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钟正全落网
钟正全的确是翻墙头出去的，时间是零点以后。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其实他早就想跑了，下午就想，但他没敢动，就那样忍受着内心煎熬耗到了后半夜。
跳出院墙后，钟正全没敢走大路，担心遇到熟人，也担心万一在某些路口留下影像，他横穿过公路后，直接上了上坡。对于他来说，这些山坡并不陌生，以前多次走过，何况近期又留了心。借着月光，拖着行李箱，钟正全不停的跋涉，跟头趔趄的翻了三座山坡。之所以马不停蹄，既是时不我待，也是内心的恐惧，既恐惧于当下面临的困境，又恐惧于未来前路茫茫。
在天光渐亮的时候，又经过了十多公里平路的跋涉，钟正全出了于翰林界。这里也是市界所在，表明已经离开了源稀市范围。看着身后那块市界牌，钟正全心中一松，身上也不由一软。
坚持！暗暗咬牙鼓劲，钟正全倚靠在一堵石墙处，取出提前备下的干粮，就着清晨的寒风咀嚼着。囫囵的吞下几口，钟正全连着嗝声不断，就着冰茬水顺下，才算没有噎坏，顿时浓浓的酸楚直冲鼻管与心头。若不是走到这一步，现在还在被窝里赖床呢，何至于受此洋罪？钟正全忽生悔意。
罢罢罢，开弓没有回头箭，钟正全一横心，抹了抹脸颊和嘴巴，来在路边，招手拦着过往车辆。连着招呼了一通，也过去了好几辆车，要么没有停，要么不敢坐。通行班车倒是给钱就能上，可他担心警察查车，私家车又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照这样下去，想拦车很难，可根本就走不动了，大白天的步行也不安全呀。
去他娘的吧，眼看着一辆小货车驶来，钟正全忽的冲到路上，双手乱摇。
“滋……”，
小货车激起一溜白烟，轮胎橡胶味浓烈。
“你他娘找死啊。”货车司机摇下车窗，手指车外，破口大骂，“想早超生也别赖老子呀。”
钟正全现在还怕骂吗？逃路要紧。面对对方责骂，他陪着笑脸，满嘴愁苦：“大兄弟，实在是有急事，不得已呀，你就捎我一截吧。”
车上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通，语气缓和了一些：“看你穿戴还行，咋这土拉吧叽的，按说你能坐得起班车吧？”
钟正全一愕，马上给出回复：“班车一站一站停，实在慢，我这才……”
年轻人“哦”了一声：“可我不到县城，就到东郊区。”
“巧了，我也到东郊区。”钟正全立即顺杆爬。
“那好吧，上来吧。”说到这里，年轻人跳下汽车，绕向车后，“驾驶楼没地方了，边上座位堆着东西，你就坐车厢里。”
太好了，封闭货厢里一钻，既保暖又安全，钟正全当下拿出五十元钞票：“大兄弟，谢谢你！”
年轻人稍一客气，让钟正全进了货厢，从外面关好，小货车继续前行。
倚靠在纸箱、包装袋上，钟正全顿觉温暖，也踏实了好多，眼皮不自觉的打架。
“咯噔”，货车颠簸了一下，钟正全睁开眼睛，大脑也清醒了好多：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一切小心为是。
转头一看，除了吃的，就是用的，钟正全动了心思，抓过几个面包塞到皮箱里，又装了两瓶水，还拿了一卷卫生纸。他自己给出解释：五十块钱满够，还花的是高价，自个不财黑。
尽管不敢睡着，但跑了多半夜，钟正全也实在困顿，总是在迷迷瞪瞪与忽然惊醒间转换。
“咯噔噔”，
“滋……”，
随着响动，钟正全睁开眼，使劲揉了揉，意识到货车停下了。
“格楞”、“吱扭”，
车厢从后面打开，年轻司机在外面说了话：“到东郊区边上了，我马上要挨家卸货，你不能再在里面待着。”
“好，好，感激不尽，感激不尽。”钟正全说着客套话，跳到地上。
“慢走。”年轻司机招了招手，关好车厢，上了汽车，小货车开走了。
钟正全四外一看，拉着皮箱，迅速到了一块界碑后。又来回张望了一番，取出手机并开机。现在安在机子上的通讯卡，是钟正全两个月前在外地办的，用的是捡到的身份证复印件，还从来没有使用过。
想了一下，钟正全拨出一个号码。
连着响了两通，就是没人接。
“他娘的。”骂了一句，钟正全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是老钟，速回电。
果然短信管用，很快电话回过来，正是刚才那个号码。
钟正全立即接通：“我是……你在哪？……还在原来那地方？哪个郊区……东郊区啊，具体什么地方……哦，顺着‘东郊’牌往前走……见到大力超市右拐……再往北拐一百多米，再直行进巷子，最后那排……好，好……真的来这了，真的。”
挂断电话，钟正全四处张望，又绕着界碑转了转，才发现这块就是“东郊”牌，于是念叨着顺序，先是一阵急行军，后又左拐右绕的，终于到了一条破巷子最西头。
这里面有人吗？这也太破了。钟正全疑惑着，试着一推院门，门扇应声而开。
小心迈步进院，钟正全边走边低声呼唤：“大铃铛，大铃铛你在吗？在哪呢？”
连着喊了好几声，直到推门进了正房，也没听到回音，更没见到人。
看来是走错了，钟正全立即返身，快步走去。
“咣啷”一声，院门大开，一个光头男人迎面走来。
“诶，大铃铛，你这是去哪了？玩什么花活？”钟正全收住脚步，疑问道。
“人心险恶，不得不防呀，请钟大主任多理解。”光头男人正是“大铃铛”。
钟正全无奈的点头：“理解，理解。”
说话间，二人一同进了屋子。正房就两间，外屋做饭，里屋住人，很是狭小。
刚一进屋，大铃铛便说：“钟主任还真是守信，竟然亲自送钱来了，实在感激不尽，拿来吧。”
钟正全打开对方右手：“等等，等会儿，先给我来点热乎吃的，我这肚里翻江倒海，一个劲的放凉屁。”
“至于吗？”狐疑的看看对方，大铃铛翻出一个方便面桶，胡乱拆开，倒了些水进去，向前一推，“给。”
咽了几口唾沫，双手抱着面桶热乎了一会儿，钟正全掀去包装膜，在面块上戳了几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便面光汤尽，不停的打嗝。
这次不等大铃铛开口，在压下又一个大嗝之后，钟正全说了话：“大铃铛，这次过来呢，我不是送钱的。”
“不送钱？那你来干什么？不会也无家可归吧？”大铃铛盯了盯钟正全，目光又在皮箱上转了起来。
“是这么回事，近段我这胃里不太舒服，吃了好多药也不管事，拍片也没毛病。后来听人说，这里的水土偏咸性，正好治胃酸，我就来了。”钟正全讲说了提前编好的词。
“治胃酸？”大铃铛眨了眨眼，再次审视对方。
刚才在找到这里之前，钟正全为了掩盖事实，专门换过了衣服、皮鞋，除了头、脸有些尘土之外，也看不出多狼狈。
不过大铃铛还是提出了疑问：“你一个政府干部，出门还至于饿成这德性？”
“我不是胃不好吗，一饿一凉就难受。”钟正全再次端出先前理由。
“对了，佣金还差着好多，你总得带一些钱吧，弟兄们可都等着花呢。”大铃铛再次问出关心的事。
钟正全“嗤笑”一声：“还等着花呢，你看他们干那事，一点都不利索，也不知道躲躲。这可倒好，想花他也得有命花呀。”
大铃铛变了脸：“你这什么意思，想赖帐呀？刚才接你电话后，我就给他们打电话了，他们也成天追着我要，哥仨马上就到了，你看怎么办吧。”
“什么，你说什么？那仨人都来？不是有人……”钟正全满脸狐疑。
大铃铛回道：“当然仨都来了，拿钱谁不愿意，又怎么啦？”
“坏了，老子上当了。”钟正全忽的一跺脚，拎起箱子就走。
“你去哪？”大铃铛一把叼*住对方手腕。
“咣当”一声，院门大开，三个壮汉闯进院子，直接嚷嚷起来：“大哥，真送钱来了，都给了？”
看到院里三人，钟正全急的大叫：“大铃铛，快走，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给了钱再走。”大铃铛依旧抓着不放。
“这是干什么，姓钟的要耍赖。”三名壮汉进了屋子，跟着扭住钟正全。
钟正全急的直跺脚：“你们干什么呀，赶快走吧，钱当紧命当紧，怕是有命挣，没命花呀。”
“蹭”，
“蹭”，
正这时，几条人影快速跃入小院，又直接冲进屋子，每人手中都端着枪。
当先一人厉声喊喝：“举起手来，警察。”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大铃铛等人愕了一下，纷纷举手，蹲到墙边。
双手暂时失去束缚，钟正全缓缓的说：“熊队长，你们来得可够快的。”
“有你钟主任带路呀。”熊有福说着，“哗啦”一声，腰间铐子已拎在手中。
……
李光磊办公室。
苗玲玲坐在对面椅子，正问着问题：“你说到底是不是钟正全？杨得力到底是在骂谁？我总感觉他在找你茬。”
李光磊淡淡的说：“找茬有什么用？再说了，他又没指名道姓，反正不论他怎么怀疑，打他黑枪的肯定不是我。”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有时点火就着，现在咋又涵养这么好，半点火气都没有了。”苗玲玲点手奚落着。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光磊立即接通：“是吗？太好了，太好了……哦，好的。”
结束通话，李光磊满面喜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钟正全落网了，还有那几个蒙面大汉，一锅烩。”
“太好了。”苗玲玲高兴的跳了起来，“钟正全承认了吗？”
“目前还没有，说是非要见我一面。”说到这里，李光磊“嘿嘿”一笑，“就凭他和那几个家伙在一块，就凭他仓皇出逃，能不是他？”
“哎呀，这么说，那几件事也应该是他了。这家伙隐藏的也太深了，一直以来都没怀疑到他，还以为他是个蔫巴佬，没想到这么贼，太可怕了。”苗玲玲说着，还夸张的做了个打寒噤的动作。
“哈哈哈……”李光磊大笑起来。
苗玲玲忽的又道：“看他杨得力这回怎么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推门屋门，光线暗了好多，李光磊分辨一下，走上前去，坐到熊有福身旁。www.uu234.netwww.uu234.net
熊有福向着对面说了话：“钟正全，李镇长来了，你不是有话和他说吗？”
钟正全怔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极力辨认着。两边光线反差大太，钟正全费了好大力气，才算看清那个人影。但他还是故意道：“你们那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要是他来了的话，到前边亮个相。”
明白对方是装相，但李光磊还是站起身来，向前半步，站到了铁栅栏边：“钟正全，看到了吗？”
“转个圈，做个动作，否则谁知道是不是假人。”钟正全继续提出要求。
李光磊真的转了一圈，还招了招手：“这回看清楚了吧？”
“哈哈哈……”钟正全突然大笑起来，“他妈*的，从老子一被抓，就像动物一样被观赏，现在轮到你这王八蛋了。就为了获得老子口供，你竟然甘心情愿的搔首弄姿，也他娘的太没操守了，跟婊*子有什么区别。”
李光磊并不气恼，而是回了句“我不和疯狗回咬”，便坐回到位置上去。
“钟正全，别耍花样，老实交待吧。”熊有福催促起来。
“我还没问呢。”停了一下，钟正全提出问题，“李光磊，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李光磊道：“要说你隐藏的真够深，以前那些事我对于思新怀疑最大，不过也有疑惑，还怀疑过别人，可独独没有怀疑过你。在我的眼里，一直觉得你这人比较本分，只是偶尔耍个小聪明，党、政两边搞搞平衡，谁也不得罪而已。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相关事项发生，有些事实在解释不通，我就扩大了怀疑范围，不过你也仅是进了范围而已。后来于思新落网，交待了一些事情，但好几件仍然没有着落，那么我又重新思考起来，但也没有直接确定到你的头上。
直到我和熊队长以‘按手印’为名打草惊蛇，实施引蛇出洞计划时，你才慢慢露出了马脚。当时让人们按手印，其实并没准确目标，开我屋门那把钥匙上指纹混乱，根本分辨不清，那不过是个心理战术。可就在按手印的过程中，却发现你眼神飘忽，下笔位置略有迟疑，这就很让人怀疑了。”
“等等，你这么说，那就纯属蒙人了。”钟正全直接打断，提出疑惑，“我承认，当时我是有心理活动，也有过犹豫，但我自认比较镇定，有几人可是吓得落笔发抖，按说他们的嫌疑更大呀。凭什么就偏偏盯上了我，还不是你专门防着？”
李光磊一笑：“别着急，你接着往下听。正如你所说，当时好几人表现都不正常，但是写信诬陷杨得力的却只有你一人。虽然举报信上面没有你指纹，但受你唆使的人还是留下了痕迹。从这人提供的变声通话录音中，警方还是辨别出了一些声音特质，觉得那个雇佣者有可能是你。这个时候，你也正式进入了警方视线。
在这期间，警方将计就计，按程序找了杨得力，却又默认他出现在会议室主席台上。当你看到那个情景的时候，眼中有慌乱，肯定也知道诬告没有成功，还担心你自个已经露陷。你应该还记得吧，当时熊队长让个别人投案自首，那就是讲给你听的，也是进一步认证，你在现场确实有反应了。尤其在熊队适时接了电话，电话里传出‘抓住蒙面人’语句时，你的脸面瞬间变色。”
“于是，你就逼着我逃走，然后你们一路尾随？”钟正全说到这里，咬牙骂道，“你他娘的也太阴险了，甘让老子高兴了半截。”
李光磊仍旧不急不躁：“钟正全，是你太阴险，不要反话正说。其实这样也好，正好连那四人一并抓获，你也算变相为破案做了贡献。其实在你逃跑前，我也只是怀疑，却没判断出你什么时候跑，也不知道你跑到了哪里。”
熊有福接了话：“但警方不能不防。所以在用假消息惊了你这条蛇后，一直就关注着你，直到你翻墙而出，直到你和众嫌犯聚在一起。”
“那你们的人就一直跟着我？我怎么一点没发现？再说了，那可是翻了好几道山梁的。”钟正全再提问题。
“不需要那么复杂，但你的行踪时刻在我们掌控中，否则也不会那么巧的出现。”回复之后，熊有福声音冷了下来，“该问的也问了，老实交待吧。”
钟正全长叹了一声：“哎……明白了，明白了。在被你们抓住的一刻，我还在后悔逃跑，以为那才暴露，没想到早就被你们算计上了。”
这都什么逻辑、措辞？李光磊、熊有福相视一笑，都没有言声。
停了一会儿，钟正全连着长嘘了两口气，讲说起来：“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李光磊害得，要是没有他，我现在还好好的做镇里干部，没准弄个副书记，还可能镇长呢。”
听到这样的理论，李光磊彻底无语了，满脑门都是黑线。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钟正全还专门强调了一句：“真的，我落到这步田地，都是拜他李光磊所赐。从现在说来，大概快两年的事了，那时他分到镇里，上级直接就让他排在其他副镇长之前。你说他一个屁都不懂的学生，能干什么，凭什么呀？其实好多人都不服，只不过大都不说，就我和于思新没忍住，只不过于思新是明着来，我是暗的。
当时镇里没有第一副镇长，而我是党委委员，又是党政办主任，假如兼上这个副镇长，下一步指定就奔着镇长去了，其实我也在活动。可就在刚有点希望时，上边派去这么个小子，生生挡了我的路子。镇里不同于县里，机会太少了，让他这么一搅局，以后我可能连机会都没有了。就这样，我才让人鼓动二楞子，让桦树背村民找于翰林庄人，后来又找人栽赃周大锤。当时人们都觉得是于思新干的，我就暗地里偷笑，冷眼旁观。
本来以为有于思新上蹿下跳，我再适当鼓捣一下，姓李的也就差不多了。可谁知那些方法根本不顶用，还给姓李的加了分，人家不但没滚蛋，还回到了镇里，而且直接代行镇长职权，这是彻底堵死了我的路呀。那好吧，那我就让人鼓动于翰林庄人，反正姓李的拉偏架，向着桦树背村，庄里人恨死姓李的了。可不曾想，那个蠢货于思新为了证明清白，生生替姓李的挡了几回刀，才没让事闹起来。更不可思异的是，于思新都在省城派了杀手，但姓李的竟然没事，还导致了于思新锒铛入狱。
姓李的人气上升，镇长位又虚位以待，眼看就是他的了。形势危急，实在没有太好的办法，我只好使出早就筹划的一个方案，以‘色’毁人。当时自认设计的很是完善，首先姓李的喝了酒，酒能乱*性；我又正好支走小芳，为他们控制乔晓敏争取了时间；而且他们还给乔晓敏用了迷*药，保证了昏迷时长；他们手里还有我提供的钥匙，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到屋子。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可不曾想姓李的不在屋里，还录下了整个过程，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呀？”
“你说呢？”熊有福反问着。
钟正全叹了口气：“哎，聪明反被聪明误呀。我就不该让人在他屋里做那事，应该在宾馆或什么地方，然后直接报警或是闯入拍照。其实还有更简单的办法，那就是让人尾随他和姓苗的娘们，在他俩鬼混的时候直接拍照，那种机会简直太多了。”
李光磊神情大为尴尬，哭笑不得。
熊有福忍着笑，沉声道：“钟正全，你的确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但根本不是你理解的这样。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还找不到问题的本质，这才是你走到今天这步田地的根源。”
“是吗？具体说说。”钟正全道。
熊有福冷哼一声：“没时间给你讲课。继续交待，还做过什么？”
……
离开县城，李光磊乘车返回镇里，脑中想着事情。
经过近期一系列事项，终于将两只黑手抓住。相比起于思新那只明着的利爪，钟正全这只隐着的黑手更为要命。现在好了，终于揪出了黑手，相关疑案也有了答案。细细想来，钟正全近期如果一直隐忍着，一直隐在身边，那才是更可怕的。
一直以来，李光磊都盼着早日揪出幕后黑手，现在终于成功了，可他却又高兴不起来，反而心情复杂的很。
细细想来，心情之所以复杂，源于这并非自己本意。自己到基层来，是想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而并不是要和谁争斗，更不是把谁斗得一败涂地。只是也不是自己要挑事，而是他们偏要把自己设成假想敌，偏要欲除之而后快。那么是自己太过单纯，还是钟正全、于思新之流过于贪婪呢？想到这一层，李光磊不由得纠结起来。
纠结，纠结，纠结了一路，李光磊也没找出答案。
直到远远看见镇政府大院，李光磊忽又皱起眉头：现在钟正全、于思新是已经露出了马脚，可是自己的麻烦似乎还没真正解除呀。这什么时候是个头，为什么就不能让自己集中精力做些有益事情呢？
汽车向左一拐，再向右一打轮，已经跨过了镇政府大门。望着上面挂着的标识牌，李光磊又不由得犯起嘀咕：于思新的位置还空着，又折了个钟正全，那么多工作谁做？上面会做怎样安排？新到位的会是什么性格的人呢？镇长位置还空着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走前找别扭
杨得力一下子苍老了好多，从钟正全逃走的那一刻，便没了精气神。www.uu234.net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其实在于思新被抓的时候，杨得力心里波动也不小，但这完全是两种感受，好多人没法理解。
钟正全事发已经一周多，日子也进入了十二月份，但杨得力的劲还没缓过来，看样子很难再缓过来了。
其实陈雪梅也忧心忡忡，甚至比杨得力考虑的更多，但还是来到书记室，想要安慰杨得力。
刚一进屋，陈雪梅就是一楞，快步走到近前。刚才只听得“进来”二字没什么力气，却没想到人也憔悴成这样。
“得力，我这才出门三天，你怎么都瘦得脱了相？前几天还比这强得多呀。”陈雪梅径直绕到桌后，揽住了对方肩头。
杨得力没有扭捏，也没有推却，当然也没任何互动表示，就那样木然的坐着，语气也懒散的厉害：“你来干什么？”
陈雪梅轻轻拍了一下对方肩头：“哎呀，得力，我能不来看你吗？出差这几天，我就一直放心不下，昨天也是搭车后半夜回来，就为了早点看见你。要不是担心打扰你休息，昨晚我就直接过来了。”
“过来也没用，我现在早不行了。”杨得力语气中透着凄楚。
陈雪梅娇羞一笑：“得力，你说什么呢。我不是就为了那事，而是为了给你温暖。”
停了一下，陈雪梅又换了话题：“从表面来看，这两年时间里，尤其是今年，你让那小子挤兑的够呛，真可谓流年不利。不过要细想想，并没什么，即使他再折腾，大多数人还是死心塌地跟着你，或是顶多骑墙两边不得罪，也就是那个小娘们跟他犯骚而已。姓岳老娘们好像也多少想扑楞他，再就是工作组葛老蔫，别人也就没什么了。”
杨得力缓缓摆手：“不是你说的那样。”
“怎么不是？现在整个于翰林镇，你杨书记还是根深蒂固，只不过让于思新、钟正全弄得稍微被动一些而已。其实也没什么，他们也都是咎由自取，跟你没有半毛关系，而且相当于去了坏肉，也是好事。等着这阵风头过过，你重振旗鼓，完全还是镇里老大，还是你说了算。”陈雪梅给出理由。
杨得力摇头叹息：“哎，你不明白，主要是钟正全。”
陈雪梅俯下*身去，柔声细语的说：“钟正全又怎么啦？这都一周了，不是什么新消息也没有吗？他不可能乱咬一通的，否则上面早就找你了，你放心。得力，他手里不会真有你把柄吧？要是……”
“听我说完，好不好，头发长见识短。”杨得力忽的吼了起来。
对方这么一弄，把陈雪梅吓了一跳，干脆顺势抽泣起来：“得力，你这是干嘛呀，咋发这么大的火？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冲我来，千万别把你憋出个好歹来。呜……”
“别哭，别哭，我也不是冲你，听我说，听我说完。”杨得力无奈的招招手，“现在我面临的难题，不是别人怎么对我，而是我该怎么办。从县局副局长调任新合并的镇里任书记，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重用。而且我还是从农业局下来的，算是行家对口，可我却没在农业上干出什么名堂来。”
“你是书记，又不是镇……”话到半截，注意到对方瞪了眼，陈雪梅又赶紧收住话头。
杨得力继续说：“虽然我是镇委书记，但镇里党政分家并不明显，和县、市情况不同，因此无论抓党务还是发展经济，我这个书记都责无旁贷。其实农业没搞出名堂，并不是因为分工，而是根本就没抽*出精力。我刚来的时候，那个孟长福仗着是原乡长，仗着地头蛇优势，处处跟我做对，我不得不全力应付。后来姓孟的走了，换成包壮志，看似姓包的挺绵*软，可是在大事上并不含糊，我不得不多加提防。这还没弄出个名堂来，又换成了这个小兔崽子，我就更没时间抓农业，搞经济了。
可是两相一比较，人家倒是弄得风声水起，尤其也不知搞得什么鬼，楞是弄住两个大旅游项目。虽说我弄出个什么委员会，但那不过是蹭点粉而已，人们都知道是他弄的。尽管我现在也疑惑那两个项目的来路，但首付款那是真真切切的，整个项目快速推进也是真的。二十多年老干部，比不过一个两年小崽子，这放到哪也丢人呀。
发展经济的事先放一边，毕竟他抓政府工作，我抓党务、组织，这个还能解释过去。可是于思新、钟正全接连出事，这却没法弄了。那俩家伙犯的事，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提前也不知道丁点信息，可我毕竟是管组织、管干部的，现在干部接连出事，我这个党委书记如何交待？
更关键的是，人们都把他俩看做我的人，他俩也以此自居。可现在一个进去，另一个跟着栽了，还都是因为报复政府负责人。人们会怎么想？这真是黄糕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尤其这个钟正全，那更是被看做镇里大管家，被当做书记的铁杆，可现在却做出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来。一桩桩，一件件，就是别人不说，我这脸往哪搁呀？”
尽管杨得力说了这么多，其实有一点没讲，就是他确实觉得钟正全很靠得住，准备把其当做最心腹人，现在想想真是后怕，也令他无限伤感。
听着这些语句，陈雪梅半天无语，然后缓缓的问：“那要怎么做？”
“我还有何面目管镇里人，有何面目待在这呀。”杨得力语气中满是凄凉。
“得力，什么，你要走？往哪走？我，我怎么办？”陈雪梅急道。
……
就在杨、陈探讨的时候，苗玲玲走进了李光磊办公室。
李光磊抬起头来：“苗主任、苗镇长，有何指示？”
“你说了就算呀，那好，给我任命文件。”苗玲玲说着，伸出手去。
在钟正全被抓以后，根据工作需要，也征得了县里同意，由苗玲玲暂时代管党政办工作，李、苗二人也才有这样的对话。
李光磊“哈哈”一笑：“如果我说了能算的话，真就给你出个文件。说吧，什么事？”
苗玲玲笑了笑，坐到对面椅子上，压低了声音：“镇长，那边可能要走。”
李光磊微微一楞，其实他也想过这一层，不过并没确切证据，而只是推测。现在听苗玲玲提起，便追问道：“怎么说？”
“也不能完全确定，反正有消息说，他这几天晚上往县城跑了两趟，去的都是县委大院，应该是这事。另外我还听说，县委有领导讲，于翰林镇接二连三出事，镇里党务、组织工作显然不够得力。”苗玲玲讲出理由。
李光磊点点头：“这么说，内因外因都有呀，看来真有这个可能。”
“镇长，要是他走了的话，你说这镇里该如何安排？”苗玲玲挑了挑眉毛，话里有话。
“那就是县领导的事了，我一个副镇长哪知道。”李光磊回道。
苗玲玲“哼”了一声：“没意思。人家跟你掏心窝子，你总是敷衍应付，一点也没良心。”
“这可上纲上线了啊，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李光磊双手一摊，一副无辜神情。
“没劲，反正我是告诉你了。”苗玲玲说过，“腾”的起身，踩着“咚咚”的步子，走了出去。
杨得力要走了？李光磊脑中划出问号，思考起了相关问题。
……
十二月下旬第一天，苗玲玲拿着文件袋，快步到了李光磊办公室。
看看没有旁人，苗玲玲从文件袋取出两页纸张，递了过去：“镇长，你看。”
任命文件？调令？
任命文件是杨得力的，任命其担任甘土梁乡党委书记，原职务同时被免。
调令是乔晓敏的，调乔晓敏去倡诚水库任副主任，享受副科待遇。
李光磊已经从熊有福口中得知，乔晓敏是杨得力外甥女，但甥舅调动手续同天到来，还是很巧的。
“看到了吧？明白不？”苗玲玲问道。
李光磊点点头：“明白，杨得力和乔晓敏都要走。”
苗玲玲急的一跺脚：“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你没看出来吗？镇委书记位置空下来了，你就没想法？”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苗玲玲一楞，赶忙拿起纸张，放到文件包中。
李光磊说了声“进来”。
屋门一开，竟然是杨得力来了。这可出乎意料，弄得李、苗二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杨得力并不觉得诧异：“小苗果然在这呀。对了，我刚接到电话，有两份文档发过来了，谁接的？”
苗玲玲一楞，马上说：“我接的，正准备给书记送去。”
“是吗？”杨得力微微一笑，“拿来吧。”
自是看出了对方的讥讽之意，苗玲玲拿出纸张，递了过去，转身出了屋子。
杨得力抖了抖纸张：“李镇长，你肯定也知道了吧，我要调走了，要求元旦前就到新地方报到。镇书记变乡书记，我这是越混越倒退了，倒是李镇长却是风声水起呀。”
听出对方语气带刺，但此时此刻，李光磊不想计较，便含糊的说：“书记言重了，不存在的。”
杨得力“哦”了一声：“怪不得都说胜利者有胸怀，果然是这样的，连小孩子都学会了。县里通知，现在新书记还没到，让我把相关工作先交给副书记，还请李镇长监交一下。”
“这样吧，要不请岳主席监交一下，如何？”李光磊不想掺和这样的事。
“悉听尊便。”说到这里，杨得力轻笑一声，“李镇长，现在该倒的倒了，该走的走了，一切都如你意了。”
虽然一再忍让，但这话也太尖刻了，李光磊便沉声道：“杨书记，话不能这么说吧。倒的也好，走的也罢，那都不是我弄的，怎么就如我意了？”
“不是吗？那就算我说错话了，大人不计小人过，好不好？不管怎么说，反正你是最得利的了，只是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得利下去，可别光挑软柿子捏。”杨得力仍旧说的夹枪带棒。
“你是专门来找别扭的吧？”李光磊也冷了语气。
“随你理解，我去交接喽！”杨得力说完，扬长而去。
“让狗咬了，不能再咬回去吧。”看着屋门方向，李光磊找到了消气理由。但他有预感，杨得力与自己的交锋，不会因这次分开而结束。
以后事实证明，李光磊的预感是很准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主动让贤
杨得力的交接很顺利，本来早已做好准备，交接表都打印好了，东西也按顺序分类放置，副书记又是临时保管手续，交接自然要省事的多。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尽管杨得力专门找了别扭，但李光磊本着“大人不记小人过”原则，还是上门言说要饯行。不过杨得力很默契的婉拒了盛情，甚至根本也不需镇里车送，在当天夜幕降临时，乘坐一辆朋友来接的汽车离开了，同车的还有乔晓敏。杨得力选择不辞而别，人们也就默认了这个选择，据说只有陈雪梅哭得两眼通红。
曾经镇里不可一世的杨书记，转眼间成为过往，杨得力时代也宣告结束，但与之相关的事情却更加纷扰。
镇委书记缺编，镇长位置悬而未绝，镇委委员、党政办主任、副镇长职位也空着，少有的事情，少有的机会。而且这机会可不仅四、五个，而是大约会有二十多个连锁反应呀。抢吧、争吧，其实这种争抢一直没有停歇，但由于重量级书记位刚刚空缺，又提高了竞争烈度与刺激性。为了争这个位置，好多人那真是各出奇招，个别人更是不计代价。其他职位同样争抢热闹，每到黑夜，好多正科、副科就行动上了。
做为近水楼台的李光磊，却好似根本没感受到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有人说他装相，有人说他暗地里没闲着，反正说法多样。
这天即将下班，李光磊接到葛玉庆电话，要他去一趟凤角。他问对方什么事，对方告诉他，务必去一趟，见面再说。
听出话里有音，李光磊自己开车，赶到凤角，径直去了葛玉庆家。
葛玉庆老伴已经出去，葛玉庆端出留的饭菜，让李光磊先吃。
不喝酒，光吃饭，弄得还挺神秘。李光磊暗自腹诽着，吃过了晚饭。
简单收拾一下，和李光磊都坐到热炕头，葛玉庆说了话：“镇里空了这么多位置，你是怎么想的？”
“一下子空这么多，真是少有，想来县里也应该很快会补充到位，否则势必耽误工作。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坚守岗位，认真工作，绝不能出差错。”李光磊如实回答。
“就想这么多？”葛玉庆觉得不可思异，“我自认实在，你怎么更死心眼？我记得你的点子挺多的呀，怎么在这事上就不开窍，就不想想自个呢？”
李光磊“哦”了一声：“也不是完全没想过，不过我觉得，县里肯定会有统筹安排，不是争就能争来的。再说了，靠争得到的职位，也没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争。”
“哎，你呀。真不知是该夸你，还是该批评你了。”葛玉庆显得很是无奈，“不为别的，就为了于翰林镇，你也应该争取一下，现在一些发展局面来之不易呀。”
对方说的确实有一定道理，也确实是为自己好，但自己真的没做相关工作，一时也不好回答，李光磊干脆就没言声。
葛玉庆嘘了口气，又说：“县里领导找了我，有让我出任于翰林镇书记的意思。”
一听这事，李光磊很是兴奋：“太好了，县领导真是慧眼识才，让您领导全镇工作，于翰林镇一定会发展的更好。我、苗镇长、常镇长也都会支持你，镇委委员们应该也会支持。定了吗？什么时候宣布？”
葛玉庆回道：“可我不想干这活。”
“啊？”这次轮到李光磊吃惊了，“为什么呀？镇里总比工作组施展空间大。再说了，做镇委书记也不误领导工作呀。”
葛玉庆缓缓道来：“我不准备接这事，有内外两个原因。内因是，我现在这岁数了，精力差了好多，尤其脑筋也不跟形势，缺乏创新精神。就拿修凤角公路这事来说，要不是当时你设计那么一下，我还真没那个精神头。不过不服老真不行，这两年过来，我自个也感觉力不从心了，这还只是个工作组，要是在镇里的话，更拿不下活来。与其中途下台，不如早些认清形势，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外因就是，借着跨世纪大发展政策，于翰林镇也迎来了发展契机，尤其两个旅游项目入驻还撬动了镇里经济增长极。在这种情况下，就更需要年富力强，有创造力的中青年来挑担子，而不是像我这样的老朽。有我这样的老东西挡路，能力强的年轻人也不容易上来。”
“你这就过虑了，县里这么安排，自有其道理。你是稍微年长一些，可放眼全县，乡镇书记都不太年轻，大多四十岁以上了。党委负责人掌控全局，就是需要经验丰富、老成持重者，这样才能有效保持前进方向不偏。再说了，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你也正好可以施展一下未尽的抱负。”李光磊讲出不同看法。
葛玉庆一笑：“问到你的事，什么都不考虑，教育起别人来，这不也什么都明白吗。我之所以不打算接这事，除了前面说的原因，更主要的是，我现在想得开了。以前的时候，岁数还没到这，又正干的起劲，忽然书记就被免了，那是既不甘心，也不服气。可是经过这两年的磨合，尤其对一些事情的感悟，我已经没了那种争强之心。就拿杨得力来说，费了那么大劲，用了诸多心机，到头来不就是弄个事实上降职使用吗？挺大岁数了，再成了全县笑柄，成了官场反面教材，有什么意思。”
对方的话很诚挚，也有一定道理，李光磊一时不好接话。
“你觉得包壮志怎么样？”葛玉庆忽的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包镇长呀？”李光磊略一迟疑，“他不是在县委办吗？不过现在还没具体职务。要是还让他回来配合你，那是绝佳组合。你们以前有过合作，两人又都以公为先，一定会……”
葛玉庆挥手打断：“你弄拧了，我不是问你这意思，这么安排不科学。我五十岁老头子，他也四十岁了，这样的班子怎么能有活力？尤其以前我就是党务，他决定事情还要看我的感受，这也影响他的决断。
再说了，他的基层工作经验很丰富，才经过半年多党校学习，又在县委办锻炼了好几个月，党务与实干能力都很强，而且精力也在那，正是做党委书记的料。另外他在凤角工作好几年，又在镇里工作了一年多，对镇情村情都很了解，由他领导于翰林镇，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李光磊点点头：“也是这么回事？那县里不是让您当书记吗？”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难以胜任这个活，我不准备干。”停了一下，葛玉庆又说，“由中年人做书记，再配上年轻人当镇长，这才是最恰当的组合。尤其书记、镇长再都熟悉镇情的话，那就更好了。”
这话也太明显了，李光磊岂能听不出来，但还真的不好接茬。
“你呀，你呀。”葛玉庆点指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
自从杨得力一调走，关于镇委书记人选出了好多版本，几乎天天都有新说法，有时一天就好几个。
只要一有新人选，苗玲玲都第一时间向李光磊汇报，往往还要加上点评、见解。
对方来的太勤，李光磊担心影响不好，就提醒对方。
可苗玲玲却讲得片片是理：现在李镇长最大，我这个临时党政办主任汇报工作天经地义。
对于这样的解释，李光磊也只能一笑了之，其实他也需要这样的消息。
这天，李光磊正在做方案，苗玲玲风风火火就来了。
“这又怎么了？还带了风？”李光磊笑着抬起头。
“哎呀，这嚷嚷快一周了，终于有了更准确消息。”说到这里，苗玲玲“诶”了一声，“你不知道？”
“哪回你都这么说，可现在不照样没定下来？”李光磊回了一句。
“这回真有谱。就全当你不知道，我跟你讲一下。”苗玲玲说着，向前探了探身子，“你知道县里让谁做书记？”
李光磊正等着听呢，却原来还是问题，便随口说：“我哪知道？”
“县里要让葛玉庆做于翰林镇书记。”故意停了一下，苗玲玲又说，“可他却不当，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个真不奇怪，李光磊已经于四天前听说了，便含糊的“嗯”了一声。
“葛玉庆却又推荐包壮志做书记，说是包壮志比他更合适，讲了一大堆理由，本来县里是准备让包壮志再回来当镇长的。”说到这里，苗玲玲露出了笑模样，“听出来点味道没？”
李光磊有些不解：“还让包镇长当镇长呀？那这学习半年，又在县委办待了好几个月，就……”
“我真就奇怪了，怎么一涉及你的事，你就看不到重点，还是故意气我呀？”苗玲玲急的“吧咂”了一下嘴，“要是包壮志不当镇长了，你说谁最合适呀。”
李光磊笑着点指对方：“看你的表情，整个一狼外婆骗小兔，你肯定是说我吧。”
苗玲玲高兴的一击桌子：“哈哈，终于猜对了，而且葛玉庆也是这么推荐的。”
“推荐我当镇长？”李光磊反问了一句。其实他疑惑的不是这个推荐，也能想到葛玉庆会这么做。只是他现在似乎才明白，葛玉庆找自己，说是让包壮志做书记，其实却是让包壮志倒出镇长位置，专门再留给自己的。想到这一层，李光磊既感激，又说不出的一种感受，很是复杂。
“看看，看看，装的还真像，你不会提前一点都不知道吧，还至于惊讶成那样？”苗玲玲错会了对方的意，打趣道。
李光磊摇摇头：“不是你说的那样。”然后又问道，“即使有人推荐，可是以我的资历，显然还不够格吧？”
“这才算上道了，看来你不是没想，而是想得更完善。其实在葛玉庆提出这个建议时，也有领导提出疑议，就是你的副科年头不够。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硬伤，只要组织想提拔你，总有提拔的理由。当然了，个人争取也很重要。”停了一下，苗玲玲又郑重的说，“葛玉庆主动让贤，创造了这样难得的机会，你可一定要珍惜呀。”
想到葛玉庆的良苦用心，李光磊重重的点了点头：“珍惜，必须珍惜。”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上级的安排
书记、镇长安排事宜仍然在“编外组织部”流传，各种版本依旧纷纷扰扰，但大多数人都比较倾向于苗玲玲那个说法，即包书记、李镇长组合。www.uu234.netwww.uu234.net不但人们觉得这个安排靠谱，而且消息的源头还大多来自现场经历者。
一时间，找李镇长汇报成了时尚，接待让李光磊忙的够呛。其实自杨得力走后，镇里许多人就曾找李光磊套近乎，但近几天加了个“更”字，人们表现的也更直白。
在元旦前一天，组织部副部长程冬生带着申科长来了，同来的还有包壮志，另有一名年轻男子。
看到这个架势，人们就明白是那件事，也觉得之前传言果然不虚，应该就是那样的安排。
在热烈掌声中，程部长等人步入会议室，程冬生、申科长、包壮志坐到了台上。这样的作法很正常，人们也很理解，以往这种事情一般也是镇委书记主持，何况包壮志还是没免职的镇长。否则镇里正科级别的也只有岳承怡，若是让人大主席主持的话，也确实不伦不类。
果然，包壮志履行了主持人职责，再次表示对程部长一行欢迎。
随即程冬生说了话：“于翰林镇的各位同志，我受县委组织部委托，来看望大家，也宣布一下镇党委、镇政府班子安排。这次安排是从全县工作大局出发，尤其通盘考虑于翰林镇工作，根据相关同志特点，所做出的安排。下面由申科长宣布任命决定。”
在人们鼓掌欢迎时，申科长取出文件，然后宣读起来：“任命文件，经**倡诚县委组织部部务会研究，报县委常委会批准，决定：任命包壮志同志为于翰林镇党委书记，原有职务随即解除。”
在停顿间隙，人们自是表示祝贺，同时暗暗点头：果然如此。
申科长声音又起：“任命刁野同志为于翰林镇党委副书记、政府镇长。”
什么？人们都懵了：怎么不是李光磊？刁野又是谁？会不会听错了？
很快，人们的疑惑得到解答，今天同来的年轻男子适时起身，向着台上台下鞠躬，连声说着“谢谢”。
鼓掌吧，人们懵懂的拍起了巴掌。
最懵的就是李光磊了。自从葛玉庆夜谈，尤其苗玲玲“泄密”后，李光磊也专门进行了打听，确有其事。为此，他又找过葛玉庆询问，葛玉庆也坦承了此事。虽说自我感觉资历不够，也相对突然，但有葛玉庆推荐在先，再一想自己所做事情，觉得也能胜任镇长工作。于是无形当中，李光磊也就认可了这种安排，相对坦然的接受着人们的“套近乎”，只不过始终没有直接承认传言罢了。
今天听说组织部要来人，李光磊很是兴奋，特意的收拾了一下，整个人更精神了。只不过从等待、迎接到进场，他都很低调，更是自觉的坐到了台下。
在刚才会议开始的时候，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情，又激动起来，李光磊暗暗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当申科长读完包壮志任命时，李光磊的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去，连着咽了几口唾沫也不管用。可就在他都做好起身致意准备时，却听到了‘刁野’二字，也感受到了人们诧异的神情。
听错了？还是拧了？
只到看见苗玲玲那愁苦的神情，只到那个年轻人致意不停时，李光磊才意识到，根本不是自己。
太出乎意料了，几乎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李光磊脑子里乱乎乎的。
申科长还在宣读着一个个任命，也不时有人站起，掌声也是此起彼伏，但李光磊根本听不进去，他现在满脑子就是一个大问号：为什么？
“李光磊。”
耳轮中忽然出现这样的字眼，李光磊一楞，脑子立时清醒。
“代行镇长职权结束。”申科长读出了后面对应的内容。
暗叹一声，李光磊心中满是悲凉。
宣读程序结束，副部长讲说了每位新任命同志履历，还对近期镇里过渡阶段工作予以肯定，也着力肯定了今年镇政府的工作。
在包壮志做过总结发言后，一阵热烈掌声响起，会议结束。
台上领导退场，台下人们起立鼓掌。
李光磊也跟着起身，机械的拍着巴掌。
程冬生言说“有事”，婉拒了就餐邀请，镇里干部到车前送行。
依次握手寒暄，在握到李光磊时，程冬生没有任何特别表示，依旧摇了两下手，面带笑容的说了句“辛苦”。没有特别热情，也没有任何慢待，就是很正常的状态。
在人们美好祝福声中，程部长上了汽车。黑色轿车鸣响一声，缓缓起步，驶出了院子，拐上公路，不见了踪影。
没与任何人打招呼，李光磊转身离去，奔向自己的屋子。
……
坐在办公桌后，李光磊梳理了相关事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安排。之所以不理解，是提前没有得到丁点消息，一直还是先前的认为。即使不是那样，按说在今天开会前，也应该跟自己说这件事，毕竟自己是暂行镇长职权。可会前没有，会后也没有象征性的程序，这怎么让人理解？
现在想来，没有履行私下告之程序也好，省得还得违心的说出“拥护”、“理解”这样的词句。
究竟为什么呢？这个大问号又闪在李光磊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
李光磊回过神来，转头看去。看到上面的号码，他苦涩的摇摇头，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来压低的声音：“光磊，说话方便吗？”
李光磊道：“方便，我自己在屋里，葛组长，你说吧。”
“怎么会这样？我当时明明推荐的你，领导也很认可你的能力与所做成绩，还表示‘不以资历论英雄’，咋就一样子变了？都什么事呀。”葛玉庆的声音中带着焦急，也带着愤慨。
李光磊苦涩一笑：“这很正常，只要没正式下文宣布，一切皆有可能。文件走到半路被追回也不少见，刚下就改的也有。再说了，副科刚够两年，又是刚工作两年，条件也太勉强了。相比之下，比我资历够格的优秀人才多去了。”
葛玉庆笑着说：“呵呵，能这样想很好，人生哪能都事事如意？刚工作就任副科，也得到了一定的锻炼和施展机会，已经很难得了。而且在这期间，又为镇里尤其凤角工作组做了许多实际工作，为辖区村民谋了许多福祉，两年时间没有虚度，应该满足。”
明白对方言不由衷，是劝解自己，李光磊便也顺着说：“葛组长，您放心，我能看得开。不管怎么说，我要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也要感谢您这次的鼎力推荐。”
“哎，没帮上什么呀。”葛玉庆的声音中满是失落与无奈。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葛组长，谢谢您，我这来人了。”向对方说明，得到对方回应后，李光磊摁下挂断键。
敲门声还在继续，还敲得很急。
李光磊略一调整心绪，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苗玲玲神情凝重的进了屋子。来在桌前，她双眼直直的盯着对方：“怎么会这样？”
李光磊回道：“什么会这样？”
苗玲玲坐到椅子上，急着追问：“哎呀，这都说好的事，怎么中间就出了岔头，你提前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什么叫说好的事？”李光磊反问。
长嘘了口气，苗玲玲又轻叹了一声：“真没想到呀，没想到会这样，这对你太不公平了。就凭你为镇里做的这些事，就凭你的能力，就凭葛玉庆的推荐，就凭你在群众中的声望，不让你做镇长，这根本没天理呀。”
“行啦，行啦，这也太上纲上线了。”李光磊摆摆手，“我得赶紧总结总结，有些工作还得跟书记、镇长汇报一下，个别事项还得交接交接，你忙去吧。”
苗玲玲没有离去，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光磊也没言声，拿过笔记本，心不在焉的翻着。
过了一会儿，苗玲玲抬起头来，声音也有些哽咽：“光磊，我一点儿都没想到会这样，还想着你正好够副科升正科年限，要不我也不会跟你争那个位置，不会让你……”
“等等，等等。”李光磊再次摆手，“什么叫你跟我争，争什么啦？你又成了镇长？”
“什么呀？”苗玲玲急得一跺脚，两颗泪珠滚落下来，“我一直以为你铁定是镇长，就想着好好的辅助你，便争取了一下。现在我被任命为党委委员，还是副镇长，这不是抢了你的位置吗，以前你是排在第一的。”
当时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没注意这些内容，现在听对方说起，李光磊笑了：“什么叫抢我位置？我自始至终也没做党委委员呀。恭喜你，苗常务。”
“还逗，人家都烦死了，急死了。”苗玲玲表情哭笑不得。
“说实话，后面好多内容都没听进去，请你再给我传达传达吧。”李光磊抬手示意着。
“好吧。”苗玲玲抿了一下嘴唇，缓缓的说，“书记、镇长你应该知道了，我的委员任命你也听说了，就不再多讲。另外，组织委员兼任了党政办主任，是长兼还是暂时，目前不清楚。财政所长升成了副镇长，还兼着所长职务。这么一圈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有收获，就你不但没当镇长，还让我把第一副镇长也抢了。”
李光磊打趣道：“这就叫有福之人不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当初我被明确排在于思新前面，他和钟正全生怕我做常务，再当镇长什么的，两人好一通忙活。结果不但没有如愿以偿，到头来还因为不法行为双双落网。你看你，踏踏实实做工作，现在这常务直接就落头上了。”
苗玲玲可没心情开玩笑，忧郁的说：“怎么会这样呀？”
“这是上级的安排，不要多想了。”李光磊淡淡的回道。
“这安排也太……太那什么了，哎……”苗玲玲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
“叮呤呤”，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光磊说了句“包书记找了”，拿起电话听筒。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是要干什么？
在任命书记的当天，包壮志就找了李光磊，但也只能表示遗憾，解释提前不知道消息，希望李光磊能看得开，并安抚他“还会有好机会的”。www.uu234.netwww.uu234.net
这种情形下，李光磊自是只能回一些“感谢”语句，并做出正能量的回应。
在上任的第二天，新镇长刁野专程上门，直接表明态度：请李镇长多多帮助、指教，要多向李镇长学习。
李光磊随即表示要汇报工作，还要搬到小的房间去。
刁野说什么也不让李光磊搬，甚至语带恳求，言说这是支持自己工作，李光磊也只得做罢。
接下来，刁野果然请教了一些问题，而且是带着本子来的，请教的问题也很实际。看起来是认真的，不像是应付。
随后的日子里，刁野经常请教，有时亲自上门，有时也让李光磊过去，有时就是偶遇。很自然，也很热情，请教的问题也都很在行。
不但虚心请教，在一些公开场合，刁野也多次捧李光磊，多次感谢包书记、李镇长打下的好基础。只要有宴请、接待，也总把李光磊抬到重要位置。
从刁野的一系列作法看，这个人不刁也不野，相反通情达理，还礼贤下士，可李光磊并不舒服，关键整个事都透着别扭。
人家刁野敬自己，自己不能不识敬，于是李光磊也就很真诚的配合对方，服从对方领导。可对方却不把自己当下属，总以礼相待，甚至待为领导，这让李光磊很别扭。
其实别扭的不止李光磊，镇里其他干部也别扭。书记、镇长都很尊敬李光磊，人们自也不能慢待，可又担心走得过近，担心引起书记、镇长反感，真是深也不行浅也不行。慢慢地，人们大都采取一个办法——躲，能不打照面就不打。这么一来，李光磊岂不更别扭？
李光磊能想得到，不但自己和其他人别扭，刁野肯定也别扭。本来从邻县调来，出任镇政府一把手，就应该在政府这摊是老大，可却有李光磊这么一个存在。只不过刁野会做人，否则两人早就起矛盾了，但刁野不别扭是不可能的。
县里为什么要这样安排？这种安排什么时候会结束呀？李光磊内心焦躁不已，却又得装作若无其事，这样就更焦躁了。
在这种焦躁中，日子慢慢推进，春节日益临近了。
这天上午，李光磊处理完几件事，又坐到桌后焦躁起来。
正这时，常有礼来了。
这可是稀客。当然不是说常有礼来得少，而是相比起之前的两三天一来，近一个来月可没露面了。
常有礼还不是空手来的，而是手里提着东西。
看到对方进屋，李光磊又起来沏茶倒水，还让对方把东西拿回去。
常有礼却笑着说：“这也不是值钱的东西，都是自个采的口蘑、山黄花，放假拿回去偿偿。以前你是镇长，管着我们，那时还怕别人说闲话，现在你不分管村里，也肯定没人嚼舌头了。”
对方说的真诚，李光磊也不好太较真，谢过之后，给了对方两盒好烟，这烟还是孙庞智给他的。
高兴的装起高级烟，常有礼又说了话：“李镇长，我今天过来呢，主要就是来解释一下。这么长时间没来，其实我是对你有意见，生你的气，当然现在想开了。在修路的时候呢，我去你工作组那的办公室，正听到你打电话，说是要选优秀村干部到镇里工作。就为了这个目标，我是又搭钱又搭物，还搭人，全身心的支持修路工作，之后也没少支持你。
可是我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现在都两年了，那事连个影子都没有。从你回到镇里开始，我就想着能不能把我调镇里，也想核实一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可是每次话到嘴边，不是有事打断，就是不敢说出来。在这种矛盾心理中，一直就耗了下来，直到耗得你不当了镇长。
从你不当镇长那天起，我就彻底认定，村干部调镇里就是你说的瞎话，就是忽悠我支持你修路。希望一下子破灭了，我是又气又恼又恨，背地里可没少骂你，不过没敢同着别人骂，既怕有人告状，也觉得实在丢人。要是那些村干部知道这事，还不得臭我一辈子？现在他们还疑惑我当时为什么忽然那么积极呢。
可是这些天我一思谋，觉得你真不容易，当初修路还不是为了大伙？后来更是千方百计为镇里着想，为工作组着想。你费了那么大劲，给桦树背村引进项目，既是为村民好，其实也是要对我有个交待。现在每天和项目部接触，我充实的很，以后我们也能跟着得实惠。我又这么大岁数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该知足了。就这么着，我今天才来看看你，也想告诉李镇长，那事你不必惦记，不要再有心理负担了。”
李光磊大松一口气，也感动不已，立即站起身，来在空地处，深深的鞠了一躬：“常书记，谢谢你！”
“李镇长，可别这样，以前是我小心眼了。”常有礼急忙回礼。
这个心结一解开，李、常二人都轻松了好多，自然就聊到了眼前的事。
常有礼“吧咂”了一下嘴：“李镇长，我实在想不明白，为啥不让你当镇长呀？你这干得好好的，那两个大项目又是你引来的，让你当再合适不过了。”
李光磊轻轻摆手：“县里自有安排，刁镇长比我更合适。”
“先不论新镇长如何，关键不能这么对你呀，县里这是要干什么？”说到这里，常有礼长叹了一声，“哎……”
“叮呤呤”，铃声响起。
看到李镇长有事要忙，该说的也说了，常有礼起身告辞，离开了屋子。
电话是葛玉庆打来的，在问过是否方便后，葛玉庆说：“光磊，告诉你一个消息，县里要调我到县委办任副主任。”
李光磊高兴的说：“是吗？这样也好，反正工作组马上就撤了。干包书记干过的那摊？怎么让你俩换了？”
“不是换。明确我排在其他副主任之前，实际主持县委办日常工作。”葛玉庆又道。
“好，真好，以后高升指日可待，祝贺！”李光磊表示了真诚心意。
“没什么可祝贺的，干什么一样，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早没了什么想法。”说到这里，葛玉庆语气一转，“倒是你，这年轻轻的，不能总这么悬着吧。我听说了，新镇长对你不错，可总不能两人都这么别扭着吧。”
李光磊一笑：“本来我就是个副镇长，现在还做副镇长，很正常。”
“可毕竟让你主持过政府工作呀，县里这是要干什么？”手机里发出了无奈的感叹。
李光磊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便也叹息了一声。
随即电话两端都沉默了。
正这时，苗玲玲来了，李光磊结束了与葛玉庆通话。
苗玲玲进门就说：“你是怎么想的呀？就是工作安排的事，别装糊涂。”
“我装什么糊涂，上级怎么安排就怎么做呗。”李光磊一副无所谓语气。
“哎，你这人，真没劲，也不知道真不开窍，还是城府太深。”苗玲玲气得点指对方，然后适当压低了声音，“你应该去活动活动。”
李光磊赶忙摆手：“别，别，犯忌的事我可不做。”
“谁让你贿赂领导了？我是说，要和领导交流一下，主动推荐自己，否则领导未必知道你是谁，更不知道你的能力了。对于一个不熟悉的人，领导们自是不会随便推荐。”停了一下，苗玲玲又说，“如果你县里没有太合适的人，我也可以帮你找。”
看得出来，对方的确是真心帮自己，但李光磊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到底什么意思，到底要干什么吗？”苗玲玲急着追问。
李光磊没有立即回复，而是沉吟起来。
“笃笃”，敲门声响起。
李光磊说了声“进来”。
党政办主任兼组织委员走进屋子，把一封信交给李光磊，随即退了出去。
看到信封上字体，李光磊没有立即拆阅，而是对苗玲玲说：“苗镇长，你先去忙吧。”
苗玲玲脸上立即现出不快，瞥了眼信封，站起身来：“不就是她来的信，至于吗？”说完之后，踩着“咚咚咚”的声响，出了屋子。
迫不及待的撕开信封，抽*出信瓤，那熟悉的字体和语句跃然眼前：光磊，一切安好？你那里肯定很冷吧？每年春节前，源稀市就挺冷，你那肯定要加个“更”字。我这里就不同了，那大太阳照得，温度……
看着上面文字，李光磊能想到何雨萌穿着清凉服装、戴着遮阳帽的样子，上次寄的照片就是这种装扮。读着那些家常话，李光磊心里暖暖的，也更加思念远方的她。
新的一页开篇：原以为半年，顶多一年，可现在我都出来一年多了，还没有回去的消息，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呀？
读到这里，李光磊也不禁感叹了一声：“哎，什么时候呀！”
继续往下读，都是对回家的渴望，还有对李光磊的思念，李光磊读得心潮难平。
读着读着，李光磊眉头忽的微微皱起，眨了眨眼睛，又重读着刚才的文字：一年多没见，也不知你变得怎么样了。从照片看，黑了好多，不过也更结实了。容颜倒是可以看到，只是不知心与心的交流是否有了障碍？光磊，咱们现在离得很远，确实不如原来交流方便。但我希望，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能跟我说，都能坦诚交流。坦诚，好吗？
“坦诚？我不坦诚吗？”李光磊喃喃着。很快，他想起了一件事情，刘巧颖打电话的事。
不错，肯定是那事，肯定是刘巧颖向何雨萌翻了闲话。刘巧颖你怎么这样呀？那本来就是陷害，你难道不知道，还是故意装聋作哑？想到这里，李光磊不由得咬起了牙，既恼刘巧颖，更恨邹大鹏。他现在越来越觉得，何雨萌出国有说道，觉得可能是邹大鹏跟着捣了鬼。
他们捣乱，雨萌你怎么也信，怎么也写这样的信，这是要干什么呀？李光磊一时心里发堵，拿起手机就要拨号，却又慢慢放下了。现在雨萌那里正是深夜，自己怎么能打扰她呢？
那就写信讲说，可是提起笔来，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李光磊轻叹一声，望着前方呆呆发楞。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赴任环保局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李光磊的工作也有了新变化。www.uu234.netm.www.uu234.net
正月十八这天，党政机关真正正常上班的日子，李光磊来到了县城建局。与他一同来的，是县委组织部申科长。
建设局领导们已经在楼下提前等候，见面自有一番寒暄，然后众人一同上楼。
五楼会议室里，人们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忽听脚步声响，便收住话头，竖起了耳朵，眼睛望着门口方向。
“噔噔噔”，办公室主任檀力先行到了门口，向着屋内众人点手示意，然后满面笑容站在门侧。
明白。人们立即拍起巴掌，继续张望着外面。
一干人等出现在门口。
人们发现，除了城建局领导外，还有两个男人。三十多岁那人是申科长，另外一个更年轻，人们猜测应该是今天要到位的人，个别人也猜出了李光磊。
在掌声欢迎中，一行人走进会议室，申科长和局长卜嘉耀坐到主席台上，其他人等在台下前排就座。
在椅子上坐定后，卜嘉耀先是要求人们安静，接着又提议对组织部领导欢迎，然后请申科长讲话。
申科长故意干咳两声，一副领导派头：“城建局的同志们，大家好！今天，受县委组织部委派，来宣布一项任命。”
从文件包取出纸张，申科长宣读起来：“任命文件。经**倡诚县委组织部部务会研究，报县委常委会批准，决定：任命李光磊同志为倡诚县环境保护局局长……”
那个小年轻真是环保局长？也太年轻了吧。
也无怪人们惊诧，李光磊本就年岁不大，今年才二十三周岁，一冬天又多在屋子里待着，人也白了好多，就更显年轻了。
在申科长宣读完毕，李光磊站起身，满面笑容，鞠躬致意。
人们依旧满是惊诧的看着这个大男孩，很难把其和“局长”二字划等号。
接下来，按照程序，申科长介绍了李光磊的履历，把其光辉业绩罗列了一番。
人们既惊讶于大男孩做的几件大事，也不禁怀疑其准确性，甚至对真实性存疑。
在申科长介绍完毕，根据要求，李光磊再次起身，做表态发言：“尊敬的组织部申科长、建设局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大家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倡诚县城建局一员，就将和大家一起，为倡诚县城市建设努力工作，为倡诚县环保事业贡献力量。请各位领导多多帮助，请大哥、大姐们多多支持，谢谢大家！”
整个发言很谦恭，却也中规中矩，人们用掌声做了礼貌回应。
局长卜嘉耀代表整个城建系统做了表态发言，表示了对李光磊的支持，对环保工作的支持，也要求大家支持、配合李光磊的工作，共同为全县环保事业努力奋斗。
在一片和谐、热烈的气氛中，整个宣布会结束，城建局众领导先行退场，送走了组织部申科长。
随后卜嘉耀把李光磊叫到办公室，再次表示祝贺，代表建设局党组和整个班子，与李光磊进行了谈话。整个谈话共三个意思：一是在县委、县政府指导下，在建设局直接领导下，努力做好全县环保工作。二是带领环保局人马，把全县整个环保工作推向前进。三是既重管理也重服务，处理好方方面面关系，为县域经济健康蓬勃发展不懈奋斗。
对于直接上司的要求，李光磊自是要表态执行，并予以了积极回应。
谈话结束，卜嘉耀伸出手去：“光磊同志，不错，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这样吧，中午一起吃饭，都是自家人，就不出去了，在食堂吃工作餐。”
李光磊一笑：“谢谢局长！正如您说的，都是自家人了，以后共同用餐机会多得是，现在我还是想先去环保局。”
“工作热情可嘉，也好，那我让老檀陪你去。”卜嘉耀说着，拿起电话，做了安排。
离开局长办公室，来在楼下的时候，局办公室主任檀力已经提前等候，二人乘车奔向环保局。
城建局在县城南端，环保局在县城西北角，不过整个县城也不大，先北行两、三公里，再西拐一公里左右，就到了。
环保局是一个大院子，院里北、西、南各有一排房子，院门大开，院里有一辆破旧的二一二汽车，没人在院里。
城建局汽车驶进院子，连着鸣笛两声，随后檀、李二人相继下车。
一名中年男子从北侧正房出来，打着招呼：“檀主任、李局长！”
“李局长，这是环保局副局长韩银河，刚才也去开会了，环保局人都去了。”檀力做着介绍。
李光磊伸出手去：“韩局长，请多关照。”
韩银河略一迟疑，伸手握住对方，憨厚一笑算做回答，然后便帮着李光磊取下车上皮箱。
“李局长，要不要我把人们集中起来，挨个介绍一下？”檀力又问。
李光磊道：“不麻烦檀主任了。大伙都是同事，很快就能熟识，檀主任吃了午饭再回。”
檀力没有留下吃饭，当下便坐车离开了环保局。
扫了眼院内屋子，在韩银河引领下，李光磊到了北面最西边房间。
这是一个里外间，里屋有床、衣柜，外屋摆着办公桌、沙发。屋里倒是没什么尘土，不过也不像是刚打扫过。
“李局长，这是局长办公室。”韩银河说着话，放下手中皮箱。
“你先忙去吧，有事我再叫你。”停了一下，李光磊又补充道，“让办公室给我一份花名册。”
“哦”了一声，韩银河出了屋子。
左右看了看，李光磊坐到办公桌后，随手去拉抽屉。顿时一股糊焦、发霉的混合味道袭来，呛得李光磊一阵咳嗽，嗓子眼不由得干呕。
急忙起身，又平复了一下，再转身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有许多大豆皮，还有带斑点的食品碎屑。连着打开几个抽屉，基本全是这个样子，有一个立式抽屉柜里内容更丰富，果皮屑、包装袋应有尽有。
看到这样的场景，李光磊不由得火气，但他还是慢慢地压着压着。
站着呼了几口闷气，李光磊转身进了里屋，打开了木质衣柜。不出所料，一切照就，只不过内容有所不同，碎屑、包装袋变成了臭袜子、破衣服。
摔上柜门，李光磊推开小门，进了卫生间。
“呃……”难闻味道迎面而来，李光磊连着干呕了两声，便迅速关上屋门。
努力闭着气，缓缓打开门扇，李光磊转头看去。
水渍、杂物、拖布……
啊？那是什么？纸篓里的一块纸格外刺眼。那是女人专用的，还是特殊时期用过的，与脏纸同篓的蓝色包装物也表明了其身份。
李光磊咬紧牙关，眼睛眯了起来，胸脯一起一伏着。
“克制，克制……”默念了好多遍，李光磊才压住了喷薄欲出的怒火。
虽说克制的没有暴发，但怒气显然无法彻底消除，又盯了一眼那个刺眼的东西，李光磊摔上屋门，气咻咻的到了外屋。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光磊按下接听键：“苗镇长，什么事？”
“李局长，语气太官方了，是不正在举杯相庆呀？”手机里是“嘻嘻”的女声。
还举杯相庆呢，气都气饱了。暗自腹诽着，李光磊回道：“没有，刚在城建局开完会，回环保局了。”
“哎呀，李局长，年前还装得小可怜似的，我都信了。可这刚一转眼，你就成大权独揽的大局长了，提前一点儿消息都没露，太不够意思了。不行，我也要去，我就想和你干。”话到此处，对方忽然停了下来。
神情一愕，李光磊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你就别拿我打镲了，这里不过就是个二级局而已，我充其量只是个有婆婆管的小媳妇。你要是来的话，还真没位置，全环保局就一个副科职位，还被我占了，其余都是股级以下。”
手机里哼了一声：“小气。行，不跟你抢。不过你这偷偷摸*摸的走，可不够意思，得补偿我。等我去县城的时候，一定好好宰宰你。”
忽的对方声音低了下来，说了句“我这来人了”，便没了声响。
结束通话，闻着难闻的味道，李光磊又想到了卫生间景况。于是照着桌上电话表，拨出了号码。
电话一通，李光磊直接说：“韩局长，屋内卫生多少天没搞了？让办公室赶紧打扫一下。”
结束通话，想到一会儿要打扫屋子，时间也快中午了，李光磊拿起手包，离开局长室，出了院子。
由于环保局位置比较靠边，附近也多是一些破旧民房，并无饭馆。向东走了七、八百米，快到十字路口时，才有一家小饭馆。
走进小饭馆，随便要了一个热菜，又点了一大碗米饭，李光磊边吃边想着刚才的事情。事情没完全想明白，反倒干生了一肚子气，一顿饭吃下来，嗝倒打了不老少。
付过饭费，李光磊慢慢悠悠的回了环保局。
刚一进院子，李光磊就注意到，先前喧嚣的屋子没了动静，看来都中午下班了。
来在局长室外，一屋清新的水土混合味传了出来。李光磊推门进去，发现桌子擦得锃亮，地上有刚刚拖过的痕迹。快步走到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杂物了无踪迹，也没有了那种难闻的味道，李光磊火气顿时消了不少。
“噔噔”，脚步声起，一个人从里屋走出：“局长回来了。”
“是你？”李光磊就是一楞。
出来的根本不是办公室人员，而是副局长韩银河。韩银河手里提着垃圾袋，里面正有那块蓝色包装物。
“我先去倒垃圾，局长看看还有哪里不行，一会儿我再收拾。”韩银河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跋扈的女人
这都快五点了，一个花名册还送不来？看过手表，李光磊拿起手机，准备拨打韩银河电话。www.uu234.netwww.uu234.net
正这时，窗外人影一闪，响起敲门声。
还没等李光磊应答，屋门大开，一个中年女人进了屋子，大高嗓门随即响起：“你就是新来的李局长？”
这个女人竟然不敲门，进屋就高门大嗓，李光磊不由得微微皱眉，但他并没发作，而只是淡淡的说：“你是谁？”
中年女人大咧咧的说：“我是方翠苹，局里财务、办公室都是我管，他们都喊我方姐。老韩说你找我？”
这女人能管财务和办公室？李光磊脑子里划了个大大的问号，遂沉声道：“花名册拿来了吗？”
“就这事呀，还没来得及找呢。”说到这里，方翠苹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又回身问道，“不知道要大的，还是小的？”
花名册还有大小之分？正要想询问，又实在懒得和对方过话，李光磊就随口说了句：“都拿来。”
“那我找找吧。”方翠苹懒散回过，转身走去。
在对方再转身的瞬间，李光磊注意到，女人手里扬起的超市购物袋里，蓝色包装物很是眼熟。想起来了，和纸篓里那个废弃的包装物一样，李光磊眼中怒意瞬时更浓。
“咣当”一声，屋门磕上，随即院里响起大嗓门：“老韩，我当多大事呢，不就是找几张表吗，至于说得那么邪乎？我的积分还没兑完呢。添乱。”
看着屋门方向，李光磊脸色更为阴沉。
一直到下班，李光磊也没等到花名册。肯定等不来，那个女人刚从局长室出去，便已经去超市兑换积分了。
虽然仅打过一次照面，但从今天的点点滴滴看，这个方翠苹肯定是一个麻烦，但究竟麻烦有多大，还不好说。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李光磊注意到，那个方翠苹没有按时到位，不过他也没问，同样也没问其他人到岗情况。
九点半多的时候，先是传来摩托车声，随即响起女人大嗓门，李光磊知道，那个女人才来。
又过了一会儿，方翠苹来到局长室，依然还是没有敲门，直接就进来了。
方翠苹到了桌前，递出手中纸张：“你要的。”
李光磊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沉声问道：“怎么才拿来？”
方翠苹一愕，把纸张扔到桌上，坐在对面，讲起了理由：“你刚来，不清楚，环保局一大摊子事，就耍这么几个人，我又一人担两摊，哪忙得过来？这还是找了好大一通，才找出来的。”
一派胡言，昨天根本就没找，只顾着上街购物、兑积分了。尽管心里明镜似的，但李光磊还是顺着说：“忙不过来呀，你说怎么办？”
“我……”迟疑了一下，方翠苹又发起了牢骚，“你看看啊，在编的列了十六个人，再加上你，十七个，可真正在岗的就九个人，可不都是一人干两人活，忙过来才怪。”
这可倒是头一次听说。李光磊扯过桌上纸张，翻看起来，此时也才明白大、小花名册之分，原来就是十六和八的区别。
注意到对方皱起的眉头，方翠苹轻蔑的笑了笑。
“那八个人咋回事？吃空饷？”李光磊抬头问道。
“这我可不敢随便瞎说，反正上面都有名有姓，也有病休手续，每月都得给工资卡上打钱。”说到这里，方翠苹叹了口气，“哎，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呀。人家家里待着，月月工资照拿，我这一人干两人活，干得慢了，还让人……受累不讨好呀。”
李光磊冷声道：“方翠苹，有发牢骚的工夫，也能干好多活。”
“干得多，说说也不行啊。”方翠苹嘟囔道。
没再和对方怄气，李光磊直接说：“我看了看，整个院里乱糟糟的，各个屋子也不整齐，西排房子更乱。你不是做办公室工作吗？这些肯定是你工作范围了，赶紧组织人好好打扫、整理一下。”
“这些……好，好，还有别的事吗？”方翠苹很不耐烦的回过，站了起来。
“暂时先这样。”李光磊说着，摆了摆手。
方翠苹不再应声，直接转身，出了屋子。
很快，方翠苹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老韩，老韩，出来。赶紧让人把院里收拾收拾，看看乱成什么样了，还有屋里也都弄弄，就跟猪圈似的。这么大人了，连这么点儿事也弄不了，干什么吃的？”
“好，好。”跟着就是韩银河的声音。
办公室主任支使副局长？李光磊大骇。但想想方翠苹对自己的态度，也就不觉得太奇怪了，同时他也总算明白，为何昨天是韩银河打扫屋子，韩银河根本就支使不动方翠苹，也未必敢支使。可这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就听她的，她又为什么那么跋扈呢？
不多时，院里响起打扫杂物声音。
李光磊起身望去，只有两个人在院里干活，一个是副局长韩银河，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看了看花名册附的信息表，李光磊知道，那个小伙子叫祝浩然，大学毕业就分到了这里。
又过了一会儿，有几个男女去了西排房子。
直到整个打扫工作结束，李光磊注意到，共有七个人参加劳动，韩银河、祝浩然从头干到尾，那五个人也屋里屋外比划了几下，而方翠苹自始至终都没干一下。她自给韩银河下过“命令”后，根本就没再出院子，反倒是十一点就骑摩托走了。
在人们干活期间，李光磊也曾想过率先垂范，也曾想过去做要求，还差点质问方翠苹提前离岗，但他都没有做，连院子也没出，就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但他却真真切切看到了，也把这些场景装到了肚里，在肚里发酵出一团团的恶气。
接下来的几天，李光磊发现，只要是安排给方翠苹的工作，且都是她份内范围的，方翠苹大都支使韩银河去干，当然财务工作除外。而只要是她说的，韩银河也不做任何反驳，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听命程度甚至要高于自己的指派。
这天下午，李光磊又找来方翠苹，直接说：“这些上级文件我都看过了，再把环保局内部文件拿过来。”
“内部文件？”方翠苹显得很诧异。
“怎么，没有吗？”李光磊反问道。
方翠苹眨了眨眼，迟疑了一下，才说：“应该有吧，等着找找。”
李光磊又说：“对了，我见门口那里有信箱，怎么不见取里面的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信箱钥匙我就没见过。”方翠苹摇摇头。
这都什么东西。李光磊心里有气，不过并没在说什么，而是直接摆了摆手。
方翠苹更不说话，“咚咚咚”出了屋子，“咣”的一下摔上屋门。
随即大嗓门嚷嚷起来：“老韩，老韩，你再找找环保局内部文件，给送过去。还有那个信箱钥匙也找出来，人家要看里边东西，知道不？”
“哦”过一声，韩银河又说：“信箱钥匙不是一直在你那里吗？春节前你还……”
大嗓门直接打断：“在什么在？让你找就找，少费话，真是的。”
听着外面对话，李光磊真是哭笑不得，也气愤不已。心中暗道：还真就邪门了，其中一定有蹊跷，我倒要看看这蹊跷在什么地方。
“叮呤呤”，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李光磊赶忙接通：“葛主任好……好的，记住了。”
……
下班后，李光磊出了单位，到十字路口商店买了两瓶酒和一些水果，提着到了葛玉庆在县城的家。
看到李光磊提着东西来，葛玉庆自是一顿批评，随即坐到了餐桌上。
桌上已经摆了几样凉菜和两盘热菜，厨房仍旧传出炒菜声响。
给二人杯里各倒上白酒，葛玉庆说道：“上任一周了，有什么收获？工作开展怎么样了？”
李光磊无奈的摇摇头：“别提了，还开展工作呢，现在情况还没熟悉完，好多事根本没捋出头绪来。”
葛玉庆笑了笑：“没理出头顺就对了，否则反而不正常了。在所有头绪中，人际关系怕是最重要的了，我想这也是你目前比较闹心的地方。”
“对对，我也正要找个机会向您请教，好多事太不正常了。不知您了解多少？”李光磊连连点头。
“以前的时候，还真没注意环保局，自从你调到那以后，我利用工作便利，还有一些朋友关系，专门打听了一下，现在就讲给你听。”说到这里，葛玉庆端起了杯，“来，先走一个，连喝边聊。”
“好。”李光磊端起酒杯，与对方碰在一起，然后二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葛玉庆轻嘘了口气，缓缓的说：“别看环保局人不多，可是大都很有来头，咱就先来说说那个跋扈的女人……”
……
就在李、葛边喝边谈的时候，方翠苹正在一个酒局上大放厥词，说的就是李光磊：“小鸡*玩意，毛还没长齐，就想跟姑奶奶玩，看姑奶奶不玩死他。”
对面一个三角眼男人立即满脸嬉笑：“方姐，才几天时间，你就把他办了？要不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他是不*，你也解馋了呀？”
“他也够格？小*子一个。”方翠苹冷哼一声。
“是呀，方姐是谁，就你那……啊，一般人真是不行，反正我这小体格……”三角眼男人边说边比划着。
方翠苹直接给三角眼男人爆了两筷子：“有贼心没贼胆的玩意，就知道嘴上逞能，要是真想就试试。”
“别，别，我真不敢。”三角眼连连摆手，然后又挑拨道，“方姐，你就这么着，不怕他反击？我可听说了，以前在镇里，这小家伙可弄倒了好几个呢。”
方翠苹“嘁”了一声：“就那几个熊包，根本不值一提。他是没遇上姑奶奶，要是遇上我，哪有他的便宜。这小子就那么回事，毕竟才二十啷当岁，跟我儿子差不多，他就是撒起欢来尿，还能滋多高？”
“这倒也是，就他那小嫩骨头，那还不被你*死？”三角眼“嘿嘿”直笑。
“就是，就是，哈哈哈……”包间内猥琐笑声响成一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处分方翠苹
阳历日子早已是三月上旬，李光磊也到任环保局两周时间。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www.uu234.net
早晨还没上班，李光磊就坐到会议室，等着人们到来。
第一个等来的是祝浩然，祝浩然一进屋便打招呼：“局长早！”
李光磊微笑回应：“浩然，你这来得够快的。”
“哦，我住的离着近，几步路的事。”祝浩然神色略显尴尬。
李光磊又道：“诶，我听说你以前一直在单位住，怎么现在又出去花钱租房子？不会是故意躲我吧？”
“没有，没有。”祝浩然脸上出现慌乱，急忙摆手解释，“老在这里住，没有下班感觉，其实我早就想出去了。”
李光磊不再追问，而是颇有深意的笑了。
正这时，韩银河到了，互相打过招呼，便坐到位置上，翻开笔记本盯着，一言不发。
赵忻堃、孙成然、姜忠、周磗、崔雪影陆续到来。
在这些人进屋时，李光磊都要看看时间，做一记录。
注意到李光磊的举动，崔雪影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快速坐到位置上。然后转头看去，注意到那个空着的座位，她又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分明是看热闹的神情。
尽管时间早已过了九点，但李光磊仍然没有说话，仍旧老神在在的坐着，显然还要等下去。
那就等吧，反正在哪也是坐着，人们带着看戏的心理，静静的坐着，但脸上神情却各不相同，心理活动更是丰富多采。
九点半，
九点四十，
九点五十，
直到九点五十六，方翠苹才姗姗来迟。
看到人们都一言不发，显然在等着自己，方翠苹大咧咧一笑，抱拳拱手：“有劳大家了，刚才有点事，耽搁了一下。开始吧。”
“什么事耽搁的？”李光磊开了口。
“我出来……”略一停顿，方翠苹又道，“去城建局了，办点事，工作性质决定的，没办法。”
李光磊并不看方翠苹，而是冷冷的说：“从刚才的到位情况来看，有五人提前到位，一人踩着时间点进屋，一人迟到了三分钟，一人迟到了九分钟，还有一人整整迟到五十六分。今天会议不开了，已经过了时间，我还有事，明天上午九点再开。”
方翠苹神色一愕，闪过一丝尴尬，不过马上“呵呵”一笑：“不开那就散了吧。”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但是，我要强调几件事情。”李光磊沉声道。
迟疑了一下，方翠苹满脸不快的重新坐下。
李光磊接着说：“一、今天是我到任后第一次开会，大家可能还不适合，或是忘了规定，好几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延误，第一次情有可愿，概不追究。二、明天开会必须准时到场，至少提前一分钟，如有迟到，按相关规定处理。如果谁不清楚的话，今天马上翻阅、学习一下。三、明天开会任何人不得请假，不论你是私事，还是到城建局公干。”
“那要是有特殊事，还不让去干了？”方翠苹提出疑议。
“除非本人因故不能动弹，但也必须有他人帮着请假，而且事后必须有相关证明，比如医院诊断书什么的。我的手机号你们都知道，手机也一直开着，到时可别拿‘手机不通’打马虎眼。”停了一下，李光磊又说，“四、如果谁有违反，与今天到位时间二过并罚。都忙去吧。”
方翠苹鼻子轻嗤一声，扬长而去。
看着局长没有动身的意思，那几人有的打招呼，有的直接起身，带着不同的神情和心理，离开了会议室。
第二天早上，李光磊没有提前等候，而是离九点还差三分钟的时候，才进了会议室。当他进屋的时候，屋里已经坐了七个人，崔雪影刚刚先他一步就座。
坐到主位上，看了看表，李光磊不动声色的继续等待。
“整整九点，不等了。”再次看过手表，李光磊开始主持会议，“同志们，开会。想必在座各位也对我有所了解，我也看过大家一些基本信息，就不再一一做自我介绍了。不过我要宣读一下大家的职务、岗位，以便确认，更便于今后工作开展。”
说到这里，李光磊拿起面前纸张，宣读起来：“韩银河，副局长兼管理股股长，正股级别，享受副科待遇……”
在李光磊宣读时，人们一边听着内容，一边猜想着相关事情。
整个一遍读下来，李光磊问：“刚才我宣读的这些，是年前城建局文件内容，与大家实际岗位有无出入？”
众人纷纷回应“没有”。
“好。”李光磊点点头，“从分工来看，在座各位基本一人负责一个股室，这就出现一个问题，平时没事的时候还显不出来，一旦有事发生，需要按股室分工出动的话，根本就无法开展工作。因此我提出建议，平时各司其职，各负一摊，一旦有事发生，则由局里统一调度，以责任股室为主，相关人员配合为辅。大家有意见吗？”
没人应声。
“那就是认可我这个提议了，以后就这么操作。”停顿一下，李光磊又说，“小到一个部门，大到县、市、省，再大到一个国家，制度是各项工作正常开展和有序推进的保障，制定、学习、熟悉、执行就是实施制度的基本过程。这些天我看了一下，环保局有制度，好多制度还很完善。为了实施好这些制度，那咱们就利用一些时间温习、熟悉一下，以便熟练的执行。周磗同志，你是监察室主任，负责督查干部工作作风，那你就带大家熟悉一下《环保局日常管理制度》。”
周磗“哦”了一声，心中暗道“坏了”，昨天虽然翻了一下，可根本就没认真看，不由得心中起急，面现难色。
李光磊适时递过纸张：“为了讲说更精准，就不必背了，直接照着宣读即可。”
小局长还挺体谅人的。周磗心中一喜，答了声“好的”，起身接过纸张，坐到椅子上，宣读起来：“《倡诚县环保局日常管理制度》，根据……”
待周磗宣读完之后，李光磊提问了相关细则，在人们回答后，进行了纠正、补充。
李局长不看文件，就能把整个制度记得这么熟悉，看来记性还真不错，好几人都不禁暗暗点头。当然也有人不以为然，还腹诽“到底是学生蛋子”。
“周磗主任，对于不按时参会，迟到、早退、无故缺席，该如何处理？”李光磊再提问题。
听到这个提问，人们都不禁心想：要有意思了。
周磗略一迟疑，马上说：“对于情节一般者适用第七条，对于恶劣者适用第九条，情节特别恶劣者适用第十二条，分别是……”
“好，说的非常准确，适用条文也很适当，希望周监察主任在具体实践中，能够严格实施。”李光磊点头肯定，并提出了要求。
正这时，一阵摩托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大嗓门：“这人他娘的都跑哪去了，咋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哎哟，都在这呀。”话到人到，方翠苹“咣”的推开屋门，闯了进来。
“你不知道开会吗？”李光磊冷声问道。
“开会？”方翠苹很是惊讶，然后一拍脑袋，“哎呀，你看我这记性，烂事太多，把这事给忘了。不用等我，你们先开。”
“你现在才姗姗来迟，有什么极其特殊的事吗？”李光磊问过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没接到你或他人的请假。”
“我……”支吾一声，注意到李光磊的冷脸和其他人的嬉笑神情，方翠苹也气粗了起来，“李局长，能有什么特殊事，别给我念背兴好不好？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事多忘了。”
李光磊“哼”了一声：“昨天也是在这里，我专门当着大家面通知，今天九点开会，至少提前一分钟到场，可你足足过了一小时零八分才到，还说忘了，这交待不过去吧？”
“那要怎样？”方翠苹冷声反问。
“按《日常管理制度》执行。”李光磊给出回复。
“是吗？还执行上制度了？随便。”方翠苹说完，随手一挥，转身走了。
人们目光全都投到李光磊身上，想要看看小局长有什么反应。
李光磊神情很平静，看向周磗：“周主任，请执行制度。请问适用哪一条？”
“适用《日常管理制度》第九条。”周磗回答的挺干脆。
“那好，马上形成文字，立即公示。”李乐磊语气坚决。
“好的，我去打印，请局长稍等。”周磗说完，起身出了屋子。
在等待的时间里，人们一边观察着局长神色，一边猜测着接下来的事情。
时间不长，周磗拿来打印纸张：“局长，请审阅、签批。”
李光磊接过纸张，仔细看过，在上面签下了“同意执行”字样，并签署了姓名和日期，然后向前一推：“张贴出去。”
“是。”周磗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屋子，很快张贴完毕，回来复命。
接下来，李光磊组织人们继续学习其它制度。
时间不长，忽的大嗓门响起：“这是要干什么，要丢姑奶奶的人？没门，我还就不信了。”
“咣”的一声，屋门大开，方翠屏出现在门口。她一手叉腰，一手扬着纸张：“李光磊，你想干什么？想给我穿小鞋，想给老……”
“周主任，这种行为适用第几条？跟她讲。”李光磊大声打断。
“第十二条。”周磗干脆回过，然后转向方翠苹，“《倡诚县环保局日常管理制度》第十二条，对于违反制度并且态度极其恶劣者……”
“你，你……”看着周磗，方翠苹连着支吾了两声，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转身捂脸跑了出去，“欺负人，合起伙来欺负人。”
当事人已经离去，周磗自是不需继续陈述制度，而是又形成纸质文档，请李光磊签批后，再次张贴在了院内公示栏内。
随着第二次张贴《处分决定》，本次学习会议也宣布结束。
示意人们先行离去，李光磊慢慢露出笑容，心里话：借力打力还不错。
正这时，屋门响动，崔雪影去而复返。进屋之后，崔雪影冲着李光磊竖起右手大拇指，然后扮了个鬼脸，笑嘻嘻的出门而去。
第一百三十章 不得不低头
方翠苹简直气炸了肺，在城建系统这么多年，别说有人给这样的难堪，就是小委屈也不曾受过，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m.www.uu234.netwww.uu234.net当然了，对于有些极个别人，她也知道避让，并不主动招惹。可这姓李小崽子，他倒算个*，凭什么给姑奶奶这样的气受？
越想越心窄，方翠苹干脆没有回家，而是到外面和那些“哥们”喝了闷酒。本来想着借酒浇愁，不曾想越浇越愁，尤其那几个死男人更是一劲挤兑，方翠苹喝了个烂醉如泥。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置身在酒店大床上，身上该脱的都脱了，昨晚这里的事根本想不起来，不过她知道昨晚肯定干什么了。对于她来说，这根本不算事，但以这种方式也太憋屈了，平时那都是自己主宰的。
他娘的，全怪那个姓李的，这一切都是由他造成的。否则何至于让那些家伙嘲笑，何至于让别人电话奚落，何至于……
“我*你姥姥。”方翠苹咬牙骂过，略一沉吟，拿过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过了好大一会儿，手机里传出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方姐，这么早干什么呀？莫不是让老弟陪你再乐呵乐呵，听说昨晚上你可疯狂了，一人……”
“闭嘴，少他娘恶心姑奶奶。”方翠苹厉声喝止之后，恶狠狠的说，“给我收拾一个人。”
手机里“嘿嘿”笑着：“收拾谁，昨晚那几个？把他们都骟了，让他们……”
“少扯蛋，你应该知道。”方翠苹再次打断。
“那个小男雏？倒在你石榴裙下的男人千千万，就这么一个小崽子，还用得着我出手？”对方很是不解。
方翠苹叹了口气：“唉，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自己不方便，要不找你干什么。”
电话里吸溜了一声：“是这样啊。那你说，怎么弄，达到什么标准？”
“什么标准……”方翠苹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样，我再想想，想好了告诉你。”
结束通话，方翠苹呆楞一会儿，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物。洗漱之后，离开酒店，在外面吃过早点，直接到了环保局。
当方翠苹赶到单位的时候，已经有人到岗，但还没到上班时间。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想着对策，评估其间的利害得失。
想了一通，方翠苹猛的起身，“咚咚咚”走出屋子，直奔局长室而去。她注意到，身旁的屋子里投出一道道目光，里面满是讥讽与嘲弄，不由得心中暗骂：都去死吧。
来在局长室门口，方翠苹下意识伸出手去，却又变推为敲。
“笃笃”，
本来已经看到那个头脸，以为对方要推门而入，不曾想又变成了敲门，李光磊很是诧异，略一迟疑，说了声“进来”。
方翠苹推门进屋，径直到了桌前。
但李光磊仍旧在纸张上写画着，并不抬头，就好似不知道有人进屋似的。
装你*娘什么大尾巴狼。方翠苹心中暗骂着，直接来了个恶作剧，大声道：“李局长。”
耳边好似响了个闷雷，李光磊不由得气恼，遂抬头道：“方翠苹，处分决定已经下了，罚款必须在三天规定期限内交齐，检查也必须在今天下班前交上来，周磗会跟催这事。”
交你奶奶个嘴。方翠苹咬着牙道：“李局长，我头疼的厉害，没法继续工作。”
李光磊“哦”了一声：“是吗？头疼呀。你负责的可是重要工作，又是钱款，又是上传下达的，你若休息了，这活谁干。”
方翠苹冷哼一声：“那我就管不了了。一人干两人活不算，总不能不让休息吧？好办呀，给我把人配齐了，最起码有个替班的也行。”
“这倒是个办法，要不你跟城建局要个人？”李光磊脸上现出笑容。
方翠苹不由一喜：“真的吗？那我试试。”
“环保局基本都是一人卡一个股室，光是给你要人还不行，别人要搅嘴的。要不这样，你给每个部门都要一个，或者把病休那八个都换成在岗的。”李光磊笑意更浓。
“你……”方翠苹气的噎在当场，过了一会儿才说，“反正我头疼，要请假。”
“请假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必须给出方案，办公室和财务股工作怎么办？”李光磊依旧揪着不放。
方翠苹冷冷的说：“李局长，你这分明是穿小鞋，是故意刁难人。”
“别说的这么难听，我是为了工作。”李光磊缓缓的回道。
“你说怎么办？”停了一下，方翠苹又说，“那你找人接呀，我倒要看看有谁行。”
李光磊微微一笑：“好啊。那你写个文字说明，否则名不正言不顺。”
“写就写，谁怕谁。”方翠苹说着，就去桌上拿纸笔。
“叮呤呤”，铃声响起。
取出手机一看，方翠苹二话没说，直接出了屋子。
……
回到自己办公室，来电已经挂断，方翠苹赶忙回拨了过去。
时间不长，手机通了，里面传出男声：“怎么的，听说你和他起纠纷了？”
“大哥，他欺负人，呜……我昨天就想给你打电话，又考虑你出差在外，就没有打扰你。他根本不是给我难堪，纯属就是不给大哥面子，在打大哥的脸，呜……”方翠苹鼻子抽嗒，脸上却带着笑意。
“好好说，实打实的，不许加水分。”对方沉声道。
又故意抽嗒了两声，方翠苹讲说起来：“周一的时候……”
方翠平加工式的讲了整个过程，详细描述了李光磊的霸道，也策略的略去了一些不利的情节。
听完之后，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你说的并不客观，好多地方都添油加醋了。会说的不如会听的，是你挑衅在先，他只是正常反击而已。”
方翠苹赶忙解释：“不是，大哥，不是这样的，你是没见，他……”
“不是什么？”对方厉声打断，“你平时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在这次的事中，人家做的是有理有据有节，先是通知了一次，接着还容让了一次，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人家不拿你开刀还拿谁？”
“大哥，他欺负我事小，毕竟我就是一个干活的，可他不应该不给你面子呀。我其实也不是要跟他过不去，实在是怕丢你的脸面，才据理力争的。关键他这次把姓周的推到了前面，我是怕对你不好，才一再忍让，才吞下这口恶气的。可，可我这心里憋屈呀。”说到这里，方翠苹又带出了哭腔。
“猪脑子还没彻底锈死，要是你把周磗得罪了，那可就麻烦了，我也跟着遭殃。万幸，万幸呀。”手机里语气不无后怕。
“哎……”方翠苹长叹一声，“他现在把姓周的弄前边，我是根本没有特效办法。不过我已经想好了，他不是想给我穿小鞋，想要你难堪吗？咱惹不起，躲得起，我看离了我方翠苹，他能不能玩得转。看他……”
对方急着打断：“你要撂挑子？撂了没？”
方翠苹回道：“刚才正跟他摊牌，正准备写说明，你的电话就来了，我就先回来接电话了。一会儿我马上再找他，给他怎么办。”
“猪脑子，终究是猪脑子，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我告诉你，以后再不许动这样的馊念头，除非我吩咐你。”对方嘱咐道。
“为，为什么呀？”方翠苹大为不解，“那我就这么任他欺负？我被他欺负事小，可你的面子不能丢呀。”
手机里哼一声：“算了吧，别拿我打幌子了，不妨挑明了吧。我还不知道，还不是你总想着老姚回去，你俩好再鬼混，就想挤走人家吗？可你也得现实一些呀，可能吗？”
“大哥，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真的是为了你。那，那我该怎么办？”方翠苹语气支吾，脸色难看。
“摆正自己位置，想干就好好干，不想干就给我来个痛快话。大局，大局懂吗？”手机里声音更冷。
“可大哥我……”话到半截，方翠苹停了下来，因为对方早已挂断了。
“叮呤呤”，铃声又起。
方翠苹一愕，赶忙接通：“大哥……”
手机里“嘿嘿”一笑：“方姐，怎么这么客气？想好没，什么标准？”
“标准个*，行动取消。”方翠苹恨恨的骂了脏话。
……
就在方翠苹打电话的时候，李光磊也在接电话，是葛玉庆打来的。
葛玉庆上来就说：“光磊，你们单位昨天那事，已经传遍县城了，党政机关尽人皆知。”
“这么快，不至于吧。”李光磊还真没想到。
“怎么不至于，那里边不止涉及直接当事人，还牵扯着好多呀。那天我跟你交底，就是希望你能全盘考虑这些，以免自己被动。可你昨天这么一弄，只怕工作会受影响呀。”葛玉庆满是担忧。
“哎……”李光磊轻叹一声，“如果有一线办法，我也不会那么做的，实在是那个女人太的过分。而且有她这么故意捣乱，如果不去治的话，这个单位根本就没法管。其实就这两周里，我睁一眼闭一眼的作法已经影响到威信，若是再晚些出手，什么也来不及了。”
手机里静了一下，又传出葛玉庆声音：“那你想过后果吗？”
“想过。这么弄的话，很可能工作很难开展，但也可能打开局面。如果任其张狂的话，指定没有任何出路。”李光磊给出回复。
“理倒是这么个理。既然你都想得很完善了，那就只能这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对方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放下手机，李光磊心中暗道：没想到影响这么大，那个女人到底会怎么样呢？
“笃笃”，敲门声起。
李光磊抬头看去，门外正是那张老脸，那个女人又来了。
略一沉吟，李光磊淡淡的说了声“进来”。
屋门轻轻推开，方翠苹慢慢来到桌前，声音也低了八度：“李局长，对不起，我向您道歉，我错了。”
什么意思？吃错药了？李光磊不明就理，一下子楞住了。
不得不低头呀。方翠苹暗叹一声，继续说着下话：“局长，经过反思，我深刻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我不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夜来匿名信
前些天还很棘手的问题，几乎时不可解，忽然一下子麻烦就不存在了。www.uu234.net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看似很戏剧性，实则却又蕴含道理。
在处分方翠苹的第二天，方翠苹先是叫板，随即便登门道歉，说得那叫一个诚恳，最后竟然还涕泪横流了。
尽管对方看起来真而又真，但李光磊仍然把这看做是“鳄鱼的眼泪”。几分钟前还横眉冷对，忽然就低眉顺眼，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不过身为单位领导，面对下属的致歉，李光磊也只得拿出胸怀和气度，接受了对方的歉意，还说出了一些应景的话来。
就在道歉的当天下午，方翠苹主动上交了罚款，还写了一份深刻的检查。人们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既惊诧又疑惑，不知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接下来的日子，方翠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按时上下班，礼貌待人，尤其不再对韩银河指手画脚，也没有了牢骚。
尽管不完全理解，但方翠苹的转变很有现实意义。最后*进的人都规规矩矩了，其他人员自是没有偷懒的道理，都按照日常行为规范要求自己。这么一来，出勤准时了，环境整洁了，相关事项也顺了。
先不论其中有无什么说道，但整个现象是可喜的。利用这种精气神，李光磊组织人们认真学习了相关制度规范，对专业理论也进行了全局普及。尤其还专门进行了几次实战模拟演练，以适应突发事项所需，适应全局统一调度的需要。演练中虽说还有许多值得完善的地方，但毕竟开创了先例，奠定了一定的运作基础。
经过这两周多的学习、演练，再加之众人的配合，整个环保局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此时李光磊考虑的是，如何有效开展工作，如何找准切入点，让形同虚设的部门发挥应有作用。
这天，李光磊又在弄方案，方翠苹来了。
现在方翠苹不但进屋敲门，言谈、举止也很符合下属身份。
来在桌前，直至看到李光磊抬起头来，方翠苹才说了话：“局长，这是信箱里的东西。钥匙就在我那，只是夹在抽屉缝里，我还以为给韩副局长了。”
李光磊“哦”了一声，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袋。
“局长，还有其他事吗？”方翠苹请示着。
李光磊挥挥手：“暂时没有了，你先去忙吧。”
“好的，有事您叫我。”方翠苹礼貌应答后，退出了屋子。
看着屋门方向，李光磊呆呆的出神。虽说近几天已经适应了方翠苹这种变化，但他心里一直不踏实，觉得变化太突然，觉得其中绝对有什么说道。
真诚面对，多加小心吧。默念了一遍自警忠告，李光磊收回目光，投在那个文件袋上。
打开文件袋，李光磊倒出了里面的东西，全是一些零散纸张或小的纸袋、封、函。挨个拿起看过，有的是小广告，有的是致富信息，还有的就是街头小报，翻了两遍，也没发现与环保工作有关的。又检索了一遍，李光磊把这些东西投进垃圾篓，不再理会。
日升月落，时间到了晚上。
目前只有李光磊住在单位，自是不适合专设厨房，于是方翠苹经过专门请示，购置了电饭煲、电磁炉、米面粮油及其它小厨具，专门开出一个房间做厨房，由李光磊自己做饭。
吃喝、洗涤、收拾完毕，李光磊坐到办公桌后，又推敲起了那份方案。
“咣啷”、“咣啷”，大铁门晃动声响起。
李光磊微微一笑，心说：这小子又来“讨教”了。
自从方翠苹低头配合后，身边发生了许多积极变化，祝浩然主动接触就是其中之一。在李光磊刚来的时候，祝浩然适时搬出单位宿舍，可近期却频频以“讨教”等理由，晚上专门来探讨。对于祝浩然的这种变化，李光磊能理解，一个没有根基的农村大学生，而且又被压制两年多，自是不愿卷入单位领导纷争。现在方翠苹与自己和平相处，也为祝浩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李光磊很欢迎这种讨教。
听到铁门响动，李光磊自然又想到祝浩然。
“咣啷”、“咣啷”，铁门还在响着。
李光磊不由一楞，开个门至于这么费劲？往天可是很痛快的。
怎么回事？李光磊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回身拿起手电，开门出了屋子。
“咣啷”一声响过，手电光亮晃到一个离去的模糊背影，还有一个飘进院子的纸片。
“谁？”问了一声，李光磊向着院门走去。
没人回音，但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摩托车“轰轰轰”的声响，很快便没了动静。
来在院门前，用手电照着看看，听了听，没有发现异常。李光磊又打开院门，走了出去。在手电光亮映照下，地上摩托车辙清晰可见，除此再无其它发现。
返回院内，关好铁门，李光磊照向地上纸片。他这才发现，那不只是一张小纸片，而是一个信封，信封上贴着纸条，纸条内容是“李局长亲启”。
弯下腰，观察一下没有异常，李光磊捡起信封，回了办公室。
李光磊坐到桌后，把信封前后翻转看了一通，除了“李局长亲启”五字外，再没有其它记号。撕开封口，取出信瓤，检查里面再没有夹带，李光磊拆开了折叠纸张。
这是一张打印纸，上面内容也是打印的：
通篇看下来，李光磊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这是一封匿名信，是以受害群众身份所写，反映企业生产对环境的污染，给居民身心造成的伤害，请求环保局给百姓做主。
李光磊之所以皱眉，不仅只是信中所反映问题本身，更主要的是其中一些疑点与疑惑。从信上内容看，这可不是刚刚发生，村民也多次反映，但直到现在都没人解决，也没人过问，这是为什么？而且李光磊这些天翻阅了好多资料，却没有看到有此事的任何记录，信箱里也没有，这又是为什么？类似的疑问还有好多，李光磊疑惑不已。
“咣啷”、“咣啷”，
铁门晃动声再起。
李光磊操*起手电，站起身来。
“吱扭”、“咣当”，
“噔”、“噔”，
先是关门、走路声，随即祝浩然声音响起：“局长，您休息了吗？”
李光磊顺手放下手电，笑着说：“我就是休息的话，也被你吵醒了。”
“嘿嘿，我这不是提前打个招呼，担心您万一不方便吗。”话到人到，祝浩然已经推门进屋了。
祝浩然所言其实是有典故的，上次苗玲玲来看自己，就被祝浩然赶上了。虽然当时仅是很平常的坐着，但大家还是都多少有些尴尬的。经过多次接触，年龄又相仿，私下说话也随便了好多，祝浩然也才提起了这个梗。
李光磊笑着哼了一声：“说的好听，坐。”
“不打扰您吧。”祝浩然说着，坐到了沙发上。
“说吧，今天又有什么事？”李光磊问道。
“其实事也不大，就是不方便人多时候说。我说的是前天进行的那个模拟演练，统一调度肯定是利大于弊，也是目前比较好的一个方式，优点也非常多。只是我觉得有几处还必须注意，最好是提前能够完善、解决。一、……”祝浩然条分缕析的讲说起来。
之所以询问对方事项，让对方详细讲说，李光磊主要是借这时间思考一个问题：那封信能不能给祝浩然看。
既然信是匿名的，又是夜间偷偷送来，显然写信者有担心，其实自己也要考虑保密的事。而且这事要解决的话，也必须有人辅助，只靠自己是不行的，那么祝浩然可不可以呢？在脑中又检索了祝浩然的品行、能力、特点，李光磊决定，让祝浩然看这封信。
此时，正好祝浩然讲说完毕，请示意见：“局长，您觉得这几个方面是否要考虑？”
“浩然，这样，把你刚才说的这些，形成文字，我下来以后详细看看。”说到这里，李光磊拿起那张打印纸，连同信封，一并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祝浩然起身来在桌前，狐疑的看了李光磊一眼，接过纸张，直接坐在对面椅子上，看了起来。一连看了两遍，祝浩然放下纸张，沉吟起来。
给了对方一定的思考时间，李光磊问道：“你怎么看？”
略一迟疑，祝浩然讲说起来：“首先，信是专门寄给您的，信中也称您是一个好官，是一个负责任的干部。说明在写信之前，对方已经对您的履历有过专门了解，也知道您是刚调任环保局。这就说明，对方对您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希望你能帮到他们。
其次，信中还说，他们曾经多次写信未果。我觉得有三种可能，一种是信没寄到该到的地方；第二种是收信人没管这个事；第三种是信也寄到了，也正在查证，但现在没有结果。至于究竟是哪种情况，现在还不好说。反正我在单位已经两年，加上也不负责这方面业务，确实没听说这事。
再次，从信中来看，这事已经存在不是一天，为什么现在依然如故？职能部门、当地政府的责任心在哪，是确实不知道，还是就不想管，为什么不愿意管？”
“你怎么看？我要怎么做？”李光磊继续追问。
“对方既然费了周折专门写信，那么这个污染的事肯定存在，只不过期间一些过往还需具体核实。不论企业是否已经采取相关措施，尽可能从根上解决污染影响才是主要的。对方对您如此信任，而且这也是您的职责所在，我觉得您应该管。”说到这里，祝浩然又补充了一句，“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还请局长自己拿主意。”
祝浩然的分析和看法与自己不谋而合，于是李光磊又把问题抛了过去：“我要怎么个管法，用何种方式管？”
“局长您考我？”祝浩然答非所问。
李光磊微微一笑：“不，这是信任。信任你的人品，也信任你的专业，还信任你的能力。”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初探无功而返
这是一个阴沉沉的夜晚，无星无月只有风，虽然已是三月底气候，但夜风还是很凉的。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www.uu234.net
一辆二一二汽车驶出县城，奔着西南方而去。车上坐着两个年轻人，开车的是祝浩然，李光磊坐在后排座位上。二人要去老马沟乡，调查匿名信上所反映的事情。阴天只是正好赶上，并非特意选择，但这样的天气显然更适合行动。
看着黑漆漆的夜色，李光磊说了话：“浩然，具体说说这个项目。”
“好的。”祝浩然目视前方，讲说起来，“前天在您那商量完以后，昨天我就到企业局，以核对项目的名义，弄到了这家企业的资料。本来想着等您市里开会回来再汇报，结果您一到家，咱们就出来了，所以还没汇报上。
这家企业全称是倡诚绿生洁源塑品有限公司，成立于三年前，前年夏天正式投产。虽然公司前冠是‘倡诚’，但据听说是市里一家公司投资，也有说是那家公司在省里，甚至说首都那边过来的钱。担心暴露咱们目的，目前我还没敢特别打听，具体注资情况还不清楚。当初注册的时候，公司名字叫‘绿生洁源日用品有限公司’，是去年冬天刚刚更名的。
营业执照上注册资金不多，就一百万，但生产力却很大，不但给周边县市供货，还发往外省好多地方。当然这都是一些纸质资料显示，具体情况还需进一步了解。这家公司相关认证资料很全，包括环保验收全都通过了，当时县环保局还没成立，是市环保部门做的验收，我想当时县城建局环保股肯定也要签署意见。
除了这些资料以外，该家企业的社会荣誉也很多。什么‘支持山村教育’、‘盲童复明爱心企业’、‘助力学子圆梦’，反正一大堆荣誉。对了，还有一个‘蓝天净土大使’，我实在想不明白，似乎这也太不靠谱了。从企业局资料也只能了解这么多，其它还需要再找渠道。”
李光磊点点头：“中途更名，注资神秘，美化虚名众多，这本身就可疑呀。”
祝浩然又道：“我也翻了一些规定，如果按照这家企业以前注册内容，确实不属于环保重点关注项目，但更名为‘塑品’后就必须重点关注了。至于为什么环保局没备案，就不知道是企业没做，还是环保局没查了。另外，中途更名应该也和规避监管有关，至于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那就只有企业自己知道了。”
“不报，也不检，蹊跷，真的蹊跷呀。”李光磊感叹之后，靠到座椅上沉思起来。
祝浩然也不再说话，双眼直直的盯着前方。
中途两次停下辨识方向，总共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到了老马沟地界，二一二汽车再次停下。
由于营业执照注册地不够具体，又担心打听露馅，李、祝二人很犯了一些嘀咕。最后决定，继续往西走，那里一些村子种植大面积葵花，匿名信中提到过“葵花大*片的死”。
要判断具体方向，也担心南辕北辙，这次车速更慢，李光磊还不时张望，寻找目标。可是马上就要走出乡界了，还是没有看到厂区，也没发现相似的建筑。
哪去了呢？李、祝二人又弄不清楚了。
摇下车窗，二人睁大眼睛，来回踅摸着。忽然，二人都吸了吸鼻子，又急忙捂住，同时指向一个方位。
二一二汽车向左一打轮，上了一条小岔路，循着臭味而去。
走着走着，忽然臭味又小了，甚至几不可闻，李、祝二人就是一楞。仔细看去，前方小路拐了弯，一条山脊斜插过来。不用说，肯定是离山过近，挡了一下。
果然，汽车刚一绕过山脊区域，刺激气味立即扑鼻而来，还浓了好多。随着轮胎的移动，气味越来越浓，呛得人直咳嗽。戴上提前准备好的口罩，才好了一些，但也只是相对味小了一点儿。
“滋……”一声刹车，二一二汽车停了下来。
正要询问，李光磊注意到，右前方透出光亮，还有大烟囱，应该是厂子模样。也就是这里地势相对较高，再加之角度问题，如果前后再差一段距离，右前方有小树林挡着，怕是真还发现不了那处所在。
二人简单一商量，驱车继续慢慢前进，在一个地势较低处，把二一二靠边停好，两人带着相关物件下车，奔向那片小树林。
夜风阵阵，也带来阵阵臭味，似乎口罩里也吸足了这种味道。但李、祝二人顾不得这些，只是奔着那片小树林而去。
来在树林边缘，二人俯下*身子，观察着林子对面情形。林子不大，现在又都是枯叶，透过这些缝隙，可以看到一堵高大的院墙，一截烟囱顶部从院墙上方露出。
与此同时，轻轻“哗哗”声传了过来，虽然听得不太清晰，但应该是水流的声音。
相视点头后，李、祝二人站起身，慢慢的通过小树林。来在树林另一边缘时，二人停下来，耳中“哗哗”声又清楚了一些，但却看不到河流的影子。
仔细观察了一下，二人出了树林，向着院墙处靠近，想要识别出这处所在，也想找到水流出处。
“扑腾”，祝浩然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他忍着脚上的疼痛，赶忙蹲了下来。
李光磊也迅即蹲下。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二人才慢慢起身。
这时李光磊发现，祝浩然脚边绊着一块包装物，便帮着对方去解。借着院里透出的微弱光亮，他识别出了包装物上有“绿生洁源塑品”字样。
没错，看来就是这里了。于是二人不再去找标识牌，而是专心去寻水流之处。
沿着围墙，李、祝二人走了一段，尽管耳中有水流声，可就是找不到小河在哪。难道是院里的声音？那也得流出来，不可能直接注入地下吧。
在哪呢？在哪呢？二人来回的走动，四下张望着。
转着转着，李光磊忽然停了下来，慢慢的蹲到了地上，还尽力的哈下腰去。
祝浩然也赶忙过去，蹲下了身子，侧着耳朵去听。
李、祝二人都感受到了，脚下有东西在动，肯定水就在下面，但这流水声似乎并不在这。在哪呢？
“谁？”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李、祝二人就是一惊，抬头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正有一人走来，边走边提着裤子，显然刚才是在小解。
怎么办？李、祝二人对望一眼。
那人收住身子，哈着腰，头向前探，再次询问：“你们是谁？手里拿着什么？”
走吧，李、祝二人没有应答，转回身，小碎步走去。
“有贼呀，有人偷东西了。”那人边喊边追起来。
还什么小碎步？跑吧。李、祝二人迈开双*腿，撒丫子狂奔起来。
“抓贼呀。”后面的声音更响，也更多，显然那人来了帮手。
地面全是土路，砂土、石块、杂物遍布，李、祝二人好几次都差点摔倒，所幸二人相互拉扯，才没有扑在地上。
“站住，住哪跑？”
“偷什么了，放下。”
“抓贼呀。”
后面的声音又响了好多，多束光柱晃来晃去。
“这边。”祝浩然向左一扯李光磊。
李光磊并没动身，反而侧耳听了一下，用手指了指。
祝浩然听了一下，他明白了，李光磊所指方向应该有出*水口，那边的流水声大了好多。
不再过多停留，李、祝二人左拐跑去。
“不能让他们跑了。”
“抓住他们。”
“往哪跑？”
随着嘶喊声，响起了“扑通”、“咚”的声响。
不好，他们扔石头瓦块了。李、祝二人加紧步子，三两步蹿进树林。有树木掩护，暂时躲避了石块砸中危险，但二人不敢怠慢，拼命的向前冲着。
很快，李、祝二人出了树林，向着那个低洼处跑去。
“在哪？”
“抓住他们。”
喊声又起，石块也频繁落在身后。
跑，跑，跑，终于看到了二一二的影子。一个冲刺，二人终于来到车前。
开锁，拉门，上车，打火，启动，二一二汽车蹿了出去。
“跑了。”
“上车了。”
“兔崽子们。”
伴随着骂声，忽然响起“当”的响动。
李、祝二人对望一眼，吐了吐舌头，还好是汽车，要是砸到脑袋上，怕是就交待这了。
四个轱辘自然要快过两条腿，时间不长，喊骂声就彻底停歇了。但祝浩然不敢大意，依旧快速、认真的驾驶着，上了主路后，更是狂奔不止。
李光磊也没闲着，要么紧紧盯着倒车镜，要么不时回头张望。一路走来，倒是没发现可疑车辆，也没有其它异常。
饶是这样，二人也不敢大意，跑出二十多分钟后，没有奔向县城，而是再次左拐而去。他们担心有人从县城方向迎来，要是前后夹击，就更麻烦了。
本来一个小时的路程，整整走了两个半小时，李、祝二人才进了县城。
“这家伙，差点跑出屎来。”祝浩然调侃一声，放缓了车速。
李光磊嘘了口气，说道：“浩然，就那个地方，虽然稍微偏僻一点，可也不在深山沟里，又那么大的味，难道就一点儿没发现？”
祝浩然一笑：“别人知不知道我不清楚，反正我是真不知道。我从到环保以后，就被放到了管理股，主要是辅助韩局长编制规划、做文档资料，到下面的机会就少。而且我又不是当地人，对这里好多地方都不了解，熟人也少，确实不知道这个地方。”
李光磊也笑了：“明白，我也不是说你，就是奇怪。唉，一探塑品厂，无功而返呀。”
“哎呀，车马上没油了。”祝浩然忽道。
“现在去加，加满了，明白吗？”李光磊意味深长的说着。
祝浩然点点头：“明白。”
二一二汽车向右一拐，奔着加油站而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探亦未果
回到单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还好是周末，李、祝二人都睡了大懒觉。m.www.uu234.net
周末两天，李光磊也没再出去，主要还是思考那个方案，还有塑品厂的事。
新的一周开始，单位人们都按时上班，各就各位，处理着手头事务。
中午时分，该回家的回家了，李光磊也正准备吃午饭，祝浩然来了。
“你这是专门来赶饭顿吧。那好，正好你炒菜，否则你也不好意思蹭饭。”李光磊说着，用手一指锅铲。
祝浩然没有拿锅铲，而是又向前一步，机警的看了看窗外，低声说：“局长，有人问车的事了。”
“谁问了？问什么？”李光磊追问。
祝浩然回道：“今天早上，刚上班不久，方主任就问我，后车门新坑怎么弄得。我说我不清楚。她倒也没多说，就是告诉我，再开车小心点。在看到油表时，她脸上也满是疑惑，不过什么也没说。”
李光磊“哦”了一声：“这么说来，她是看出车动过了，那么别人也能看出来，今天晚上看来还不能动了。”
“车就是用来开的，何况局长用车，别人也不能说什么呀。”停了一下，祝浩然又说，“我刚才之所以向您汇报，主要是因为她问，我不清楚什么意思，才向您汇报一下。”
“话是这么说，但咱们主要是暂时还不想多惊动人。就是我晚上出去，也难免让别人疑心。尤其要是让企业认出汽车来，那还真就麻烦了，关键影响以后的调查，前天也是考虑的太不完善了。”说到这里，李光磊迟疑起来。
祝浩然接了话：“那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就别用二一二了，今晚想别的辙，我有办法。”
“你有豪车？”李光磊笑着问。
“反正比两条腿快。”祝浩然也笑着回应。
中午祝浩然自然蹭了饭。
下午单位一切正常，到了下班时间点，人们就离去了。
晚上十点钟，院外响起“嘀嘀”声。
李光磊立即起身，拿上早就准备好的编织袋，出了院子。
祝浩然正骑在摩托车上，看到李光磊锁好院门，便递给对方一个头盔，自己随即也戴上了。
等到李光磊坐上，祝浩然手上给油，脚松离合，摩托车冲了出去。
在城里还不太觉得，一到城外空旷地段，就显出区别来了。那辆二一二虽然破旧，四处漏风，但毕竟有车厢，要比摩托车抗风。尽管今天特意穿了厚衣服，但夜风打到脚踝处，还是凉嗖嗖的。
也考虑到夜风缘故，祝浩然骑得并不快，不过因为熟悉了路途，不经意间就到了老马沟地界。然后继续西行，再左拐，便上了那条小岔路。
由于有了心理准备，又戴着头盔，今天感觉味道小了一些，但仍然还是不时能闻到。
拐过斜插出山脊的区域，再经过高处，就到了低洼地段，但摩托车没有停下，而是斜着到了土路上，径直停在小树林边。今天停车这个地方，正是上次二人逃跑时冲出的地方，这里离出*水区域更近一些。
四外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二人从摩托上下来，拿着应用之物，戴着头盔，绕着树林边缘，到了另一面。
“哗哗哗”的水声清晰可闻，味道也浓了好多。
听声、闻味，二人专奔声大、味大方位而去。
前边，就在前边。紧走几步，二人已经看到了溅起的小水花，但出*水口处仍然有一定遮挡。来在近前才发现，出*水口处挡有蒿草，显然是专门伪装的。不过还是有没遮住的部分，但如果不到近前的话，是根本看不到的。
稍稍一弯腰，一股浓烈的臭味刺激着鼻管，李光磊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味道实在呛人，李、祝二人退后几步，从编织袋中拿着东西。
李光磊无意中一抬头，忽然发现不远处树桩有些怪，像是上面有眼睛。
“监控？”祝浩然也看到了那里，忍不住出了声。
这里有监控，这也太警惕了吧。李、祝二人一时楞在当地。
“叮呤呤”，清脆的铃声忽然响起。
怎么回事？李、祝二人都抬头看向院落。
“叮呤呤”，
“嘟……”，
电铃、哨子一同响着。
不好，被发现了。李、祝二人转身就跑，边跑边拢着袋口。
“有贼。”
“嘟……”
“抓贼呀。”
“叮呤呤。”
喊声、铃声、哨声响成了一片。
有了上次经验，再加上刚才已经记了回路，李、祝很快就到了树林边，并顺利的骑上了摩托，身后却没人追来。
“拜拜了您呢。”祝浩然自得的招了招手，驾驶摩托冲向小路。
“嘀嘀”，
“轰轰轰”，
“呜呜呜”，
发动机声、鸣笛声忽然传来。
不好，今天要机械化围堵了。祝浩然身子一哈，右手连续给油，摩托车冲了出去。
李光磊也不敢直着身子，同样俯下*身去，紧紧搂住了对方的腰。
摩托车刚从土路冲上小岔路，一束束灯光就从身后照来。灯光晃来晃去，很影响视线，显然那是后面人有意为之。
“局长搂紧了。”祝浩然说过一声，右手油门到底，摩托车飘飘悠悠向前冲去。
风驰电掣，只能用这个成语来形容了。
虽然戴着头盔，但李光磊还是感到两耳生风，呼呼带响。
凭着高超的骑术，再加上路面弯曲、狭窄，摩托车拐上主路时，后面的车辆还有一段距离。
可是时间不长，在摩托车又跑出不到七、八公里时，后面的车辆也拐上了主路。在这样的路上跑，就是跑死，摩托车也不是汽车的对手呀。
尽管意识到了危险，但目前别无他法，只能拼命的往前蹿了，走一步说一步吧。
后面的灯光越来越清晰了，显然追得越来越近，大概不足五公里了吧。
灯光又亮了，应该也就四公里。
三公里左右了。
祝浩然身子一斜，摩托车向着旁边岔路而去，他准备再上小路展现优势。
“咯噔”，
“吱……”，
摩托车忽然横了过来，差点把二人甩下去。
怎么回事？给油，打火，根本就着不了，连着好几次都不行。
“跑不了啦。”
“那俩家伙趴窝了。”
“逮住他，揍他们。”
喊骂声伴着刺耳的灯光呼啸而来。
完了，今天栽了。李、祝二人一咬牙，跳下摩托，准备迎接接下来的麻烦。
“上车。”
“吱”，尖厉的刹车声响过，一辆皮卡汽车停在身旁。
上车吧。李、祝二人什么都不想，也不知哪来的劲，“嗖”的一下举起摩托，扔到车厢里，然后也双双翻身上了车厢。
身子还没坐稳，皮卡车轰鸣一声，便蹿了出去。
李光磊弄了个屁*股墩。
祝浩然差点趴下，还好扶了一下车帮，不过好像胳膊磕了一下。
暂时顾不得这些，李、祝二人回身望去，后面追赶车辆已经近在咫尺，个别人扭曲的五官都看得清清楚楚。
皮卡和皮卡也不一样，分什么牌子，分什么型号。这辆皮卡显然不是一般的东西，看着身躯庞大，但速度那是惊人的快，不多时便拉开了距离。距离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只到后面车辆没了影子，很可能那些车辆已经放弃了追赶。
不过皮卡车可没懈怠，疯了一般直奔县城，又故意绕着县城周边转了多半圈，才斜插着冲进城里，一脚油门到了环保局门口。
来在门口，顾不得弄下摩托，李、祝二人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迅速跳下汽车，一个开锁，一个推门。
皮卡车轰鸣一声，冲进院子，猛踩刹车停下。
祝浩然赶忙关好大门，并上了锁头。
皮卡车驾驶门一开，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孩跳到地上，昂着头奔向局长室。
李光磊上前一步，打开屋门，热情的说：“你先进。”
女孩根本没有任何客套，连话都没回，“咣”的推开屋门，“咔咔咔”走进屋子，径直坐到办公桌后。
李、祝二人先后*进屋，奔向沙发。
“等等，让你们坐了吗？”女孩发了话。
祝浩然愕了一下，训斥道：“崔雪影，你跟局长摆什么谱？”
女孩正是崔雪影。崔雪影脸若寒霜，冷哼一声：“现在又抬出局长吓唬人了，刚才是谁让人追的那么狼狈？若不是我救你们回来，现在怕是让人揍成猪八戒了吧？”
祝浩然还要接话，李光磊赶忙捅了一下他，说道：“崔雪影，今天多亏你了，否则我俩可就麻烦了。你怎么到了哪？又怎么认出了我俩？”
“先老实交待，你俩干什么去了？”崔雪影厉声道。
人家刚救了自己，又是女孩子，而且还是很有正义感的属下，李光磊觉得不好再隐瞒。略一沉吟后，就讲了匿名信的事，也讲了两次取样未果的事。
崔雪影“嘁”了一声：“真的？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局长都说了，你也见了，有什么不信。”祝浩然没好气的说。
崔雪影站起身来，眼睛瞟着二人，讥诮的说：“现在呀有的小年轻，仗着在县城上个班，经常去村里勾逗小姑娘，更恶劣的还是结伴而行。上周五我有东西忘单位了，晚上到这来取，发现不但局长室黑着灯，二一二车也不见了。等到星期一早上一看，汽车后背箱门多了个大坑，某人让那个女人问到的时候，变毛变色，我就知道某些人没去干好事。
原以为吃一堑长一智，某些人会收敛一下，可谁知道，今天我刚和朋友吃饭出来，就见某人换了交通工具。不一会儿又多了一个人，还都鬼鬼祟祟的戴上了头盔，径直出了县城。我担心村里姑娘单纯，被某些人骗了，就想着去解救一下，便回去开了车追去。可某些人色迷心窍，骑得那叫一个快，十多分钟就没了影。我是左找右等，正准备返回的时候，就见某些人让人家追了出来，跑得那叫一个狼狈。
哎，我这人心软呀，又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这才适当的搭了一把手。说吧，以后还做不做这种事了，还偷偷摸*摸往出跑不了？”
让一个小姑娘挤兑着，李光磊是哭笑不得，却还得陪着笑脸，否则也太那个了。忽然，他想到一件事，便赶忙问道：“崔雪影，刚才那些车离得那么近，肯定该看到车牌了吧，以后会不会找麻烦？”
“咯咯咯，有贼心没贼胆。不用怕，这是刚接回的新车，车牌还没上呢。再说了，这辆车根本不往这放，半夜就开得另一个公司了。”说到这里，崔雪影“呀”了一声，转身就走，“到时间了，我得赶紧回去送车。”
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祝浩然叹息了一声：“哎，二次未果，还差点让人揍了呀。”
李光磊则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招行不通喽。”
“祝浩然，快出来开门，弄你破摩托。”崔雪影的清脆喊声忽然响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废水白花花
日子到了四月上旬，倡诚县环保局再次召开全员大会。m.www.uu234.net
在会上，李光磊组织学习了上级文件精神，并主持了全员讨论。
根据文件要求和讨论结果，李光磊做出总结：“同志们，环保厅下发的《重污企业严监控，环境保护无死角》，是新形势下全省环保工作的总要求，是对重污企业管理的总方针，我们一定要坚决、准确、认真的贯彻落实。
根据文件要求，结合县局自身特点，我们要开展全县重污企业普查，做到心中有数，并采取相应监管措施。针对普查工作，我建议分成三个组，由我、韩局长、方主任各带一组，原则上两组外出普查抽检，一组留单位处理工作，交替外出。下面大家议一议分组情况。”
“我去第一组。”崔雪影抢先说了话，随即又补充道，“我主要是想最先参加普查抽检。”
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人们都想到了这两句话。大家都看出来了，崔雪影分明是想和李光磊一组。虽说并没有李、崔过从甚密的证据，但少男少女在一起，还是让人们难免遐想，何况崔雪影还当众如此表态。
注意到人们的八卦神情，崔雪影也不由得脸颊绯红，下意识瞟了李光磊一眼。
对于崔雪影这样的表态，李光磊既不能拒绝，也不便答应，只得含糊的说：“大家议议，原则上是方便配合，又不耽误本职工作。至于出行安排，也可以一并商定。”
现在方翠苹都不捣乱了，别人自是不会不开眼，没人和崔雪影去争那个名额。在李光磊的有意引领下，分组很快达成一致，李光磊、姜忠、崔雪影一组，韩银河、孙成然、祝浩然一组，方翠苹、周磗、赵忻堃一组。之所以这么分工，李光磊有自己的考虑，当然并非完全从工作分工出发，主要还是考虑了人际关系。
方翠苹怵周博，这样可以避免方翠苹独断专行，甚至瞎胡来。祝浩然本就是管理股工作人员，分在韩银河这组天经地义，而韩银河太过老实，有孙成然这个关系户跟着，省得个别单位看人下菜碟。把姜忠放到自己组里，是李光磊发现，此人虽为转业兵，但工作态度不够积极，似乎有什么心结，他想着帮其打开，调动其积极性。至于崔雪影，那是主动报名，其实李光磊本意是想要赵忻堃这个污控股长，尤其想避开年轻女孩，但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在分组的第二天，普查就开始了，先是一、二组出动。李光磊这组车辆由崔雪影提供，这既是她主动提出，也确实解决了出行难题，否则一辆二一二根本倒不开。李光磊之所以不反对，除了车辆不够用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担心二一二汽车去到某地时会被认出来。
按照分组区域，连着两天，李光磊这组普查抽检了许多企业，也发现了诸多问题。有的是习惯不好，日常细节做得不到位，有的就是管理和态度问题了。对于不同的问题，根据相关规定，李光磊予以了不同对待。尽管有的企业做的确实差劲，但除了给一家最恶劣企业当场开出罚单外，其他企业都给予了整改时间。
连着外出两天，又留在单位一天，第四天李光磊这组又出发了，这次的第一站就是老马沟乡。再次踏上这块地界，李光磊颇多感慨，前些天还得晚上偷偷摸*摸，形同做贼，今天就是大摇大摆了。和其它乡镇一样，对于这个副科级领导，党委、政府都不敢怠慢，尤其乡长更是亲自迎接、亲自陪同。
老马沟乡的重点污染企业很少，只有倡诚绿生洁源塑品有限公司一家，这还是按照现在经营类别鉴定，如果按之前手续、记录来看，那就是一家也没有。
见面后简单寒暄了一下，李光磊等人没有逗留，在乡长牛真利陪同下，直奔绿生洁源塑品厂。在主路上，车的性能区别还不显，这主要是姜忠没有快开。可到了岔路上，面对坑洼众多的路面，越野车的优势就显出来了，尽管姜忠依旧压着车速，镇里“桑塔纳”轿车也急着追赶，可总是只有吃土的份。
绕过山脊斜插区域，经过高坡、低洼，越野车到了小树林旁。李光磊下意识的左瞟了一眼，脑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两晚的情景。
从小树林右侧绕过，前方便出现了高高的院墙，院门两侧的标识牌也映入眼帘。越野车径直奔着院子大门而去，不多时便停在院门挡车杆前。
姜忠摇下车窗，正待说话，工作人员已经走出执勤厅，操作遥控器，挡车杆迅即抬起。
在车窗摇下瞬间，李光磊下意识一皱鼻子，但他并未嗅到刺鼻的臭味，只有一点点微酸而已，不由得心中一楞。
越野车通过大门，乡里“桑塔纳”也随后跟来，一前一后奔向办公楼。
离着老远，李光磊就注意到，办公楼前已经站了好多人，全是工装整齐，手捧花束，满面笑容，分列在楼门两侧。
迎着来车方向，列队的人们挥舞着手臂、花束，喊着整齐的“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越野车经过列队的人形长廊，稳稳停在楼门处。
正要推门下车，车门已经从外面打开，一张年轻娇美的女人笑脸出现了：“李局您好！欢迎您莅临检查、指导！”
李光磊点点头，故做威严的点点头，走下车去：“你好！”
“倡诚绿生洁源塑品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金沈媛，请李局多多关照。”女人吟吟笑语着，抬起纤纤玉手。
象征性的握了握对方手尖，李光磊回身介绍崔雪影、姜忠二人，金沈媛也给予了热情礼貌问候。
寒暄之后，金沈媛抬手微笑示意：“李局请，二位请！”
扫了眼楼门，李光磊摆摆手：“不了，直接工作吧！”
“李局，您百忙之中莅临指导，还请上楼稍事休息、饮杯热茶。”金沈媛仍旧抬着手臂。
“一会儿再说。”李光磊道。
“李局真是辛苦、严谨。”赞美之后，金沈媛请示道，“先去看哪，从哪里开始？”
李光磊“哦”了一声：“金总带路吧。”
“好的，这边请。”金沈媛半转身，换了指引方向。
李光磊没有客气，当先走去，崔雪影、姜忠跟在后面，牛真利、金沈媛及其几名属下相陪左右。
“李局，做为塑品企业，绿生洁源特别重视‘三废’治理，尤其对水质保持尤为重视，那还是先看看污水排放吧，眼见为实嘛！”金沈媛边走边说，引领着向院外走去。
在行进过程中，李光磊没有左顾右盼，也没有插话询问，一副沉稳、持重的派头。在经过门口时，李光磊忽的嗅到一股味道，与空气中淡淡的微酸味不同，便很是疑惑，不过也没做任何停留或迟疑。
出了院落，金沈媛依旧边走边介绍，引着人们沿围墙左拐向前。
李光磊意识到，看来应该是要去老地方。
果然，金沈媛带着人们*，很快就听到了流水声。
水流声越来越大，出*水口处越来越近。
离着还有一段距离，李光磊就发现，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再一细看，原来是那片枯黄的蒿草没了踪影，离着这么远就能看到水花。
水花也不一样呀。虽然那晚很黑，也仅是匆匆看了一下，但应该不是这个样子。
不多时，金沈媛用手一指：“李局、二位专家请看，这就是工厂排出的工业废水。”
李光磊当然看到了，但却非常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这白花花的清水，会是排出的废水吗？那晚可不是这样的。
难道是那晚没看清，还是现在角度、光线不同？带着疑惑，李光磊到了近前，哈下腰仔细查看。没错呀，就是清清的水流，和自来水一样，难道是那晚弄错了？
不是，不是，李光磊暗暗思量：现在的水和那天的就是不一样，不只是水质清，关键也没刺鼻的味道呀。这是怎么回事？
“李局，环保部门最注重数据，是否需要取样，需要我们怎么配合？”金沈媛适时上前一步。
李光磊略一迟疑，说道：“暂时先不用，这次主要以普查为主，接下来会专门抽检的。”
看也看了，就是这样的水，而且还就是那天的地方，李光磊一行又跟着返回院子。
在经过院门口时，李光磊又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这次他发现了，是那块公司牌子上的漆味，这块牌子也太新了，没有任何风雨侵蚀的痕迹。
接下来，李光磊等人按要求穿戴了大褂、消毒帽，被带到了废水处理车间，里面正有两台设备运转着。在设备进口处还灰乎乎的水质，经过设备运转，再排出时已经净如饮水了。
金沈媛对着这两台设备好一番介绍，又是国际最先进技术，又是获得哪些国际权威机构认证，还得了那些国际大奖。当然她也介绍了设备工作原理，又是纳米分解，又是质子转化的。
不知同行二人听得如何，反正李光磊是没完全弄明白，反正就是觉得对方把设备说的很是厉害。
数控机房自是也要去的，也要戴必要的防静电设施。
机房里诸多操控设备、监控仪器，所有工作场景全在控制范围之内。
金沈媛依然没用工作人员张口，还是自己亲自介绍，反正都是国际先进，全球领先。
李光磊表面听得很是认真，其实却在屏幕中寻找一个画面。在大屏画面左上角位置，他看到了出*水口处，应该就是那个树桩上监控头拍摄的。但这个画面成窄长条状，不知是角度问题，还是有什么遮挡。这么一看的话，似乎有死角可利用，下来以后得好好想想。
一个个地方转过，唯独没去生产车间。金沈媛的解释是，车间正在生产一种纯绿色塑制品，需要七十二小时密闭，很不巧，现在才密闭了二十三小时。
于是李光磊等人，跟着金沈媛上了楼，先被引着喝茶、吃水果，后又被引进了荣誉室。荣誉真多，远比那天祝浩然介绍的详细，又是国际的，又是外文的，国内相关机构也是一大堆，好多李光磊根本没听说过。
指着这些“先进”、“优秀”、“热心”的证书、锦旗、铜牌，金沈媛为人们展示着一个个感人肺腑的动人故事。
李光磊之所以跟着上楼，听金沈媛的夸夸其谈，固然是应有的常规程序，更是为了思考问题，为了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是看了看，听了听，竟然一点儿也没发现。
怎么可能呢？尽管狐疑不已，但只到金沈媛讲了十多个暖心往事，李光磊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些都是疑点
尽管从绿生洁源离开时已近中午，但李光磊也没接受企业邀请，还推却了乡里款待之意，到附近一家小饭馆吃了便饭。www.uu234.net不过在结帐时，店老板说牛乡长已经派人结过了，李光磊只得做罢，却也对牛真利有了新的认识。
吃过午饭，李光磊三人又去了别的地方，继续环保普查抽检工作。
从乡下回到县里时，已经快七点了，早过了下班时间。姜忠正好接到家里电话，妻子言说有事商量，便到家门口下了车。这么一来，李光磊打消了外面吃饭念头，要自己回单位，而崔雪影却非要开车送他。最终，李光磊讲不过崔雪影，只得依了对方。
在把李光磊送到单位后，崔雪影不请自进，把车停在院里，直接进了厨房：“局长，忙了这么长时间，拿什么犒劳我这个司机呀。”
“我准备泡方便面对付一下。很不巧，只有这些，刚够我吃。”李光磊说着，拿出仅剩的两袋方便面。
“你也太……算了，不能让你不够吃。这么的，在锅里煮一下，打两个荷包蛋，再放上些油菜，不就够了吗。你看我多聪明。”崔雪影做了个鬼脸，直接去拿鸡蛋了。
李光磊笑着摇摇头，转身出厨房，先回了办公室。
时间不长，当李光磊又回到厨房时，香喷喷的绿蔬鸡蛋煮面已经上桌了。
“怎么样，大局长，小女子也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吧？”崔雪影说着，递过了筷子，“局长大人，请！”
斗嘴工夫甘拜下风，李光磊便只说了声“谢谢”，接过筷子，吃了起来。
崔雪影也没再多说，坐到桌边，轻轻挑着碗中的面条。
屋子里这么一静下来，气氛忽的很显异样，有些尴尬，也有些说不清的意味。
略一沉吟，李光磊打破沉默：“对于今天上午的事，你怎么看？”
崔雪影放下筷子，抬起头来：“嘿嘿，局长，我现在还在纳闷，你俩那天说的事是真是假？本来那天听你那么一说，我也就信了，可今天现场一看，有些事很不相符呀，不知是该信耳听，还是该信眼见呢？”
“你呀，那事千真万确，我俩那天就是被他们人追的，今天见的那个保安经理，那天追得最凶。”停了一下，李光磊又说，“那天晚上虽然很黑，不过借着院里的微弱灯光，还是能分辨得出，排污口的水的确很脏，关键那味道特别刺鼻，今天的水和那天绝对不一样。”
崔雪影抿着嘴唇，眨着眼睛：“那要这么一说的话，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天的水没有做环保处理，而近期他们听说了咱们普查的事，专为防着咱们，才特意开了设备。”
“很有可能，不过……”李光磊略一停顿，语气一转，“要是这样的话，我有一点儿想不明白，既然已经装了设备，为什么不让设备运转？从两次晚上闻到的味道，以及上次看到的污水，还有匿名信的反馈来看，厂子排放未经处理的污水是常态。据我了解，生产企业治污费用主要投入在前期，包括设施设备购进、治污体系成型等，既然他们已经有了这些，为什么还要关着不用？难道就是考虑后期那点儿电费、试剂什么的？还是有其它说法？”
“这……”崔雪影迟疑着说，“其实我也疑惑，可确实两眼看着设备在转，出水口的水也清澈无比，跟自来水似的。对，简直就是自来水。”
略一沉吟，李光磊忽道：“对了，以现在的技术，以那样的设备，废水真的可以净化的那么干净？”
崔雪影缓缓的说：“我学的是环保专业，但不主要在污水治理这方面。据我了解，现在的确有这样的技术，不过听说还不能市场化应用，反正许多废水循环利用也多是浇花、拖地什么的。”
李光磊马上质疑：“对呀，今天那水白花花的，为什么不循环利用，排掉太可惜了。那个金总可把企业环保说的天花乱坠，难道他们不懂这些？”
崔雪影轻轻点头：“就说是呢。局长，我觉得那块公司牌子太新了，应该就是刚做的。”
“的确是刚做的，上面的漆味还没散去，如果咱们早去一两天，还未必有呢。平时厂门口肯定没有牌子，是专门新做一块，给咱们看的。虽说这类企业难免谨慎，可这也谨慎过头了，平时什么标识没有，高墙大院的，成什么了，很不正常。”李光磊道。
“局长，对了，我还发现，那个金总也不大对头。”崔雪影说着，挑了挑眉毛，“你发现了吗？”
李光磊想了想，说：“见人太过客套，虚头八脑的，把自家企业又吹得天花乱坠，听着就不真实。”
“主要是和年轻男领导太虚乎，跟我们这些普通人就差多了。”调侃了一句，崔雪影神秘的说，“我发现她和公司总经理关系不一般，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
女人就是八卦。尽管心中腹诽，但李光磊还是示意道：“说来听听。”
“绿生洁源，钱吕杰、金沈媛，把两人的姓氏去掉。”崔雪影提示着。
“绿生洁源，吕……杰，沈媛，吕沈杰媛。”喃喃了几句，李光磊惊奇道，“是呀，公司就是他俩的名字，还暗示着绿色清洁之源。”
崔雪影马上接话：“除此之外，虽说同为副总，但金沈媛对另外两个副总却是颐指气使，也说明她在公司地位不一般。可就是这样，她还偏说只是一个打工的，只是仰慕这家企业才来的，偏要强调和钱吕杰认识时间不长。这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显着鬼鬼祟祟的。”
“咣啷”，
“吱扭”，
看门声响过，随即响起声音：“局长您在吗？”
“这小子又来干什么？”崔雪影立即撅起嘴，嘟囔着。
李光磊一笑，冲着外面喊：“我在这。”
“噔噔噔”，脚步声近，祝浩然走进门来：“局……你也在呀？”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崔雪影马上挤兑起来，“是不又相约去村里逗女孩呀。”
祝浩然沉声道：“别瞎说，我们那是去调查取样。”
崔雪影一撇嘴：“快算了吧，蒙谁呢？今天我们都见了，局长也在场，排污口那水白花花的，就跟自来水似的。局长对吧？”
“真的？”见到李光磊也点头，祝浩然很是不解，“怎么可能呢？那天的水还黑乎乎的，呛得人口鼻难受，今天怎么就成自来水了？”
“今天他们那两台净水设备开着，说是国际领先技术。”李光磊给出回复。
祝浩然皱眉道：“什么设备这么厉害，那些天怎么不开？”
“是……资料在我办公桌上，咱们现在拿去。”李光磊说着，起身走去，“对了，还有点样品需要化验。”
祝浩然跟着出了厨房。
“死老祝。”崔雪影冲着那个背影鼓着腮帮，跺了跺脚。
……
接下来是周末，人们正常过周末，李光磊也没有出去，在屋子里钻了两天。
周一刚上班不久，先是传来汽车发动机声，接着就是“咯噔咯噔”走路声响，然后响起“笃笃”敲门声。
窗外是一个女人少半身影，看着不是方翠苹，也不像崔雪影。李光磊略一迟疑，说了声“进来”。
屋门轻轻推开，一张笑脸先行闪现，然后一个年轻女子迈步进屋：“李局，打扰了！”
原来是她。李光磊微微欠身，抬手示意：“金总呀，欢迎欢迎，请坐！”
来人是绿生洁源副总经理金沈媛。金沈媛没有坐到沙发上，而是径直来到桌前，递上一份文档：“李局，这是整改报告，根据您的指示，我们连夜开会，周末加班，专门第一时间做出来的，请您指正。”
李光磊伸手接过，再次示意：“金总，坐。”
金沈媛这次坐下了，不过不是沙发上，而是坐到了办公桌对面，笑吟吟的盯着对方。
虽然低着头，但李光磊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眼神，很不自在。于是在简单翻过之后，说道：“一会儿还有点事，等我下来有时间，再仔细看看。金总还有其它事吗？”
金沈媛自是明白对方问话意思，但并没有起身离去，而是顺着问：“李局，听了您那天的指示，我是豁然开朗，犹如醍醐灌顶，还请李局多指导一二。”
李光磊“哦”了一声，打着呵呵：“该说的都说了，暂时也没有新的内容。就这样。”
“那……”金沈媛缓缓起身，弯腰盯着对方，“李局工作实在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只是肯请李局在方便的时候，能给媛媛更多单独请教的机会，今晚有时间吗？”
李光磊道：“这些天忙得很，单位经常加班。”
“那我改天再约您。对了，我这一激动，又忘给给您联系方式了。”金沈媛说着，从挎包拿出一个精巧的名片夹，“咔”的一下打开，取出一张烫金名片，双手递上，“李局，请多联系。”
李光磊故意后撤了一下座椅，接过名片，看了看，放到桌上，站起身来：“金总慢走。”
“李局，拜拜！”金沈媛微微侧身，挤了挤眼睛，轻轻招了招手，才“咯噔咯噔”的扭着腰*肢，走了出去。
李光磊轻轻摇头，心说：这个女人。
不多时，崔雪影敲门走了进来。
看着对方的怪异走姿，李光磊道：“出什么洋相，这是哪国的鬼步？”
“李局，别人这么走，您就直勾勾盯着，我这么一走，就看不上眼了？您这也太……”崔雪影阴阳怪气着，而且还学着金沈媛的语气。
“你这真是……”李光磊故意一沉脸，“有事吗？”
崔雪影则答非所问：“还跟我说是送报告，我看她就是来打探消息，这就不正常，就很可疑。”
感受着那股浓烈的醋味，李光磊真是不好接话。
正这时，祝浩然敲门进了屋子。
看到这小子又来了，崔雪影狠狠瞪了对方。
祝浩然可没管这些，直接到了桌前，神情严肃的说：“局长，从您这拿回那份资料以后，根据那两台设备的型号和技术参数，比照绿生洁源的生产能力，我进行了认真测算。经过测算，我得出一个结论，以这两台设备的能力，根本满足不了水质处理需要，更不可能处理成那样的水平。除非三成负荷运转，否则一定有问题。还有，周末我专门到省城找熟人，对那两份土质样本检测，里面的苯成分严重超标，超出正常上限的三十四倍。土样和出*水口离得那么近，水可能那么干净吗？”
“这些都是疑点呀。”崔雪影神情也变得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