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3章 争夺名额
战略性防盗,凌晨1点刷新一遍。
事实上,他觉得,真拿这场游戏做赌,头名会出现在域外三方里,他的险恶用心,其实是让三界域大能和另二方域外大能,在某方域外大能面前丢脸,恶心他们彼此。
免得三界域势力按捺不住,当域外势力是香饽饽,蹦上去不撒手了。
他实在不希望这些域外势力跑到他们的地盘来当家做主。
然现在要他拒绝湛长风的赌斗,又显得自打脸,他谨慎问,“你想怎么赌?”
“罗良尊者似乎认为太一会对付北罗,不能否认,任何一个天朝,都希望万方来朝,但太一不会对一个无辜势力出手,这是太一的国风,不需要跟人承诺。
现在,孤可以特地为你给出一个承诺,孤若得了头名,孤承诺只要北罗道教保持独立性,没有对太一不利,太一军队将永不入北罗,你得的名次若在孤之上,孤同样做此承诺。”
罗良习惯性就要开口,结果舌头跟牙齿绊了一下,“你这叫什么赌?”
湛长风遗憾道,“别无办法,左右你不可能赢孤。”
“你...”罗良抓了抓自己的背,锁紧眉头,“好,我要是输了,我敬你帝长生是条好汉!”
湛长风为他贫瘠的辞藻感到可惜,“这就不用了。”
众尊没想到湛长风轻易就给出了态度——她不会对北罗道教出手!
她放弃北罗界域了?
那他们怎么办?
在场诸君心思翻腾,跃跃欲试,他们是不是该找她直接谈一谈?
计唐圣子和有光将军看诸君对湛长风的态度软化,眼中像是抹了层灰,晦暗不明。
一方面忌惮她三言两语便拉拢了人心,一方面思忖,她不入主北罗界域,他们是不是可以将北罗界域先占了?
计唐圣子还要找琅环水洞中的宝物和疑似世界火种之物,不想多生事变,暂忍耐了下来,计划等琅环水洞之行结束后,再重新考虑进驻朱天的事。
有光将军却有点急了,北罗道教是北罗界域的主体势力,也是三界域中,凝聚力、实力最强的联盟,他们要是和太一的关系缓和下来,成了友邦,他找谁抵制太一?
还有谁敢出头抵制太一?
这不行,等回去后,得找纪鸣好好商量一下。
——
“师尊,大师兄传来消息,适才在黄竹林中,长生帝君承诺太一军队永不入北罗界域!”
寻不了的话,叫翁沅尊者一愣,“怎么回事?”
话刚落,他就得到了忘不掉的传讯,传讯中,忘不掉将前因后果都一字不漏地陈述了。
翁沅尊者却没有多少喜色,默然无语。
“师尊您怎么了?”寻不了瞧向那玉简,“您担心扬汤?”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翁沅尊者道,“外面的旗帜都快插好了,我们去将诸位尊者请出来吧。”
“好。”寻不了知晓,北罗道教给出天一真水和二十个琅环水洞的名额,是为了让那些尊者承北罗道教的情,将来真有什么冲突,也好留点余地。
二人回到黄竹林,请诸尊移步。
湛长风跟着他们来到无咎道场的边缘,远眺而去,大地龟裂,土质黑化,乌云压空,天与地之间好像仅有一臂距离,随时都会混在一起,化成浊液似的。
真是应了那句,大地已死,生灵绝迹。
从那边吹来的风,夹杂着腐朽的味道,无咎道场边缘地带的植株也焉耷耷的,没有精神气。
翁沅尊者道,“九十九面旗帜已藏在各处地方,请各位务必在半炷香内,带着找到的旗帜,回到这里,数量最多的前二十位胜利!”
为了琅环水洞能持续造福此方修士,北罗道教规定,每次喷发,只容许二十位尊者天君进入。
事实上,他觉得,真拿这场游戏做赌,头名会出现在域外三方里,他的险恶用心,其实是让三界域大能和另二方域外大能,在某方域外大能面前丢脸,恶心他们彼此。
免得三界域势力按捺不住,当域外势力是香饽饽,蹦上去不撒手了。
他实在不希望这些域外势力跑到他们的地盘来当家做主。
然现在要他拒绝湛长风的赌斗,又显得自打脸,他谨慎问,“你想怎么赌?”
“罗良尊者似乎认为太一会对付北罗,不能否认,任何一个天朝,都希望万方来朝,但太一不会对一个无辜势力出手,这是太一的国风,不需要跟人承诺。
现在,孤可以特地为你给出一个承诺,孤若得了头名,孤承诺只要北罗道教保持独立性,没有对太一不利,太一军队将永不入北罗,你得的名次若在孤之上,孤同样做此承诺。”
罗良习惯性就要开口,结果舌头跟牙齿绊了一下,“你这叫什么赌?”
湛长风遗憾道,“别无办法,左右你不可能赢孤。”
“你...”罗良抓了抓自己的背,锁紧眉头,“好,我要是输了,我敬你帝长生是条好汉!”
湛长风为他贫瘠的辞藻感到可惜,“这就不用了。”
众尊没想到湛长风轻易就给出了态度——她不会对北罗道教出手!
她放弃北罗界域了?
那他们怎么办?
在场诸君心思翻腾,跃跃欲试,他们是不是该找她直接谈一谈?
计唐圣子和有光将军看诸君对湛长风的态度软化,眼中像是抹了层灰,晦暗不明。
一方面忌惮她三言两语便拉拢了人心,一方面思忖,她不入主北罗界域,他们是不是可以将北罗界域先占了?
计唐圣子还要找琅环水洞中的宝物和疑似世界火种之物,不想多生事变,暂忍耐了下来,计划等琅环水洞之行结束后,再重新考虑进驻朱天的事。
有光将军却有点急了,北罗道教是北罗界域的主体势力,也是三界域中,凝聚力、实力最强的联盟,他们要是和太一的关系缓和下来,成了友邦,他找谁抵制太一?
还有谁敢出头抵制太一?
这不行,等回去后,得找纪鸣好好商量一下。
——
“师尊,大师兄传来消息,适才在黄竹林中,长生帝君承诺太一军队永不入北罗界域!”
寻不了的话,叫翁沅尊者一愣,“怎么回事?”
话刚落,他就得到了忘不掉的传讯,传讯中,忘不掉将前因后果都一字不漏地陈述了。
翁沅尊者却没有多少喜色,默然无语。
“师尊您怎么了?”寻不了瞧向那玉简,“您担心扬汤?”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翁沅尊者道,“外面的旗帜都快插好了,我们去将诸位尊者请出来吧。”
第1455章 永生之谋
五十面!
头名毫无争议!
随后归来的计唐圣子等人哑了声,眼睁睁看着翁沅尊者将装在瓶中的天一真水交给了湛长风。
太一今后遇到的危机不会小,她有意识地在收集医死人肉白骨、回魂救命的奇药,上次从凌霄子那里得到的元始返魂秘丹如是,今天的天一真水亦如是。
要不然,她还真不会跟他们玩这个小游戏。
除她外,计唐圣子、有光将军、贤胜菩萨、朝暮帝君、清欢帝君、罗良、忘不掉、求不得等十九位尊者都得到了琅环水洞的名额。
翁沅尊者:“琅环水洞每七百年喷发一次,最近的一次喷发,预计在一月后,诸位可留在无咎道场等候,亦可先行离去,介时贫道再通知。”
“孤就不叨扰了,他日再会。”湛长风告辞离开,却没直接去和宪大界上的战宫,而是继续行走各界域,暗查参造恶源之炁。
大半个月内,她又发现了一例星界自行诞生恶源的现象。
湛长风回到战宫,将这事跟花间辞提了提。
花间辞道,“世间积累的恶念超越某一限度,就会形成参造恶源之炁,但按理,有天运压制,不太容易生出这种极恶东西,除非是这个寰宇中积压的恶念,达到了顶点,间接点燃了诸方星界中的恶念,促使它们不断化成参造恶源之炁。”
湛长风半阖着眼,“这种恶念隐于人心,藏于亿万生灵当中,即使是我,也无法将它们清除干净,究其根源,会诞生恶源,也算是这些星界的报应。”
“平时也便算了,星界自己演化出来的东西,星界最终会自己铲除,与我等无关,然在这世道里,恶源的出现、扩散,无异于雪上加霜。”花间辞的声音冷且无奈,“我们没有精力去细致地照拂每一个星界,最有效的办法,仍是安定九天,消除大范围战争,等整个寰宇平复下来了,再去处理这些细枝末节。”
湛长风颔首,“疆域外的恶源问题,由天道盟去操心吧,疆域内的,让明心、神灵使节等在下界行走的臣子多注意点。”
花间辞将它掀过不提,恶源的存在叫她有种心里被埋了钉子的感觉,可一切都不明朗,抓着它不放也徒劳无功,不如赶紧提升国力。
强大一分,总归要安全点。
她倚着扶手,拿扇柄抵着下颌,眼神带着两三分深意,“北罗大界之行,还有什么收获?”
湛长风转着掌中小巧的茶盏,觑她,“七日来复之局是你设的?”
花间辞坐正起来,打开玉骨折扇掩住半张脸,“你如此直白多没意思。”
“难道你将我引去北罗,不是让我去欣赏你的杰作?”湛长风眯眼,“我再夸夸你?”
“行了,我又不是故意想要你做什么。”花间辞回忆道,“先天圣灵,其实也可以再区分一下的,混沌海诞生的,乃混沌先天圣灵,如敛微、迦楼这般由星界财运、人运诞生的,为星界先天圣灵。
而混沌先天圣灵,是迄今为止,最强大的一类圣灵,也是他们,对星界生命,发起了天地之争。
那场大劫过去后,部分混沌先天圣灵返回虚空,匿了踪迹,也有部分,在星界扎根了下来,三教祖师便是此类,由他们推动创立的天庭中,半数是混沌先天圣灵,半数是星界先天圣灵,黄金人种都排不上号,何况亚人种。
直到神朝妖庭天庭大战,天庭损失惨重,加之三教中人族修士数量上升,方稍稍动了一下天庭的格局,让人族根脚的大能在天庭占了一席之地。
及武祖大行武道,人族修炼者急剧攀升,人族也是因为在二庭大战中,站队天庭,打灭了各星界中占主流的妖族势力,才迎来的崛起之势。
我当时主要是玄天人族的军师,带着人族跟天庭合作,但因为神朝,对天庭没什么好感就是了。”
花间辞有点恍惚,何止是没好感,她从一开始就想着覆灭妖庭天庭。
作为第一个星界生命,她名永生,也得到了永生和全知的能力,却从不知感情为何物,也因为悉知所有事态的走向、生命的命运,升不起感情这种东西。
然在亿年漫长的光阴中,她衍生出了负面情绪,她因全知而厌世,为那些生灵的愚蠢、奸恶、自私而愤怒,由此她厌烦了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能做的自己。
可她还是忍耐了下来,她看着混沌先天圣灵和星界生命相斗,看着他们引来灭世的无量大劫,也看着自己的族人被捕杀殆尽,最后只留下自己一人。
她找了一个地方,睡了很长一觉,醒来后,发现世上多了巫灵。
那不是巫灵,是神明。
后来,她便跟着水神走了,让水神封印了她一半的能力,世上再无永生,只有神谕护法。
她不着痕迹地将对自己的愤怒,对生灵的愤怒,宣泄到了叶氏身上,看着他们世世代代陷在灵魂珠带来的暴虐、尔虞我诈中,不得挣脱。
所幸她的心态因此而得到了平复。
但神朝的覆灭,让这种企图毁灭什么东西的情绪再次卷土重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提醒了神朝小心二庭,祂们仍宽和地笑着,无所作为。
其他护**回转世,是真正地在等待、寻找神明,她更多的,是为复仇。
她让太皇上帝梦得玄机,铸造出了不容于世的归命星盘,她推动了天庭对妖庭的征伐,她叫曾经弱小的人族,踩着二庭的尸骨崛起。
花间辞一边回忆,一边道,“当时北罗大界是烟海道人、炎亭老祖、崆武老祖三大先天圣灵的道场,及二庭大战,他们自然站在了天庭一方。
那会儿其实离天地之争没过去几万年,这些老家伙对妖族还存着相当强烈的杀意,打起来毫不留情,不过妖族的准圣也厉害,将他们打回到了北罗大界,把北罗毁得几乎面目全非。”
“三大准圣重伤难愈,门下弟子死伤无数,烟海道人问我是否有延续道脉之法,我便为他们设计了七日来复之局。”
她在湛长风面前袒露了一部分恶意,“七日来复之局聚集全界力量,确实能让他们的道脉恢复生机,再传九万年,然因他三者,在覆灭神朝的战争中出了不少力,我也给他们留了一个彻底覆灭的引子。”
“琅环水洞,一界地脉的最终交汇点,星界生机的始发地,在这生死交替的边界,会衍化出世界火种,但世界火种,唯有在这一界灭亡时,才会成熟。”
第1456章 世界火种
emmm踩点更新失败,战略性防盗,一小时后刷新。
花间辞道,“七日来复之局从这一界中攫取的力量,保无咎道场九万年繁荣昌盛已是极限,若非北罗道教用其他星界引来的气运功德撑着,它在七百年前就该走向下坡路了。”
“所以这覆灭的引子是?”
“世界火种的消息一旦泄出,神都大帝会不会将北罗道教引向毁灭,摘取果实?”花间辞眉眼淡淡,“我之前就是怀着这样的想法的。”
“为何是神都大帝?”
花间辞笑了笑,“神都大帝就是烟海道人啊,烟海道人从二庭大战中活了下来,却已是油尽灯枯之象,然我知道他得了创界法门,定会想尽办法转世重来,走上创界之路,所以我先将世界火种给他预备着,看看他是选世界火种,还是曾经立下的道脉。”
湛长风沉默深思,神都大帝是悟得了一方大界本源,境界已到,而进入准圣之境的,并非因创世之功,证悟准圣。
不管创没创世,有世界火种的辅助,很大几率会使创造出的星界里诞生生命,不说神都大帝,任何一个修创界功法的强者都会眼热。
总归,北罗大界的下场不会好。
湛长风带着一点劝诫意味道:“他若知晓了琅环水洞有世界火种,难道不能等北罗大界自己衰亡吗,又或者,迁走烟海台,再促使北罗灭亡,一旦他这样做,你就看不到他在两者间抉择了。”
“不会。”花间辞视线微移,“世界火种一经成熟,就会遁入虚空,准圣也找不到它的踪迹,他只能在它未成熟时,控制住它,帮它成熟,方能让世界火种认其为主,为其所用。
另外,想要迁走烟海台是不可能的,烟海台的气运和无咎道场相连,他们若全部搬走,星界力量便会削弱,世界火种极高概率无法成熟。
再退一步,他迁走了烟海台和其他宗派,也使得世界火种成熟了,那么他将遭到其他修炼创界功法的强者的争夺。”
湛长风有一丝无奈,“要是神都大帝,没有发现世界火种的踪迹呢?”
“那北罗大界也会在用完最后的星界力量后消亡。”
拥有预言能力的算师是极为可怕的,她会将千年几万后的事预测出来,让事件顺着她的方向走去。
这种做法、想法无疑是恶劣的。
湛长风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眉心,“笑得真丑,你想让我怎么做?”
花间辞收敛笑意,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会儿,耷拉着眉道,“我哪里知晓九万年后,你会争天帝之位,不管谁得到世界火种,都可能对你造成妨碍,故你,要么阻止世界火种成熟,要么得到世界火种,别留给其他人。”
“你自己玩崩了,还要我收拾残局吗?”湛长风不太在意,“让人得了,就让人得了,创了界又如何。”
花间辞的嘴唇抿成了一线,“那时,神朝也是这样子的,将二庭不放在眼里,随他们发展,说得好听点,是清高自信,是大度宽容,说得不好听点,是自以为是。”
“你真的愿意看到星界消亡、无辜性命逝去吗,你若真的愿意,也不会让狼藉的北罗大界重新焕发生机,繁盛到如今。”湛长风看着她,“不过我相信,你想要报复神都和三准圣后人的心情,也是真的。”
“我不会劝你放下往事,也不会劝你放下执着,但我希望你待在太一,能开心点。”湛长风垂着眼,认真道,“世界火种,我会尽力解决的。”
——
花间辞道,“七日来复之局从这一界中攫取的力量,保无咎道场九万年繁荣昌盛已是极限,若非北罗道教用其他星界引来的气运功德撑着,它在七百年前就该走向下坡路了。”
“所以这覆灭的引子是?”
“世界火种的消息一旦泄出,神都大帝会不会将北罗道教引向毁灭,摘取果实?”花间辞眉眼淡淡,“我之前就是怀着这样的想法的。”
“为何是神都大帝?”
花间辞笑了笑,“神都大帝就是烟海道人啊,烟海道人从二庭大战中活了下来,却已是油尽灯枯之象,然我知道他得了创界法门,定会想尽办法转世重来,走上创界之路,所以我先将世界火种给他预备着,看看他是选世界火种,还是曾经立下的道脉。”
湛长风沉默深思,神都大帝是悟得了一方大界本源,境界已到,而进入准圣之境的,并非因创世之功,证悟准圣。
不管创没创世,有世界火种的辅助,很大几率会使创造出的星界里诞生生命,不说神都大帝,任何一个修创界功法的强者都会眼热。
总归,北罗大界的下场不会好。
湛长风带着一点劝诫意味道:“他若知晓了琅环水洞有世界火种,难道不能等北罗大界自己衰亡吗,又或者,迁走烟海台,再促使北罗灭亡,一旦他这样做,你就看不到他在两者间抉择了。”
“不会。”花间辞视线微移,“世界火种一经成熟,就会遁入虚空,准圣也找不到它的踪迹,他只能在它未成熟时,控制住它,帮它成熟,方能让世界火种认其为主,为其所用。
另外,想要迁走烟海台是不可能的,烟海台的气运和无咎道场相连,他们若全部搬走,星界力量便会削弱,世界火种极高概率无法成熟。
再退一步,他迁走了烟海台和其他宗派,也使得世界火种成熟了,那么他将遭到其他修炼创界功法的强者的争夺。”
湛长风有一丝无奈,“要是神都大帝,没有发现世界火种的踪迹呢?”
“那北罗大界也会在用完最后的星界力量后消亡。”
拥有预言能力的算师是极为可怕的,她会将千年几万后的事预测出来,让事件顺着她的方向走去。
这种做法、想法无疑是恶劣的。
湛长风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眉心,“笑得真丑,你想让我怎么做?”
花间辞收敛笑意,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会儿,耷拉着眉道,“我哪里知晓九万年后,你会争天帝之位,不管谁得到世界火种,都可能对你造成妨碍,故你,要么阻止世界火种成熟,要么得到世界火种,别留给其他人。”
“你自己玩崩了,还要我收拾残局吗?”湛长风不太在意,“让人得了,就让人得了,创了界又如何。”
第1456章 前采风官
巫非鱼的脑袋里缓缓地蹦出一个疑问,新炼制成的圣品蝉蛊都不可爱了,“我处理公务?”
“探荒诸天星界之事由司空尊者领头,一般的政务会由子濯等天权殿大臣处理好,你只需关注一下他们的进度,顺便行走各界,注意一下各方势力的动向,督促归附太一的大界势力尽快归入太一神系,另外招揽些强手,太一军队方面空缺还很大。”
湛长风忽又想起,“敛微近期可能会过来开设春江阁分部,你对接一下,再有,别忘了协助她建方寸山、鸿蒙书院,朱天这边也要培养起太一子弟。”
“这就是你的,只需?”她仿佛被压榨了!
“能者多劳。”湛长风“威胁”她,“你的蝉好像有点眼熟,我以前打过一只。”
“.......”巫非鱼默默将停在袖子上的血蝉抓进袖子里,“胡说,这是我捡来的。”
“我掉的。”
“这么大一个陛下,您要点脸吧。”巫非鱼气恼道,“我干就我干,出了岔子别找我。”
“没关系,我兜着。”湛长风顺利将堆满了公务的长案让了出来,一身轻松地走出了书房,体贴地替她关上了门。
湛长风昨天就收到了翁沅尊者的传讯,说是琅环水洞已有喷发的征兆,让她提前过去,她本没怎么上心,但听了花间辞的坦白,不想去也得去了。
只是这世界火种与北罗大界相连,不好找,亦不好解决。
湛长风准备了一些封印材料,打算到时候实在不行,就将它封印了。
不多时,她来到北罗大界,穿过荒芜天地,临近那片生机勃勃的无咎道场时,她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元气波动,一紧一缩如同某种喘息。
顺着波动寻去,她看到了求不得等人。
“长生帝君,您来了。”求不得指向前方那片空地,“这边有个结界,等时机到了,我们便穿过结界,去那琅环水洞,您可以在这边等着,也可以先去烟海台歇歇。”
这个地方,在无咎道场的中央地带,周围是三大宗派——烟海台、崆武、炎亭阁,再远去,是这三大宗派衍生的法脉,或依附它们的法脉。
在北罗界域,这三大宗派,是祖脉一样的存在,其他大大小小的脉系,莫不与其沾亲带故。
湛长风有点怀疑,如果神都大帝就是曾经的烟海道人,那他会不会仍与烟海台有着关系?
换做是她,她如果重新走上了另一条道,她不会再与前尘往事扯上的关联,但若要利用到,就另当别论了。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湛长风没有去烟海台,就近找了座无人山峰等着。
大半月来,计唐圣子一行人留在烟海台没有离开,瑥史也一直待在厢房中,偶尔在院子里走一走,不敢乱跑。
这天,她正修炼,门外传来声响,有人敲了她的门。
因为是在烟海台中,她毫无防备心,立马就跑去开了门,门外立着一个青年模样的杂役弟子,只是这杂役弟子看她的目光,幽暗带冷。
“这位道友敲我门,是为何事?”瑥史陡生警惕,手扶着门槛,没有踏出去。
这人道,“我是史海源,带我去找圣子。”
史......
瑥史脸色大变,“你是我父亲,这怎么可能?!”
史海源现在是烟海台的杂役,根本见不到计唐圣子的面,也找不到去他跟前的机会,只能千等万等,等来为这片山峰处理草木枝叶的活计。
他是有点迁怒眼前人的,按说当时她出生,带上玉镯子,玉镯子便会自行刺破她的皮肤,汲取血液,洗炼血脉,让史氏一族找过来。
可恨他一等六百年都见不到人影,然他现在不敢将恨意表露半分,如果是神都大帝放弃了他,根本没派人来找他,他还能怨神都大帝?
他显然不能去恨,不能去怨,他还要计唐圣子将他重新带回神都。
不过他不知道,他的女儿是近期才觉醒血脉的,只因他那婚契道侣,太过思念他,将他给子嗣的玉镯子,当定情信物珍藏了一辈子。
瑥史表情复杂,她发了个讯息,请来史问难,此人是真是假,还是让史家长辈辨认吧。
史问难暂住在另一个较为高等的洞府,闻讯立马赶了过来,他看着史海源又惊又奇,连忙带他去见计唐圣子。
史海源近距离看着计唐圣子,心情激动,仿佛离回族又近了一步。
计唐圣子问他,“你的魂灯已灭,怎么在这里。”
“臣肉身死了,神魂侥幸保存了下来,机缘巧合下,找到了一个刚死的壳子,去烟海台做了杂役,好在烟海台对杂役弟子的检查不严,没发现我的不对劲,然我也因为是杂役弟子,不能出烟海台,无法联系神都。”
计唐圣子屏退了旁人,又问,“你是因为入了琅环水洞而死的?”
史海源迟疑,“您了解多少?”
“你留给瑥史的手稿,在本圣子这里。”
他不再隐瞒,老老实实道,“我怀疑琅环水洞中有世界火种,故偷偷潜了进去,但琅环水洞中十分凶险,我下潜百米,便被底下的水流缠死了。”
“琅环水洞那么厉害?”
“您有所不知,琅环水洞的水,可分四层,第一层是可饮用的无害水,往下一点,渐渐多了毒素,修士一碰触,很容易被麻痹,再下一层,毒素愈强,沾到即身陨,臣便是死在了这第三层水上。”
“那你可见世界火种?”计唐圣子道,“我来也是为了查证一番,它若真的存在,得立即禀告陛下。”
史海源埋下头,“臣无能,未见到世界火种。”
“你受苦了,且退下吧,待此间事了,我会想办法将你带走。”
“多谢圣子!”
计唐圣子遗憾道,“想来世界火种之说,多半是假,也罢,纯当它是寻宝之旅。”
又过两日,琅环水洞那边的波动再度增强,连深居在宗派内的修士都感觉到了。
二十位得到名额的修士陆续聚齐,守在结界外,凝神等待。
主持大局的翁沅尊者给每人发了一枚传送石、一颗避水珠,“琅环水洞的凶险,不是说说而已,尽量别沾到水,一有不对劲,还请诸位立刻离开,此外,一旦进去,是生是死,不关北罗道教的事。”
罗良不耐烦道,“磨磨唧唧,我看这琅环水洞喷出的宝物,一次不如一次,惜命的赶紧撤吧!”
第1457章 琅环水洞
争取这是这个月最后一次战略性防盗——顺便给大家康康阵营整理,早上刷新。
仙道蓬莱仙境
鸿云子(道门一代):现为仙道天尊,已出现弟子岁清寒(太玄一道老祖)、素心法尊(投春秋苦境践人道)
经业上尊:碎片身计划拥护者。
人道春秋苦境
九极归一宗(剑宗):凌霄子(道门一代弟子),和他这一系的道门二代九嫡传——
无为剑无为失踪(第三代徒孙遮天剑尊)、文臣剑无非陨(弟子饶情)、沧海桑田剑无常(徒孙妙玄)、寂灭剑无端(小弟子温子瑶)、逍遥剑无关(弟子剑逍遥)、沛雨甘霖剑无华陨(弟子洛尘)、曲直剑无宁(弟子楚云端、燕为山)、上善若水剑无缺转世、守中剑无失(弟子太极双剑、徒孙段仇尊者)
真意云霄宗(武宗):武祖,嫡传大弟子宗汉尊者(弟子一清二清三清、赵舜德、涧肃、甲鼎),关门弟子易裳
弧昊山的清妙灵玉上尊:收了怀瑾为徒。
太皓长青宗(儒宗):祖师太皓清源儒尊。
一代孔孟儒尊(人道流):嫡传孙卿上尊(徒孙闻宋)、颜命尊者、沂水尊者(弟子岑熙和公孙芒)
一代杞天上尊(天道流):嫡传天乐上尊(徒孙子濯)
一代文德上尊(文气一脉):转入佛道,现为文德菩萨
佛道普世佛国:祖师上迦慈悲世尊
前大护法:至舍离
现世尊:南无释真世尊
因果密宗一派:殊怀菩萨:记名弟子柳拂衣
心觉密宗一派:殊途菩萨(曾是扫地僧,给湛长风四象谛听法),佛子缘觉
愿力密宗一派:佛子法通
魔道沉恨魔渊:魔道天尊罗旰,碎片身衡方
妖族灵符值海:妖庭时期(第一妖主太皇上帝、第二妖主鲲鹏祖师、第三妖主白泽),现在有妖族天尊、龙祖、凰帝等等。
鬼道幽冥血池:酆都鬼帝(碎片身,弟子鬼九)、阎都鬼帝(虞姝)
黑界:渊明入魔时期的邪魔住所。
涅槃会:主人茯神、哑书生、魁魃、三戒、纪千秋、黑蝎、偃术师。
目前黑界和涅槃会在茯神的主持下合并,渊明成为封楼大帝,分身入魔道。
——
等级
后天,引气入体。
先天,天人交感。
筑基,在元神中种下道种,沟通天地,认识己道。
脱凡,脱去凡思,脱去凡根,脱去凡胎,即约束七情六欲.修持元神以及将凡骨脱变成灵骨,以便承受更强大的力量。
生死,勘破生死大关,元神和道种融合在一起,显化出本相。
神通,证道第一阶段修为.心境.元神/武魂达成统一,认识本我,架构起与宇宙的桥梁,领悟神通真意,开灵穴,生神通。
灵鉴,证道第二阶段灵鉴境精神与能量完美融合,诞生超我,知晓自己的过去.洞察因果.体悟法则。
返虚,三个台阶:道痕化道纹,道干生花蕾,花蕾凋谢,开始缔结青涩的道果。
万劫——准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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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蓬莱仙境鸿云子(道门一代):现为仙道天尊,已出现弟子岁清寒(太玄一道老祖)、素心法尊(投春秋苦境践人道)
经业上尊:碎片身计划拥护者。
人道春秋苦境
九极归一宗(剑宗):凌霄子(道门一代弟子),和他这一系的道门二代九嫡传——
无为剑无为失踪(第三代徒孙遮天剑尊)、文臣剑无非陨(弟子饶情)、沧海桑田剑无常(徒孙妙玄)、寂灭剑无端(小弟子温子瑶)、逍遥剑无关(弟子剑逍遥)、沛雨甘霖剑无华陨(弟子洛尘)、曲直剑无宁(弟子楚云端、燕为山)、上善若水剑无缺转世、守中剑无失(弟子太极双剑、徒孙段仇尊者)
真意云霄宗(武宗):武祖,嫡传大弟子宗汉尊者(弟子一清二清三清、赵舜德、涧肃、甲鼎),关门弟子易裳
弧昊山的清妙灵玉上尊:收了怀瑾为徒。
太皓长青宗(儒宗):祖师太皓清源儒尊。
一代孔孟儒尊(人道流):嫡传孙卿上尊(徒孙闻宋)、颜命尊者、沂水尊者(弟子岑熙和公孙芒)
一代杞天上尊(天道流):嫡传天乐上尊(徒孙子濯)
一代文德上尊(文气一脉):转入佛道,现为文德菩萨
佛道普世佛国:祖师上迦慈悲世尊
前大护法:至舍离
现世尊:南无释真世尊
因果密宗一派:殊怀菩萨:记名弟子柳拂衣
心觉密宗一派:殊途菩萨(曾是扫地僧,给湛长风四象谛听法),佛子缘觉
愿力密宗一派:佛子法通
魔道沉恨魔渊:魔道天尊罗旰,碎片身衡方
妖族灵符值海:妖庭时期(第一妖主太皇上帝、第二妖主鲲鹏祖师、第三妖主白泽),现在有妖族天尊、龙祖、凰帝等等。
鬼道幽冥血池:酆都鬼帝(碎片身,弟子鬼九)、阎都鬼帝(虞姝)
黑界:渊明入魔时期的邪魔住所。
涅槃会:主人茯神、哑书生、魁魃、三戒、纪千秋、黑蝎、偃术师。
目前黑界和涅槃会在茯神的主持下合并,渊明成为封楼大帝,分身入魔道。
——
等级
后天,引气入体。
先天,天人交感。
筑基,在元神中种下道种,沟通天地,认识己道。
脱凡,脱去凡思,脱去凡根,脱去凡胎,即约束七情六欲.修持元神以及将凡骨脱变成灵骨,以便承受更强大的力量。
生死,勘破生死大关,元神和道种融合在一起,显化出本相。
神通,证道第一阶段修为.心境.元神/武魂达成统一,认识本我,架构起与宇宙的桥梁,领悟神通真意,开灵穴,生神通。
灵鉴,证道第二阶段灵鉴境精神与能量完美融合,诞生超我,知晓自己的过去.洞察因果.体悟法则。
返虚,三个台阶:道痕化道纹,道干生花蕾,花蕾凋谢,开始缔结青涩的道果。
万劫——准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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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基,在元神中种下道种,沟通天地,认识己道。
脱凡,脱去凡思,脱去凡根,脱去凡胎,即约束七情六欲.修持元神以及将凡骨脱变成灵骨,以便承受更强大的力量。
生死,勘破生死大关,元神和道种融合在一起,显化出本相。
神通,证道第一阶段修为.心境.元神/武魂达成统一,认识本我,架构起与宇宙的桥梁,领悟神通真意,开灵穴,生神通。
灵鉴,证道第二阶段灵鉴境精神与能量完美融合,诞生超我,知晓自己的过去.洞察因果.体悟法则。
返虚,三个台阶:道痕化道纹,道干生花蕾,花蕾凋谢,开始缔结青涩的道果。
万劫——准圣。
第1458章 进入水底
湛长风想等世界火种现身,等来等去没有动静,终于跨进了琅环水洞。
避水珠分开水流,护着她深入。
随水流喷发出来的不止是异宝,更多的是杂物,她小心避开,逆流而下。
本来一呼吸,就可驰千里万里,但在水洞中,浑身仿佛裹在里沼泽里,只能一步步挪。
有尊者不幸被一股强劲的水流击中,倒飞出水面,死气入体,痛苦地哀叫了两声,赶紧打坐遏制死气的扩散。
其他尊者见此,心神被无形大手抓着,却没有退让,因为他们看见又有异宝出世了!
两团明亮的光晕顺着漆黑的水流,冲出地底,左突右撞地挤开扑上来的尊者,形态有几分慌张,居然是开了灵智的异宝!
岸上的求不得、忘不掉都惊得张开了嘴。
“近四千年没出现开启灵智的宝物了吧,还以为这类存在都已经被喷光了。”
二人端不住心如止水的心境了,毫不犹豫地跳入琅环水洞加入争夺。
此时,诸君从翁沅尊者那里得来的避水珠大部分都已失效,他们有的祭出了防御宝具,有的发出了护体金光,顶着巨大的压力,将琅环水洞战得摇晃不已,俱对这两件生了灵智的异宝志在必得。
湛长风目光轻瞥,暗中出手助俩异宝冲出琅环水洞,它们一脱离水洞便撒欢似地各朝一个方向逃去,结果冷不丁撞上了结界,被拦了下。
这可好,二物疯狂撞击结界,企图脱逃,守在外面的烟海、炎亭、崆武三掌门察觉异样,疑惑不已,谁在破结界?
里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众尊者也随着二物飞出了水洞,各施手段拦截它们,搞得结界愈发晃荡。
三掌门在开与加固间犹疑时,有光将军给其中一件异宝的凶残一刀,落到了结界上,刹那便剖开了一条裂缝!
那异宝仓皇飞了出去,惹得有光、罗良、朝暮帝君等人穷追不舍。
彼时因为死气奔腾,大地震颤不休,无咎道场的修士正无聊地聚在空中,等待事情结束,这突如其来的异宝抓住了众人的目光,让他们随之蠢动。
几位宗派尊者想也不想,立刻就追了上去。
后面的有光将军见有人来截胡,大喝,“全都给我住手,此乃琅环水洞跑出来的,合该由我们这些名额在身的人争!”
某两位尊者见出声之人乃扬汤天朝的将军,顿了身子,沉默退让,然也有人道,“这里可不是琅环水洞,有能者得之!”
罗良骂有光将军,“要不是你一刀破了结界,能让它逃吗,能让他们来争吗。”
有光将军怒容,“是你们北罗道教的人见宝眼红,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出了琅环水洞,当然是谁抢到算谁的!”
朝暮帝君可懒得跟他们打嘴仗,双手一划拉,天色骤暮,黑夜降临,人为的黑暗阻隔了一众人的神识,好似变成了瞎子。
他哈哈大笑,甩开对手们,紧紧追上那异宝。
无咎道场虽有百万里之巨,但地盘差不多被宗派瓜分完了,大部分地方都有护山大阵,异宝撞来撞去,这也去不得,那也去不得,一头扎进了外边的荒芜天地。
好不容易挣脱黑夜纠缠的有光将军等人哪甘轻易放手,循着踪迹一股脑追了上去。
罗良留了个心眼,反身回去,逃了一个,不是还有一个吗,且说不定琅环水洞中又出现新的异宝了。
补好结界的三掌门见他返回,便念咒打开一个缺口。
崆武掌门催他,“快进去,快进去,里面热闹着呢!”
重新合上结果的三掌门大叹,若不是身份摆在这里,他们也想争一争了,谁想到琅环水洞回光返照似的,喷出那么多宝物呢!
进到结界里的罗良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结界中方圆十里的地皮已没有一块完好,忘不掉、求不得、清欢帝君和炎亭的度涣尊者在争另一件生了灵智的异宝。
还有四五尊者重新潜入了水洞,隐约能见漆黑的水下光斑飘动,虽不是生了灵智的异宝,但任何一件能在这毒水中完好无损的宝贝都不能小觑!
罗良思索半息,放弃和忘不掉几人争夺,转头祭了防御宝具,冲进琅环水洞。
长生帝君和计唐圣子都不在岸上,定是水洞中的宝贝更喜人!
话又要说到半刻前,湛长风故意助俩异宝逃到琅环水洞外,引走了所有水中的尊者,然后一剑劈开黑水极速下坠。
来自星界本身的死气亦是一种极端的世界之力,怎是能轻易对付的,很快她周身又被死气蕴养的黑水填满了。
她以剑气护周身,站在水底环视。
若没错,七日来复之局有两套地脉经络,一套地脉经络连接着外界,将外界的地脉之气全部抽调入琅环水洞中,再由琅环水洞这个转换处,将外界的地脉之气,送到无咎道场的地脉经络中。
所以世界火种应当是在琅环水洞这个生死相交之地诞生成型的,但现在它不在。
是躲起来了,还是怎么?
水下的地动尤为强烈,湛长风时时有整个大地像她倾轧来的错觉,周身的剑气也遭受着猛烈的冲击,这种环境下根本无法久待。
紧接着她又发现,由外界抽调来的死气渗进了琅环水洞,但数条通着琅环水洞的水脉却似隔绝了死气,不受影响。
不仅如此,水洞的壁上都被设了封印,使得抽调来的死气无法进入无咎道场这套地脉经络和水脉里。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北罗道教再贪恋水洞喷发带来的异宝,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死气进入无咎道场的地脉水脉,将这方宝地毁了。
于是他们选择封印一半七日来复之局,一边继续享受外界抽调来的异宝,一边阻止死气扩散。
然这也造成了死气在琅环水洞中积累,将琅环水洞化作了一方凶地。
地动急剧,剑气也开始暗淡,湛长风确定不了世界火种的踪迹,只能在黑水中艰涩地铺展神识,试图透过这些封印,看得更远些。
这时,她注意到某一小条水脉上的封印破了一个小口,死气流进那水脉,好似清水中晕开了墨。
第1459章 炎亭老祖
凌晨一点半刷新
湛长风身形化小,进入那条小水脉,蹙眉捏住水中的一丝痕迹,恍然,那两个生了灵智的异宝,果然不是从外界来的,而是本来就藏在这附近的水系中的。
外界已是死地,怎将异宝养出灵智?
这俩异宝估计是被地动吓到了,不小心冲破封印,到了琅环水洞中,被水流冲了上去。
如今她也不能肯定那未成熟的世界火种跑到哪里去了,只能现在这附近找起来,它是在琅环水洞中诞生的,应当不会离水洞太远。
入了这条还算干净的水脉,湛长风便顺畅多了,大肆铺展神识,往周围探去。
“嗯?”神识经过一个地方时,竟然绕了开去,无法查探。
湛长风顺着蜿蜒崎岖的水脉进入一条较大的水道,这条水道是斜向下的,没几时,她就感觉周围开阔了起来,好像进入了一处深潭,头顶的水面还映着几分光亮。
上潜一瞧,竟是一个小洞窟,洞窟四周长满了一丛丛火红的晶石。
她上岸细观,把它和天材地宝集中已经绝迹的凤涅炎晶对上了号。
凤涅炎晶由凤涅奇兽的血而化,一能洗炼筋骨、锤炼神魂,二能助益修炼灵体、道身,入药最佳。
凤涅奇兽在九万年前就濒临灭绝了,这九万年来,诸天中也无它的踪迹,能在这里看到凤涅炎晶,说不惊讶是假的。
她对北罗三准圣也有一点了解,且说那凡间供奉北罗道教的道观中,在炎亭老祖的脚旁就趴着一只凤涅奇兽。
北罗道教的传说中,七日来复之局布下后,重伤未愈的三准圣就一同离开北罗,到虚空去寻生机了,按说这凤涅奇兽如果驮着炎亭老祖走了,又如何会死在这里?
她看了一圈,确定这些凤涅炎晶上没有凤涅奇兽的魂气后,重新下水,往下游去。
这处洞窟没有被她的神识感知到,然除此之外,与它相连的水潭深处,似乎也无法被感知。
而且此地特殊,位于龙穴之中,乃不可多得的造化之地,如果死在这里的凤涅奇兽真是跟随炎亭老祖的那一头,那么炎亭老祖在哪里?
湛长风触到了底部,地动还在持续,不过在这里,动静要小一点,能容人站稳。
但在她的视线处,有股水流不断往上涌,她走进了看,这片水底仿佛断崖,她正站在半面地上,俯视地底裂缝。
湛长风运真知之眼,极目而视,穿透地底层层黑暗,视野中蓦然跳出了一张狰狞的脸!
只见一人以怪异的姿势躺在地底,头朝上,手也指上,一副惊怒怨恨之色!
可他是一个死人,准确地说,是一副死了将近九万年的道躯。
湛长风辨认他的服饰和面容,与道观中炎亭道人的法像有八分相似,这约莫就是炎亭道人的道躯了。
她看看炎亭道人的眼与手指,又顺着他的指向往上望去,水面倒映着最大一丛凤涅炎晶。
那个时候是没有主仆契约的,一头奇兽追随一位上尊,就像一个人追随另一个人,简单自然。
眼前这一幕也更让人遐想了,是重伤的炎亭道人想取凤涅奇兽之血修复自己的道基,不幸被反杀,还是凤涅奇兽背信弃义落井下石,闹个玉石俱焚?
抑或有第三方在场,将两者杀尽?
这大概是历史的迷人之处了,它有时候没有答案。
不过能肯定的是,炎亭老祖和凤涅奇兽没有离开北罗,而是躲到了这里,想要借七日来复之局带来的造化之地疗伤。
湛长风拿出一方小鼎,插上三炷香,将它沉入地缝,瞧着它晃晃悠悠地落到炎亭老祖的道躯旁,然后掐出引道诀。
引道诀是五行道卷中的一术,可引诸道显化。
混沌海是宇宙中各类祖炁的起源,因神民将第一缕生命之息掉进了混沌海,方使混沌海巨变,祖炁生出意识,成为第一批先天圣灵。
史上没有明说炎亭是什么祖炁化身的混沌先天圣灵,但沾上混沌海祖炁几个字,来头肯定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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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一圈,确定这些凤涅炎晶上没有凤涅奇兽的魂气后,重新下水,往下游去。这处洞窟没有被她的神识感知到,然除此之外,与它相连的水潭深处,似乎也无法被感知。
而且此地特殊,位于龙穴之中,乃不可多得的造化之地,如果死在这里的凤涅奇兽真是跟随炎亭老祖的那一头,那么炎亭老祖在哪里?
湛长风触到了底部,地动还在持续,不过在这里,动静要小一点,能容人站稳。
但在她的视线处,有股水流不断往上涌,她走进了看,这片水底仿佛断崖,她正站在半面地上,俯视地底裂缝。
湛长风运真知之眼,极目而视,穿透地底层层黑暗,视野中蓦然跳出了一张狰狞的脸!
只见一人以怪异的姿势躺在地底,头朝上,手也指上,一副惊怒怨恨之色!
可他是一个死人,准确地说,是一副死了将近九万年的道躯。
湛长风辨认他的服饰和面容,与道观中炎亭道人的法像有八分相似,这约莫就是炎亭道人的道躯了。
她看看炎亭道人的眼与手指,又顺着他的指向往上望去,水面倒映着最大一丛凤涅炎晶。
那个时候是没有主仆契约的,一头奇兽追随一位上尊,就像一个人追随另一个人,简单自然。
眼前这一幕也更让人遐想了,是重伤的炎亭道人想取凤涅奇兽之血修复自己的道基,不幸被反杀,还是凤涅奇兽背信弃义落井下石,闹个玉石俱焚?
抑或有第三方在场,将两者杀尽?
这大概是历史的迷人之处了,它有时候没有答案。
不过能肯定的是,炎亭老祖和凤涅奇兽没有离开北罗,而是躲到了这里,想要借七日来复之局带来的造化之地疗伤。
湛长风拿出一方小鼎,插上三炷香,将它沉入地缝,瞧着它晃晃悠悠地落到炎亭老祖的道躯旁,然后掐出引道诀。
引道诀是五行道卷中的一术,可引诸道显化。
混沌海是宇宙中各类祖炁的起源,因神民将第一缕生命之息掉进了混沌海,方使混沌海巨变,祖炁生出意识,成为第一批先天圣灵。
史上没有明说炎亭是什么祖炁化身的混沌先天圣灵,但沾上混沌海祖炁几个字,来头肯定不小。
第1460章 戮灵大阵
“这应该问你们自己,为何积压了那么多死气。”湛长风看向四周,大片大片的地方枯萎泛黄,鸟兽乱蹿,毁灭的征兆已起!
四面八方有数道身影飞来,一叠声地惊慌求援。
“姚晔药园的地全毁了,地下有变!”
“我洞府附近出现了死气,瞧趋势会蔓延。”
“是不是出事了,快想想办法。”
......
三掌门面面相觑,此时空中滚出数道身影,赫然求不得、清欢帝君几人。
“师尊,琅环水洞中有大量死气喷发,结界里面已经被它充斥了!”
求不得说罢,又有数人捏碎了传送石逃出来,形容狼狈,死气缠身,印堂之上黑云堆积。
星界死气可不仅仅会对身躯造成伤害,更会耗其气数,带来死劫!
三掌门没想到今次喷发会带来这样的灾祸,但好在,他们从死气第一次在琅环水洞中出现起,便做了准备。
“州霖道友、原照道友,我们去请镇山之宝。”翁沅尊者急冲冲与炎亭、崆武的两位掌门说了一声,目光扫过众人,心里一紧,“怎么少了人?”
“有几位道友在水洞之中,被死气缠得上不岸,师兄留下帮他们。”求不得眼有急切,水洞中的尊者,包括了计唐圣子、罗良二人,依情况,恐怕凶多吉少,师兄下水救他们,分明是存了死志,要用自己的性命,抹平将来神都天朝的追责。
翁沅尊者听出言外之意,目色沉了几分,“你先带诸位受伤的道友去静养。”
他朝湛长风、清欢帝君等没有受伤的尊者,拱手道,“北罗突遭此祸,愧对各位,但看在苍天有好生之德的份儿上,请五位帮忙守着结界,莫让里面的死气冲出来,我等会尽快解决这桩事。”
他们得了夺取琅环水洞异宝的机缘,甚至某三四人已将异宝收入囊中,此时不好翻脸不认人,纷纷应下。
待三掌门和伤者都走了,出自白牙界域的拢慧掌门细细推算,神情不定,“北罗有大祸啊,死气反噬,怎是好解决的。”
“谁说不是呢,我们二十位尊者里就有十位被死气弄伤了。”
“那是因为他们非得待在水中,水中死气最为浓郁,逃也不方便。”
几人刚说了两三句话,结界便破开了裂缝。
湛长风道,“琅环水洞里的死气也不知积累了千年还是万年,一旦全部喷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我等各站一方,先替北罗道教守住它吧。”
湛长风说话有一定威信,其余人也不聚着了,分开去补上裂缝。
此时,无咎道场大地在不间断的震动下,出现了多道裂痕,原要向琅环水洞聚拢的死气直接溢散了出来,接触到它的生灵,或伤或死,数量不断攀升。
而三掌门召集北罗教众,带着供养在每座山上的功德器飞奔向各个阵眼。
这功德,原是各脉在北罗诸界布教得到的教化功德,平时是各脉的私物,遇到大难,便成了公器。
北罗道教在大事上一向团结,为了守住这无咎道场,布置了极多的手段,上面提到的阵眼,就是其中一种。
此阵,名戮灵阵,覆盖整个无咎道场,用以戮杀入侵者。
等功德器都被放入了阵眼,三位掌门上法坛,扯出一方黄布,以血写上“星界死气”四字,将黄布燃烧,祭给大阵,正式开启大阵。
大阵甫开,一卷半虚半实的黄布在天空中铺展,遮蔽百万里,灼眼的黄光将无咎道场覆住,空气中的死气竟狰狞扭动,有化散之象!
有用!
北罗修士大为振奋,喜气上脸。
但更大的地动来袭,北面一座山峰蓦然塌陷,大团死气飞出,将一山峰的弟子吞噬!
烟海台的修士咬牙切齿,那是他们宗的一处低阶弟子住舍,少说也有上百弟子在山上!
寻不了不敢让弟子们躲在宗内了,连忙吩咐几位真君去将他们都接出来,另又同各派的高阶修士商议,“雷符、功德符,带清正之气的宝具或元力能克制死气,我们不可将希望都寄在大阵上,不如一起去帮忙。”
“合该如此。”
“先将各自领域内的死气扫除,有余力再帮他人。”
夺得异宝喜滋滋归来的有光将军见此情景,深觉这是个拉拢北罗道教的好机会,立马高声道,“某也来帮忙!”
众人哪有不应的道理,他们又看向和有光将军一同归来的朝暮帝君几人,朝暮帝君几人抢宝失败,心里不是滋味,然被这么殷殷地望着,也唯有收起自己这点情绪,加入到帮忙的行列。
真君天君带人符杀溢散的死气,十余位尊者一同出手镇压地缝。
好歹都是能够移山填海的大能,只要不自己扑到死气团里,仅仅补地缝,是不困难的。
在大阵和大批修士的一同干预下,死气的蔓延得到了控制,并把它削弱了小半。
再坚持一日,就能将其拔除。
说是这样说,做起来可一点都不简单,不止是伤者数目增多,各阵眼处的功德器也在巨耗下逐渐黯然。
太阳从中天移至西地平线上时,功德储存较弱的一个功德器崩裂了,黄布上也出现了一条裂痕。
三位掌门愈感紧张,却也无可奈何,该做的他们都做了,接下来就看北罗的运气了。
“守好此阵,至它全部破裂为止!”
咔,琅环水洞外的结界又裂开了一条缝,清欢帝君正要将它封上,裂缝那端传来大吼,“等等!”
忘不掉拖着一位尊者滚落出来,他急急大吼,“计唐圣子、罗良道友陷在水洞中了,哪位能援手!”
他说完,又自觉为难人,喃喃道,“我去找计唐圣子的随从和崆武的人。”
湛长风眉头轻皱,环顾四周,怎不见计唐的随从来,他身边不是有位尊者的吗?
这.....她意识到某个可能性,对忘不掉说,“你替我的位,我进到里面去看看。”
说罢,她化光入裂缝。
外面的死气刚刚从大界各地抽调过来,相对稀薄好对付,琅环水洞中的死气却积累良久,浓稠得像是烂泥,束缚感深重。
计唐圣子和罗良连传送石都无法使用,至少是被困在了三四十丈下的绝地。
湛长风以帝剑开路,斩破黑水,进入洞中,很快黑水又将她的身形吞没。
第1461章 逆转阵纹
一小时后刷新
她下到四十丈左右,感应到附近有个微弱的气息,朝右挥去一剑,黑水退散,露出一个缠满了死气的人,这人正是罗良。
罗良气息奄奄,陷在昏迷中,湛长风先封印了他身上的死气,将他丢到玉佩空间里,随后接着朝下潜去。
大概到五十五丈左右,看见了一点光亮,却是那计唐圣子。
计唐圣子悬空盘坐着,睁眼看见上面下来的湛长风,五味杂陈。
他自诩天朝圣子,本身实力不弱,宝物又众多,于是看见湛长风朝深处潜去时,也跟着下去了,不乏争宝的心思。
但下到一半,便被一个异宝偷袭了,损耗大半力量方才挣脱,随即又让死气绊住了手脚,进退不得,只能使出一样样宝具死撑着。
他大叹,“你怎么从上面下来的。”
这样一说,等于间接承认他自己是跟着她下来的。
“跟着我。”湛长风没有回答,召出帝剑劈路。
帝剑出时,计唐圣子眉头一跳,难怪她在如此浓厚的死气中来去,此乃真正的帝皇之剑,拥有慑服万物之威,斩灭诸气之力,它之所向,仿佛没有阻碍!
他见她往水底去,不解,“为什么是向下,不是向上,顺流向上离开,不是很快的吗?”
“下面有隔开无咎道场水脉地脉的封印,孤怕它都裂开了,叫这一洞的死气逃走。”
湛长风简单地解释了一二句,默不作声地一剑劈到底,开出一人宽的路来。
受死气影响,神识感应有限,到了水底附近,计唐圣子方察觉到水底布满了封印和阵纹。
封印的是水脉。
阵纹则主持着里外两套地脉经络的转换,此时一半阵纹是亮的,一半阵纹是灭的,代表此阵仍在从外界抽调力量,但不转存入无咎地脉中。
然这已经不重要了,大量奔腾而来的死气造成了大地震,使得大地开裂,死气脱离路线,侵入了无咎地脉,散到了空气里。
湛长风原想找到世界火种,将它灭了,但既然被它逃了,只能先处理了这个装有大量死气的地方。
她一边补那几处破裂的封印,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推演地上的阵纹。
小半刻后,湛长风将几个阵盘递给计唐圣子,“帮孤护法。”
计唐圣子欠了她一个人情,没道理拒绝,当即开启了一个阵法,雷电成环,将涌上来的黑气驱散。
湛长风收了帝剑,专心应付地上的阵纹,随着她两三下拨弄,灭掉的那一半阵纹忽然又亮了起来,无咎地脉中传来吸力,要将一洞吸去!
饶是从容等死的计唐圣子眉头都狠狠皱了一下,“你在做什么,北罗道教会恨你的。”
湛长风却不理他,改换了几处阵纹的位置,抹掉了某两个阵纹,再刻上新的阵纹,局势幡然逆转!
大量死气原路返回,冲向外界!
计唐圣子手中的阵盘被暴风式沉下来的死气弄碎,他急忙祭出三副顶上,新的三副阵盘又接连破碎,叫他不得已祭出三滴精血催动一令,“固若金汤,大将岿然。”
一道金光虚像从他背后升起,护住了这一小方空间,他的脸色也更苍白了。
重伤之下,他本不欲消耗大招,让自己的境地更艰险,但现在有湛长风在,他觉得出去的几率极大,消耗便也消耗了,总比沉下来的死气压扁好。
计唐圣子度日如年,嘴唇失去了血色,他看着将要黯然的金光虚像,叹道,“长生帝君,你阵盘的质量,要是像它的威力一样强就完美了。”
“抱歉,下来时临时做的,没有合适的材料。”
——
她下到四十丈左右,感应到附近有个微弱的气息,朝右挥去一剑,黑水退散,露出一个缠满了死气的人,这人正是罗良。罗良气息奄奄,陷在昏迷中,湛长风先封印了他身上的死气,将他丢到玉佩空间里,随后接着朝下潜去。
大概到五十五丈左右,看见了一点光亮,却是那计唐圣子。
计唐圣子悬空盘坐着,睁眼看见上面下来的湛长风,五味杂陈。
他自诩天朝圣子,本身实力不弱,宝物又众多,于是看见湛长风朝深处潜去时,也跟着下去了,不乏争宝的心思。
但下到一半,便被一个异宝偷袭了,损耗大半力量方才挣脱,随即又让死气绊住了手脚,进退不得,只能使出一样样宝具死撑着。
他大叹,“你怎么从上面下来的。”
这样一说,等于间接承认他自己是跟着她下来的。
“跟着我。”湛长风没有回答,召出帝剑劈路。
帝剑出时,计唐圣子眉头一跳,难怪她在如此浓厚的死气中来去,此乃真正的帝皇之剑,拥有慑服万物之威,斩灭诸气之力,它之所向,仿佛没有阻碍!
他见她往水底去,不解,“为什么是向下,不是向上,顺流向上离开,不是很快的吗?”
“下面有隔开无咎道场水脉地脉的封印,孤怕它都裂开了,叫这一洞的死气逃走。”
湛长风简单地解释了一二句,默不作声地一剑劈到底,开出一人宽的路来。
受死气影响,神识感应有限,到了水底附近,计唐圣子方察觉到水底布满了封印和阵纹。
封印的是水脉。
阵纹则主持着里外两套地脉经络的转换,此时一半阵纹是亮的,一半阵纹是灭的,代表此阵仍在从外界抽调力量,但不转存入无咎地脉中。
然这已经不重要了,大量奔腾而来的死气造成了大地震,使得大地开裂,死气脱离路线,侵入了无咎地脉,散到了空气里。
湛长风原想找到世界火种,将它灭了,但既然被它逃了,只能先处理了这个装有大量死气的地方。
她一边补那几处破裂的封印,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推演地上的阵纹。
小半刻后,湛长风将几个阵盘递给计唐圣子,“帮孤护法。”
计唐圣子欠了她一个人情,没道理拒绝,当即开启了一个阵法,雷电成环,将涌上来的黑气驱散。
湛长风收了帝剑,专心应付地上的阵纹,随着她两三下拨弄,灭掉的那一半阵纹忽然又亮了起来,无咎地脉中传来吸力,要将一洞吸去!
饶是从容等死的计唐圣子眉头都狠狠皱了一下,“你在做什么,北罗道教会恨你的。”
湛长风却不理他,改换了几处阵纹的位置,抹掉了某两个阵纹,再刻上新的阵纹,局势幡然逆转!
第1462章 因果(二合一)
一行人带着历劫后的轻松随意寒暄着,在三位掌门的盛情邀请下,前去北罗道教诸方势力筹建的联盟中心——北罗天阁。
湛长风忽然出声,“先等等。”
翁沅尊者疑惑转头,“长生帝君还有何事?”
“不是太重要的事,只是孤不喜浪费时间。”湛长风凝出帝剑横扫而出,诸尊被拦腰斩断,血线飚溅,惊疑的神色还留在他们的脸上,眼中似有质问。
在她身旁的计唐圣子戒备地将数方辞令抓在手中,爆退三丈,“帝长生,你疯了!”
这在外界风评甚高的大帝竟露出了嗜血冷酷的一面,他要糟!
眼看湛长风朝他一步步走来,天威沉重地压在自己身上,计唐圣子心悸窒息,掉头便跑,咣当额头撞到坚硬的岩石,神魂也跟着一颤。
他睁开眼,岩石上腥臭的淤泥味钻进鼻子,黑水蔓延上来,要将他吞没。
“固若金汤,大将岿然!”他祭出一面辞令,金光虚像在他身后凝聚——咦,怎么有点熟悉的感觉?
计唐圣子转头望去,心里又是狠狠一跳,猝不及防地看见湛长风双手抱臂,冷漠地盯着自己,自己仿佛被嫌弃至极。
“醒了没。”
“......”计唐圣子方才感觉脑袋突突疼,一瞬分清虚假和真实,“这是怎么回事?”
他环视四周,他们在被死气充斥的琅环水洞中,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自己明明是让一个突然从水底杀出来的异宝偷袭重伤了,不得已被困在洞中,用尽宝物护持自己,却依旧只能无望等死,这时湛长风下来了,逆转阵纹,带着他离开。
计唐圣子不信邪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又在须弥戒中翻找了半天。
他目光愈发警惕,小心谨慎地看着湛长风,不对,刚刚的都是真的,现在才是假的!
他身躯中力量耗空,精血损失了三滴,护身法宝也已毁坏殆尽!
这是什么妖孽,竟然在众目睽睽下,将他带入了幻境,不知其他几位是何状况,是不是也中了迷惑。
湛长风微微叹气,左右这人已经没有攻击性了,随他吧。
“你之前中了幻境,幻境里自身受到的伤害,会真实出现在躯体上。”她简单解释了一句,拿帝剑劈开一条一人宽的路,来到水底,先将水脉上破掉的封印重新封上。
眼看那条路要被黑水重新吞没,计唐圣子终于跟了上去,距离她七八尺的样子。
“帮我护法。”
他下意识伸手,掌心落了四套阵盘,他的意识更乱了,真还是假?
突然又飞来一物,计唐圣子蹙眉接住,是一颗青色珠子。
“把阵盘和结界都打开。”
他看着湛长风点亮了一半灭掉的阵纹,几经改换,一水洞的死气暴风式地朝水底压来,原路流回外界!
又来了!
计唐圣子连忙祭出阵盘和青色珠子,阵和结界同时开启,将死气隔绝在外。
他一点都没感觉到轻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幻境、预言、假象?
计唐圣子没有开口问,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是不是真的。
黑色退去,洞水缓慢地变成浊黄,接下来就跟原先一幕一样,他们到了岸上,湛长风拎出了昏迷的罗良,三位掌门邀请他们去北罗天阁休息。
“计唐圣子,计唐圣子?”
计唐圣子看向唤他的翁沅尊者,麻木地点点头,“走吧。”
大地裂缝闭合,溢散在空中的死气也基本被控制住了,危机基本解除。
他扫过满目疮痍的大地,神情认真地像是在检阅军队,苛刻地想要挑出错误来。
却是徒劳。
北罗天阁在空中浮岛上,没有受到死气的影响,恢弘依旧,尽管如此,计唐圣子也没心思赞叹浮岛中的绿植仙葩、琼楼金阙。
他将自己关在一间殿室里,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而后找人将微熹尊者、史问难请了上来。
“你们人呢?”他眼角上挑,着显而易见的不满,圣子被困琅环水洞中,这些随行而来的人都不着急吗?
微熹尊者和史问难低着头,但坐在席上的计唐圣子依旧能看清他们的神色。
他们的作态与往常无异,却又带了点无话可说的意味。
“圣子,我们以为死气和琅环水洞有关,便先助北罗清除溢散在外的死气了。”微熹尊者最后道。
计唐圣子挥退了他们,心中却不信。
帮北罗清除死气就是救他?
这是什么道理?
他模模糊糊感觉有什么事情在意料之外,但开第三只眼查过往片段,又找不到任何异常的痕迹。
连他为什么会出现幻觉都查不到。
计唐圣子最终仍是无法安坐,他起身来到湛长风的殿室前,拱手道,“长生帝君可在,我有一事请教。”
殿门无风自开,内中传来一语,“请进。”
计唐圣子走进殿中,朝着上首的湛长风抱起拳,“先谢长生帝君相救之恩。”
湛长风倚着案几,淡漠地看着他,“有何事?”
“帝君可知我为何会陷入幻觉?”
“你想知道表因,还是里因?”
计唐圣子斟酌,“我都想知道。”
湛长风低缓一笑,“我最多告诉你表因。”
她招了招手,空中冒出一串泡泡,带着水润的气息。
“这是?”计唐圣子不明就里,他的幻觉难道和水泡有关?
就在他以为这是什么暗语时,那串水泡泡飘到他身边,空灵缥缈之声钻入他的耳朵,“我乃从琅环之水中诞生的先天圣灵,你入的,是我的镜花水月。”
琅环水洞中竟然有一位先天圣灵?!
自己察觉不了祂的气息,祂至少也是返虚境界了!
计唐圣子不由侧目,“你的幻境很厉害。”
几乎天衣无缝,差点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这位先天圣灵不赞同,“不是幻境,是虚假的真实,你死了,它就变成彻底的真实了。”
彻底的真实?
是了,若有人捞出他的尸体,检查他的伤痕,便会发现他确实是被那“无中生有”的异宝偷袭后,叫死气耗死的。
计唐圣子仍有一点疑惑,“幻境与现实中,长生帝君是如何用相同的手法,逆转阵纹的?”
“孤找到你时,发现了你的异常,顺势也中了祂的幻术,进到了你的幻境里。”
“我的镜花水月来自世界,源于现实,那里面的阵纹和现实是一样的,所以她在幻境中解开了那处阵法,现实中自然也解得开。”
计唐圣子啧啧称奇,“那又是如何破幻的?”
湛长风半阖着眼,眸中多了一丝阑珊,“这种不依靠中术者心境而存在的幻境,就算中术者发觉自己身处虚假,也无法出来,除非施术者主动解除幻境,或者幻境遭到重创,无法维持。”
计唐圣子懂了,这人果然拔剑强行突破了。
他没问琅环水洞中的先天圣灵为何跟到了这里,这不是他该在意的。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湛长风口中的里因,他定定地看着湛长风,湛长风却不回答。
“圣子不要计较太深,劫后重生不该高兴点吗?”湛长风举了举茶盏,示意送客。
计唐圣子隐约有点数,愣怔了几息,拂去眸底的复杂之色,背起手,昂头而去。
他是天朝圣子,以前是,今后也是,纠结那些没踪影的事做什么。
殿门重新合上,来自水中的先天圣灵问,“他好奇的里因是什么,难道除了我,还有人让他中幻觉了吗?”
“没有根据的事,孤不会说。”湛长风心中赞叹,棋手最怕的是什么?
是对面落子无痕。
她忽略这串泡泡,忍不住跟易长生复盘这一场局,“神都大帝的品行少有瑕疵,无强取豪夺的先例,他若想顺理成章地得到世界之火,少不了布局谋划,要不是这先天圣灵证实了七百年前,在水底见过神都大帝,谁知道他插手了。”
易长生不得不一边插花,一边应付她那桩正经事,“心中有杆秤的大能,都喜欢一物换一物,好将因果结算清楚,从神都大帝的平生事迹看,他正是这类人。”
湛长风仿佛没察觉她的一心二用,肯定道,“他的疆域一半是教化来的,一半是别人自发归顺的,他从不主动挑起战事,可见对功德、因果的看重,但要想得到未成熟的世界火种,他必然要承受北罗大界灭亡的因果。”
其中关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得到的是已经成熟的世界火种,该世界早就毁灭,因不在了,自然不必承担果。
但是,成熟的世界火种肩负着原生星界最后的使命,它或许会在虚空落地生根,化作星云,将来演变为新的星界,或许会飞入世间,把旧文明传承下去,偏不会被无缘之人得到,成为别人的创界养料。
所以想抓住它,就只能趁着它未成熟,将它控制住。
只是,一旦控制了它,便与该界产生了联系,至少要承担一大半将来星界毁灭的果。
“为了填补这个果,必得奉上价值相当的代价。”湛长风将那个名字说了出来,“继承了神都大帝道统的计唐圣子。”
易长生补充,“可他又不能承担让弟子送死的因果。”
“想知晓他如何摘除因果,反推即可。”她思忖道,“计唐圣子受命来朱天传道,这是前提。
被水中圣灵杀害,此为后果。
水中圣灵在琅环水洞生机最足之时,应水德而生,也是这一界最后的精华催生出来的,祂诞生后,星界气数降到低谷,世界火种在毁灭中慢慢成型。
二者诞生在同一个地方,一是新生却加速了毁灭,一是毁灭中的生机,冥冥中气机相连,假如没有现在这档子事,世界火种的有缘人,就是祂。
祂的幻术来自世界源于现实,不就是基于世界火种领悟出来的吗?
所以七百年前,神都大帝带走世界火种,却不对祂出手,实际,是要让计唐圣子死在祂手中,也唯有死在祂手中,才能最大程度地了结这份因果。
那么,圣子为何会到北罗,为何正好赶上琅环水洞喷发,北罗道教又为何恰巧给出二十个名额,就成了全局细微而关键的环节了。”
湛长风想到大典那日见到的女修和与她有亲缘关系的烟海台弟子,灵光乍现,但没有足够的痕迹来佐证,只能道,“定然是神都大帝暗中推动了某几个节点,造成了这桩事。”
易长生瞧着瓶中娇艳欲滴的鲜花,“我不想攀折花枝,又想看到它们待在瓶中的模样,我可以在路过花丛时,感叹一句,真漂亮,有心人听见了,自会将它折来,折花的因果,和我无关。”
湛长风在心中点头,并道,“你要什么花,我会给你折,跟有心人叹何。”
“...我只是打个比喻。”
“那也不行。”
“你是不是又闲了?”
湛长风表示她非常忙,日理万机。
她看向空气飘动的水泡,“你想找回世界火种,不用赖着我,你不如好好守着无咎,无咎不亡,那未成熟的世界火种就不会被人当肥料,无咎亡时,你自可见它最后一面。”
“听着都不是好话。”这位圣灵朝她吐了两个泡泡,气恼,“我等了那么久,真当拿不回它了?”
“你可以好好修行,等它再现时,和控制它的人决一死战。”
打发走了水中圣灵,湛长风觉得此行尽管没找到世界火种,但还是有收获的,按神都大帝的作风,他不会对北罗直接开战,而新的布局,也没那么快完成。
烟海台
史问难和微熹尊者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亲自去烟海台接瑥史、史海源,一日后,他们就要回天朝了。
路上,两人半晌无语,圣子被困琅环水洞时,他们不是不着急,甚至想过打破结界,冲进去。
但他们突然接到大帝的指令,要他们以帮助北罗渡过难关为先。
他们以为大帝料到圣子不会出事,事实上也真没出事,可哪里怪怪的。
另一头,瑥史和史海源坐在小厅椅子上,史海源已经脱离了烟海台杂役弟子的身份。
两人等着史问难他们来接,这也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同处一室。
瑥史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试着打破这个冰冷的气氛,回忆道,“幼时,母亲常常提起您,她说您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唯一的遗憾,便是您去得早,只留给她一只玉镯子。”
史海源奇怪地瞥着她,“玉镯子是给你的。”
“啊,可母亲说,您留下的书信上,写着这是给她的定情信物。”
“我没留书信。”
第1463章 北罗计策
“没有?”瑥史喃喃了一声,无意深究,没有就没有吧,在意这个问题的人已逝,她还纠结什么。
可她总是想起母亲的笑容,她说,“你父亲是个才华品性极好的人,就是嘴硬木讷,我们之间本无感情,是为了在这世道上生存得更好些,才在一起搭伙过日子。
直到后来,我怀着你时,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甚至为了养育你,涉足险境积累身家,我才对他有了一分真情。”
“他嘴上一套,心里也是一套。”母亲的回忆带着甜,“去险境前,说留了个玉镯子给你,结果又在枕头下藏了封书信......”
仅从母亲话中的余韵,她就能想象书信内容是多么真挚动人,连带着她也忍不住笑,父亲果真木讷,连定情信物都要以送给小孩的名义,送给母亲。
大概也是受母亲的影响,她才会在感觉道途坎坷,无法前行时,选择同人结成婚契道侣,一起建起一个武修家族。
史海源亦沉默着,他是在婚契道侣显怀八月时,以入秘境挣机缘攒家底为名,离家而去的。
他算得极好,他要是不出意外,回来便抱上了自己的血脉,他要是死了或被困住了,一两月后小孩出生,戴上他留下的玉镯子,史氏就会找来,也不浪费了他的手稿。
偏偏,听这个女儿说,她是近期才戴上手镯的。
史海源心有不平,觉得感情用事的人果真可怕,他离家前明明说了玉镯子是给新生儿的,怎变成了见鬼的定情信物,她要是缺定情信物,早点跟他要啊。
一口气被叹得悠长,他这具身躯的资质不好,修到生死境便顶天了,回了史氏,约莫也是一个混吃等死的闲人吧。
可恨,可恨。
史海源瞧向瑥史,冷声道,“你母亲九窍漏体,身上存不住元气,勉强修武,然若以秘法封住九窍,便成九窍灵体,在修行上能一日千里,你应该也继承了这种体质,待回族中,你就去藏经库中取那秘法,重新修炼,将来断不会止步于区区生死境。”
瑥史眼神逐渐发亮,真诚道,“多谢父亲提醒!”
史海源点了点头,虽不愿承认,但他未来想要过得好,还得靠自己这支血脉。
微熹尊者和史问难将他们接去北罗天阁住了一夜,便同计唐圣子一道,向北罗道教告辞。
计唐圣子心里不安定,不愿在此地久待,他在湛长风面前骄傲地表示自己已经放下纠结,不把那桩挫折放在心上,然独处时,仍旧止不住将这段时间的事,拿来一遍遍咀嚼。
他前来朱天传道,到底做成了什么事?
似乎一事无成,唯在太一、叶氏天朝、冯诸天、纵横二子的拨弄下辗转来去,看着他们手中的势力几经转换,变成了太一独大朱天。
他又细想世界火种的究竟,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深思的。
无非是,七百年前,琅环水洞喷发,六百年前,游历到这里的史海源偶尔听人描述那次喷发的场景,认为有疑似世界火种的异宝出现。
为了证实这个猜测,他偷入琅环水洞,身死、灵魂逃脱,借躯而生,做了烟海台的杂役弟子,熬六百年,终于等到了他们这些神都天朝来者。
他们会来,是因为他身边的史问难觉察到了史氏血脉觉醒的气息,又意外从瑥史那里得到了史海源的手稿。
瑥史为什么会在这时觉醒,因为她母亲身死,她从遗物里找到了史氏的潜力诱导宝器。
再后来,赶上北罗道教让出琅环水洞二十个名额,他得其一,入水洞寻世界火种的踪迹。
......计唐圣子仔细回忆了回忆,他用辞令挥开黑水下潜时,好像.....不小心将辞令甩向了一串从底下冒上来的水泡泡?
黑水里冒出一串透明的水泡泡挺扎眼的,他又恰好在开路,顺手就打了过去。
计唐圣子认为自己实在冤,若知晓那是有顶尖返虚实力的先天圣灵,他吃饱了撑的,才会主动攻击。
要不是长生帝君下来,他十有**会陨落在幻境里。
“吁。”没有问题,顺理成章,约莫冥冥中的那点不安,是刚经历死劫的后遗症。
计唐圣子彻底说服了自己,他想尽快离开北罗,回到神都天朝闭关修行。
翁沅尊者等北罗掌门奉上赔礼,将他送出界,如同送走了一尊大佛。
其他来客也陆续辞去,北罗天阁再次恢复冷清。
湛长风则在当天下午提出告别,北罗道教为了感谢她,又赠了她一滴天一真水和若干谢礼。
她离开后便回了战宫,未成熟的世界火种是不可能离开北罗大界的,它只可能被神都大帝藏在了哪个地方。
神都大帝的底蕴比她深厚,他藏起来的东西,她也找不到,端看北罗后续的发展吧。
将一众来客都送走后,几位掌门的脸上多了好几道笑纹。
是夜,月华洁净,落在檐上仿佛冰霜,北罗大殿内,各宗掌门长老齐聚,眼中的笑意连冰霜也封不了。
“一举两得啊,一举两得!”炎亭阁掌门赞许地拍了拍寻不了的肩膀,“还是你的主意好,一张请帖发下去,又能宴请各方探虚实,又能诱他们夺名额,帮咱们解决这次危机。”
夸赞的话雪花似地飞向寻不了,寻不了谦逊地笑着,连连推脱,“都是各位长辈和师尊在主持大局,我仅仅是提了个小建议。”
翁沅尊者也高兴,“是了,你就不要再谦虚了,在场的都是我们北罗的中流砥柱,焉能不知你这提议的价值。”
原来,北罗道教前些年就感觉琅环水洞中的死气要压不住了,但又苦于无法处理。
这些年来,就“当初问题较轻时,为什么只解决了一半阵法”、“到底是谁贪恋它喷发的异宝”、“哪个敢深入水洞破掉阵法”、“阵法关联无咎道场和外部地脉,轻易变动也许会破坏风水”等等问题,争吵不断,各宗派间相互推诿责骂,一度要崩解。
直到近来天域局势紧张,北罗道教才又团结在了一起。
太一公布道台会的日期后,寻不了向众掌门提议,宴请各方试探态度,同时借他们的力,破自身困局,于是有了现在的北罗。
第1464章 论道朱天
嚯,长生帝君、计唐圣子、有光将军,三大天朝的人,加七七八八的尊者,再加北罗自家的尊者,怎么也有二十七八位了,这么多位只手掌一方的大能,还保不住一个无咎道场?
而外人不知晓,为求得一劳永逸,他们在看到最终名单里,有长生帝君、计唐、有光及两位在野帝君后,做了件更大胆的事。
他们在荒芜大地上设阵聚拢了死气,这也使得今次琅环水洞的喷发异常汹涌,大地都开裂了。
谁会想到,他们不惜损伤这片大地,换得让这片大地没有后顾之忧的机会?
结果是喜人的,在诸尊者的合力下,半数死气被剿灭,琅环水洞中的死气更是退回了外部——虽然他们更想长生帝君直接将这些死气灭了,他们可听说长生帝君会雷法,克制死气不难。
另计唐圣子的功德力也不小,这俩联手,灭除琅环水洞的死气岂不是举手之劳?
可惜,出了点偏差,计唐圣子险些陨落水洞里,长生帝君也仅是将死气送回了外部。
“好歹经此一遭,无咎道场可以再安稳一段时间了。”翁沅尊者的笑容逐渐隐去,“但我们确实也对不起在这场灾祸中受伤、殒命的弟子。”
这话无法反驳,众君脸色沉沉,殿中静寂。
“死伤不多,和无咎的传承相比,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崆武掌门冷硬地转开话头,说道,“眼前,还是快将溢散在无咎内的死气清除干净,再大力派遣弟子,扑杀外部留存的死气,省得它将来祸害无咎。”
没了琅环水洞中的隐患,北罗道教又亲如一家,踏踏实实地想把无咎道场扶起来,传他个世世代代。
然跟死气一样险恶的,还有天域局势。
他们用一张请帖,探明湛长风的态度,却也引来了有光将军的注意。
有光将军可不想灰溜溜回扬汤,他怎么都得拿下两三个界域,做出一番功绩。
北罗道教,成了他的第一个目标。帝长生端着高尚的架子不去征服它,那休怪他来撬墙角了。
“启禀众位掌门!”弟子来报,“有光将军递上拜帖,请求一见。”
殿中寂静,炎亭掌门疑然,“有光将军白天不是告辞离开了吗?”
翁沅尊者的神情中多了分颓然,好像逃脱的羚羊又被猎手抓到了,“有光将军,定是来游说我们投诚的。”
众掌门低眸不语,各有思量。
翁沅尊者郑重道,“我们承了长生帝君的情,无咎道场也够我们生存了,切不可盲目站队。”
崆武掌门冷哼,“先看看他有什么说辞,我北罗怎么也是一方界域势力,岂是他们能随便左右的。”
这边去而复返的有光将军密会北罗道教,那厢,湛长风被巫非鱼幽静的眸子逼退,果断选择离开战宫继续逡巡各界。
她闲着无事,就挑着朱天证道榜、合道榜、遏云榜、声望榜、功德榜、名家榜、天地榜上能找到的人物,一个个拜访过去,有人夹道欢迎、有人诚惶诚恐、有人忌惮生疑,也有人揣测,她是要在道台会前,让所有高手大能心甘情愿臣服。
湛长风与每个人会面,不提利益,不谈时局,单论大道,或深或浅,或指点或讨教,竟如料峭春风奇异地让人在感觉寒冷之余,心生涟漪,敬佩向往。
她的道便是她自己,她乐于展示自己的道,让众生去了解她,也乐意去探究众生的道,就如她修道的初衷,是将宇宙中的一切都摸透彻。
众生二字,汇聚了诸般道理,她身为帝君,想要跟他们论道,不论敌友,几乎没人会拒绝。
时至今日,她体会到了帝道带给她的真正便利之处,谁不想这些“道”乖乖听话,等她琢磨研究。
也是因为她这一趟论道,朱天诸多高手大能在“道”方面,对她和太一有了更多的认同,龙慈、白牙界域的势力开始主动询问归附事宜。
不与臣民争利,不以善恶度人,不干涉各方的族务、宗务,永不强制各方为太一出兵,成为太一的政治特色。
湛长风用自己的道向他们表明,归附太一,无需割让已有资源,无需上贡,仅需承认她为天域共主,以太一神系为共同道之信仰,在“道”上达成统一。
而太一,也将为他们提供多种帮扶,上到抵御天域外敌,下到传法,简而言之,打造相对和平、稳定、包容的大环境,从大环境上,帮助各道传承下去。
可能早个一千年两千年,他们并不在意有没有和平的大环境,但身处这个九天相互征伐的时代,每个势力都在深渊边缘摇摇欲坠,此种大环境成了奢望。
太一则来满足了他们的奢望。
况且,面对那一个可败百尊、斗准圣的主儿,他们挣扎不起来啊!
离道台会的日期越来越近,朱天整体风向都偏向了太一。
有光将军着急了,纪鸣说帝长生的一个弱点是守礼守德,不会抨击抗议她的人,不会强行攻打他方势力,可他现在也要找得到愿意抵制她的人!
北罗再不松口,他就得想办法将他们各个击破了。
比起有光这边的火急火燎,湛长风依然在按着界域顺序寻人论道,某天,逛到了东武朝暮帝君的洞府门口。
“这儿呢,这儿呢。”朝暮帝君胳膊底下夹着把摇椅,从山顶蹿下来,“我想长生帝君怎么也该转到我这儿来了,近来都没出门。”
“怎么,朝暮道友找孤有事?”
“......”朝暮帝君一言难尽,不是你在找我吗!
若不是你一个个转过来,我需要自觉地在这里等?!
湛长风也不逗他了,“我们聊聊?”
“里面请。”
“不用,今日天气不错,就在外随意谈谈吧。”
“行。”朝暮帝君将摇椅放地上,又从须弥戒中拿出一把新摇椅,“请坐。”
摇椅这玩意儿,舒服是舒服,但不是正经坐具,谁家谈论严肃的事儿,会躺在摇椅上,悠闲晃着?
不过他活得精细,活得自我,既然你要在门口晒太阳,那我只能给你搬把摇椅了,坐不坐是你的事。
其实他暗里也有点看好戏的心思,长生帝君生来正经威严,怎是坐得了摇椅的人。
第1465章 朝暮起源
湛长风往摇椅上一坐,便多了一分雍华闲散,仿佛合该如此清闲,“道友挺会享乐的,孤修道以来,还未坐过此物。”
“修道是一桩乐事,自然要跟能让人快乐的事物相配。”朝暮帝君也坐了下来,奇道,“我以为长生帝君这样的人物,会不适应呢。”
“这有什么不适应的,孤难道只适合正儿八经的坐姿?”湛长风丢给了他一壶酒,“道友是怎么成为界主的?”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对方是大界界主,问此问题,不算冒犯,他也乐得闲谈,“我原是我那方小界的人族首领,我出生那会儿,上一个文明刚刚毁灭,大地上没有人迹,我是独自一人茹毛饮血长大的,流浪时遇到了其他散落的人类,渐渐聚成了部落,那会儿真是什么都不懂的野人,但为了生存,不得创工具、创衣服、创文字?不得打败其他部落?”
朝暮帝君得意道,“我活了一百二十年,在那里,被称为人族始祖,死后天道功德加身,灵魂存世,我便自己摸索着走上了修道的路,最后领悟了世界本源,证得返虚,方破空来到这诸天万界。”
他拍了拍摇椅,“在我的那方世界里,这椅子是我发明的,包括耕作工具啊、兵器啊,都是我的手笔。”
“道友竟是天地重启后的第一代生灵,失敬失敬。”湛长风略带探寻地侧首看着他,“那道友是否知晓,自己究竟是怎么来的?”
朝暮躺在摇椅上,望着天,“天地重启,是分情况的,有的是万物毁灭,有的是其中一方数目最多的霸主种族彻底消亡,而我那一界,应当是有智生灵全部灭亡了,因为我就是如今第一代天生地养的生灵,我处的时代里,是新有智生灵的开端。”
他斟酌了又斟酌,“我琢磨着,应当是在创生规则的支持下,天地自行调取大量能力,演化出了生命,而在有创世规则的前提下,天地要是不干预,也许也能出现生命,不过这个过程会变得无比漫长,可能要个几千万年、亿年才会完成演化。”
湛长风认同道,“创界者创造的界,无法演化出生命,便是因为缺了创生规则,然我等融合世界本源而得道的修士,充其量是第二天道,虽能掌控世界之力,却如掌舵的船长,不知晓这船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谁说不是呐,世界本源能叫人感悟天地,掌控世界力量,偏偏不成体系,总不能叫我将天地间的每一种力量都修炼出来,再去尝试搭建一个世界。”
朝暮帝君想起那些得到现成的创界之法的修士就无比羡艳,可惜他没有这个机缘。
遗憾地略过这个话题,他反过来用探究的眼神看向湛长风,“我有一惑,不知长生帝君能不能解?”
“但讲无妨。”
“.......”朝暮帝君打开酒塞,喝下一口酒,心神都被拉进酒里了,连连赞叹,良久,微醺地抛出自己的问题,“你也知道,界主有两类,一是创界者,二是我们这类融合世界本源的承天界主,何为承天,这里面其实有个潜规则。”
他伸出三个手指,“能融合世界本源的修士,几乎都得符合三个标准,天生地养之灵、对世界演化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德、在生灵中声望和影响极高,也可以说是,生来带着天命。”
“如我,我是天生地养的第一代生灵,是人族始祖,所以我有了遇见世界本源,领悟世界本源,融合世界本源的机会。”
“还有龙慈界域的清欢帝君,她原为某小界第一个化形的灵,护佑那一界的生灵从原始野蛮到文明开放,近乎五六万年。”
朝暮帝君说着说着,抱着酒壶歪了头,好像醉死过去了。
湛长风悠然地躺在摇椅上数叶落,“别装了,这酒醉不死人。”
朝暮帝君突然翘起头,腼腆地笑笑,“我不是怕唐突到你吗?”
“你已经问了。”
“我好奇啊,能成为中界界主者,一只手数就得过来,大界界主,除你外,就仅有神都和扬汤了。”
他道,“扬汤大帝,是扬汤大界出身的星界先天圣灵,原先扬汤大界是凶兽横行的蛮化大界,后由他移民立国壮大。
神都大帝则属于横空出世之辈,将当时陷入失序、黑暗的神都大界生灵解救了出来,估计本体也是圣灵。”
“你就不同了,听古天庭那边说,你是凡人出身,甚至都不是山海界的原住民。”
湛长风神色认真,好似正在思考自己能成为界主的前因,然后在朝暮帝君期待的视线中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孤成为界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孤得神躯,难道不是天生地养之灵,孤让山海由中界重回大界荣光,难道不是对世界进程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德?”
朝暮帝君叹出一口气,散架似地瘫在了摇椅里,“多显而易见的答案,只是太不可思议了,你在我等承天界主中,已属不可模仿的传奇。”
“模仿?不如寻寻创界功法更实际点。”湛长风知晓很多人好奇她的神躯是怎么来的,朝暮帝君也是擦着边儿地在问。
但他还算坦荡,她便也没计较。
话谈到这里,湛长风问他,“朱天一统基本是大势了,你加入太一帝庭,不做天官天将,也可成一方镇守使,或者加入太一神系,把名号挂进太一道谱里。”
“二者有何区别,我又能得到什么?”朝暮帝君拿脚往地上一蹬,抱着酒壶晃悠起来,“说实话,修为到我这份儿上,站队是吃饱了撑的,跟哪方在一起,都有上战场和别人死战的风险。”
他是不想动弹的,等新天庭成立,估计会对他们这些在榜上的帝君拉拢册封,左右结果都差不多,他为什么现在就要冒着风险为一方助力?
他又不想建功立业。
就算新天庭不册封,与他也无碍,他只是一个在野的闲散人士而已。
湛长风其实是想将在野的承天界主拉入阵营,增强国之竞争力,不过这事儿也要看你情我愿,“孤不强求,若入太一帝庭,也就是多了国运庇护,有机会接触到你需要的修炼资源,若单单入太一神系,则多点香火名声等缥缈之物。”
朝暮帝君张了张嘴,又灌下一口酒,只是这口酒喝得急,脸涨红了几分,“不知长生帝君有没有创世功法的下落?”
“创世功法得看缘分,不是看孤有没有,孤斩落那位皇者时,也没捡到祂的创世之法,但站得高了,任何机会都要大些。”
朝暮帝君点点脑袋,闭目沉思。
湛长风对他的闲散程度有了认知,便不劝说他来投效了,她较看中他的,是他的交友广泛这点。
一路游历过来,她发现极多高手大能都熟识他。
第1466章 求贤若渴
“有一事,请朝暮道友慷慨,闻说朝暮道友四海之内皆有知己,能否推荐几位愿意入天朝治世的贤才?”湛长风递出一个白玉瓶,“在北罗时,我见道友对天一真水有点兴趣,愿以它为酬劳。”
朝暮帝君猛地睁开了眼睛,又缓缓眯了起来,“长生道友客气了,咱俩聊得也投缘,说什么酬劳不酬劳的,但听说长生道友最喜公平,我就收下了。”
他诚实地接过了天一真水,思索许久道,“天一真水算得上顶尖的神魂类保命之物,我给你推荐的人选自然也要对得起它的价值,我认识的修士中,至少有十一位大才愿意入天朝,其中五位,是不看天朝处境,只论适不适合的,如果可以,我想将他们五位举荐给你。”
湛长风没有应允,“为什么是如果呢?”
“......还有一人,实力才干抵他们五人,若将他介绍给了你,也能和这份酬劳等价了。”
朝暮帝君高深莫测地瞥着她,她顺势求教,“这是何人?”
“一个性格较真的人。”朝暮帝君道,“我犹豫,是因为怕你们成仇,只因我也对他介怀了多年。”
湛长风抿了口酒,“这是何故?”
“我死前是首领,死后修道,也多担首领式的角色,到这诸天万界后,自然而然想再登帝座,让各方修道士,都以我为尊。”
朝暮帝君袒露出自己曾经的野心,眉宇间也浮现出雄心壮志,“你为何会听人说我遍地是知己,只因我处处与人为善,广结善缘,希望我起势之时,他们都来助力,若不是那个人,你们想进朱天,恐怕要先过我这关了。”
他瞄了眼湛长风,见她没有异色,再次满足地回忆了一下当年,接着道,“从前我问一位智者,谁能助我成就天朝帝位,他给我推荐那人,我乐颠颠便去了,可那人是嘴毒的,有理有据地将我贬得一文不值。
我后来还是筹建了势力,但没支撑百年就解散了,细细回想,我这当中遇到的问题,正应了他对我的批判,而我的热忱和野望,也早被他用言语击碎,筹建的势力,更像是用来赌气证明自己的工具。”
“你是想见那五人,还是他一人,你自己选吧,成与不成,都别来怨我。”
湛长风给出天一真水,是想交好这个人,也是想通过他,给本土修士一个好的信号,毕竟他在天地榜、声望榜、功德榜上的名声都不差。
他倒真将她激起了兴趣。
“这是何人,住在哪里?”
“长生道友可想好喽,到时别怨我。”朝暮帝君耐不住心中看热闹的骚动,入洞府取了一物出来,“你有所不知,他算是咱朱天的一个隐藏人物,极多治世大才推崇他,甚至因为他不出世,而跟风选择隐世,在此之前,也有好些王侯帝君寻找他,希望能够引他出山,莫不被批得狼狈而逃,十个里有五个‘大彻大悟’放弃宝座的。”
“他还有八个继承他学说理念的弟子,俱为近万年来有名的智者,想见到他,得先拿到他们的推荐令。”
“这推荐令有且只有八块,可以从八位智者手中得到,也可以从八位智者手中得到后,转赠其他人。”
朝暮帝君将一面青玉令递给她,“我本想将它还给推荐我的那位智者的,只是等我从他师父那里回来没几日,他就寿终正寝了,我来不及还,便一直留着了,你拿去吧。”
“多谢,孤怎么找到他?”
“你拿上这推荐令,往里祭出一个名号,他自会来找你,你是找不到他的,他行踪不定,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朝暮帝君道,“长生道友若不嫌弃,不妨在我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应当要不了几天,他就会出现了。”
“也好,叨扰了。”湛长风把玩着青玉令,它的正面是一个“疾”字,轻轻抹过,字上闪过一道流光,里面有追踪禁制。
湛长风向这青玉令祭了自己的尊号,只等他寻来。
两人碰了碰酒壶继续闲聊,天南海北之事信手捏来,古今豪杰尽在谈笑中。
酒不醉人,朝暮帝君却真的有点醉了,跟一位真正的执政帝王谈天对话,让他感到观念契合之余,不可避免地想起过往的那段时光,豪情、野望、失望、寂寥......糅杂在一起,烧得心口微疼。
“别怪我多嘴。”朝暮帝君握着酒壶,指着天,“那个人问我,修道界需要帝王吗,就这一句话,我记了六千年,到如今,我也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可我用亲身经历,明悟,那些宗派,不希望出现帝王。
修仙的、修魔的、修人道的、修佛的、修鬼道的、妖族的,各个道统有自己的理念体系、行事风格,他们怎愿有个帝王来管制他们,怎愿出现什么法律条例来教他们守规矩,怎愿多一方道统来切割生存资源、修炼资源,怎愿、怎愿!
你观各个星界、界域,宗派势力强盛的地方,王侯帝君必然少,王侯帝君根基庞大的地方,大型宗派基无踪影!”
他灿然的笑容里隐没着一丝自嘲和苦楚,“曾经,东武一场多方势力共同参加的招徒会上,来了一个诸侯子嗣出身的小家伙,根骨不错,我也有意收下他。
那会儿我正好建了一个修炼城池,有集气运功德,往国和天朝发展的趋势,便有一位宗派尊者当着小家伙和众人的面,笑我道,‘别把人带歪了路,修道之人,要什么权势,争什么疆土,想当皇帝,就去凡间当’。
你知晓他们将王侯帝君当做什么吗,当做不务正业的修炼者,强劲的阻道者!”
朝暮帝君气愤地摔了酒壶,“行,他们缥缈,他们超脱,他们仙气十足,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悟道,但我不做王侯帝君能做什么,我的降生,就是为了代天宣化,为了秩序!
他们的道在山里,在路上,在秘境险地,我的道就不能在芸芸众生中,在争端旋涡里,在九天庙宇上?!
谁说修道必须孑然一身,什么都不放在眼底!”
他沉默了一会儿,够手将完好的酒壶捡了回来,“既然他们不想要帝王,我就不当了,帝王守则之一,不就是得民心嘛,生民不想要帝王,我怎能拂逆。”
“你别说,我解散了手下那座城池,乖乖做在野帝君后,各方都愿意听我的意见了,有时也会请我去调解矛盾。”
朝暮帝君将多年前的郁气扫空,平静地晃动摇椅,“这也算是为了秩序做出了贡献吧?”
第1467章 良言忠告
“道在心中,执政或在野,仅是一个形式。”
湛长风不多话,朝暮帝君却感觉自己是被理解的,“在当帝王这件事上,我不及你分毫,我没想到,你不是在疆域、权威上征服宗派道脉,而是要在道之信仰上收容他们。但我仍想给你两个忠告。”
她直起腰,坐正,“请讲。”
“六道天尊立新天庭,本质上,可以看作是上层宗派对王侯帝君的一次围剿,王侯帝君掀起九天征伐,某种程度上也是对各星界道脉法脉的一次打击。
帝君你在争天帝之位前,要想清楚自己究竟是何种立场啊,别将宗派和王侯帝君都得罪了,造成更大的动荡。”
“第二,我知晓外界,有人敬佩你的德行,将你奉若信仰,也有人忌惮你的实力,怀疑你的由来。
在今天之前,我也以种种道听途说揣测你,想你是不是为了笼络人心而布施仁义,又会不会因为那些对你充满敌意的人心生暴戾。
但我侧首看见你在我旁边的这张摇椅上安闲喝酒,我便知晓,你的一言一行,合乎自然,顺应本心,超脱物我,纯粹可信,明明身为权柄在握的帝王,却不受外部影响。”
“若不认识你,恐会将你认作比蓬莱仙众更飘逸的天外者。”朝暮帝君语气从头到尾都很浅淡,像暮年老者。
他叹说,“地位愈高,围绕你的,不是溢满的赞美,便是字字诛心的攻讦或诽谤,你不受它们影响,它们也有可能将你拉入低谷,你要保护好你身上值得被攻讦的点,亦得注意,别让盛名成为你的拖累。”
“朝暮道友之言,中肯且在理,孤铭记于心。”湛长风接受了他的好意,嘴角噙笑,“道友声望高是有道理的,若多几个你协调朱天势力,提点小辈同辈高手,实在是一桩幸事。”
朝暮帝君玩笑似地道,“嗬,我就是被讽得太狠了,才想让更多人体会到人和人之间的美好,要说劝人的功夫,我可比不上那个人。”
“劝人退位么?”湛长风疑说,“道友还没提过他的名号,不方便吗?”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他存在的证据,就是他那八个弟子,不过他的弟子基本都逝去了。”
朝暮帝君掐指一算,“人族返虚尊者的寿元大限是九千岁,而他的存在最初被人发现,是在万年前,他到现在若还活着,约莫得了续命的宝物,或证道准圣了,又或者他不是人族,是其他较为长寿的种族。”
湛长风讶然,“如此说来,你连他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确定?”
“嘿。”朝暮帝君犟嘴道,“我这不是寻思着祸害遗万年嘛,再有你看看,推荐令上是不是有个‘疾’字,合道榜上也有一个名字里带‘疾’的尊者,同样是只闻其人,不见其貌,他们指不定就是同一人。”
湛长风记忆力还算好,“证道榜上的向疾尊者?”
“正是。”
“无妨,孤多住段时间,那人如果建在,也还认这推荐令,总会出现的。”
“是这个道理!”
朝暮帝君又和她喝了一壶酒,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洞府睡大觉去了,湛长风在月色下闭目养神,山中夜清凉,万籁俱静,适合凝神反省。
王侯帝君和宗派道脉之间,她从一开始就选择成为唯一的实权气运型帝王,收回王侯帝君手中的祭世术,以诸界世界之力成就第一天朝。
介时,她方能解放天运,让各界的天运和世界之力不再受王侯帝君的掌控——她认为天地运行自有规则,王侯帝君谋夺天运,掌控世界之力的行为,是对天地的一种损害。
至于融合了世界本源而成界主的闲散修士,暂不在她的打压范围内,因为正如朝暮帝君所言,能成为界主,是得到天道无声认可的。
另外,对宗派道脉,她无太大想法,然不论是为了增强国力,还是为抗衡圣地做准备,她都得尽量将能接触到的道脉法脉纳入太一神系。
除去这些现实因素,她也不否认自己想要无拘无束站在至高穹顶的野望。
而眼前,她和太一都面临多方压力,只有步步为营,放缓速度前行。
湛长风不想和神都扬汤正面敌对,她和几个太一臣将或许能敌一下对面的顶尖力量,但太一的军队和防御,会先被对面击溃。
神都和扬汤目前恐怕也不愿和太一开战,因为他们击溃太一的根基时,她也会将他们的顶尖力量斩落大半。
保守估计,第一届逢帝会前,三方都处于疯狂积累本钱的阶段,不会出现天域级大战。
她最担忧的,仍是神躯带来的潜在威胁、神选者如何正式现身以及到底要不要解开神脉封印这三个问题。
尤其,她还不知道神脉被封印在了哪里。
而一旦解开神脉,神朝复辟者这个标签就撕不掉了,就算她功德卓绝,圣地也不会让她当上天帝。
未来一点都不乐观。
解决这些问题的基础,似乎唯有提升实力了。
湛长风审视自身拥有的力量,神躯在元力的洗炼、道意的打磨下,能量循序成环,仿佛一个自主运转的小世界,等闲攻击伤害不了她,她打算之后用凤涅炎晶锤炼躯体神魂,再度提升它的强度,最好能修成不死之躯。
功法方面,四象谛听法和龙甲神章中作为帝王术、预测学的奇门遁甲,已化入她的日常中。
军机十三章作为兵法,也早烂记于心。
最难修的五行道卷,主要是集五种精华气,用元神之力将它们凝练成鸿蒙紫炁,她早前便更进一步,修得五种精华本源气,将它们引入紫府,以元神之力锤打。
在元神之力的捶打中,五种精华本源气渐渐合成一股,但尚未炼出鸿蒙紫炁,倒是元神之力愈发强大了。
此外,五行道卷中,奇(日月星奇术)、门(军机阵术)、遁甲(遁术)三类道术,她也一直在精深。
不过,她相对常用的,还是九大神通、地狱眼、无心之术。
九大神通是她自创的天极神通,也是最符合她本身之道的招术,威力会随着她的强大而强大。
图腾修炼等级,是一至九纹,九纹之上,是神纹。
地狱眼,森罗地狱、孤独地狱、无间地狱三大图腾,前二者已被她修到九纹,后者八纹,待全部九纹,方可将它们合为一,修出地狱神纹,成地狱神将。
无心之术三种平行奥义:心想事成、无所不在、无法无天,她现只领悟到了无所不在和心想事成的低配版——无物不换,即献祭自己的力量,换得各种东西,尚未摸到无中生有。
与其相辅相成的虚神域,则被她修炼到能够凭借意识,构建出一个近乎真实的空间了。
最后一道九转往生诀,不适合她修炼,故只修至二转至阴骨,平时多用它来修炼魂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