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路遇险情毅然出手
这次暴雨，虽然对局部造成了一定的破坏，但全县整体灾情不甚严重。m.www.uu234.net经过统计、汇总后，由相关部门去处理善后事宜。
与环保有关的善后并不多，环保局继续开展基础数据普查工作。在不耽误日常工作情况下，间断的进行到七月下旬，第一阶段普查、检测结束。
经过分区域比对，许多数据都有了变化，有些变化较大，有些变化不明显。又经过分析、校正，得出结论，变化不明显的地域或数据，基本全是自然原因，日积月累而成。凡是变化大的这些数据，都和后期的生产、生活有关，尤其化学制品和化肥的使用，对大气、土壤、地下水形成了影响。在环保形势最不乐观的两个乡镇，也是全县化工项目最多的地方，虽然项目都不太大，但足以对几平方公里地区产生重大影响。
根据普查并核实后的最终数据，环保局经过开会论证、研究，给出了有针对性的解决方案，并设计了改善推进梯次，上报县政府和市环保局。
本来觉着也就是做了一些例行工作，即使上报也是在履行例行职责。不曾想，报告上报时间不长，正赶上全省环保系统“提升工作作风，改进工作方法”行动，倡诚县这种作法受到肯定，还代表源稀市参加了八月初全省环保经验交流会。二十多岁年轻局长，系统先进，倡诚县环保局和李光磊都罩上了一个耀眼光环。
八月八日下午，为期三天的会议结束，好多地市县同僚纷纷祝贺，真心夸赞者有之，假意客套者有之，也不乏怪话取笑者。不想过多斗心眼，也实在应酬的麻烦，反正时间也早，李光磊便离开了省城，直接赶奔倡诚县。
本来是和赵忻堃同来省城，结果今天上午赵忻堃接到通知，需要到省转业安置办补录一些信息，还需在省城待一两天，李光磊便自己驾车回了。
从省城吃完晚饭，上高速的时候还不到六点。高速上车流不多，通行顺畅，听着车载音乐，也并不觉着闷得慌。
先前两个多小时行程都很顺利，在过了源稀市区界不远，前方路段发生连环追尾车祸，李光磊只得从半路下了高速。他也暗暗庆幸，如果不是在省城吃晚饭耽搁半小时，怕是就要正赶上车祸路段了。
行进在二级公路上，还要时刻注意对面来车，车速立马慢了下来，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才走出七八十公里，离着倡诚县界还有三十多公里，距县城怎么也得六、七十公里。
忽然，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前方一辆货车歪斜在路边。
虽然离着足有一公里左右，但由于这里路段相对平坦，视野开阔，借着货车尾灯光亮，可以看出那是一辆罐车。
李光磊下意识一踩刹车，越野车停了下来。
正这时，忽然一股怪味飘进汽车。
轻轻一抽鼻子，李光磊迅速摇起车窗，看着前方罐车处。借着刚刚经过的汽车光亮，李光磊清楚的看到，罐车处正升起缕缕白雾。
气味刺鼻，白色酸雾，硫酸？根据大学知识，尤其近几月重新所学，李光磊立即判断出，前方发生了硫酸泄露。为了验证判断，他又摇下车窗，然后迅速关上，那个气味实在刺激难闻。
危险。怎么办？面对这种情况，大多数人都是选择逃离现场，这是人的本能反应，无可厚非。但李光磊是环保局长，并且性格使然，他不能跑，而是首先想到能做什么。
报警。李光磊立即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响了好几声回铃音，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声：“您好，这里是……”
不等对方说完，李光磊便急道：“这里发生了硫酸泄露。”
“硫酸泄露？”对方疑惑了一下，又跟着追问，“你确定？请报上你的姓名……”
李光磊再次打断：“我确定，泄露地点就在我前方一公里左右，我现在是在……”
稍稍向后移动车辆，仔细看了一下车外公里桩，李光磊报出了具体*位置。
报警完毕，李光磊略一沉思，拿过旁边毛巾，围在口鼻处。这是一块擦车毛巾，上面多少有些味道，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然后他又探过身，从后备箱掏出雨衣、雨鞋，穿戴在身。
扣好衣扣，戴上帽子，检查基本没有裸*露肌肤，李光磊又扣上太阳镜，然后下了汽车。
尽管已经全副武装，但李光磊还是感觉鼻孔处痒痒的，很是难受，不敢怎么吸气。
打开后备箱，取出夜光锥标和三角标，放到汽车后面，李光磊举起左右袖子，来回挥着。
车灯闪烁，一辆汽车驶来。
“停车，停车。”李光磊挥舞衣袖同时，发出了呼喊。
“蹭”的一声，来车加大油门，冲了过去。
紧跟着，一辆大卡车来了。尽管李光磊手势加喊嚷，但汽车仍然不慢反快，挂着风蹿向前边。
“哎呀，怎么都不停。”李光磊急得直跺脚。
低头间，看到自己的装扮，尤其头脸上的武装，李光磊这才意识到，肯定没人敢停。
过了一会儿，再次车灯闪闪，有车来了。
看准时间，李光磊猛的掀掉帽子，扯掉眼镜、毛巾，向路中跨出一步，使劲挥动手臂：“停下，停下。”
“滋……”，尖厉的刹车响过，白色越野车停了下来。
“你他娘的找……”骂到半截，司机忽的咳嗽起来，迅速摇起车窗。
李光磊小跑几步，到了白色越野车前，隔着玻璃说：“前边发生硫酸泄露，危险，不能过去。”
白车司机好像是说了声“谢谢”，开始向后倒车。
李光磊急忙拍打车窗：“等等等等，帮我个忙。”
白色越野停下，司机把车窗摇下一条窄缝，掩着口鼻问：“干什么？我还有事呢。”
“你跟我一起，帮着拦一下过往车辆，别让人们过去。一旦离得过近，吸入过多，或是皮肤粘上，这都很危险。要是与可燃物接触，还可能发生爆炸，就更危险了。我也是正好赶上，和前面车辆不认识。”为了减少对方询问时间，李光磊一口气讲完了这些内容。
沉吟了一下，白车司机答了声“好吧”，把车向后倒去，又远停了一百多米。
“咳咳”，李光磊一阵咳嗽，嗓子、鼻子都很难受，赶忙又把刚才的装备全都武装起来。当他赶到白车旁时，那名司机正好下车，帽子、眼镜、口罩、长衫一应俱全。
两人目标自是明显一些，很快便又拦下两辆汽车，李光磊请他们也加入劝停队伍。
正这时，李光磊忽的挥了挥手臂，然后对着那几人说：“各位大哥，麻烦你们继续在这拦着，我得去前边村里一下。现在有风，是从这边来的，正好往村子那边刮，我得及时去通知他们采取措施，防止被伤害到。”
“好吧。”回过之后，新到的灰车司机又道，“你不会趁机离开吧。”
“放心吧，我要离开早离开了。”李光磊挥挥手，快速到了越野车旁。
上了汽车，发动着，李光磊向后倒了倒，往右一打轮，下了路肩，驶向村子。
李光磊边开车边思考该如何通知，在村里找起了村委会，转了一通也没找到。只好来在一户院外，停下汽车，冲着院里大声喊：“你们千万别出来。我就向你们打听一下，村委会怎么走？”
屋里亮着灯，电视声音也忽然停止，显然是听到了外面动静，但却没人应声。
李光磊只好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你找村委会干什么？你是谁？”屋里传出男人声音。
李光磊道：“路边有辆车翻了，好像发生了硫酸泄露，我想让村干部用大喇叭广播一下，别让人们随便出屋，警察一会儿就到，根据警方要求去做。”
屋子里静了一下，再次传出声音：“你是干什么的，怎么管这事？”
“我就是过路的，正好赶上。”说到这里，李光磊又补充了一句，“我在县里就管这方面的事，我懂。”
稍微静了静，屋门响动，紧跟着脚步声传出来。
李光磊急忙道：“您不用出来，告诉我村委会怎么走就行。”
“我就是村主任，得去村委会广播，那里晚上没人。”说话间，“咣啷”、“吱扭”，院门打开。
“啊？”一声惊呼，本已探出的身子，迅速收了回去。
李光磊一楞，赶忙扯下毛巾和眼镜，解释道：“那边味太大，我才这么弄得。”
院门再次开启，一个五十多岁男子捂着口鼻，走出院子，拿手电在李光磊脸上照了照。
接下来没有过多费话，不过村主任也没上越野车，而是步行走去。
李光磊开车在后面慢慢相随，不多时就到了村委会，其实前面拐个弯就到了。他没有进屋，听到村里大喇叭响起广播声，就又开车返到了现场。
此时，公安、消防、安监等部门人员正好赶到，替换了“民间交警”，设立了警戒线，并开始采取处置措施。
看到这种情形，李光磊没有再逗留，也和其他人一样，开车掉头而去。
当晚，李光磊住在了源稀市，不过一直惦记着事故现场的事。当他以匿名方式打交警电话，确认现场已经处置完毕，可以正常通行时，才躺下休息。此时窗外天际已是微微发白了。
一觉睡起来，退掉房间，李光磊开车出了宾馆，向着倡诚县进发。在经过事故现场时，发现了事故车辆早已不在，路边有砂土、石灰混合物处理的痕迹。
缓缓经过村子另一头的时候，一阵哭声传来，路边躺着一条死狗，一个女人正在哭天抹泪。
看了眼那个女人，李光磊心中暗道：哭什么哭，应该庆幸才对。
李光磊今日调侃此人，孰不知， 之后“庆幸”二字应到了自己身上。
第一百五十二章 离她远点
从今年三月份算起，李光磊到环保局已将近半年，他对环保工作的认识，经历一个由陌生到了解再到熟悉的过程。m.www.uu234.net在这期间，由于经历事项不同，看事物角度也有差别，他得出了诸多不同的见解。
受匿名信影响，认识到管控主要污染源的重要性，李光磊才安排了对重污企业普查。
在绿生洁源的盖子揭开后，李光磊又意识到，事后诸葛亮不如防患于未燃，这也就有了对基础数据的普查。
可是经历了于思先被砸，硫酸泄露事件后，李光磊又觉得，让民众熟悉环保常识同样重要。如果于思先能够意识到环保重要性，可能就不会被砸伤；如果硫酸泄露现场不是自己正好赶上，不是自己懂行，恐怕又得多一些无辜受害者。
经过思考，李光磊决定，在前面工作不放松前提下，向人们普及环保知识，传授紧急处置手段。
把想法和同事们一讲，大家都非常赞同。这既是因为李光磊讲的在理，也是人们对其的一种迷信，此迷信非彼迷信。人们发现，虽然李局长来的时间不长，但只要他提出的方案不但全都实现了，而且事实证明也都是正确的。
意见统一后，人们商定了具体实施办法，决定先向乡镇领导做普及。经过县领导口头同意，环保局开始准备第一阶段的培训。
这天下午，李光磊敲定了第一阶段培训计划，正准备交给办公室，手机却响了。
放下计划方案，李光磊拿起手机。看到上面来电显示，他微微一笑，按下接听键：“展总，你好！不忙了，来倡诚县了吗？”
手机里的声音却不友好：“李局长，我向你提一点忠告，请你离她远点。”
听这语气和措词，李光磊就是一楞，赶忙拿开手机，看了看上面号码，又确认道：“你是展韵生总经理吗？”
“装什么装，有这必要吗？”手机里“嗤笑”着，“我再次跟你重申，我俩是老同学，很早就一起在外国读书，生活习惯一样，世界观也相似。我家和他家也是老相识，又都是商业之家，我们这是真正的门当户对，我俩才是最合适的。请你不要骚扰他，不要破坏我俩的关系好不好？”
他娘的，这小子吃干醋了。尽管心中腹诽，但对方毕竟帮过自己，而且这本就是对方误会，于是李光磊解释道：“展总，你听我说，我和她就是纯粹的同事，就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除了工作之外，我们没有任何不当接触，我也没有任何不当想法。我有女朋友，一直关系很好，怎么会和其他女孩走得近呢？”
“以前的时候，我也这么认为，觉得你不应该是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主。可近期我却越来越怀疑，越来越觉得你在拿她做替补，在弥补女友不在期间的空虚，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退一万步讲，你即使想和她好，可也不能这么对待她，这么不尊重女孩的感情吧？你好歹也是一个小局长，也是有前途的人，怎么能做出这样不道德的事呢？”手机里质问着。
李光磊很不舒服，但仍然耐着性子说：“展总，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出这样的判断，又是听谁说了什么闲话，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对了，前一阶段，单位车辆缺乏，她把家里越野车借给单位几次。可自从单位增加车辆以后，就再也没和她借过。说实在的，我这人干工作时，还尽量避免与女同事有过多接触，外出也尽量避开。”
“你不要顾左右言其他，借车根本和这是两码事。”说到这里，对方语气软了下来，“李局，我和她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很不容易，你就不要插足了好不好？现在就因为你，她要么不接我电话，要么就是装傻应付，上次还专门躲着不见，你知道我很痛苦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处在我这样的位置，心里会好受吗？”
李光磊很是无奈：“你觉得她经常躲着你，那肯定是你俩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或是有什么误会。你要从自身找原因，要从你俩或与你俩有关的人或事上找症结，而不是对我无端猜测。我们是年龄相仿，可单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又不只有我，你为什么偏偏就邪上我了？”
手机里静了一好大一会，传来一声叹息：“唉……李局长，别管以前怎么样，也别管你有没有那个意思，即便是她主动的，都不去管了。以后请你离雪影远点儿，好吗？”
“展韵生总经理，我再次重申，以前我对她没有任何意思，以后也不会有。明白了吗？”李光磊加重了语气，然后直接挂掉电话。
“他娘的，招谁惹谁了？”李光磊气哼哼的摞下了手机。
呼呼喘了几口粗气，李光磊的情绪稳定下来。仔细一想，可能是崔雪影对展韵生的态度，也可能是崔雪影与自己的接触，让展韵生产生了联想。
一直以来，李光磊对崔雪影都没产生过任何杂念，即使对方不拘小节，或是对方经常出语暧昧，他都理解成性格俨然。从小在国外生活多年，又是企业家女儿，指定观念新潮，也不像国内人那么封建。
只是近期崔雪影找自己也太勤了，前些天还是白天来的多，也总说一些带暗示的语句。近两周则是变成下班后来找，几乎每隔一天就来一次，有时还找个理由，有时干脆也没理由，经常天很晚才走。其实李光磊已经感觉到不便，也适当暗示过，可不知对方没听出来，还是故意装作不知，反正仍然故我。大概展韵生可能听说了一些情况，再加之她对他不冷不热，他才把自己列为罪魁祸首吧。
无妄之灾呀！也好，以后你也别总是找我，尤其晚上可别来了。
想是这么想，可当天晚上，崔雪影又来了。
听到汽车发动机声响，李光磊赶忙关掉灯光，掀起窗帘，向外张望。
汽车灯光映照下，崔雪影到了院门处，推了两下没推开，才伸手抓过门锁查看。
在刚下班的时候，李光磊就锁了屋门，目的就是让她吃闭门羹。
“哗啦”、“哗啦”，
摇晃了几下铁门，又停了停，崔雪影开车离去了。
李光磊打开灯具，继续自己的工作。
直到休息前，铁门也没再响，整个晚上也睡得很是消停。
第二天一整天，崔雪影都没过来，可是晚上又来了。
李光磊同样提前锁了院门，也及时关掉灯光。
不过当院门响动刚停下，李光磊的手机就响了，正是崔雪影的号码。
担心外面听到铃音，李光磊急忙拿起一沓文件，压到了手机上。
“叮呤呤”、“叮呤呤”，
铃音一连响了三通，才没了动静，随即响起汽车离去的声响。
到了第三天晚上，约摸着时间点差不多了，李光磊一边侧耳听着外面动静，一边翻阅着文档。
“哗啦”、“哗啦”，铁门响了。
不按套路出牌呀，汽车呢？李光磊心中疑惑，起身来到窗前。正要关掉灯光，又及时收回右手。
“局长”，
“李局长”，
“李光磊”，
崔雪影的喊声传了进来。
李光磊摇摇头，坐回到椅子上，任凭喊声阵阵，任凭门响声声，就是装聋作哑一声不吭。
院门不再晃动，喊声停了下来，手机也没有响起，一切恢复了平静。
知难而退，好啊！李光磊再次摇摇头，脸上出现了笑容。
转过天来，李光磊起床洗漱后，去外面转了一圈，回到屋里。
“哗啦”、“咣当”，
院门大开的声音。
紧跟着，就是一阵急匆匆的女式皮鞋声，然后屋门大开，崔雪影站在了门口。
李光磊一愕，回过身去，打着马虎眼：“这么早？还不到八点呢，是不看错时间了？”
“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不接电话？”崔雪影直接发问。
“不开门，不接电话？什么时候？”李光磊眨了眨眼，煞有介事的拿起手机，翻着记录。
崔雪影向前两步，盯着对方：“别装相，我知道你肯定在屋里，前两晚你听到汽车声，提前关掉灯光，昨天是没来得及。”
“你说是晚上呀。”李光磊编着瞎话，“前天和大前天，我身上不舒服，一个人喝了点酒，睡得早，也睡得太死，可能是没听见。昨天我出去了，和一个朋友坐了会儿，担心被小偷光顾，就故意开着灯。”
崔雪影“嗤笑”一声：“撒谎都编不圆溜。前天晚上我怀疑有鬼，见你屋里黑着灯，也不应声，就把车开得远一点，又走回到院门口，结果那时候灯就亮了。按你所言，你睡得什么都不知道，那灯是怎么开的，真有鬼了？”
看来戏法穿帮了。李光磊走到桌子后，坐了下来，然后郑重的说：“崔雪影，别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其实我觉得呀，你就是工作再忙，也该跟小展多联系联系，否则会生分的。展韵生这人不错，正直、帅气、家庭好，自己也有实……”
“你什么意思？”崔雪影又上前两步，质问着。
李光磊一摊双手：“没什么意思，就希望你俩能好呀。”
“不用你管，管好自己就行了。”崔雪影恨恨说过，猛转身，“噔噔噔”出了屋子。
李光磊长嘘了口气，心里话：这样也好，早晚得有这一场。
“叮咚叮咚”，两声短促铃音响起。
拿过手机一看，一条短信跳了出来：给我离她远点。
看着这样的内容，确认正是那个号码，李光磊哭笑不得，也不由得生气，遂直接回了五个字：你有完没完？
“噔蹬蹬”，一阵急促脚步声响，屋门随即推开。
崔雪影站在门口质问：“他是不找你了，跟你说什么了？”
这，这都是干什么呀？李光磊不禁火起，根本也不答话，“蹭”的站起身来，气咻咻的进了里屋，“咣”的一下摔上门扇。
“哼，我就知道。”先是传进崔雪影声音，随即也响起“咣”的一声。
李光磊从窗户看到，崔雪影正怒气满脸离去，边走边取出手机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谢谢陪我过生日
经过几天准备，八月最后三天，在县政府宾馆，进行了环保普及培训。m.www.uu234.net
环保局众人分别出任培训讲师，每人都准备了课件，从不同角度、不同层面做了讲解。每个乡镇各派两人参加培训，其中一人为副科领导，一人为具体工作人员。通过培训，被培训人员学到了好多东西，培训讲师也搜集到了一些素材，整个培训取得了良好效果。
最后一堂课，是李光磊培训的，主要是讲环保工作的大局观。
讲课结束，和大家说过祝福与拜别的话，李光磊离开会议室，准备返回环保局。
刚出了宾馆，还没上汽车，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李光磊按下接听键：“苗镇长，有事吗？”
“李局长、李教授，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吗？”手机里传来苗玲玲声音。
李光磊呵呵一笑：“让你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措词了，你说吧。”
“今天我请你吃饭，请赏光。”对方道。
迟疑了一下，李光磊说：“今天晚上我恐怕……”
“今天晚上你没应酬。”对方先抢了话，“要是不愿意让我破费，那就你做东，你还从来没尽过地主之谊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光磊不好再推脱，只得答应下来：“你订地方，先去，我真得回去先处理点儿事。”
得到对方回应后，李光磊上了汽车，赶往单位。他之所以讲说有事处理，一是为了继续圆上先前的小谎，二是避开同行前往。
刚回到单位不久，李光磊就收到苗玲玲短信，上面有餐馆名称和餐包房间号。磨蹭了差不多半小时，李光磊离开单位，打车赶奔就餐地点。
直到出租车停下，李光磊才知道，原来餐馆在城东郊区，出城将近有一公里。
付过车费，进了餐馆，在服务人员引领下，李光磊到了二楼雅间。短信上只知道是“202”，却原来还专门有一个名字——情义无价。看到这个餐包名字，李光磊很是无语。
“楞着干什么？”苗玲玲及时迎了出来。
李光磊“哦”了一声：“我以为走错了。”
“我订餐时也只知道房间号码。”苗玲玲做出说明。
转身谢过服务员，李光磊走进餐包。
苗玲玲轻轻关上屋门，又轻轻的说：“冥冥之中呀！”
李光磊一时不太明白，再一细想，才知道对方还是在说这个餐包名字。他不好接话，便直接坐到了餐桌旁。
来在桌前，苗玲玲弯腰倒茶，并询问着：“李局长，请点餐吧。”
一股清香扑进鼻孔，李光磊下意识看去。才注意到，苗玲玲已经换了装束，先前的正装变成了脱袖长裙。裙子抹胸较宽松，在她哈腰间，里面内容若隐若现。
李光磊不由得脸红，赶忙收回目光：“我吃饭随便，也没来过这里，不知道这里的口味。再说了，今天我请你，肯定要让你吃得顺口才对。”
“李局真是暖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苗玲玲说着，坐到座位上，选了几道菜品，写在点菜单上，交给了随后而来的服务员。
只要抬头就看见白花花的脖项，还有衣服里忽隐忽现的蕾丝花边，李光磊很别扭，便以品茶为由，眼睛不时望向窗外。
苗玲玲也好大一会儿不言声，屋子里气氛有些尴尬，似乎还带着别样的意味。
“李局，你似乎有心思呀。”苗玲玲打破了沉默。
李光磊收回目光，但依旧盯着茶杯，说道：“哪那么多心思？你别老这么称呼，太别扭了。”
“哎……”苗玲玲叹息一声，“我倒是想称呼得随意一些，可你一直一副冷脸，也不怎么理我，我不敢套近乎呀。”
李光磊摇头笑着：“越说越邪乎了。我刚才不过是正好想到了一件事，有些走神而已，就让你扣上了大帽子。”
“不只是刚才。以前在镇里的时候，还不觉得，那时咱们接触也多。可自从你到了县里，从来也没主动联系过我，即使我找你，你也总是不苟言笑，完全就是应付，就是躲我。真应了那句话，有了新人忘旧人，实实的悲哀呀。”苗玲玲语气幽幽的。
“呀呀呀，这是怎么了，成林黛玉了，竟然伤感成这样？”李光磊调侃道。
苗玲玲随即接了话：“那你是宝*哥哥吗？”
“这，这……今天不是吃饭吗？怎么就成对台词了？”李光磊再次打着哈哈。
正这时，屋门推开，服务员送来了菜品。
李光磊适时找到了话茬：“你喝什么饮料？”
“红酒，我已经点了。”苗玲玲道。
菜品上桌，李光磊就拿菜品做话题，尽量避免对方说出另外的内容来。
不多时，红酒上桌，李光磊为每人倒了一些。
苗玲玲端起高脚杯：“得说点什么吧？”
李光磊也端起杯子：“祝你步步高升，官运……”
“不行，不行，这是什么呀？”苗玲玲连连摆手。
“是太官方了啊。”自嘲之后，李光磊又说，“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嗯，这个还像话。我祝你……”苗玲玲忽的脸一红，变了词句，“不告诉你。”
“好，不说就不说，都在酒里。”李光磊伸过酒杯。
苗玲玲则接了一句“一切尽在不言中”，与对方碰过，笑吟吟喝了下去。
接下来的吃喝，一直就在尴尬并暧昧的气氛中进行。苗玲玲的话总是意有所指，既是暗示，又是引导。李光磊觉得对方既有调侃的意味，却又像是认真的，一时不好回应，也不便说得太生硬，只能不停的打哈哈。
看了看酒瓶中剩下的红酒，李光磊道：“喝得不少，我看差不多了。”
“什么叫差不多？我没喝多呀。”苗玲玲挑了挑眉毛。
“我有点上头，可能是经常不喝红酒的缘故。”李光磊找着理由。
苗玲玲吟吟一笑：“那要不给你换成啤的。”
“我最怕掺酒，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吧。时间也不早了，都早点回去。最后一杯，好不好？”李光磊说着，竖起了右手食指。
苗玲玲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怔了一会儿，才说：“光磊，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
“怎么这么问？咱们是老同事，称呼名字最好了。”
“老同事？那你怎么称呼我？可别说什么‘苗镇长’。”
这还从来没想过，李光磊一直称呼对方职务。
苗玲玲？太生分了。
小苗？自己太托大了。
老苗？更不行。
玲玲？也不合适吧？
真是老麻将遇到新问题，李光磊真的给不出答案了。
“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没有份量。”苗玲玲“哼”过之后，脸上忽的黯然，“光磊，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好啊。”李光磊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怎么好？”
“正直、善良、勤奋、工作踏……”
“我是说，从男人评价女人的角度。”
“漂亮，热情，乐于助人。”
“我贤惠吗？”
“贤……贤惠。”
“我脾气好吗？”
“好。”
“我通情达理吗？”
“是。”
“我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还有度量，而且不搬弄是非，不说三道四，也肯定心疼男人，孝敬公婆。”连着列举了一串优点，苗玲玲问道，“我符合一个好妻子标准吗？”
李光磊神色尴尬了一下，马上说：“符合，太符合。要是哪个哥们娶了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提前祝福他。”
“那就祝福你自己吧。”苗玲玲盯着对方，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句话。
怕什么来什么，还是引出正题了。李光磊楞了楞，又打起了马虎眼：“还说没喝多，都前言不搭后语了，咱们还是撤吧。”
苗玲玲马上道：“谁说我喝多了，我现在说的都是认真的，我就是想……”
李光磊打断了对方：“时间过得既快又慢，我女朋友出国都快两年了，马上就该过来了。”
苗玲玲脸上出现一丝痛苦，语气也很沉重：“不要拿这个做借口。聚少离多的感情是不稳固的，徒增各自的痛苦，最终结局也往往……人应该在追求浪漫的时候，也要更实际一些。我不是要破坏什么，而是在追求幸福，也希望你和她分别得到各自幸福。”
“你真的喝多了，我们现在就走吧。”李光磊说着，站起身来。
苗玲玲眼神中满是楚楚可怜：“谢谢你陪我过生日！我想再喝一点儿。”
“你生日？”李光磊疑问着，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祝我生日快乐吧。”苗玲玲说着，端起了酒杯。
“生日快乐！”李光磊微笑举杯。
碰杯喝过，苗玲玲再次给二人倒上，李光磊并未阻拦。
“有你陪我过生日，我真高兴。”苗玲玲话未说完，这杯酒又进了肚子。
看到这样的情形，李光磊只好也喝掉杯中酒，尽量为她分担一下，反正就那一瓶酒，不再拿了。
“我真的高兴呀，这么些年来……”苗玲玲眼中涌上泪花，喃喃起了一些过往。
李光磊没有插话，就那样听着。听着听着，也不禁伤感，不由得暗暗叹息。
苗玲玲不仅只是说，而是说一会儿就喝一口，李光磊便也陪着喝。
最终，一瓶红酒见底，李光磊没有顺着对方“再来一瓶”，而是半哄半扶着，把苗玲玲带离了餐包。
“谢谢你陪我过生日，我真的太高兴了。”苗玲玲已经有些舌头发硬，脚下也踉跄了。
“高兴，高兴，注意脚下。”李光磊扶着对方，下楼而去。
李光磊现在就想着早些把对方带走，早些送回住处。可好多事却事与愿违，而且有时往往差得非常离谱。
第一百五十四章 挨闷棍
结算过费用，扶着苗玲玲出了餐馆，李光磊转头望去。m.www.uu234.net
这里本已属于郊区，虽与城区边缘不足一公里距离，但却也有着明显的区别。这里仅有的零星路灯不甚明亮，除了饭馆门外亮堂一些外，四周都是影影绰绰的的。建筑也以平房为主，唯一的二层楼就是这家菜馆了。
站着等了一会儿，过往车辆很少，尤其出租车更少。好不容易经过一辆出租，上面还拉着满满当当的人。
看来只能先往城边移动了。李光磊扶着苗玲玲，向前走去。
按说今天喝的也不多，就一人半瓶红酒，两人都有这个量。但苗玲玲似乎很上头，脚下不时踉跄，整个身子都趴伏在李光磊肩头。
苗玲玲是低抹胸连衣裙，李光磊是半袖t恤。热乎乎的身子靠在胸前，还不时的蹭来蹭去，体*香味又冲激着鼻管，李光磊只觉得热血上涌，胸中燃着一团火热。还没走出几步，便有了生理反应，令他很不舒服，也不禁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这可不行，绝不能任由这种情形继续。李光磊赶忙停下来，试着让她转个方位，想着把她左臂搭到肩头上，架着她走。可就这么一弄，不但没达到目的，她反而紧紧的抱着她，整个身子实实的贴住了他。这一下更坏了，李光磊只觉得心跳加速，热血上涌，照这样下去，怕是很短的时间就要出事。
“苗镇长，来来，这么的，转过来，靠住。”李光磊极力掰着对方手腕，转换着姿势。
“光磊，别抛下我，光磊，我喜欢你。”含含糊糊的声音，不时从苗玲玲口中发出。
李光磊暗叹一声，总算让苗玲玲背靠在自己身上，又担心一会儿更不好弄，干脆就双手从对方腋下伸过，这么托着往前走。可苗玲玲身子不时往下出溜，李光磊只好双手交叉一起，护着对方的身体。这么一来，双手可就经常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还有其它位置也出现了这种情况，仍然很不舒服。
坚持吧，忍着吧。李光磊尽量吸着气，尽量双手前伸，以一种很困难的姿势，托架着苗玲玲，奔着前方更光亮处走去。
在此期间，苗玲玲依然说着“我喜欢你”、“别离开我”之类的话。
眼看着离大桥不远，过了大桥就是城区了。李光磊略一停歇，继续向前走去，打算一口头走到这边桥头，再缓一下直接就到桥那边了。
“噔”，
“噔”，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刚才也偶尔有行人经过，只不过这次像是好几个人，不过李光磊也没在意，这路上本就难免有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一个闷声响起：“那不是我女朋友吗？”
“可不是吗。那个男的是谁？”立即有人回应。
饶是听到对话，李光磊仍然没当成事，反正说的肯定不是自己和苗玲玲。据他所知，苗玲玲没有男朋友，最起码没听说在倡诚县有，也没见到外面来人找她。
身后脚步声忽的很急，刹那间在耳旁响起：“妈的，你敢勾搭老子女朋友，活腻歪了。”
李光磊这才觉出不对，不由得一惊，急忙转头看去。当他刚瞅到几个大帽檐、大口罩时，忽觉两道劲风袭来，便下意识的一偏头，随即只觉得脖子和脸颊一疼，便没了知觉。
本来半醉半装，被李光磊这么托着走，苗玲玲很是享受。她闭着双眼，面红耳热，完全沉浸在美好遐想中，根本不去关心其它事项。却忽的感觉身子向后倒去，才不由得一惊，下意识的要收住倒势。可她整个身子早不受控制，被身后迅速倒去的身子拖倒在地。
“啊？”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苗玲玲视线中便出现了几张奇怪的脸。
其实并非那几张面孔奇怪，而是她躺倒在地，仰头上看。而那几张脸都被帽檐、口罩遮着，还都低头、弯腰的骂着。
到底还是见过世面的人，苗玲玲一惊之后，意识到危险，马上大喊起来：“铁局长，你还没到吗？说好的在这接我们呀。”
那几人猛得直起身子，面面相觑。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苗玲玲脱出李光磊双臂，向着旁边一滚，撑地而起，迅速退到一边，取出包中手机：“铁局长……马上到呀……”
跑吧。那几人对望一眼，撒丫子就跑。
收起手机，苗玲玲扑奔到李光磊身旁，边呼边喊：“光磊，你醒醒，光磊，救命呀，救命呀。”
也真是凑巧，一辆黑色轿车正从这里经过，拐了一个弯，“滋”的一声停了下来。
轿车车门打开，一个男人快步下车：“小苗，是你吗？怎么啦？”
“葛……葛主任，光磊被打晕了。”苗玲玲急道。
来人“啊”了一声，马上冲着汽车喊：“快下来，把人送医院。”
司机立即下了汽车，三人一起把李光磊抬上了后排座椅。然后都上了汽车，向着县医院奔去。
“光磊，醒醒……你可别吓唬我，快点醒来呀……光磊，光磊……呜……”苗玲玲轻抚着李光磊脸颊，断断续续的不停呼叫着。
葛玉庆则不住的催促司机：“快点，再快点，走近路。”
……
倡诚县人民医院。
急救室的灯还亮着，已经亮了一个多小时。
室外走廊上，苗玲玲泪眼婆娑，眼巴巴的盯着门头上的灯光，神情呆滞，好似傻了一般。从李光磊被推进屋子开始，她就是这个样子了。
葛玉庆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也很是焦躁不安。
一阵脚步声响，祝浩然、赵忻堃来了，急问李光磊情况。苗玲玲泪雨滂沱，葛玉庆摇头叹息。
不多时，孙成然、姜忠、周博、韩银河都来了。
再之后，方翠苹也来了。
人们都跟着着急，但也只能等着抢救情况，除此再无良方。
人影一闪，两名警察匆匆赶来，其中一人正是刚刚调任刑警队长的熊有福。
挥挥手算是打过招呼，熊有福直接来在苗玲玲面前：“苗镇长，我们了解一下情况。”
苗玲玲扶着墙壁站起来，跟着熊有福二人去了不远处一间空屋子。
在屋子里坐下，熊有福先说了话：“根据你的报警信息，刑警队和辖区派出所已经出警，正在现场排查情况。不过事发地段没有监控录像，暂时也没有找到物证和人证，你要尽量详细提供一些信息。先来说一下事发经过。”
“好吧。这三天我都在县政府宾馆培训，今天是最后一天，李局长给上的最后一堂课。培训结束后，我……”苗玲玲断断续续讲说了整个过程。当然其中有些细节还是略掉了，实在不便讲说，对案情应该也没什么影响。
熊有福又问：“好好想想，到底是几个人，他们都有什么特征？”
想了想，苗玲玲还是摇了摇头：“当时他们下手的时候，我在李局长前面，背对着他，没有看到。加上喝得也有些迷糊，好像只听到李局长闷*哼了一声，接着我就被他带倒了。没有任何心里准备，就仰面倒在地上，当时脑子一片混乱，只看见有三四个脑袋正盯着我们。他们都戴着同样的黑色大檐帽子，帽子压得很低，几乎看不到眼睛，大口罩又遮住了脸颊、鼻子和下巴。”
“他们说了什么，口音有什么特点？”熊有福追问道。
迟疑了一下，苗玲玲说：“现在想想，好像在李局长被打闷棍之前，那几个人说过什么‘女朋友’之类，但不确定说没说，也不确定和这事有无关系。等着后来倒是他们骂了一些什么话，只是他们都戴着口罩，声音发闷，我又神经紧张，没记住什么内容。”
“再好好想想。”熊有福启发着。
静了好大一会儿，苗玲玲才说：“好像有一个人是本地口音，剩下的没一点印象。还有，当时情况紧急，我假装说铁局长要到那里，第二次说起时，他们就吓跑了。”
熊有福“哦”了一声，提出新问题：“受害者伤在什么部位？”
苗玲玲抬手比划着：“右边脖子上有一条红色痕迹，有一寸宽，颜色很深，左边腮旁也有红痕，颜色较轻，也较窄。对了，那几人手里都提着一条棒子，当时看着黑乎乎的，也不清楚是什么材质。”
略一沉吟，熊有福又问：“你俩在那里吃饭的信息，还有什么人知道？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人或事吗？”
苗玲玲先是摇摇头，然后又说：“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是在宾馆客房，当时屋里就我自己，我也没和别人提起。至于是不是有人听到，或是他和什么人讲过，就不清楚了。”
又问了几个问题，让苗玲玲签字确认后，熊有福二人离去了，苗玲玲又来到急救室外。
此时，急救室的灯光依旧亮着，人们要么急得团团转，要么就眼睁睁的盯着那个屋门。
光磊，醒来吧，你可不要吓我，我经不起吓呀。你要是有个什么差错，我是万罪难赎其身了，都怪我，非要和你一起吃饭，非要到那个偏僻的地方。如果在城里，如果好打车的地方，也指定没这些事了。光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只要你醒来，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你快醒来吧。苗玲玲心中一遍遍呼喊着，也感觉一阵阵的刺痛。
就在众多目光关注下，“刷”的一下，门头上灯光熄灭了。
人们先是一楞，随即全都涌到门前。
屋门轻声而开，副院长走了出来。
“院长，怎么样？”
“李局长没事吧？”
人们七嘴八舌的问着。
副院长直接问：“谁是家属？”
人们下意识的退后半步，闪出了苗玲玲。
苗玲玲略一迟疑，上前说道：“这里没有家属。我是他以前同事，今天我俩一起吃饭，从菜馆出来时他受的伤。”
副院长“哦”了一声：“刚才我们对伤者进行了检查，目前没发现头部或脖项有出*血部位，也没发现有创伤。从伤痕来看，应该是钝器突然击打致伤，很像是那种橡胶棒打的。刚开始的时候，病人血压不稳，心率过速，现在各项指标已经趋于正常、平稳。从他这个状态看，如果没有其它伤病的话，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太好了。”人们全都面露喜色。
苗玲玲赶忙又追问：“院长，李局长这是彻底脱离危险了吗？”
副院长点点头：“应该是的。”
苗玲玲没再说话，但眼圈又迅速红了，两串泪珠滴落下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是罪魁祸首
在副院长告之半小时后，李光磊就醒了，又在观察室观察了三个小时，就转到了套间病房。
除了头晕、脖子肿痛外，李光磊完全能认人，也能说话。
对李局长进行过亲切问候，人们大都离去了，但苗玲玲留了下来。
当人们刚一离开，苗玲玲就俯到近前：“光磊，你听我说，自己少说话，用眼神回应我就可以，眨眼代表‘是’。”
“我没那么虚弱。”李光磊一笑，“时间不早了，你到外屋休息吧。”
“不，我就要陪着你。”苗玲玲摇摇头，“你告诉我，恶心吗？其它地方疼吗？”
“不恶心。除了这里，他们还打了哪？”李光磊指着脖子伤处。
“跟你说了，别说话。”嗔过之后，苗玲玲又道，“自从咱俩摔倒后，他们没再动手，很快就跑了，没见到打你。”
李光磊“哦”了一声：“可我感觉后背这，还有屁……这里怎么这么疼呢？”
“啊？是吗？”苗玲玲伸手摸去，忽的满面羞红，急忙抽回右手。他硬生生仰面摔倒在地，自己又重重砸在身上，他能不疼吗？于是苗玲玲含糊道，“肯定是地上咯得，医生也没说那里有伤。”
李光磊也不禁脸红，当然并非因为这个典故，而是某个地方也有点不得劲，不过不厉害。他应该庆幸才对，当时她是整个身子平砸在他身上，若是仅屁墩坐到某个地方，那可就真的把他害惨了。
挤出一抹笑容，李光磊关心的说：“休息去吧，看你憔悴成什么样了，反正现在我也不输液。”
苗玲玲摇摇头：“不用休息，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有使不完的劲。你现在受伤身子虚，还是要多睡觉，尽快恢复身体。”
“你休息我才休息。”李光磊固执的说。
苗玲玲心中一暖，柔柔的说：“好吧，不过我要先看着你睡着。”
李光磊点点头，闭上眼睛，时间不长，传出了微微的鼾声。
苗玲玲一直静静的望着眼前大男孩，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便轻轻伸出手去。离着脸颊还有寸许距离时，犹豫了一下，又缓缓的收回右手。
再次痴痴的看了对方一眼，苗玲玲轻轻站起身，到外屋抱上薄被。然后又轻手轻脚回到里屋，裹着被子坐到沙发上，闭上了双眼。不多时，她的胸脯一起一伏着，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病床上，李光磊悄悄睁开双眼，忍着疼痛转头看去。盯着沙发上一脸恬静的女孩，他的眼中涌*出很是复杂的神情。
暗暗叹息一声，李光磊又慢慢合上双眼，脑中胡乱思考着一些事情。很久很久，他才迷迷糊糊的睡去，还做了个香甜的梦。
下雨了吗？脸上似乎掉了水滴。怎么还有小虫子爬？微微嗅了嗅，熟悉的香味，这香味从昨天一直相伴，看来不是做梦，应该是她在身边。
的确不是做梦，而是苗玲玲正俯下*身子，右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头，泪珠不觉滴落下去。
“咳咳”，本来想着装睡，却不料突然嗓子发*痒，咳嗽起来。
苗玲玲吓了一跳，急忙抽回右手，坐直身体，关心的问：“怎么了？哪不舒服？”
又咳了两声，李光磊睁开眼：“没有不舒服。可能是躺着的原因，起来坐一会儿就好了。”
“你别动，我摇你起来。”苗玲玲立即来在床头，轻轻的摇着升降杆。
半靠着坐好，李光磊问：“几点了。”
“差五分上午九点，估计一会儿该输液了。给你擦擦脸，精神精神。”苗玲玲说着，用温水弄温毛巾，来在床前，轻轻擦拭起来。
这么大人了，让一个女孩擦脸，感觉怪怪的。更关键的是对方离着太近，看得自己只眼晕，体*香味也一阵阵的冲进鼻管。于是李光磊道：“我自己来，反正双手都没问题。”
“看这眼屎糊，嘿嘿，太有损李局长形象了。”苗玲玲笑着，继续擦拭。
知道对方不会让自己来，李光磊也“嘿嘿”的笑了，以掩饰尴尬。
就在李、苗二人嬉笑调侃之时，屋门轻轻开了，一个女孩走进屋子。看到眼前的一切，女孩先是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故意咳嗽了一声。
听到响动，苗玲玲急忙站起身来，屋里的嬉笑也随即停止。
“光磊，你没事吧。”女孩快步到了床前，盯着李光磊脖项上的红肿，满脸关切。
李光磊一笑：“没事，就是让人拿胶皮棒偷袭了一下。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休假吗？”
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十多天未见的崔雪影。自那次上门质问后，崔雪影就请了事假，说要调理心情。李光磊自是明白其中缘由，也觉得她静静的思考一下并非坏事，就直接准假了。当时只说休息几天，这一消失就是两周，弄得李光磊也有些犯难，他清楚，无论催促与否，她指定都要使性子的。不曾想，却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出现了。
“还休什么假呀？”崔雪影紧紧盯着对方坐下来，目光仍然一刻也不离开，“光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凭白无故就让人打闷棍了？”
“昨天下午……”李光磊简要的讲述了事情经过。
虽然刚刚李光磊讲的比较笼统，但崔雪影还是听出了什么，幽幽的问道：“聊天能聊的那么投入，背后有人下黑手也不知道？”
“可不就是吗。身旁一直不断有人经过，时间又不太晚，谁能想到那几人是专门针对我的。”李光磊打着马虎眼。
“黑古隆冬的，好几个人拿着棒子，气势汹汹到了背后，竟然没一点儿察觉？”崔雪影显然不信，转头瞥了苗玲玲一眼，又对着李光磊说，“城里这么多饭店，为啥偏要跑到城外去？那里本来就是鱼龙混杂，盲流又时常出现，你一个正经人怎么晚上也去哪？”
这话就有意思了，苗玲玲听着很不舒服。
李光磊道：“不就是吃顿饭吗？关键要是有人盯上的话，上哪也躲不开。”
“那个地方是谁订的？都跟谁说过？怎么就那么巧，凶手咋就知道你会在哪？”崔雪影看似盯着李光磊，其实却是对着苗玲玲说的。
苗玲玲岂能听不出来？不由得火起，但还是压着，没有发作。
“那能跟谁说？肯定是那几个家伙盯着我，跟踪过去的呗。警方已经介入了，到时自会有结果，咱们不用操心。”李光磊极力岔开话题。
“这么说，你没跟别人讲，那肯定是从另外渠道获知的消息喽。”崔雪影的意思更为明显。
本不想插话，但也经不住这么敲打，苗玲玲开了口：“本就是两人私下约餐，还能跟谁讲？”
崔雪影长长的“哦”了一声，回头打量着苗玲玲，腔调阴阳怪气的：“你是那个副镇长吗，怎么穿成了这样？就跟从事那个……我没认错吧？”
“崔雪影，我没惹你吧，夹枪带棒的有意思吗？”苗岭岭尽量压着火气，沉声道。
崔雪影双手摊开，耸着肩膀：“我夹枪带棒了吗？这本来就是事实嘛，你看你这穿的，谁能想到会是镇里干部。对了，我就奇怪了，怎么光磊一和你出去吃饭，就出事呢。是故意走漏了消息，还是某人本就招贼呢？”
“你……”尽管已经气愤之极，但有李光磊在旁，而且性格本就温善，苗玲玲只是吐出六个字：“这事真不赖我。”
崔雪影“哼”道：“这事就赖你，你就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你，光磊怎么可能被人偷袭？”
“我，我……”苗玲玲气得说不上话来，一跺脚，掩面冲向门口。
“苗……你去哪？”李光磊急道。
苗玲玲头也不回，快步出了屋子。
李光磊责怪道：“崔雪影，这事不怪她。当时还好有她在，及时吓跑了那些家伙，否则我可就惨了，能不能醒来都两说。”
“她说什么你都信，几句话就能吓走亡命徒？这就更有问题了。”崔雪影“嗤笑”着。
“吱扭”，屋门打开，苗玲玲去而复返，脸上挂着泪痕。
崔雪影立即质问：“你回来干什么？还有脸……”
苗玲玲满脸寒霜，厉声打断：“崔雪影，我是一直给你留着面子，别以为我怕你。现在不妨告诉你，当时那几个家伙说了好几次‘让你勾搭小影’、‘让你抢我女朋友’，也不知这个小影是何货色。”
“你胡说。”崔雪影手指对方，急道。
“他们说了好几次，是我亲耳听见的，你才是罪魁祸首。”苗玲玲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昨晚那几人戴着口罩，闷声闷气，苗玲玲听他们提到了一个人名，像是“小英”，又不太像，就没和警方讲，也不准备说给李光磊。可刚才崔雪影实在气人，苗玲玲气得跑出去后，才意识到是“小影”两字，便二次返回一吐为快。
先前还甚是嚣张，一副兴师问罪架势，现在听到苗玲玲说出这样的话，崔雪影一时傻了。楞过之后，才喃喃的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刚才见崔雪影欺负苗玲玲，李光磊还打算说句公道话，但看现在情形，也只能安慰道：“别往心里去，也许是她听错了。”
“光磊，肯定不是这样的，你听见了吗？”崔雪影说着，扑到床前，抱着对方臂膀，两眼泪光闪闪。
看着对方楚楚可怜的样子，李光磊下意识伸出手去，轻拍着对方后背：“我当时晕了，什么也没听到，没事的。”
“吱扭”一声，套间屋门开了，响起脚步声。
崔雪影微微楞过，忽的搂着李光磊更紧，厉声道：“出去，滚出去。既然出去了，就永远别回来，光磊是我的，谁也别和我抢。”
让对方这么一搂，李光磊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一是心理上的，二是本身身上也疼，便下意识的去推对方，也满脸尴尬的望向门口。
看到门口的人，李光磊就是一楞，以为是在梦里。眨眨眼睛，再次看去。
对方也看到了李光磊，看到了眼前的场景，先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及至听到那个女孩伤人的话，“呜”一声，哭着向外跑去：“我不该来，不该回来呀。”
崔雪影也听出声音不对，赶忙直起腰身，转头看去。
“雨萌，回来，你误会了，不是你想得那样，真的不是。”李光磊急得招手大喊，就要起身下床。
“吵吵什么？其它屋还有病人呢。马上输液。”护士拿着输液器具，满脸不悦的进了屋子。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怎么能这样
何雨萌一路狂奔，出了县医院，打车直奔汽车站。www.uu234.netwww.uu234.net她的心拔凉拔凉的，这打击太大了。
好不容易赶上有调动指标，好不容易排上队，满心兴奋的想着回到国内工作，想着和心上人浓情蜜*意。就为了先见到李光磊，在乘机到达首都后，何雨萌把行囊打包寄回家，只身坐火车到了倡诚县。去到环保局才知道，李光磊住院了。他生病了吗？病的重不重？怎么没听他说？一路胡思乱想着，何雨萌急匆匆赶到县医院。
本来想着给男友一个惊喜，想着抚*慰男友那虚弱的身心，可谁知道，等待自己的却是惊讶。人家那里早有女孩照顾，怪不得打听他时，环保局人表情都怪怪的。没有输液，也没见到任何包扎，是真的生病了吗，这不是别样的私*密二人空间吗？
难道我看错了？难道有什么误会？难道不是他？不可能呀，那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脸庞，只是好像又胖了一些。那个女孩紧紧搂着他，脸贴脸的，他也抱着她的。以前那件事如果是耳听为虚的话，这可是眼见为实呀。对了，那个女孩分明说的是自己，奚落自己出国，还让自己离开。他也喊出“雨萌”了呀，不是光磊又是谁？他要不说的话，她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他俩已经无话不说，看样子成天耳鬓厮*磨了。
“呜……”尽管咬着嘴唇，尽管俯在胸前挎包上，但何雨萌还是发出了悲声。
司机瞅了瞅观后镜，又回头望了望，不禁眉头微皱，脸现狐疑：神经有问题，还是刚受了刺激？刚从医院出来，指定是家里人出了大事，没准死人了。
不由得轻叹一声，司机拐过一条街，径直停在汽车站外，说道：“姑娘，到地方了，下车吧。”
何雨萌懵懵懂懂的“哦”了一声，抬起头来，抹了抹眼泪，推门下车。又急忙返回身，递过去二十块钱，踉跄着奔向那个玻璃门。
“姑娘，找钱，找钱。”司机打开车窗，挥动着纸币。
何雨萌没有回话，但却冲着后面摆摆手，“呜咽”一声，快步冲上了那个台阶。
“哎……”司机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看了眼那个狂奔而去的身影，缓缓启动汽车，离开了。
哭着跑进候车室，何雨萌收住步子，看着售票处，楞了一会儿，缓步走到排椅处，坐了下来。
收住悲声，抹了抹眼角泪痕，何雨萌就那样静静的坐着。每过上一会儿，就要看看时间。
五分钟，
十分钟，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等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手机也没有响起。何雪萌心凉透了，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到窗口买了张回源稀市的车票，但仍盯着手机端详。她多么盼着手机响起来，盼着他打来电话，在电话那头解释这是个“误会”呀。
何雪萌仍然依依不舍的缓缓走向检票口，大拇指重重的按了下去，心中长叹一声：你怎么能这样呀？
……
不是李光磊不想打电话，而是实在没倒出时间来。
在何雨萌离去后，护士就进了屋，虎着脸让李光磊输液。这时他才感觉到浓浓的尿*意，其实早就有了感觉，只是一直憋着。现在是没法憋了，他就要下地去卫生间，却被护士和崔雪影双双叫住。护士让他用接尿器，还让“家属”给拿着器具，不让他自己弯腰。
护士是出去了，可崔雪影还在。崔雪影倒是很大方，顺着被子下伸进了接尿器，还打起了并不响亮的口哨。可李光磊哪能排的出来？反而憋得更厉害。
看着对方成了“红脸关公”，崔雪影才不再出怪，顺着对方意思，到外面回避。
拿着这么个器具，又是坐在床上，门外还站着女孩，李光磊别扭到极点，费了好大劲，终于排出了大量的废水。然后极力压住被子，麻烦崔雪影端走了这个东西。
护士随后便进了屋子，正要给李光磊扎上，却见昨天左手输液处鼓起了小包，立即厉声警示，才在右手扎上了针头。
让李光磊无解的是，做为激走何雨萌的始作俑者，崔雪影不但没有愧意，反而借着护士的要求，就是不让自己动左手。饶是李光磊有一百个心思，却也没法拨打何雨萌的手机，只盼输液快些结束。
一滴一滴瞅着，一秒一秒捱着，李光磊真正尝到了度日如年。终于，用了差不多两个半小时，这瓶液总算输完了。
“你去忙吧。”李光磊想要支开对方。
“马上就中午了，也没什么事，反正我也休着事假。”崔雪影楞是不挪窝。
正这时，屋门一响，苗玲玲来了。
苗玲玲已经换掉长裙，穿了一身休闲服，手里提着一个食桶和一个食盒：“光磊，刚给你现熬的鸡汤和稀粥，趁热喝。”
真奇怪苗玲玲在哪熬的。但李光磊没有追问，而是感激的说：“让你费心了，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把食桶、食盒放到床头柜上，苗玲玲吟吟一笑：“你看你，太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再说了，做为陪床者，怎么也不能让病号饿肚子，更不能胡搅蛮缠吧。”
“你……”清楚苗玲玲这是在报复，可崔雪影只蹦出一个字，却没有合适语句对答，便冷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略一沉吟，李光磊说：“苗镇长，鸡汤、稀粥，很好，很有营养，要是再有点儿干货就更好了。”
“你呀，行，我这就去给你弄，不过不能多吃。”苗玲玲说着，快步出了病房。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李光磊探过身子，拿起手机，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手机里静了一下，然后传出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再打还是如此，连拨三次都是无法接通。
李光磊不死心，过一会儿就拨一通。总共拨了十多次，可就是打不通。
这是真生气了。李光磊握着手机，满脸沉重。
“馒头来喽！”苗玲玲笑着，进了屋子。
看到李光磊这个样子，苗玲玲追问着：“怎么啦，疼得厉害吗？”
李光磊长嘘了口气：“雨萌来了，又走了。”
“雨……何雨萌回国了？怎么又走了？”停了一下，苗玲玲笃定的说，“哼，肯定是她气走的，刁蛮人，不可理喻。”
李光磊无法为苗、崔二人端公平，也根本无心思顾及，伸手拿过一个馒头，狠狠的咬了下去。
“慢慢，干什么呀，讲不讲卫生？”苗玲玲娇嗔着，快速取出湿巾，为李光磊擦起了双手。
……
“死老展，死老展。”崔雪影一边不停的骂，一边不停的摁着号码。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哪句“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做贼心虚，敢做不敢接电话，算什么好汉？我就不信你不接。”崔雪影显然把手机当成了对方，每次除了按下，大拇指还要狠狠的拧，嘴里叨叨个不停。
一遍一遍，不知拨了多少遍，也不知用了多大力，反正绿色按键有些变形。
一分一秒，不知过去多少时间，反正电池由百分之九十多，变成了不足百分之三十。
“老展，要是再不接电话，我就直接打到你老巢去。”崔雪影咬着牙，打算最后一次拨打。
“嘟……嘟……”
一声声回铃音响着。
就在崔雪影以为又白打的时候，手机里传出一个含糊的男声：“干什么？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
“大半夜你个头，现在是大中午。”崔雪影喝斥着。
“大姐，时差懂不懂？咱们差了十个时区呢。”手机里停了一下，先前的懒散声音忽得清醒，“雪影，这个时间打电话，莫非出了什么事？”
崔雪影狠狠的说：“是出了事，要死人了。”
手机里“啊”了一声：“死人？谁呀？你奶奶还是爷爷？他们身体不是挺好的吗？还是你的……”
“展韵生，你就这么咒我家人吗？我说的这个人是你，你要死了。”崔雪影冲着手机吼道。
“我要死了？你是不梦游呢，也没听说大中午梦游的呀？”说到这里，对方“嘿嘿”一笑，“雪影，你是不想我了，想得都出了幻觉？要是那样的话，我马上飞回去陪你，好不好？”
“陪我？我呸！”啐了一声，崔雪影才想起正题，“展韵生，你怎么能这样？以前我看错你了，一直觉得你这人正直、仗义，没想到却干出这种小人勾当，我真是瞎了眼。”
“我，我*干什么了？雪影，我的心里只有你，你躲着我倒罢了，难道我想想也不行，梦里咱俩约会也不行吗？”手机里一副苦腔。
崔雪影“哼”了一声：“少装蒜，假装人在国外，却安排别人对李光磊下黑手，你这伎俩也太明显了。”
“什么意思？你们头又告我状了？下黑手，我有那必要吗？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和他明着竞争了，还至于下黑手，你也太高抬他了。”手机里满是不屑与不满。
“你要死不认帐，就把事做的周密些，还偏偏放狂，让那些家伙说什么‘让你勾搭小影’、‘让你抢我女朋友’，这也太弱智了吧？”崔雪影话中满是讥讽。
对方反问道：“什么？你把话说清楚喽，这哪就跟哪了？”
“说就说，昨天晚上……”崔雪影学说了一遍那事的简单过程。
手机里静了下来，静了好大一会儿。
“哼哼哼。”崔雪影一阵冷笑，“老展，好汉做事好汉当，别这么磨磨唧唧。只要你承认了，并保证下不为例，我还拿你当好哥们，这条件够优厚了吧？”
“什么呀，什么我就承认了？你说我弱智，我看你才弱智。这里面那么明显的漏洞，你就听不出来？我先不管那些人到底说没说类似的话，但就冲刚才那些说辞，根本赖不到我身上。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要么喊你‘雪影’，要么就是‘影’，什么时候喊过你‘小影’？你说呀？”手机里嚷了起来。
“我，我……”崔雪影也含糊了。是呀，这小子从来没称呼过自己“小影”呀。
展韵生又道：“雪影，没有你这么折磨人的，大半夜把人叫起来，就为了冤枉我？就为了姓李的，你竟然连老同学都不相信了，我这心拔凉拔凉呀。”
“拔凉个屁。”崔雪影没好气的挂断电话，疑惑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必了，没必要
何雨萌家。www.uu234.net
刘巧颖守在女儿卧室外，一脸愁苦，好言好语着：“雨萌，萌萌，总得吃点东西呀。从昨个一回来，你就钻在屋里，再没出屋，一会儿一会儿的哭，这怎么行？身体受不了的，吃点东西，好不好？”
屋子里没有任何回音，既没哭声，也不说话。
刘巧颖继续说，“昨天我也是关心你，才多问了一些，并不是要盘查你，实在是放心不下。你想啊，同事都回来了，就你不知道去了哪，手机也不开，我和你爸能不急吗？那是你回来了，要是还见不到你，我们都该报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别赌气了好不好？”
尽管刘巧颖说的轻言细语，可屋子里照样没有回音。
何大成走上前来，嘴巴动了动，还是没有出声，而是冲着刘巧颖使了使眼色。
刘巧颖明白丈夫的意思，面有难色，接着说：“萌萌呀。一直以来，我都不看好你和李光磊的事，觉得他配不上你。这倒不是门户之见，确实是现实考虑。你说以前吧，他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凤角工作组，要多偏僻有多偏僻，要多落后有多落后。后来他总算到了镇里，现在还到了县里。
从工作上来看，这孩子还是很有上进心的。只是就他那家庭，还有你俩现状，中间还是有好多困难的。先抛开他的家庭不讲，就讲你俩的现实情况。他两年多就到了县城，还做了个小局长，可他要想从这个副科再往上熬，就没那么容易了。再有三年能否成正科都两说，副处的话怎么也得七、八年吧。七、八年，他多大了，你又多大了？可如果他连个副处都没弄上，又怎么到市里？即使到了这，也只能是个办事员，又有什么前途。
如果是两年前的话，那时你工作没着落，不过你是市里人呀，配他现在这个情况还正常。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你受到公司重视，被选派到国外分公司锻炼，这是好多五年员工都没有的机会。你刚工作不久，就有这样的机遇，不久肯定会得到重用，很可能不需要回市里，直接就安排省分公司了，留在首都也有可能。一个在省会，一个在小县城，这根本也不搭界呀。到时就是想有……”
听着妻子说的不着边际，何大成扯了扯对方衣襟，急得直挤眼。
向着丈夫运了运气，刘巧颖最终还是轻叹一声：“哎，萌萌呀，妈妈一直都是为你好。也罢，既然你还没忘记他，那我们也尽量少干涉，尽量顺其自然，好不好？当然了，期间有什么变故，那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假如他再出现那次的事，再和女同事勾勾……”
何大成忍不住接了话：“那事弄清楚了呀，完全是别人陷害，人家小李没什么过错。萌萌呀，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最惦记你了，比爸爸还惦记。别拗着了，出来吃点东西，咱们也说说话。走了快两年了，怎么也得和爸妈叙叙家常吧，爸妈……”
“呜……”屋子里传出悲声。
何大成松了口气，语气更为柔和：“萌萌，爸爸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就体谅爸妈，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孝顺。做为爸妈呢，我们把所有的爱都倾注给了你，只是爱的方式可能不完全正确。以后呢，我们尽量转变方式，多尊重你的想法，毕竟是大姑娘，不是小孩子了嘛！在你和李光磊的事上，我们绝对不再阻拦了，其实你*妈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总抹不开说。”
刘巧颖掐了丈夫一下，显然不想要这个“荣耀”
冲着妻子一呲牙，何大成又说：“萌萌，你总得出来吃点东西，总得跟我们说说为什么呀。去了倡诚县一趟，回来就哭哭啼啼，到底是怎么了？没见上他？还是坐车路上有什么不痛快？你要说出来，不要吓爸妈，好不好？”
“呜……”哭声又放大了音量。
何大成转了转眼珠，然后怒气冲冲的说：“这么说，是那小子给你气受了？那这么的，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女儿。老刘，给我手机，你那上面有他号码，我现在就打。”
刘巧颖满脸不情愿，看到丈夫挤眉弄眼的样子，才明白怎么回事，便也回应道：“好，倒要问问他，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萌萌的事。”
哭声忽的一停，然后脚步声疾，“咔吧”一声门锁响动，屋门打开。
何雨萌红肿着眼睛，满脸泪痕，带着哭腔嚷着：“不许打，我不想再见他。”
自是没人去打电话，这本就是个伪命题。一把拉过女儿，搂在怀里，刘巧颖慈爱的埋怨着：“小祖宗，可心疼死妈了。看你这小*脸瘦得，前几天照片上还粉嘟嘟的脸蛋，咋现在成了这样，腊黄腊黄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说了，不说了。你赶紧和萌萌坐沙发上，我继续去弄营养粥，让萌萌感受一下家的味道。”何大成急忙岔开了话题。
“呜……妈，爸……”本已抑制住的悲声，终于再忍不住，何雨萌嚎啕大哭起来。
“哭出来好，哭出来好。”何大成叨叨着，进了厨房。
轻抚着女儿后背，刘巧颖拥着女儿，坐到了沙发上。
哭得稀里哗啦，哭得酣畅淋漓，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钟，何雨萌终于抬起头来，止住了悲声。
“爸爸牌营养粥来喽。”何大成满面笑容，躬着身子，把手中大花碗放到茶几上，“还有点烫，慢点喝。”
何雨萌吸了吸鼻子，揽过大碗，用小勺舀了一口，然后端起大碗，直接吸溜起来。
“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何大成夫妇满脸喜色，不停的嘱咐着。
“香，真香。”何雨萌停了一下，“吸溜吸溜”喝完了整碗粥，“爸，再来一碗。”
“还喝呀，等等，还得先晾出来。”何大成接过大碗，进了厨房。
刘巧颖则拿过纸巾，擦起了女儿嘴角：“简直就是小饿狼，多少天没吃饭了。”
“嘿嘿，我就是小饿狼。”何雨萌抢过妈妈手中纸巾，胡乱擦了擦嘴角和脸颊上的米粒、米汤，扔掉了纸团。
看着女儿情绪好转，刘巧颖忍不住又打听起来：“萌萌，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还是……”
“晾晾，太烫了。”何大成适时端着大碗出来，打断了妻子的话。
何雨萌刚刚挤出的笑容消失了，神情随即黯然。
何大成冲着妻子，递上了一个埋怨的眼神。
“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刘巧颖站起身来，走过去拿起手机，疑惑着：“李光磊的？”
何雨萌一咬牙：“不许接。”
可刘巧颖已经接通，里面早传出了李光磊的声音：“阿姨，雨萌在家吗？我找她。”
看到女儿的手势，刘巧颖沉声道：“雨萌不想理你。”
手机里声音很是急切：“你跟她讲，我有好多话要跟她说，要……”
不等对方说完，刘巧颖来一句“别烦了”，直接挂断电话。
“你也是，总得让他说完吧。”何大成皱着眉头。
“不听不听。”何雨萌捂起耳朵，不停的摇晃脑袋。
正这时，门铃响动，邹大鹏来了。
“雨萌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哥说。”邹大鹏一副关心语气。
“不用你管。”何雨萌冷着脸。
邹大鹏并不介意冷遇，反而笑着坐到沙发上：“听说你绕道去了别处，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是不那家伙又出什么丑事了。”
何雨萌向旁边挪了一下，喝斥道：“你胡说。”
“那家伙可真没准，在镇里就和女下属钻一个被窝，去县里更没跑，我得赶紧调查一下。”邹大鹏说着，拿出了手机。
“哪都有你，少管闲事，我走了。”何雨萌“蹭”得站了起来。
刘巧颖急问：“又要去哪？还去倡诚县？”
“回公司，去国外。”何雨萌说着，已经迈动了步子。
“什么？别使性子了好不好？你这次不是调回来了吗？”刘巧颖追了上去，“为他不值得，外国太远了。”
何雨萌猛的回头，冷冷的说：“你们不是就盼着我去外面，还为此与外人合起伙来走后门吗？”
“这……”刘巧颖愕在当场。
邹大鹏也神色不大自然，很是尴尬。
……
入院的第三天下午，李光磊就出了院，这还是一大帮人拦着，否则上午不输液就出了。
李光磊根本住不心里去，这固然和崔、苗二人抢着照顾有一定关系，让他很不自在，更重要的还是惦记着何雨萌。从早上的通话看，何雨萌确实回了家，在略微心宽的情形下，他更急着要见到对方。
在故意支开崔、苗二人后，李光磊直接去了汽车站，坐上了通往源稀市的班车。
可能是今天有风的缘故，也可能是身体虚弱的原因，更可能是受内心失落影响。尽管穿着外套，脖子上围着围巾，但李光磊还是觉得凉嗖嗖的，从心里往外的冷。
班车准点出发了，但在城里又转了两圈，多拉了几个人，才向着城外驶去。
看看时间，李光磊取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但连拨几遍，都提示关机，不知真的没开，还是故意设置成了这样。
发条短信吧。想到这里，李光磊略一沉思，在手机上编辑起来。
“叮咚”，还没等短信编辑完，她的短信却来了。
短信内容很短：我走了。
一惊之后，李光磊赶忙回复：我已经在去市里路上，六点多就到，你等着我。
过了几分钟，短信再次回过来：我也在路上，机票都定好了。
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李光磊迅速输入这些内容。
不必了，没必要。一条冰凉的信很快传回。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又是钱金川
尽管何雨萌回复的很决绝，也说的很明白，但李光磊觉得她更像是使性子。www.uu234.net出国差不多两年了，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又好不容易有国内工作的机会，她不应该这么轻易放弃的。
连着拨打手机不通，回短信也不回，李光磊只得忐忑的抱着希望，赶到了源稀市。
刘巧颖根本就不开门，而是隔着门扇，把李光磊好一通数落。说他害得母子再次分离，说他害得何雨萌远走他乡，反正一切都怪到李光磊头上。
李光磊没心情和对方辩理，只希望对方开门，让他和雨萌见面，或是雨萌出来见他。
听到李光磊多次提起女儿，刘巧颖火气更大，直接嚎啕着喝斥了对方。
由于哭声太大，把对门住户都惊动了出来，这个老大娘告诉李光磊，“老何闺女真的走了”。
听闻这样的消息，李光磊脑子乱得不行，言说要去追赶何雨萌，要了解何雨萌的行程。
对于这样的要求，老大娘自是无能为力，转身回到家中。而刘巧颖却又是一番奚落。
就在刘巧颖声音渐远，就在李光磊急得无计可施之时，门缝下递出一张纸条来。
看到纸上内容，李光磊如获至宝，立即离开何家，打出租连夜赶奔首都。
可事与愿违，本就时间紧张，加上堵车，在出租车刚停到首都机场时，一阵轰鸣在头顶响起。
李光磊急忙跳下汽车，仰头看去，正是那家航空公司标识，时间也正是那班起飞的时刻。
何雨萌的确走了，又去了国外分公司。本来何雨萌这次已经有了留在国内的机会，可她主动让给了别人，而且是在这种情境下离去的，这一走又不知要多长时间了。
怎么就不能等等我呢？李光磊发出一条糊涂的短信，在候机室门口呆呆站立了良久。
李光磊疲惫不堪回到单位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下午了。当天是周末，环保局不上班，他进到屋子后，直接扑倒在床上。
头昏昏沉沉的，身上也冷得厉害，李光磊尽管紧紧裹着被子，依然冷得直打寒噤。强打精神起来，喝了两颗感冒药，过了好大一会儿，身上有了暖意，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
身体本就虚弱，又连续奔波了上千里，还一夜未睡，也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在药效作用下，李光磊终于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李光磊“见”到了何雨萌。何雨萌满脸泪痕，楚楚动人，眼中满是幽怨。看着何雨萌近在眼前，可李光磊抓了好几次，楞是没拉上她的手，反而她离得越来越远，最终上了一架飞机。飞机很漂亮，穿云破雾，宛若蛟龙。忽然，一片黑云飞至，瞬间片片云彩全都变黑。飞机奋力穿行在黑云中，左突右冲，费了好大力气，才飞出黑色包围圈。“咔嚓”一声，一个炸雷击在机身上，飞机急速下坠，机舱里人们乱做一团，尖叫连连。
“雨萌，雨萌。”李光磊拼命呼喊，双手乱抓，希冀抓到那个满眼惊恐的女孩。可什么都没抓住，也什么都看不到，四周黑黢黢的，“咚咚咚”的心跳声格外响亮。
静了静心神，李光磊意识到，刚才是做梦了，但梦境却是那样的真实，就跟真的似的。
忽然，李光磊又不禁心情紧张，他想起来了，雨萌就是坐飞机出的国，加上中途转机，要二十多个小时呢。
“刷”，一道立闪划过。
“咔嚓”，跟着炸雷响起。
太像了，跟梦中一样的情境
李光磊急忙拿过桌头闹钟，上面显示晚上十点。
雨萌到了吗？会不会赶上响雷，不会有什么……
不敢再往下想了，李光磊急急挥中脑中影像。可越是这样，那个飞机下坠的影像越清晰，就像立在眼前一样。
那里会打雷吗？中途会有雨吗？
想至此，李光磊猛的坐起来，三两下穿上衣服，跳下床，到了外屋。
弄亮灯管，打开电脑，李光磊在上面查了起来。
首先输入她的终极目的地，电脑显示，那里晴空万里，连着好几天都是这样，李光磊略微松了口气。
不会阻在半路吧？赶忙又去查找转机地天气。
“刷”，
“轰隆隆”，
“哗……”，
雨声实在响亮，大雨说来就来，完全就像刻意等着信号似的。
这么一楞神的时间，李光磊注意到，本要打开的页面却变了。
怎么查不到？再去点击鼠标，上面依然是一段提示。
点，我点，连着点了多次，都显示没有网络。
怎么会没网呢？蹲跪在地上，看了看，查了查，网线没问题呀。
“哗……”，雨声更响了。
李光磊一楞，意识到是外面网线出问题了。不甘地从地上站起来，李光磊缓缓踱到窗前，掀起了窗帘一角。
“哗……”，
“啪啪啪”，
“刷”，
立闪映照下，外面的雨势完全就是瓢泼之状，打在窗上的雨点好似乒乓球大小。
雨萌会赶上下雨吗？途经地区会打雷吗？李光磊脑中胡思乱想起来，眉头迅速拧成了疙瘩。
几分钟后，大雨变小，但雷声又由“轰隆隆”变成了“咔嚓”，震得李光磊耳朵“嗡嗡”，心头一颤一颤的。他之所以心颤，并非仅是因为雷声，更重要是对何雨萌的担心，还有对两人未来关系发展的不安。
坐卧不宁，翻来覆去，这是李光磊当晚整个状态的写照。尽管后来已经没有了雷声，雨势也彻底停歇，但他依然难以踏实。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帘已然透进光亮，头仍旧很疼，身上也很冷，感冒仍然没过。
看看时间已是早上七点多，李光磊强打精神起来，又刻意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叮咚”，两声短促铃音响起。
拿过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光磊，怎么不接电话？没赶上大雨吧？都快把人急死了。一点儿也不听话，不知道爱惜自己。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李光磊脑中闪过那张良善的面庞，不觉叹息一声，回了一条短信过去：苗镇长，谢谢你！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也没赶上雨，一切都好。你不必跑了，赶紧回去上班吧，镇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呢。
很快，短信回复过来：光磊，保重身体，万事莫要强求，顺其自然吧，祝安好！
“哗啦”，一声响动传来，随即又没了声响。
李光磊打开屋门，来在院里，发现一个红色身影正矗立在院门外。
红色身影一怔之后，柔柔的说：“光磊，你没事吧？我都担心死了。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任性了，好不好？”
细论起来，这次误会主要因崔雪影而起，要说完全不怪，也不可能，不过却又恨不起来。李光磊走下台阶，来在院门处，打开门锁，淡淡的说：“这不什么事都没有吗，你这上班也来得太早了。那行，你先在这看门，我出去溜达溜达。”
看了看对方，崔雪影欲言又止，轻轻点点头，推开了院门。
李光磊走出院子，打起精神，大步走去。
八点多，单位人们陆续来到，李光磊也已返回屋子，人们纷纷上门问候。
九点的时候，从政府反馈来消息，昨晚全县降雨都不多，暂未接到涝灾汇报，李光磊心里为之一松。
手机适时响起，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铁胜钢号码。
电话一通，铁胜钢开口便问：“身体怎么样？听说你已经出院了？”
李光磊道：“基本没事了，今天已经上班。您有什么吩咐？”
“这么快就上班了呀，那你来我这一趟。”停了一下，铁胜钢又补充道，“现在就过来。”
“好的。”结束通话，李光磊立即叫上姜忠，乘车赶奔县政府。
十多分钟后，李光磊已经进了副县长办公室。
铁胜钢站起身来，伸出手臂：“光磊同志，应该再休息几天的。你看脖子上棒痕还黑着呢，脸色也不好看，太憔悴了。”
李光磊上前握住对方：“谢谢铁县关心！没事的，大小伙子，这点不算啥。要是等这块儿全散了，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我可在医院耗不起。”
“是吗？”铁胜钢神情很是精彩，“好几名义务护工陪着，听说还重班，这服务也太周到了。要是我的话，怎么也得在那地方多泡几天，你还得了便宜卖乖？”
李光磊脸上一红，打着呵呵：“谣传，纯属谣传。”
“哈哈哈……真有女人缘。”铁胜钢笑着，让对方就座，自己也坐到椅子上。
担心对方再提“女护工”的事，李光磊直接问道：“铁县，有事吗？”
铁胜钢收起笑容，表情随即严肃，点点头：“有，案子有了一定进展。经过二十小时侦破，在城郊北山里逮住了两名打人凶手。据这二人交待，在把你打晕后，他们三人就逃离了现场，他俩去了北山，那人说是回家拿东西，就不知了去向。警方也去那人的家里搜查，没抓到人，也没发现其回家的痕迹。考虑到你当时还住院，就没及时和你说这些事。这二人还交待，他们这次是有目的的行动，是受人雇佣所为。这个雇他们的人，你应该知道。”
“谁？”李光磊忙问。
“钱金川。”铁胜钢吐出三个字。
李光磊“哦”了一声：“又是钱金川？于思新小舅子？”
“据他们说，在事发当晚，大约七点多钟，接到钱金川电话，让他们对付你。他们并不知道你是谁，但知道你去的那家餐馆，也知道你的衣着，当然还知道有一年轻女子与你同行。以前他们就和钱金川有来往，这次的价码还高，他们自是一拍即可，就等着次日拿全款了，不想却落到了警方手里。”说到这里，铁胜钢语气一转，“不过目前还没有钱金川的踪迹，恐怕这次躲得更隐秘，他可是有前科的人，也刚刚释放不久，肯定非常警觉。因此这次他究竟是个人意图，还是受人指使，目前不得而知。”
李光磊也一时疑惑了：钱金川是于思新小舅子，也曾受过别人指使，还间接和自己有仇，其动机还真不好判断。
铁胜钢又道：“只要这小子在外面一天，你就还有危险，一定要小心提防才是。如果你有什么线索，或是觉得有什么可疑之处，要及时告诉我，以利尽快破案，也可减少你的危险。”
李光磊点点头：“明白。不过目前是一点没有。”
“叮呤呤”，李光磊的手机忽然响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饮用水出状况
接完电话，李光磊与铁胜钢告辞，急匆匆赶回了单位。m.www.uu234.net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刚一进院子，方翠苹、赵忻堃就跟着，一同进了局长办公室。
坐到桌后，李光磊直接问：“具体怎么回事？刚才电话里没太听清。”
方翠苹道：“刚刚有居民打电话，说是自来水颜色发黄，有臭味，也跟自来水公司电话反映了。自来水回复他们说，昨天临时停过水，刚来水都这样，放放就好了。可居民放了好大一会儿，水还发黄，还有味，也不是一家出现这种情况。”
赵忻堃跟着说：“这是南菜园那，本来住户就不多，以菜地为主。去年规划搞开发，又拆了好多，现在还有一排房子，大约十来户人家。方主任跟我说了电话信息后，我进行了回访，那户居民说家里水还是又黄又臭，还说邻居家也都这样。随即我又跟自来水联系，可他们的解释还是那样，说是刚来水的缘故，还说那里好多房子已拆，进户管道显得长，带锈的水自然就多。”
“你们觉得什么原因？”李光磊问道。
“一般停水后再来，爱出现水黄的情况，但一般放个几秒就过了，最多一分钟左右水肯定变清。但从住户的反映来看，虽然是间断的放，不过少说也有十多分钟，甚至半个小时，可这水还黄，那就不对了。另外，即使新来水发黄，但也就是铁锈味，不至于发臭的。从这些情形来看，再结合昨晚下雨这件事，我觉得应该不是自来水解释的原因，很可能水质出现了问题，所以要尽快核查。”赵忻堃给出了回复。
方翠苹跟着复合：“我也觉得未必是新来水的原因，必须要实际查看一下。”
“好。”李光磊点点头，“这样，忻堃，你喊上孙诚然、崔雪影，立即赶到居民区，进行调查、取样。如果感觉水质不正，要立即建议居民停止饮用，并向方主任汇报这事，同时取样化验。如有必要，让诚然联系镇里孙书记，请他们派警力予以配合。当然了，在联系镇里之前，还是要先向我汇报，我先和城建汇报、沟通一下。方主任，你再联系自来水，就说居民那里等说法，请自来水尽快核实，给我们一个准确说法，我们也好及时回复居民。”
方、赵二人应答一声，领命而去。
“铁锈？不可能吧？”李光磊自语着，眉头皱了起来。
“叮咚”一声，手机响起。
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李光磊急忙点开屏幕，一条短信跳了出来：我已安全到达，勿念。祝工作顺利，生活幸福！
终于接到雨萌的消息了，李光磊心中一松，很是欣喜。她走得那么决绝，现在又报来平安，送上祝福，应该是听她父亲说了自己赶赴首都的事，说明她还是在乎自己的。可是细一品味，李光磊的喜色顿去，这祝福也显着关系太疏远了，根本不像是恋人，顶多就是前男友的感觉。
难道雨萌真的就信了，对自己的信任就这么脆弱？但事实似乎已经证明了这点。白天先忙着，等着抽*出时间来，一定要把这事说清楚了。可崔雪影当时的作法确实也挺难说清的，关键李光磊又不想刻意贬低崔雪影，这倒不是有什么不当想法，而是他的性格使然。
先不想了，不想了。挥去脑中想法，李光磊翻起了相关资料，查找着与水质有关的内容。
在离去二十来分钟后，赵忻堃电话来了，张嘴就说：“局长，这水的确臭，也不是铁锈那种色，颜色发黑，这十一家全是这样。居民从早上开始，已经没敢饮用这种水，我们也取了样，马上就进行化验。”
“居民不饮用，最好不过，但是还要再跟他们嘱咐这事。”李光磊强调着。
“这都和他们说了。现在居民就是急着让找出原因，盼着早点儿把问题解决了。自来水到现在也没来人，居民都冲着我们说，我们也只能表示尽快化验，可他们不让我们走。”对方语句中很有难处。
略一沉吟，李光磊道：“这么的，你们仨留两个，一个马上带着水样回来检测。对了，无论谁回来，诚然得留那，毕竟倡诚镇地面，他和孙书记那里好沟通。”
“好的。”对方应答后，结束通话。
李光磊正要找方翠苹，方翠苹适时敲门进屋。
来在桌前，方翠苹直接道：“局长，刚才自来水打过来电话，说是他们已经检查过总站、分站，还有储水罐，水质全都正常，根本不是他们的原因。”
“整个供水系统都是他们管，居民家里放出的水又臭又黄，而且十多家都是那样，不是他们还能是谁？”李光磊很是不满。
“我也说了这个意思，可他们讲，那十一户人家全是拆迁钉子户，为了多要钱，什么招都用过。话里话外，他们的意思就是此事不实，或是有什么蹊跷。”方翠苹回复着。
李光磊“哼”了一声：“其它事有没有，咱们不予评论。可就事论事，他们得实地看看，不能就这么想当然下结论呀。咱们的人可是在那，看到的情况和居民说的一样，这又怎么解释？”
“我也跟他们说了，要他们去居民家里看看，可他们说那些人太难缠，去了就走不了，不要上钱誓不罢休。还说……还说谁愿做老好人，没人拦着。”方翠苹显得很为难，言语支吾。
“屁话。有问题不去看，还这么讲，什么工作态度？”李光磊说着，站起身来，“走，咱们去看看，这事总得有人管吧。”
“这……好的。”方翠苹迟疑了一下，当先走去。
由祝浩然开车，李光磊、方翠苹坐着二一二，赶奔南菜园。
十多分钟后，汽车到了地方，停了下来。
下了汽车，李光磊放眼望去，往日郁郁葱葱的菜地没了踪影，都变成了灰黄的土地。紧挨菜地的三排平房也成了废墟，砖头、瓦块堆了好几堆，那排孤零零的平房就在杂物堆后面。
踩着坑洼不平的地块，李光磊、方翠苹向着那排平房走去。
离着越来越近，平房处的吵混声也越来越大，听着是居民让解决问题。
到在最东边平房外边，李光磊注意到，赵忻堃、孙诚然正被一群人围在院子里，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
赵忻堃、孙诚然都看到了李局长，但都默契的没有称呼，而是继续向人们解释，会尽快检测，尽快向有关部门反映。
李光磊在前，方翠苹在后，走进了这家院子。
居民都转头看着，吵混声小了一些，不过却立即围了过来，讲说个不停：
“你们得管呀，这水怎么吃？”
“女领导你是头儿，可得给我们解决。”
“就是，上面领导也是你亲戚，我们就找你。”
看到这种情形，李光磊心中暗笑：看来方翠苹的名头很大，人们反而都不认识自己，这样也好。
冲着赵忻堃做了个手势，李光磊转身进了屋子。
赵忻堃会意，跟着局长来到外屋，直接打开了自来水。
“哗……”
随着水花四溅，一阵臭味袭来。李光磊提前有一定心里准备，这才没有干呕起来，但还是下意识的别过头去。
稍许之后，李光磊上前一步，仔细看去，水色棕黄带黑，发出酸腐之味，里面也有细微的杂质。
这还是自来水吗？他们竟然大言不惭，说什么没问题，纯属臭官僚嘴脸。李光磊心中愤恨，关上水笼头，转身走去。
有女领导看着，对于年轻小后生，居民却不关心了，李、赵二人很顺利的出了院子。
赵忻堃上前一步，低声说：“局长，其他那十家也是这样，这水根本没有饮用，肯定是输水系统出了问题。像是这种情况，自来水就应该赶快出面，查找整个系统，而不是躲着不露面。”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李光磊哼过之后，又说，“水质检测得多长时间？”
“平时做检测，一般一周左右，出报告时间还要长一些。反正只要做完自来水全套数值检测，至少也得三天。刚才让崔雪影拿着水样离开时，我俩商量了一下，想着先在最快时间拿出几个基础数据，以便参照，然后再分两个阶段做。”赵忻堃给出回复。
李光磊“哦”了一声，没再多言，径直向着不远处的山坡上走去。
当李、赵二人爬高几百米，到了坡顶时，自来水储水罐旁已经有人影晃动。上前一看，原来是自来水公司副经理，还有两个股长。
王副经理看到了李光磊，主动打起招呼：“哟，李大局长真有雅兴，雨后爬山来了。”
听出讥讽之意，但李光磊没有回怼，而是冷冷的说：“王副经理，居民家里的水又臭又黄，怎么解决呀？”
“你是说这呀，我们这不正查着呢吗。你来看看，根本就没什么问题，水质倍清。”王副经理说着，打开水箱旁铁门上的锁子，直接拧开了水罐上的出*水嘴，“看看吧，怎么样？”
“哗……”，水质清澈无比。
瞟了眼清水，李光磊说：“居民又不直接到这里喝水，关键是现在他们家里的水没法喝。”
“自来水公司是正规公司，负责着全县饮用水安全，有一整套工作与检测程序，必须严格按照程序来，这个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王副经理说的很不好听。
“县环保局负责全县环境保护与监管工作，水质安全是重要监管内容。现在居民举报饮用水安全问题，环保局有权检测，更有权督促相关部门履行职责。王副经理，你不要拿什么所谓的程序说事，任何程序都没有人的生命健康重要。”李光磊怒声道。
王副经理淡淡的一笑：“危言耸听，唯恐天下不乱。”
“任何漠视生命健康的行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说到这里，李光磊转向赵忻堃，“赵股长，马上电话通知自来水公司，要求他们立即进户调查居民水质，然后马上给他们发去纸质函件。”
“是。”赵忻堃应答一声，冲着那个赵副经理瞪了眼。
第一百六十章 你们都尝尝
没有过多在坡顶逗留，李、赵二人下山而去。www.uu234.netwww.uu234.net
在下山过程中，遵照李光磊的吩咐，赵忻堃给自来水公司打了电话，还向本单位传达了局长“发函”的指示。
收起电话，回头望了望山顶，赵忻堃低声道：“局长，你跟这个副经理熟不熟？”
李光磊摇摇头：“不熟，除了在城建局开会见过外，没打过任何交道，以前更和他不认识。加上今天，这是他第二次跟我过话，上次也是阴阳怪气的，不过没今天这么明显。”
赵忻堃“哦”了一声：“是这样啊。据我所知，这个副经理和姚金旺关系挺好，人称铁杆弟兄。姚金旺在环保局的时候，他是经常去，总在一起吃吃喝喝。当时他去的时候，也总是眼皮上翻，看我们这些人都是居高临下的架势，就好像他是局长似的，我们都懒得理他。”
“明白了，原来还有这么一折，怪不得这家伙那副德性。可你就是再有成见，也不能拿工作撒气，更不能不管不顾居民的生命健康呀。”说着话，李光磊转过头，冲着坡顶方向哼了一声。
通过刚才看坡顶水箱出*水，李、赵二人都意识到，水的问题应该出在水箱到入户前这段管网。于是在下坡时，虽然不时说话，却也没忘了观察沿线情况。一路走来，从坡顶到坡脚，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到了平地时，反而更不好观察了，主要是到处堆着拆迁垃圾，根本看不到地面情形。
正盘算着如何查找异常时，李光磊手机响了，是城建局办公室主任檀力打电话，说卜局长找。
放下电话，李光磊略一思考，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又和赵忻堃探讨了一通查状况的事，才步行奔向城建局。城建局离着不远，就在公路对面，坐车就是一脚油的事，不过步行也得十多分钟。
就在李光磊来在局长室时，自来水公司经理左冯源也到了。
左冯源似乎有些奇怪，却并没有言声。
李光磊明白，左冯源肯定是奇怪自己为何来得迟，对方应该是卡着点儿来的，不曾想与自己却没相差十来分钟。
卜嘉耀显然也没料到两人相跟着进门，在让两人就座后，一时竟没有合适措辞。
“局长，什么事？”李光磊直接开了口。
“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了解点情况。”说到这里，卜嘉耀转向左冯源，“左经理，你不是想让我帮着了解吗？现在李局长就在这，你直接问他好了。”
左冯源“啊”了一声，神情有些尴尬，没有立即说话。
通过二人对答，已经印证李光磊的推测：左冯源先告了状。不过李光磊没有再开口，而是等着别人也说话。
“这个……这个……”支吾了两声，没套出话来，左冯源只好说道，“李局长，刚才公司接到环保局电话，说是南菜园居民饮用水有问题，环保局责成我们立即调查，不知这事你知道不。”
“知道。”李光磊只回了这两字，并不多说。
左冯源点点头：“你知道啊。这个事情呢，是这样的。自来水公司负责全县饮用水安全，日常运行有一整套完备的程序，必须严格按程序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除了例行检查外，每逢自然变故，比如下大雨，我们都要安排人手，以应对突发状况或抢修，雨后也会立即排查管线。今天早上还没上班的时候，值守的同志们就已进行严密排查，总站、分站、各个储水箱，一处也不放过。截止到现在，并没发现异常，更没发现水质变化现象。所以呢，针对环保局的电话要求，公司……公司还是……毕竟我们负责全县供水系统，得按严密程序来。”
这个左冯源的说法，与副经理同出一辙，显然是一个鼻孔出气，或者平时就是这样的工作风气，只不过说的稍微婉转一些罢了。
“无论什么程序，都应该有应急处置内容吧。居民已经电话反应，环保局也做了反馈，做为水质管理部门理应现场核查，而不能拿所谓的条条框框一推再推吧。”李光磊说的很直接。
“李局长，不要断章取义好不好？我们的程序本就包括应急条例，刚才我只是例举了很小一部分。对于居民反馈情况，我们历来是很重视的，只是南菜园这几户人……”迟疑了一下，左冯源踢出了皮球，“卜局也是知道他们的。”
妈的，怎么给老子了？尽管心中不悦，但卜嘉耀还是做了见证：“这十一户居民平时确实花样繁多，为了多要拆迁补偿，什么招都用过。什么地下有宝啦，当初某某领导专门指示啦，煤气泄露啦，反正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们说不出来的。以往针对这些情况，城建局也好，拆迁办也罢，专门都进行过核实，要么纯属无中生有，要么肆意夸大。而且只要有部门人员到场，这些人就围着不让走，根本就不听解释，这么一来呢，人们就都怕他们，好多时候都不敢傍他们的边。”
李光磊“嗤笑”一声，没有直接接茬，而是换了话题：“卜局，那么您找我，是让我怎么做？”
“也不是让你怎么做，就是想把相关情况向你透露一下，毕竟你来的时间不长，好多事还不甚明了。当然了，身为环保部门，接到电话反映情况，自是需要应对一下的，只是……”停了一下，卜嘉耀再次把球踢开了，“左经理，既然你想和李局长沟通，就不要这么绕来绕去了，有什么直接说，反正也不是外人，都是城建系统的。”
“好的，好的。”打了两声哈哈，左冯源说道，“李局，对于你局这种雷厉的工作作风，我个人是很赞成的，其实我也是这种风格，只是方式有所不同。但是呢，这个事他毕竟是两个部门，各有一套运行程序，我们各按各的操作，怎么样？”
李光磊“哼”了一声：“左经理，你左一个程序，右一个程序，难道入户调查一下，就这么难？不能仅凭怕居民问，就躲着不见，就置居民生命健康于不顾吧？”
左冯源也冷了脸：“李局长，咱们都是城建系统下属单位，并没有隶属关系，级别也都是副科。你这么颐指气使，把城建局卜局长置于何地，难道要凌驾于卜局长之上吗？”
“居民那里连水都没得吃了，你还在这凭空扣帽子，太过了吧？”李光磊提高了音量。
“我过还是你过，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左冯源声音更不小。
“这里是局长室，不是菜市场。”喊了一嗓子，卜嘉耀和起了稀泥，“有事好商量，不要上纲上线，也不要危言耸听嘛。这么的，既然你俩都在，那就一起去现场看看好了。”
左冯源马上说：“一会儿我还有个会，怕是去那了脱不开身，这可是市里供水系统的会议。”
“你不是怕见居民吗？那好，我让人拿来证据。”李光磊说着，拿出手机来。
“干什么？让那些刁民到这来？这不是给卜局添堵吗？”左冯源又道。
李光磊根本不予理睬，手机已经打通了：“还在哪吗？……马上取水样，拿到卜局长办公室，我现在就在这……我不管你走开走不开，十分钟内必须到。”
吼了一嗓子，李光磊直接挂断电话。
看了看左逢源，卜嘉耀道：“李局长，你们人就在哪？”
“是呀，我们已经忙了好大一通，又是接居民电话，又是和自来水沟通，又是现场勘察、取样，现在好几人还都在那。可就是这样，我们多次给自来水打电话，他们竟然连去都不去，还要给卜局汇报。我真不知是如何汇报的。”李光磊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左逢源也哼了一声，满脸玩味，那意思非常明显：危言耸听，上纲上线。
卜嘉耀来回看了看二人，没有言声，但眼珠却在不停的转着。
五分钟还不到，一个人风风火火敲门进屋，方翠苹来了。
“局长，这是你要的东西。”方翠苹直接把一个黑塑料袋递了过去。
李光磊接过袋子，看了看里面，上前两步，取出瓶子，直接墩在办公桌上：“你们看看，尝尝，这还能喝吗？”
看到瓶里灰乎乎的液体，卜嘉耀就是一楞，惊得睁大了眼睛。
左冯源脸上的玩味也迅即散去，继而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来，再闻闻味。”李光磊说着，直接拧开瓶口，故意重重的掷在桌子上。
一股臭味迅速蹿出。
“呃”，左冯源直接*干呕起来。
卜嘉耀也捂住了鼻子。
溅到桌上的黑水，迅速散开，滩成了一片。
一惊之后，左冯源冷哼一声：“这是自来水吗？这是污水。你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放屁。你竟然污蔑我们造假？左冯源，我告诉你，这就是从居民自来水管放出的。要不这样，现在跟我去居民家里，请你直接尝尝。”方翠苹上前两步，抓住左冯源胳膊，就要去现场。
卜嘉耀直接拍了桌子：“左冯源，东西都摆在这了，你还这么说？出了问题，不思积极解决，却还谎报、欺瞒上级领导，你想干什么？”
其实刚才左冯源也就是一时口误，现在他都后悔死了，后悔找卜嘉耀，后续来局里，更骂那个姓王的家伙胡说八道。
正这时，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随即屋门“咣”的大开。
几十人一下子涌进屋子，手中都举着一个灌着灰乎乎液体的瓶子，嚷嚷着：“你们都尝尝，这是人喝的水吗？这是人干的事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污水入管，有惊无险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居民，手里还都拿着污水，整个局长室更加臭不可闻。
左冯源冷冷的看着李光磊，目光中神情满是憎恨。
“别看我。”李光磊冷声道。
刚才被居民围着头疼，方翠苹把满腔怒火投向左冯源：“也别看我，是你逼着居民来的，要是你们积极把问题解决了，居民还用跟这来？吃人饭不拉人屎。”
在此期间，居民就没断了吵吵，也不停的晃动着瓶子，在臭味扩散的同时，臭水也洒的哪里都是。
黑着脸想了一通，卜嘉耀双手连连下压，陪着笑脸说了话：“乡亲们，乡亲们，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
嘈杂的吵混声很快停了下来。
卜嘉耀接着说：“我是城建局长卜嘉耀，你们大都认识，我和你们中间好多人也都熟悉，有的还见了不止一次。就是大家不来，这事也要尽快解决，其实我们一直在想着解决办法。这不，自来水公司经理、环保局长都在这，我们就正在研究解决的方案。”
通过卜嘉耀的手势，人们才知道，这个年轻小后生原来是环保局长，才是环保局最大的官，并非那个女人。
当先的络腮胡子中年人立即接了话：“环保局现在真不赖，早早就派人过去了，还取样做检测，局长也亲自到场，可比原来那个姓姚的好多了。”
马上有人附和起来：
“就是，姓姚那家伙就是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
“自来水的连个鬼也没见着，接电话还挺狠，我们成了花钱找气受。”
“听我说，听我说。”卜嘉耀再次高声打断人们，“我跟你们讲，派环保局去现场，这只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其实自来水公司也在行动，总站、分站、储水罐都有人检查，也同时在检查管道。刚才我已经和李局长、左经理做了安排：一、自来水公司立即用车载储水罐调水，供应大家正常生活使用，很快水就会到，大家要有序接水；二、继续加大力度，排查管线，尽快找出根源，并最快速度修复解决；三、环保局继续做好水质监察、监控，为大家饮用水安全保驾护航；四……”
一连说了六条措施，卜嘉耀又补充道：“乡亲们，就是你们不来，我们也要到现场去了，这不还专门让环保局同志送来水样了吗？”
说着话，卜嘉耀举起了桌上那瓶污水。
听到城建局长这么一说，居民们都不再嚷嚷，就盼着尽快找出问题，赶快修好。
为了体现重视，城建局长带着自来水公司经理、环保局长，还有其他下属，随着众居民一起，直接赶奔南菜园居民区。
在去居民区的路上，左冯源闪开众人，给公司下达了“立即水罐送水，保证二十四小时供应”的指示。
李光磊边走边感慨，到底是老油条。卜嘉耀本来分明要拉偏架，要给左冯源站台，可转眼却变成研究问题，给他自己塑了个一心为民的形象。虽然不耻于这样的作派，但李光磊也不得不佩服其老道。
好几十号人，有官员、有百姓，横穿马路，边走边交谈，还真是一景。对于好多居民来说，更觉着新奇，好久没遇到这种现场办公了。
当李光磊等人到了南菜园时，赵忻堃、孙诚然正围着拆迁现场的土堆转圈。
“怎么样？”李光磊直接问。
赵忻堃回复：“刚才我和诚然又沿着供水管线，从坡顶水箱到坡脚排查了一遍，没有找到可疑之处，不知是整个管线走向没找对，还是确实不在这一段。另外，这一片堆得东西太多，几乎看不到地面，暂时还没排查。”
“左经理，这个管线走向到底是怎样的，你心里应该有数吧？”卜嘉耀沉声道。
“有数，有数。”左冯源应答后，目光搜索、张望着，忽然招了招手。
自来水公司王副经理正向这里走来，看到经理招手，马上加快了步伐。
看到这个家伙，左冯源就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忍着怒气，大声询问着：“天刚亮你们就出来巡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王副经理立即抖起了机灵：“是呀，天还不太亮的时候，我们就到了这，先是查看水箱，水箱水清澈无比，没有任何问题。然后又从水箱到这里，来回走了八遭，根本没发现管线有任何泄露，肯定不是我们的原因，一定是……”
一定是个*。左冯源暗中咬牙，急忙打断：“走了多少遍有什么用，居民家里的水没看吗？”
王副经理来在近前，笃定的说：“事实胜于雄辩，从水箱一直到这里，没发现任何污染水质的地方，水怎么会变色变味？会说的不如会听的，还不是他们想跌皮……”
“还不是什么？看看，你好好看看，眼瞎了吗？”卜嘉耀气咻咻的说着，一把夺过方翠苹手里的黑袋子，打开水瓶盖，伸到王副经理面前。
“呃，呃……”干呕两声，王副经理咳嗽着辩解，“卜局，这怎么可能是自来水？分明是有人灌上了污……”
左冯源又气又急，直接给了下属一个脖搂子：“瞎了吗？这么多人都拿着水呢，都是自来水管上接的。废话少说，赶紧去路边等着送水罐车，务必保障居民用水。”
“还送水？”被打的有些懵圈，王副经理疑问后，略一迟疑，快步向着路边跑去，边跑边暗骂：都冲着老子发狠，有能耐对付刁民呀。
蠢货。冲着副手离去的方向狠狠瞪了瞪眼，左冯源马上岔开话题：“卜局，我们立即安排人手，对这片杂物区排查，还请局里设备支持一下。”
卜嘉耀沉声道：“我已经安排了，你们就集中精力找症结便可。”
看着这些人的表演，李光磊又好气又好笑，既然现在能费这么大力气圆谎，为什么不把工作做到前面，非要想当然呢。
“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光磊走到一边，按下接听键：“你说……我听着呢……哦……哦，知道了……好的，先这样。”
结束通话，李光磊冲着卜嘉耀微微点头。
其实在刚才铃声响动时，卜嘉耀已经看了过来，现在自是接收到信号，立即便挤出人群。
李光磊又走出几步，看着离人群有段距离，才低声道：“局长，刚才我接到环保局电话，整个检测已经开始进行，估计最快三天出结果。不过从目前的气味判断 ，氨氮应该是超标的，很像是生活污水，您看是不在排查时，把这个因素顺便考虑进去？”
略一沉吟，卜嘉耀点点头：“有道理。”然后冲着远处招手，“左经理，趁着设备还在路上，咱们研究一下排查方式，过来一下。”
“好的。”左冯源应答一声，从人群里向外挤着。
注意到当官的没有奔向汽车，又听到卜嘉耀刚才的话，居民没有跟过来，只是远远的注意着。
看着走到近前的左冯源，卜嘉耀又招了招手，低声道：“左经理，过来，让李局长跟你说一下情况。”
暗道了声“老滑头”，李光磊又把刚才的话和左冯源讲了一下。
脸上神色变化了一番，左冯源说了声“好的”，便又向具体经办人安排去了。
大约半小时后，铲车、钩机来到现场，根据城建和自来水公司建议，先清理自来水与污水管线并行的地方，尤其是污水管高于自来水管的区域。
在大型设备工作期间，相关区域自是被划成施工区，围上警戒线，其他无关人等都被清理出去。
仅用了十多分钟，一条通道被清理出来，拆迁垃圾堆向两侧，中间露出了地面。
问题出来了，本来有先前施工垃圾压着，垃圾下的地面大都是干燥的，但有一大块却很湿，还有塌陷的迹象。
挖，沿着塌陷区域挖下去，很快便传出哗哗水声，问题一目了然：排污管破裂，污水横流，恰巧自来水管接头处也出现损坏，污水就这么进了居民家里。
卜嘉耀、李光磊、左冯源被请到现场，见证了这一事实。
有警戒线挡着，恰巧送水车到来，居民忙着接水，倒也没有关注破损现场。
看着这一场景，左冯源哑口无言。
王副经理适时赶来，看到现场情形，立即嚷嚷起来：“市政管理处干什么吃的，这排污管都坏成这样，怎么也不检修？”
“闭嘴。”左冯源喝斥之后，马上又道，“加紧施工，控制消息，给出*水质变浑合理理由。”
看到卜嘉耀黑沉沉的脸，又接收到左冯源的眼神示意，王副经理嘴巴动了几动，还是没敢言声，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就这样，经过紧张、快捷的抢修，从清渣、查找到修复，总共历时两小时，抢修工程全部完工。
当人们储备够生活用水，走进撤去警戒线的现场时，地面已经平平整整，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情形。
在赞叹“真快”的同时，人们得到的答复是：下雨引起地面沉降，恰巧自来水管接头有渗漏，部分雨水灌进自来水管。
“哎呀，好，好，只要不是大粪水就好。”
“闻着那味，臭哄哄的，我还以为是污水进去了，雨水没什么。”
老百姓就是这么单纯，听到这些解释，放心的离去了，都急着去放出清水来。
这一切，李光磊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这种安排无疑是稳妥的，以免引进居民慌乱，甚至产生更不必要的负面影响。让他庆幸的是，这段管线只涉及到十一户人家，更庆幸的是，人们发现的早，全都没有食用，也是有惊无险。
有时愿望往往都是好的，但随着情势的发展，好多人的心态就产生了变化。这件事就是如此，当问题正在处理阶段时，大都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当事情基本被化掉，在进行总结的时候，好几人却立即变了嘴脸。
第一百六十二章 推诿牛皮
水管修好后，在坡顶水箱放入适量净水剂，南菜园就恢复了供水。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自来水除了接受取样检测外，并没让居民饮用。
每天有免费的干净水送来，人们自是不会傻得专接水笼头上的。
三天过去，化验结果出来，现在的水质完全符合饮用水标准，可以放心饮用，移动水罐供水随即取消。
在这三天当中，没有任何居民不良反应的报告，也基本没有关于此事的负面反映，这事就好似没发生一样。
但做为相关职能部门，却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而是必须总结一下才行。
事发后的第四天，倡诚县城建局召开会议，总结这次的事故教训。
局长卜嘉耀主持会议，常务和主管副局长、相关股室负责人，以及下属环保、市政、自来水公司正、副职参加。
会议一开始，卜嘉耀严肃的做了定性，把污水入净管事故称之为**加天灾，对相关部门提出了严肃批评。
在主持人做过开场后，各部门发言，自来水公司自是第一个来。
左冯源拿出稿件，读了起来：“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大家好！发生污水入净管事故，我们感觉很……”
自来水公司的稿件内容不少，足足有四页之多，光是经验教训就十五条，可谓认识深刻，但人们却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有人却笑不出来，而且脸色铁青，虎着脸，在自己的稿件上做了很多标识。
果然，接下来市政管理处的发言，就有了很大针对性，显然有些内容是现场改的。
人们看到这样的情形，都会心的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环保局的发言很简洁，李光磊只说了基本观点，并没做长篇大论，不过却很有内容。
接下来相关部门的发言，大都以套路为主，看似也都说了好几点，其实都是换汤不换药，没有什么新内容。
等到全都发了言，卜嘉耀又说：“各部门、分管领导都做了发言，有的还很深刻，也很到位，不过有的就差了一些。总结不只是为了总结，而是为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为了深刻接受教训，避免以后再犯类似错误。下面大家就讨论一下，总结出相应的教训来。”
待到局长说完，却没人立即接话，现场静了下来。
左右看了看，左冯源说了话：“局长说的对，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才是主要的，因此总结就必须完全客观，而不是推卸责任。当天的事情，我们大家都清楚，就是排污水进了自来水管。当时那污水流得‘哗哗’的，坑里除了水就是泥，很可能破损不是一天了。像是这种情况，如果早些排查，及时处理，又怎会给兄弟部门带来麻烦，又怎能影响到居民用水？就为了这事，自来水公司上下全动了起来，光是排查工作就做了好几遍，费人费力还误事。所以说，防患于未燃，日常巡检最重要。”
翻了翻小眼睛，市政管理处主任韦晓刚虎着脸开了腔：“防患于未燃，确实应该呀。饮用水事关人民生命健康，来不得半点马虎，做为供应部门更应该时刻紧绷安全这根弦，不但要在平时巡检，更必须在突发事故时及时排查处理。可事实如何呢？哼哼……”
左冯源立即接了茬：“老韦，还绕这么大弯干什么，把话直接说清楚了呀。我不知你哼在何处，有什么资格挤兑别人？”
“我说的够明白了呀，大伙都听得懂。”停了一下，韦晓刚提高了声音，“既然有人装糊涂，那我就再挑明一下。据我所知，一上班就有老百姓打电话，其实比那打得还早，可根本没人接听，不知二十四小时值班制度是用的还是看的。不但没人值守，等到接了电话时，更是敷衍应付，说什么水管生锈。
我真就奇怪了，就停了一会儿水，能生多少锈，又不是几年没用。如果二十多分钟水锈还放不完，这水管的质量得多次，这还是无缝钢管吗？而且还不只是居民反映，相关兄弟部门也多次反馈消息，可不知那个部门一惯如此，还是业务不精，或者干脆就懒得理会，依然还是那说辞，并且对兄弟部门出言不逊。
非但如此，还片面向领导汇报，故意混淆视听，直到人证、物证俱在了，竟然还是死不承认。就这样的工作态度，能管好这么重要的部门？不出事才怪。说实在的，这事你就庆幸吧，是赶上环保局办事认真，推动了此事快速解决，也庆幸老百姓没有喝水，否则你还有机会坐这推卸责任？”
左冯源“嗤笑”一声：“确实是推卸责任，竟然不带一点脸红。如果不是排污管破损，污水怎么能进自来水管，哪会有这样的事？那污水流得‘哗哗’的，那么多人可都看着呢，大伙都不是瞎子。”
“老是‘哗哗’的，果真如此吗？既然都成了这样，怎么没叫我们去现场？我是出差在外，可市政管理处照常上班呀，为何也没接到电话？等着都弄完了，才把这屎粑粑堆给我们，这也太笑话了。”说到这里，韦晓刚小眼睛一瞥，满脸不屑。
“哎呀，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样的，真应了那句话，提起裤子就不认帐。当时为了快速解决，为了尽量给你们减少负面影响，才以处理事故为前提，才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现在倒好，好心做了驴肝肺，翻脸不认帐了。当时也不只是我们看到，卜局和李局长也都在，大家可都是亲眼所见呀。再说了，环保局的检测报告刚刚出来，水样中氨氮、cod、bod5、油脂都严重超标，你们还想抵赖？”左冯源一副好气又好笑神情。
“韦主任，我们当时都在场，确实那污水管流得‘哗哗’的。”卜嘉耀做了证明。
韦晓刚转向卜嘉耀：“卜局长，我并没有怀疑其他人看到的东西，更不怀疑环保检测报告的严谨，而是对一些现象存疑。以往的时候，只要是丁点的事，他们都会立即掰扯责任，这次怎么就没想起来，会是突发善心吗？如果真那么心地善良，今天又怎么把责任推得如此干净呢？
局长肯定是想着快些解决问题，但有些人却不应该忘了吧。有人说什么当时坑里又是水又是泥，还说不止坏了一天。排污管那么粗，别说多，要是漏上一天，那得多少水，还不得直接就把地面陷下一个大坑？房子渗塌都有可能。可现场是这样吗？据我了解，根本不是的，更像是刚刚损坏。我还知道，挖开现场以后，某个人最先过去，然后才请卜局和李局长过去的。”
“姓韦的，你也太不要脸了，竟然说我们故意弄坏了排污管。”左冯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韦晓刚倒是风轻云淡：“有理不在声高，有些人往往因为心虚，才故意咆哮的，这是标准的外强中干。”
“放你*娘的臭屁，老子……”左冯源直接爆了粗口。
“干什么？还都有理了你们？”卜嘉耀脸色铁青，一掌拍在桌子上，“好歹也是二级部门负责人，出了事情不想着如何总结经验教训，反而百般推诿扯皮，也太失水平了。同样都是二级单位，看看人家李局长怎么做的，再看看你们俩，还像城建老人儿吗，还有一点老人儿的素质吗？”
让卜嘉耀这么一申斥，左冯源重新坐下，韦晓刚也坐正了身体。
卜嘉耀继续说：“要我讲，你们两个部门都是主要责任，责任相加远大于百分之百，是环保局工作积极主动，才帮你们消去了一些负面影响。深刻反省，好好学习吧……”
看着卜嘉耀的脸色，再看着其脸色，人们知道卜嘉耀真生气了，否则手心手背都是肉，绝不会这样。
李光磊却没有这样的揶揄想法，而是觉着有些不舒服。按说刚才发言的这些人，尤其卜嘉耀、左冯源、韦晓刚都拿自己做了正面典型，但李光磊却觉得未必是好事。当然了，对于左、韦二人推诿扯皮，对于二人的工作态度，李光磊还是很鄙夷的。
在卜嘉耀的一通言语拍打下，本次总结会稀里糊涂的散了场。
……
新的一周开始的时候，城建局就污水入净管一事下发了文件，对市政和自来水公司都提出了严肃批评，还对两部门的分管副职给予了口头警告处分。
看到这样的文件，人们都明白：各打五十大板，既给了各方面一个交待，其实也是一种和稀泥。
可对于个别人来说，却觉得这是命点儿太低，是被小人算计了，自来水副经理王冠鼎就是这么看的。
盯着“口头警告”四字好大一会儿，王冠鼎骂道：“妈的，小人当道，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骂过之后，王冠鼎插好屋门，进到里屋套间，拨出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手机里传出男声：“什么事？”
“韦哥，还生气呢？”王冠鼎答非所问。
“废话，能不生气，你说姓左的说的那叫人话吗？”对方语气立即粗了。
王冠鼎一笑：“韦哥，要叫我说，你真没必要。其实在这事中，你和老左都是受害者，当然也包括我和你们单位那个倒霉蛋。事情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收获颇丰，不但赢得了好名声，还狠狠的收拾了众对手。”
手机里静了一下，才又道：“你是说李光磊？我不太明白。”
“不是他还有谁？要不是他上蹿下跳，能有这事？当时你是没见，那家伙狂的，又是指挥我们，又是骂你们不作为的，俨然把他自己当成城建局长了。本来我的意思是，赶快查出来，悄没声的处理就得了，可他非要把事闹大，非要鼓动居民去城建局闹，最后这才想捂也捂不住的。”王冠鼎转着眼珠，讲说了编好的措辞。
对方很是疑惑：“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是姓左的先找了局长，他也是接电话去的，怎么……”
“韦哥，恕我直言，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等你和那小子多接触几次，就知道他的厉害，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如果他是善茬的话，能一上来就把老姚弄进去？”王冠鼎给出了新的理由。
“是吗？”对方的语气明显迟疑了，“等我下来好好想想。”
结束这通通话，王冠鼎会心一笑，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回铃音响了一通，没人接听。王冠鼎没再回拨，而是就那样静静的等着。
时间不长，手机响了，正是刚才那个号码回拨了过来。
按下接听键，王冠鼎直接道：“姐，现在说话方便吧。”
“就我一个，什么事？”手机里是一个女声。
王冠鼎叹了口气：“哎，世事无常呀，老姚那么好的一个人，咋说疯就疯了呢？本来他再有几年就太平退休了，偏偏有人就不放过他。”
“哎……”手机里叹息一声，没了动静。
虽然对方没再说什么，但王冠鼎清楚，对方听进了自己的话。
第一百六十三章 声讨家具商
自从发生污水入净管一事后，一段时间以来，很是太平，没有新出现环保案例。m.www.uu234.net
不过环保局也没闲着，而是利用这难得的清静，对之前的工作进行总结，其实也是李光磊在总结半年工作。在这期间，收获很多，教训也有，现在全都整理出来，制定相应的方案。
对这些方案进行论证、学习、演练后，又进行了相应的完善补充，形成了较成熟的资料，时间也到了十月初。
这天上午，李光磊召集大家开会。
在众人进行工作汇报后，李光磊做出安排：“同志们，环境保护是一项长期不懈的工作，相关内容也有其持续性、一贯性。在七月份的时候，我们曾经进行过一次基础数据普查，掌握并修正了诸多数据，便利了我们的工作，也为相关职能部门提供了参照。那次一共普查了五个乡镇，是我们第一阶段的普查。
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第二阶段也是普查五个乡镇，普查顺序也已排出。但九月份刚刚进行了行政区划调整，源稀工业区也纳入倡诚县管辖区域，我们的普查计划也需要调整。这个工业区位于源稀市界和倡诚县接壤处，历史悠久，但相关产能结构落后，环保隐患很大。因此，我建议把这个工业区列入第二批普查名单，而且排在第一位。”
对于局长这个提议，人们深有感触，一致赞同。
接下来，李光磊做具体安排：“由于工业区老旧企业较多，‘三废’问题突出，所以我们先集中突击这里，仍旧一组留守，另两组全部进驻工业区。具体进驻时间是……”
“嗡嗡嗡”，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打断了李光磊的话。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光磊说了声“政府的”，按下接听键：“您好……是……哦，什么时候的事……知道了……好的。”
挂掉电话，李光磊道：“真是不省心。刚才铁县长秘书打来电话，铁县长让我去新区，说是好多居民把微利家具厂围了，是因为环保的事，他也要赶去现场。那这样，咱们这个普查的事就定了，具体分工都看看这张表，行动时间待定，先看一下这事的处理情况。”
会议结束后，李光磊叫上韩银河、赵忻堃、孙诚然，一起赶奔新区的微利家具厂。
越野车拐上环城公路不久，李光磊就注意到，公路左前方围了好多人，还停着好多车，不用说，肯定就是微利家具厂所在了。
果然不假，在离着人群不远的时候，就看清了白色横幅上有“微利”二字。
把越野车停在外围，李光磊四人从车上下来，走向人群。
现场人真是不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横幅上的字也是醒目刺眼。横幅一共两条，其中一条是白底红字，上面写着“蘸血的微利”；另一条横幅是白底黑字，分上下句，上句是“黑心商人赚钱昧良心”，下句是“微利家具致癌害人命”。光是这两条横幅就瘆得慌，不知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
“谋财害命，天怒人怨。”
“给说法，给说法。”
从现场此起彼伏的喊声判断，显然人们情绪都很激动，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在来的路上，李光磊还做过应对被围的方案，现在看来，民众都只顾盯着前面呢，根本注意不到自己这个小人物。
来在近前，李光磊等人也不说话，和好多人一样，找到稍微薄弱区域，一点一点的往里挤。反正不时有人这么做，人们也不时被挤着，现在只顾着正事，根本就不理会被挤动，只有个别人转头瞪眼。
遇到个别“瞪眼将”，李光磊就笑着点点头，并伸手示意着，然后便可继续前进。
挤来挤去，接近人群最里圈时，便可看到里面情形了。
举横幅的人就站在最里圈，人们不时冲着前面挥动手臂，大声喊嚷。迎着众人的，是一个很大的院落，院落一侧墙上挂着“倡诚微利家具有限公司”铜牌。院子很显空旷，房子较少，但正迎院门也最靠里的房子却又高又大，大房子门头上方是四个大字——微利家具，这显然应该是家具展厅。
尽管外面已经喊破了天，可铁艺院门却闭得紧紧的，院里也没有任何人走动，不过看得出，展厅里有人不时在瞭望着。
“妈的，躲在里面装缩头乌龟。”
“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要砸门了。”
聚集的人群情绪更为激动，有人嚷嚷骂个不停，有人已经试着从铁艺门空档处投东西了。
这样可不行，非出事不可，李光磊不由得心焦，却一时没有好办法。自己只是个小环保局长，又不是公安局长，更不是县领导，既没有相应权威，又没有身手，出面也不管用。
这时候，李光磊才想起来，铁县长在哪呢？他秘书可是说他也要来的。想到这里，李光磊转头看去。
“干什么，干什么，想闹事？”扩音喇叭响起。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人们立即暂停先前举动，看向发声处。
熊有福黑着脸，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挤进人群，转向众人。
经过短暂的沉寂，人们又嚷嚷起来：
“警察同志做主呀！”
“把黑心商人抓起来吧。”
“瞎嚷嚷什么，有事说事，这么多人围在这，又吵又闹的，还有人要往里面扔东西，想干什么？”熊有福举起扩音喇叭，“找个明白人，先把事说清楚。”
还是警察说话管用，人们立即不再嚷嚷，而是公推一男一女代言。
中年女人先说了话：“警察同志，我叫徐海枝，去年买了新区房子，今年装修好以后，想着离这个家具厂近，又听说是大牌子，就买了这里的家具。家具放进去的时候，味就很大，想着放一段，通通风，走走味。可是就那么天天前后窗户开着，只要一关上，尤其晚上就难受，眼睛不得劲，嗓子也难受。
找到家具厂的时候，他们答复说是天凉点就好了。从九月开始，天就没那么热了，好像屋里味小了一些，可是还照样难受。尤其近些天外面起风，白天开窗少，屋里味又大多了，眼睛不只是干，还刺痛，嗓子呛得刺痒、咳嗽。到医院检查，医生也说是受到了有害挥发物刺激。可是我们再找家具厂时，他们还是那套说法，说是时间长就好了，明年指定没事。现在都难受成这样，能撑到明年吗？我就要求他们换家具，或是给出别的解决办法，这时候他们躲得不见了。”
年轻男子接着说：“我叫郑大刚，和徐大姐情况差不多，也在新区住，也在这买的家具。我是今年春天买的现房，拿上钥匙就装修，装修好以后晾了一个来月，然后就买家具。尽管买家具后，又空了一个月才住，可屋里气味大得不行，在屋里待一会儿就眼睛、咽喉难受。现在媳妇、孩子不止是这，身上还出了红疹子，痒得难受。到医院检查，化验指标，医生说是与挥发性有害物质有关，我就想到了家具。
刚找家具厂的时候，他们还能接待，要么说放放味，要么就推销什么空气净化器。找过两回以后，就没什么人理我们了，见了就躲，要不就是冷言冷语。这几天倒好，只要是见到我来，直接躲得一个人不剩，反而派那个保安给我讲‘政策’。那家伙就是个二楞子，挺大岁数了胳膊上还纹个张牙舞爪的东西，见到我就亮出来，让我识相点。
身后好多人都是从这里买的家具，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不良反应，有两户家里还出现了白血病，检查也跟这事有关。他们也找过，遇到的情况类似，要么就推，要么就躲，最后就是那个楞保安出面吓唬。单个人根本没法来找，我就好几次让那楞保安推搡，我们这才商量着一块来找，结果他们干脆连大门也关了。”
在徐海枝、郑大刚说完之后，好多人又做了补充，讲说了自家遇到的情况。整体说法大同小异，都是自买回家具后，家里人眼睛、嗓子、皮肤就出状况，一些指标检测也不正常。
让人们又诉了一会苦，熊有福举起扩音喇叭，说了话：“你们说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就是家里人都有不同程序的难受，又都在这里买过家具。那我跟你们确认三个事：一、谁在这里买家具了，又出现了难受症状，那么都站北边来，没买过这里家具的留在南边；二、条幅上写的‘害人命’，到底是现在真出人命了，还就是说有可能；三、大伙都聚到这，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想闹出点什么事来？”
“当然是解决问题了，没事谁来这？现在是还没死人，不过就照这样，也快了，不是已经有白血病了吗？”郑大刚代为回答了问题。
与此同时，用了几分钟时间，现场人们也分成了南北两块区域，南边有好几百人，北边区域有几十人。
“既然现在没出人命，那以后别什么都敢写，这性质是不一样的。大家也都表示想解决问题，不是要闹事，那就等我进去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说。看热闹的该哪哪去，也没什么热闹可看，这些人家这么闹心，你们还忍心看呀？”对着喇叭说到这里，熊有福目光扫过人群。
让刑警队长这么一说，又注意到那森冷的目光，看热闹的人们移动脚步，南片区域只剩下不足百人，还离得远了好多。而北区的几十人也都原地站着，现场紧张气氛为之一降，平静了好多。
留下两名警察维持秩序，并做相关登记，熊有福冲着院里喊了话：“开门让我进去，了解情况。”
展厅里早就有人注意情况，听到警察喊话，立即有一个保安跑到大院门口，小心的说：“领导，只是你们进去，他们可不行。”
“费什么话？开门。”熊有福瞪了眼。
“诶，好的。”保安应答一声，打开门锁，把铁艺门开了一道缝隙，警惕的看着外面。
熊有福带着另两名警察，进了院子。
“咣当”、“哗啦”，保安快速关门、上锁。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各执一词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熊有福三人又出了院子。www.uu234.cc
看着北边区域的人们，熊有福说了话：“刚才我去里边了，把大家的意思说了一遍，不过他们也有一套说辞，双方说法差别很大。我看这么的，你们选几个人做代表，就选五个吧，跟我去里边，双方直接对话。怎么样？”
人们先是嚷嚷着都要去，见熊有福根本不予搭理，才又协商一下，选出了五名代表，其中就有徐海枝、郑大刚。
冲着李光磊招招手，熊有福说：“你们也来吧。”
就这样，三名警察、五名代表和环保局几人都进了院子，院门随即关闭。
上前一步，扯了扯熊有福衣角，李光磊低声道：“熊队，怎么你也来了，辖区派出所不是有人在吗？”
“唉，本来接警以后，把任务分解到派出所了，他们也立即分派了人手。可是不知什么人又打去电话，说是这里出人命了，这才又调了我们刑警队。”说到这里，熊有福看了看四周，故意往边上走了走，才又压低声音，“刚才我进去，故意没叫你，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从双方的说法来看，怕是很难谈拢，估计你们也得介入，反正铁县也找你了，我这才把你喊进来。”
李光磊点点头：“我估计也够呛谈拢，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多人涌到这。”
简单交流后，李、熊二人和众人一道，进了家具展厅。
展厅真不小，在整个倡诚县城也应该是最大的，里面沙发、床具、柜子、桌子一应俱全。
立即有几名西服套装人员迎上来，当先女子满面笑容，伸手示意：“各位里边请！”
李光磊注意到，这个女人大概有三十多岁，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烫着波浪发，听口音是南方人。该女人不但该大的地方大，还长了一双凤眼，这可是风骚的特征，当年大学时老段可是一直这么讲的。
高挑女人看似表情人畜无害，但目光却扫过每一个进来的人，当然不是在“放电”，而是在观察每一个人。
引着人们坐到沙发上，高挑女人让人上茶，嘴里讲着客套话，什么“欢迎光临”、“请多提意见”等等。
郑大刚忍不住发了牢骚：“管经理，今天说的可真好听，前几天可是连你面都见不到的。”
高挑女人微微一笑：“这位大哥，先喝茶。我就是一个打工的，直接叫我魏丽就行。”
“我们哪有心情喝茶？”徐海枝急道，“赶紧给我们解决。”
看到马上就要吵吵，熊有福站起身来，双手下压，示意着：“各位等等，听我说两句。现在有家具厂魏经理在，消费者代表也来了，你们都是相关事项的当事人，大都经历了其间的事，接下来就直接当面锣对面鼓的谈。我们只能帮着组织一下，也在旁边听听整个过程。”
在熊有福刚一说完，一个络腮胡子开了腔：“自从买了你们家具，我们家没有一个人不难受。老人、孩子、女人更不用说，就我这膀大腰圆的，也让弄得头疼、咳嗽，都是你们家具弄得，必须给个说法。”
“叮呤呤”，铃声适时响起。
魏丽说了声“抱歉”，拿着手机，进了展厅东北角一个独立的屋子。
这个电话接得真够长，好大一会儿了，魏丽还没有出来。
现场这里，销售人员不时给人们续水，这些人光是茶水就喝了三、四杯。
看着那个屋子方向，好多人露出了焦急神色，有人更是狐疑不已。
络腮胡子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经理干什么去了，打个电话这么长时间？这整整二十二分钟了，就是上几回厕所也没问题的。该不会是那间屋子和外面通着，她从别的门跑了吧？”
“你真会开玩笑，魏经理就是去接电话，那个屋子也没有其它出口。”销售员回应着。
“吱扭”一声，屋门响动，魏丽出了那个独立房间，迎着人们走来：“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
络腮胡子“哼”了一声：“说这些都没用？就说怎么解决吧。”
魏丽满脸笑意，站到众人面前：“各位，这茶怎么样，要不要重泡一壶？”
“你什么意思？是不拿我们大伙寻开心？”郑大刚也嚷了起来，“我们是来解决问题，你倒好，拿这些稀水忽悠我们。”
“什么电话能打半小时，还不是老办法——拖呗。可今天我们就坐在这，你要是不给解决，我们就不走了，你们的买卖也别想做。”徐海枝说着，身子后仰，重重的靠在沙发上。
络腮胡子更是重重的砸向靠背，气乎乎的说：“根本就不是打电话，要么是拖时间，要么就是和常巨利联系，商量怎么对付我们。姓魏的，别来那弯弯绕，咱们直接说事，我老骆就喜欢直来直去。”
笑吟吟的看着络腮胡子，魏丽忽然来了一句：“骆大哥，你头疼吗？”
“我……你他娘什么意思，咒我呀，我头疼什么？”络腮胡子“唿”得一下站起来，显然气得不轻。
“徐大姐，你嗓子难受吗？”魏丽又看向了徐海枝。
徐海枝立即瞪着对方：“姓魏的，看你长得还可以，没想到说话这么损。好不容易躲开家里，嗓子好这么一会儿，你咋就不盼人好呢？”
魏丽没理徐海枝，而是转向了郑大刚：“小郑，你眼睛干痒吗？”
“你才他娘……”骂到半截，郑大刚一楞，冷冷的说，“魏经理，你什么意思？”
带着微微笑意，魏丽目光扫过众人，定格在熊有福脸上：“熊队，有你们作证，大家已经进到这里半个小时，但没有任何不良反应，这已经说明问题，无需我再多言了吧？”
自然听明白了魏丽话中意思，不过熊有福却没应声，依旧盯着杂志，就好似没听到一样。
郑大刚却接了茬：“魏经理，在这里没事，不代表你们的家具没问题。”
魏丽“哦”了一声，反问道：“小郑，那我就要疑惑，你的家具是不是在微利买的了。”
“这你别想耍赖，我手里有你们的票。”郑大刚说着，拿出收据，拍到茶几上。
那四人也纷纷拿出票据，还有其它的证明东西，嘴里嚷嚷着“耍赖没用”、“你耍不了赖”等语句。
魏丽摆摆手：“我不否认你们的票据，只要是我们这里开出去的，我们全部承认。我还告诉你们，几年前的时候，微利公司是从自己做家具起步，那时就是简单的组合柜、扣箱什么的。可从前年春天开始，我们只经销家具，这些家具全是来自南方‘家具之都’，全都是响当当的牌子。我们经营的这些产品，全都有环保认证，好多更是当地优质产品。而且现在大家也感受到了，除了正常的皮子、木头味以外，没有任何其它气味。
那我就要问问你们，当初买家具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在这个厅里挑的？家具是不是从这里运出去的？这里摆着这么多家具，你们也坐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偏偏家里就有呢？”
听魏丽这么一说，郑大刚等人一时语塞，面面相觑，但却满脸怒意，显然气得不轻。
络腮胡子再次起身，恨恨的一挥胳膊：“少来这一套，买得没有卖得精，谁知道你们耍了什么花招？又不只是我们这几家，外边还有好几十家，肯定还有许多家没来呢，大家都买这的家具出了问题，总不是我们瞎说吧。”
“你们的脸变得可真快，比翻书快多了。先前我们来的时候，你们要么躲着不见，要么就说再走走味，今儿当着警察领导的面，咋又这么说了？看你长得这骚*情样，肯定心里转轴多，心眼也坏得厉害。”徐海枝终于找到解恨的说辞。
“熊队，你都看见了吧？这是我们的错吗？好心好意的和他们谈，我这摆道理讲事实，他们却搞人身攻击，你让我们怎么应对？这还是有你们在场，以往说的更难听，什么‘一把火烧了’、‘这里没一个好人”等等，根本就没法和他们过话。”魏丽满脸无奈之色，显得很是委屈。
徐海枝咬牙道：“看看，这娘们可会哄男人了，就跟真的似的，还不是个骚……”
“都说什么呢，说事就说事，别扯其它的好不好？”熊有福“啪”的一摔杂志，坐直了身体。
有熊有福这一嗓子，徐海枝闭了嘴，其他人也没有吱声。
熊有福继续说：“既然是想解决问题，那咱们就就事论事，尽量往拢谈，尽量找出解决办法来。”
静了一下，郑大刚说道：“魏经理，不管你现在这厅里怎么样，可我们就是在微利这里买的家具，然后才难受，你们总得给说法，总得给解决吧？”
“小郑，万事都讲证据，眼见为实。到现在都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咱们又在这里坐，还在这里说了半天，大家不是都没事吗，还要怎么说？”停了一下，魏丽又道，“再说了，我们的销售人员整天在这里，不是也没你们说的那些事？我在这里的时间更长，更什么事也没有呀，这还不说明问题？”
“可，这……”郑大刚一时没有应答之词。
络腮胡子又开了腔：“魏经理，我们手里可都有票，又都难受，好多人还住了院。你要是不信的话，就挨家看看，看看我们到底胡说了没有。”
“骆大哥，我刚才表述够清楚了。”管丽给出这句回复，便不再言声。
“你……你到底给不给解决，你个骚……”徐海枝指着管丽，不过终究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郑大刚忽道：“你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找常巨利，让他来处理。”
“找常巨利，谁让他是这的老板呢？”
“常巨利在哪，出来。”
徐海枝等人“嚷嚷”起来。
“别吵吵，好好说，行不行？”熊有福嚷了一嗓子，然后冲着李光磊招了招手。
李光磊会意，跟着熊有福一起，出了展厅。
回头看了眼展厅里，熊有福说了话：“李局，看出来没？各执一词，好像都有理。就这么争下去，到多会也没个结果，可能还会越来越糟，看来这事就得你们参与了。
李光磊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没有立即应声。
“这是铁县的意思，这样也能缓冲一下，拿证据说话最有说服力。如果现在不这么操作，他们肯定还要找政府，或是闹出点别的事来，到时你们还得插手。”熊有福又补充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有害物严重超标
微利家具与消费者代表各执一词，相关认识简直就是两条平行线，完全不可能交叉，甚至就不在同一空间里，根本就谈不拢。
在这种情况下，熊有福只得与李光磊商量，让环保局介入。
其实接到铁县长秘书电话，尤其来这里并明白事项内容后，李光磊就清楚，环保局指定跑不了，肯定得参与这件事。但他又有一定的顾虑，固然职责所在，又有铁县秘书电话，可却难免得罪上司。卜嘉耀、王兴宗都是管自己的，这二人没放话，自己却遵铁胜钢之命，这二人能没想法？
管他呢，总不能不履职吧？经过短暂的考虑，李光磊点点头：“好吧，环保局只负责检测。”
“那你还要负责什么？”熊有福会意一笑，又和李光磊探讨了一些东西，然后二人一同走向众人。
此时，争论双方已经吵得不可开交，简直就是一锅粥。主要是五名消费者代表嚷的声高，并且都在极力发言，而魏丽要么不予回应，要么就是几字回应。
“静一静，就你们这样，怕是吵个三天三夜也没结果。”待到人们停止吵混，熊有福才说，“这么的，大家先回去，由环保局进行一下检测，几天后再给大家回复。”
“怎么检测？靠谱吗？”五名代表齐声发问。
熊有福黑了脸：“要是担心不靠谱，那就你们自个想辙，我们不管了。”
听到熊有福这么一说，五人面面相觑后，郑大刚代表那几人表了态：“听你们的。”
“怎么检测呢，就是对你们家里的……”熊有福简单讲说了相关过程。
看着也讨论不出来结果，现在好不容易有政府部门管了，五名代表简单商议之后，还是由郑大刚表态：“那行，你们怎么安排怎么好，就是希望能快点。”
与五名代表的急切态度不同，魏丽倒是很淡然，一副“无所谓”神情，不知真的坦然无比，还是心理素质非常好。
众人算是达成了初步共识，全都纷纷散去，微利家具公司遭围之局暂时得解。
回到环保局后，李光磊没有立即布置任务，而是进行了一番思考，在下午上班时，才喊来了崔雪影、孙诚然、祝浩然。
崔雪影最先来的，进屋后明显有些不自在，李光磊也多少感觉别扭，气氛很是尴尬。
上次李光磊悄悄离开医院，独自去首都追何雨萌，结果扑了空，带病回到了倡诚县。在第二天早上，崔雪影早早到单位，对李光磊进行问候，得到的也是冷淡回应。从那之后，崔雪影再没找过李光磊，也没和李光磊说过一句话，不知是忽然相通了，还是堵气为之。
感受到崔雪影的变化，李光磊虽有些奇怪，不过也正合他意，这样也省却一些麻烦。加之近期没有专门涉及检测股的事情，李光磊自然也不需要找对方，两人形成了不相往来的事实。只是今天这事乃是崔雪影份内工作，必须把她找来，否则说不过去，人们也会有看法，还会显着自己这个局长有问题。
所好的是，时间不长，孙诚然、祝浩然双双赶到，打破了这种尴尬气氛。
看到三人到齐，李光磊直接道：“上午家具厂的事，诚然跟着去了现场，整个事情都熟悉了，一会儿你详细讲给他们俩。根据上午协商的结果，由咱们局做入户环境检测，以便为事情最终解决提供参照。做为环保监管部门，环境检测是我们的份内职责，我们一定要客观、精准进行检测。具体到当前这件事，就是我们仅负责检测，仅提供与检测有关的结论。
此次检测，我们单位以检测股崔股长为主，诚然、浩然进行配合，警方也参与检测过程，衔接人是刑警杜警官。杜警官还负责提供整个检测群体名单，具体抽检样本由你们共同商定，这是杜警官的联系电话。”
李光磊说着，把一张纸条递了过去，纸条上有姓名和手机号码。
崔雪影接过纸条，看了看，没有说什么。
一直到李光磊安排完了整个工作，三人全都离去，崔雪影也没说一句话。
看着那个当先离去的傲然身影，李光磊轻轻摇了摇头，苦笑一下。
“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光磊按下接听键，热情的说：“葛主任，您好！”
“光磊，说话方便吗？”手机里是葛玉庆声音。
“方便，您说。”李光磊直接道。
“光磊，听说消费者把微利家具公司围了，最终由你们局做入户检测。”手机里停了一下，葛玉庆又说，“对于这其中的一些事，你知不知道？”
李光磊点点头：“当时人们围着家具厂的时候，我也赶到那了，是铁县长打电话让我去的。后来买卖双方协商的时候，我也在场，对于这事的来龙去脉，也了解了一些。双方各执一词，难以谈拢，这才让我们做检测。我刚和单位人安排过，我们就专心做检测，其余非职责范围事项不参与。”
“想法虽好，只怕未必如愿呀，有些事只怕避也避不开。你知道吗？这个微利家具公司……”说到这里，对方声音低了下来，低得只有电话两端的人听得到。
随着对方的讲说，李光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待到对方停下，马上道：“是吗？还有这么多复杂的东西，以前和这个公司从来都没接触过，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管他呢，反正环境检测也是我们份内职责，躲也躲不掉，做好份内工作既可。不过还是要谢谢葛主任，否则好多事情还埋在鼓里，说不定就让转进去了。”
“也只能这样了，多加小心吧。”对方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放下手机，李光磊望着前方，沉思起来。
……
第二天下午，快下班时，崔雪影、孙诚然、祝浩然到了局长室。
崔雪影直接把一沓纸张递了过去：“局长，这是检测结果。”
终于说话了。李光磊暗自腹诽着，接过了纸张。
一页页翻过，看着上面的数据，李光磊神情非常严肃。看过之后，放下纸张，李光磊道：“具体说说。”
“好的。”应答之后，崔雪影讲说起来，“从你这离开后，我就联系了杜警官，然后我们仨和他见了面，他那边也是三个人。根据警方的登记记录，参考业主反应状况轻重，按照重、中、轻三个层级，各选两户，一共六户做检测样本。然后我们六人也两两分组，分别找了对应住户，讲说了检测方式。住户都觉得密闭十二至二十小时检测更科学，更接近家中平时真实状况，都选择了这种方式。
达成一致共识后，环保局、警方、住户三方在场，对样本房间家具进行了登记，尤其标注了与微利公司有关的家具。然后还是三方共同见证，关门闭窗，住户锁门，环保局、警方贴封条。从昨天下午六点开始，到今天早上九点结束，六个样本间整整密闭了十五小时。又是三方在场情况下，分别进行了检测、采样，然后我们我们把样品带回了单位。
刚刚我们得出了检测结果，六个样品无一例外，都是有害物超标，尤其甲醛超标十五至十八倍，笨超标六至八倍，甲笨、二甲笨都有几倍的超标。六个样本使用都在三个月以上，有三个已经半年多，这样的数据显然很不正常。”
“检测结果都谁知道？”李光磊问。
“目前只有我们仨。”停了一下，崔雪影又补充，“还有局长你。”
略微想了想，李光磊道：“崔股长，这么的，马上把检测数据再进行核准，形成完整正规的检测报告，然后联系杜警官，把检测报告给他。与这次检测有关的档案、资料、数据、样品必须好好保管，以备查证。”
“好的。”答过之后，崔雪影又疑惑道，“家具公司、住户那里呢？”
李光磊马上说：“我们的工作任务就是检测，准确、客观的提供检测报告，其余事情都是政府牵头，警方这次就代表政府，他们会做这些工作。当然了，如果警方有要求，需要我们同行或参与，我们也有义务配合，但我们就是配合、从属的身份。”
崔雪影点点头：“明白。”
“对了，下班后若是有事找我，打我另一个号码。”李光磊又吩咐道。
做过应答后，崔雪影等三人离开了局长室。
拿起面前纸张翻过，李光磊将其重重摔到桌上，口中骂道：“妈的，有害物严重超标。”
下班后，李光磊就关了手机，开启了备用号码，也早早的锁闭了院门。后来还干脆关了屋内灯管，只开着台灯，省得有人来找。
事实证明，李光磊多虑了，根本没人来推门，固定电话也没响，基本汽车声也没听到。
怎么没人骚扰呢？尽管夜里很是安静，但李光磊却很久才睡着，他实在想不明白。按他的理解，昨天下午就应该有人找，后来又觉得出了报告会这样，可现在看来，自己显然想多了。
一直到后半夜，李光磊才沉沉睡去。在睡梦中，依然是这些事，而梦里却不消停，找的人一拨接一拨，电话也一个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