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严阵以待
将爷爷最喜欢吃的烧鸡恭恭敬敬放桌上,坐在凳子上的爷爷眼睛一瞥,淡淡道,“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我憨憨一笑,“哪有,您孙子我这么听话,能在外面惹是生非?来爷爷,这是我从刘二嬢那里打的米酒,您老尝尝?”
刘二嬢是个寡妇,但她酿的米就是夷阳镇出了名的好喝。所以刘二嬢这个寡妇非但过得不惨,反而学起了老雷饥饿营销那一套,每天都是限时限量地出售米酒。
老爷子白的啤的都不喜欢,就好这一口老米酒。一杯老米酒下肚,爷爷的脸就有些微微泛红。他砸吧了一下嘴,把酒杯放在桌上说道,“你小子有事儿就说事儿,别在这里给老子整弯弯绕。”
一看老爷子这酒喝下去后心情貌似有些高兴,我搓了搓手小声问道,“爷爷,一个因为心肌梗塞死掉的老人,他如果想要偷阳还魂的话一般会怎么做?”
噗。
一听到‘偷阳还魂’四个字,正在喝汤的老爸一口喷了出来。老妈骂骂咧咧地给了老爸一巴掌,说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沉稳,把家里的青石地砖又被弄脏了。
爷爷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他沉声问道,“谁要偷阳还魂,是付阴匪那个*崽子弄出来的事儿?”
“不是不是,爷爷你误会了,和付哥没有关系。是我今天早上去参加一个葬礼的时候遇到的事情,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我把葛大壮他们一家的事情和爷爷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我本以为爷爷听完后可能会亲自出马,谁知道爷爷只是哦了一声后淡淡地说道,“用糯米和黑豆保存生气却是不错,但普通的糯米和黑豆只能用来吃,哪有驱除尸气僵气的效果?惕若啊,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又在帮付阴匪办事,那这个想要偷阳还魂的事儿就你去处理了吧。”
“爸……这不合规矩吧?”
听我爷爷这意思是要把衣钵传给我了,我爸就和个哀怨的小媳妇儿一样看着爷爷,敢怒不敢言。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爷爷眉头一挑,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老子本来就是游方道士,一身本事都是用来驱鬼退妖的。本来想着我退了以后你从我这里接过担子,结果你一天到晚就捧着《周易》看看看。那《周易》是万经之首,就你这个榆木脑袋天天捧着看就能看出朵花来?”
越有本事的人就越要负得起责任。我还很小的时候爷爷就是夷阳镇法师圈里的扛把子,这夷阳镇无论是红白喜事还是搬家迁坟那都要请我爷爷去掌眼把门,简直不要太风光。
本以为我家以后就靠着爷爷的本事荣华富贵下去,结果我爸是个标准的榆木脑袋加书虫,从早到晚都看书,偏偏看了这么多书一点本事都学不会,没少把我爷爷气疯。
跳过老子传小子,我爸也是心里别扭才插了句嘴,结果看老爷子脸红脖子粗的要抄家伙了,我爸秒怂,再也不敢提传承的事了。
眼看这话题越跑越偏,我赶紧又给爷爷把酒杯满上说道,“爷爷,这衣钵传承的事儿我们以后慢慢讨论,您先和我说说这葛福年的偷阳还魂我该怎么处理啊。”
爷爷端起酒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糯米加黑豆,这是茅山手法。听你的描述,这葛福年也不像是个茅山道士,那他知道的那点儿道术恐怕不是别人口授,就是从别处看来的。茅山道术不多,适合他偷阳还魂的更是只有一种。”
人死之后都要烧七,意思是每隔七天就要给死者烧纸,供奉悼念死者。
都说人有三魂七魄,而人死后一年去一魂,七天去一魄,因此才有每隔七天烧一次纸,烧够七七四十九天,每隔一年悼念一次,所以要悼念三年的说法。
葛福年想要偷阳还魂,那么就不能去阎王殿报道。而根据冥界的规矩,人死后每七天阎王就会审问一次,所以烧七的习俗在很多地方也叫作过七灾。因此葛福年会在头七之前完成偷阳还魂,而不是等到头七过后。
“葛福年想瞒天过海,你想要阻止就要从中破坏。今晚你去他的棺材后面点一盏永明灯,在棺材前面放一碗倒头饭,这样葛福年的三魂七魄就会顺着灯油饭香在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回煞。你再取一根三尺六寸九分的竹竿,上面粘一张招魂符备在旁边。一旦那葛福年准备偷阳还魂,你就把竹竿拿出来连叫三声葛福年的名字,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这么简单?”我有些懵,本以为这偷阳还魂是一件大事,怎么现在听爷爷说起解决办法来这么简单。
“简单?”爷爷意味深长地一笑,摸出一个锦囊放桌子上,“这锦囊你拿着,如果晚上有什么意外情况你就把锦囊打开吧,可以帮你挡一劫。”
将锦囊仔细收好,我本来还想多打听一点茅山术法的事,但老爷子却假装喝醉了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都不肯再教我更多的东西了。
吃完饭好好睡上一觉,等晚上十一的时候我拿着竹竿偷偷摸摸地蹲在草丛里与二黑碰头。
这二黑的爷爷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但擅长的是观星,驱鬼退魂这种事情不是他爷爷的专场。饶是如此,二黑还是背上背着一把桃木剑,脸上也画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花纹,也不知道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夕哥,你要的公鸡、鸡蛋还有酒。”二黑掀开竹筐盖着的红布,示意我东西都带齐了,甚至还用手拍了那公鸡一下。“奇怪了,这公鸡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还挺精神的,怎么一进来就蔫儿了?”
我赶紧让二黑住手,没好气地对他说道,“这鸡到了晚上本来就是要睡觉的,再加上殡仪馆的阴气太重,它现在没精神很正常。”
我把竹筐里的鸡蛋拿起来,一个接一个地拍进酒坛子里。因为特意交代了要买土酒,所以把鸡蛋拍进酒坛子里后我赶紧把酒坛塞住,拿出红绳将两坛酒都给系了个十字扣。
“夕哥,你这是干什么啊,鸡蛋壳都不剥拍酒里这不浪费了吗?”
“你懂个屁,这酒是给鸡脚仙准备的,不是给人喝的。看见那边的墙角了吗?待会儿你把这两坛酒放过去用布盖着,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二黑做了个ok的手势,提着两坛酒猫着身子一路小跑了过去。不得不说二黑虽然憨,但做起事来是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的。我拿出一张黄符折了几下塞进公鸡嘴里,那公鸡也不反抗,老老实实地把黄符叼着。
“鸡哥啊鸡哥,把你请来我也是迫不得已的,要是今晚真有个什么意外,就麻烦你替我挡一灾了。”
我双手合十冲公鸡拜了拜,二黑也在这时跑了回来。他才刚蹲下,葛大壮和金玉莲就提着一包东西步履匆匆地往大厅里走。
“夕哥,还有一个小时这葛福年就要回魂了,你说那小两口真的会帮他老子复活吗?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不说管管。”
“管?我们这夷阳镇什么奇怪的风俗没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早就见怪不怪了。你忘了一年前丧事喜办的那户人家?也是在这殡仪馆里办的,大家还不是当热闹看。”
二黑点了点头,“那倒也是,这普通人哪知道这里面的忌讳,最后这些麻烦事儿还不是你家老爷子去摆平的。”
“行了,别叨叨了,这碗倒头饭你拿去,待会儿趁那两人不注意放棺材前面,我拿这永明灯放棺材后面。”
倒头饭其实就是扣碗饭,各地有各地的叫法和区别,在夷阳镇倒头饭需要用方底圆头的碗来倒扣,意思是天地乾坤颠倒,有别阳界。这倒头饭摆在棺材前还需要倒插两根筷子,目的就是为了提醒回魂吃饭的魂魄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吃了这饭大家阴阳两隔,井水不犯河水。
交代好了任务,我和二黑分头潜进大厅行动。这灵堂白天的时候还好,白色的布条到处吊着虽然诡异,但不至于让人感到害怕。这一到了晚上又不开灯,我这种胆儿肥的年轻人都觉得头皮发麻,更不要说帮葛福年办事的两口子了。
葛大壮哆哆嗦嗦地把两个塑料袋放地砖上,看了眼躺在棺材前的儿子,又看了眼棺材,颤声道,“爹,这糯米黑豆我们也帮您洒了,您要的东西我们也买来了,请您过了今晚就放过小聪吧,他真是无辜的啊。”
一阵阴风忽起,灵堂里的白色布条和手一样飘起又落下,把两口子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说话了。
“走吧赶紧走,老爷子心里有分寸的。”女人胆子小,金玉莲就算再怎么心疼儿子也没办法,赶紧拉着葛大壮退出了大厅,顺手把大厅的门也给关上了。
我对躲在另一边的二黑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过去把倒头饭给摆上。
第十七章:猝不及防
长明灯并不会真的能够一直燃烧下去,而是说在蜡烛燃尽之前,烛火是不会熄灭的,算是古时候比较能防风的蜡烛,更多的还是一种风俗文化信仰。m.www.uu234.net
我偷偷来到棺材后面,拿出火柴蹲着把长明灯给点燃。由于重新换了个铁架子的缘故,在棺材后面的我稍微一偏头就能看见蹲在前面放倒头饭二黑的脚。
点燃长明灯的我本来就是下意识地偏头,谁知道这一看发现二黑的脚竟然不见了。
我心里还在嘀咕,这家伙在搞什么鬼啊,之前就和他说了弄好这些就过来找我,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一阵阴风从我后颈吹过,我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隐约觉得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抬头一看,发现只有九岁的葛聪此时正趴在棺材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靠!”
葛聪的脸色苍白如纸,最要命的是他的眼眶全是黑的,感觉就像是花了烟熏妆一样。我当然知道这是因为葛福年又上了葛聪的身,我没想到的是葛福年这老头儿这么不守时,说好的十二点才会回来,结果现在十一点多他就上了葛聪的身。
葛聪怪叫一声伸手就朝着我抓了过来,双腿在铁架腿上一蹬,接着反作用力刺溜一下就滑了出去。
只听见刺啦一声,我的裤子被抓开了三道不大不小的口子,我这才注意到葛聪的手指甲又尖又长,简直就和野兽的利爪一样。
僵尸!
这是我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念头,但很快我又绝对不对劲,葛聪这孩子明明就是活人,怎么可能会是僵尸。
不给我思考的时间,趴在棺材上的葛聪一个飞扑就朝着我扑了过来。葛聪本来就是小孩儿的身体,按理来说我一个成年人是可以吊打小孩儿的,但偏偏此时的葛聪勇猛地让我胆战心惊,我甚至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条恶犬。
瞅准时机一把将葛聪的两个手腕给抓住,我右脚膝盖顶在葛聪的肚子上,把他整个身体给撑住。
葛聪的小嘴一咧,四颗尖锐的虎牙看得我心里一寒,这他妈就是僵尸啊!
“二黑,滚出来救命啊!”
我体内本来就有尸气了,这要是再被僵尸咬上一口那我还能有救?
葛聪张着嘴想要咬我的脖子,咔咔空咬了几下,这牙齿闭合的声音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牙口简直比剪刀还厉害啊。
二黑一点回音都没有,被我撑住的葛聪眼见咬不到我的脖子,转头就要去咬我的手背。
不能再等了,必须得跑!
我膝盖和双手同时用力,一个兔子蹬鹰猛地把葛聪往上顶。趁着葛聪飞在空中的时候我往旁边翻滚几圈,爬起来就往大厅外面跑。
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痛骂二黑,这憨子该不会是关键时刻丢下我自己先逃了吧?我这选的队友也太真实了吧?
大厅里垂下的白色布条因为我的跑动纷纷扬起,我时不时地用余光往身后看,发现葛聪真的和狗一样双手双脚撑着地面飞快地朝我追来,简直就像发了疯的小泰迪。
眼看这大厅的门就近在眼前了,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脚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腾空而起,重重地朝着那两扇门撞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接着是我被门狠狠地反弹回来。
我他妈怎么也没想到葛大壮两口子出去就算了,竟然还把门从外面反锁了!而且这门还那么的结实!最关键的是我黏了招魂符的竹竿还在门外啊!
我这一撞可是使足了力气的,也还在大厅的这两扇门不是铁皮门,要不然直接就能把我给撞废了。
也就这一愣神的功夫,紧随我身后的葛聪就又扑了上来。我顺手从旁边拿起一折凳狠狠地朝着葛聪抽了过去,葛聪虽然莽,但还是被我这一折凳给抽了个措手不及,直接被我一凳子给干趴下了。
毕竟是葛聪是被鬼上身了而不是真的僵尸,我这一凳子下去鲜血马上就顺着他的头流了下来,把半张脸都给染红了。
“小子,我要你的命!”
鲜血非但没有让葛聪知难而退,反而激起了葛聪的凶性。
我拿着折凳一边后退一边说道,“葛福年!你自己死了,不要害了你孙子的性命!你别以为你附了身我就不敢下手,我可是练过的,打死你孙子绝对不是问题!”
葛聪流着血从地上站起来,阴测测地笑道,“是吗?你要是把我孙子给打死了,那可就是杀人犯,你这一辈子也完了。你敢动手吗?”
葛聪一步步地朝我逼近,他就是看准了我不敢真的下狠手。就在我准备一脚把葛聪踹开找别的路出去时,一双手在身后从我腋下穿过,直接把我整个人给架住了!
我扭头一看,发现架住我的竟然是葛壮年的尸体!
“不可能!你怎么可以同时操控两个身体!”
借尸还魂我懂,鬼上身我也懂,但一个死去的人操控两个身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被葛福年尸体架住的我根本没发挣扎出来,葛聪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阴测测地说道,“谁和你说我是葛福年了?就那个无能的老家伙也配偷阳还魂?”
我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不是葛福年,你是想要借尸还魂?”
孤魂野鬼在阳界待久了,会因为阴气不足的缘故逐渐丧失理智。但也有那么一批所谓的厉鬼怨灵,通过不断害人与寄生,不仅保留了自己的意识,而且往往还会在一些机缘巧合下得到一些借尸还魂的机会。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是葛福年啊。”葛聪伸出右手食指,尖锐的指甲顶在我的喉咙上,满是疯狂地说道,“正好我对葛福年的尸体不太满意,我看你的身体不错,不如借我用用?”
感觉到葛聪的指甲划破我的皮肤,我眼睛一闭暗道完了。难怪我说这事儿简单的时候爷爷笑得那么意味深长,敢情来破坏偷阳还魂风险这么大!
“妖怪,吃我一棒!”
千钧一发之际二黑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拿着扁担直接朝着葛聪的手臂砸下去,咔擦一声把葛聪的右手给砸断了。
“去尼玛的吧!”二黑一脚把葛聪踹开,拿出一面八角铜镜冲葛福年尸体一照,葛福年抓住我的手顿时就松开了。
“夕哥,快跑!”二黑拿着扁担示意我跟他走,我在后面跟着心里大为吃惊。这憨货什么时候这么靠谱了,难道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我面前扮猪吃老虎?
接着我就看见了熟悉的一幕,二黑牟足力气朝着大厅的门撞去,然后被狠狠地弹了后来……
我无语地捂着脸,看来二黑不是扮猪吃老虎,他是真的猪啊。
“玛德,好硬的门,再来!”
二黑爬起来又要撞,我赶紧一把把他给拉住,“别他妈撞了,找其他出口啊。”
“夕哥,没别的出口了,偏门也被封了,比这大门还结实。”
被砸断右手的葛聪又缓过了劲儿来,只是此时他看我们的眼神完全变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架势简直就像是要生吞活剥了我们。
“夕哥别怕,大不了我把这*崽子打死算了,反正我家在警察局里也有关系,不会有事儿的。”
二黑拿着扁担很是自信,恰在这时葛聪顺手抄起地上的折凳,两只手一掰一撸,折凳靠椅上的u型铁管顿时就变成直的了。
咕噜。
二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着自己手上的扁担心里没了底。附身在葛聪身上的厉鬼肯定阴力极强,要不然他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也没能力继续操控葛聪被砸断的右手。
“二黑,这大门你能踹开不?”
二黑点了点头,“能倒是能,不过我们现在没时间了啊。”
“我来帮你争取时间。”我偷偷从兜里摸出一张黄符,沉声道,“待会儿我把葛聪引开,你专心踹门。总之这门如果踹不开,我们两个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二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引开葛聪,但出于对我的信任他还是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就在葛聪拿着钢管突然加速冲向我们的时候,我唰的一下把手中黄符撕成两半,一直蹲在大厅角落的公鸡立马吐出嘴里的黄符,咯咯打起鸣儿来。
葛聪捂着耳朵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就像是有无数的小刀在剐蹭他的耳膜,这一叫直接把她身上的煞气叫散了三分。
“就是现在,踹门!”
我抽出红绳直接迎向葛聪,两手拿着红绳朝葛聪的脖子上一套,绕到他身后直接打了个捉贼扣随后猛地把绳头一收,红绳套头溜地一下把葛聪的脖子给收紧,深深地勒进葛聪的肉里。
“啊!”从葛聪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正在打鸣儿的公鸡像是被吓到了,打鸣声一下子就被打断了。
也就趁着这功夫葛聪手里的光管猛地朝公鸡丢去,只见光管噗的一声把公鸡插了个对穿,鲜血直接爆散开来洒了一墙,血腥无比。
第十八章:勾魂鬼差
看见公鸡的下场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要是这钢管是朝我扔过来,那我不是和公鸡一样要*一个对穿?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我此时更不敢撒手了,扯着红绳就往棺材那里跑,尽可能地让他离二黑远一些。www.uu234.net没有了公鸡打鸣进行牵制,满脸是血的葛聪面目变得狰狞起来。见自己没有办法从红绳的束缚下挣脱出来,葛聪索性双脚一蹬如炮弹般径直朝着我冲过来。
我本来就是在倒着走,手忙脚乱地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眼看葛聪就要扑过来把我活活掐死,灵堂大厅的门竟然从外面被人一脚给踹开,黏着招魂符的竹竿从门外伸了进来,有人大喊道,“葛福年,回魂咯!葛福年,回魂咯!葛福年,回魂咯!”
一看招魂的人是付阴匪,我心里既感动又绝望。附在葛聪身上的鬼不是葛福年啊,你现在就算叫葛福年的名字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葛聪尖锐的手指甲才刚刚触碰到我的衣服,面容狰狞的葛聪突然脸色大变,接着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中了一样,直挺挺地往后倒。
倒在地砖上的葛聪身上虬结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他抱着头在地上原地打滚,那模样简直就和孙猴子被念了紧箍咒一样。
“你小子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滚过来!”
付阴匪把竹竿放在一边冲我招手,我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他带着我们把角落里藏着的两坛酒拿出来,同时又给我和二黑一人一块玉佩,沉声道,“用左手拿玉压在你们的心脏上,要不然落下毛病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付阴匪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二话不说就照做。我和二黑才刚刚把玉佩放在胸口上,一阵阴风从大厅门外刮进来,把灵堂里的白布条全都吹得扬起。
“葛福年,我们来带你回还。”
和人的声音不同,这个声音虚无缥缈,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阴沉得紧。
在地上打滚的葛聪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就不动了,棺材后面的长明灯火芯骤然变为绿色,我亲眼看见有两道虚影从葛聪的身体里钻出来,只不过一个虚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另一个虚影则是贼手贼脚地想要偷偷开溜。
“咦?怎么还有一个阴魂?”
哗啦啦拖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道黑色的锁链凭空出现,将想要逃跑的那个虚影直接给拽了回来。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付阴匪之前招葛福年的魂是对的。看见自己的孙子被人附身搞成这个样子,葛福年不可能袖手旁观不和他玩儿命。
我本来想看看闹出这么大动静的鬼到底长什么样子,谁知道黑色的锁链锁住那虚影后虚影就变成了巴掌大小的光团,直接没入一个地方消失不见了。
我眼睛盯着光团消失的地方看,下一秒一个嘴的轮廓逐渐出现,接着是身穿古代官府头戴红缨大圆帽的鬼差显露出身形来!
在这灵堂里一共站着三个鬼差,他们穿的都是清朝的差吏服侍,但所有的鬼差皮肤都皱巴巴的,既像是老人松弛无比的皮肤,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过一样,十分的恐怖。
我在看那些鬼差的同时,鬼差们也第一时间转过头来看我。
只是这么对视一眼,我就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根本没法动弹。好在之前付阴匪让我按在胸口上的玉佩时不时的有丝丝温热传递出来,要不然我可能直接要被这种低温给冻晕过去。
“老大,那边还有三个,好像能够看见我们,要不一起勾走吧?”
站在中间个头最高的鬼差舔了舔舌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些都是活人,要是被那两位知道了我们都要进油锅。”
一提起‘油锅’两字,三个鬼差都不由自主地一哆嗦。最左边的那个鬼差大大咧咧道,“这样吧,我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他们真是普通人,那就让他们病一场,把我们忘掉不就行了?”
“有道理有道理。”
“还是三弟你聪明。”
眼看三名鬼差朝我们一步步走来,付阴匪赶紧把两坛酒往前推,赔笑道,“三位上差,小人付阴匪,是夷阳镇的阴货郎。这次是偶然间见到灵堂里有野鬼试图偷阳还魂,所以才布局把三位上差请来,请上差明察。”
“噢?老大,原来是他把我们找来的。”鬼差皱巴巴的鼻子嗅了嗅,没有黑瞳的眼睛翻了翻,手舞足蹈地叫道,“老大,是鸡蛋和米酒!这里面有鸡蛋和米酒!”
这叫老三的鬼差顾不上那么多,抱起酒坛就要喝。就在这时老大一把掐住老三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蠢货,这鸡蛋放进窄小的酒坛子里,就是想让我们先把酒喝完了再把鸡蛋给倒出来。这三个人在算计我们!”
我心里咯噔一声,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站在我身前的三个说是鬼差,但在很多地方又名鸡脚仙。鸡脚仙尖嘴猴腮不说,个头还十分的矮小,在冥界是最不入流的阴职人员。他们不仅法力十分低微,而且智力上也有相当的缺陷。因此在茅山偷阳还魂的术法中,想要把头七回煞亲人的魂魄给藏起来,就需要先把押送他回来的鸡脚仙给解决掉。
鸡蛋是鸡脚仙最喜欢吃的土鸡蛋,酒也是鸡脚仙最喜欢喝的米酒。把鸡蛋放进狭窄的酒坛子里,的确就是为了让鸡脚仙们先把酒喝完,喝完后他们自然而然地就醉了,趁着他们醉的时候藏起亲人的魂魄挨到第二天天亮就算是偷阳还魂成功了。
这种办法虽然能够让人还魂,但押送魂魄回来的鸡脚仙们会受到责罚,丢进油锅里炸个外酥里嫩那都算是轻的。所以让鸡脚仙们醉倒是第一步,后半夜想要挨过这些鬼差的刁难,就还需要准备别的东西和手段。
我这米酒加鸡蛋本来就是准备对付鬼差的,想的是通过竹竿把葛福年招魂后再引来鬼差,趁他们喝醉我和二黑好顺利地从灵堂里撤出来。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切都让付阴匪给我完成了,更没想到这些鬼差智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低啊。
听老大一番解释,抱着酒坛子的老三怒了,摔破酒坛右手一招,三道锁链就套在了我们三人的脖子上。
眼看我们的三魂七魄就要被勾走,付阴匪赶紧解释道,“三位上差误会了,这鸡蛋米酒是我们夷阳镇的特产,都是这么个搁置法。三位上差要是想先吃鸡蛋,我这里也有筷子啊,直接把鸡蛋夹起来就能吃了。上差,这阴货郎向来和冥府互通有无,我们是生意人,哪里敢谋害上差啊。”
老二点了点头,“老大,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每地的阴货郎都是在冥君那里造过册的,谅他也没那个胆子算计我们。”
老大一听,终于摆手示意老三把锁链收起来,他看和付阴匪说道,“闹事儿的野鬼我们收走了,这一次算你功过相抵,我们也就不追究了。管好你们的嘴别乱说,不要坏了规矩。”
“一定一定,小人一定不乱说。”
三个鬼差的身形逐渐变淡,放在棺材后面的长明灯火焰也恢复了正常,我和二黑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都湿透了。
二黑咽了口唾沫哆嗦道,“夕……夕哥,我们刚才真的见鬼了?”
付阴匪从我们手里把玉佩抢过去,一边擦拭一边没好气地说道,“废话,要不是这两块玉你们不死也半残。小子你可以啊,这种偷阳还魂的事儿也敢瞎逞强。要不是关悦悦把你请假的短信给我看了,你们俩的小命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知道吗?”
我苦笑一声没说话,谁知道老爷子这么不靠谱啊,这么危险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风轻云淡的,我还以为真的很简单来着。
“付哥,你看现在怎么办?”
附身葛聪的野鬼虽然被鬼差带走了,但只有九岁的葛聪此时满脸是血,浑身是伤。而葛福年的尸体更是就那样瘫在地砖上,要是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看见指不定给吓出个好歹来。
“还能怎么办?这是别人家的事儿,让别人自己处理呗?你们两个滚进来吧,送孩子去医院,完了出问题我可不管。”
付阴匪话音刚落,在门外一直候着的葛大壮和金玉莲就连滚带爬的进来了。看见地上自己的孩子满脸鲜血,两口子根本管都没有管葛福年,直接抱着孩子往外跑。
两口子前脚刚走,殡仪馆守夜的工作人员就带着两名警察从外面进来了。
看着一片狼藉的灵堂,年轻的那名警察打开灯二话不说就拿出相机进行拍照取证,只有那中年警察看见付阴匪后愣了一下,一脸无奈地叹气道,“怎么哪儿都有你,这事儿又是你弄出来的?”
付阴匪没皮没脸地一笑,“可不就是我弄的?今晚那叫一个惊险,差一点我们夷阳镇就出大事了。”
第十九章:古怪案件
之前付阴匪说他在警察局里有人我还不信,现在看这中年警察和付阴匪的熟络样,我彻底相信了。www.uu234.net
中年警察叫张国才,是夷阳镇北所的刑警,据说是付阴匪的初中同学,两个人有二十几年的交情了。以前张国才是看不上付阴匪的,觉得他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混子,还搞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严打的时候还把他抓进去过几次。
但后来张国才和付阴匪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了,总之付阴匪在夷阳镇闯的祸基本上都是张国才帮他擦屁股,虽然不情不愿,但对付阴匪的观感也算是有很大的改善了。
正在拍照的年轻警察叫刘星,是去年才调到夷阳镇的新人,现在由张国才带着。听张国才说刘星这小子做事一丝不苟,而且十分的有正义感。前几天碰到夷阳镇北所的所长公车私用,这小子二话不说就把那车的车轱辘给锁了,更神奇的是北所所长竟然主动认错,向这小子服软了。所以老油条张国才肯定刘星这小子是有背景的,要不然哪个新来的敢这样玩儿自己的顶头上司啊?
“老张,你看这事儿怎么回事我也和你说了,你快让那小子别照了,多不吉利啊。”
张国才摆了摆手说道,“这是流程,让他弄吧。这两个小子是你新收的?”
“他们?还不够资格。”付阴匪很是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他爷爷倒是道上的老前辈,你也认识,夕观年。”
“我去,夕老爷子?”张国才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感觉就和看见了偶像的孩子一样。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付阴匪是个人精,不动声色地递了一支烟过去问道,“怎么了老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张国才点了点头,把烟点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芦苇荡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这个案子已经超出了我们夷阳镇的刑侦能力范围,所以王所把案子往上报了。按理来说这种手段残忍短时间内犯案多起的凶杀案性质很恶劣,市里可能会直接派专案组下来调查。但谁知道昨天市里的批复下来了,说把关于这个案子所有的证据和卷宗全部上交,我们就当没有这回事儿。”
因为我舅舅也是警察,所以听完张国才说的这些话后我心里也是一阵纳闷儿。的确就如张国才所说,这种凶杀案和普通案件的性质完全不同,一向都是公安部的首要侦破案件。市里就算要从夷阳镇接手这个案件,也不可能不寻求夷阳镇北所刑警的帮助,根本就没有把案件卷宗全部上交这种做法。
付阴匪倒是听出了点儿别的味道,抽了口烟小声问道,“是不是案子有古怪?”
张国才点了点头,沉声道,“起初我们以为凶手是随机选择过路人进行杀害,也没有什么作案动机,可能就是有杀人的冲动。但我们所里会点儿易术的老郑看了后说案子不简单。他从受害者的生辰八字和遇害地点进行分析,提出这些受害者都是五行缺什么,就死在哪里的说法。就比如新阳村的唐清,五行缺火,结果被人活活地用烙铁给烫死。再比如尹秀莲,五行缺金弱水,结果被人用铡刀一刀两断丢到田里。还有那洪秀虎,他本身五行是没有什么偏缺的,就是脾气暴躁常和周围的人吵架发生口角,结果被人用针扎成了筛子,老郑说这是在帮洪秀虎泄肝气,算是对他生前脾气暴躁的一种惩罚了。”
在旁边的我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都这年头了,还有人根据生辰八字阴阳五行在杀人?
付阴匪咳嗽一声道,“这老郑是不是想太多了,这杀人就杀人吧,按照阴阳五行来杀又有什么用,又不会减轻自己的罪孽。”
张国才白了付阴匪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想着你要有什么想法我们就交流交流,没想法就算了。反正这个案子从上到下都透着古怪劲儿,指不定过几天王所就会去找你帮忙。”
“别,可千万别!我付阴匪也就做点小本买卖,你们警察的事儿我是真插不上手。”
张国才笑了笑没说话,等刘星拍完照后大手一挥就带着人走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葛福年的尸体重新放进了棺材里,被吓得不轻的二黑也回去休息了,只留下我和付阴匪两个在殡仪馆外面大眼瞪小眼。
付阴匪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砸吧了一下嘴说道,“凌晨三点,距离你下班还有六个小时。”
我瞪大眼睛看着付阴匪难以置信地说道,“不是吧付哥,我刚才差点死在里面,今晚我不能早点回去休息吗?”
付阴匪咧开嘴笑道,“就是因为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现在老老实实地给我滚回去上班。以后请假给悦悦不算数,我批准了你才能出来活动。”
我心里把付阴匪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之前对付阴匪的那点儿感激之情全都烟消云散了。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付阴匪不仅是个流氓,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
之前他给我和二黑的那两块玉佩圆首鱼尾,上面还有蝙蝠、猴子等各种雕纹。这种造型的玉佩虽说有吉祥福气的寓意,但在玉石市场上其实是很难卖出高价的。
在玉石行当里有这么一句话,叫作玉养人,人养玉。说的就是佩戴玉石的人,如果你的身体各方面都很好,那么你多余的阳气和精气就会被灌注到玉石中,玉石会越来越水润光滑,变得越来越好看。
如果你的身体各方面都不是很好,那么玉石就会把自身的精气输入到你的体内,有一定改善的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在文玩界玉石是最常见也是最好出手的,毕竟这文玩养赏这一说,本来就是从玉石开始的。
付阴匪拿给我们的那两块玉造型奇怪,更重要的是玉石材质普通,并不是什么极品佳品,但当我们被鸡脚仙盯上的时候,那股子阴气灌注进了两块玉佩中,就使得一般品质的玉佩顿时成为了品质上佳的鬼玉。这种鬼玉因其阴气的缘故,每时每刻都会散发出丝丝清凉的感觉,如果是卖给五行属火心烦气躁的人,那这鬼玉的效果就更好了。
也就是说在之前那种生死紧要的关头,付阴匪竟然都还留着小心思想要赚上一笔,这不是典型的财迷又是什么?
殡仪馆离市内是有一段距离的,我本以为付阴匪是骑车来的,谁知道这一次他竟然告诉我是走路来的,所以我们现在还得想办法看能不能打车回去。
拿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一看这附近的车有5辆我就乐了,暗赞高科技生活的便利。谁知道当那些司机一看我定位的位置后订单马上就取消了,没有一个司机愿意开车过来做这个生意。
我一咬牙把叫车的价格提了十倍,谁知道下一秒搜索雷达上连这几辆车都搜不到了,很明显司机换了个跑车软件,是铁了心不准备做我的生意。
站在殡仪馆门口的付阴匪一边抽烟一边眯着眼睛说道,“小子,你知道阴货郎是干什么的吗?”
我头也不抬地说道,“还能干什么,做活死人买卖的呗。”
“对也不对。”付阴匪抬头看了眼昏黄的路灯说道,“这买卖也分很多种,像你之前卖的长命锁也好,竹根笔筒也好,这是一种。还有一种是收别人的钱,帮别人办事。一般买卖东西这种事,交给你和悦悦就能做好,而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种事,我就不得不亲自出马了。你小子运气不错,上次去西山办事没有带上你,这次倒是顺路能让你开开眼。”
一听付阴匪大晚上的要让我开眼我的手就是一哆嗦,和他妈阴货郎晚上走一块儿能有什么好事儿让我开眼的?
我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付哥,开什么眼?”
“坐过公交车吗?”
“这不废话,谁没坐过公交车啊。”
“那你待会儿上车的时候记住了,一定要遵守公交车上的规矩。”
付阴匪这话没头没脑的,听得我心里一阵发慌。就在他露出意味深长笑容的时候,我们头顶昏黄的路灯突然闪烁起来,就和电路短路一样发出滋滋滋的声响,一直绕着路灯飞的两只飞蛾突然猛地撞向电灯泡,身体贴在电灯泡的表面因为高温被直接烫死了。
也就在这时远处有两道光照过来,一辆公交车的轮廓从黑暗中出现,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到我们面前。
我脑子一懵心顿时提了起来,这都凌晨三点了还有公交车?不对,绝对有问题!
公交车径直停在我们的面前,一名挎着腰包左手拿着票箱的女人从前门窗户探头看我,冷冷地问道,“走不走?”
我的喉咙有些发干,这一看就是鬼车,谁他妈敢上啊。
就在我准备说话的时候,我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一个手拿拐杖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佝偻老人颤颤巍巍地上了车,而付阴匪也把嘴里叼着的香烟丢掉,拍着我的肩膀说道,“走吧,体验一下坐公交车。”
第二十章:午夜鬼车
如果可以选,我宁愿用脚走回店里也不愿意和付阴匪一起坐公交车,体验这个所谓的开眼。顶 点 X 23 U S
凌晨三点是不会有公交车运行的,更不可能有佝偻老人从殡仪馆里出来上车。
我跟着付阴匪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打湿了。
我爷爷曾经说过很少有鬼能够影响活人的行动,只能是阴鬼控阴物。看着公交车上又有售票员又有司机的,看来这两人就是在公交车上死的。
“嗨,到哪里,抓紧时间买个票。”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夹着票箱的女售票员走到我的身前,冷冷地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一哆嗦,想要伸手从兜里掏钱出来,但我马上注意到票箱里装着的好像都是旧版纸币,但我兜里全都是新版纸币啊!
这鬼没和你翻脸的时候,是因为他们都还觉得自己没死,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鬼。一旦我把这新版纸币拿出来他们不认识,那不是分分钟就会和我翻脸?
想到这里我手僵住了,勉强牵扯出一个笑容对女售票员说道,“大姐……我这出门急忘记带钱了,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实在是不好意思。”
听我这么说女售票员眉头一挑怒了,“没钱你坐什么车?老贾,停车,停车!让这小子下去!”
一听到能下车我感动得差点给这大姐跪下,赶紧让我下车吧,这破车我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啊。
谁知道开车的司机老贾头也不回地说道,“行了媳妇儿,一看他那样就知道是大学生。年轻人嘛,丢三落四的很正常,免他一次车票,下次上车记得补票就是了。”
要换作平时我肯定觉得这司机大哥是个好人,但现在我真是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女售票员很是鄙视的看了我一眼,倒也不找我收钱了,而是走到后面去让付阴匪买票。付阴匪这个老狐狸倒是早就有准备了,还特意当着我的面拿出钱包,钱包里放的全都是旧版纸币,在里面翻翻找找好半天才摸出一张十块的递过去。
我在前面气得牙痒痒,这付阴匪早就知道上车要用什么钱买票了,那上车之前就该给我点钱啊!
“你看什么看?别人再有钱那也是别人的,你没买票还冲别人瞪什么眼睛,小小年纪就仇富?”
女售票员又找着机会骂了我一顿,得,这付阴匪看来是铁了心和我装不认识了,那我也老老实实地坐着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吧。
公交车上的乘客一共就只有三个,收完票钱后售票员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一只手撑着下巴看向车窗外面。
我注意到售票员的座位下有一个菜篮子,里面放着一本《极音漫客》的杂志,旁边则是土豆西红柿之类的蔬菜,旁边还有一瓶保宁醋。
就能《极音漫客》这本书对我来说是有印象的,那还是我初中的时候,在国内漫画这种词汇还比较陌生的时候,《极音漫客》以2块的零售价迅速打开市场,连续卖了3个月后恢复了九块钱的原价。在学生时代《极音漫客》可以说是同学们争先抢看的漫画杂志了,只是这杂志早在两年前就停刊了,而这一期的《极音漫客》封面怎么感觉和我初三时候看见的那一期有点像?
如果不是想着自己坐在鬼车上,老实说眼前这一幕还是挺祥和温馨的。车厢里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好像在想着自己的事情,耳边时不时地传来座椅咯吱咯吱的声音。
就这样在车上坐了五分钟,我叹了口气,想着可能是付阴匪的恶作剧吧,这公交车就算是鬼车,车上的鬼也没有想害人,估计就是下意识的继续自己生前的工作而已。
就在我心情逐渐放松的时候,我发现公交车车厢内部有些异样。首先是公交车的座椅之类的温度十分低,而且很多裸露出来的金属都有严重的锈蚀痕迹,给人一种很不牢靠的感觉。其次是公交车途经的站点图像是被谁泡过一样,上面的字体和图案已经被晕染开了,完全看不清楚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感觉到脚下像是踩了什么东西,我忍不住把脚挪开一看,发现竟然是一条死鱼在我脚下!
我突然想起七年前夷阳镇有一辆公交车失联的事件,时间点正是我上初中的时候……
“小子,你在看什么呢?”
突如其来阴沉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抬头一看,发现女售票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面前,正阴测测地看着我。
“我……我没看什么啊。”我不动声色地又把鱼给踩在脚下,那女售票员嘴角往上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那模样就像是随时都会和我翻脸,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也就在这时开车的老贾开口咒骂道,“他妈的,今天晚上怎么回事,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这里等车?”
听老贾说前面有人,女售票员这才把注意力从我的身上收走。从殡仪馆到夷阳镇的路就只有那么一条,偏偏老贾开了这么久的车我看向窗外始终没有熟悉的感觉,现在路上又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人来,我嘴里有些发苦,暗道莫非这公交车准备载满一车的孤魂野鬼往冥府开?
女售票员往前一看,发现那人影越来越清晰,好像是一个女孩儿。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女售票员开口道,“哎,大晚上的谁也不容易,要不然我们就停车捎她一程吧。”
公交车缓缓停下,从车下上来一个身穿红色毛衣戴着围脖的一个长发女生。女生的头发很长,把她的半张脸都给遮住了,但饶是如此,她显露出来的另外半张脸依旧是毫无血色,就像正在生一场大病。
女孩儿在上车的时候看了售票员与司机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总觉得那女孩儿的眼神好像有些激动,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赶紧上来吧,小姑娘,我们这是末班车了。”
女售票员的话让女孩儿回过神来,她低着头找了个位置坐好,就在快要关车门的时候,一个穿着棕色皮夹克的男人突然蹿上了车,把我们大家全都吓了一跳。
这个男人满脸胡茬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他先是径直找了个座位坐下,随后眼睛开始到处看,像是在观察车上的情况。
确定没有人再上车,公交车重新发动后女售票员走到女孩儿的身前,淡然道,“到哪里下?”
女孩儿慢慢抬起头,长发在重力的作用下朝两边分开。她有些激动地开口道,“妈,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好想你们啊!”
妈!这小女孩儿叫这个女售票员妈?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以前报纸上所刊登的一张照片,照片上就是失联夫妻俩的女儿,据说他们在失联的那一天正好是女儿的生日,所以夫妻俩本来是准备在收车回家后给女儿好好弄一顿吃的,还给女儿准备了生日礼物。
呜呜的风声从车窗外面灌进来,将车厢栏杆上的扶手给吹得左右摇摆叮当作响。本来安静的车厢就因为女孩儿的这一声妈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能明显感觉到女售票员身上的人气越来越少,阴气越来越重,光是看她的背影就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是……欢欢?”
女售票员的手颤抖了起来,两行血泪从她的眼眶里溢出,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亲眼看着女售票员逐渐想起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亲眼看见她从生前的状态变成死后的状态,此时的我慌得一匹,把这个上车捣乱的女孩儿给恨透了。
爷爷曾经说过,这种本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死掉的孤魂野鬼如果突然觉醒,那么生前的种种委屈和不甘,都会化作一口怨气让她们蜕变为厉鬼。而蜕变厉鬼的时候就是她凶性最盛的时候,普通人运气不好远远地看上一眼都会一病不起,更不要说我现在离她们这么近,指不定待会儿就杀掉我好吸走我的阳气。
女孩儿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一把抱住女售票员哭道,“妈,我在家等了你们七年了,你们知道我这七年是怎么过的吗?奶奶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在去年也走了,现在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女孩儿完全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还在那里抱着女售票员说自己这些年过得怎么怎么不如意。这一对夫妻生前一看就是比较宠爱女儿的,一听女儿说这些年过得不好,正在开车的老贾毫无征兆地张嘴嚎啕大哭起来,只不过这哭声没过一会儿就变了味儿,虽然听起来凄厉,但完全不会让人产生同情心,反而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随着老贾和女售票员的觉醒,坐在座椅上的那个男人也发生了变化。只见他拿出一把匕首站起来走到女售票员的身后,二话不说一刀从女售票员的后心里捅了进去。
第二十一章:命中注定
“我靠!付哥!杀人了!不对,杀鬼了!”
男人在上车前贼头贼脑的我就知道有问题,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男人竟然这么猛,二话不说掏出匕首就开干。www.uu234.net
按理来说女售票员早就已经死了,怎么也不可能再被匕首这种东西给伤害到。但那个男人不仅用匕首捅了,而且匕首从女售票员的前胸伸出来好长一截,当着我的面变成了一株从内到外盛开的藤蔓,不一会儿的功夫藤蔓就把女售票员整个身体给缠绕束缚住了。
“啊!”
不仅仅是女售票员,正在开车的老贾也惨叫一声。我转头一看,发现老贾的头被一根铁纤给贯穿,直接被钉死在了司机座椅上。随着夫妻俩的变故,本来还算干净的公交车厢内环境也发生了变化。从车厢的内壁里开始不断地有水渗透出来,一条又一条的死鱼出现在我的脚下,死鱼的旁边还有各种藻类和水草。
夫妻两人张着嘴不断地经历这种无形的痛苦,女孩儿想要帮自己的妈妈把藤蔓给扯开,谁知道藤蔓非但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反而分出两根把女孩儿也给缠住了。
把这一家三口都给安排地明明白白的,男人转过头来咧开嘴冲我笑。和刚上车的时候不同,此时的他整个人都肿了一圈,那模样就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男人半拉脸皮掉着,脸皮下面是泛白腐烂的肉和结缔组织,令人作呕。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付阴匪也终于不再沉默了。只见他站起来从兜里摸出一叠冥钞,指着那女孩儿说道,“你杀了那夫妻俩,那是他们的命。这个女孩儿我要带走,开个价吧。”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付阴匪,都他妈这个处境了,付哥竟然还在和男人做生意?
男人诡异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的匕首,沙哑着喉咙说道,“你们的命都是我的,谁也别想下车。”
如果是个窈窕美女和我说这话我觉得还行,偏偏现在不让我下车的是这么个鬼东西。见男人没有想和自己谈的意思,付阴匪也不着急,他从兜里又摸出打火机,将手里的冥钞一张一张地点燃。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了。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吧,别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
在爷爷从小给我灌输的观念里,有本事的人遇到恶鬼厉鬼二话不说拿起法器冲上去就是干。怎么到了付阴匪这里就全都变了样?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战斗,当付阴匪将手里的冥钞烧干净以后,一直坐在座位上没有说话的佝偻老人一边笑一边咳嗽起来。
“都说夷阳镇的阴货人出手大方,嘿嘿,今晚老身算是开眼了。”
佝偻老人的声音很难听,不是腔调的难听,而是断句和语气很难听,给人一种十分违和的感觉,让人心里不舒服。但就是这不舒服的声音让拿着匕首的男人顿时紧张起来,白色的蛆虫从他的腐肉里钻出来又钻进去,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个老人怒道,“你是谁!不要多管闲事!”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付老板花这么多钱买这个小女孩儿的命,那你就不能把女孩儿带走,撒手。”
老人淡淡的撒手二字刚落,缠绕着女孩儿的藤蔓就消失不见了。不仅是小女孩儿从藤蔓里挣脱了出来,开车的老贾头上的铁纤不见了,只留下了黝黑骇人的血洞,女售票员身上也没了别的东西,只是夫妻二人都和失去了神智般面无表情地呆在那里。
“妈!”女孩儿刚一开口,就被付阴匪一把给拽了过去。
付阴匪很是恭敬地对老人说道,“麻烦您了,把我们送到店门口。”
满脸褶子的老人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笑道,“没问题。”
只是一个响指,面无表情的老贾就打转方向盘继续开车。也是这一个响指,眨眼间本来空荡荡的公交车车厢顿时坐满了人。车厢里的这些人有老有小,没一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对于他们要去的地方漠不关心,对于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也不闻不问。
咕噜。
身边突然出现这么多的死人,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我朝付阴匪那边挪了挪,谁知道我这刚一动,老人就把目光投到了我身上,意有所指地说道,“二十几年不见,当年的奶小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可惜啊,可惜。”
听这老人的意思他以前见过我?
付阴匪倒是知道老人在说什么,沉声道,“他能好好活着就不可惜,不一定非要走老一辈的路。”
老人哑然失笑,点了点头,像是赞同付阴匪所说的话。
在沉默中过了约十几分钟,公交车从没有路灯的黑暗道路里开出,径直停在了古董店门口。
拿着鸡毛掸子的关悦悦淡定地站在门口,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这个时候回来,又好像根本没有把眼前的鬼车放在眼里。
当我从公交车上下来双脚触及到地面的时候,后背一直有的那种阴凉终于消失,就像是从一个阴冷的世界又回到了温暖的现实世界一样。
“好小子,再见。”
公交车上的老人还不忘和我道别,我扭头一看差点没吓瘫了,那些本来坐在车上面无表情的人,现在全都笑容满面地冲我招手道别。但问题是这些人本来笑容就僵,这僵硬的笑容配合招手的动作,怎么看怎么瘆人!
“别看了,进屋。”付阴匪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等我回过神来这大街上哪里还有什么公交车,空荡荡的就有几个过路的行人,正和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走进古董店里我赶紧倒了杯热茶喝,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我才缓过劲儿来,开口问道,“付哥,那鬼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真是坐鬼车回来的?”
付阴匪没说话,关悦悦倒是嘴角一勾指着我的脚说道,“这世上哪有可以装活人的鬼车,你自己看看你的脚。”
我低头一看,发现我的裤腿和鞋都很脏,简直就像是顺着沟走回来的一样。难怪我觉得身上这么冷,原来鞋和裤子都已经打湿透了。再看裤腿上挂着的杂草我一愣,这些杂草不就是从殡仪馆到夷阳镇那条路上的杂草吗?
“你以为你在鬼车上,但实际你是走在回家的路上。所以不是鬼车把你送了回来,是你自己走路走回来的。”
“也就是说我之前看到的东西都是幻觉?”
付阴匪嗤笑一声,很是鄙视地看着我说道,“哪有那么多的幻觉,要不是我破财免灾,你现在应该就往水库里走了,而不是往店里走。”
想起付阴匪之前和那个老人说送我们回店里,原来就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如果付阴匪不和老人沟通,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后怕,又想起之前在车上的那个女孩儿,忍不住问那个女孩儿又是怎么回事。
付阴匪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护身符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说道,“这护身符是我前年卖给一个老太的,我当时和她说了,这护身符能帮她挡一劫。结果没想到她没有把自己的名字装进护身符里,而是把她孙女的名字装了进去。”
“就是在车上的那个女孩儿?”
“嗯。”付阴匪点了点头,“那女孩儿叫贾欢欢,是公交车夫妻的女儿。自从那两夫妻出事以后,贾欢欢就和她的奶奶相依为命。她奶奶这么多年来其实身上也没毛病,只是有个业债缠上了她没有还。我卖给她护身符也算是积德行善,但那老太……”
难怪贾欢欢说自己的奶奶在去年的时候去世了,原来不是生病,而是另有原因。付阴匪之前在殡仪馆说要办事,看来就是为了履行这护身符能挡一劫的诺言,帮着把那女孩儿给救回来。
“奇怪啊,这活人能随随便便上那鬼车吗?还是说那鬼车本来就准备把那女孩儿给接走的?”
付阴匪冷笑一声,眉目含煞地说道,“活人当然不能随便上鬼车,那女孩儿太想见她的父母了,所以才会被人利用。这龙有龙道,鼠有鼠途,如果不是今晚我看见那个女孩儿,我也不会相信竟然有人敢破坏道上的规矩,帮活人离魂。”
想起之前在芦苇荡看见的那些奇怪尸体,又听付阴匪说有人违反规矩帮活人离魂,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小声问道,“付哥,你是说夷阳镇里……有邪修?”
邪修,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群人。这些人可能是道士、可能是和尚、也有可能是出马仙。然而不管这些邪修具体是什么身份,可以肯定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会的那些本事都是有伤天和的,往往邪修在哪里出现,哪里就会鸡犬不宁。
以前爷爷还能坐镇的时候,夷阳镇是绝对不敢有邪修的。但现在爷爷退了下来,我爸又顶不住,结果没想到竟然还真让外来的邪修钻了空子。
第二十二章:惊心饭局
夷阳镇有邪修这是大事,回到家后我第一时间就把这事儿告诉了爷爷,谁知道爷爷听完后根本没什么反应,只是戴着老花镜继续看报纸,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m.www.uu234.net
“爷爷,你以前不是最恨邪修吗?从小你就和我说这邪修伤天害理,他们现在来了夷阳镇,那岂不是我们夷阳镇以后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谁说没有安生日子过了?”爷爷瞥了我一眼,“我们家现在的继承人不是你吗?那个付阴匪也算是有本事的,我相信你跟着他能够把这事儿解决好。”
继承人这事儿爷爷不说还好,这一说我就来气。我把爷爷手里的报纸往下压,愤愤地说道,“爷爷,你是不是早就看出葛福年有问题了?我还真以为跑去收魂没有什么危险,你孙子我差点儿就没命了知道吗?”
一听我这么说,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的我妈手上动作一顿,一脸担忧地看向我这边。爷爷顺手把报纸放在一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惕若,这阴货郎不好当,游方道士也不好当。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偏偏做我们这行当的全都想着逆天改命,不愿意认命。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是绝对安全的,你就是坐在家里吃个包子,时辰到了说不定也会被包子给噎死。葛福年的事儿本来就好解决,只要你照我说的做周全了,那确确实实是万无一失。”
爷爷这一番大道理倒是把我说懵了,照爷爷这说法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高危职业了呗。
在家里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再起床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好像全都出门了。在厨房里晃了一圈没找到吃的,我从钱箱里拿出两百块揣兜里往家附近的‘百味居’走。
百味居名字取得文雅,店铺的装修也是十分上档次的。店老板叫许杰瑞,不知道的听这名儿以为老板是外国人,但其实这也就是爹妈取的洋名字,老板是地地道道的夷阳本地人,和我爷爷有二十几年的交情了。
我才刚一迈进百味居大门,守在前台的小妹郑欣立马冲我抛了个媚眼儿,嘟着嘴埋怨道,“夕哥,你好久都没来我们店里吃饭了,我们老板还问我们是不是服务态度不好,把你给得罪了。”
正在前台结账的几个男客人见郑欣对我撒娇眼睛都直了,这场面搞得我也有些尴尬,只能摸摸后脑勺尬笑道,“我这不是找到工作了嘛,公司包吃,所以这才没经常过来。”
“员工餐哪有我们店的饭菜好吃啊,夕哥你在哪里工作?要不要我每天给你送饭?”
“不用不用,我这个人吃不出什么好坏的。”
郑欣对我格外的热情已经让我有些招架不住了,而那些在前台排队等结账的男客人也不满了起来。趁着这个机会我脚底抹油赶紧往里面跑,找到百花厅包厢自己走了进去。
许杰瑞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胖男人,和一般中年胖男人的油腻与精明不同,许杰瑞在市侩的同时,又总会表现出与其他商人不同的文化素养,给人感觉就是很有内涵。
可能是出于对老爷子的尊敬,许杰瑞逢年过节都会先到我家拜早年,而且从我十岁起就给了我一张他们店里的黑卡,笑着和我说今后百味居就是我的第二食堂,想吃什么就和店里的厨师说。
小的时候我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只当许杰瑞是在和我开玩笑。直到有一次我妈忘记给我做饭和我爸出去看电影,我不得已地情况下拿着黑卡来到百味居,我才知道持有这张黑卡的人对于百味居来说意味着什么。
听爷爷说许杰瑞是个大老板,身家千万肯定是有的了。在百味居的服务员和厨师一个个都是人精,看我和许杰瑞的关系这么好,自然也就把我和许杰瑞放到了同一层次考虑,这也是为什么对别人是高冷美女的郑欣,每次看见我后就和吃了药一样热情地让人难以招架。
“夕哥,好久不见了,吃点什么?”
我抬头一看,发现厨师孙锐竟然坐在包厢的角落里正笑着看我。
我靠,这包厢里还有人?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怎没有看见?
看我的表情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了,孙锐把右手微微抬了一下示意道,“这几天生意不是很好,我这不是趁老刘不在躲进来抽根烟嘛。”
听孙锐这么一解释我才恍然,刘晓光是百味居的后厨主管,平日在后厨里就有着铁面阎王的外号。他订下的十二条后厨规矩中,其中就有一条是不准厨师在上班的时候抽烟,说是怕烟味或者烟灰影响到菜品质量。
在百味居里有些像孙锐这种和前厅服务员关系比较好的厨师,趁着老刘不在就会跑到包厢里来抽烟,毕竟包厢里没有监控,老刘问起来打个哈哈说去上厕所就没事了。
“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孙哥你有什么推荐没?”
孙锐猛吸一口烟,过了半晌才看着我说道,“吃烧鹅饭吧。”
孙锐不过二十岁出头,他叫我一声夕哥是冲着我和许杰瑞的关系,我叫他一声孙哥完全是冲着他的社会阅历。听许杰瑞说孙锐好像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子弟,家里有个鹅厂,每年的销量都还不错生活过的有滋有味。按理说应该拿着家里钱好好读书从家里毕业的孙锐,半途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辍学了。后来孤身一人跑去广东,拜了个师父学了一手粤菜。
粤菜重滋补、口味复杂多变,因此对应的制作工序也是相当的复杂繁琐,甚至有不少粤菜名家还有属于自己的秘制调料增加菜品的滋味。
孙锐在粤菜方面是有天赋和能力的,要不然许杰瑞也不会每个月给他六千的工资让他在百味居镇粤菜的场子。只是这烧鹅饭貌似不在百味居的菜单上,我以前也从没见过孙锐做过啊。
见我不回答,孙锐轻笑一声说道,“夕哥,这烧鹅饭可是我的拿手菜,只不过我一般只做给自己吃,旁人都不知道我做烧鹅饭的本事。”
一听孙锐这么说我也乐了,这烧鹅饭就和蛋炒饭差不多,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但哪个厨师会出去和别人说蛋炒饭是我的拿手菜?
我把菜单合上,一拍桌子道,“行,那就吃一次孙哥您的拿手菜,就吃这烧鹅饭。”
按理说我这点了菜孙锐就应该去厨房忙活了。但眼前的孙锐听我点完菜后依旧坐在凳子上,整个人身体前后摇晃,抿着嘴唇不说话。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场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地从兜里把八角铜镜摸出来在桌下偷偷一照,发现我对面的凳子是空的,根本就没有人坐在那上面!
“夕哥,你在看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孙锐的声音,我吓得一激灵赶紧把八角铜镜往桌子下面放。
“没,没看什么啊。”
“没看什么是看什么啊?”从孙锐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气冷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都说人是阳声阳气,鬼是阴声阴气,我现在百分百的肯定眼前的孙锐绝对不是活人!
孙锐一把抓住我放在桌下的右手,脸色阴沉地说道,“夕哥,我是尊敬你才请你吃烧鹅饭的,你该不会信不过兄弟吧?”
我很想和孙锐说我只是来吃个饭打酱油的,谁他妈能想到大白天的在百味居还能活见鬼?
孙锐冰冷的手慢慢使劲,一点点地把我的手从桌子下面拽出来。当他看见我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时候,有些泛黄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沉默了好半天。
我指着右手手腕上的手表干笑道,“孙哥,我这就是看个时间……赶时间,我这晚上还要上班呢。”
“原来是着急上班。”孙锐像是松了口气,脸上的戾气似乎也消散了不少。他站起来顺着圆桌往我对面走,背对着我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家以前是开鹅厂的,记得小时候身边总是有大大小小的鹅和我一起玩,我走哪里,它们就跟着我走哪里。那个时候小啊,也不知道什么宠物狗宠物猫的概念,只觉得那些鹅可爱听话,甚至恨不得晚上睡觉都和它们一起睡。后来我长大了些,发现每过一段时间,陪我玩的那些鹅就会消失不见。我妈和我说那些鹅去了更好的地方,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把卡在圆桌下的八角铜镜取下来赶紧放回兜里,我脑门冒汗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辍学了啊。我想看看那些陪我长大的大白鹅到底被送到什么地方去了。”说到这里孙锐转过头来冲我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所以我去了广东,也在那里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天堂。”
我很想说自己不想知道什么是天堂,但此时我感觉自己整个人身体都僵住了,根本就没有办法说话也没有办法动弹。眼看孙锐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就在此时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第二十三章:离奇死因
鬼找上人,最麻烦的就是他们拥有将阳界剥离出来的能力。www.uu234.net还记得小时候我体质弱很容易见鬼,几乎每一次见鬼都如刚才那样喊也喊不出来,动也动不了。这就是因为鬼把你和他从阳界里剥离了出来,形成了类似于新阳村村口的一个阴场。在这个阴场里其他人不会注意到你这边,而你也和其他人彻底的隔离了。
敲门声就像是一记警钟在刺激我的心跳加快了三分,回过神来的我这才发现孙锐已经不见了,整个包厢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的面前还放着一本摊开的菜单。
“夕哥,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怎么样,这次想吃什么?”进来的正是前台郑欣,只不过此时的她把之前穿在身上的外套给脱了,露出里面贴身的黑色员工制服,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给凸显地淋漓尽致。
才受到经吓得我自然不可能还有心思注意这个方面,我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道,“郑欣,你属什么的?”
“啊?你问这个干什么呀。”郑欣俏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睛也是水汪汪的,看我的眼神就和蜜要滴出来了一样。
一看郑欣这表情我就知道她肯定想歪了,我赶紧解释道,“我就顺口一问,真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告诉我就算了。”
“说什么呢,有什么话我能瞒着夕哥你吗?我属羊的。”
一听郑欣属羊我就释然了,当初爷爷给这百味居看过风水,知道这家店是典型的枯草圈。这种风水最重要的因素就在于人,只有将合适的人放到这风水相位里来,才能够起到化腐朽为神奇画龙点睛的作用。
圈中有羊,金角破煞。
难怪刚才郑欣一敲门孙锐就不见了,郑欣在这圈里其实就是金角羊的存在,哪个不开眼的死人不开眼的敢招惹她啊。
见我皱着眉头不说话郑欣也不打扰,许杰瑞有事没事就把我爷爷当年的光辉事迹拿出来和她们讲,搞得百味居上上下下全都把我们一家子当成了活神仙。
“郑欣,我想吃烧鹅饭,后厨能做吗?”
“烧鹅饭?”郑欣脸上的笑容一僵,表情有些尴尬地说道,“夕哥,这烧鹅饭是粤菜吧,后厨的粤菜师傅孙锐出事了,暂时做不了。”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我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嗯?出什么事了,和我说来听听。”
郑欣小心翼翼地把包厢门关上,这才过来一脸害怕地对我说道,“孙锐出事是在三天前了,上早班的买菜师傅准备把菜送到后厨的仓库里去冷藏,结果迷迷糊糊地看见厨房里好像有一个人在地上蹲着。以为以前也有后厨厨师喝醉了就在厨房睡觉,所以买菜师傅也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是谁又喝多了。等买菜师傅把菜全都搬到冷藏室里去再出来一看,这才发现孙锐整个脑袋都泡在酒缸里,被溺死了!”
活人被酒给溺死,这事儿恐怕几十年都遇不上一次。
“既然出了人命,那警察来调查过了吗?警察怎么说?”
郑欣撇了撇嘴说道,“警察还能怎么说,调查结果初步排除他杀,最后定性为意外。这件事儿我们老板也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去处理,所以事情才没有闹大。不过就算这样百味居的生意也不如以前好了,尤其是后厨很多师傅提出要离职,都觉得死了人的地方不吉利,刘晓光最近因为这些事儿头发都一大把一大把地往下掉。”
“这样啊,那你能带我去一趟后厨不?”
“这……”郑欣一脸为难地说道,“老板下了死命令,说除了后厨厨师和传菜员,谁也不能未经许可跑到后厨去瞎凑热闹。夕哥你和老板的关系那么好,要不你和老板提提呗,我是没办法带你去后厨的。”
我手机里倒是有许杰瑞的电话,但是这大叔太热情了,每次见到我都会送点什么东西,这一来二去的我也就很少和他联系了。就在我犹豫要不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穿着一身花衬衫戴着茶色蛤蟆镜的许杰瑞从外面走了进来,满脸笑容地用手指着我说道,“好小子,说,你有多久没来许叔这里吃饭了?”
“许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许杰瑞一摆手,站在旁边的郑欣立马识趣地退出包厢。他大大咧咧地拉出椅子坐在我旁边,“看你这话说的,百味居是我的地盘儿,你来了我能不知道?正好我最近出了点儿事要麻烦你爷爷,既然你来了,那麻烦你是一样的。”
我哭笑不得地说道,“是孙锐的事吗?”
“你都知道了?”许杰瑞把蛤蟆镜从脸上摘下来,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眶周围全都变成了青黑色。现在很多人都说黑眼圈黑眼圈,但那种黑眼圈实际上是体内的毒素代谢不畅才会形成,而许杰瑞的这个一看就是煞气形成的。
命术中经常说一个人印堂发黑会有血光之灾,这其实是取自中医望气法。中医认为人如果生了病,脸上就会出现青赤黄白黑这五种颜色,而黑色往往代表肾脏,肾脏又和精神有关。许杰瑞这黑眼圈显然不是肾脏的问题,而是真的有一股煞气在他体内滞留。
“孙锐的死法太蹊跷了,警察也来看过,说是排除他杀。但警察之所以这样排除是有原因的,你看看这个视频。”
许杰瑞把他的手机拿出来给我播放视频,我这才想起许杰瑞是一个很有掌控欲的人。在这百味居里到处都是监控,明的暗的都有,而这些监控都是通过互联网连接到他手机上的,方便他有事没事就可以拿出来查看百味居的情况。
后厨作为一个餐饮店的重要区域,监控自然也是24小时不间断的。这个监控视频只有五分钟,但是却把重要的部分全都给囊括了进去。
“凌晨两点,孙锐进来了,你看他的精神状态,不像是喝了酒吧?”
许杰瑞话音刚落,后厨的门就打开了,孙锐面无表情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先是在后厨的灶台前站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后他拿出菜板和菜刀,开始把锅放在灶台上开火进行操作。
明明没有任何东西,但孙锐就像是在片切什么东西一样,手上的动作很利索也很有美感。明明锅里没有任何的东西,但孙锐就像在调制什么一样,时不时地还拿起勺子在锅里搅拌几下,甚至会似模似样地尝一下味道,就连锅都被烧糊了他都视而不见,那场景十分的诡异。
“我当初第一次看这视频的时候也被吓到了,觉得这孙锐该不会是精神方面有问题吧?但后来一想又不对,我们百味居的员工入职前都是做过健康体检的,如果孙锐真有问题早就该被检查出来了啊。惕若,你看这孙锐会不会是被鬼上身了?”
“不太像。”我摇了摇头说道,“鬼上身一般就三种情况,入魂、入体、入梦。如果是入魂,那么孙锐的眼神不会那么清澈,动作也不会那么流畅。如果是入体,那孙锐在进后厨的时候走路肯定是踮着脚尖走路的,因为鬼会把自己的脚放在孙锐的脚下,让孙锐压着自己操控他的身体。入梦就更不可能了,被鬼入梦的人做什么事眼睛都是闭着的,就和梦游一样。”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孙锐总不可能是自己闲得无聊这样搞吧?”
阴物擦控人的方法有很多,并不是只有鬼上身才能做到。但这方面涉及的东西就太复杂了,许杰瑞不是圈里人我不想和他聊这些。
在灶台上鼓捣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孙锐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把菜刀放到一边。接着他一步步地走向放在厨房角落里的一个酒缸,把酒缸的盖子打开,蠕动了下嘴唇像是说了几句什么。
噗!
孙锐蹲下身体突然自己把头伸进了酒缸里,而且最诡异的是他的右手就和溺水的人一样在挣扎,但是左手却死死地摁住自己的后脑勺不让自己的头从酒缸里抬起来。
“我靠……”
脑子里有画面是一回事,亲眼看见视频又是另一回事。视频里挣扎的孙锐此时看得我心里一阵发寒,我现在总算知道许杰瑞眼眶周围的黑色是怎么来的了。看了这种恐怖的视频,而且后厨还就在自己的店里,许杰瑞这几天要是能睡着那才是有鬼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孙锐之所以还在百味居里没有离开,就是还有心愿未了,而且这几天还就缠上了许杰瑞。
视频放完,我看着许杰瑞一脸认真地问道,“许叔,你这几天是不是天天都睡不好而且做噩梦?”
“你这不废话吗,店里出了这种事我能睡好?虽然警察那边说排除他杀,但这对我们店里的生意还是有影响的,后厨好多厨师都在闹离职。”
“那许叔你还记得你都梦到些什么吗?”
许杰瑞一愣,“这……这我倒真想不起来了,只觉得很恐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第二十四章:店铺账簿
很多人都认为梦魇这个词是从国外传来的,尤其现在很多的游戏都有所谓梦魇的原型,更让大部分不明真相的人觉得这玩意儿是舶来品。www.uu234.net但实际上人像许杰瑞这种情况就是被梦魇给缠上了,而这个梦魇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是才死不就的孙锐。
“孙锐的后事是谁处理的,他的家里人来了吗?”
“来了,这不他爸想看看他儿子曾经工作的地方,所以我刚才把他爸给带过来了,现在估计老刘在带他参观后厨。”
见许杰瑞竟然都能让一个外人去参观后厨了,可见百味居的生意是真的不如从前。要真是生意火爆的话,百味居的后厨现在肯定和战场一样热闹得很,哪里还有外人下脚瞎晃悠的地儿。
几个服务员端着饭菜进包厢,我这里一边吃一边和许杰瑞聊有关孙锐的事情。等我饭吃得快差不多的时候,厨师长刘晓光带着一个中年男人从包厢外面走了进来。
刘晓光先是冲我点头示意,随后看向许杰瑞说道,“许总,我们已经参观完后厨了,您看这接下来怎么安排?”
孙锐的爹叫孙书祥,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人。此时的孙书祥表情麻木眼神有些空洞,这老来丧子的痛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承受的,却是对于他来说有些过于沉重了。
许杰瑞赶紧拉开一个凳子让孙书祥坐下,随后摆手示意刘晓光可以出去忙自己的了。他从桌上拿起一个酒杯把酒倒满放在孙书祥身前,叹了口气说道,“老孙啊,孙锐这个小伙子我一直都觉得他不错,在粤菜这个方面也很有天赋和潜力。相信你也知道了,孙锐的工资我一直都是开的八千,这在夷阳镇这个地方可以说是高薪了啊。我没有亏待过你儿子,所以你儿子的死和我真的没什么关系。”
孙书祥端起酒杯一口闷掉,过了半晌才沉声道,“我知道。”
许杰瑞松了口气,又给孙书祥把酒杯满上接着说道,“那行,多的话小弟我也就不多说了,情谊全都在酒里。孙锐后事之类的一干费用我全都包了,要是家里还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和我说,我能帮的肯定不会推辞。”
都说无奸不商,许杰瑞这种处置方式已经算是一众老板里的异类了。要知道孙锐的死可还影响了百味居的生意,这一出一入许杰瑞恐怕损失了不止几十万,换作别的老板早就跳脚开骂了,哪里还会和孙书祥在这里喝酒谈心。
这一次孙书祥没有一口就把酒闷掉,而是看着眼前的酒杯手微微地颤抖起来。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手上正拿着酒瓶的许杰瑞手一僵,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别人的儿子就是淹死在酒缸里的,结果自己还在这里给他敬酒,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我看孙书祥这似乎是话里有话,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叔,您吃过孙锐做的烧鹅饭吗?”
孙书祥突然抬起头看我,目光灼灼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烧鹅饭,孙锐和你说过?”
我挠了挠脸尴尬一笑,总不能说孙锐刚才还和我说要做烧鹅饭吃来着吧?
见我不说话,孙书祥突然又变得沉默了,也不知道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还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太受打击变成这样。
过了好半晌后孙书祥说道,“我们家以前是开鹅厂的,锐儿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就喜欢和那些大白鹅玩。那些大白鹅对他来说是好伙伴,但对我们来说就是商品。这鹅总不能一直养着,总要卖出去赚钱。小的时候锐儿还好哄,他妈和他说那些大白鹅都去了天堂,他也就信了。但长大后他就知道那些是谎话了,高中的时候非要吵吵闹闹说看那些鹅去了哪里。我那个时候也不懂孩子的教育,也不知道什么叛逆期之类的东西。满脑子想着孩子这么大也不能老是活在童话里,所以就带着他去交了一次货。”
“这四川人都喜欢吃火锅,火锅里大部分人喜欢吃的是鹅肠。所以我们厂的鹅有一部分是直接卖到成都去的。你们知道鹅肠想要好吃,应该怎么处理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倒是坐在旁边的许杰瑞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你该不会真带他去看了全过程吧?”
孙书祥的脸色更阴沉了,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继续说道,“想要鹅肠新鲜爽脆,那就不能等鹅死了以后把它的肠子扯出来,而是要在鹅还活着的时候直接用手把肠子给生抠出来。生抠鹅肠,说的就是这个。”
一个从小就把鹅当作伙伴的高中生,被自己的父亲带到工厂去亲眼看生抠鹅肠……难怪孙书祥说他在教育孩子方面比较失败,这简直了,我真的很难想象这对当时的孙锐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
“再后来孙锐的性格就变得更内向了,学习成绩也下滑严重。我和他妈想着现在这社会孩子的教育最重要,再怎么也得混一个文凭。所以就商量着花钱用走后门的方式把他送进大学。谁知道他后来辍学了,跑到广东去学粤菜,第一道菜学的就是烧鹅饭。你们知道这烧鹅饭又是怎么做的吗?”
孙书祥这接连的两个问题问得我心里直发毛,本来我平日里还是挺喜欢吃鹅肉鹅肠之类东西的,但是现在我不敢说喜欢了,这罪孽感也太他妈重了吧。
许杰瑞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在旁边打着圆场说道,“老孙啊,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们今天不谈这些,我在酒店已经帮你安排好房间了,待会儿我让老刘带你过去好好歇歇。”
孙书祥见自己的酒杯空了,于是自己从许杰瑞的手里把酒瓶拿过来满上,又是一杯下喉后说道,“你给我发的那个监控视频我看了,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儿子疯了。但我儿子没疯,他是被那些大白鹅索了命,他这是内疚哎!呜呜呜,我的儿呀,就是太善良了!”
这孙书祥刚才还好好的,结果现在说哭就哭倒是弄得我和许杰瑞措手不及。
这情绪压抑久了的人哭出来还好受一些,要不然这气憋在身体里就会变成病。这孙书祥哭了足足有十分钟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许杰瑞让刘晓光把他送回酒店,结果在临走前孙书祥给我留了个便签,说是孙锐以前写给他的菜谱。
我拿起便签一看,‘烧鹅饭’三个字就是开头,下面则是制作烧鹅饭的一些具体步骤。
我对做菜这方面是一窍不通,所以我把便签拿给许杰瑞看,希望他能帮我参谋参谋。谁知道许杰瑞看了后啧啧称奇道,“这孙锐还真是个人才,只可惜想不开死的太早了。”
“什么意思?”
“这外面普通的烧鹅饭做法谁都知道,在网上随便一搜就是一大把。但这烧鹅饭到底好不好吃,就在于厨师对于鹅的处理上面。你看这便签上写了,烤鹅之前要在鹅的表面刷一层蜜汁。这蜜汁的材料和比例他都详细地标注清楚了。还有这用玫瑰露酒来研制,一般厨师都是用料酒来压腥味,但这料酒又有配方,而且口感不是适合所有的菜。想必这玫瑰露酒是孙锐自己尝试出来的最好的配比。不过奇怪了啊,这老孙干嘛把配方给你啊,你又不会做饭。”
这也是我觉得不解的地方,按理来说我和孙书祥这是第一次见面,他儿子留给自己的遗物不应该是很珍贵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吗?现在就这样贸然给我一个陌生人,怎么想怎么都不合逻辑。
心中虽然有疑惑,但我还是把便签给收好了,并且嘱咐许杰瑞如果最近还遇到什么怪事儿的话,就去我家找老爷子。反正我家老爷子最近清闲得很,出手帮帮许老板也就是小事一桩,权当是解闷儿了。
吃了饭往古董店赶,一进门我就发现店里的气氛不太对。一个身穿坎肩西服的青年男人正拿着放大镜在看架子上的古董。青年男人旁边一左一右还站了两个护法,一个四十来岁满脸堆笑,那气质就和以前的狗腿翻译差不多。还有一个方脸剑眉目光锐利,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这三人组合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但关悦悦还是一点儿都提不起兴趣,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掸掸,时不时把货架上的东西给调换个位置,好像把那三个人给当成了空气一般。
“来了?赶紧上工吧。”关悦悦指着前台的几本账簿说道,“付哥让你清一下这些账簿,待会儿去库房盘点一下。”
来店里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关悦悦说库房的事儿。我走到前台随手翻开一本账簿,这密密麻麻的小楷名录看得我眼睛都有些发花。
仓库里有这么多东西?这要真有这么多得盘到什么时候去啊!
就在这时,拿着放大镜的青年男人赞叹道,“上品,当真是上品啊!”
第二十五章:南洋金家
古董店里的东西是不是上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面放着的大部分都是阴物,这要是买了回去指不定就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最麻烦的是除掉这些脏东西负责售后服务的还是得我去。www.uu234.net
我抬头往前一看,这才发现这青年男子手上拿的是一个脏不拉兮的土鸡雕塑。就这种土鸡造型丢到地摊上都找不出来的,我完全不知道男人所说的上品是什么意思。
“东汉的陶彩绘鸡,眼神饱满羽翼完整品相上佳,最绝的这陶鸡先用白色细粉打底,再用朱、墨进行彩绘。这种最自然的彩绘陶鸡能从东汉流传到今还不破相的,的确是绝佳上品!”
青年男子手里还拿着那彩绘鸡激动着呢,脖子上挂着一串菩提佛串的付阴匪就从二楼施施然地走了下来,很不要脸地冲着那男子就是一顿吹。
那陶俑彩绘鸡历史悠久我也就认了,眼神饱满羽翼完整付阴匪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卖古董的能不能把古董卖出去还真的是全靠一张嘴。
我看那青年男子也像是个有学识的,本以为付阴匪这一套说辞忽悠不住他,谁知道青年男子把那陶彩绘鸡重新放在货架上,笑着说道,“之前有朋友说夷阳镇有一处只卖真品不卖赝品的古董店,起初我还不信,但刚才在店里转了一圈,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吧?认识一下,我姓金,叫金无缺。”
金无缺?嘿,这还真是个好名字。取这名字的爹妈看来是生怕自己孩子缺钱。
对待客人付阴匪一向都很热情,但一听这人姓金,他的脸色突然就变得难看起来。
无视金无缺伸出来的手,付阴匪一撇嘴走到太师椅旁边大大咧咧地坐下,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是南洋金家的人?跑到夷阳镇干什么来了?”
南洋,是明清时期对东南亚一带的称呼。一般南洋人并不是指真正的东南亚土著,而是指那些从国内跑到东南亚去的华裔。这些华裔大部分是逃难去的,但也有极少一部分是为了做生意所以去到南洋。因此南洋在近现代给人的印象很复杂,有穷人也有富人,鱼龙混杂。
爷爷曾经和我说过南洋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遇到战祸就会外逃。因此很多南洋人其实是手艺人,基本上各个都身怀绝技。还记得之前中越战争和中印战争的时候,除了常规的战斗,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非常规战斗,道上就有不少的高手参与。根据爷爷所说,越南和缅甸那边大多派出来的都是些南洋法师,只不过这些南洋法师有的是当地土著,有的则是半路出家,所以对于我们中土道上这边的手段都比较了解不说,而且还有一套针对的方法,很多道行高深的大师没少在这些南洋人的手上吃亏。
眼前的金无缺衣着打扮的确很像南洋人,但他的举止谈吐却比燕京人都还要贵气。
见付阴匪对他不待见金无缺也不生气,他扶了扶金丝眼镜框说道,“这位老板,做生意就讲究一个和气生财。你这店里的古董卖谁不是卖,难道我是南洋金家的人就买不得了?”
金无缺这话还真是说到付阴匪的心坎儿上去了。付阴匪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只要金无缺给得起价钱,他还真没有什么底线和原则。
坐在太师椅上的付阴匪考虑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道,“要买东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这店里的货都是阴货,你要买走就自己担着事儿,售后服务不归我们管。”
一听付阴匪这么说我都快感动哭了,这土匪终于良心发现了。
“好,没问题。”金无缺二话不说就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桌上,“这卡里有三千万,就当是我在你们店里充个会员。明天我会派人来店里挑东西,到时候还希望这位小哥能够帮我们搬运一下。”
一个随手就能给得起三千万的人还请不起几个搬运工?这话我是怎么都不信的。我很想提醒付阴匪这其中必定有诈,但一看付阴匪眼珠子都快落到银行卡上拔不出来了,我就知道我这话就算说了也是白说。
等金无缺三人离开古董店,关悦悦这才把银行卡收进抽屉里拿一个木匣子放好。
我一脸好奇地问道,“悦悦姐,这南洋金家是干什么的,付哥好像不怎么待见他们啊。”
“你听说过天顶五轮没有?”
我一愣,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在南洋有一个被称为极乐的小岛,据说那是始皇帝派遣徐福寻仙访药时,徐福没有找到仙丹害怕回去被杀头,于是就把一部分巧取豪夺来的金银财宝放在极乐岛上,并且留下了五十童男童女进行看守。徐福本想着再找几年仙丹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回到极乐岛把财宝给拿走,谁知道他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小岛的位置了。”
“不对吧悦悦姐,徐福不是带着童男童女去日本岛了吗?怎么会跑到南洋去,这方向也不对啊。”
关悦悦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只是传说,传说你懂吗?女娲造人也是传说,你觉得人真的是女娲造的吗?”
被关悦悦这一顿呛白我赶紧把嘴给闭上,认真地听她继续讲。
“徐福到死都没有找到极乐岛,但在民国初期的时候有南洋商人在走货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小岛的位置。按照那走货商人所说,极乐岛每年只开放两次,分别是在春分和秋分的时候。那时候海面上会升起一团浓雾,你只需要把船开进去静静地等待,用不了一个时辰你就能看见极乐岛。”
“这么玄乎?那这极乐岛和天顶五轮有什么关系?”
关悦悦想了一会儿说道,“天顶其实指的就是人的脑袋,而这五轮据说是人生死奥秘之所在。能够参透天顶五轮的人,就能够真正地做到长生不死。南洋金家,就是当初那走货商人船队上的一名水手发迹创建的。除了金家以外,还有钱、暮、师、丙四家。因此天顶五轮以前是代表长生不老的奥秘,现在指的是南洋这五大家族。付哥之所以不待见南洋金家人,是因为金家人做的都是皮肉生意。你别看那个金无缺穿得衣冠楚楚斯斯文文的,他用的这些钱来路统统不正。”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男女平等法律公正,我还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还有所谓的大家族存在,而且这些大家族好像还都不像是好人,没有在办好事。
我还在这里感叹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时候,付阴匪拿着陶彩绘鸡走到我旁边,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后笑道,“小子,怎么才一天不见你就又摊上事儿了。”
“嗯?什么事儿?”
付阴匪精通命算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我不认为他闲得慌无聊到拿我开涮。
“拿着。”
付阴匪把陶彩绘鸡递给我,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谁知道就在我手触碰到陶彩绘鸡的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就闪过十分多零散血腥的画面,吓得我一下子就把陶彩绘鸡给丢了出去。
付阴匪眼疾手快一把将陶彩绘鸡从空中抓了下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大汗淋漓的我,撇了撇嘴说道,“这陶彩绘鸡可是价值连城,你小子要是摔了少不了多给我打工几年。”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在乎钱不钱的事儿啊,我一把抓住付阴匪的手哆嗦道,“付哥,刚才!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我……”
“别着急,慢慢说,你看到什么了?”
我一下子语塞了,因为我只记住了恐怖的感觉,却忘了自己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画面。
付阴匪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左手捧着陶彩绘鸡对我说道,“这东汉的陶彩绘鸡的确是用白色细粉打底再用朱、墨涂料上色。但古时候的人为了能够让陶俑鸡的色彩更鲜艳,也是为了让陶俑鸡更具真鸡的神采,所以往往都会在朱砂里掺杂一些真的鸡血。这些鸡血一般都是活杀鲜杀,从取血到用血,前后不会超过一刻钟。”
付阴匪一解释完我脑子里的画面就又浮现了出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零散画面根本就是以一只鸡的视角体验怎么被人用刀割喉,又怎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鲜血被取出来掺杂在朱砂了最后被涂抹到陶俑鸡上!
“我靠,这太邪门儿了吧。付哥你的意思是说,我刚才看见的那些画面是一千年前的画面?”
这种事情我自己都不相信,谁知道付阴匪还很不要脸地点头承认了,甚至带有一些羡慕的口吻说道,“通灵术,一种只能看天赋的术法技巧。之前夕老爷子和我说你是个可造之材,让我好好培养你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在某些方面的确是有一些过人的长处。说说吧,你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我看能不能帮你解决掉。”
第二十六章:通灵之术
思前想后,我觉得付阴匪所说的麻烦事大概指的就是孙锐。www.uu234.net我把孙锐的死和付阴匪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把孙锐写的便签拿给付阴匪看。谁知道付阴匪看了一会儿后就沉默了,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就说通灵术这种玩意儿虽然说看的是天赋,但你这把年纪了还觉醒未免也太夸张了。现在看来你看到的那些画面并不是你自己有本事,而是那个死了的孙锐想让你看到而已。”
“付哥你可别吓我,你的意思是孙锐没有缠许杰瑞,而是缠上我了?”
“谈不上什么缠不缠的,他其实就是死之前还有遗憾,所以希望你们谁能帮他弥补这个遗憾罢了。”付阴匪指着便签说道,“这便签你早就已经看过了吧?你看这里玫瑰露酒,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不?”
“这不就是代替料酒祛除鹅肉的腥味吗?”
付阴匪摇了摇头,指着下一行说道,“你看这里,第一步就是把买回来的鹅先摁进玫瑰露酒中使它们溺毙,确定鹅完全死亡后再进行打理分块,随后再将打理腌制好的鹅头放进玫瑰露酒中进行短暂的泡制。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我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孙锐把自己的脑袋往酒缸里按的画面,难道说那个时候孙锐是把自己当成鹅了,所以准备按照制作烧鹅饭的步骤方法来,结果把自己给溺死了?
想起之前孙锐说要做烧鹅饭给我吃我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好当时郑欣进来的及时,要不然我岂不是也会和孙锐一样溺死在酒缸里?
“付哥,你的意思是说孙锐他被死掉的鹅给附身了?不对吧,这要是牛狗之类的附身还能理解,这鹅……”
并不是所有鬼都能偶鬼上身,也不是所有含有怨念的动物在死后都有资格找人的麻烦。从道家的角度来解释,天地之间莫贵于人,因此人能够理所当然地吃鸡鸭鱼鹅之类的动物,但鸡鸭鱼鹅之类的动物却不能吃人。
同样的道理,人就算是用极其残忍的手法杀掉这些动物,会得到现世报的人也是极少数。因为这些鸡鸭鱼鹅本来就是上一世做了坏事,所以这一世投胎过来受折磨的。
鹅能上人的身,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很可笑,更别说真的发生了。
站在旁边拿着鸡毛掸子的关悦悦这时插话道,“鹅没有上孙锐的身,应该孙锐主动和鹅进行了灵魂交换,在内疚的心情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说他是自杀也没错。玫瑰露酒,最早是古埃及人发明的。他们相信玫瑰十分的特别,能够直接影响到人的灵魂。因此在很多古埃及的灵魂交换法术中,都会让玫瑰露酒充当媒介。你那个朋友做的烧鹅饭可能味道很好,但如果真的有人吃他用玫瑰露酒泡制过的烧鹅,那吃饭的人很有可能会心生内疚,逐渐变得压抑起来。”
联想到许杰瑞说自己做的那些怪梦,再联想到自己之前脑子里闪过的那些奇怪画面,我忍不住看着那张便签问道,“也就是说我这通灵术只是暂时存在的,而且还是孙锐借给我的?”
付阴匪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说道,“你这通灵术估计也得靠玫瑰露酒才能奏效。你要是不想帮你这朋友的忙,只需要这几天不吃肉食按时休息就可以了。反正你那朋友也不是厉鬼,我估计头七就会有鬼差来拿他,等头七过后就天下太平了,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按照我的性格我是不想去蹚浑水的,毕竟人想要好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谁还没事儿去作死啊。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孙锐父亲孙书祥和我说的那些生抠鹅肠,我这心里就泛起了一丝不忿和可怜,我反而想知道孙锐的遗憾到底是什么了。
“付哥,你能帮我完成孙锐的遗愿吗?”
付阴匪抬头看了我一眼,“想清楚了?帮死人完成遗愿可没那么简单,就算是你的朋友,你去帮他也有可能自己会遇到生命危险。”
听完这话我一愣,帮死人办事,这可不就是阴货郎吗?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上了付阴匪的贼船,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我又半天都说不上来。
“我想好了,我就想知道孙锐到底想干什么。”
付阴匪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一摆手对关悦悦说道,“去,把纸笔都准备好。”
关悦悦白了付阴匪一眼,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付阴匪的吩咐去准备了。
一张四四方方的白色宣纸,一只狼毫毛笔外加一方三足鼎阳砚。
这砚台三足圆腹双耳,下半身看起来就和一个三足鼎差不多。但鼎内放着一颗半镂半实的雕纹金属小球,小球内部实心的部分则是砚台,轻轻一磨就有红色的墨水从中渗透出来,这墨水如鸡血般鲜红,一看就知道是个极品。
只见付阴匪拿起狼毫笔在砚台里蘸了蘸,笔锋在白色的宣纸上重重一戳,随后他手中的毛笔就和黏在宣纸上了一样不摇不晃,不懂分毫。
“小子,你过来握笔。别松开。”
“啊?”
“啊什么啊,赶快。”
见付阴匪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伸手握住毛笔。
毛笔字这种东西是我从小就会的,只不过当初我爸也没指望我能在书法上有多大出息,所以一直对我毛笔字的要求都不严格,他觉得只要能看得过去就行了。
伸手握住毛笔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付阴匪可能是为了让我握笔的姿势更舒服,所以一开始他握笔的时候就抓得很上面,给我留了一个最好的位置。
我的手才刚刚把毛笔给握住,一阵刺痛立马就从我手心里传来,痛得我下意识地就想要把手给松开。
付阴匪另一只手赶紧把我的手给摁住,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一点痛你都忍不住?抓紧了别松开,要不然你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靠,他妈的写个字也能出事?而且这不是一点痛啊,这痛得我就像自己抓的不是一支毛笔,而是抓的一根烧红的烙铁一样,这谁受得了啊?
“付哥……我,我真顶不住了……”
我感觉自己手心的那块肉肯定被烫伤了,偏偏付阴匪死死摁住我的手,根本就没有松开的意思。就在我觉得越来越痛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关悦悦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本杂志摆在胸前,摊开杂志直接翻开了一页。
一个全身上下都只盖了一层薄纱,通过视觉错位效果将敏感地带遮住的苗条女郎出现在杂志上。
噗!这他妈谁顶得住啊!在这个时候你给我看这些是几个意思啊!
付阴匪也是一脸尴尬,他对关悦悦说道,“悦悦,这小夕又不是我,你拿《花花公子》没办法帮他分心,没用。”
关悦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花花公子》杂志放到一边后顺手就从桌下摸出一把大砍刀,铿锵一声刀头就插进了桌子里,那锋利的刀刃寒光闪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我的酸枝木八仙桌啊!”付阴匪肉痛地脸皮都在发抖。看得出来这八仙桌很值钱,关悦悦这一刀倒是没吓到我,反而是吧付阴匪给整心碎了。
也多亏有付阴匪和关悦悦两个活宝,此时的我竟然觉得手心没那么痛了。就在这时付阴匪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道,“待会儿我把手放开后你就仔细感受,不管是听到了什么闻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都牢牢地记住。能不能帮你朋友完成遗愿就看这一次了。”
我正疑惑付阴匪这话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突然就把手给松开了。而更神奇的是我的手就像黏在笔杆上了一样,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要松开的意思。
在我本人没有任何想法的情况下笔杆动了,神奇的是那毛笔上的狼毫仿佛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狼毫在宣纸上滑动的那种触感,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狼毫与宣纸摩擦的声音,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墨水香味。
沙沙沙……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狼毫与宣纸在运动,在发出声响。
一股冰凉粗糙的感觉传来,我立马意识到这是用手触碰砖墙的感觉。之所以我会觉得是砖墙而不是转,那是因为随着狼嚎笔的滑动,我能明显感觉到很多凹凸不平有别于红砖的粗糙。没过一会儿我的鼻子里就传来一股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接着我感受到的东西有些粘稠,有点像鼻涕,又有点像胶水。
再往下摸,一种皮肉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双眼陡然瞪大,站在一旁的付阴匪赶紧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连带着毛笔一起放进一个装满水的青花瓷盆里。
“我靠,烫死我了!”
手一入水我就能把毛笔给松开了,也就在这时付阴匪把宣纸从桌上拿了起来,让我看清楚宣纸上画的图形。
第二十七章:觅迹寻踪
笔仙只所以被人称之为仙,并不是因为它的法力有多高深,而是因为它不拘小格能够自降身份帮普通人做一些事,回答普通人一些问题。
虽然付阴匪没有明说,但我也能感觉到他那支笔应该不是普通的笔,肯定是大有名堂的。
“付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付阴匪拿着宣纸在我面前站了半天,但我除了觉得宣纸上的一大片红色有些不习惯以外,真的没有看出别的什么东西。
付阴匪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地说道,“忘了,重来。”
只见付阴匪从货架上拿下一个钧瓷笔洗放在桌上,随后把毛笔从水盆里捞出来,将毛笔笔头小心翼翼地浸泡在笔洗之中,示意我再抬头看宣纸。
鲜艳的红色突然间变得有些刺眼,而由于刺眼的缘故在我的眼睛里又留下了不少残留的影像。这些影像一开始还很零散,但很快随着狗叫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条肮脏的小巷,巷子里全都是各种铁笼子,而巷子口的排水渠边坐了不少手上拿着猪毛刷刷皮子的中年妇女。这些中年妇女一个个有说有笑的,丝毫不介意自己手上的皮子满是鲜血,就像是才从什么活物上活剐下来的一样。
妇女们随手拿起旁边的水管冲洗皮子上的血迹,而这些血迹顺着流进下水道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条血河。巷子里的狗叫声变得嘈杂起来,时不时地还有狗惨叫的声音,这更刺激其他的狗,狗叫声更大了。
叮铃!
摇铃铛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这才注意到关悦悦拿着一个铃铛站在旁边一脸淡然地看着我,而付阴匪已经把宣纸裹起来用打火机一把火给烧掉了。
“怎么样,看见了什么?”
“是一条小巷,不过好像巷子里全都是狗,有点像屠狗场……”
夷阳镇虽然有偷狗贼,但是没有屠狗场。屠狗场这种东西在以前是根本不敢光明正大开设的,但奇怪的是随着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屠狗场竟然还变得合法合理了起来。尤其是比起那些杀狗的人社会上还有一群所谓的爱狗人士,这就让不少不养狗人纷纷站在了爱狗人士的对立面,自然也就把成了屠狗的队友。
付阴匪摸着下巴想了一下说道,“夷阳镇没有屠狗场,但阳林有很多。你那朋友最后的遗愿是和狗有关?他不是喜欢鹅吗?”
我也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但我刚才看见的那些画面肯定不是假的啊。
孙锐毕竟是百味居的员工,索性我给许杰瑞打了个电话,问问他知不知道这方面的信息。
“许叔,你知不知道孙锐喜欢狗,他有没有自己养过宠物狗?”
许杰瑞在电话那头很肯定地说道,“不可能的,孙锐住的是员工宿舍,员工宿舍里不允许养狗。他要是养狗其他师傅会提意见的。”
我噢了一声正准备挂电话,谁知道电话那头传来郑欣的声音,“不是啊老板,我听小梅说孙锐好像挺喜欢狗的。好像回宿舍的路上后厨的大张他们就经常能看见一只野狗,孙锐还经常自己掏钱做菜去喂它。好像前段时间孙锐还和他们说过要搬出去住,只是没想到后来出了这种事情。”
孙锐要搬出去住?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孙锐准备养那只野狗,只是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没有实行就自杀了。
我赶紧在电话里问道,“许叔,你问问郑欣她知道野狗在哪里吗?我现在马上就赶过来。”
许杰瑞帮我问了一下,郑欣又在电话那头说道,“那只野狗早就不见了,说是让打狗队的给抓走了。夕哥,我马上就要下班了,你要是过来请我吃宵夜啊。”
我打了个哈哈说一定一定,挂掉电话后对付阴匪说道,“如果真如郑欣所说,那孙锐的遗愿估计就是把那条野狗给救回来。只是我们现在连狗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别说去找它了,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付阴匪白了我一眼指着脑袋说道,“你忘了孙锐给了你什么了?走吧,去孙锐喂野狗的地方看看,看看你的通灵术好不好使。”
付阴匪回二楼换了一身衣服,下来以后骑着摩托车带我去郑欣所说的那个地方。
从百味居回员工宿舍会经过一条小路,这路两边都有深草,深草再往外就是一圈铁丝网围起来的地方,里面是公园。深草两边还有不少绿化树,这些树能在一定程度上遮风挡雨,也难怪那些流浪狗会在这个地方徘徊。
小路并不长,一共就只有五十来米。付阴匪把摩托车停在路边示意我自己去找线索,自己趴在车上吞云吐雾起来。
一开始我顺着人行道走了一个来回,发现人行道上干干净净的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但当我走进草坪里的时候我发现草坪里有不少的狗屎,而再往前走竟然能够看见点点站沾在草叶子上的血迹。
想起我们城市打狗队的那些执法人员我就释然了,那些人可是真的打狗,这里有血迹也是很正常的。
“付哥,我在这里发现了血迹,我这通灵术该怎么使?”
付阴匪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竹筒丢给我,我打开塞子一闻,发现这竹筒里竟然是玫瑰露酒。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付阴匪说道,“你该不会让我也把自己给溺死吧,这点儿酒也不够啊。”
付阴匪吐了口烟雾指着草地说道,“你先自己喝一点,然后滴几滴玫瑰露酒在血上面。”
还好不需要用手直接去接触这些血,毕竟是流浪狗,要是有狂犬病什么的那我岂不是栽了。
按照付阴匪所说喝了一些玫瑰露酒,我把剩下的玫瑰露酒全都给倒在草地上了。谁知道这酒才刚倒下去没多久,我眼前一花脑袋就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砸了一下,痛得我惨叫一声转身就往后跑。
我靠,我真的变成狗了?
发现我的惨叫是狗的哀嚎声,再加上奔跑时过低的视野,我立马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和某一只狗通灵了。只不过这只狗到底是不是孙锐喂养的那只野狗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觉得自己的头很痛,后退也逐渐地麻木快要没有了力气。
“庄哥,这狗跑得还挺快。就是肉少了点儿。”
“你懂个屁,这种狗肉吃起来才有嚼头,比那些宠物狗的肉吃起来舒服多了。你赶紧把它给套住,老子今晚就等着吃狗肉暖和暖和身子。”
我身后两人说的话我都听懂了,按照我的想法我应该是往深草堆里跑的,毕竟人和狗不一样,狗往草里跑有很大概率能够活下来。但此时的我完全不能控制狗的身体,只能够和它感同身受。因此当我发现它是顺着人行道准备往马路上跑的时候我就知道糟了。
套索丛天而降,直接将我的脖子给勒住。更要命的是这套索显然是没有设置闸口的,所以我之前跑得有多快,现在就被勒得有多难受,我甚至觉得这一勒差点没把我整个脖子给勒断!
我连惨叫声都喊不出来,在惯性的作用下腾空而起,又被这套索狠狠地摔在地上。还没等我反抗,一把钢叉直接朝着我肋下刺了过来,钢叉上的尖刺直接将我的肋骨给刺穿。
一人拿着套索,一人拿着钢叉,这样的配合两人显然已经很熟练了。他们顶着我快跑了几步,我直接就被钢叉和套索顶了起来,直接顶在一根电线杆上四只脚都没有能着力的地方,哀求的声音在喉咙里滚来滚去,却只有鲜血顺着嘴里流出来。
叫庄哥的魁梧男人将钢叉递给瘦子让他顶牢,随后拿着一根麻绳走到我旁边直接将我绑在了电线杆上。等庄哥把我绑严实了,他拿出匕首将我腿上的两根针给挑开,随后竟然直接从腹部开始要将我的皮给剥下来!
剧烈的痛苦已经让我意识模糊了,我都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我已经能从另一个视角看见被剥了皮的狗满是鲜血地被放在地上,刚才虽然已经拔出来了,但套索还套在狗的脖子上。
庄哥将鲜血淋漓的皮子放进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丢进汽车后备箱,又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手持喷枪蹲在狗的旁边。
瘦子笑吟吟地说道,“庄哥,这狗反正都是要拿回去炖的,就不要多此一举了吧。”
“你懂个屁,杀了狗以后把它的皮烤脆那口干才叫一个霸道,这就是你不讲究了,老实在旁边学着点吧。”
庄哥打开喷枪,蓝色的火焰在狗的身上来回炙烤,狗身上的鲜血很快就被烤成了焦糖色的斑纹。等整个狗的皮都烤的焦僵了,庄哥这才示意瘦子把烤好的狗用另一个袋子装着丢进后备箱里。
当后备箱合上的时候,我这才看到在黑色小轿车的后座里还有一个改造过的狗笼,狗笼里有四只品种不一的野狗。它们全都目睹了同类被杀的全过程,此时的它们连龇牙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反抗了。
第二十八章:脖子抓痕
“夕哥,夕哥你没事吧?”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头一看,发现郑欣站在旁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郑欣?你怎么会在这里?”
郑欣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说道,“你还问我呢,我还要问你是怎么回事。我刚才下班从那头过来,老远就听到你的惨叫声,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背靠电线杆站着,后背也被冷汗给打湿了。我往前走两步回头看,这才发现电线杆上还有殷红的血,只不过这血很明显已经干了很多天了,所以现在看起来颜色偏暗沉一些。
“夕哥,你来这里是调查孙锐的事吗?”
郑欣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我,我尴尬一笑,摸了摸头说道,“我又不是警察,哪里来的什么调查,就是随便走走随便看看。”
“你没说实话。”郑欣气鼓鼓地说道,“许老板都和我说了,你们家是帮人算命的,在夷阳镇很出名的。你肯定是觉得孙锐死得蹊跷,所以才问我那些奇怪的问题自己一个人跑出来调查吧?”
“一个人?不是啊,我和……”我正想和郑欣说我是和付阴匪一起来的,谁知道这四下打望发现付阴匪早就没影儿了。我气得直咬牙,小爷刚才和狗通灵硬是又体验了一把被人虐杀和烧烤的痛苦,结果付阴匪不在旁边帮我看着点儿说走就走了?
“和什么?说不上来了吧?”郑欣狡黠地对我一笑,把手里的包装袋提起来在我面前晃悠说道,“反正都碰上了,夕哥你去我们宿舍吃点水果吧。”
水果这东西什么时候都能吃,干嘛偏偏去宿舍?郑欣对我有意思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刻意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是因为郑欣长得不漂亮,实在是我一想到要和女孩子谈恋爱结婚生孩子,我就觉得这是一个十分沉重的责任,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给交代了。
我正要开口婉拒,结果看见郑欣的脖子上有三道抓痕。这三道抓痕看起来像是猫爪印,但奇怪的是抓痕呈淡青色,周围的皮肤甚至也受到影响,颜色变得有些不正常。
注意到我的目光,郑欣捂着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伤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一觉醒来就成这样了。”
“你们宿舍养了猫吗?”
“没有。”郑欣摇了摇头说道,“小艾对猫狗过敏,再加上白天我们大家都要上班,谁还有时间去养猫啊。怎么样夕哥,去我们宿舍坐坐呗。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好坐下来聊会儿天呢。”
换作平时我肯定已经拒绝了,但一想起郑欣脖子上的猫爪痕,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在爷爷给我的《南山纪事》中提到过所谓的兽人。这些兽人并不是魔兽争霸里的那些所谓兽人族,而是一群以兽入道,而且经常把自己想象成禽兽的一群修士。
动物崇拜自古有之,上古巫族就有不少人对老虎、狮子、大象甚至野猪进行图腾崇拜。他们崇拜这些动物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有的可能是觉得一些动物很凶猛,崇拜它们能够得到更大的力量,有的觉得一些动物很优美,崇拜它们就是对美的一种追求,还有一些奇葩的只是觉得一些动物的那活儿比较厉害,希望自己崇拜以后也能拥有一个。
不管以前是什么样,总之现在的兽人已经十分少见了,而且大部分的兽人都没有正儿八经的传承,很容易修着修着就走歪路。在《南山纪事》中就有关于白胡子太太的有关记载。说的就是这白胡子太太喜欢吃生肉,最喜欢找人供奉她。如果被找的那人听话,那么一辈子都平平安安什么病都不会得。如果被找的那人懈怠了,那么大病小病就会接踵而至,直到把这人给活活折磨死。
以前的人哪里敢去惹这种白胡子太太这种厉害的存在,还是我爷爷看穿了白胡子太太的本象,提溜着一只猫头鹰过去把白胡子太太给收拾了。
胡白黄灰柳,东北五大仙,也是现在流传下来较为传统的兽人。许多萨满教的出马仙就是这五大仙的弟子,当然也有不少痴迷兽修一道的人会把自己想成这五大仙,从中摸索异于常人的修行法门。
郑欣脖子上的猫爪痕不是普通的猫爪痕,很像《南山纪事》中所写被选中人的标记。只不过白胡子太太想要的无非是生肉供奉,就是不知道这猫人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供奉了。
说是女生宿舍,但其实是百味居在离餐馆不远的小区里租了几套房子。郑欣和小艾合住一个五十平米的套二房,装修和环境都还不错,位置也不算偏僻。
打开门刚一进屋,一股混杂的香气扑面而来。都说女孩儿住的地方都是香喷喷的,看来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夕哥不用换鞋的,进来随便坐。”郑欣把包顺手放在门口,刚要对我说点什么,突然脸色一变伸手把门后的一个东西给抓住藏在身后,很是尴尬地说道,“家里有点乱,夕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简单收拾一下就出来。”
郑欣红着脸往屋里跑,我摸了摸鼻子也觉得有些尴尬。刚才挂在门后的应该是一个黑色的文胸,就是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在宿舍里平时到底有多疯,才会把文胸都挂到门口来了。
猫妖自古以来都是有公有母有好有坏,但不管是哪一种,它们作为猫的本性都是很难掩饰的。以猫为模板的兽人也是如此,如果他们既然想要以猫入道,那对于猫的模仿肯定也是深入骨髓的。
趁着郑欣还在收拾房间,我从兜里拿出八角铜镜与一根红绳,将红绳从八角铜镜的顶端小孔穿过打结,再结合这大门的棱角将八角铜镜给悬挂在上面,造成一个开门八角铜镜就会落下来的简易机关。
八角铜镜这种东西虽然常见,但在法器之中属于万金油的类型,不仅功效强大,而且对于使用者的要求也比较低。像我这种连道士都称不上的半吊子,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不具备驱鬼除妖能力的,只能说比普通人要懂得多一些,所以能够和那些邪物周旋。
就好像这八角铜镜又称八卦镜,根据镜面分为内凹外凸两种类型。内凹八卦镜旨在招财纳福,而外凸八卦镜则旨在化煞镇宅,一般来说都是挂在室外,不能挂在室内。但我所挂上的那块八卦镜属于法镜,是爷爷他老人家走南闯北的法器,专门用来照妖的,所以这临时挂在门口也不算冲煞。
“夕哥,进来坐吧,我给你洗水果。”郑欣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竟然就换了一套衣服。
上半身是印有卡通图案的粉红色短袖,下半身穿着白底黄花的热裤,也不知道是不是郑欣平时在宿舍里这样穿习惯了,这上半身的短袖宽大不说开口还挺大,我这高度稍一低头就能隐约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咳咳,那什么,我透透气。”用强大的意志力把目光挪开,我走到窗边长呼一口气,顺手夹了两张黄符在推窗的轨道上。
黄符和八角铜镜一样都属于法器,只不过我夹的这两张黄符属于借法符,谁拿着都可以用,当然这真正的效果肯定是比不上正法符的。
想着这门窗都有了照应那我也就算放心了,今晚除非那兽人不来,否则来了我保证它有来无回。
“夕哥,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吃水果啊。”
郑欣将一盘洗好切好的水果放在桌上招呼我过去,我找了个离她最远的位置坐着,拿起一片苹果放进嘴里。
“好吃。”
郑欣白了我一眼,拿出沙拉酱淋在其他水果上说道,“夕哥,我有时候觉得你真挺厉害的,是个大学生,懂得东西也多。”
“啊?大学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再说我那就是个野鸡大学……不厉害,不厉害。”
“怎么不厉害了?野鸡大学也是大学啊,不像我,高中都没读完就辍学了,结果现在出来找工作也只能当个服务员。夕哥,我听别人说现在好像有什么自考本科,考出来是不是和你们这些大学生是一样的?”
我拿水果的手一顿,倒没看出来郑欣竟然这么爱学习?
“自考本科还行吧,能考上也算个文凭。你想考什么专业的?”
郑欣手指点着下巴想了会儿说道,“唔,我想学考古。”
“哈?考古?”
“对啊。”郑欣两眼放光地说道,“你看过《鬼吹灯》吧?我特羡慕那种盗墓倒斗的生活,觉得那里面的人个个都有文化也贼帅。”
我苦笑一声说道,“你还是换个专业吧,这考古真不适合你,也没你想的那么精彩。”
考古、文学、数学……这类冷门的学科哪是郑欣这种小服务员读得起的。读这些专业的学生不是家里有矿就是真的热爱这门学科。
第二十九章:阴场怨灵
和女生聊天真不是我的强项,我们东拉西扯了一阵,没一会儿功夫彼此就都不知道聊什么了。顶 点 X 23 U S
我抬起右手看了眼手表,故作惊讶道,“怎么时间都这么晚了,那什么,郑欣,我家里还有点儿事,我这就先回去了。”
“这么早?”郑欣一愣,指着桌上的果盘说道,“这么多水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夕哥你带点走吧。”
“不了不了,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吃水果。再说你不是还有个室友吗?待会儿她回来也可以吃一点。”
郑欣红着脸咬着嘴唇像是要说什么,我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起身没几步就走到了门口,并且顺手拿出早就折叠好的纸片贴在门锁上。
郑欣她们住的这里是个老小区,房门也是老式的锁头根本就不能反锁,只能挂链子。示意郑欣早点回去休息,我主动把门带上后偷溜到楼梯口拿出一个阴事铃放在身边。
说是铃铛,但我放在旁边的这个阴事铃并没有撞石,铃铛内部是完全中空的。这种阴事铃只有在感知到阴气的时候会发出声响,其他时候是绝对不会有动静的。
守着阴事铃我在这楼梯口一坐就是两个小时,一直到午夜我困得迷迷糊糊被一阵阴风吹醒,我身旁的阴事铃突然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惨白的月光从走廊的气窗外面照进来,乳白色的地瓷砖与墙贴折射着月光,将整个走廊都弄得明晃晃与阴气沉沉的。我拿着一张黄符探头一看,发现郑欣的房间的大门半掩着没关不说,屋子里灯也没有看,能隐隐约约看清楚屋子里摆设的轮廓全靠月亮那一点儿光。
“妈的,我是不是太托大了啊,这种事情还是应该让付阴匪处理啊。”
人有阳场,鬼有阴场。
此时郑欣所住的这个套二房就如同当初我和付阴匪去的新阳村一样,鬼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我实在很难想像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兽人才有能力营造出这么强大的阴场来。
我很想现在就跑出去给付阴匪或者我爷爷打电话,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都已经把法阵都布好了,要是现在退出房间在法阵中的郑欣很有可能就会遭遇不测。
右手捏着黄符哆哆嗦嗦地来到客厅,晃眼间看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吓了我一跳。我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楚坐在沙发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和人等身高穿着牛仔服的泰迪熊布偶。
大半夜的谁会给布偶穿衣服让它坐在沙发上?这其中不用说也肯定是有古怪的。我正准备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客厅里的电视突然自己打开了,里面传来一个小孩儿咯咯的笑声。
电视屏幕的光从泰迪熊棕色的玻璃眼珠里倒映出来,那感觉就和这个泰迪熊是活的一样,好像它本来就是大半夜起来跑到这里来看电视。我再仔细一看这电视的内容,发现在电视里闪过的无数画面里,其中就有一个画面是这个客厅的场景。
第一个画面是一只泰迪熊坐在客厅沙发上,下一秒同样的画面换成一个满身是血的婴儿坐在沙发上,再下一秒婴儿旁边多了一个披头散发一身白色长袍的女人!
我靠,这画面太他妈惊悚了,我生怕电视里的画面下一秒就在现实里出现。也就在这时泰迪熊缓缓转过头来‘看’我,这一眼真看得我头皮发麻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
我咽了口唾沫缠着声说道,“这位大哥对不起啊,打扰你看电视了。你继续你继续,我只是路过而已,你就当我不存在。”
眼前这个泰迪熊很明显是被什么怨灵附体了,这种怨灵有的会害人有的不会。它们最大的特点就是守规矩,一般来说只会在活人睡着后出来活动。只不过活人如果机缘巧合下撞到了它们,并且一不小心触碰到它们的什么敏感神经,那就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真的有用,见我和个孙子一样求饶,那泰迪熊竟然还真的缓缓把头转回去继续看自己的电视了。只不过这电视的内容实在是太过血腥怪异了一些,上一秒还是一家三口在草地上野营温馨浪漫的场面,下一秒就播放汉尼拔分尸吃人的画面,正常人看了绝对是会心理扭曲的。
客厅里有个怨灵坐镇我哪里还敢停留,赶紧经过客厅往郑欣的卧室方向走。郑欣的卧室在走廊的尽头,最开始是要路过厨房和厕所的。
之前第一次进屋的时候我没注意看,直到现在身处阴场中我才注意到这个套二的房间格局厨房和厕所竟然是对着的。
不好,这个设计是非常反常理的。设计这个房间布局的人绝对的真是脑子有坑,因为但凡有点风水常识的人都知道厨房在五行中属火,而厕所在五行中属水。两者相对而立,那就是水火不容家宅不宁。正所谓开门见灶,钱财多耗。如果是这种布局的人家可能一辈子都存不起什么钱来。
更重要的是厕所是秽气之所在,而厨房又是给人弄东西吃的地方,这厕所和厨房离的这么近,在健康上也是很不利的。
啪!
突然的一声。
一团类似于淤泥的东西直接甩在了厕所的玻璃门上,并且顺着马赛克玻璃慢慢地往下滑落。
在这种紧张的时候突然弄出这么大的声响,我当然不会傻傻的觉着厕所里还有人闲的蛋疼搞这种恶作剧。
我很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就这样直接走开,谁知道我的右脚才刚一抬起来,又是一团东西啪的一声砸在玻璃门上,只不过这一次这东西要比之前那一团要黏稠许多不说,颜色也从漆黑变成了鲜红,整个玻璃门上面都是血……
“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该不会这厕所里还有第二个怨灵吧?”
怨灵这东西随时都有可能会转化成厉鬼,郑欣住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我也不知道该称赞她勇敢还是说点其他什么了。
眼看厕所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我赶紧将手里捏着的驱邪符贴在玻璃门上,厕所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这个宿舍不能再久留了,要是这一不小心再撞见第三只怨灵,那我的小命今天晚上就算是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快步走到郑欣的卧室门口,我把手放在她卧室门的门把手上轻轻一旋,发现郑欣果然没有锁卧室门。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一抬头就能看见穿着宽松短裤短袖的郑欣在床上睡觉。
和电视里那些睡相恬静的女主角不同,郑欣的睡姿可以说是相当随性了。她把被子当成了玩偶裹成一个长条形,接着双手抱着被子不放不说,光洁修长的大腿也把被子夹得紧紧的,最要命的是她睡觉的时候竟然还穿了一双短脖的白棉袜。
从来就没有和女生有过亲密接触的我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脑子一热感觉鼻腔有点血腥味。我赶紧用手按住鼻子旁边的穴位暗骂自己禽兽,这外面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怨灵呢,结果自己站在女儿家的闺房里胡思乱想?难怪别人都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想起自己是来办正事的,我从兜里摸出一个稻草娃娃放在郑欣的身边,同时从郑欣的头上拔下一根头发以十字扣的方式结在稻草娃娃的身上。
一叶障目,瞒天过海。
这一招是我爷爷最常用的手段,也是我小时候听得最多的手段。结了郑欣头发的稻草人此时在阴鬼的眼里就和她本人无异,但现在麻烦的是我还要掩盖郑欣自己的气息,免得这阴鬼一进屋就发现有两个郑欣躺在床上,那真是再蠢的阴鬼也知道有问题了。
用稻草人冒充郑欣就是所谓的瞒天过海,但这一叶障目的法子用起来就有些尴尬了。
人在睡觉的时候是阳气最弱的时候,因此为了保护阳体不受外邪侵扰,人在睡着的时候会有一股气场自心包经出,贯走人体的奇经八脉,形成一个能够保护自身的场。
郑欣的脖子上之所以会有猫爪印,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场存在的缘故,导致兽人上一次没有得手。但这一次兽人如果再来那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肯定会是有备而来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坚持今晚一定要留下来的原因,我实在是没办法见死不救。
拿出随身携带的一片桑叶,我小心翼翼地把郑欣短袖的衣领提起来,将桑叶小心翼翼地塞到她的胸口上。
虽然我什么都没有碰到,但我竟然会有一种温润如玉的触感,真他妈是见鬼了。我给了自己一耳光让自己保持清醒,同样拿出一片桑叶贴身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找了个卧室的角落蹲下,静静地等着那兽人自投罗网。
将心里那点不该有的念头压下,就在我屏气凝神静听的时候,一个什么东西轻落在窗台上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第三十章:险象环生
和大多数小姑娘一样,郑欣在睡觉的时候也习惯把玻璃窗关好把窗帘拉上。www.uu234.net我只听见咔的一声轻响,玻璃窗的内扣就从里面自己弹开了,窗户才刚一打开就有一阵冷风从外面吹进来,把窗帘吹得扬起又落下,再也没了动静。
这种安静持续了整整一分钟,就在我快忍不住的时候我注意到卧室阴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我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一只黑猫踱着步子缓缓地从那里走出来。
这只黑猫有半边身体毛发完全被烧焦了,看起来右边的猫脸更是露出一部分烧焦的嫩肉和血管,看起来十分的恐怖。
黑猫先是很警惕地绕着床走了一圈,时不时停下来将用鼻子嗅嗅周围,像是在确定有没有什么危险。就在短暂的过程中黑猫发出一声惨叫,它左半边的脸伤口竟然崩开,鲜血混着黄色的脓液从伤口中流出,点点滴落在地板上。
猫是不可能这么通人性的,要么眼前的这只猫根本就是一只妖,要么就是有人用某种秘法附身在了猫的身上,所以才会控制猫做出这一系列和人差不多的动作。
像是确定了周围环境安全,也像是它脸上的伤已经不容许它再等下去了,只见黑猫轻轻一跃跳到床上,两只前爪死死地按住稻草人,张嘴就朝着稻草人的脖子咬了过去。
我靠……原来这黑猫是想要取郑欣的生气来帮助它自己疗伤!
邪修,这是妥妥的邪修啊!
黑猫这个咬脖跨坐的姿势很明显是想要强迫郑欣和自己做那种事情,它完全就是把郑欣当作自己疗伤的鼎炉了。只不过它没想到的事此时自己吸的并不是真正的活人,仅仅是一个被我施了障眼法的稻草人罢了。
稻草人是没有生气的,所以黑猫在咬了一会儿后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怪叫一声整个房间都刮起了一阵妖风。
妖风快速席卷整个房间,等风停下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这才发现此时的黑猫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看。
“坏了,一叶障目被破了!”
用五鬼木的叶子来障目,说白了就是障眼法中的借阴气。那股妖风想必是有独特的方法可以把气场给破坏掉,所以我那放在胸口上的桑叶对黑猫来说就再也没有掩饰的效果了。
黑猫怪叫一声朝着我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利爪朝我咽喉抓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一闪而过,飞在半空中的黑猫毫无征兆地被斩成两段,鲜血喷了我一脸,把我吓了个激灵。
“剑符!”
我听到一个男人惊恐的声音,随后一阵风冲出窗户卧室里再也没了动静。
我没有开天眼,所以我也不知道附身在黑猫身上的那人是不是真的离开了。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把阴事铃拿在手上,同时摸了摸破了个洞的口袋,把爷爷之前给我的那个锦囊给拿出来。
之前处理葛福年事件的时候这锦囊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我还以为又是老爷子随手画大饼给我吃的一颗定心丸,但现在看来这锦囊还真有点东西啊。
我把锦囊里的那张黄符拿出来,发现这所谓的剑符的确和一般的黄符有所不同。黄符的书写根据门派和师承不同,都是有其固定格式的。大部分的黄符都是天盖地覆,将请神的内容写在其中。但眼前的这张剑符非但没有按照天盖地覆的格式书写,而且笔锋锐不可挡,内容也不是请神力或者请加持,就是一个醒目的篆书‘剑’字。
“乖乖,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用篆书的符,这也太秀了吧。”
符这东西对于道家来说算是一宝,而符文的价值高不高,主要就看着符文历史是不是久远。一般来说越是接近西周时期的符效力越大,这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人和天地神灵还存在着相当的联系,道家也还没有完全从巫文化中脱离出来。
老爷子给我的这张剑符篆写,格式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再加上它这自动护主能把黑猫劈成两半的能力,想必这价值不会低。
将剑符小心翼翼地收好,跨过黑猫的尸体我这才走到床边把郑欣给摇醒。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的郑欣一看旁边竟然有人吓得一激灵,张嘴就要叫。我赶紧伸手把她的嘴给捂住说道,“别叫,是我,夕惕若。”
郑欣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逐渐平复下心情,用手指了指我的手。
我赶紧把手放开,一脸尴尬地对郑欣说道,“对不起啊郑欣,我这也是情急之下才会不请自来。这件事解释起来太复杂了,我只能说你现在很危险,必须跟我回家待一晚上。”
我自认为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已经足够严肃了,谁知道郑欣听完后脸一下子就红了,有些扭捏地说道,“夕哥,去你家不太好吧,你不是说你是和家里人一起住的吗?不太方便。”
一看郑欣这表情我就知道她又想歪了,这妞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动不动的就往那方面联想,现在的女孩儿都这么开放的吗?
我指着地上断成两截的黑猫尸体没好气地对郑欣说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现在的处境真的很危险,如果不去我家避避风头,我很难保证过几天还能不能见到你。”
被猫妖盯上的基本上都没有善终的,虽然好的猫妖比较依赖亲近人,但坏的猫妖杀起人来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断成两截的黑猫尸体要比我的话有说服力多了,郑欣虽然没有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是选择跟着我一起走。
“等等夕哥,我拿几件衣服。”
我点头示意郑欣快点,毕竟这屋子外面还有两个怨灵守着的。我本以为郑欣就是随便找几件外套就能出门了,谁知道这一回头的功夫就看见郑欣拿着一个胀鼓鼓的红色旅行包,背上还背了一个背包。
玛德,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啊,都这个时候了还舍不得几件衣服?
看我这个表情郑欣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俏脸一红说道,“我就只带了几件值钱的衣服,它们是我大半年的工资了……”
女人对于衣服的执着我是难以理解的,眼看屋子里的阴气越来越重,我左手拿着阴事铃,右手牵着郑欣就往外走。
咄咄咄。
厨房里传来菜刀剁菜的声音,听得我和郑欣两人顿时都紧张了起来。
郑欣眼睛一瞪说道,“对了,小艾也回来了的,我们叫上小艾一起走吧。”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去开小艾的卧室门,就在她手刚摸到门把手的时候我心里一紧,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吓得我一把将郑欣的手给抓住了。
“怎么了?”
我一脸凝重地问道,“你说的这个小艾,之前有没有怀过孕堕过胎?”
“你怎么知道?”
我靠,我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别管她了,快跑!”
我跑字话音刚落,小艾的卧室门猛地从里面自己打开,一个全身是血的男人从卧室里扑了出来,想要把郑欣给扑倒在地。
站在旁边的我抬腿就是一个飞踹把男人给踢开,拉着郑欣就往外跑。
唰!
一道寒光朝着我的面门袭来,我出于本能地往后一躲,沾满鲜血的菜刀铿锵一声砍在厨房的门框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屋子里的怨灵终究还是没准备放过我们,刚才那一刀要不是我反应快肯定被砍死了。
“叔叔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陪我玩啊。”
从厨房里拿着菜刀砍我的就是之前坐在沙发上的布偶,起初我还没想明白是什么东西附在布偶上,现在我总算搞清楚了,这布偶里藏着的就是小艾堕胎打掉的孩子,这孩子估计是成型以后被打掉,所以现在跑回来索命了。
道理是想明白了,但这熊孩子的称呼也太他妈现实了吧。凭什么我就是叔叔郑欣是姐姐?现在就连小孩儿都搞性别歧视吗?
附着在布偶熊身上的怨灵本来阴力就不是特别强大,但是只要克服了恐惧心理也就是一个会动的玩具熊而已,怎么能和我这个练家子相提并论?
我把菜刀从门框上拔下来反手对着玩具熊就是一顿乱砍,那满身是血本来准备追上来的男人看我这番操作愣了一下,最后竟然默默地退回了卧室。
把玩具熊的体内的棉花砍了一地,我气喘吁吁地把菜刀丢到地上拍了拍手哼道,“区区一个怨灵在小爷面前故弄玄虚,不服气小爷我就让你再死一次。”
本来还十分害怕的郑欣在旁边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简直就和看偶像差不多。
就在我有些飘飘然的时候,厕所的玻璃门砰的发出一声巨响,贴在厕所玻璃门上的那张黄符直接被撞落在了地上,黄符中间的朱砂符文眨眼间就变成了青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