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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雨久花     医香txt下载     医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八章 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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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暧昧的气息一扫而空。

    “你有什么办法?”回过神,沈钟磬宠溺地拍了拍甄十娘的小脸。

    “将军忘了……”甄十娘卖了个关子,“郑府后院还养着一只妖孽呢,只要利用好了,郑贵妃就再没机会做皇后。”

    沈妃娘娘虽没皇子,但年龄背景都远胜于后宫其他嫔妃,而郑贵妃则胜在和万岁青梅竹马又育有两子一女,尤其五皇子又是万岁属意的太子人选。

    目前看,皇后之位非郑贵妃莫属。

    可是,若郑贵妃失去了资格呢?

    虽然还有其他有皇子的嫔妃可选,可就形势而言,万岁宁愿选沈妃娘娘,笼络住沈钟磬,好为他的统一大业效犬马之劳。

    只是,立的不是自己所爱的人,万岁以后对沈妃娘娘大约也会向对薛皇后一样敬而远之吧。

    又有众嫔妃虎视眈眈,沈妃娘娘以后的日子大约也会步步惊心吧。

    若是她,宁肯孤老终生,也不会去争那个冷冰冰不近人情的位置。

    可沈妃娘娘不是她。

    最主要的,现在看着沈钟磬权势赫赫,一呼百应,可这些都源于当今万岁的恩宠。

    若万岁驾薨了呢?

    她可没忘记前世看过的和珅传,乾隆爷在世时他是何等的风光,可乾隆爷刚一蹬腿,他就被小皇帝抄了家!

    一朝天子一朝臣。

    但凡权势之争都会血流成河,躲避都来不及,她本意也不想去趟这浑水,可若想简文简武一生平安,她就不能不考虑未来的储君是谁,未来的皇太后又是谁。

    知道万岁一心想立五皇子为太子,立郑贵妃为后,她便打定了主意和沈钟磬一起保持沉默,好在简武简文和五皇子一个头磕在地上,成了异性兄弟,只要沈钟磬能和郑阁老维持之前那样不远不远的关系,五皇子登基后,就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可惜,天不遂人愿。

    郑阁老竟把沈钟磬当成劲敌,公然挑起了战火。

    甄十娘相信,以郑家对沈家的敌视,若果真让五皇子坐了天下,大约他登基那天就是她一门的死期!

    为简武简文计,她少不得要重新谋局了。

    虽然因老夫人的缘故,她和沈妃娘娘也形同陌路,几次进宫沈妃娘娘从没召见过她,但她终究是沈钟磬的亲妹妹,是简武简文的亲姑姑,现在自己助她登上皇后之位,将来成为皇太后,总能护住他们父子不会遭遇和珅那样的命运。

    “你也信郑府出了妖孽?”沈钟磬直直地看着甄十娘。

    甄十娘脸色微微发红,“……我怀疑他可能是得了一种极其难缠的皮肤病。”她绞尽了脑汁,也想像不出郑毓勋身上长了一层树皮的模样,“这个还得我见了才能确定。”幽幽叹息一声,“可怜的孩子。”

    生在那样要脸不要命的家庭已经很不幸了,尤其现在沈郑两家公然宣战,别说没见到人她没有把握能治好他,即便有把握,自己送上门去给免费瞧病,以求两家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郑家也不会让她见到郑毓勋!

    “我也不相信会是妖孽。”沈钟磬收回目光,他话题一转,“妹妹,怕是这辈子也做不了皇后了。”没有叫沈妃娘娘,他直呼妹妹,语气中带着股亲昵的伤感。

    “……怎么?”甄十娘挣脱沈钟磬怀抱,盘坐在他对面。

    “万岁前日特意找我彻夜长谈……”沈钟磬叹了口气,“以后会赐妹妹为贵妃,会保她在后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这就是说万岁已经表明了态度?

    沈妃娘娘,已经出局了!

    怕君臣有隙,万岁竟然和他坦诚了,提早警告他别趟浑水!

    甄十娘睁大了眼。

    沈钟磬又叹了口气,“沈家一代而富,妹妹出身乡野,底蕴到底浅薄,论温婉不如寻常的小家碧玉,论气度连你都不如,她原本就不适合进宫的,我当初看好了手下的一个副参领,为人精明强干,又重情重义,原是打算说给妹妹的……”摇摇头,“谁知,我写信回来时,母亲已在安庆侯的安排下,将妹妹送进了宫。”皇后,那时是想利用他们兄妹对付郑贵妃吧,沈钟磬目光中有股淡淡的伤感,“万岁还说,群臣早就上奏要他立后,只是,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举荐妹妹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夫人两次午门击鼓在群臣中影响及坏,有其母必有其女,满朝文武都担心沈妃娘娘一旦被立为后,会跟老夫人一样祸乱后宫,到时候自己这个举荐人都成了千古罪人,可是,儿女不言父母之过,这些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群臣中竟没有一个人保举沈妃娘娘?

    为什么?

    甄十娘怔住,随即想起老夫人午门击鼓的事。

    鉴于老夫人的种种劣迹,和郑府出了妖孽一样,沈妃娘娘也不适合母仪天下!

    没有利害谁都不会说,若果真出面竞争,诋毁的谣言马上就会漫天飞舞,如同前世的那些总统竞选。

    不由暗暗叹息一声。

    难怪沈钟磬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都扼腕叹息。

    他身为大将军,现在就已经战功赫赫,将来再统一燕祁就是不世之功,大周未来的版图扩充将不止一倍,这天下将会有一半都是他打下的,立自己的妹妹为后,一点都不为过!

    而她这面,一旦回春医馆在上京城开起来,把后世的医术传播开来,她的徒子徒孙也会遍天下,即便死了,她也是大周新式医院的开山鼻祖,即便以后沈钟磬功成身退了,以他在朝廷的影响力和她在民间的威望也会保证沈妃娘娘稳稳地坐在后位上。

    也源于此,明明知道万岁属意郑贵妃,为简武简文计,她还是决定奋起一搏!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沈妃娘娘,一定会为有这样一个母亲感到羞耻吧?

    只是,如此一来,她推举谁才能保证简文简武一生平安呢?

    甄十娘睁眼望着头顶绘了满天星斗的承尘陷入沉思。

    床头的矮几上,一盏如豆的红烛摇摇曳曳,发出幽暗的光。

    第二天,一早用过饭,简武简文就去了书馆跟顾先生念书,因是沐休,沈钟磬一早出去了一趟,回来见甄十娘又在画图,就拽了把椅子腻在她身边拿了图纸看,一会问她渴不渴,让人端了牛奶进来喂她喝,一会又问累不累,要抱着她画。

    “……我发现二弟对机械设计很有天份呢。”有沈钟磬这个大孩子在一边捣乱,甄十娘静不下心,索性放下笔和他说话。

    “不务正业!”想起萧煜昨儿还告诉他,这段日子沈忠信办差三心二意的,翰林院的几个大学士都隐有不满,沈钟磬就冷哼一声。

    甄十娘回头瞟了他一眼,“就科考才是正业!”

    画了一上午图,甄十娘两颊绯红,娇颠的大眼瞪过来,竟别有一番娇俏顽皮,沈钟磬眼睛有些发直,喉结微动,他使劲咽了口唾沫,一把将甄十娘拦在怀里,“没有,没有,你画设备图,开医馆、治病救人,视天下苍生为己任,也是务正业,是大大的正业。”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有股宠溺的纵容。

    视天下苍生为己任?

    甄十娘先是怔了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沈钟磬这是在瞎说,“这煞星,越来越没个正形了。”奇怪,她以前怎么还认为他是个中规中矩不欺暗室的大好人呢?

    一怔神功夫,感觉后脖子热乎乎的,甄十娘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沈钟磬抱在了怀里,他湿濡的呼吸吹在脖颈间,麻麻痒痒的,甄十娘身子止不住一阵轻颤,慌乱地用手去推,“……你快放开。”

    一地的小丫鬟憋着笑,低了头悄悄退了出去。

    甄十娘脸涨的像红布,“大白的天,你快松开。”声音里带着股恼意。

    这煞星越来越不像话了!

    “别动……”沈钟磬声音闷闷的。

    甄十娘吓了一跳,恍然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硬梆梆的物事上……整个人傻在了那。

    这可是,大白天呢。

    沈钟磬已一把抱起她走向铺了水粉色桑蚕丝软被的矮榻。

    吓得甄十娘惊呼一声,随即就变成了一阵低闷的呜咽。

    甄十娘沉着脸坐回书案,不理沈钟磬。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沈钟磬陪着笑捡起扔到榻边的银狐皮马甲替她穿上,小意地哄着,“若再有下次,你就罚我两天不吃饭,好不好?”嘴里如是说,想起她刚刚恼羞成那样,但见自己克制的难受,最后还是顺了自己,沈钟磬心里甜丝丝的。

    甄十娘,打心里疼着他呢。

    想起刚刚那美妙的滋味,沈钟磬心都软出了水。

    见甄十娘又别过头去,索性贴过来,拿了甄十娘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拍,“都是这双眼不争气,你一个眼神瞥过来,他就受不了了。”一副忿忿地替她报仇的模样。

    甄十娘再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沈钟磬趁势搂了她,“你不知道,你一个眼神飞过来,我魂都没了……”贴着她耳朵喃喃地说起了柔情蜜语,甄十娘刚恢复的脸色瞬间又红到了脖子。

    恍然三月的桃花。

    沈钟磬心不由又一阵乱跳,忍不住咬了下去。

    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又开始动手动脚起来,甄十娘就叹了口气,“我这病最忌讳这个,杜嬷嬷已不止一次地警告我,不许太纵容了……”

    沈钟磬神色瞬间黯了下去。

    “我知道。”他中规中矩坐直了身子。

第二百七十九章 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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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沈钟磬神色黯下来,甄十娘心不由一紧,暗暗后悔自己话有些重了。[本文来自]

    沈钟磬现在除了她没别的女人,正值年轻气旺,而她的身体又要求清心寡欲,他已经处处克制了,自己实在不该再说这话。

    “那个,我……”话在嘴边,甄十娘不知该怎么解释。

    杜嬷嬷不止一次劝她给沈钟磬安排通房。

    可对她来说,沈钟磬欲求不满自己出去找她无话可说,让她主动安排,她做不到!

    正自责间,沈钟磬已主动转了话题,“二弟越来越没边了。”他弯腰捡起飘落在地上的图纸,“简直把翰林院当成了自由市场,迟到早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翰林院的学士们都有意见,只碍于我的情面不好辞他罢了。”毕竟只是一个小笔贴,也没多少薪水,看在他和沈妃娘娘的面子上,翰林院也不敢把沈忠信怎么样。

    见沈钟磬神色已恢复了自然,甄十娘就舒了口气,“其实,二弟学这些机关遁甲也不错啊。”她主动接了过去,“将军为什么一点要把他圈在翰林院?”

    在甄十娘看来,以沈忠信对仕途的那点热情,大约他这辈子也只能做个小笔贴了。

    当然让老夫人安心了。

    话到嘴边,沈钟磬又咽了回去,“……机关遁甲总是旁门左道,登不了大雅之堂。”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若不是家境殷实,他又只有这一个弟弟。他也不会任沈钟信这么胡闹。

    “将军错了。”甄十娘摇摇头,“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鬼谷大师专门研究奇门遁甲。不也成了一代宗师?”她话题一转,“前天二弟拿了个抛石车图纸让我看,虽还不成熟,但也有那么点意思了。若真能造出来,将来就是一件威力极大的攻城利器,再有那个水车,一旦被南郡王利用好了,就能造福一方百姓……”把水车的作用说了,甄十娘感慨道,“这些可不是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酸腐秀才能做到的!”

    抛石车能攻城?

    提到攻城利器,沈钟磬一改先前的不屑。他目光从手里的图纸中抬起。看向甄十娘。

    “抛石车就是抛掷石头的战车。设计好了,能将三百多斤重的石头抛出百丈开外!”甄十娘看着沈钟磬,“将军想一想。将来您打仗时若用这个攻城,会是什么样子?”

    怎么会?

    沈钟磬腾地坐直身子。伸手在桌案上一堆图纸中翻找起来,嘴里嘟囔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武器?”

    当然有!

    现代的飞机大炮坦克火箭你还没见过呢。

    甄十娘心里冷哼,脸上却不敢带出来,她笑着点点头,“……真的有。”伸手拽过一张纸给沈钟磬比划起来,“就是利用杠杆原理……”几笔就画出一个简单的图形,“这面装上重物……”她指着杠杆的短力臂比划着,“而另一端装上待发射的石弹,这里再按个绞盘,发射时先将长力臂这端用绞盘拉下后用绳子固定,而短力臂那面的重物就会跟着上升,放好石弹后再砍断绳索,这面重物落下,石弹顺势就被抛了出去……”

    虽不是特别懂机械,可抛石车她前世在电视中见过,那天沈忠信一拿来图纸,她就看明白了,而且,还依据前世的记忆给改了几处不尽意的地方,直把沈钟信震惊崇拜的五体投地。

    “……他突然拿这个抛石车图纸来,是想让我利用它说服将军答应他辞了翰林院的差事一心一意在家里跟鬼谷子学艺吧?”沈忠信可不是沈钟磬的刚直,他鬼机灵着呢。想起沈忠信得了自己的提点着了魔似的转头就走,连来求她的本意都忘了说,甄十娘笑着摇摇头。

    沈忠信,对这些机关盾甲还真不是一般的喜欢!

    看着他这两天跑前跑后,像个跟班似的帮自己备木料、制设备,改图纸,她就勉为其难地帮他一回好了。

    “这还真有那么点门道,闹好了还真能攻城呢。”甄十娘讲的浅显易懂,沈钟磬果真拿起图纸琢磨起来。

    “不止这个……”见沈钟磬来了兴趣,甄十娘趁机说道,“将军没听说三国时诸葛亮曾造出过三弓连弩、木马流车吗?”

    “那些只是传说。”沈钟磬摇摇头。

    “二弟说鬼谷子就能造出来。”只是没传说中那么大的威力,鬼谷子也不敢拿出示人罢了,甄十娘在心里补了句。

    不过,经她这个现代人提点,应该能有所建树吧?

    “真的?”

    “鬼谷大师就快来了,将军不防和他谈一谈……”

    沈钟磬当真凝眉沉思起来。

    见他动了心,甄十娘又道,“常言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二弟也不一定非要参加科举走仕途,若他真能把鬼谷大师的一身本领学到手,将来留在将军的大营专门制造这些机关,将军的军队将会如虎添翼。”

    “你说的也有道理……”沈钟磬兀自拿着甄十娘画的抛石车简图沉思。

    小丫鬟进来回话,“……老夫人来了?”

    沈钟磬和甄十娘同时怔住。

    一直关起门来各过各的日子,老夫人已经很久不来这儿了。

    她突然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甄十娘心莫名地跳了两下。

    “没事的,有我呢。”沈钟磬握了她的手。

    夫妻两对视一眼,相携走出书房。

    一见甄十娘,老夫人拎着拐杖劈头就砸过来,“你个贱人,我和你拼了!”

    “小心!”沈钟磬一闪身挡在甄十娘身前。

    一拐杖正砸在沈钟磬肩头,疼得他闷哼一声。

    没想到沈钟磬会护着,老夫人怔住,随即眼里闪过一股强烈的妒意,她疯了似的扑上去,“……我跟你拼了!”

    早有婆子上前死死地抱着老夫人。

    “母亲有事好好说。”甄十娘声音淡然沉静,清冷冷的。

    “你倒说说,你到底想怎么样?”被人抱住,老夫人动弹不得,索性破口大骂起来。

    众人目光俱落在甄十娘身上。

    沈钟磬也转头看向甄十娘。

    他不过三天没回来,她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竟惹得安分了很久的老夫人又疯起来。

    甄十娘摇摇头。

    这些日子,除了受左都御史之请出了趟急诊,剩下的时间她都老老实实地呆在书房地画图呢,哪有功夫招惹这个疯老太太?

    见她也茫然,沈钟磬脸沉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母亲有话好好说。”

    老夫人哪还听进去,婆子一把没抓住,又疯了似的扑上来。

    正闹得不可开交,沈忠信满头大汗地冲进来,“娘,这事儿不怨大嫂!”上前死死地抱住老夫人。

    “怎么回事?”沈钟磬厉声问道。

    “邬家……”对着沈钟磬咄咄的目光,沈忠信一哆嗦,求救地看向甄十娘,“昨天让郑夫人来退亲了。”

    邬家竟主动退亲了?

    甄十娘就想起昨天郑夫人来拜访的事,听说她去见了老夫人,她正要让人去打听,沈钟磬就回来了,一高兴她倒把这事给忘的干干净净。

    “……郑夫人昨儿是来替邬家退婚的?”甄十娘看向老夫人。

    沈钟磬也惊讶。

    这门婚事甄十娘的确没看好,但因怕得罪郑阁老,他们已经商量好了拖一拖再说啊,甄十娘知道轻重,是绝不会乱来的,到底又是哪出了差错?

    目光不由也看向老夫人。

    提到小儿子被邬家退婚,老夫人脸色又狰狞起来,她恶狠狠地指着甄十娘,“……你倒说说,郑老夫人寿宴上,你都说了信儿什么坏话?!”

    原来,昨天郑老夫人的确就是受了邬家委托来传话的,遇到甄十娘不在,想着子女的婚事到底还是要老的做主,就去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当时就懵了。

    抹了一宿眼泪,琢磨了整整一夜,今天忽然醒悟过来。

    一定是甄十娘在郑老夫人的寿宴上说了小儿子的坏话!

    从小在乡村长大,这种妯娌叔嫂间因为利益相互臭白的事,她可是没少见。

    这个贱人,看在两个大孙子的份上,自己都不招惹她了,她竟得寸进尺,连小儿子的婚姻都要破坏!

    大儿子被自己伤透了心,对沈钟磬她是再没指望了,现在她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小儿子身上,就指望他能早点成家立业,给自己多生几个大孙子,也省得被这个贱人宝贝似的护着简武简文拿捏自己。

    谁知,这贱人生怕沈忠信婚姻好了,妨碍了她!

    “邬姑娘多好的一个人,就被你这么生生地搅黄了,我和你拼了!”越想越激愤,老夫人又扑上去,被沈忠信紧紧抱住,“大嫂什么都没说,都是我的错!”

    “连你也护着她!”听了这话,老夫人心里别提多伤心,“我不活了!”哭天抢地闹起来。

    “娘,不是的!”沈忠信大声解释。

    一瞬间,大厅里又闹开了锅。

    “到底怎么回事!”沈钟磬猛地暴喝一声。

    老夫人咯喽一声止住了哭,怔怔地看着沈钟磬。

    屋里静下来。

    所以的目光都聚到沈忠信身上。

    “我……我……”对着沈钟磬青黑的脸,沈忠信一阵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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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求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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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门亲事是沈钟磬一手经办的,他有多期待能早早把邬姑娘抬进来,沈忠信心里最清楚,尤其看到母亲这样,沈忠信甚至能想象出待会儿大哥听了他的话后的暴怒,他两条腿肚子都微微发颤。

    瞪眼看着沈钟磬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见沈钟磬又瞪起了眼,甄十娘一把按住他,朝沈忠信微微点头,声音宁静祥和。

    沈忠信一瞬间心里就有了底。

    “是邬姑娘在南河任知县的大哥回京探亲,前天去翰林院找同年张大人,正赶上我誊写的贺联不工整,被张大人训斥……”沈忠信语气委屈万分,“我也不过是因头夜喝多了,手腕没力气,谁知邬知县看了我誊的贺联,竟也跟着张大人教训我,不知道他就是邬姑娘的大哥,我就骂了几句……”声音渐渐地小下去。

    故技重施!

    好歹这次不是去喝花酒抢妓子。

    沈钟磬脸色青黑却没有发脾气,他转头看向老夫人。

    “所以,邬家才巴巴地退了亲!”老夫人声音尖利无比。

    沈忠信做错了事孩子似的低着头,“事后张大人才告诉我他就是邬姑娘的大哥,是特意去翰林院考察我的。”想起张大人那幸灾乐祸的目光,沈忠信心里冷冷地笑。

    “你个混帐!”老夫人拎起拐杖劈头就砸。

    “娘啊,杀人了!”沈忠信夸张地大喊一声,一个高窜到门口,隔着门伸头看着老夫人,连连求饶,嘴里像抹了一层蜜。

    甄十娘险些笑出声。

    难怪老夫人会喜欢他。放在自己是老夫人,也会喜欢他比沈钟磬这头犟驴多一些。

    从小就没打过这个小儿子,老夫人刚刚也是气急了,这时见沈忠信又是作揖又是讨饶的,心早软了,只脸上挂不住。

    她悻悻地看向甄十娘。

    这个贱人,见自己生了这么个无赖儿子,一定很得意吧?

    甄十娘立即板起了脸。

    老夫人冷哼一声,也不用丫鬟搀扶。拄着拐杖咚咚咚走了。

    这面沈钟磬板着脸把沈忠信训斥了一顿,严令他回去把那个抛石车的模型做出来。

    听出大哥雷声大雨大小,并没真的动怒,沈忠信就舒了口气,待听大哥竟没提他在翰林院混差的事。而是让他回去做抛石车模型,沈忠信不由感激地看向甄十娘。

    大嫂,帮他说话了!

    大嫂果然是大哥的克星,就说自己走她这条路准没错。

    终于能如愿以偿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沈忠信看向甄十娘的目光感激之外又多了一份敬重,全没觉得沈钟磬当着甄十娘的面训斥他有多难堪,见沈钟磬摆手让自己走。又郑重其事地给甄十娘施了一礼,才转身退了出去。

    见他能这么尊重甄十娘,沈钟磬露出一抹欣慰。

    甄十娘中午小睡了一觉,傍晚时分有小丫鬟进来回。“……郑府大奶奶来了。”

    郑大奶奶来了?

    这个时候?

    甄十娘抬头看看漏壶,“就说我去了梧桐镇,让她回吧。”

    小丫鬟退了出去。

    秋菊有些不解,“……好歹她也是郑府的长媳。郑贵妃的亲嫂子,夫人不该就这么拒绝。”

    把秋菊做为接班人培养。对这些甄十娘从不避讳她,常和简武简文一起听顾彦浦讲课,秋菊这以后也越来越机灵通透,一早就知道继薛皇后之后,郑贵妃是最有可能被立为皇后的。

    以她家夫人和将军的傲气,是绝不会主动巴结的,但,至少也不能这么得罪啊。

    “勋哥的病已经涉及到了后位之争。”甄十娘声音幽幽的,“闹不好会死人的。”言语间带着一股医者的悲哀。

    知道了郑毓勋的事,她就给萧老夫人去了封信,想让她暗中说动郑大奶奶登门求医,那时还没想这么远,只想以此协助沈钟磬逼郑阁老放弃马市之争,二来也是真心地想救这个孩子。

    同为母亲,她相信为了儿子,郑大奶奶一定会不顾郑家人反对过来求她,只是,现在郑阁老已经和他们撕破了脸,是万不会再让郑大奶奶把郑毓勋带出来交给她的,她现在见了郑大奶奶答应了她也没用,尤其郑毓勋就是郑贵妃登上后位的死穴,是郑阁老的软肋。后宫中那些有皇子想谋夺后位的妃子怎么可能不利用?

    她这一脚踏进去,很可能就被人当了枪使。

    更何况,万岁已警告了沈钟磬不许趟浑水,她是万万不能出头了。

    秋菊眨眨眼。

    这政治,还真可怕。

    因长宁公主旧府邸要价太高,甄十娘特意进宫求了太后打发了贴身女官香桃亲自带了她见长宁公主,谁知,长宁公主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一口价二十万少一文也不行,甄十娘也来了气,执意要换地方,拗不过她,沈钟磬只好让窦璋和陈朝生再继续给找。

    转天一大早,陈朝生就带着窦璋拿了一份清单来浩然居请示

    “奴才又找了几处,夫人挑挑看,有没有满意的。”毕恭毕敬的把选址清单递过去。

    秋菊上前接过递给甄十娘。

    一共四处,认真看了一遍,甄十娘抬头吩咐人“……备车。”亲自随窦璋去各处转了一圈。

    不是房间太少就是没有院落,连扩建的空间都没有,没一处让甄十娘满意。

    “……年关了,没几家这时候卖房子,奴才走遍了上京,这几处算是大的。”见甄十娘皱眉,窦璋解释道,“要不,夫人就先选五城兵马司旁边的这幢?”他看着甄十娘商量道,“这幢房子原是当年镇国公给女儿置办的嫁妆,获罪后女儿女婿都连累了进去。这幢房子也充了公,被万岁赠给了原九门提督顾矾,顾矾死后,顾家举家都搬离了上京,这桩楼就空了出来,直到最近才挂出牌子”话题一转,“这幢楼虽然后院不大,可前后两座三十几间的两层小楼,屋子倒是够用了。夫人先将就将就,待明年开春,奴才再看看能不能把旁边这几处院落收购了,慢慢地扩建。”

    入冬了,担心梧桐镇那面哪天来个告急。甄十娘又得不顾天寒地冻地奔波,沈钟磬对医馆的选址催了又催,窦璋和陈朝生这些日子可说是跑断了腿。

    上京城可不是梧桐镇,说收购一趟房子多给几两银子就打发了。

    不说这里寸土寸金,单说五城兵马司就在皇城外围,能住这附近的人,大都是皇亲贵胄。一个个非富即贵,手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人家若真不想卖,可不是她们多花几两银子就能劝走的!

    甄十娘眉头拧成了疙瘩。“……再等等吧。”把清单递给窦璋。

    “要不……”窦璋又不死心地商量道,“夫人先买着,奴才再想法在城郊买一块地,趁冬天备好了料。明年一开春我们自己建?”

    自己建?

    城郊虽然偏了些,但酒香不怕巷子深。有她和褚榆钟霖卢俊这些人,早晚能像梧桐镇的回春医馆那样,把荒凉的城郊变成繁华的闹市。

    前世就有许多新城区开发的比老城区还热闹的例子。

    而且,新建的医院完全按自己的设计要求,要远比利用旧宅改造来的方便。

    想到这里,甄十娘眼前一亮,候地又暗了下去。

    要无中生有建一座医院,没个一年半载的可搞不定,她还能等到那时候吗?

    如果不趁她有生之年让回春医馆在上京火起来,怕是就很难再火起来了。

    “……我再想想。”甄十娘声音淡淡的。

    窦璋躬身退了出去。

    起身来到窗前,望着院子中凋零的梧桐树,甄十娘陷入沉思。

    兜兜转转看了一大圈,还是长宁公主的老府邸最合适了。

    只是,她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长宁公主和驸马反目成仇?

    一个另立府邸,一个远走边疆。

    若她能查清这个,是不是就能找出说服长宁公主把那座老府邸卖给她的法子呢?

    有小丫鬟进来回话,“……南郡王妃来了。”

    甄十娘立即就想起昨天郑大奶奶傍晚登门的事情,暗道,“……难道是为了郑毓勋?”

    可是,南郡王身份贵重又刚刚帮过沈钟磬,她却是不能向打发郑大奶奶那样给打发了,心里一阵翻腾,甄十娘开口说道,“……更衣。”

    “这大风的天,你怎么竟接出来了?”瞧见地上还没存住雪,甄十娘就裹了一件鹤羽大氅率小丫鬟迎出来,南郡王妃吓了一跳。

    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拉了甄十娘匆匆往屋里走,“……你身子不好,快进屋去。”握着冰冷的五指叹息一声,“瞧这手凉的。”

    甄十娘就笑了笑,“……我体寒,手常年都是凉的。”携王妃进了屋,落坐后,吩咐丫鬟“上茶”甄十娘话题一转,“……将军的旧部回京述职,特意带了些石榴、毛丹,我正要给您送去些尝尝鲜呢。”因西北囤粮的事,他们怎么说也是欠了南郡王一个人情,知道常年坐镇西南,南郡王就是那里的土皇帝,什么都不缺,沈钟磬就特意收集了些夷越的特产准备送给他。

    东拉西扯说了半天,甄十娘只字不问南郡王妃的来意。

    南郡王妃就暗叹了一声,“……就说西北囤粮的事一闹开,她是再不会出手救人了。”接过甄十娘亲手剥得毛丹咬了一口,“嗯,很好吃。”她话题一转,“……沈夫人信不信这世上有妖孽?”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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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十娘盈盈地笑,“……许多人都信,可能真有吧。[本文来自]”

    南郡王妃怔住。

    甄十娘话题一转,“……那个水车小县主还喜欢?”

    “噢……”王妃回过神,“喜欢极了,你不问我还忘了,我临来前,香儿还直叮嘱我一定要问问那水车是谁做的……”水车拿回去,王爷和小县主都爱不释手,尤其王爷,兴奋的连夜找工匠研究,可是,整个水车都是工铆镶嵌而成,一个钉子都没有,拆开后大家都傻了眼,想起女儿已经不眠不休地熬了两夜,也没能给复原了,南郡王妃看向甄十娘的目光满是期待。

    她来之前南郡王就说过,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人请到西南。

    她可是准备好了花高价来挖墙脚的。

    “是我小叔。”甄十娘笑道,“听将军说,他打小就喜欢鼓捣这些,迷恋的连……”想说迷恋的连功名都放弃了,想起沈忠信对小县主的倾仪,甄十娘声音戛然而止。

    虽然身份地位悬赏,但见南郡王妃豁达随和,身上有种超凡脱俗的气度,隐隐地,她觉得这事也未必不能成,却不想让南郡王妃看低了沈忠信。

    “你小叔?”南郡王妃怔住,“就是和邬家说亲的那个?”

    甄十娘就想起南郡王妃和郑家的关系,暗道,“她大约也知道了二弟在翰林院骂邬知县的事吧?”

    甄十娘擦擦额头的汗。

    沈忠信,这算不算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将军这一脉人丁单薄,我就这一个小叔……”甄十娘轻描淡写说道。

    王妃就皱皱眉。

    屋里沉寂下来。

    秋菊走进来,贴着甄十娘耳朵悄悄说道,“……二爷的抛石车模型做好了,在外面等您。”

    知道她有客人,把抛石车放下走就是了。沈忠信这是听说王妃来了,故意送上门让人家瞧吧?

    甄十娘心里好笑,同时也佩服沈忠信的勇气和执拗。

    略一犹豫,朝正看着她的王妃解释道,“是我小叔,昨儿将军见他画了个抛石车很感兴趣,就让他做个模型先看看,刚做好给送来,王妃先坐,我去去就来。”

    见甄十娘把丫鬟都带了出去。南郡王妃就悄悄来到门口。

    甄十娘在隔壁小厅接待的沈忠信,声音很低,听不清楚。南郡王妃只影虎听见甄十娘说了句什么,便将沈忠信送了出来,听到脚步声,南郡王妃慌忙闪开,隔了门上的珠帘向外望去。

    沈忠信和沈钟磬一样继承了父亲的俊美。不同的是,因性情柔和,他身上少了沈钟磬那股桀骜的霸气和冷酷,看上去更加飘逸,阳光透过窗前明亮的玻璃映在月白色锦缎长衫上,泛起一股淡淡的清辉。竟是说不出的蕴藉风流。

    南郡王妃不由定在了那里。

    送走沈忠信,甄十娘来到客厅门口,想起什么。回头招呼小丫鬟,“续壶热茶来。”这才推门走了进来。

    南郡王妃正端坐在椅子上凝眉沉思。

    “……让王妃久等了。”甄十娘笑着接过小丫鬟端上的茶,亲自给王妃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王妃抬头看着她,“什么样的抛石车?”

    甄十娘就招手让小丫鬟把抛石车拿过来,“……就是抛石头的战车。”拿了一粒毛丹当石头给王妃演示。一边笑道,“……将军说这个打仗时能攻城。是件威力极大的武器呢,我也不懂。”

    “……这也是你小叔做出来的?”王妃惊奇地睁大了眼。

    甄十娘点点头,把沈钟信的情况介绍了。

    王妃认真地听着,又想起邬家退婚的事,“……怎么竟没成?”

    甄十娘就叹了口气,“是他不想成亲,将军和婆婆又逼的紧。”把沈忠信故意捣乱的事说了,“您不知道,上次我干娘逼着萧大哥给他介绍了陆家七小姐,他竟然故意拉了陆七小姐的表哥去喝花酒……”这些事情早晚王妃得知道,与其让别人去抹黑,还不如早早地说清楚,当笑话似的说完,甄十娘叹了口气,“将军就这一个弟弟,对他也纵容了些,非要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不可。”抬头看着南郡王妃,“王妃身边有没有好姑娘?”

    王妃就想起自己那个用了跟沈忠信一模一样的手法几次破坏婚约的古怪精灵的女儿来,暗道,“……他们倒是天生的一对。”

    又说了一会话,王妃起身告辞,自始至终也没提郑大***事。

    甄十娘长舒了口气。

    “……大嫂这椅子太板了,明儿我给您做一把摇椅吧,铺上松软的毛皮,累了可以直接躺上面休息。”沈忠信狗腿似的围着甄十娘转,一会要给她做这个,一会又要给她做那个。

    秋菊等人掩了嘴笑。

    被闹的不行,甄十娘摆手让他出去。

    沈忠信涨红着脸看着甄十娘,好半天,才讪讪地退了出去。

    “奴婢瞧着二爷是真心喜欢小县主呢……”看着沈忠信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冬菊说道,“夫人好歹帮他说说吧。”

    “帮谁说话?”沈钟磬推门进来,正听见这话,一边低头端详甄十娘脸色,“今天气色还好?”

    “……将军今儿这么早?”甄十娘放下笔站起来。

    “旧部回京述职,大家张罗着要去得月楼聚一聚,我回来换件衣服……”散了朝就被旧部围住,去得月楼路上听荣升说甄十娘随窦璋出去选址了,沈钟磬才借口换衣服赶了回来,“没累着吧?”又问,“……有没有满意的?”

    秋菊已转身取了件石青色锦缎长衫,甄十娘亲自伺候沈钟磬换上,“都不十分满意。”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就要五城兵马司附近的那撞吧,院落虽小,好歹房间够用。”

    听甄十娘语气很勉强,沈钟磬就皱皱眉。

    “……不满意就再找找看,不急在这一时。”见甄十娘正绕了腰围给他系束带,整个人都贴在胸前,身上一股淡淡药香直沁心底,沈钟磬忍不住一把抱住她,“二十万两不多,我们就要长宁公主的那套旧府邸吧。”他是真不忍心看着她这么折腾。

    甄十娘脸腾地涨红,伸手要推,一抬头对上沈钟磬眼底一抹来不及掩去的忧色,心没由来的一颤,余光瞧见丫鬟们都退了出去,身子瞬间软下来,双手顺势圈了沈钟磬的腰,“嗯,我再考虑考虑……”仰脸看着沈钟磬,柔声道,“少喝点酒,醉了总是伤身子。”

    沈钟磬目光就咄咄地亮起来,恍然正午的太阳般耀眼。

    “知道了……”他轻轻在甄十娘额头啄了一下。

    红晕顺着两腮蔓延到了脖颈,甄十娘却没躲闪,把脸埋在了沈钟磬胸前。

    难得甄十娘这么有情志,沈钟磬迈不开腿,又温存了好一会儿,才在甄十娘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直到戊时才回来,酒没有多喝,却也没少喝,知道甄十娘不喜欢他身上有酒气,好好洗漱了一番,又喝了两碗醒酒汤,才回到卧室。

    甄十娘还没睡,放下书坐起来,“……是边关回来的旧部?”

    “都是从夷越边境回来的……”沈钟磬上了床,伸手想拥过甄十娘,摸摸身上还有寒气又忍住了,往床边躲了躲,拿被子把甄十娘遮严了,“都是当年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见了面难免唏嘘感慨,就多喝了几杯。”他柔声解释道。

    “……那他们认不认识陶驸马?”甄十娘来了精神。

    跟宫里来的杜妈妈打听了长宁公主和驸马的事,杜妈妈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陶驸马六年前去了燕周边境,三年前调到了夷越边境。

    “陶驸马就戍守在巨鹿关,他们经常见面……”沈钟磬点点头,“怎么?”

    “……那他们知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什么事情,陶驸马为何六年不归?”甄十娘声音少有的兴奋。

    沈钟磬疑惑地转过头。

    甄十娘对这些从来不感兴趣。

    “若能知道这些,或许我们就能知道长宁公主为什么要处置那个旧府邸了,她的底线在哪里?”和长宁公主一直谈不拢,就是因为他们对长宁公主一无所知。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沈钟磬当真凝眉沉思起来,“酒桌上大家还真提起过陶驸马,他在那面也很清苦,多少年了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只谁也不敢问他这些事。”他话题一转,“我倒是隐约听说好像是六年前长宁公主生了个妖孽,把陶驸马吓坏了,要扔了,长宁公主却坚持要养着……”

    妖孽?

    甄十娘就想起前世看过的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会不会是被人换了?”她抬头看着沈钟磬,“驸马府里的宠妾?”

    “娶的是万岁最喜欢的妹妹,皇家的大公主,陶驸马哪敢纳妾?”沈钟磬笑着刮了刮她鼻子,“拒说当年他们夫妻一直恩爱的很。”

    甄十娘就皱皱眉,“……会不会和郑府的勋哥一样,是得了什么病?”身为现代人,打死她也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妖孽。

    “不会。”沈钟磬肯定地摇摇头,“说是有人亲眼看到是个三头六臂的,也说是两头四臂、四头八臂,说什么的都有,总之,肯定是长了好几个脑袋好几只手……”

    活生生地长了那么多脑袋和手臂,这怎么可能是病?!

第二百八十二章 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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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象着一个人长了好几个脑袋的模样,绕是沈钟磬杀伐果断,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当时接生的稳婆、当值的太医和伺候的宫女都被灭了口,具体谁也不清楚,但肯定不是病。[本文来自]”一抬头,瞧见甄十娘眉头紧锁,伸手就去捋,“……别想这些了,睡吧。”

    他最不忍看到她皱眉的模样。

    “难怪都说那里风水不好。”甄十娘若有所思地嘟囔了句。

    沈钟磬怔住。

    随即说道,“你别担心,我早就找钦天监看了,说我身上煞气重,能镇住。”他搂了甄十娘过来,“我征战南北杀人如麻,连妖魔鬼怪也怕我,那天带你进宫,钦天监也看了你的面相,说你面色慈善温宁,身上天生有股可以消弭暴戾的祥和之气,我们俩珠联璧合,绝对能镇住那个地方。”

    珠联璧合?

    他这是夸耀自己呢,瞧见沈钟磬目光如十几岁的青涩少年般亮晶晶的,甄十娘撇撇嘴。

    “尤其你买那块地是为了开医馆,行济世救人之事,是积善积德的大好事,钦天监还说,若能在那开起来医馆,说不定整个上京城的气运都被你改了呢。”沈钟磬呵呵笑道,“今天万岁还劝我呢,让我答应帮你出银子开医馆,把那个府邸买过来。”声音低迷下来,“你就要了那个地方吧,我也算对万岁有个交代。”

    难怪她那日去慈宁宫,太后二话不说就让香桃带了她去找长宁公主。原来万岁和太后都想让她买那个地方!

    甄十娘目光如午夜寒星般耀眼,“……那我们让万岁出面说服长宁公主!”

    “你啊……”沈钟磬宠溺地瞪了她一眼,“比萧煜还诡诈。”叹了口气,“就长宁这一个同胞妹妹。又命运多舛的,万岁也不好干预这些,不过……”他话题一转,“万岁说可以先从国库预支十万两。以后从我薪俸和赏银中扣。”沈钟磬不缺银子,可也不敢在万岁跟前炫富,毕竟他薪俸是有数的,于是,万岁劝他时,他索性就说他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跟万岁哭穷。

    “不行,不行!”甄十娘头摇的像拨浪鼓,“那全世界不都知道这个医馆是你拿银子开的了?”

    那她还忙活个啥劲!

    一抬头瞧见沈钟磬神色黯下来。心里一阵不忍。又放柔了声音商量道。“……按钦天监的意思,这个府邸除了我们,也没人敢买而且能买的起。当初长宁公主肯十一万两处置大约就是因为这个了。”话题一转,“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我明儿就让窦璋把五城兵马司旁边那块地订下来,见我们死心了,长宁公主说不定就松口了……”嘻嘻笑道,“她若能松口最好,五城兵马司那块地就留着我将来开医学院,若不松口,我们就把医馆开在那,待明年开春将军在城郊帮我找一块地,咱们自己建!”虽然大兴土木重新建一所医馆耗时耗力,她未必能等到,但这样一运作,待这面建成了,那面她的回春医馆也已经在上京城闯出了名!

    只不过要搬一次家,只要广告做好了,这事也不是完全行不通。

    越想越觉得可行,甄十娘目光闪闪地看着沈钟磬,“你趁明天就回了万岁,就说我已经把医馆的选址定下了,那里才要三万八,便宜!”

    想让她帮着改国运?

    那好啊,万岁先说服他亲妹妹贱价卖了那块地才行!

    先借银子给他们?

    看着是帮了他们大忙,实则这银子还不是进了他们老李家的腰包?

    以后还不是要她和沈钟磬两口子做牛做马地偿还?

    这和前世那些房奴有什么区别?

    沈钟磬耿直,看不出万岁的算计,她可不傻。

    沈钟磬倒觉得甄十娘太算计,但见她难得高兴,仔细想一想,她这主意也不错,他一直也有在郊区买地,让她随心所欲自己建的想法,只这个规划耗时太长,才一直没说,这样也好,就伸手刮了刮甄十娘鼻子,“你个小磨人精!”

    甄十娘微微地笑。

    两腮发红,恍然落日余晖下渲染了半边天的晚霞。

    沈钟磬顿时痴在了那,忍不住俯身就吻了下去。

    突然被袭上了唇,甄十娘心扑扑一阵乱跳,下意识地用力一推,原就喝了些酒,又是突然兴起,沈钟磬没坐稳,半个身子掉到地上,单手撑着地好歹没摔着。

    甄十娘也吓了一跳,待见沈钟磬脸色涨红地爬上来,眼底隐隐有抹受伤的黯然,心又一阵不舍,娇颠道,“……满身的酒气。”

    只是嫌他身上有酒气?

    沈钟磬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甄十娘心里一轻。

    怕他喝了酒再胡闹,甄十娘就讲起沈忠信喜欢上小县主的事情,“……二弟到底没有功名,我们又是一代而富的人家,没有家世底蕴,怕被南郡王一口回绝,妾一直没敢答应二弟,想着跟将军商量商量。”

    “……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会喜欢?”沈钟磬惊诧地睁大了眼。

    “这就是人说的一见钟情吧?”甄十娘笑着摇头,“我听文哥说,那日在郑府,二弟见过小县主。”

    那天简武简文见到沈钟磬,第一件事就是把遇到妖孽的事说了,沈忠信好信,趁沈钟磬等甄十娘,就跟简武简文去了海棠苑,已经被郑府封了,不让进,三人折回时正遇到小县主,还和简武拌了几句嘴,后来听简武说就是她眼皮都没眨就填上了九宫图,把自己的活动木偶赢了去,本就一见倾心的沈忠信更是动了真情。

    “你觉得……她和二弟……合适?”沈钟磬声音有些迟疑。

    “我直觉小县主不是个拘泥于礼俗的人,又喜欢奇门遁甲。和二弟倒也志同道合。”

    “一家有女百家求,难得二弟有喜欢的人,我明儿就找人去给问问……”沈钟磬听了就果断地点头,“求个他满意的回来。也省了他又背后捣鬼。”

    “……这个时候求亲,会不会有联姻之嫌?”甄十娘有些迟疑,“郑阁老会不会从中阻挠?”为争夺后位,郑阁老可是红了眼。“你总是个二品官。”

    这品阶根本就攀不上南郡王的嫡女。

    不是和南郡王妃接触了两次,看出她不是个拘泥礼俗的势力人,这事甄十娘连张罗都不会。

    “怕什么?”沈钟磬很不屑,“她又不是嫁我!”见甄十娘变了脸,忙转了话题,“若真嫌我们家世不够,我明儿去问万岁要个一品回来就是。”

    朝庭是他家的,他说要个一品就要个一品?

    甄十娘眨眨眼,看着沈钟磬笑。

    沈钟磬脸色讪讪。嘟囔道。“……万岁说过。只要我答应不和他顶嘴了,他就封我一品官。”他品跌这么低,都是因为顶撞万岁被罚的。话题一转,“南郡王也不是傻瓜。我们不过就是求亲,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二弟也死了心,也免得拖下去让二弟有了心魔倒不好了。”

    这是沈钟磬一惯的处事作风。

    想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甄十娘就点点头,心里琢磨着找谁做媒合适……

    因喝了酒,沈钟磬很快就睡着了,甄十娘却有些失眠,静静地躺在沈钟磬怀里,手轻轻抚着刚刚又被沈钟磬疯狂侵略过的微微有些红肿的唇。

    最讨厌男人满身酒气,可她竟很喜欢他嘴里那股略带酒气的甘醇呢。

    想起他刚刚借着酒劲趴她耳边说的那些羞死人的话,红晕慢慢地又浮上了甄十娘的两颊。

    他们这面夫妻好的蜜里调油,那面郑大奶奶夫妻却打翻了天。

    “……勋哥不是妖孽,他是病了。”郑大奶奶凄楚地看着丈夫郑爽,“沈夫人妙手回春,一定能治好他。”她扑通给郑爽跪下,“妾求求大爷,就跟老爷说说,让老爷出面去求沈将军,沈夫人一准会出手。”见郑爽瞪眼,又道,“姑母见了沈夫人,因老爷的人弹劾了沈将军的人,沈夫人是再不肯不明不白地出手的,一定要老爷亲自出面才行。”苦苦地看着郑爽,“勋哥也是你的骨肉啊!”又磕了个头,“妾给大爷磕头,求求大爷了。”

    “你竟然让姑姑去求了沈夫人?”郑爽气急败坏地指着郑大奶奶,“你竟然把勋哥的事说了出去!”声音凄厉,他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惶恐。

    父亲不止一次提醒他,沈妃娘娘是他妹妹郑贵妃的死敌,一旦勋哥的事被沈家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严令他不许去找甄十娘给勋哥瞧病,现在,她竟然私自去找了甄十娘……一旦甄十娘把这件事传扬出去,出身妖孽之家,妹妹还怎么能……闹不好整个家族都毁了,越想越怕,郑爽啪地打了郑大奶奶一个嘴巴,“你竟然私自去找了她,你竟然把勋哥的事告诉了她!”

    所有的声音顿时一静。

    郑大奶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郑爽。

    情急之下失了手,听到啪的一声脆响,郑爽也惊住了,想起郑大***家世背景,他眼底现出一丝慌乱,瞧见郑大奶奶并没有忿然暴起,泼妇般扑过来,慌乱一闪而逝,“你知不道你做了什么?”他心虚地瞪着郑大奶奶,“一旦沈家将这件事传扬出去,郑家满门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郑大奶奶手抚着印了五个红檩子红肿的脸颊,不认识似的看着郑爽。

    “……从今天起,没我同意,不许你再踏出郑府一步。”被看的发毛,郑爽色厉内荏,“否则,我立即就把那个小畜生给摔死!”说完,他猛一摔门,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小畜生?

    “他也是你的骨血啊!”失了魂似的坐在地上,郑大奶奶空洞的眼底浮起一股痛苦的绝望……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不成

    “……她真找了谨王妃去说亲?”老夫人听了紫月的话,兴奋地眨着眼。[本文来自]

    “是嘉兰说的,二爷在郑老夫人寿辰上看好了南郡王的女儿,夫人就出头找了谨王妃做媒。”嘉兰是沈忠信身边的大丫鬟,“……二爷这两天高兴的什么似的,走路都带着风,今儿还赏了她一个三两重的银角子呢。”紫月笑看着老夫人,“这下好了,二爷若能娶了小县主,我们府里以后可风光了。”家里一个神医,一个县主,任谁见了都羡慕。

    老夫人乐的合不上嘴。

    小儿子若真能娶了小县主,身份上终于压过那贱人,她也能在那贱人面前扬眉吐气了。

    只是,她眼里又闪过一丝困惑,“……她真肯出力帮信儿说这门亲事?”那贱人一肚子的坏水,怎么会突然改了性?

    “千真万确。”紫月点点头,“你也知道,夫人前日亲自去了一趟二皇子的谨王府。”

    甄十娘前天的确出了府。

    “……算她良心没死光!”老夫人恨恨地嘟囔着,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抬头看着紫月,“二爷到底没有功名,连个官品都没有,你说这事能行吗?”

    对方可是王门嫡女,封了县主的。

    紫月也患得患失。

    虽然没有功名,二爷好歹也是红极一时的大将军的亲弟弟。

    南郡王,会不会答应呢?

    那面南郡王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的女儿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家!”

    “……你没见沈将军对沈夫人那股宠劲。”两次去将军府,从甄十娘的吃穿用度和小丫鬟的言谈间流露出沈钟磬对甄十娘的宠,南郡王妃打心里羡慕,她不死心地劝道,“他弟弟也错不了。一定也会随他哥哥,对我们香儿好。”叹了口气,“香儿打小叛逆,就喜欢摆弄机关遁甲,没一点淑女样,若真嫁到那种中规中矩的人家,光规矩怕是也受不了,难得能遇到个也喜欢机关的,沈家虽然没什么底蕴。可人口也不复杂,嫁过去后,她上面就只有哥嫂和一个婆婆,那沈夫人我看着也是个和善知礼的,我们低就一些。他看着我们门槛高也不敢欺负香儿。”

    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南郡王妃是打心底不放心,婚事上宁愿低就也不肯高攀。

    “……哥哥嫂子好有什么用?”南郡王爷一哂,“你没听外面怎么传?沈老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刁钻,为逼沈将军休了沈夫人,都敢击登闻鼓跑到金銮殿上去,生生地把沈将军告进了死牢!”看着王妃。“上面有这样一个泼妇似的婆婆,我们香儿嫁过去还有好了?”

    “沈将军不还是风风光光地把沈夫人接回府了吗。”南郡王妃小声嘀咕道,就因沈钟磬对身染痨病的甄十娘不离不弃这一点,让她格外钦佩沈家的男人。又见沈忠信一表人才,飘逸若仙,才动了心思,“我们这样的人家。她敢欺负香儿!”

    “难道你让香儿嫁过去后也跟她婆婆一样做泼妇!”王爷瞪了她一眼,“沈夫人虽然名声显赫。知书达理,能压制沈老夫人,可到底是个短命的,她身后将军府还不知变成怎样呢,一旦沈将军再娶个恶妇回来……”王爷使劲摇摇头,“不行,不行,我的女儿,绝不能嫁入这样的人家!”

    更主要的,后位之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后宫中最有竞争力的两大焦点便是沈妃和郑贵妃,为了女儿登上后位,郑阁老正四处拉人脉呢,自己现在和沈家联姻就是彻底得罪郑家!

    而那面沈妃有这么一个母亲已经落了下层,这就是说,虽然万岁现在冷落郑贵妃,可她却是最有可能被立为皇后的,一旦她被立为后,五皇子就成了下一代帝王。

    那么,自己今天的举措就很可能给南郡王府招来灭顶之祸!

    越想越怕,南郡王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见王爷态度坚决,南郡王妃也打了退堂鼓,仔细想想也是,常言道,看人看面,买猪买圈,她看着甄十娘好,只想着女儿嫁过去不会被亏待了,可甄十娘毕竟命不长,她现在把沈钟磬调教的像模像样,把将军府治理的井井有条,谁知她身后这些都会变成什么样,那个沈老夫人也确实不是个东西,以后没甄十娘压着她,还不知会折腾出什么花来呢?

    女儿嫁过去,的确不踏实。

    “那,妾就回绝了谨王妃?”她有些犹豫。

    “你就告诉她,我们只这一个女儿,不舍得远嫁。”南郡王斩钉截铁。

    想起沈忠信的一表人才,南郡王妃总觉得惋惜,“妾就说香儿还小,等两年再说吧……”

    “等两年?”甄十娘听了心里就一阵翻腾,“这是不同意了?”

    谨王妃面色讪讪,“……你放心,你小叔我见过,一表的人才,哪天我给介绍个更好的。”

    关键是沈忠信喜欢!

    甄十娘苦笑。

    亲自把谨王妃送到垂花门,甄十娘还有些不死心,仗着沈钟磬和谨王关系深厚,谨王妃为人也豁达,又追问道,“……二弟是真心倾慕小县主,王妃好歹帮我打听打听,到底是嫌我们家世不够呢,还是因为二弟没有功名?”若说是因为后位之争政治原因,从西北屯粮的事一爆发,南郡王爷就等于站在了他们这面,将军府和郡王府联不联姻,南郡王爷都已经得罪了郑阁老,以他的聪明,不应该在这上面死拧才是。

    再等两年,就是没把话说死。

    若能知道原因,他们这面也可以补偿。

    看着沈忠信这些日子情窦初开的少年般围在她身边嫂子长嫂子短的,她是真不忍心这门亲事就这么黄了。

    谨王妃就叹了口气,“南郡王妃是我亲婶娘,早知道她就这一个女儿,宝贝的什么似的,找女婿不挑家世背景功名富贵,只求对方能一心一意对小县主,我才敢答应了你。”瞧瞧左右丫鬟们都远远地落在后面,压倒了声音,“她是怕了你那个婆婆,对你百般刁难不说,都敢上午门前击鼓告亲儿子,把亲儿子送进了死牢,担心小县主进门后还不知受都少气呢,人家好歹是个郡王,可经不起老夫人上午门去击鼓败坏名声。”

    因老夫人两次午门击鼓,她刁难甄十娘逼沈钟磬休妻的事传遍了上京城,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能有甄十娘这样的气度心胸,为了儿子,生生地把这一切都默默承受了!

    甄十娘脸色发白。

    的确,若她可以选择,无论她和沈钟磬之间有没有爱,单凭他这个极品老娘,她都不会嫁给他!

    直看着王妃上了马车,甄十娘才幽幽叹息一声,一转身,不由站住。

    沈忠信正静静地站在影壁墙边,深秋飞舞的枯叶飘落在月白色的长衫上,有股说不出的清冷,落寞。

    刚刚王妃的话他全听到了!

    甄十娘身子震了下,随即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有这样一个母亲,不仅是沈钟磬的悲哀,也是他的悲哀。

    为了促成这桩姻缘,她是真的尽力了,是他和小县主没缘份,谁也帮不了他,这个坎,只有他自己慢慢地跨过去。

    “……竟然因为我击鼓告了将军,就不肯将女儿嫁进来?”老夫人震惊的睁大了眼。

    “嘉兰亲口说的……”战战兢兢的红桑有股要哭的冲动,可面对老夫人凛冽的目光,却一句谎话也不敢说,“夫人不死心,到了垂花门还追问谨王妃,小县主为什么看不上我们二爷,被逼的没法,谨王妃说了实话……”把谨王妃的话学了一遍,“怕把女儿嫁过来后,你因不满意再跑去击鼓告状逼二爷休了,闹的满城风雨的丢人,才一口回绝了。”

    “怎么会?”老夫人目光有些傻,“求都求不来,我怎么会不满意她?”喃喃地嘟囔道,“我击鼓是因为那贱人败坏了门风啊!”

    这怎么能一样?

    以女子之身行医问药,甄十娘那么败坏了将军府的门风,现在她不也容下了那个贱人?

    她这心胸还不够宽吗?

    南郡王爷怎么会以为她容不下小县主?

    喜欢都来不及,她又怎么会容不下?

    这才刚提亲呢,她就已经帮她把中馈夺了来,而且已经开始翻箱倒柜把陈列多年的宝贝都找出来准备送给小儿媳妇了……怎么竟会这样?

    老夫人目光直直的。

    突然,她一把推开炕边的茶杯茶碗,几下爬到炕边就要穿鞋下地,“不行,我得去找南郡王爷说说,我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虐待他女儿……”早忘了让丫鬟伺候,嘴里嘟嘟囔囔的,眼睛四处找鞋穿,茶杯茶碗叮叮咚咚地滚出老远,摔在地上,茶水流了满炕满地,衣服湿透了大半面,老夫人却全然不觉,只一味地嘟囔着……

    吓得紫月一把抱着老夫人,“您千万别冲动。”见老夫人傻傻地看过来,紫月放缓了声音,轻柔哄道,“说亲哪有一次就成的,人家好歹也是个县主,身份在哪,怎么能一说就成,总得我们一求再求给足了面子,才肯答应。”

    “真的?”老夫人眼里有了一丝光彩,“我们再去求就能成?”挣脱紫月就要下地,“我立即就再去求,给足他们面子,也正好把这件事说开……”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失常

    紫月吓得紧紧地抱住老夫人,“这事得让夫人找了媒人去说,您不能亲自去。”见老夫人停住,紫月松了口气,“您这样不管不顾地去了,南郡王以为您是闹他,更不敢把女儿嫁过来了,二爷也跟着丢脸……”

    老夫人就想起沈忠信来,“信儿知道吗?”又追问道,“信儿知道他的婚事是我搅黄的吗?”

    别的事也就罢了,老夫人自小泼辣,遇到事情一向认为过错都是别人的,她自己没错,从来不会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只午门击鼓状告沈钟磬这件事不同。

    午门击鼓把沈钟磬告进死牢,闹得将军府差一点被抄,她是亲自在万岁面前认了错的,想赖也赖不掉,这件事已俨然成了心魔,只要一提起,她就会羞愧到疯狂。

    瞧见老夫人血红的眼睛看过来,红桑上下牙膛直打颤,“听说被拒了婚,二爷就跑了出去,躲在垂花门影壁后,把南郡王妃的话一句不拉地听了去……”

    “他听到了,他竟然听道了!”老夫人一把抓住紫月,“信儿会不会埋怨我?”想到沈钟磬已经因此不再踏入养心院,“她的信儿不会也为此伤心不来了吧?”这念头一闪过,老夫人一阵心慌,人顿时糊涂起来,“信儿,信儿呢,他怎么不来?”眼睛四处寻找,没见沈忠信的影子,嗷的一声叫起来,“他恨我,再不来养心院了!”

    “快去请二爷!”紫月吓得冲门口大喊。

    小丫鬟很快返回来,“……二爷自谨王妃离开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二爷是出去办事了。”紫月轻轻哄着。

    听说沈忠信只是出去了。并不是不来了,老夫人安静下来。

    喝了碗安神的汤药渐渐地睡去。

    一觉睡到亥时左右,老夫人懵懵懂懂地睁开眼,寻思了好半天。蓦然想起沈忠信被退亲的事,扑棱坐起来,“信儿,信儿!”目光四处寻找。“……信儿呢,他不要我了?”

    正趴在一边打瞌睡,紫月猛被惊醒,忙抱了老夫人连声安慰,“今儿太晚了,二爷明儿一早准来。”

    看看窗外确实黑了天,老夫人才安静下来。

    想起小儿子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还不知怎么恨她,老夫人到底不安宁。又开始絮絮叨叨地折腾起来。紫月无奈。遣了小丫鬟去逍遥阁叫,老夫人这才彻底安静下来,眼巴巴地看着门口。

    小丫鬟一个个鸦雀无声地立在地上。诺大个屋子就显得的更加空旷、宁静,一丁点声音便被放大了无数倍。听到门口一阵低低的说话声,老夫人一激灵,“谁在外面!”

    正低声跟冬雨禀报的小丫鬟水仙一哆嗦,再不敢多言,和冬雨战战兢兢走进来。

    见是遣去叫沈忠信的水仙一个人回来了,老夫人尖叫一声,“信儿怎么了?”

    凄厉如鬼魅般的声音瞬间划破夜空。

    众人俱一哆嗦。

    水仙扑通跪下,“二爷在外面醉的人事不省,直说他没家,死活不肯回来,刚被将军扛回来,夫人正在逍遥阁帮着收拾,让奴婢回老夫人一声待明儿二爷酒醒了,一准来见您,让您先休息吧。”

    老夫人整僵在了那里。

    感觉特别的静,紫月一回头,老夫人正呆呆地望着水仙,目光直直地,恍然遇见了鬼,“老夫人,您怎么了?”紫月吓的拿手在老夫人眼前左右摆动。

    “……信儿说他没有家,信儿也不要我了!”突然,老夫人嗷的一声叫出来,跟着又哭又叫地大闹起来,一会儿说民妇不敢告了,一会儿说将军府被抄了,一会儿又说沈忠信不要她了,任紫月冬雨怎么劝也劝不住,眼见老夫人开始摔杯子摔碟,找衣服找鞋子,疯魔了似的要出去找儿子,找南郡王,紫月和冬雨死死抱着老夫人,抬头朝小丫鬟大喊,“快去请将军和夫人!”

    沈钟磬正青黑着脸坐在逍遥阁客厅。

    指挥小丫鬟收拾了被沈忠信吐的狼藉遍地的屋子,甄十娘又吩咐道,“去厨房煮碗醒酒汤,待二爷醒了喝。”缓步来到客厅在沈钟磬对面坐下,“总是个孩子,受了这样的打击难免要折腾些,将军别跟他一般见识。”亲自接过丫鬟呈上的茶递过去。

    沈钟磬目光落在甄十娘身上,顿时柔和下来,“……这么晚了,还折腾你。”接过茶放在一边,起身拿起鹤毛大氅亲自给甄十娘穿上,“让荣升先送你回去,我在这守一会儿。”

    到底是亲弟弟,气归气,可看他折腾成这样,沈钟磬也不放心,甄十娘点点头,“……总是个大人了,二弟一会儿醒了,将军有话跟他好好说,别只是训斥。”

    “我知道。”沈钟磬声音闷闷的。

    小丫鬟匆匆跑进来,“……老夫人在养心院闹了起来。”

    相互看了眼,沈钟磬和甄十娘抬脚直奔养心院。

    被沈钟磬亲自抱住,老夫人总算安静下来,看着甄十娘坐在炕边给自己诊脉,她眼底有股如临大敌的警觉,可又恍恍惚惚地感觉,她若是不让诊,这个好容易踏进养心院的大儿子马上就会跟她翻脸,只讨好家长的孩子似的老老实实地看着甄十娘为她诊了脉,皱起眉头。

    “……怎么样?”安抚老夫人睡了,沈钟磬来到客厅。

    隐隐地,他有种不好的感觉,老夫人不仅仅是偏执,脾气暴躁,喜怒无常,她精神好像……有些……不正常。

    沈钟磬紧张地看着甄十娘。

    放下之前几个太医开的方子,甄十娘叹了口气,“……老夫人是之前受的惊吓过度,一直没有恢复,我给开个方子慢慢调理调理看看吧。”甄十娘没说的是,因之前老夫人惊吓过度,几个太医的方子里不约而同都用了大量的朱砂。

    朱砂可以安神。

    但太医们却不知道,朱砂里面含有的汞却是有毒的,炮制不当或长期服用就会中毒,会导致记忆力减退,失眠多梦,甚至出现幻觉。

    只这些跟沈钟磬说了他也未必明白,倒让他以为太医是有意要害老夫人,没得惹出一堆麻烦,好在她发现的早,及时改了方子调理还来得及。

    甄十娘是神医,沈钟磬对她绝对信任,见她说只是上次留下的后遗症,就舒了口气,回头吩咐荣升拿了甄十娘的方子连夜去抓药。

    令人将甄十娘送回浩然居,沈钟磬一直守着老夫人直到她睡踏实了,才又去了逍遥阁,见沈忠信醒来喝了碗醒酒汤又继续睡了,再没继续闹腾,这才回到浩然居。

    甄十娘刚睡着,沈钟磬一碰床就醒了,“……老夫人没再折腾?”

    “没事了。”沈钟磬心疼地给她掖了掖被角,“……你快睡吧。”

    甄十娘心踏实下来,娇弱地点点头,“嗯……”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坐在床头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沈钟磬才起身要去吹蜡烛。

    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甄十娘一咕噜坐起,被沈钟磬一把扶住,“没事,没事,可能是二弟醒了。”一边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正要叫人去问,秋菊敲门进来,“老夫人醒了,听说是夫人开的汤药,死活不肯喝。”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甄十娘的神色,“直说……夫人想药死她,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紫月遣了红桑来,求将军好歹给请个太医瞧瞧吧。”

    请太医?

    沈钟磬就抬头看看漏壶。

    已经快寅时了。

    家里就有神医,这深更半夜的却要出去请太医,相信明儿就会轰动了上京城,这让甄十娘情何以堪,颜面何存?

    再说,上京城有哪个太医的医术能超过她?

    可是,老夫人毕竟是他的亲娘,她坚持不肯服甄十娘的药,自己总不能任她疯癫下去不管啊。

    一时间,沈钟磬眉头蹙成了疙瘩。

    “让门上拿了将军的牌子去请太医吧。”正两难间,甄十娘开口说道。

    “十娘……”沈钟磬诧异地扭起头。

    “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者不治。”甄十娘面色沉稳,看不出一丝委屈,“老夫人的病我治不了。”

    她这是安慰他!

    “十娘!”沈钟磬紧紧握了她的手。

    甄十娘就幽幽叹息一声。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就像她号称神医却依旧无法挽救自己的命一样,老夫人执意相信太医,这也是她的命吧?

    订购的木料到了。

    甄十娘对这些一窍不通,让人去找了一直趴在逍遥阁装死狗的沈忠信过来。

    看到他一副邋遢的模样,甄十娘就一阵火大。

    “……瞧你这样,还像个男人吗?”忍不住劈头就训起来,“现在好了,连工作都折腾没了,你满意了?”

    不知为什么,明明心里难受的紧,可被甄十娘训斥一番,沈忠信竟莫名地好受了不少,他呆怔地抬起头,“工作?”

    甄十娘才发现自己一生气,竟冒出了现代语,心里暗道大意,只脸色不变,她慢条斯理地说道,“年关了,翰林院最忙碌的时候,你倒好,天天闷在家里呼酒买醉,李大学士昨儿找到了你大哥,说大家对你的反响很大要辞了你,向你大哥讨人情,想把他侄子安排到西北大营中做参赞。”叹了口气,“一点军功都没有,安排在军中尚可,做参赞就过分了,你大哥没法,只好答应让你辞了翰林院的差事……”

第二百八十五章 到来

    在甄十娘的劝说下,沈钟磬也发觉沈忠信学的机关遁甲竟是一门不可多得的技艺,才借坡下驴替他辞了翰林院笔贴的差事。

    可当着下人的面,甄十娘却故意这么说。

    沈忠信辞了翰林院差的事,老夫人迟早会知道,到时候知道是沈忠信因为和小县主的婚事吹了自己折腾没的,老夫人是断不会再为难她和沈钟磬的。

    这话有些刻薄了。

    见沈钟信涨红了脸,秋菊悄悄拽了拽甄十娘。

    甄十娘只做不见,指着簇锦园门口陆陆续续赶进的木材马车吩咐道,“……外面的差事没了,家里还一堆事儿,你也别老趴在屋里装死狗,木材都运回来了,这两天你就带人看着按材质分门别类地清点好码齐了,还有……”她话题一转,“鬼谷大师的房间收拾好了,鬼谷大师这三五天就到,你熟悉他的习性,抽空去看看那面还缺什么,列个单子给高全补齐了。”看着沈忠信,“人是给请来了,能不能答应留下来就看你的了,仔细你这邋邋遢遢样,鬼谷大师见了转身就走。”

    鬼谷子生性怪癖,无拘无束,毕竟自己只是个大夫,不是机械工程师,人是被框来了,可甄十娘还真担心留不住他。

    沈忠信错愕地抬起头。

    甄十娘扶了秋菊转身就走。

    “……要不,奴婢去找陈总管要几个懂行的人帮忙清点吧。”回到屋里,冬菊一边伺候甄十娘脱了大氅,嘴里商量道,“老夫人把二爷看得宝贝似的,知道您这么指使他又要闹事。”

    虽说长嫂如母,甄十娘主持着将军府中馈。管沈忠信也是分内事,可这个家不同,头上的婆婆不喜她这个大媳妇,却对小儿子偏爱有加,拿根针都怕累着了,沈钟磬哪吃过苦?

    冬菊是真担心沈忠信被甄十娘连骂带训又吩咐奴才似的安排了一堆事物,会恼羞成怒闹起来,一旦惊动了老夫人就会炸了锅。

    “不用?”甄十娘慵懒地倚在抱枕上。

    这些事,大约也没人敢往老夫人那面传了吧。

    “可是……”

    可是。外面冷豪豪的,风吹在脸上跟刀子割似的,让沈忠信一个堂堂少爷大冷的天清点木料,他怎么肯干,尤其这段日子沈忠信本来就心情不好。见谁都跟仇人似的。

    冬菊看着甄十娘,欲言又止。

    去打听情况的小丫鬟进来回话,“……二爷已经刮了胡子收拾利索,主动带人去清单木料了。”

    冬菊错愕地睁大了眼。

    这面沈忠信不闹了,那面小县主却闹得天翻地覆。

    “……放我出去!”她用力拍打着门环,“我凭什么不能去找沈二爷!”

    以前,父母可是从不反对她和男子交往的!

    不知两家刚议过婚。自己的父母拒绝了对方,拆开了的水车实在安不上,听母亲说水车是将军府的二爷沈忠信送的,小县主便张罗着要去将军府找沈忠信求教。

    结果。自然是被南郡王锁在了屋里。

    “……她还在闹?”瞧见小丫鬟端了纹丝没动的饭菜返回来,南郡王妃眉头就皱了起来。

    “县主对水车着了魔,声言不让见沈二爷她就绝食。”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回道。

    啪嚓,南郡王一把将茶杯摔在地上。

    “王爷……”王妃开口劝道。“香儿也是为您着想,这水车总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大事啊。”她看着南郡王。“难道王爷因为这些,连西南百姓的生死都不顾了?”

    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王妃心里最清楚,小县主打小对机关着迷,性子脱挑好动,果真嫁入贵勋世家,也未必能受婆婆待见。

    难得遇到沈忠信这样条件家世都不错,又和她志趣相投的,虽然拒绝了,王妃还是打心里惋惜。

    公是公,私是私。

    想起西南的百姓烈日炎炎下,旦水灌田的辛苦,南郡王眉头也拧了起来。

    “……我听说沈老夫人虽不讲理,可沈夫人却是个心胸豁达的。”思索良久,他抬起头,“……这次西北屯粮事件,虽然猜出了这可能是圣意,可我帮沈将军,当时也是看着沈夫人送了这个水车的份上,你再去将军府找沈夫人商量下,看能不能我们花重金把这水车的图纸买下来?”

    还去商量人家要图纸?

    他们这面可是刚刚拒了婚!

    王妃眉头一立,“……我可没那么厚的脸皮,要商量你自己去!”

    南郡王眉头拧成了疙瘩。

    到底见不得丈夫苦闷,也知道这水车是福祉一方的大事,赌气不得,南郡王妃硬着头皮请了谨王妃做说客。

    甄十娘听了就皱起了眉,“……听二弟说那是他师父送的,二弟是不是参研透了,有没有图纸我还真不知道,再说……二弟……”想道沈忠信受的打击,甄十娘心里也有些发耸,转念想到这毕竟利民的大事,却不能因为个人恩怨耽误了,就咽下了嘴边的话,叹了口气,“……我找机会问问看吧,能不能成不一定,您也别抱太大希望。”

    就说她果然是个豁达之人。

    见甄十娘没有一口回绝,谨王妃欣慰地点点头,看向甄十娘的目光更多了一丝亲近,“我也知这事你为难,你肯答应我就感激了。”又说了一会闲话,谨王妃起身告辞。

    亲自送到垂花门,看着谨王妃上了马车,甄十娘一回头,沈忠信正站在她背后。

    衣着整洁,人却清瘦了许多,于俊美中更多了一份内敛。

    甄十娘见了就叹了口气。

    话在舌边转了几个来回,到底开不了口问他要水车图纸,就抬脚向前走去。

    这个,还是等沈钟磬回来再说吧。

    “大嫂……”沈忠信回头叫住她。

    甄十娘转过身。

    沈忠信从袖笼里抽出一张卷成圆筒的图纸,“……那水车我已参研透了,这个,大嫂代我给她吧。”透出一口气,“我画的比较粗陋,若看不懂,大嫂可让王爷遣了工匠来问我。”

    甄十娘怔住。

    沈忠信把图纸递给秋菊,转身就走。

    “这水车可以引水灌田,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大好事,西南的百姓会感激你的。”回过神,甄十娘冲沈忠信背影说道。

    沈忠信脚步顿了下,复又大步向前走去。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

    这一天,简武简文都放了假,连娴姐也跟两人来了浩然居,围在厨房看着甄十娘指挥着人做腊八粥。

    简文简武打小就喜欢在厨房围在娘亲身边帮着递这递那,一点也不稀奇,娴姐却是第一次进厨房,端坐在绣墩上,怯生生地看着甄十娘正指挥着厨娘把剩余的食材倒入滚沸的锅中,然后将大火改成小火。

    自杨岚去世后娴姐就有些自闭,见谁都怯生生的,难得她能受简武简文吸引来了浩然居,怕她紧张,甄十娘便没让人特意关照她,只像对简武简文一般,任她咕噜着眼睛看这看那。

    见自己偶尔一回头,娴姐都受惊小猫似的迅速把目光挪开,甄十娘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一家人正说笑着,小丫鬟来回,“……鬼谷大师到了。”

    甄十娘眼前就是一亮。

    “……想不到沈夫人除了医术,竟然还会这些,真是天生奇才,难得啊,难得。”

    沈钟磬亲自带了鬼谷子来到郊外演示经甄十娘改进的抛石车,看到一块二三十斤重的大石头被抛出百丈开外,将一根碗口粗细的小树拦腰折断,鬼谷子惊愕之余连连感慨。

    这抛石车是他根据先师遗下的残缺不全的图纸改造,费尽了心机也只能将石头抛出不到五十丈。

    天,这距离,这威力,两军对垒完全可以把巨石抛到城墙内!

    几十辆同时动作……战况,会,怎样?

    也没想到抛出车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沈钟磬当时就傻掉了。

    接着又亲自上前,屏息静气试验了七八次,沈钟磬激动的脸色微微发红……这……这绝对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攻城利器,看向甄十娘的目光分外的柔和,若不是二弟和鬼谷子在场,直想抱过来狠狠地亲上两口。

    跟随鬼谷子两年,沈忠信可是最清楚自己的师父,生性怪癖,从来惜言如金,能得他认可就很难得了,若能得他说一个“好”字更是弥足珍贵。

    今天竟然连说了几个难得!

    见鬼谷子感慨之余又朝自己点点头,沈忠信心飘飘悠悠地飞起来,看向甄十娘的目光全是钦佩。

    甄十娘微微地笑。

    “……大师过讲了,我也不过指点了几句,全是大师留给二弟的那个图纸,又加二弟心思玲珑,否则,这么机巧的东西我也想不出来。”这也不是谦虚,不是前世学过物理数学,又在电视上见过,让她自己想是绝对想不出来的,抛石机在现代早就被飞机大炮火箭导弹淘汰,可在这远古的冷兵器时代,他的威力却是绝对的,而第一个想出来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师,甄十娘打心里钦佩鬼谷子,说着,她话题一转,“……听说大师还有当年诸葛先生留下的木马流车、三弓连弩图纸,都是两军作战的神器,还望大师能这次留在上京一起参研。”看向沈钟磬,“将军定会感激不尽……”

    ps:感谢亲的打赏和粉红票,我这两天项目收尾,然后返回北京,没时间加更,先欠着,回京安定以后一定补上

第二百八十六章 查封

    第二百八十六章查封

    一直担心费尽心机把人骗来了却留不住,沈钟磬才在甄十娘的建议下,一见面首先就带鬼谷子来试抛石车,此时听了甄十娘的话,沈钟磬的心腾地悬了起来,只脸上神色不变,漫不经心地看向鬼谷子。

    鬼谷子心砰地一动。

    他的确有这些图纸。

    可是,那都残缺不全!

    尤其那个木马流车,他浸研多年,却一直无果……若能得她指点……鬼谷子略一犹豫就朝沈钟磬一抱拳,“……那就打扰将军了。”

    甄十娘暗舒了一口气。

    沈钟磬目光熠熠,恍然正午的太阳般明亮。

    沈钟信则激动的嘴唇发颤,暗暗朝甄十娘拜了又拜。

    因要大批量制造手术床、牵引器等各种医用器械,沈钟磬又花重金聘请了一批手艺高超的木匠、铁匠专门给鬼谷子和沈忠信打下手。

    医疗器具解决了,可长宁公主这面却死活不肯松口,医馆选址一直没着落。

    不过三万八千两银子,为给长宁公主那面施加压力,沈钟磬索性听从甄十娘建议,把五城兵马司附近的那处顾府旧邸买了下来,只是,时交腊月,外面滴水成冰,已不适合大规模改造修缮了,甄十娘本意也不想在那开医馆,回春医馆搬家的事就拖了下来。

    因天气太冷,心疼甄十娘来回去梧桐镇急诊折腾,沈钟磬和甄十娘商量后传信给卢俊钟霖,若那面有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就开一个推荐信,让病人直接来将军府,而这面,二门上只要见了回春医馆的印章和卢俊钟霖等人的签名就一律放行。由专门经过培训了的小丫鬟带到碧竹园。

    那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医疗室。

    这一日,沈忠信奉鬼谷子的吩咐拿了几张图纸来浩然居找甄十娘讨教,正赶上她连续接诊了三个病人,带秋菊做了个阑尾手术,累的呼呼大睡。

    对上沈钟磬一脸的忧色,沈忠信不由抱怨,“大哥也真是,明知道大嫂身体不好,还任由她继续行医。”

    这样下去,甄十娘非累死在医疗室不可!

    打心底敬重他这个大嫂。沈忠信是真心真意不想看到甄十娘累成这样。他实在不明白,家里又不缺银子,他大哥干嘛让大嫂这么拼命?

    行医。大约就是她的第二生命吧?

    如果不能做,她会抑郁而死。

    想起她面对病患时的神采奕奕,想起她每每提到医馆学校的宏伟未来时眼里那星星般耀眼的光芒,想起那些日子甄十娘一度放弃了医馆时身上透出的那股直令他惶惶终日的死气,沈钟磬阴郁的眼底浮现出一抹迷茫的苦痛。

    明明知道那就是一条索命的路。却不得不纵容她去追索……这算是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你嫂子身体不好,你以后少拿这些乱七八糟的来烦她!”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沈忠信慢慢地转过身,不认识似的看着大哥的背影

    行医救人和看看图纸,到底哪个累啊?

    明明是大嫂行医救人操心操力耗费心神。他不反对阻止,却反而来阻拦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他的亲大哥,不是傻掉了吧?

    转眼间。小年到了,因打算一开春就把回春医馆搬过来,甄十娘就没给在竹园里培训的小医护放假,这些人都是伺候人的小丫鬟出身,没几个识字的。一定要抓紧了培训。

    “……因病魔缠身,患者焦躁和惶恐是难免的。我们身为医护人员,不要总抱怨患者脾气不好,我们要对他们多一些耐心,多一些尊重……”继冯喜讲了两堂中药基本知识后,甄十娘开始给大家讲医护基本知识。

    讲堂里静悄悄的。

    这些人以前大都在各院当差,根本没机会见到甄十娘,慑于她进府后将军府里突然变得森严的规矩,又加楚欣怡对下人的狠辣手段,众人印象中一直认为甄十娘能斗败楚欣怡,一定是一位威仪冷峻手段比楚欣怡更狠辣的主母,却不想竟这般慈爱祥和,平易近人,听着甄十娘的课,眨眼看着她,这些人对甄十娘害怕之外,更多了一些崇敬和亲切。

    有大胆的丫鬟都敢举手提出不懂的疑问。

    见甄十娘解释的亲近随和,课堂一下子热烈起来。

    正讨论的热闹,有小丫鬟来回,“……安公公来了,请夫人进宫给太后诊脉。”

    “……腊梅、百合都不懂宫里规矩,还是奴婢陪您去吧。”见甄十娘留了自己继续给大家讲课,秋菊不放心。

    腊梅、百合是甄十娘从小丫鬟中新提上来的两个大丫鬟,就是为了把秋菊冬菊解放出来,帮她带这群小医护。

    秋菊冬菊都是她的嫡传弟子,将来是要继承她衣钵帮她打理医馆药堂的,绝不能再随在她身边伺候起居了。

    “不用。”甄十娘摇摇头,“讲完这一课,你就带大家一起跟冯喜辨认草药,温习各种草药的性味归经。”

    太后只是受了风寒。

    “……臣女给你开一副药,调理二日准好。”甄十娘一面给太后按摩着太阳穴,嘴里轻声说道。

    声音柔和安详,太后因欲裂的头疼而生出的那股烦躁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嗯,被你在一揉,哀家好多了,你这些日子还好。”

    “天天燕窝灵芝地养着,臣女好多了。”甄十娘笑道,“这些日子连走路都不喘了。”随着饭量的加大,甄十娘感觉她这段日子身体比过去这一年任何时候都好,连她自己都觉得脸色开始红润了。

    这样下去,她大约都能看到秋菊成亲了。

    虽说古人成亲都早,可秋菊打**岁上就跟着她,就像她亲女儿,她是真不舍得秋菊太早成亲生子,走了她从前的老路,无论如何一定等到十六岁再嫁。一直以来,她都为自己不能够亲眼看到她出嫁感到遗憾。

    太后抬眉看了她一眼,“哀家听说你又开始在将军府里接诊了?”

    “……只是偶尔,只有梧桐镇那面瞧不好的,才会给推荐到将军府。”

    “你身体不好,那些事就别操心了。”太后规劝道,“就算是太医院,也不能包治百病,回春医馆偶尔有瞧不好的病也正常,用不着再巴巴地给介绍到将军府!”

    可她是大夫啊!

    就算生命不长。可让她每天什么也不做,就躺在床上等死,还不如就干脆杀了她算了。

    亲眼看到病人在她的精心医治下痊愈。心里的那股愉悦是不可言喻的。

    就是因为有追求有梦想,有未完的事业要做,她才如此地渴望能好好地活着,才得以这样一天一天地支撑下来吧。

    前世她见过许多病人,明明第一天还好好的。可是,突然检查出来癌症,第二天就蔫了,明明还能活一年,结果几个月就没了……这是因为面对死亡,这些人恐惧以外。已经没有任何梦想了吧?

    心里不认同,甄十娘嘴上却不敢说,“臣女以后会注意节制的。”她含糊道。

    太后就叹息一声。

    她话题一转。“听说你买了顾府旧邸?”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长宁公主的旧府邸太贵,臣女实在买不起。”甄十娘眼皮都没动,手上不紧不慢地给太后揉着太阳穴。

    “万岁已经答应先从国库借银子给沈将军了……”太后声音缓缓的,于悠远绵长中透着股令人不得不折腰的刚气。

    “借钱总是要还的。”甄十娘就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太后不知。外人看着将军的薪俸高,家里还有几处产业,包括臣女的回春医馆也赚钱……”她话题一转,“只是,臣女这病就是个无底洞……”

    太后蓦然睁开眼。

    甄十娘动作轻柔,不疾不徐。

    直看了她大半天,太后突然又闭上了眼睛。

    见太后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甄十娘收回手,回头让香桃帮她安排房间。

    给太后瞧病,她可不敢开了药就走。

    “……你回去吧。”快到门口,太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再晚一会儿,沈将军就该找上哀家的慈宁宫要人了。”低缓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调侃。

    甄十娘脸腾地一红。

    这以后,无论她去哪瞧病,都是前脚进门,沈钟磬只要知道了后脚就会跟着去接,这些竟然传到了太后耳朵里,甄十娘直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暗暗埋怨沈钟磬太兴师动众了,“……将军今日去了丰谷大营。”她脸上火辣辣地辩驳道。

    “去吧。”太后摆摆手,“不是什么大病,哀家只是想见见你。”

    是想劝她买了长宁公主府旧邸吧?

    甄十娘慢慢地转过身。

    “长宁是哀家唯一的女儿,她打小命苦,哀求也不忍心看她……”幽幽叹息一声,太后话没说完突然一转,“那个顾府你先别收拾了,等哀家再劝劝长宁吧。”

    她等的就是这个!

    甄十娘心砰地一跳,脸上却现出一丝犹豫,只一闪便低眉顺目地点点头,“臣女听太后的。”

    太后欣慰地点点头。

    纪怀锋正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宫门口转,一抬眼瞧见甄十娘出来,几步迎了上去,“夫人总算出来了。”

    见纪怀锋面色不善,甄十娘一咯噔,“……怎么了?”

    “灵谷镇那面飞鸽传来信息,说达仁堂的药吃死了人。”纪怀锋匆匆说道,“已经被官府围住,要查封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假药

    甄十娘闻言脸色大变,“你立即传信给李齐崔鹤,让他们先顺着官府,千万别吃了眼前亏。[本文来自]”转身就往宫里走,“……我这就去见太后。”

    达仁堂门前,人山人海。

    “……我们药堂开业近一年,往太医院和回春医馆供药三十多万粒,从没出过差错。”李齐满头大汗,朝来封药堂的上京府府尹孟钏铸孟大人解释道。

    “人证俱在,本官怎么会弄错!”孟钏铸脸色一沉,指着身边一个三十左右男子说道,“……济世药堂掌柜已经被本官带来了,他卖的千金丸就出自达仁堂,病患服用不到一个时辰就气绝身亡,仵作已经验明,死因就出在千金丸上!”

    李齐循着孟钏铸的目光看向他身边的男人。

    这人他还真认识,是济世药堂的大掌柜于飚,半个月前经梧桐镇的老药商介绍,找到了他,按比太医院高五文的价格进了一批药丸。

    达仁堂的丸药一直专供太医院和回春医馆,直到上个月和太医院闹掰了,他才请示了甄十娘往小药堂供货。为此甄十娘还千叮咛万嘱咐,选择客户千万仔细了,别砸了牌子。

    谁知,还真就砸了牌子!

    李齐脑袋嗡嗡直响,“不可能!”打死他也不相信自己的药会出问题,“这一定是误会!”

    “这丸药千真万确是在您这儿买的……”于飚急红了眼,“李掌柜你可坑苦了我,为了能卖上您的药,我又托关系又走门子好歹搭上话,就这样进价还比太医院高,这我也认了,可您万万不该用假药来害我啊。济世药堂几世的基业都毁了!”他叫苦连天地抱怨着,话题一转,“您看看,这些是不是都是从您这进的?”接过衙役手里的药盒在李齐面前哆哆嗦嗦地打开。

    李齐伸手取过一粒。

    的确是达仁堂的包装,颤着手剥开蜡制外壳,里面丸药大小颜色和自家的一模一样。

    这……这应该就是达仁堂的药丸。

    李齐抬头看着于飚,嘴唇微微发颤。

    “是不是?”于飚问道。

    李齐还真不敢说不是。

    见李齐不语,孟钏铸一摆手,“……带狗。”

    立即有衙役牵过一条半人高的大黄狗,从围观小贩手中要了块五花肉。把药丸夹在其中扔过去,一口就被大黄狗吞到了肚子里。

    四周瞬间静了下来,围观众人俱屏息静气地看着大黄狗。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

    约莫一个多时辰。瞧见那黄狗一点事都没有,李齐恍然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就听场上一阵骚动,“……倒了。倒了。”

    李齐一激灵,低头看去。

    只见那条大黄狗晃晃悠悠地栽倒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李齐脸色微白,“这……这……”总觉得哪不对,可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你现在还有何话说?”他这面冥思苦想,孟钏铸却不给他时间,“来人。把达仁堂给我封了,所有人都带回衙门!”

    轰,场面沸腾起来。

    “……想不到达仁堂这么响的牌子竟会出假药!”

    “昨儿我那口子头疼。我就让她来达仁堂拿药,幸亏她心疼那几个银子,否则……”人群中有人一阵后怕,一瞬间,谩骂声。嘲讽声,议论声比比皆是。

    李齐脸色一阵死灰。

    再叫你横。再叫你横!

    给三两颜料就想开染坊,不给点颜色,你还真不知道这上京城的天有多高!

    敢和太医院作对,叫你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人群后一辆灰蓝色的马车旁,李太医正看着这面冷冷地笑。

    有后台是吧?

    李太医回头瞟向达仁堂正对面十里香二楼窗口隐约的身影,“……还有后台比你更硬的主!”

    斗,使劲斗,大家都往死里斗!

    看看到底谁比谁腰板硬!

    而十里香二楼雅间里,灵谷镇的土霸王黄大公子黄素郎正陪着一个身着锦缎的瘦高男人往这面看。

    “……怎么样,这会儿您放心了吧?”眼看着衙役们封了达仁堂,黄素郎转向锦缎男人,“你放心,凭孟大人的手段,不出三天,准能把秘方搞到手。”

    那锦缎男人却望着倒在地上的大黄狗皱眉,“……怎么给毒死了?”他总觉的哪不对,可却想不起来。

    “……不死人,怎么能叫他们心服口服?”黄素郎一哂。

    那锦缎男人又问了一遍,“……你确信这计策万无一失?”

    “绝对没事!”黄素郎一拍胸脯,“孟大人早查清楚了,达仁堂根本就没后台,能往太医院送药,也是萧大人欠了人情。”土霸出身,这黄素郎做事一向蛮横惯了,在他眼里,只要后台够硬,说你有罪就有罪,哪需要什么严密不严密的计策,他唯一需要了解的,就是你要整治的这个人背影大不大。

    他可是听孟大人说,这锦缎男人的背景大着呢,他背后的主子可是一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子。

    好一好就是未来的储君。

    有这么硬的后台,他黄素郎还怕什么?

    不是这男人再三叮嘱一定要严密周详,勿要堵住众人的嘴,他都懒得花这心思,直接抬个死人冲进去抓人就是。

    在这灵谷镇上,他黄素郎从小到大一向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谁敢放个屁?

    “没漏洞就好。”见他说的自信,锦缎男人点点头,“主子出身高贵,最不喜欢惹一身腥臊。”

    “你放心,保准没事!”听到出身高贵四个字,再一次肯定这男人的背景不一般,黄素郎底气更足,连连拍胸脯保证,“孟大人已经说了,人带回去连夜就审,得到秘方后立即就灭口。”嘿嘿笑道。“有了这些秘方,您立即就会日进斗金!”他可是听说,这男人是专门为他主子举事敛财的。

    “好!”锦缎男人拍拍他肩膀,“事成后主子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黄素郎激动的浑身发颤。

    “爹,您看到了,我给您报仇了,我把达仁堂连根拔了!”看着李齐被五花大绑地捆了,他嘴唇直哆嗦,“您在天之灵终于可以瞑目了!”

    原来,这黄素郎的父亲就是被当初沈老夫人在狱中遇到的那个老妇人谢姥姥毒死了的那个黄老爷。后来谢姥姥的儿子谢金贵求到李齐,甄十娘亲自出面求了沈钟磬把谢姥姥的死刑改为流放,举家离开了灵谷镇。

    这无疑狠狠地打了黄家人一个耳光。

    想到父亲在灵谷镇横行了一辈子。却惨死在一个邋邋遢遢的老太太手里,最后竟然连仇都报不了,这黄素郎直把李齐和达仁堂恨到了骨子里。

    正看着达仁堂财大气大,以为有多大背景不敢寻衅报仇,黄素郎就遇到了眼前这个说要保他一世辉煌的锦缎男人……

    真是老天有眼!

    “大人请坐。”瞧见尘埃落定。一干衙役正推推搡搡地押着李齐崔鹤等人驱散人群往外走,黄素郎点头哈腰地请锦缎男人上坐,“酒菜都快凉了。”

    刚刚坐下,就感觉脚下一阵轻颤,外面地震般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两人俱是一怔。相互呆呆地对望着,突然,两人同时起身。几步窜到窗口。

    “他……他……”瞧见外面枣红色高头大马上那个雄姿勃发,英俊冷酷的男人,锦缎男人身子一震,“他怎么来了?”

    “他……他是谁?”见孟钏铸一行被几百名士兵围住去路,黄素郎声音颤巍巍的。

    “沈大将军!”锦缎男人双手紧紧地抓着窗棂。

    他就是传说中的沈大将军啊?

    竟然这么年轻英俊。

    黄大公子眼睛睁的铜铃大。

    一回头。瞧见锦缎男人脸色发白,隐隐就要坐到地上。忙一把扶住了,“你怕什么?”不解地看着他,“沈将军威名再响,也是军中之人,还管不着地方政务。”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说,我们主子是……”见锦缎男人眼睛瞪过来,黄素郎强制压下了“未来的储君”四个字。

    可虽然闭了嘴,黄素郎却是一脸的不在乎。

    他们可是在替皇子皇妃敛财,有什么可怕的?

    锦缎男人擦擦汗,自言自语道,“……他真的管不着地方政务吗?”

    可为什么,他就是感觉心惊肉跳呢?

    “管不着!”黄素郎底气十足,“他就一界武夫,你瞧好吧,不出一刻钟,准得灰溜溜地走人。”

    “真管不着吗?”锦缎男人稳了稳心神,紧把着窗口往外看。

    “……管不着吗?”沈钟磬也正冷冷地看着孟钏铸。

    一股无形的气势压过来。

    孟钏铸一哆嗦,他硬着头皮看着沈钟磬,“……将军乃军中之人,按规矩的确不得干预地方政务。”腿肚子直转筋,孟钏铸在心里暗暗念叨,“我有皇子皇妃撑腰,没什么可怕的。”

    瞧见沈钟磬点头,孟钏铸暗暗舒了口气。

    硬挤出一脸笑意,正要巴结几句,却见沈钟磬回头从荣升手里接过一本文书扔给他,“……孟大人错了,我此次前来,并非要插手孟大人的政务。”他话题一转,“我是来监制药品的,达仁堂同军中签订了十万元的麻药契约,明年初交货,孟大人封了达仁堂,阻挠达仁堂配制麻药,耽误了军务……”他拉长了声音看着孟钏铸,“孟大人可负的起责任?”

    “这……这……”一把接过文书,孟钏铸有些傻眼。

第二百八十八章 蛮横

    军务可不比地方政务,叛一个杀头必须的层层上报,转圜回旋翻供都有机会也有空间。(百度搜)军令如山,一个差池说杀头就杀头,连请旨都不用,尤其眼前这个煞星,传说他之所以能带出一支铁律的部队,就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军中之人,哪个不怕他!

    一旦让他给自己套上一个影响军务的帽子,皇子皇妃也保不了他。

    孟钏铸冷汗刷地淌了下来

    “达仁堂制造假药,犯了人命官司。”他强制镇静地赔笑道,“本官也是奉公行事,还望将军见谅。”语气已经没了之前的气势,隐隐带着一丝讨好。

    “制造假药,犯了人命官司……”沈钟磬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忽然抬起头,“人犯招供了?”又问,“孟大人已经定案了?”

    “这……”孟钏铸心里发苦,“若人犯招供定案他就不怕了。”心里嘀咕,硬着头皮说道,“人证物证俱在,本官正要带回去审问。”

    “这就是还没审清了?”沈钟磬声音突然一冷。

    孟钏铸一哆嗦。

    “我虽不懂政务,可也知道大周律例,案情未审理定性前不得查封嫌疑人产业……”沈钟磬咄咄地看着孟钏铸,“孟大人只是怀疑达仁堂出了假药,并未坐实,就擅自查封达仁堂,阻碍我军中的麻药配制,所谓何来?”又道,“可是有万岁圣旨特批?”

    “这……”

    律例是那么规定的,可真正执行中有几人按着程序走?

    早摸清了达仁堂的背景,他才出的手,谁知道他们竟和军中签了这么大一笔订单,难怪这达仁堂竟然连太医院都敢得罪,原来是傍上了更大的金主。

    军中订单都是绝密。若今天沈钟磬不拿出来,他是绝对查不到的。

    孟钏铸心里连连叫苦。

    “既没定案又没圣旨,孟大人就不能查封达仁堂,阻碍我的军务!”沈钟磬猛一回头,“来人,进驻达仁堂监制麻药。”即没理由查封,那他的部队进驻达仁堂监督制造麻药就是理所当然了,说着,又回头看着孟钏铸,“既然达仁堂涉嫌制造假药。李掌柜你该带走就带走,只别妨碍了我的军务。”说出,若有似无地朝李齐瞟了眼。

    李齐瞬间挺直了后背。“大人想调查假药之事,小的跟您去就是。”

    瞧见沈钟磬身后的兵士纷纷跳下马背朝达仁堂涌去,孟钏铸心扑扑一阵乱跳。

    说是监督制药

    这些人一旦进驻了达仁堂,就是不折不扣的保镖!

    有这些兵痞坐镇,他以后还怎么封达仁堂。他还怎么可能逼出达仁堂的秘方?

    若拿不到秘方……上面那位还会护着他吗……若没了这个后台……他……越想越怕,孟钏铸恍然发现今天自己伸头是一死,可缩头死的更快!

    没办法,拼了!

    若能在沈钟磬的威压下封了达仁堂,带走李齐这些人,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后台没用。这些人就招的更快,只要他能连夜录下口供,逼出秘方。完成了主子的交代,将圆滚滚的木头做成船,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念头闪过,孟钏铸一咬牙,“人犯虽没招供。但证据确凿,本官也是依法办事。还望沈将军配合。”声音顿了顿,“将军若要圣旨,本官明日定当给您请来。”无论如何,只要能拖过眼前就行,孟钏铸说着,厉声朝身后的衙役高呼,“都给我看好了,达仁堂已被官府查封,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

    呼啦一声,三十几个衙役一字排开和冲上来的兵士对峙起来。

    沈钟磬眉头一立,“孟大人是要来硬的了。”

    一股无形的煞气瞬间蔓延开来。

    从没见过这仗阵,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面色发白,哪还能发出声音。

    一瞬间,诺大个广场鸦雀无声。

    空气绷的紧紧的

    扑通扑通,人群中有人摊在地上。

    “将军且不可鲁莽。”见沈钟磬脸色青黑,抬手就要动粗,随在他身后一直没说话的参赞魏武急忙拦住,“夫人的药绝不会有问题,这显然是阴谋,您这样硬来,反倒失了理,让夫人陷于被动。”

    难道就这样让他们把达仁堂封了?

    想起这达仁堂凝聚了甄十娘的所有心血,若被她知道了,还不知怎么难过,沈钟磬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都鼓了起来。

    “来人!”他猛喝一声,“进驻达仁堂监制麻药,有胆敢阻拦者一律拿下,交由万岁发落!”

    既然甄十娘的丸药绝对没有问题。

    那他索性就把这些人直接都带到万岁跟前,让万岁审讯,看谁还敢从中作弊!

    “……谁敢!”孟钏铸尖细的嗓子变成了破锣。

    这些人哪听他的。

    沈钟磬一声令下,众兵士呼啦上前抓了人就绑。

    别看孟钏铸手下这些衙役平日在老百姓跟前作威作福,他们哪是沈钟磬精兵的对手?

    人家一伸手,连兵器都没亮就堆歪了。

    老百姓更没见过这架势,惶恐之余见到士兵们只绑衙役,并没为难他们,甚至还朝他们礼貌地颔首,人群中顿时高喝叫好起来。

    天天被欺压,老百姓没几个不恨当官的。

    能亲眼看到这群当官的被吓到屁滚尿流,真是大快人心。

    孟钏铸双腿直打颤,“你……”他色厉内荏地指着沈钟磬,“光天化日之下捆绑官府衙役,你就不怕王法吗?”

    沈钟磬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正乱着,远处几批快马疾驰而来,“闪开,闪开……”领头一个黑衣侍卫一边将马鞭在空中甩的三响,一边大声喊道,“太后懿旨!”

    “……将假药涉及一干人犯悉数带回上京,责由太医院配合三法司会审。没定论前不得查封达仁堂资产,影响其对军中药品的供给。”

    怎么会,怎么会?

    太后怎么会亲下懿旨管这点小事?

    这达仁堂,到底有多大的背景!

    孟钏铸双手捧着太后懿旨傻了眼。

    于飚扑通坐到地上。

    正沉默间,又一阵马嘶,一辆蓝缎色高鹏四轮马车风尘仆仆地冲过来。

    “驭……”车夫一搂缰绳,马车堪堪地停在众人眼前。

    看到马车,沈钟磬顿时惊住。

    待听到车里传来一声闷哼,车帘飞起,马车内雪白的银狐皮大氅一晃。里面的人险些被颠出来,沈钟磬浑身的肌肉顿时一阵紧绷,他怒目看向孟钏铸。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一股聂人心魄的杀气瞬间升腾起来。

    孟钏铸感觉自己的心弦就要蹦断了,“你……你……你要干什么?”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被石头绊了下,扑通坐到地上,惶恐地看着如炼狱煞星般的沈钟磬。孟钏铸脑海中蓦然闪过上元节夜他连杀两个重臣万岁却只降了他一级的事,忽然间,他有一种明悟:

    眼前这个人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下体一阵湿热,孟钏铸再顾不得其他,双手撑地。使劲向后挪动,“你……你别乱来,我。我可是朝廷命官!”

    沈钟磬一步一步向前走。

    魏武荣升等人一个个都张大了嘴,本能地想劝阻,可被沈钟磬身上那股聂人心魄的杀气镇住,哪还开的了口。

    刚刚还欢呼雀跃的百姓见了这情形也一个个迥然色变,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诺大个广场寂静无声。众人俱眼睁睁地看着沈钟磬在孟钏铸脚下站定。慢慢地抬起手朝他脑袋劈去。

    “将军!”千钧一发之计,马车里传来一声黄莺般清婉的声音。“……此事自有三法司公断,将军就饶了他吧。”声音顿了顿,“我不喜欢看到将军杀人。”

    手掌堪堪地停在了孟钏铸头上,沈钟磬身上的杀气顿时一消,他朝孟钏铸猛踢了一脚,“滚!”

    呼……

    众人屏在胸口的一口气总算吐了出来,纷纷回头看向马车。

    微风拂动,马车帘微微扬起,里面一张绝美的容颜一闪而逝。

    “……已经求了太后懿旨,你怎么还亲自来了?”几步来到马车前,沈钟磬温和的声音和先前的那股暴戾杀气恍然判若两人,“这大冷的天,颠坏了吧?”

    “还好。”里面的声音轻柔婉转,“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亲自来看看,我不放心。”

    马车里的人到底是谁?

    只轻轻一声就消弭了刚刚那股足以令人心神俱灭的暴戾杀气。

    眼看着沈钟磬亲自护了马车朝达仁堂的大门走去,围在达仁堂门口的众人呼啦一声,自动闪开了一条路。

    眼睛还止不住地朝被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张望

    这人到底是谁?

    公主,郡主?

    “……那人是谁?”迎面十里香雅间里的黄素郎也在问锦缎男人,“竟然让沈大将军亲自牵马拽凳?”地痞出身,黄素郎本身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被刚才那一仗阵吓住,他总算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蛮横。

    连朝廷命官都敢眼皮没眨一下就要一掌给灭了。

    这沈钟磬,可不是他这个级别敢较量的!

    相应的,他就更好奇马车里的那个能令沈钟磬这个地狱煞星俯首伺候的神仙似的人物了。

    “我要知道就好了!”锦缎男人颇没好气。

    “……不是说没后台吗,怎么能求来懿旨?”眼看着达仁堂青黑色大门上的封条被三两下撕掉,黄素郎脸色发白。

    这大约是大周史上最短命的封条吧?

    浆糊都没干就被人揭了。

    谁若再敢告诉他这达仁堂没后台,他黄素郎找他拼命!

    为设这个局,他可是大把的银子都花出去了……没了丸药秘方,这银子,还能要回来吗?

    黄素郎目光晦涩地看着锦缎男人。

    他们的主子,能压得过太后吗?

    而那面的李太医也正脸色发青地往马车上爬,一脚踩空了,扑通,坐到地上。

第二百八十九章 流言

    在达仁堂逗留了一个多时辰,安排好一应事物,沈钟磬又留了五十名兵士以监督制药为名守在达仁堂,这才催促甄十娘上了马车。

    瞧见沈钟磬一路阴沉着脸,甄十娘暴汗。

    她真不是存心,达仁堂开业时两人还形同路人,她当然要瞒着,这以后知道了沈钟磬是全心全意维护她们母子,她根本就没想再把达仁堂的事情瞒着他,只是,这以后两人如胶似漆,好的蜜里调油,她早把这事忘到了爪哇国,一直想当然地以为沈钟磬早就知道达仁堂是她的了。

    “……达仁堂用的是文哥名字,我一直以为你知道呢。”她主动解释道。

    他是知道。

    可是,那不是她亲口告诉他的!

    而且,听说达仁堂出了事,她第一时间不是派人给自己送信,竟然亲自来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她竟只走了大半个时辰!

    想起她被颠得一下马车就哇哇地吐,沈钟磬脸色又黑了黑。

    “……真生气了?”甄十娘侧过身对着他脸仔细看。

    沈钟磬把脸转到一边。

    好久没看到沈钟磬这别扭样,甄十娘扑哧笑出声,“……大哥,我错了,下次再不敢了,请您原谅小弟无知。”她学乡间俚拿语逗沈钟磬。

    沈钟磬使劲板着脸。

    余光瞧见她当真要站起来给自己作揖,猛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他怒吼出声,一把扶住她。

    甄十娘就势滚到他怀里咯咯笑起来。“……我吓唬你呢。”

    听到怀中这毫不设防的娇笑声,沈钟磬再绷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你啊。”他叹了口气。“……以后再不许这么折腾,有事让人告诉我一声。”拽了拽大氅给她裹严了,拥到怀里。

    温暖的怀抱,醇厚的味道。

    被他宠溺地拥在怀里。甄十娘心里暖融融的,她依人小鸟般把脸贴着沈钟磬胸前,“当时就在宫门口,我就直接去求了太后。”把当时的情景说了,“想着你还在丰谷大营,来去得两三个时辰够不上,就自己来了。”抬起头,“将军怎么来了?”想起他这么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听说自己的达仁堂出事了。竟然放下军务就跑来了。甄十娘心里又是一甜。

    今生能得他如此全心相待。她何其有幸!

    “知道是你开的,我就在达仁堂设了暗卫。”沈钟磬说着,想起达仁堂的官司来。“这一定是有蓄谋的,可惜……”他皱起了眉头。“济世药堂的确进了达仁堂的药,也的确吃死了人,人证物证俱全,明知道是圈套,我们却没有证据。”

    交给三法司会审,看着对他们有利,却也增加了翻案的难度。

    所有矛头都指向达仁堂,没有确凿的证据,三法司也不敢轻易翻案,尤其正处在后位之争的敏感时期,他不去争,别人未必就会放过他,一旦知道甄十娘被牵涉到了假药事件之中,一定会借机诋毁甄十娘在民间的声誉。

    甄十娘却一哂,“若孟大人今天不拿狗做实验,我还没有把握,他竟然为了蛊惑灵谷镇的百姓,当场拿狗做实验,真是自寻死路!”

    药商制假药也是为了赚钱,称之为假,大都因为冒充了别的药品,或没药效,或过期失效,或里面贵重药材换成普通的药材,偶尔炮制不得法治死了人也是有的,可还没听说有用狗来试验,而且,竟然真就把狗给毒死了的!

    这分明就是毒药嘛。

    若药商都把假药制成了毒药,一出手就得进大牢,还怎么赚钱?

    外人不清楚,可行内人一看就知道!

    把这里面的道理说了,甄十娘自信地笑道,“将军不是大夫,不懂这些关窍,你放心,不出三天这件事定能水落石出!”抬起头,“将军只需和三法司打个招呼,别让李大哥在里面吃了苦就行。”

    李齐夫妇都是她的嫡系,即跟了她,她就要保证他们后半生的荣辱富贵,绝不会让他们吃了亏,替她背了黑锅。

    “你放心……”沈钟磬神色松下来,用手刮了刮她鼻子,“我保证他在里面一根汗毛都不会少。”想起什么,又道,“就算不知道是你开的,不知道达仁堂给军中供药,可达仁堂的丸药专供你的回春医馆和太医院,想一想仅仅这些没有背景也做不到,可孟大人为什么还敢说封就给封了?”难道……他不由想起了时下最敏感的后位之争,“……这里有皇子参与了?”

    一个五品的小府尹竟敢带衙役和他堂堂的大将军对峙。

    没有皇子皇妃撑腰,孟钏铸今天的底气绝不会那么足!

    皇子?

    甄十娘一激灵,“我还一直琢磨太医院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子呢。”把自己和太医闹掰了的事说了,看着沈钟磬,“这一定是哪个皇子皇后利用了我和太医院的罅隙!”一瞬间,甄十娘也想到了后位之争,她脸色微微发白。

    若是有皇子皇妃参与,这事就复杂了!

    “你别想那么多了。”见她变了脸,沈钟磬连忙安慰道,“这事……”

    正说着,马车吱呀一声停住。

    甄十娘掀起车窗帘。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到了上京城。

    “什么事?”沈钟磬问道。

    荣升在车前回道,“……万岁急召将军进宫。”

    甄十娘心扑扑一阵乱跳,扭头看向沈钟磬。

    沈钟磬拍拍她,“没事的,你先回吧。”说着,拉开门跳下马车。

    那面荣升已牵来了枣红马。

    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万岁竟然让小公公在城门口堵着沈钟磬?

    联想起刚刚的假药事件,甄十娘心里有股惴惴的不安。

    一回到将军府就遣了人出去打听。

    很快地。冯十三脸色发白地回来,“……外面谣言四起,不仅说老夫人两次午门击鼓诬告儿子媳妇,犹如泼妇。端行不正,连您当年飞扬跋扈被遗弃在祖宅的事都给翻了出来,还说……”冯十三一样一样学着,语气忿忿。“夫人以女子之身行医问药,做有损妇德之事也就罢了,竟然还为了钱财置病人性命于不顾倒卖假药,天理难容!”

    他这个主人,满门被杀后又被遗弃多年,一直命运多舛,现在好容易有了点起色,却又遭人如此诽谤。

    这些人,怎么就见不得她们好呢!

    他们又没招谁惹谁。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安安心心走完生命最后这一段路呢!

    看着甄十娘。冯十三义愤的目光中有抹深深的担忧。

    甄十娘冷笑。

    动作可是够快。

    这边案子刚出来。连孟大人都不知道达仁堂是她开的,那面就已经流言满天了。

    真是躺着也中枪!

    “……要不要我们出面澄清?”见甄十娘沉吟不语,冯十三说道。“只要夫人一句话,属下一夜间定让这些人全部消失!”眼底闪过一丝狠色。

    他冯十三没别的能耐。搞暗杀还是可以的。

    甄十娘笑看着他,“你打算让谁消失?”

    “这个时候翻旧账,不用说,一定是郑……”

    一定是郑家为扶持郑贵妃上位,弹劾他家将军西北屯粮之事失败后,才又想出了这一招!

    甄十娘在民间的威望太高,不把她抹黑了,郑贵妃休想能越过沈妃娘娘母仪天下!

    话没说完,瞧见甄十娘静静地眼看着自己,冯十三声音戛然而止。

    见他不说了,甄十娘缓缓开口,“事情没有定论前,谁也不许妄下断言!”

    冯十三脸色腾地涨红,点头应了声是。

    甄十娘回头吩咐秋菊,“吩咐下去,将军府一干众人,一律不许回应外面的流言!”

    所谓越描越黑,这个时候,沉默是金。

    “难道就这么算了,我们就这么任人泼脏水?”冯十三和秋菊出去了,冬菊满腹不甘。

    “……那要看万岁什么态度?”甄十娘声音幽幽的。

    并非全是太医院报复达仁堂,太医院不过是借了势而已,假药事件远比她想像的复杂,原本以为这件案子越过孟大人交给三法司,慑于沈钟磬和太后的威严,便没人再敢作弊。

    现在看来,全不是那回事!

    涉及到后宫的嫔妃、皇子,这件案子就不是纯粹的黑白问题了。

    掌灯时分,荣升传回信来,“……将军被留在了内宫,让夫人不用等他,早点用了饭歇着吧。”

    望着眼前一桌丰盛的饭菜,甄十娘叹了口气。

    这小年过的。

    这些人纯粹让她开心呢。

    沈钟磬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来。

    “……你别想太多,一切有我。”外面的流言,她应该听到了吧?望着甄十娘素白的脸,沈钟磬心疼地把她拥入怀中。

    “我没什么,倒是将军。”甄十娘反手抱住他,“为了那些流言气坏了身子,我们不值得。”

    被流言中伤,最难堪的不是她。

    是他。

    当年她被遗弃是将军府的丑闻,这么多年一直被小心翼翼地遮盖着,忽然就被**裸地翻出来,让他如何在人前抬头?

    望着一夜间就清瘦了的脸庞,甄十娘隐隐有抹心疼。

    感受到甄十娘对自己的维护和依恋,沈钟磬心里忽然好受了许多,他使劲拥住她,“嗯,他们就是要我们不好过,我们要是生气才中了他们的圈套呢。”

    紧紧地相拥,夫妻两人相视而笑。

    流言蜚语算什么,只要他们彼此相知相惜就好。望着眼前的如花娇艳,沈钟磬情难自禁地吻了下去。

    “……万岁怎么看?”一阵急促的气喘之后,甄十娘松开沈钟磬。

第二百九十一章 断腕?

    身为武将,他才不关心万岁家后院的事,万岁有那么多老婆,他爱扶正谁是他的私事,就像他当初一心要留下甄十娘一样。

    自己的决定,外人谁也管不着!

    可是,如今形势不同,说是被人离间,可谁知道先前的流言到底是不是郑家放的?就像他们猜忌郑家一样,郑家现在一定也猜忌沈家吧?

    既被拖进了泥潭,他就不得不关心郑家下一步动作,会不会中了人家的离间计激烈地朝他的将军府出手了。

    “蜂虿入怀各自去解 毒蛇噬臂壮士断腕……”顾彦浦手缕须髯微微地笑,“单看郑家想要什么了。”

    壮士断腕?

    这就是说,不仅被病魔缠身无辜的郑毓勋,包括郑家望春轩里的所有奴才,都得死。

    太残忍了!

    虽然知道这是郑贵妃想要那至高权利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可身为现代人,甄十娘听了还是止不住脸色微微发白。

    “你别想那么多。”沈钟磬温声安慰道,“自古想要那无上的权利,都是要血流成河的。”

    甄十娘点点头,“……将军再给文哥武哥多加些暗卫吧。”毕竟,第一个撞破郑府有妖孽的人是简武简文。

    “……我已经安排了,连将军府和梧桐镇、达仁堂那面都增加了暗卫。”沈钟磬说着,抬头看着顾彦浦,“我们要不要再跟万岁和郑家……”

    “不用。”顾彦浦摇摇头,“我们什么都不要做!”

    万岁是个明君,他心里自有计较。

    所谓清者自清,这个时候,最好是静观其变,等待对方下一步动作。

    夏菊敲门进来,“荣升来了,说万岁召将军进宫。”

    沈钟磬起身匆匆走了。

    想起郑大奶奶杨雪梅那张憔悴的脸,甄十娘幽幽叹息一声。

    可怜的孩子。

    若是自己。死也要搏一搏。

    不知道,面对和亲生儿子的生离死别,杨雪梅会怎么做?

    杨雪梅正搂着茫然无知的郑毓勋战战兢兢地看着丈夫郑爽,“……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她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雪梅……”郑爽温和地看着杨雪梅,“勋哥也是我儿子,我也不舍得。”

    可是。不舍得又能怎样。

    一旦被沈钟磬抓住勋哥,坐实了外面的谣言,妹妹郑贵妃别说当皇后,闹不好就被打入冷宫,郑家的荣华富贵也将毁于一旦。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更别说一个妖孽的儿子,可是,机会错过了却不可再来!

    他柔声细语地劝说着。

    杨雪梅一言不发。只使劲地摇头。

    郑爽脸色陡然一变,“你到底要怎样,这样一个妖孽,即便活着也是祸害人间!”气势汹汹地冲过去,“父亲已严令,这次绝不能再让这个孽种活着!”

    一步一步后退着,杨雪梅退到无路可退,她抱着儿子扑通给郑爽跪倒。“妾求大爷了,那日沈夫人也说,我们勋哥不是妖孽。只是一个生了病的孩子。”一把将勋哥藏到身后墙角里,连连给郑爽磕头,“妾求求大爷。就让沈夫人给勋哥瞧瞧吧,只有她能治好勋哥,只要勋哥的病好了,就再不会有人说他是妖孽了……”她满眼期盼,“沈夫人菩萨心肠,一心济世救人,绝不会计较父亲的所作所为。”

    “你还敢提她!”郑爽声音凄厉,“若不是她撞破勋哥,若不是她在外面散播流言,贵妃娘娘何至于如此?”指着外面,“你没见这些日子郑府外面布满了密碟,不是贵妃娘娘派来大内侍卫,勋哥早被抓走了,你还敢找她给勋哥瞧病?”狠狠地呼出一口气,“她正巴不得呢,勋哥一露面,沈将军立即就会带兵把他架到午门前当众烧了!” 凶狠地看着杨雪梅,“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颗心!”

    她会吗?

    那么温厚的一个人?

    会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吗?

    杨雪梅呆呆地看着面色因暴怒而有些狰狞的郑爽。

    “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当初都是我心太软,听了你的哀求才鬼使神差地留下这个孽种。”郑爽一步一步向前,“贵妃娘娘若因此被万岁嫌弃,我郑爽就成了郑氏一族的罪人!”

    皇后的位置真的那么重要吗?

    竟然可以置她们母子性命于不顾?

    她要求不高,如果可能,她只想带着儿子找一个没人认识他们、耻笑她们的地方,平平安安地终老一生!

    这,过份了吗?

    杨雪梅呆呆的目光中,慢慢地透出一股濒死的绝望。

    “娘,娘……”郑爽手一触到郑毓勋的身体,郑毓勋就嗷的一声叫起来,紧紧地搂着娘亲。

    回过神,杨雪梅磕头如捣蒜, “……大爷,妾求求你,饶了我们母子吧,大爷怕勋哥被人看到,妾就带他远走他乡,你就当我们死了。”举起右手, “妾发誓,妾此生绝不踏入上京城一步,也绝不透露他是郑家的骨肉!”

    “不行!”郑爽怒喝一声,“你看看外面,你能走出去吗?”

    杨雪梅一激灵。

    她停止了磕头的动作,血红的眼睛看着面色狰狞的郑爽,“这些年,妾任你纳妾,任你打骂,任你在外面寻花问柳,只求你能容勋哥活下去,你还要妾怎样?”

    “你还有脸说这些?!”郑爽脸上也现出一丝恨色,“若不是你生了这么个妖孽,我何至于在人前抬不起头?”他咄咄地看着杨雪梅,“现在连贵妃娘娘都受了连累,你还想怎么样,非要闹的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不,不是……”杨雪梅使劲摇头,“妾只想要我们的儿子活着!”

    “娘,娘!”见爹爹恶狠狠的手掌抓过来,郑毓勋吓的使劲搂着杨雪梅的脖子,哇哇地哭。

    母子俩的力气哪有郑爽大,任他们苦苦挣扎,郑毓勋还是被郑爽一把夺了过去。他夹着连踢带打的郑毓勋就往外走。

    “娘,娘!”郑毓勋睁着惶恐的大眼看着杨雪梅。

    “郑爽!”呆呆地跪在那里,直被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惊醒,杨雪梅猛地跳起来,一把抄起桌案上箩筐里的剪刀,“你敢带走勋哥。妾立即就死在你面前!”

    郑爽蓦然回过头。

    杨雪梅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对着自己的咽喉。

    “你疯了!”郑爽气急败坏。

    “妾是疯了!”杨雪梅绝望地看着郑爽,“这么多年妾忍受着你的责打凌辱,忍受你各房妾室的冷嘲热讽,妾早就不想活了,可妾不敢死。是因为勋哥离不开我这个娘!”

    混在脂粉堆里,没有人能比郑爽更了解女人对金钱富贵的追求。

    娇贵奢靡,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有人会舍得死!

    郑爽为杨雪梅竟以死要挟自己异常的愤怒。

    他慢慢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向杨雪梅走去。

    眼见郑爽一步一步走近,杨雪梅绝望地闭上了眼,鲜血顺着咽喉一滴一滴流下来。

    她是真想死!

    郑爽大惊失色。

    笑话,她可是安伯侯的嫡长女,南郡王的亲侄女,这两个人都是权倾朝野的名臣,是扶植郑贵妃上位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个时候,怎么能得罪了!

    还有,外面流言正凶。郑贵妃还需要他这个发妻和他一起出面辟谣呢,若这时却突然传出他们郑府的大奶奶自杀的消息,岂不正坐实了郑府出了妖孽的传闻!

    无论如何。她现在绝对绝对死不得!

    越想越怕,眼看着杨雪梅脖子上的血越滴越多,郑爽直吓的魂飞魄散。

    “你别乱来!”他大喊,慌乱的语气充满哀求,“雪梅,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别乱来,千万别乱来。”瞧见杨雪梅手又开始用力,直吓的一动不敢动,“我不动,你快把剪刀放下,我们凡事都好商量。”

    “娘,娘!”郑毓勋哇哇地哭。

    原本死意已决,杨雪梅听见儿子凄厉的呼叫声,蓦然睁开眼。

    郑爽长舒了口气。

    “学梅……”他柔声叫道,“快把剪刀放下,那个太危险,我们有事好好商量。”身子慢慢向前蹭去。

    “你别过来!”杨雪梅一激灵,手里的剪刀又向前送。

    “我不动,我不动……”郑爽吓得哪还敢动,“我就把勋哥给你,你千万别乱来。”缓缓地把郑毓勋放到地上。

    “娘,娘……”郑毓勋蹬蹬蹬扑了过去,一把紧紧地抱着娘亲的腰,仰着皴裂似长了一层树皮的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杨雪梅。

    一动不动,杨雪梅警觉地看着郑爽。

    “雪梅,我们有话好好说。”郑爽温和地笑,“我先让人进来给你包扎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步。

    “你出去!”杨雪梅凄厉一声。

    郑爽一哆嗦,“好好,我出去,我出去,你先慢慢冷静一下。”

    迟疑了片刻,见杨雪梅态度果决,郑爽悻悻地拉门走了。

    杨雪梅扔了剪刀风一般窜到门口,一把死死地插上门,背倚着门板呼呼地喘粗气。

    “娘,娘……”郑毓勋也跟着跑过来,紧紧搂着娘亲的大腿。

    “勋哥!”杨雪梅弯腰搂住儿子,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郑毓勋伸着粗糙的小手给娘亲擦眼泪,“……我不是妖怪,我真的不是妖怪。”稚嫩的声音因哭破了嗓子而发哑,瞧见娘亲的脖子还在流血,扯掉身上的衣服就往娘亲脖子上缠。

    被杨雪梅一把抱着,“……我的勋哥不是妖怪,我的勋哥只是病了。”苦涩的声音透着一股绝望的悲愤。

    “文哥武哥不许乱说,只是一个生了病的孩子罢了!”

    “文哥武哥不许乱说,只是一个生了病的孩子罢了!”

    “文哥武哥不许乱说,只是一个生了病的孩子罢了!”

    ……

    那日甄十娘在海棠院门口的话又惊雷般一遍一遍在杨雪梅耳边响起,“我的勋哥只是生了一种别人都治不好的病。”她眼里闪过一丝绝然,“勋哥放心,这一次,娘豁出性命也要带你去寻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二百九十二章 齐聚

    “……什么,撤了我药司局主管之职?”李太医愤愤地看着蒋衡,“凭什么?!”太医院里唯药司局是个肥缺,药商为了能把药送进太医院,请吃送礼给回扣,一年到头油水不断祖宗似的供着他们。

    想起那白花花的银子,李太医心疼的直蹦。

    “凭什么?”蒋衡眼睛一立,“……竟然在药司局眼皮底下出了这样的假药大案,公然诬陷沈夫人制造假药,没让你进大牢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他看着李太医,“你还委屈?”指着外面, “连刑部尚书都被撤了职,你还叫敢屈,若不是我和温太医连夜求了沈将军和沈夫人,送了两只千年灵芝,并答应立即把上京回春医馆的手续给办了,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说话?”蒋衡一哂,“不只你,连我都得跟着一起吃牢饭!”越说越激愤,蒋衡脸色涨红。

    李太医顿时萎靡下去。

    想起自己竟蠢到不让达仁堂供应给他们自己的回春医馆丸药,闹出了天大的笑话,愤愤不平地嘟囔道,“谁知道达仁堂竟然也是她开的!”

    现在,甄十娘还不知怎么嘲笑他吧?

    李太医又恨恨地咬了咬牙。

    “你说什么?”将太医没听清楚,瞪眼问道。

    李太医一激灵, “……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看着蒋衡,“就任凭她满天涨价?”

    即便涨三十文,达仁堂的丸药在太医院经营的所有药品中利润也是最高的。

    可是,想起白花花的银子就那么飞了,蒋衡心里又一阵烦躁,对李太医更加厌恶起来,“……不凭她满天涨价你能怎样,有种你别销她的丸药!”如不是他,太医院哪会搞的这么被动,连自己都被万岁叫去太和殿训斥了一顿。越说越激愤,蒋衡把李太医一顿臭骂,最后道,“……和达仁堂签约的事我已安排温太医去了,这件事以后不用你管了!”说完,蒋衡一甩门走了。

    李太医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小吏目敲门进来。“……悦达药铺的马掌柜来了,正在外面等着。”

    为了拿到太医院药材的订单,马掌柜昨天刚给他封了一千两银子,两人昨天还在上京城最大的风月楼把酒听歌,相谈甚欢。约好了今天来签约的。

    想起那白花花的银子刚到手,还没捂热呢,李太医心不由一阵抽搐。“滚!”他朝小吏目怒喝一声。

    随着日子的推进,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

    “……给杜嬷嬷额外再封五十两,四个菊字辈大丫鬟和顾先生身边的夏堇、宝笙每人二十两,其他各处管事婆子五两,小丫鬟一两……”甄十娘拿着帐房管事刘妈呈上的赏银清单吩咐道,“这些不用走公帐,全部从我私房钱里出,辛苦了一年。让大家都开开心心过个好年!”

    刘妈睁大了眼。

    往年这个时候,楚欣怡恨不能一个子的赏银都不发!

    她拟这个清单,也是听了夏菊的传话。参照以往有赏银的年度斟酌了几个来回战战兢兢地拟出来的,不敢太高也不敢太低,生怕夫人不过做做样子。在奴才面前彰显一下她的宽厚,而自己竟拿着棒槌当了真。

    可是,若太低了又会遭到底下人埋怨。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难为了三四天,把开府以来所有打赏的账目都查了,好歹拟了出来。

    谁知,甄十娘一听她说这是将军府的定例,二话不说竟掏了自己的私房银子打赏!

    这是嫌她拟的太低了!

    好半天,刘妈才回过神,“……夫人菩萨心肠,体恤下人,这是大家的福气,哪能用夫人的私房银子。”她讪讪笑道,“……都是为了大家,直接从公帐上出就是。”楚欣怡管家时,可是从来不肯掏自己腰包的。

    “……不用。”甄十娘眼皮都没眨,“你就按我吩咐做便是。”看着大家都有份,但二十两以上的全是浩然居的人,她可不想老夫人见了又要鸡皮蒜脸地登门和她吵架。

    达仁堂日进斗金,她不缺这些。

    若老夫人想拉拢人,就自己掏腰包好了。

    刘妈出去了,秋菊冬菊带人抱着几个大包袱笑呵呵地推门进来,“过年的衣服做好了!”

    “这么快?”甄十娘笑着看过了来。

    “快什么?”秋菊抱怨道,“马上就过年了,若再不送来,奴婢都要打发人去苏绣坊催了。”

    甄十娘就看看日历。

    腊月二十八了

    这日子真像飞似的。

    秋菊已回头接过小丫鬟手里的包袱在甄十娘跟前打开,“夫人快看,少爷的宝蓝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这苏绣坊的绣工真没的挑……”抬头招呼正趴在桌前叠窗花的简武简文,“文哥武哥快过来试新衣服!” 回头吩咐百合,“……把各处的都发下去吧。”

    简武简文蹬蹬蹬跑过来。

    小丫鬟也呼啦凑上来。

    正叽叽喳喳的热闹,沈钟磬带着一股寒气走进来,“十娘!”他叫道,“快收下一下,跟我出去!”

    见沈钟磬面色不善, 小丫鬟俱敛了声,悄立在一边。

    “爹,爹!”正试新衣服的简武简文双双扑上来,伸了胳膊让沈钟磬看,“……好不好看?”虽然这以后新衣不断,可从小在苦难中长大,记忆中只有过年才会有一件像样的衣服,这让简武简文打心里对过年的新衣有种别样的情感。

    “好看!”见两人扑过来,沈钟磬忙伸手拦住,“爹身上有凉气。”

    简武简文才不怕,咯咯笑着一闪身就躲过爹爹手臂扑到他怀里。

    沈钟磬心都化了,一把将两人抱起。

    简武搂了爹爹的脖子,“爹要带娘去干什么,我也去!”

    沈钟磬抬起头。

    甄十娘正看着他。

    “爹要带娘去瞧病。”他冲甄十娘说道,又低头看向儿子,“驿馆人太多,等下次再带你去。”外面谣言满天,正紧张敏感的时侯,简武简文还是放在家里安全。

    尤其他要带甄十娘出去,全部精力放在她身上都不够,根本没多余的精力保护儿子。

    “……瞧病?”甄十娘错愕,“怎么去驿馆?”

    “各国朝拜的使者陆续都到了,就聚在驿馆里,各国的知名太医也都应邀来了。”沈钟磬解释道,“人太多,请家里来不方便,不如我们去一趟。”

    甄十娘就想起上次在梧桐镇沈钟磬跟她提过,求万岁下碟文请各国知名太医随朝拜使者来给她瞧病的事,“……都来了?”目光明亮地看着沈钟磬。

    “来了十几个呢,简历我看了,都是各国首屈一指的大御医!”说是替甄十娘求医,万岁文碟中也有交流学术的意味,各国那肯示弱了,自然都是层层选拔挑选最好的,沈钟磬语气难掩一股兴奋,“我们快收拾收拾过去。” 又吩咐小丫鬟,“把夫人那件貂毛鹤氅找出来。”

    那面秋菊早高兴地开箱倒柜了。

    驿馆中,蒋衡和温太医正和各国太医争的面红耳赤。

    “……怎么可能,人开了胸怎么能活!”一个五十多岁,满头白发的瘦高老者脸色涨红地瞪着蒋衡温太医,“世上哪有这么玄乎的事,老朽活了这么大岁数就从来没见过!”

    来大周的一路上,大家就听说大周出了一个女神医,竟能给人做开胸手术,被传的神乎其神,于是一见到将太医和温太医,这些人开口就问。

    原本只当个玩笑,以为不过是被人以讹传讹神话了的事,没想道,蒋衡竟当场承认,“……她救治的就是当今万岁的掌上明珠,八公主,我当时就在场!”提起当时的惊心动魄,蒋衡脸色还微微发白。

    谁知,他话音一落驿馆立时炸了锅

    那瘦高老者刚一坐下,蒋衡对面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腾地站起来,“……你知道我们燕国为什么把禁止输血写进律法?”他瞪眼看着蒋衡。

    “……我哪知道你家的律法都规定了啥?”蒋衡心里不忿,只面上和煦如风,“为何?郝兄说来听听。”这人是燕国太医院首席大御医,叫郝震。

    “是源于二十年前,我国的著名神医段一针为救一个被黑瞎子咬断了腿的猎人,因失血过多,就把自己的血输给了他,谁知当时救活了,第二天便开始昏厥,连尿都是黑的……”郝震说着,脸色微微发白,“后来因家属吵闹的太凶引起了民变,段一针被处以斩刑,禁止输血从此就被写进了大燕律法!”他呼出一口气,“不同人的血液混到一起就会变黑凝固,是坚决不能互相输的。”掳胳膊挽袖子,“不信我们就现场抓两条狗来试试!” 仿佛老娘被人上了般,郝震瞪眼扒皮地看着蒋衡,“……你竟然说八公主接受了好几个宫女的血,真真……岂有此理!”

    蒋衡有种秀才遇到兵无奈。

    八公主乃金枝玉叶,刀伤又在胸口,否则,他真想把她推到众人跟前,亮出来让大家好好瞧瞧!

    “……那日几个宫女轮流给八公主输血,都是大家亲眼所见,当时万岁也在场!”正无计间,温太医啪地一拍桌案站起来,“大家不信可以去问问万岁,到底有没有此事!”

    他们这些人可以说谎,不负责任地胡乱吹嘘。

    万岁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却是绝不会说谎的!

    屋里顿时一静。

    众太医脸对着脸,死鱼般瞪着对方一言不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二百九十三章 信念

    “……这绝对是事实。”蒋衡缓缓吐出一口气,“沈夫人也说不同人之间的确不能随便输血,否则就会闹出人命。”他话题一转,“但是,若找对了型,还是可以输的……”回忆着那日甄十娘让大内侍卫帮着配血的情景,蒋衡把怎么找血型说了一遍。

    他也不懂,大家听的更是云山雾罩。

    难道竟是真的?

    既然敢叫号让大周的帝王出来做证,就说明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可让他们这些经历丰富的人相信这种玄乎的事,还真有点……各国太医面面相觑,俱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但却没人再出言辩驳。

    温太医缓缓坐下来。

    “就算这是真的,大周既然有这样的神医,为什么还要不远万里找我们来给瞧病?”沉寂中,燕国太医郝震质问道。

    气氛一下子被挑了起来。

    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我听说大周万岁下碟请我们来,就是要给这位神医瞧病的,她那么神,为什么治不好自己的病!”

    “这……”温太医和蒋衡语塞。

    若告诉他们,甄十娘已经无药可救,那巴巴地把这些人请来岂不是逗他们玩?

    可若说有救,那他们这里又是名医又是号称神医的为什么治不好?

    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寻常倒也罢了,这可是各国的知名太医,一个不慎,丢的是大周的国威!

    蒋衡冷汗刷地落下来。

    “沈将军,沈夫人到!”正无计间,门口小吏洪亮的声音传来。

    蒋衡温太医眼前一亮,起身迎了出去。

    女子行医本就是一件不齿的事情,不知为什么,明明对这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女神医满腹质疑,一肚子的不屑。可是,对着甄十娘那薄薄黑纱下,隐隐透着一股祥和之气的温淡目光,以及举手投足间那股高贵公主般的雍容,众人一瞬间都痴傻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怀抱着一个精致梅花陶瓷手炉的甄十娘优雅地朝自己福身。被沈钟磬脱去鹤氅,小心翼翼地扶着坐在将太医上首。

    众人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蒋衡不得不再次向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我刚刚和大家提起的……”知道沈钟磬不喜提甄十娘是大夫的事,蒋衡强咽下神医两个字,“沈夫人和沈将军。”

    回过神。众人才发现自己有多失礼,人家给自己福了礼,自己竟然连还礼都没有。不觉一阵尴尬,纷纷朝甄十娘抱拳施礼。

    甄十娘微微地笑。

    有女人在场,尤其还是这样一位让人不觉间就心生敬意的女人,大家再不敢像之前那样拍桌子瞪眼睛就差没跳到桌子上比谁个高。

    蒋衡一一介绍完,纷纷规规矩矩地坐回了各自的位置。

    屋子里一阵沉寂。

    直喝了半杯茶,沈钟磬才放下杯,正要说明来意,请大家给甄十娘诊脉。就听燕国太医郝震朝甄十娘抱拳问道,“……都说医人先医己,沈夫人号称神医。为何却治不了自己的病?”虽是质疑,语气神态却极为客气。

    敢情这些人就欺负他们呢。

    瞧见众人如此谦恭,蒋衡温太医心里一阵不平。“有能你们继续跟这拍桌子瞪眼睛啊!”

    看沈钟磬怎么收拾你!

    心里嘟嘟囔囔,蒋衡温太医抬头看向甄十娘。

    沈钟磬脸色一阵阴沉。

    感觉自他身上浮起一股寒意,甄十娘不着痕迹地朝他摇摇头,微笑着看向郝震,“郝先生过讲了,医道博大精深,我也不过略通皮毛而已,还称不上神。”她话题一转,“人吃五谷杂粮,百病丛生,身为医者,我自认这世上没有人能包治百病。”她静静地看着郝震,反问道,“郝先生敢说自己能包治百病?”

    “这……”被问的哑口无言,郝震脸色一阵涨红。

    屋子里再一次沉寂……

    许多年以后,当甄十娘的医馆学校被她的徒子徒孙开遍了大周,当她的医术传遍了各国,这些人还常常能回忆起今天的那一场医术交流盛宴——这是他们生命中唯一一次有幸能见到甄十娘,这个塑像被雕在各大医馆学校门前,被后世人仰为鼻祖的传说中的女人。

    那样的一个女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本能地放弃敌意的祥和之气,她始终带着笑,全看不出是一个命不久矣的病人,用她和病魔顽强奋斗的勇气现身说法地告诉大家,身为一个医者对生命的坚持……那个雾一样的女人,就这样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这是后话,却说甄十娘见沈钟磬自上了马车就一直闷闷不乐,心里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她主动倚到沈钟磬怀里,语气轻松地调侃道,“……你别想那么多了,我号称神医都治不了,他们要能治就怪了。”想起刚刚自己舌战群儒的激烈场面,趴在沈钟磬怀里咯咯地笑,“……我自己都没发现,我竟这么有口才呢。”

    这些人都是各国医道中的精英,连他们都治不了,难道……她真的没救了,听着怀里咯咯的笑声,沈钟磬心刀剜斧砍般的难过,“十娘……”他勉强压下胸口的那股窒息,紧紧搂着甄十娘,一声一声地叫着。

    “钟磬……”甄十娘抬起头,她慢慢地掰开沈钟磬有些发僵的胳膊,拿起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你看,这些日子用灵芝养着,我脸都红润了。”她静静地看着沈钟磬,“我一直在学,在看,在寻找救治的方法,大家也都在学习摸索,医学每一天都在进步,你要相信,我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沉静的目光中闪着一抹希冀的火花, “我一个人支撑不了,钟磬,你一定陪我坚持到底!”

    直直地看着她,久久

    沈钟磬颤抖着手反握住她的手, “好!”

    回到浩然居,被沈钟磬扶下马车,甄十娘一抬头。不觉惊呼出声,“天,武哥!”她一把捂住嘴。

    沈钟磬顺着她目光抬起头。

    只见简武正蹲坐在高高的绑了一颗墨绿色长青松树头的灯笼杆上,往绿森森的松枝上贴小旗,小小的身子随着松枝摇摇曳曳,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来。

    回过神。甄十娘抬腿就往院里跑,“武哥快下来!”

    “十娘!”沈钟磬一把捂住她的嘴,“他正专心,你会吓到他。”

    这可不是梧桐镇上的那个小灯笼杆。

    那是几丈高的灯笼杆啊,只有碗口粗。简武一失手就会摔的粉身碎骨!

    身子被抓住,甄十娘转过头怒目看着沈钟磬,眼里急出了泪。

    “没事的。没事的!”沈钟磬轻轻地拍着她,“男孩都喜欢冒险,有冯十三和纪怀锋他们在地下守着,不会有事的。”又道,“你突然闯过去阻止,不仅会吓得他失手掉下来,而且最容易让他从此变得胆小怕事,再不敢登高了。”

    明明知道沈钟磬说的都对。可甄十娘就是止不住心里直抽搐,紧紧地抓沈钟磬,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发疯似的冲过去。

    沈钟磬就势拥了她往前走。“……走,我们进去看着他。”轻轻地拍着她,“你放心。有我在,武哥绝不会有事。”

    眼睛直直地看着简武,甄十娘木偶般被沈钟磬拥进院子。

    果然如沈钟磬所料,冯十三、纪怀锋等十几个人正围成一圈在灯笼杆下如临大敌地守着呢。

    沈钟磬见了就舒了口气,说是不担心,看着高高地挂在灯笼杆上的儿子,沈钟磬也紧张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浑身的肌肉都绷的紧紧的。

    插完最后一面小旗,简武朝下面做了个手势,接着两手握着松枝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提起一口气休憩了下,猛地一个鹞子翻身,断线风筝般嗖地落了下来……

    甄十娘感觉心跳都停止了,直看着简武在半空中被冯十三一个起纵接住,抱着他轻飘飘落在地上,甄十娘才呼出一口气。

    只这一瞬,甄十娘便出了一身冷汗,她软软地摊在了沈钟磬怀里。

    “……臭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松开简武,冯十三宠溺拍拍他肩膀。

    简武嘿嘿地笑,“冯叔叔下次不用飞那么高接我,再低一些也没事。”说着话,感觉周围特别静,简武一回头,才发现爹娘回来了。

    蹬蹬蹬跑过来,“爹,娘!”瞬间睁大了眼,“……娘也要爹抱!”眼红地看着爹爹的怀抱跃跃欲试。

    被儿子的话噎住,沈钟磬脸上火辣辣的。

    甄十娘已推开沈钟磬扑过去,“武哥。”她一把抱住儿子,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板起脸看着简武,“以后再不许从那么高往下跳!”语气从没有的严厉。

    刚刚,她差点吓丢了魂。

    正嘻嘻地笑,简武听了小脸立时抽抽起来。

    冯十三叔说练轻功都这样,都要在梅花桩上走的,那个灯笼杆也不过就比梅花桩高了几丈罢了,不让上高,他还怎么学轻功?

    目光求救地看向爹爹。

    “你娘刚刚是被你吓坏了。”沈钟磬扳着脸说着,又用密音说道,“你娘身体不好,以后千万别在你娘跟前做这么惊险的事情,会吓坏了她。”

    简武这才注意到娘亲的脸色煞白,吓得一把搂了甄十娘的脖子,“……娘别害怕,我没事的,冯十三叔他们都在底下接着我呢。”伸了小手给娘亲擦汗,“娘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从灯笼杆上往下跳了……”

    信誓旦旦地说着,简武心里暗暗琢磨,明天得让爹把二叔刚给他建好的那个高的吓人的梅花桩阵挪到娘亲找不到的地方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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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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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香介绍: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来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古代,任她空有一身高的医术,却治不好自己的病。
被遗弃在祖宅中,一副孱弱的身子,带着两个小拖油瓶。
假如生命只剩下两年,她怎样才能在大归前为一双儿女谋一个平安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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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心仁术,医药生香,这是一个小医女的成长故事!
医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