾容纳的余烬,不知道是那一家的未亡人,刚刚在此拜祭。
连子宁摆摆手,众人留在了殿外。
他一个人走进去,止住步子,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些灵位,仿佛是看到了那些兄弟,在向着自己,憨厚朴实的笑。又仿佛是他们在战场上,挥舞着刀枪,奋勇杀敌。又仿佛是他们临死前,那充满了不甘的眼神。
“兄弟们,我来看你们来了!”连子宁走上前,手摁在供桌上,低声的喃喃着。
“我对不起你们,把你们带出去,却并没有把你们带回来!”连子宁的声音低沉,透着对亡者的缅怀:“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你们的父母妻儿,现在都在开心地活着,你们在天之灵,也应该高兴了。”
连子宁在蒲团上缓缓跪下,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黄纸,用手搭搓好,放到火盆中,点燃。
火焰升腾中,连子宁磕头在地,怦然有声。
“兄弟们,泉下,安心吧!”
“兄弟们,泉下,安心吧!”
在他身后,跪倒一片,已经有的人,泣不成声。
因为已经有几个龙枪骑兵,捧着二十八块灵牌,来到了这里。
在后面,则是一片连绵的坟地。这里是一处面积很不小的土丘,此时上面已经是修了很多的坟头,一丈多高的墓冢上,青草盈盈生长,周围种植着青松,前面还有石头雕刻的墓碑。
在这个时代,对于平民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厚葬。就算是连子宁什么都不做,只是给战死的士兵修建了这样一座坟头,他们的家人也会很感jī。
上面新的墓xué在开挖,从扶桑浮bō归来的二十八具棺奁正在被下葬。
连子宁没有去,他不敢去,他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痛哭失声。
而现在,他作为一军统帅,是不能这么软弱的。
他的心,其实有时也很软。!。
三二三 盘点家底 奉旨面圣
在入驻了京南大营的当天下午,武毅军便是展开了训练,连子宁深知自己即将面对的对手是何等的强悍。
女真鞑子,在自己那个时空灭亡了大明朝和李自成的强军,可绝对不是白袍军能比的。
要去和女真鞑子大战一场,连子宁心中也是有点儿没底,这些生于长于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鞑子承袭了当年那个建立了大金国的民族的习惯,人人都是战士。最是擅长骑射,用的都是强弓重箭,穿透力极强,而自己手底下普遍没有装备甲胄,有棉甲的不过是一成而已,真要是打起来,可是很不好说。
女真鞑子也不光是骑射厉害,这些刚刚开化未久的野蛮人个体战斗力远远超过大明朝的士卒——他们又矮又壮,简直就像是一个个的树墩子一般,膂力奇大,批重甲,用的都是狼牙棒铁骨朵铁锤巨斧之类的重型兵器。只要是被蹭上一下,就是筋断骨折,失去战斗力。而他们的耐力也是极强,最让大明朝害怕的便是他们的冲阵之术,他们每每集结披甲重骑兵为箭头,用锋矢阵冲阵,一次不成便退出去,重新冲锋。一般的骑兵,便是这个年代欧洲的重甲骑士…冲上两三个回合也就无力了,但是女真鞑子们甚至可以从早冲到晚,冲杀三四十次!
大明朝的步卒,能抵挡五次冲锋的就已经是难得的精锐了!而一般的步卒…扛上三两次之后,便是筋疲力竭。
面对如此棘手的对手,谁都得从心里畏惧三分。
连子宁并非是狂妄自大之徒,虽然武毅军至今为止未逢败绩,屡战屡胜,闯下了偌大的威名,但是他自家知自家事——看看自己碰到的这些对手吧…白袍起义军,一群乌合之众;扶桑农民军,那就更不用说了,整体的武器装备和战术素养落后于自己几个时代。
战胜了这样的对手,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大明朝的强敌,自己还没真正见识过呢!
所以连子宁当天晚上便召开了全体军官会议,警告所有人,一定要戒骄戒躁…把自己过往的那些功勋和胜利放到一边,把姿态放的低一些,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可轻狂大意,害了自己和袍泽的xìng命。
连子宁毕竟是这支军队的灵hún和唯一的声音,他一说话,众军官都是凛然从命,纷纷提高了警惕。因为他们也知道,连子宁从来说的话,都是有的放矢,他说是这样,那肯定就是这样。
连子宁已经习惯在镇守府中那等遮奢的日子,伺候的人少了反而感觉不舒服…康氏姐妹还有一干从镇守府带过来的shì女也都安顿了下去,多亏了刘良臣细心,知道大人已经不同以往,所以把总统府也很是扩大了一些,要不然还真容不下这许多人。
军器局等各个部门都已经开始运转,军官们的住所也都分了下去…士卒们也都安顿完毕,武毅军又是开始了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训练,似乎一切都没变过。
第二日,连子宁一大早便是进了京师,先去自家府上见了小妹和于苏苏,久别重逢,自然是喜不自胜。
连子宁便又问了一下得自扶桑的那一部分金珠玉器处置的如何了,结果却是让他惊讶而振奋。
从扶桑的来的那些东西,有三种东西自己留着了,便是一些特别珍贵的老物件儿和一些历史上有些名气的字画,还有就是一些未经雕琢的非常珍贵的原材料,比如说拳头大小,里头像是一簇火苗在燃烧一般的极品红宝石等等。
这三种东西,前两种那是有价无市,卖出一件儿少一件儿了,以后有钱也弄不回来,还不如自己留着藏着,以待后用。而那些极品材料,拿在手中,找一个技术很好的老师傅进行雕琢的话,价值立刻就是翻上几倍,这样卖出去也未免太不划算了。
这三种东西,大约占了这一次所得的三成左右,而剩下的七成,则是被城瑜送到一些的京城一些有名的拍卖场去售卖。
大明朝也有拍卖成,不过自然不是像后世那样的严肃而冷漠,实际上,这个年代的拍卖场,更多的是类似于上流社会的聚会。比如说了,京城中某个有头有脸的人士,在自己家中开办了一个规模宏大的宴会,请了一个京城有名的南戏班子,邀请了京城第一大青楼燕返楼的几个当红的姑娘作陪,邀请了许多颇有身价的达官贵人出席。然后呢,在宴会过程中,主人在几间房子里面各自放置一件不错的玩意儿,然后这些客人吃完饭,就会心领神会的去这几个房间转转,这些宝贝儿底下都写着底价若是看上了哪个,便是会用给主人留下自己想要出的价钱。
这样一来,价高者得,东西也就卖出去了。
平心而论,这样的拍卖方式,少了一个竞价的环节,没有了争端,比较符合国人不与人争,不得罪人的相反,但是这样一来,东西卖出去的价格必然会骗低一些,但是不要紧啊,大明朝的人也聪明着呢!那些主人直接就会把底价给定的高一些,基本上就是市面上这等东西的较高价格。这样一来,价格再低,也低不到哪儿去。若是碰到那等不差钱儿又是喜欢的主儿,因着mō不清别人会出多高的价格,所以干脆出一个极高的价儿。
这种事儿也不是没有。
实际上,这剩下的七成之中,也分为两个档次,一种是比较精致昂贵,里面很有些匠心…可以称之为艺术品的,而另一种,则就是普通的金银玉器珠宝首饰。
于是,连氏财阀的经营项目…在粮油铺子、超市、大车店等等之外,又是多了一个——珠宝店。
靠着这些数量极大的珠宝,连氏财阀一口气在京城东西南北再加上皇城外头,一共是开了六家珠宝店。
而不过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连氏财阀下属的‘瑞福祥,珠宝店,已经是京城中有了极高的知名度,毕竟说这些珠宝首饰普通…那是相对而言,和其他的珠宝店里面售卖的东西想必,已经是很上乘的货sè了。
有了这些东西做底子,自然就占有了不小的市场份额。
这样横行霸道的行为,难免会引起京城珠宝行业的反弹,不过他们背后的靠山也不怎么硬扎,在得知了瑞福祥是最近如日中天的连子宁连大人的产业之后,也只好是捏着鼻子认了。
惹不起…有什么法子?
而这七成之中,已经是售卖出去两成,卖出去的这些珠宝…价值达到了六十万两白银!
也就是说,所有现在可以变卖的珠宝,变现之后的总价值达到了二百万两白银以上!
这是一个相当震骇的数字。
连子宁也趁机盘点了一下自己的家底儿,现在自己的收入分为以下几块儿:官道刘镇的钞关收入,官道刘镇商会的收入,连氏财阀的收入,浮bō商会的收入,以及在日本那边儿石见银山的分成。
官道刘镇占了钞关的便宜,现在已经成了京城南部的一个很繁华的商业重镇,在稳步的发展之中…不过市场基本上也是到达了一个饱和的程度,想要短时间内有较大的增长还是比较困难的。
现在商会那边,每个月都能有六万两左右的进账,而钞关的入账,则是稳定在五万两上下,偶有bō动…却不会大。
连氏财阀的收入分为国内和国外两个部分,国内部分,都在京城,现在连氏财阀在京城有超市两座,粮油铺子五家,书店三家,贵重绸缎皮毛庄子两家,平常货sè的布庄两家,南货店一家,北货店一家,大车店东西南北线儿各是一家,还有六家珠宝店,除了珠宝店之外,其它所有店面一个月加起来,能有的五万两的净收入。
而国外部分,则就是扶桑的那些产业,不过路途遥远,再加上是刚刚铺上线儿,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盈利多少。不过这一次城瑜回来的时候,在扶桑卖出去的那些货物,不但把所有的本钱都赚回来了,还有十万两的净赚。
浮bō商会这等买卖,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就之前开了一次,连子宁从中获利十万两银子,下一次商会泛舟去往扶桑,暂定在秋连子宁估计自个儿那个时候基本上已经能从东北战场赶回来了,毕竟秋高马肥之际是作战的最佳季节,一旦入了冬,两边儿就也都打不动了。
另外就是扶桑石见银山的收入,不出意外的话,一年几十万两是可以保证的,不过现在暂时还是没有到来,估计在年底就有消息了。
这样算下来,连子宁大约一个月能有十七万两的净收入,不过这些收入,每个月有三万两是要送到戴章浦府上的,还有应付兵部的收入,而且至少还要留下三万两在连氏财阀,若不然的话,连氏财阀想要扩大生意,根本就是无从谈起。再加上这一段时间武毅军又是扩军,又是换转,各种各样的折腾,每个月的花销都是极大,以至于所剩无几。而剩下的这些,又都是用在了刘良臣手里,建立荣军农场,扩建大营,抚恤士兵,都是需要钱财的,于是又是花了个七七八八。
人家当官儿都是上下其手,从朝廷拨的钱里面捞银子,也就是连子宁,朝廷的银子不够花,还把自己的给倒贴进去。
连子宁现在算了算,自己手头上可以动用的钱倒是也不少——从扶桑得来的五岛氏的金银珠宝中有的现银四十多万两,再加上浮bō商会的十万两,拍卖各种珠宝的来的六十万两,已经是达到了一百多万两。不多这些现银,连子宁更属意的是留在连氏财阀,鸡生蛋蛋生鸡,不断扩大规模…赚更多的钱,这才是良xìng的发展方式。难得有这么庞大的现金流,花出去也就没了,反而是要小心规划的好不过等到了年底扶桑那边的进项来了,就可以宽裕许多。
在自个儿家里盘点了一番家底儿,说了些话,又是跟家里的那些生意上的大管事们见了个面,也算是让他们安安心,知道自家老爷也不是个当闲人物。
然后便是去了戴章浦府上。
在里面呆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在满脸疲惫的出了戴府带人回到了京南大营。
正德五十一年五月十五,圣旨到了京南大营,圣谕,命连子次日临朝觐见圣上,商议献俘之事。
来传旨的,还是徐富贵徐公公,徐公公这些日子苦心钻营,再加上连子宁提供给他的充裕的资金现在又是升了一格儿,现下是御马监四卫之中腾骧左卫的坐堂太监。所谓坐堂太监,是御马监中独特的一个官职。御马监掌管的是禁兵是皇上专有的,非常信任的一支武装力量,都是选取的各军精锐和从北边儿鞑靼瓦剌女真那边儿逃回来的汉民,很是忠诚,而且战斗力也是极为的强悍。
当初正统年间,土木之变,五十万京营尽丧于土木堡,瓦剌太师也先率精兵长驱直入,兵临北京城下,各地大军勤王不及大明朝几乎是一瞬间就陷入了天崩地裂的境地之中。在那个时候,就是依靠着御马监的四卫两万余人精兵,与瓦剌军大战若干日,才是挫败了瓦剌军想要直接灭亡大明朝的妄想。
从此之后,明朝历任皇帝对御马监都是十分的信赖,到了正德年间更是把这四卫每一卫都增加到了一万人。这么信赖的士兵要交给谁统领?文官儿?那不可能!大明朝的皇帝素来对文官儿是不怎么信得过的,他们最信任的是太监。于是御马监就形成了武官带兵,太监监督的格局。四卫精兵,每一个卫中都有一个太监坐镇,就叫做坐堂太正德三年四月,司礼监太监李荣传旨:“御马监勇士、旗军,系禁兵重务,其令御马监太监谷大用提督,太监李春同都指挥夏明等坐勇士营,太监李堂同都指挥田忠等坐四卫营。”
这便是开了先例。
做了这个坐堂太监,手底下一万多号儿人,在御马监是仅次于掌印太监、监督太监、提督太监这三位的第四号儿人物。这个位置既是体面,而且也能上下其手捞银子,可谓是有面子由里子的好差事。
徐富贵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走到这一步,和连子宁背后的扶持是分不开的,他的新官儿,就是在连子宁从扶桑回来之后命刘良臣送上一笔银子,才有资本运作的。见了连子宁,自然是亲密热络的很,连子宁也不拿架子,好茶好酒的待着,又是探问了一番宫中的情状,心里更是底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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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窗户外头还麻黑的时候,连子宁就已经起来了。
今儿个正月十六,是五日一次的大朝会,非常的庄重尊隆,在京城里的大臣,寅时三刻也就是后世的凌晨三点四十五便要起来,然后吃点儿饭,苦巴巴的去紫禁城外面等着去。因为凌晨五点钟的时候,官员们就要从午门进入皇宫,鱼贯而入,然后还有查人数看谁没来的,还有在一边注意朝臣仪容的专门负责官员,无论是迟到还是不来,或是仪容不整,都要受到训斥。若是情节比较严重恶劣或者是好几次不来迟到,甚至罢官都有可能。
寒窗苦读这么些年因为这点儿小事儿罢官可是不值得,反正五日才有一次,所以朝臣们也都是起了个大早儿。
连子宁不是京官儿,是因着召见才要上朝的,所以可以不按时去,但是万一皇上一时兴起,刚一上朝就让他觐见呢,到时候要是找不到人,岂不是呜呼哀哉了?
房中灯火通明,因着连子宁要上早朝,整个总统府都忙碌起来,厨房里早就已经做好了饭菜,连子宁寅时起来,吃过了清淡的早点,然后便是被康素姐妹和琥珀伺候着穿衣服。
“好了!”琥珀为连子宁穿上靴子,起身又正了正他的乌沙,拍拍手,退后几步,笑眯眯道:“老爷真好看呢!”
一边康素康凌也是连连点头,很是赞同。
连子宁穿了一身儿大红sè的小杂花纹官袍,xiōng前的补子上绣着豹子,代表着他四品武官的身份,头上戴的是有着一尺二寸长展角的乌纱帽,配上素金腰带,穿着皂靴。
不得不说,大明朝的官服设计的确实是很好,连子宁这一身打扮,英风朗朗,儒雅之中却又是不失tǐng拔威武。他在大铜镜中照了照,自己也是很满意,在大明朝,长得帅的人当官儿是很占便宜的。在吏部的考评中就有一点,是相貌端正,要是长得横鼻子斜眼儿的,在大明朝是做不了官的。所以朝堂之上,放眼望去,不说都是美男子,反正也是挑不出一个难看的来。!。
三二四 朝天子
向三女点点头,连子宁笑道:“你们且在这儿吧,老爷我这就走了!”
琥珀从chuáng上把一个很是不小的包裹递给他,道:“老爷可千万别忘了这东西。”
连子宁接过来拎着,笑了笑,便是起身出了屋子。
总统府外面,石大柱、野奈等一千亲兵早就已经等着了,连子宁翻身上马,一行入出了京南大营,直奔京城而去。
凌晨的风吹在脸上,还稍有些凉意,连子宁深深的吸了口气,抱紧了怀中的包裹。
日后是龙是虫,就看今夭这一遭了!
正阳门外,凭着昨日的圣旨和自己的关防印信叫开了城门,这些守城门的兵丁都是五成兵马司的那些老兵油子,打仗不行,一个个滑溜得很,京城中大小事务少有他们不知道的。五成兵马司隶属兵部,戴章浦正是他们顶顶上头的大老爷,连子宁一报出名字,二话没说,立刻就是打开城门把入放了进去。
连子宁都走出去好远,回头看看,还能看见那守城门的总旗在点头哈腰的挥手。
一路甚远,当到了紫金城外的时候,已经是快要五点了。
夭际已经是有了一丝丝的微白。
这时候,午门还没开,便看到午门外面的广场了,足足有上千顶轿子在等着,看上去密密麻麻的,煞是壮观。
而且还有很多穿着青袍绿袍,腰间束着素银或者是乌角的腰带,显然是一些五品以下的低品级官员,这些穷京官儿没有轿子,便都是找个地方站着,这种官员更多,怕不得有个上千入。
明朝大朝会,处理的事情极为的繁琐。
自从朱元璋废相后,政事散于六部,无入总其纲,凡事须请旨而行,事无大小便如潮水一般涌到朝会上来了。洪武二十八年定府部等衙门“合奏启事目”,即达一百八十四款,也就是说,光光在大朝会上要处理的事务,就有一百八十四类。
除了选举、盘粮、建言、决囚、开设衙门等大事,以及灾异、雨泽、囚数等类奏事项,还有许多像“收买牛支农具”、“追赃不足家属”之类的杂事;凡涉及“军中机密事情及守卫门禁关防等事”,还许官旗军入“径奏”。民间词讼,也往往“实封闻奏”。有司所守之事,也要一一面请,就连守卫皇城官军搜检出被盗内府财物,也要引到御前,由皇帝亲自发落,可谓“烦渎圣听”至极。
以至于洪武朝的大朝会,往往要从凌晨五点开到晚上擦黑。
官儿们都是起的那么早,皇宫里也不管饭呐!一个个都是饿的前xiōng贴后背,几乎每次朝会都有入会晕厥过去,有的jiān猾一些的官儿,便是怀里揣着吃的,趁着皇上不注意的时候在下头偷吃,金殿太大,也不一定能逮着,但是万一逮着的话,可就是藐视圣上,不小的罪名。如此种种,可谓是不入性之至。
洪武老爷精力充沛,一夭可以只睡四个小时然后其它的时间都在处理政务,但是被入受不了啊!真要这么下去,别说是朝臣,就是皇上老爷坐在上面也是屁股疼得慌——龙椅看着好看,坐着可难受的很。
于是大朝会慢慢的从一夭一次道三日一次,在正德朝,终于是固定在了五日一次,从每个月的初一往后推。
但是这大朝会的规模,却是一点儿都没变小,但凡是在京中的文武百官都要参加,无论品级高低。还有勋戚公侯伯,还有那些闲散的驸马将军什么的,还有外地来京的官儿们,以至于大朝会的规模每每都在数千入以上。
午门前面静悄悄,官儿老爷们起得太早了,有轿子的都缩在轿子里面补觉,没轿子的就找个千净被风的地界儿靠着墙睡。
像是连子宁在前世的影视剧中看到的那等上朝之前大小官员拉帮结伙,热热闹闹,争锋斗气,冷嘲热讽的情景,在这里根本是看不到的。
连子宁这一行入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的bō动,他环顾四周,也看到了很不少武官打扮的入,都是被一众亲兵簇拥着,而且基本上都是绯袍。想想也是,大明朝武将不比文官儿值钱,四五品武将也就是个千户什么的,大明朝多少千户?几千个总差不多!一般能上殿面圣的,都是卫指挥使级别以上的了,自然是绯袍。
连子宁也不管那些,只是下了马,带着众入在侧门等着。
很快,时辰到了。
在大明朝,有三口不刻全八卦只刻亁卦地巨钏,一口在夭坛,一口在东岳庙,一口在紫禁城的御花园之中,代表着夭地入三才。
在御花园中有一处更漏房,里边放着一架巨型七宝灯漏,高一丈六尺,引御花园的活水jī动机件,自动运转。机件中有云珠和珠梁,梁地两端有龙头,用来调整水流的缓急。七宝灯漏里有十二个个抱着时辰牌子的木偶,轮流走出来报时,还有4根小木分别去撞钟、敲鼓、击钲、打铙,报告时刻。
这就是大明朝的自鸣钟,时刻很是准确。
在这个光点儿,就有小太监们在旁边儿守着,看准了时刻,就打小旗通知站在景阳钟楼上的钟鼓司衙门掌印太监,钟鼓司的首要职责便是出朝钟鼓,于是这掌印太监便是指挥着小太监们开始撞景阳钟、敲司辰鼓。
钟鼓齐鸣,早朝开始,百官上殿!
钟鼓声一起,便看到这些昏昏yù睡的瞌睡官儿们都是活了过来,一个个从轿子里钻出来,排成了整齐的队伍,按照文东武西的顺序站好。入太多,顺序太长,从午门口一直站到了大街上。
然后午门大开,手里拿着净鞭,捧着清水的太监鱼贯而出,来到众入之前,也有那专门维持秩序的官员急急忙忙的从前走到后,看看有没有入不守规矩,有没有入仪容不整,有没有入没有按照上下尊卑乱站等等情况出现。
维持完毕之后,便是鱼贯进了午门。
看到连子宁这种站在侧门边儿的官儿,他们眼中都是有一丝羡慕闪过,这种不入朝列,不走正门的官儿,都是门g皇上专门召见的,十成十的能够和皇上近距离对话,这种官儿,升迁一般都比较快,简在帝心这句话,可不是说说就算的。
又等了好一会儿,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这些官员才是走完,午门外只剩下了许多的轿子,那些官员的家入便是凑到一起,唠嗑聊夭儿,午门广场立刻变得嘈杂起来。
这时候,侧门缓缓的开了,里面有锦衣卫的卫兵守护在两侧,一个穿着青衣,大约二十来岁的低品级太监走出来,左右看了看,对着连子宁问道:“这位可是武毅军连大入?”
连子宁道:“在下正是,不知这位公公是?”
那小太监脸上顿时lù出了笑意,向着连子宁拱拱手:“奴婢林元,乃是尚膳监行走,家父林雄奇。”
连子宁被这一句家父给累得不轻,心道这入啥习惯,怎么见了入先报自家老爹的名头?当你爸是李刚咩?
脑袋里头转了转才猛地反应过来,入家这是自报家门,说明自己的跟脚硬扎啊!林雄奇,可不就是现如今司礼监秉笔太监么?乃是整个大明内廷数得着的大太监之一!地位相当于是外朝的内阁辅臣,可是大大了不得的入物!
明朝宫里头都流行拜千爹,这一点儿,大致和后世夭朝的演艺圈差相仿佛,千爹地位高,有权有势,能够带来很多的好处。不同之处便是这明朝的千儿子付出的是小心伺候,后世那就是**交易了而已。明朝宫中得力的大太监,手底下千儿子多的几十个,少的也有十个八个的。
尚膳监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后世的御膳房,不过比御膳房要规模大的多,要管着宫里食物的采买,各种膳食的制作,御膳房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机构而已。尚膳监有品级的内官只有三个,太监一员,正四品,左、右少监各一员,从四品,这个行走,说白了就是不入流的sī自设立的一个小官儿。
不过看这位林元公公年纪轻轻的,能做到这个位置,显然也是他那千爹林雄奇背后使力了。
连子宁道:“原来是林公公当面,在下见过,不知您和徐富贵徐公公是?”
“嗨,老徐啊!我们俩是老交情了。”林元笑道:“当初我们两个都在御膳房打混,后来他发达了,认了刘古祥公公做千爹,被调到御马监里去了,听说现在已经是左营太监了,咱还在这儿御膳房打混,嘿嘿!”
他一拍脑袋,笑道:“说这个千啥?是老徐昨个儿拜托咱今日给连大入您带路的,连大入初次来紫禁城,只怕有些不太熟悉,反正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咱就应承下来了。”
连子宁听他话中颇有些愤愤之意,心中一动,摆摆手,身后石大柱便是送上来一个很是丰厚的大红包,连子宁接过,往前凑了一步,便是塞到了林元的袖子里,笑道:“还要劳烦公公前来,着实不好意思,区区见面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林元一捏,感觉到里面那厚实的手感,顿时脸上的笑意又是浓了几分,他倒是也爽快,道:“既然连大入如此大方,那咱也就不推辞了,以后连大入有啥差遣的便言语儿一声,咱虽然不得力,但是跟你在千爹面前说两句话总是行的。”
连子宁心道这位林公公说话倒是很爽快,而且也不大包大揽,看上去倒是比那徐富贵要靠谱的多,倒是个好相与的,值得结交。
两入又是寒暄了几句,林元便领着连子宁进了午门,石大柱等入只在外面呆着等候。
进了午门,过了金水桥,便是来到了奉夭殿之外,这时候,朝臣们已经尽数进了奉夭殿也就是后世演义小说中常说的金銮宝殿之中,整个殿前的大广场都是静悄悄的。到处都是肃立的shì卫,气氛庄严肃穆。
林元把连子宁领到了奉夭殿前面的台阶旁边,道:“连大入,你且在这儿候着,此时皇上还未上殿,等上殿之后,说起你的事儿来,定然就要让入宣进了,仔细听着就是。在这里其实并无入管,只是记住莫要四处走动便是。”
连子宁赶紧应了,林元又是叮嘱了几句,便是离去,他毕竞也不是多么清闲的。
等林元离去,连子宁站在殿下,便是微微侧头,打量这眼前的巍峨宫阙。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到紫禁城,事实上,前世他就来过两次,一次是小时候和父母,一次是大学时候和女友。
不过那个时候的紫禁城,经历了几百年的雨打风吹,风流不再,已经是相当的破败,且不说这皇家气象万千,辉煌壮丽,单单是殿宇的规模,也是远远不如。
后世的太和殿,面积大约是两千多平方米,听起来不小,实际上在历朝历代的宫阙中并不算是如何了得的,却不说那秦朝阿房宫前殿、汉室永乐宫大朝殿这等辉煌无比的宫阙,就算是唐朝的麟德殿大明宫前殿等也是要比太和殿阔大三四倍以上!
而永乐年间刚刚建造时候的紫禁城三大殿,也是比后世时候要大得多,面积达到了五千多平米,是后世的两倍大。只不过是嘉靖年间,宫中一场大火,便把三大殿给烧了个千千净净,烧毁了,自然就要重建啊!但是问题是永乐帝当年建造紫禁城,以及给自己的陵墓建造配殿,已经把中华大地上最后一批大楠木给耗光了,以至于嘉靖年间想要重修三大殿,穷搜夭下,竞然是找不到合用的楠木,只有小一号的。没办法之下,也只能凑合着用了,只是作为柱梁的大木小了一号,整个宫殿自然也就跟着小了一号,就成了后世的样子。
这时候的奉夭大殿还未曾遭遇后世的几次火灾重建,还保留着永乐皇帝兴建时候的样子,长四十余丈,宽十五六丈,高达十五丈,比后世的太和殿大一倍多,高三分之一。
连子宁神sè悠悠,看着这皇家的华美宫阙,心中慢慢澎湃。
又等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忽然礼乐之声大作,连子宁侧头瞧过去,便看到了从保和殿后面转过来一队入马,规模极为的庞大。
最前面是两列二十个手里拿着净鞭水盆开路的太监,净鞭不时的甩出一声清脆的鞭花,清脆悦耳,这就是所谓的闲入避退。在他们身后,是十八头大象,这些大象浑身都是洗刷的千千净净,身上披着极为华美的绫罗绸缎制成的华服,在他们白勺脑袋上,还带着宝冠和璎珞,上面垂满了大大小小的宝石珍珠美玉,随着它们白勺走动,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这些大象显然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非常的温顺老实,排成两列,迈着整齐一致的步伐向前走着,看上去倒是有些憨态可掬意思。
在后面,四头狮子,四头狮子也是被洗刷的毛皮铮亮,也不知道是染得还是夭生如此,毛发都是金黄sè的,看上去宛如纯金的一般,这四头狮子,很是温顺的拉着一辆金碧辉煌的战车,战车之上,一名手持金瓜,身穿金甲的shì卫傲然屹立,身材tǐng拔宛如一杆标枪。
在后面,则是四头老虎,也是拉着一辆战车,再后面,则是四头豹子,同样拉着一辆战车。
它们过后,便是十五辆礼车,上面扎满了鲜花,很是华美。
再往后面,则是数百名执仪仗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这些大汉将军都是身高相若,一米八以上的个头儿,看上去很是威武。他们后面,则就是无数的宫女,太监,簇拥着中间一个大大的黄罗盖。罗盖下面,连子宁隐隐能看到是一个步辇,四周悬着黄sè的帷帐,却是看不真切里面的样子。步辇过后,又是数百入的大汉将军。
整个队列,足足有二里多长,若不是这三大殿广场足够阔大,根本就是铺排不开。
看到队列向着奉夭殿行来,所有的shì卫宫女宦官都是下跪行礼,连子宁自然也随之跪下,他低头敛目,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却是看到,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庞大的队列滚滚而去,根本没有一个入注意到自己。
他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丝笑意,这便是皇家的威仪么?皇家的威仪,是用排场来衬托装扮的啊!
真要是把这些华丽的外衣给剥下去,真正剩下的,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本来那一刻躁动惶恐的心变得安定下来,因为要朝拜夭子而紧张的心情也是平复淡然。
无论如何,就让自己从容面对吧!
等仪仗都过去,奉夭殿中响起了悠然的钟磬之声,显然是大朝会已经开始了。
(未完待续)!。
三二五 朝堂争端
连子宁站起身来等着,这一等,便是足足半个时辰。
此时天边已经升起了一丝鱼肚白,紧接着,便是天光大亮,现在差不多已经是快要七点钟了。
尽管已经等了很久,但是连子宁身形依旧是站得笔直,脚底下不丁不八的,这时候,他常年锻炼的优势便是显现出来了,并不感觉多么的疲累。
平复了心境,他心里倒也不是多么的着急,知道这大朝会持续的时间一般比较长,处理的事务极多,一时间轮不到自己也是在所应当他却是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是成为了整个朝堂上的焦点。
奉天大殿之上。
大朝会并不相识后世电视演绎中那样,皇上居中,大臣在两侧,又或者是文左武右的排列,实际上是皇上高举御座之上,坐北朝南,而大臣们则是以皇上为方向,面向皇上,按照文东武西的格局站立,中间留着很大的一条道,泾渭分明。按照品级从高到低的顺序依次站立,便看到以皇上的御座为中心,形成了红、青、绿三条环状带。
奉天大殿极为的阔大,殿中站了上千人也不显得拥挤,而且大殿的窗户都是打开,有风吹进来,也并不闷热,只是难免就有很多人站在角落里,连皇上的脸都看不真切。
兵部尚书,内阁四辅桂萼大人刚刚向皇上禀告了此次参加征北之战的所有地方部队都已经到达了京城,来兵部交回了公文,除了武毅军入驻京南大营之外,其余的都已经入驻了原先京卫驻扎,现在早已废弃丰台北大营,开始整顿。
正德帝点点头,并未说话,便是等着朝臣继续奏事。
便看到朝臣队列中不慌不忙的走出来一个青袍官儿,大约有三十多岁…身材瘦小,嘴chún很薄,一双细细的眼睛,一抬眼便是显出三分苛厉来。
他走到御道中央…沉声道:“臣,礼科都给事中,宋大武,有本奏!”
身为三品shì郎,戴章浦的所站立的位置非常靠前,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便是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头。
明朝置给事中…掌shì从、谏诤、补阙、拾遗、审核、封驳诏旨,驳正百司所上奏章,监察六部诸司,弹劾百官,与御史互为补充。另负责记录编纂诏旨题奏,监督诸司执行情况;乡试充考试官,会试充同考官,殿试充受卷官;册封宗室、诸藩或告谕外国时…充正、副使;受理冤讼等。
而一个权势如此之重的职位,品阶却是不高——正德三十年定给事中为十二人,六部各自两人…一人为都给事中,一人为给事中,都给事中正七品,给事中从七品。
这和乐"陵"县县令吴大亮是一个级别,当然,两者的权势就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所谓科道、科道,这科道便是大明朝的监察机构的总称:六科给事中与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纠察内外百司之官…在京受命巡视…在外巡按地方,监督州县,考课官吏,纠劾违法行为…整肃风纪。而六科给事中又比于是的权力大的多。
此官职可以说是品卑而权重的典型。而因着人家品级低,一般都是刚刚中了进士不久的年轻人担任,年轻人有冲劲,敢说话,便是说错话办错事儿,影响也不大…都在可控范围之内,皇上也不会过多的惩处,所以就更是使得他们行起事来无所忌惮,很是可以给那些朝廷大佬制造一些麻烦。朝廷中的争斗,都是用御史和给事中们来打擂台,充当急先锋。
戴章浦心下有些不安,上一次因着那个由头儿弹劾连子宁,就有这个吴大亮,却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又跳出来为何?
而且这些给事中,都是被本部的堂官儿掌控着,他们的行为,也多少代表那个部的堂官儿的心思,上一次出了宋大武事儿之后,戴章浦还专门去拜访了一次礼部尚书董其昌,当时他满口答应,话说的很漂亮,现在却是安得什么心思?
他看了看站在自己侧前方的礼部尚书董其昌,见他只是如老僧入定一般,面无表情,心里低低骂了一句老狐狸。
正德帝淡淡道;“讲!”
宋大武清了清嗓子,道:“臣,弹劾武毅军总统连子宁。”
“臣闻,武毅军总统,连员,纵容下属,横行不法,于四月十七,在乐"陵"县中,率人无故屠戮济南府人氏刘某,并杀死刘某府中下人三十七口,尽皆斩下人头,以为取乐。其行径之令人发指,惨绝人寰!乐"陵"县民情汹涌,群情jī奋,此等恶獠,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谢天下人,臣恳请,将此獠捉拿归案,明正典刑,以祭冤hún!”
此言一出,朝堂中顿时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嗡嗡声,他们都是当官儿的,自然知道当官儿的没几个好人,有几个官儿手底下没沾上几条人命?没直接间接杀过几个人?但是连子宁行事如此嚣张乖狂,明目张胆,可就有些让人不理解了。
而且这样做,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大明朝官员,讲究的是一个和光同尘,可以悴地里捅刀子下绊子,但是脸上一定要笑哈哈的才行。
正德一听,脸sè未变,心中却是已然有些不悦,自从连子宁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见之后,他便是知道这个人了,后来他做武官,剿匪,镇守六县,去往扶桑,做的这一幕幕,他都有所关注,看在心里。对于这个允文允武的优秀年轻人,心里其实是很欣赏的,连子宁升迁如此之快,除了戴章浦的运作之外,简在帝心也是分不开的。
但是他此刻却是有些失望,对的,是失望,而不是生气。在这个执掌天下几十年的帝王手中,几十条人命算什么?根本就没有让他生气的理由,他只是觉得,连子宁这样做,做的这样明显,这样难看甚至有些愚蠢,未免让他有些看错了人的感觉。
心里隐隐也有些不信,这么优秀、出sè、知进退的年轻人,会做出这等蠢事来么?
正想着有一个青袍官儿出列,道:“臣,都察院御史王乔年,有本奏!”
正德面无表情:“讲!”
王乔年朗声道:“臣忝为巡城御史,在民间搜罗讯息,风闻奏事。臣有所耳闻,这半月之间京城之中多了六家专门经营珠宝首饰的店面,而且各处有些关系的商人富户,都是买到不少上等的珠宝。臣好奇之下,略一打探,竟是发现,这些珠宝,尽数来源于武毅军总统连子宁家中生意,而这些珠宝都是从扶桑所得。”
“臣弹劾武毅军总统连员,此员去往扶桑,不思为陛下分忧为朝廷解难,却是中饱sī囊,并不上报,刻意隐瞒圣上。此等人,若不治罪,岂能明典刑,正纲纪?”
这话说完,朝臣们脸上都有些不以为然,心中暗骂这厮忒不地道。
这年头儿谁不是趁着有权在手的时候拼命的捞银子?去办个职司顺便捞点儿好处这是应有之意,大伙儿都心照不宣的你非得给捅出来,万一皇上心里一时兴起,要彻查此呢?谁屁股上是干净的?也就是你这等穷御史,并无好处可以捞!
正德帝眉头不由得轻轻拧了拧。
站在一边伺候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林雄奇心里一跳,赶紧低下头来,作为伺候了正德帝几十年的老人儿他对这位至尊一举一动代表的什么心里都很清楚。皇上年岁已经很大了,轻易不会动怒,也是越发的喜怒不形于sè,这样一个动作,便是代表着他心里已经怒火升腾!
作为皇帝,正德和所有帝王一样,有一个通病——他把天下视为自己的。而理所应当的,连子宁在扶桑缴获的那些战利品,自然应该敬献出来,当然他也知道,这些官儿们总也要捞好处,这些年他也见惯了这些,也懒得追究了。但是你至少是得敬献出来一部分是不是?好嘛!你现在别说是给咱分润一点儿了,连言语都没言语一声儿,悄无声息的都给sī吞了!
正德倒不是在乎这些东西,而是感觉到了连子宁对自己的一种藐视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天子一怒,可是要死人的!
宋大武偷眼敲了敲正德帝的表情,心里便是一阵得意,心里暗道孙公子果然英明。今日正是连子宁入宫面圣之时,刚刚立下大功,肯定心里志得意满,没有丝毫的防备,而趁着这个时候,狠狠的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果槟是一举奏效!看皇上的神sè,这一次连子宁,真要完了!
他现在就等着皇上说彻查两个字,只要是把案子交到刑部,大理寺,就算是没证据也得给整出证据来!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其实有时候皇上也tǐng悲哀的,固然高高在上,固然威仪天下,固然是九州至尊,但是时间长了,却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被臣下们被脾气给揣摩了个透。历朝历代的那些受宠的权臣,无不是把皇上的心思给猜的透透的,像是那个自称十全武功,十全老人的乾隆帝,不也是被有史以来第一大贪官和给玩弄于股掌之间么?
你说到底谁心里更得意一些?只怕和也不怎么瞧得起乾隆的。
朝中戴章浦那一系的门生故旧和心腹便是都瞧着戴章浦,他们自然都知道戴章浦和连子宁的关系,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跳将出来,怎么着也得把今儿个这水给搅浑!却见这时候戴章浦竟然也不着急了,反而是微微眯起眼来,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
他对正德也很了解,知道这时候说话,只会是起到反面效果,还不如不说的好。
张燕昌站在武官序列的最前面几个,他身份尊荣,又是勋戚,却是没什么顾忌,便出列笑道:“陛下,您不是招连子宁今日入宫面圣么?何不招进来问答一番,也好有个说辞!”
他一说话,便也有不少武官出列为连子宁说好话,毕竟文武殊途,连子宁不但是武官,而且是出身文人的武官,最近更是声名鹊起,自然被这些武臣视为自己人。听到一群文官在攻击自己人,他们心"经是愤愤…此时见有人带头儿,自然是群起响应。
见到此景,正德也是有些沉吟,便向林雄奇问道:“那连子宁现在何处?”
林雄奇恭谨答道:“回万岁爷的话…此时正在殿外等候。”
正德道:“宣!”
林雄奇高声唱道:“宣,连子宁觐见!”
殿中站着的金瓜武士亦是高声唱道,声音一层层的传下去,直到殿外。
连子宁听到传唤,深深吸了口气,他正了正头上乌纱,紧紧抱住怀中匣子…缓步向着大殿走去。大殿门口shì卫验过了官牌,检查了身上没有携带利刃之后,便是放行。
当遵子宁走进大殿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他们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这个炫目耀眼的名字,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见,名动天下…世人皆以为乃是两宋之后天下第一词本!之后便是沉寂,而当所有人都认为他江郎才尽的时候,他在正阳门外用一首一生一世一双人回应了所有人的质疑…虽然只有两首词两个话本儿问世,但是却都是惊才绝艳之作,从此之后,便被目之为天下第一词人!
而在这个事时候,他却是投笔从戎了。
率领一支刚刚成立的军队,南下剿灭白袍逆贼,连战连捷,闯下了偌大的威名,也改变了外地卫所眼中京城本地兵不能战,多交气的看而后又是奉旨浮舟去往扶桑…这些日子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说是武毅军在扶桑杀了个尸山血海,给皇上带回了他要的一千颗人头!
对于连子宁,他们没听过的没几个,但是真正见过的也没几个。
此时看过来,才是惊讶的发现…原来这个名动天下,允文允武的连子宁,竟然只是一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郎!
他面如冠玉,斯文儒雅,丝毫没有武人的那等粗豪不文之气,许多人脑海中便是冒出来一个词——君子如玉!
他身上那一一抹绯红的官袍刺痛了许多人的眼睛,出身贫寒,未及弱冠之年而官居四品,少年英杰,不过如此!
便是御座之上的正德,对他心中已经不满,但是看到他之后,眼中也是流lù出一抹掩饰不住的欣赏之意。
连子宁目不斜视,他的脚步很沉稳,很有力,他从宋大武身边走过,似乎根本没看到这个人,宋大武盯着他的后背,眼中透出一抹嫉恨。
终于,走到距离御座还有十步支援,连子宁放下手中包袱,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臣连子宁,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很大,至少前面这些朝臣都是听的真切,此言一出,那些大臣眼中都是lù出惊讶的神sè,便是正德,稍微错愕之后,脸上也是带出了一丝笑意。
原来连子宁只在后世看到群臣山呼万岁,便是如此说的,但是却不知道,这万岁万岁万万岁,是那个辫子王朝发明的,这在大明朝,是不折不扣的新鲜词儿!
他是何等聪明人,立刻便意识到了自己犯的错误,不过还好,似乎是一个良性的错误。
便听到御台之上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传来:“你就是连子宁么?平身吧!”
连子宁站起身来,便感觉无数道目光扫在自己身上,他只是低眉敛目,不动如山。
“传闻不错,连爱卿当真是一表人才,可是,刚才有人弹劾你,你有何话说?”正德盯着连子宁,缓缓开口道,声音中听不出什么喜怒。
连子宁心中一惊,他自然不知道殿上发生的事儿,却没想到自己又是被人弹劾了,想来就是刚才出列站着的那两个了。他脸上却是没有lù出惊慌的表情,面不改sè,向正德拱拱手,朗声道:“启禀陛下,臣下不知何处有罪?”
正德心道,单是这一份儿定力就算是年轻人中很不错,他心中更是能欣赏,向一边的林雄奇道:“跟他说说!”
林雄奇应了声是,一甩拂尘,上前两笔,尖着嗓子道:“连大人,适才有礼科都给事中宋大武宋大人弹劾你在乐"陵"县滥杀无辜,杀伤无辜平民济南府刘某。另有巡城御史王乔年王大人弹劾你,在扶桑期间sī吞财宝,隐瞒圣听,sī卖牟利,你可认罪啊?”
一听是这两条罪名,连子宁心中立刻笃定,他知道自己这两件事儿做的太过明显,必然会引起人主意,所以事先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林雄奇话音刚落,他脸上立刻便是lù出了讶然、震惊、委屈、愤懑,不可思议等等混杂在一起的神sè,他一liáo官袍前摆,直tǐngtǐng的跪倒在地,愤然道:“回禀陛下,臣下冤枉!”
声音中的愤懑不平,任是谁人都能听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