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白玉葫芦
张玉和让我稍坐一坐,他进里屋拿出一本影集,自己翻找了一下,递到我面前。
“就是这个白玉葫芦!不大,应该是装丹药用的,里边有一股药丸的清香,几十年都不散!”
我仔细观看那个白玉葫芦,感觉一看就是道家才会有的东西,所以我赶忙问张玉和报案了没有。
“没有!”张玉和摇一摇头,又递给我一张纸条,“有人给我留下了这张字条,我想着此人肯定不是凡人,我若执意追查下去,只怕又会引来灾祸,所以就这样算了吧!”
我看着那张字条,竟跟陵县警局证物室留下的那张字条的字体一模一样。
同样是篆体字,同样字形优美,造诣不凡。
字条上短短的只有一句话:此乃我道家宝物,此前被歹徒盗走,如今我已收回,请勿挂心!
落款同样是“云顶道人”。
“之所以我认为这个玉葫芦,很可能跟我家那件盗窃杀人案有关,是因为……致使我家破人亡的那块玉佩上的‘转世灵符’四字,也是篆体字,跟这个字体很像。而且……”
张玉和四下瞅瞅,忽而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
“我跟高同志说句实话,这个玉葫芦也是那个杀千刀的小道士卖给我的!那是在他卖给我玉佩的几个月前,我第一次跟他碰到,我本来看中的是那块玉佩,可是那块玉佩他要价太高,结果我就只花了几百块钱,买了他这个白玉葫芦。没想到过了几个月,这个小道士又出现了,我本来没有认出他来,只是见他穿了一身道士服,难免对他多看了几眼。结果他自己主动上来跟我搭话,说愿意把玉佩按照我讲的价钱卖给我。这个杀千刀的,我估计他在决定把玉佩卖给我的时候,就已经盘算好了要把玉佩再从我家里偷走!我记得我当时只愿意出三千块钱,是他死乞白赖,硬是让我多加了两百块钱!”
他恨恨不已咬牙切齿,我却难免奇怪,问他为什么当时没有把这条线索告诉给警方。
张玉和说道:“我不是说了嘛,那个时候我生怕警方追查我的经济来源,连玉佩的事都没敢提,更别说这个不相干的白玉葫芦了!”
我想想也对,回头瞥了一眼安安静静站在我身边的范要强,将那本影集递到范要强面前,用手指着那张白玉葫芦的照片,问他:“你认不认识这个白玉葫芦?”
范要强仔细看看,忽然伸手将影集接了过去,似乎想到了一点什么。
但最终他又摇一摇头,把影集递回给我。
“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那这张字条呢,你记不记得这种字体?还有……这个云顶道人的名号,记不记得?”
范要强面色一变,拿着那张字条看了一看,明显流露出一抹慌乱之意,很快又把字条递回给我,就好像那张字条很烫手一样。
我心中明白,这张字条、又或者是“云顶道人”这个名号,令他多少想到了一点什么。
至少在潜意识里,他对“云顶道人”存有畏惧。
不过当着张玉和,我自然不会揭穿他。
反倒是张玉和十分奇怪,问我:“高同志,这小孩儿……是谁呀?顶多十一二岁吧?他能认得篆体字,还有这玉葫芦?”
我呵呵一笑不予作答,只是将字条递回给张玉和,说道:“你不报警是对的,据我所知,这位云顶道人,是一位神仙样的人物,他那块玉佩,还有这个白玉葫芦,在他们道家人手里是宝贝,但落到我们这些世俗凡人手中,却是祸患!”
“高同志你说得太对了!”张玉和禁不住连连点头,“我正是想到你说的这些,所以才决定不去报警!而且……高同志你看看这几个字体,我也是懂得一点书法的,我知道这几个字造诣非凡,那就不是普通人写得出来的!”
我点一点头,回脸看看范要强,却见范要强神情迷茫,好像依旧沉浸在方才那张“云顶道人”的字条所带给他的震动之中。
我也就不再多说,起身告辞张玉和。
出来坐上车子,我一边开车,一边问坐在副驾驶位的范要强:“你其实记得云顶道人这个名号对吧?”
范要强不答,而是将脸转向车窗外。
我也不逼他,既然“云顶道人”几个字能够给他带来触动,或许接下来的行程,能够有些其他收获。
我将车子停靠在赵生远所在的那个村头,之后带着范要强走进村子。
实际上我已经能够确定,范要强的上辈子不太可能是赵生远。
理由很简单,范要强的上辈子百分之百做过几年道士,而赵生远却没有这段经历。
之所以我会带范要强过来,是想知道范要强跟赵生远之间,究竟存在着何种联系。
只可惜范要强对赵生远的家乡、以及赵生远的弟弟没有任何印象,而跟赵生远弟弟的谈话,也没能令范要强想起任何事情。
所以我只能开车赶回陵县,带着范要强在陵县城区到处转转。
但陵县城区经过几十年飞速发展,早就没有了四十年前的影子,当天下午一无所获,只能在天黑的时候回到宾馆休息。
第二天我们开始沿着陵县外围慢慢转悠,范要强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一边转悠,一边东张西望仔细观察。
一直到走进一座公园,公园里竖着一块英雄纪念碑。
那是很多城市都会有的建筑物,也是几十年绝对不会有变化的标志性建筑。
范要强围着纪念碑转了几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我不敢打搅,只是静静跟在他身边。
然后他忽然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我忙问。
“我想起这块纪念碑了,我记得……我在这块纪念碑前照过相!”
他一边说,四面一望,突然向着纪念碑左侧一座远远的小山头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急,几乎就是连走带跑。
四十年了,整个陵县的房屋建筑、以及大路小路,都很难留有往日的痕迹。但,纪念碑不会变,那座小山头也不会变。
所以范要强一直望着那座小山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一条小河边,河上有一座石拱桥。
四十年,能够变的都变了。但是这座古旧的石拱桥,同桥下潺潺的流水一样,经年累月,一如既往。
(请看第046章《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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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故里
我止不住地暗暗兴奋,因为我相信,终于找到了跟范要强的上辈子有联系的一个地方。www.uu234.net
我看见范要强呆呆站在石拱桥上,呆呆望着桥下的流水。
很久很久,范要强抬起头来,四下里?望几眼,慢慢走下石拱桥,走向桥对岸。
桥对岸是一座小村庄。
村庄里处处都是新盖的小楼房,范要强站在村子口,再也无法挪动脚步。
“我记得这座石拱桥,但是……这个村子……”
这个村子肯定跟他记忆中的那个村子完全不一样,这一点我早有预料。
所以我并不灰心。只要能确定范要强的上辈子曾经到过这个村子,我就算挨家挨户去探访,总能将他上辈子的身份调查出来。
所以我开始跟村里人打听,记不记得在四十年前,有一个做过道士的人突然回来村子。
没有人回答我。
起码我最初问的十几个村民,一听我打听的是四十年前的事,人家根本毫不考虑就摇头。
最终我只能先找到村委会,请求村长帮忙回忆一下四十年前的事情。
没想到世间的事情就有这么巧,就在村长拿着我的证件仔细查看的时候,范要强忽然指着墙上的一个相框,结结巴巴问了一句:“这这这……是谁?”
村长诧异地看了范要强一眼,似乎感觉这孩子很没礼貌。
不过看在我的面子上,村长还是如实作答。
“这是我们家的全家福,还是三四十年前拍的,那时候我正好满了十二岁。因为我爸是上一任村长,他一直将这张照片挂在村委会。后来他退了休,我又被选上了村长,所以就让这张照片在这儿挂着,一直也没有取下来。”
范要强一声不吭,一直盯着那张照片看。
照片里是一家四口,一对夫妻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身边还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大男孩儿。
照片上的男人还很年轻,比村长现在的模样还要年轻些。
很久,范要强转过头来看看村长,愣愣地指着照片问村长:“这个男人……是振源哥?”
村长“啊”的一声,立刻低脸看着范要强,问他:“你这小孩儿,怎么知道我爸的名字?你才多大年纪,敢叫我爸振源哥?”
范要强一阵语塞,只好转头看着我。
我心中喜悦,赶忙问范要强:“你想起……那个人的名字没有?”
范要强很明白我说的“那个人”是指谁,所以他仔细想想,老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好像……人家都叫他……黎小道!”
他的话方一落音,村长一跳起身,满脸都是惊诧不信。
“黎小道?你这小孩儿……知道我堂叔的下落?我爸老是念叨他,你不会是我堂叔的……儿子、还是孙子吧?”
我又惊又喜,赶忙问村长“黎小道”的事情。
原来“黎小道”并不是村长堂叔的本名,只因这位堂叔做了十多年道士回家,所以村里人都叫他“黎小道”。
黎小道俗家名字叫黎振堂,他父母在他幼年之时便双双病故,黎振堂只能跟着叔叔婶婶过。
但叔侄之间难免有些磕磕绊绊,到黎振堂十来岁的时候,因为调皮捣蛋被叔叔打了一顿,黎振堂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我估计就是在黎振堂离家流浪的那段时间,遇到了云顶道长。云顶道长见他可怜,所以收他为徒。
但不久云顶道长就发现黎振堂本性不善,所以云顶道人一身本领,却并没有传授给黎振堂一星半点。
黎振堂很可能由此对云顶道人暗生怀恨,所以趁着云顶道人云游之际,盗走了云顶道人的宝物“转世灵符”,再加上那个白玉葫芦。
而在回到村子里之前,黎振堂先将那个白玉葫芦卖给了张玉和,所以在他回到家乡的时候,大手大脚让全村人都以为他发了大财。
叔叔婶婶自然更对他十分热情,一边将他留住在家里,一边张罗着要帮他定门亲事。
只可惜黎振堂眼界颇高,好几个媒婆上门都被他拒绝。
结果亲事还没定下来,黎振堂却再次离开村子,而且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然这些陈年往事,都是在村长很幼小的时候发生,所以村长知道得并不详尽。
我们是去村长家里,拜访了村长七十多岁的老父亲,这才将黎振堂的事情打听清楚。
范要强看着村长老父亲李振源的模样,明显有些激动,也有些伤感。
不过他的思维并非孩子,当然不会贸然去跟这位老人叙“兄弟之情”。
而老人也没怎么将范要强看在眼里,倒是说到最后,老人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他的村长儿子:“你堂叔那个小木箱,我让你们收好的,还在那儿没有?”
“还在吧,我找找!”村长回答,果然去屋里到处翻找。
我又问了一问老人还记不记得更多事情,老人摇一摇头,说道:“人老了,记性本来就不好,更何况四十年前的事!”
他用手指着一本影集,说道:“幸好他回来几个月拍了这几张照片,要不然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他说的那几张照片,都还是黑白照片。
照片上黎振堂的模样看起来非常普通,只能算是五官端正而已。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张照片给我的感觉,是这个叫黎振堂的人,非常的富有心机。
范要强一直捧着影集,看着那几张照片,似乎想起往事倍觉心酸。
不过他将这种心酸尽量隐藏,没有当着老人面表现出“热泪盈眶”的表情。
后来老人接过那本影集翻了一翻,那些老照片似乎也令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所以他忽然跟我说道:“我记得……我这个堂弟回来之后三天两头往县城里跑,有人说他是到县城里找女人去了,还有人说他认识了一个在陵县饭店做服务员的漂亮姑娘,所以媒婆帮他介绍的几门亲他都不愿意。我爹妈好像还私下问过他,但他跟我爹妈并不亲,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老人给我提供的这条线索虽不敢说十分重要,但却给我指出了一个调查方向,所以我心里还是感觉收获巨大。
而紧接着村长翻找出来的那个小木箱,更是成了解开所有谜底的一个关键证物。
(请看第047章《旧物》)
第047章 旧物
那是一个不大的木箱,木箱开口处安装着一个金属提手。m.www.uu234.net
因为年代久远,木箱上落满灰尘。
村长拿抹布来擦了一下,看得出来箱子还完好无损。只是那个金属提手,显得锈迹斑斑。
“这箱子是我堂叔回村子的时候提回来的,那个时候很少有人买得起皮箱,能有这样一个提着走的木箱,已经是非常高档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堂叔后来离开,并没将这个木箱再提走!”村长这样说。
他说得没错,这木箱颇显精致,虽然不大,但在四十年前若能有这样一只木箱提着旅行,那是相当抬高身份。
箱子上有锁,而且锁头跟金属提手一样显得锈迹斑斑。
我问村长有没有钥匙,村长说道:“有钥匙也早弄丢了,我直接把它撬开得了!”
他一边说,真就去找来一把一字起,很快就把那个铁锁撬开。
我伸手掀开木箱,发现里边有两套衣服,衣服上边有两本很旧的书。
范要强伸手就去拿最上边的那本书,我心中念头一闪,急忙伸手将范要强的手抓住,回头问村长:“这个箱子在你堂叔离开之后,你们有没有再打开过?”
“没有!”村长立刻摇头,“我爸说箱子里边就只有两本书,再加上两套我堂叔当道士的时候穿的道士服,所以这箱子锁了几十年,反正我是没有打开过!后来我们搬家,我本来想把箱子扔了,怕我爸不乐意,最终还是将它收在了床底下。”
“我也没有打开过!”村长老父亲接口,“还是他爷爷活着的时候,因为振堂突然一走再没回来过,他爷爷在收拾振堂的东西的时候,打开这个木箱子看了一看,之后就交代我收好,说万一振堂回来,他的东西都还给他。箱子里边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人会去费事打开它。”
我心里更是高兴,忙将箱子重新盖上。从我背包里边拿出橡胶手套戴上,这才很小心地在箱子里边翻了一下。
我发现那两本书一本是《道德经》,另一本是《狄公案》。
《狄公案》是清末的文人作品,其文句并不像现代小说一样通俗易懂。
黎振堂能够看懂这种书,可见他跟着云顶道长那些年,起码在文化造诣上大有长进。
两本书下边,就是两套道人服装,一套稍新,一套偏旧。
我没有打开仔细观看,而是将木箱箱盖合拢,又跟村子父子聊了几句,确定他们暂时想不起来任何事情,我遂留了张名片给村长,请村长在他老父亲想起更多有关黎振堂的事情之后联系我。
之后我带着范要强走出村子,范要强问我:“你为什么不让我碰箱子里的东西?说不定我还能想起更多事情来呢!”
“不是不让你碰,我是怕你破坏了很可能在书本上保存下来的证据!”
“证据?你想保存什么证据?”范要强充满疑惑看着我。
我不跟他解释,而是话题一转,问他:“村长父亲说黎振堂很可能喜欢上了县城一个饭店的女服务员,你能想起来这件事吗?”
范要强摇一摇头,说道:“当时他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仔细想过了,实在是没有印象!”
“那就慢慢想,等想起来之后,再给我打电话吧!”
我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整套的概念,只是不想跟范要强提起。
范要强能够察觉到我有话没说透,不过他瞅一瞅我,没有继续追问。
因为当天是周日,而我要做的事情并非特别急,所以我将那个木箱放在车子后备箱里,避免范要强翻看。
当时才刚过中午,我带范要强先去吃了饭,之后便去陵县老城区,打听四十年前“陵县饭店”。
说是老城区,其实也都经过重新开发,只不过几条街道,仍旧是按照从前的老城区来规划布局。
所以很多人记得“陵县饭店”,说那是当年在陵县最大的饭店,只是在十几年前老城区重新开发建设的时候,才被拆除。
而陵县饭店,当时是属于国营企业,当年的负责人是谁并不难查找。
不过今天是周日,我决定还是等明天再说。
范要强一下午跟着我,并没有想起更多事情。
不过他的情绪一直很低落,神情也相当阴暗。
那就让我很怀疑他是不是想起来了某些事情,只是不肯跟我说。
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范要强终于开口,说道:“我今晚就先回繁县去了,我的案子就拜托给高同志了!我还是认为就是赵生远杀了我……我是说是他杀了我的上辈子,他的那张脸我绝不会认错!而且我相信,李耕就是赵生远的转世,要不然我不会转世做了李耕的儿子!高同志你不要说我胡说八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块转世灵符的玉佩,我戴过那块玉佩,所以我记得上辈子的事情!赵生远也戴过那块玉佩,所以他的转世、也就是李耕肯定也能记得上辈子的事情!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我的尸体会被人从大槐树下转移,也能够解释那块转世灵符的玉佩,为什么会戴在……李山杀的那个女人身上!”
我有点发呆。
老实说我虽然已经有了一整套的概念,但我却从没有考虑过,李耕倘若当真是赵生远的转世会怎样。
虽然范要强一再提到过这样的观点,但我总觉得那太过匪夷所思,根本不值得我去多考虑。
可既然连仅仅在死亡的最后关头才有机会戴上“转世灵符”的吴艳玲,都转世成了一个小女孩儿,那么赵生远的转世,就不该百分之百被否定。
而且正如范要强所言,一旦假设李耕是赵生远的转世,并且李耕也回想起了上辈子的所有事情,那么所有的矛盾冲突点,都将顺理成章。
比如那块玉佩,完全可以假设是李耕在被范要强设计锯掉半只手之后,察觉到范要强就是他上辈子害死的黎振堂的转世,所以他带着李山去将大槐树下埋着的尸体转移,李山看见那块玉佩,趁机占为己有。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最初埋葬在大槐树下的,到底是赵生远的尸体,还是黎振堂的尸体?
如果是黎振堂的尸体,为什么李山会将张新的尸体,埋在赵生远的尸体附近?黎振堂的尸体,又在哪里?
我心中暗暗盘算。
范要强却不像我一样考虑这么多,而是恨恨不已又说几句。
“反正我觉得,有一具尸体、也就是黎振堂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找到,肯定是被李耕不知道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们警察真该将李耕抓起来狠狠拷打,说不定他就说实话了!”
我禁不住苦笑摇头。
“首先,现代社会可不兴严刑逼供,真敢那样做,警察自身就该被审判了;其次,就算李耕是赵生远的上辈子,那他这辈子并没犯法,警方凭什么抓他?难道让警方公告天下,说他的上辈子是个杀人凶手?更何况赵生远又是被谁杀害的?为什么他的致死原因,会跟你说的你上辈子的致死原因一模一样,都是被砍刀砍死?”
“这一点很好解释呀!”范要强立刻接口,“既然赵生远的尸体也是在槐树洞附近被找到,那会不会……赵生远就是在跟我的上辈子拼斗的时候,被我砍死的?只不过……我的上辈子先死,他跟着后死而已!”
“你的这个推测很合理,事实上我也是同样推测!但问题是,既然你上辈子的仇人同样被你砍死了,只不过比你晚死了几分钟而已,你也等于是报了仇了,那你又何必耿耿于怀,非要找人报仇呢?”
我一番话说完,范要强突然愣住,好像他从来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请看第048章《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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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真凶
之后的时间,范要强一直都在沉默,一直到我送他上火车,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www.uu234.net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那个木箱赶去北阳市,将木箱交给北阳市技术部,告诉他们这里边很可能有张玉和家盗窃杀人案的证物。
那桩盗窃杀人案已经是四十年前的悬案,而今既然有机会破案,北阳市警局自然非常重视,一边感谢我的协助,一边指示技术人员尽快鉴定。
鉴定结果很快出来。
技术人员在那两本书上提取到了十多枚完整指纹。
初步认定有五枚指纹属于其他人。但有七枚指纹,属于同一个人的不同手指。
而这七枚指纹,跟当年盗窃凶杀案中凶手留在张玉和家的指纹完全吻合。
赵生远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进入张玉和家盗窃杀人者,很可能是黎振堂。
但为什么,赵生远的旧手表,会落在张玉和家里?
赵生远跟黎振堂之间,除了那块“转世灵符”,还有没有其他交集?
我立刻赶回陵县,找相关部门打听四十年前“陵县饭店”的负责人。
可惜那负责人已经去世,但令我惊喜的是,相关部门居然还保存着陵县饭店四十年前的人事资料。
我立刻去翻查资料,豁然在服务员的名单之中,发现了一个我之前调查过的熟悉的人名。
我暗暗欢喜,感觉我心中存下的案情推理,这一次绝对绝对不会出错。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四十年前的一个女服务员。
当年十七八岁的女服务员,现在已经成了老年妇女,当我向她打听一个叫肖樱桃的女人时,那女人立刻点头。
“你说桃子啊,我怎么会不记得?我跟她虽然是在当服务员的时候认识,不过我们感情可好了,后来一直都有走动!只不过现在老了,才算是走得少了!”
“那你记不记得当年肖樱桃有没有跟哪个男人谈过恋爱?”我追问。
“这个……说实在话记得不是很清楚了!”那女人摇一摇头,一边回想一边继续往下说,“桃子那时候长得可漂亮了,刚好她又姓肖,所以我们饭店的人都叫她小樱桃!到饭店来追她的男人可多了,有些客人到饭店来吃饭住宿,纯粹就是冲着她来的!不过她很早就被她父母跟他们同村的一个姓李的男人订了亲,那男人还来饭店找过她,反正我那时候觉得,这个男人配不上桃子!”
“那你记不记得有一个叫黎振堂的男人去找肖樱桃?这个男人做过道士的!”我提醒她。
“做过道士的男人……我真不记得!不过……我记得有一个每年秋后都会来我们饭店住几天的男人,跟桃子感情特别好!”
“是吗?”我眼前一亮,赶忙问她,“这个男人是不是邓县的?是不是叫赵生远?”
“是不是邓县的我就不太记得了,但好像是姓赵!长得可英俊了,我们饭店的女服务员都对他有留心,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大家都不敢表露,只有桃子跟他走得很近!不过我听桃子说,这个男人救过她的命,能在饭店里遇到,也是缘分!”
“救过肖樱桃的命?怎么回事?”我忙追问。
“好像是……”那女人停下来,理顺了一下思路,才继续说下去,“桃子不是住在山里吗?我记得她说有一次她进山采竹笋,结果遇到了野猪,被野猪追得崴了脚。后来遇到山那边的一个男人进山打猎,看见她伤了脚,一直将她背回了李家村。后来桃子到饭店里当服务员,没想到又遇到这个姓赵的来饭店住,自然桃子就对这个姓赵的格外亲热了。……对了!”
她突然一声“对了”,把我吓了一跳,赶忙问她怎么了,那女人说道:“说到姓赵的,我想起来还有一个男人追得桃子特别紧,但那个男人也配不上桃子,所以桃子对他没怎么理睬。后来姓赵的又来饭店住,那个男人看桃子跟姓赵的很亲热,还跟姓赵的打了一架!不过姓赵的很大度,没两天我就见他们俩在一起喝酒吃饭呢!”
我心中暗暗琢磨,虽然这个女服务员无法证明跟赵生远打架的人就是黎振堂,赵生远跟黎振堂也都已经死无对证,但是我相信那肯定就是黎振堂。
而且我可以另辟蹊径,将整件事情调查清楚。
所以我谢过那个女服务员,先去李耕家里,表示要抽他一点血液做鉴定。
李耕什么话都没说,好像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模样。
反而他老婆黄莉莉唠叨两句,说道:“不是已经查清楚全都是李山干的吗?现在又来要我们李耕的血液鉴定什么呀?”
我任由她唠叨,抽取了李耕的血液之后,便送去陵县警局技术部。
就在我等待最终结果的时候,范要强再次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想起来了,我一切都想起来了!”
他开口就说,满口的怨毒,令他稚嫩的声音,显得异常怪异。
“他们根本没有埋我,他们只是把赵生远埋在了槐树底下,他们将我的尸体,直接扔到了山沟里!他们说要把我去喂狼,他们好狠毒,他们好狠毒!”
他的声音真的令我浑身发毛,我不得不提高音量接住他话。
“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小心被你的养父母听见!而且你说他们?这个他们是指谁?是谁埋了赵生远的尸体?又是谁把你扔到了山沟里?”
“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他们把我扔到山沟里喂狼,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他挂掉了电话。
我赶忙重新拨打过去,还好,他马上又接通了。
“范要强,是范要强吧?”
因为范要强才十二岁,这部手机并不是他的,而是他妈的,所以我先确认一下。
“是我!”他冷冰冰地回答。
“范要强你听好了!我这里有一份鉴定结果,是从那个木箱里的两本书上提取到的几枚指纹,经过法医比对,这几枚指纹跟四十年前在张玉和家盗窃杀人的那个凶手留下的指纹完全符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的上辈子,也就是黎振堂才是盗窃杀人的真正凶手!”
“啊”的一声,范要强在那边惊呼出来,很显然,这一段往事他还没能回想起来。
又或者,他根本就是选择性的不愿意回想起上辈子的罪恶。
“所以范要强,放下这一切吧!你的上辈子已经被毁了,好好过你的这辈子吧!人说重新做人,很多人没有机会,可是你有这个机会,你就应该把握好这个机会!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再次走上罪恶的道路!”
范要强沉默一阵,忽而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我没杀人,我没杀人!肯定是赵生远嫁祸给我的,一定是赵生远嫁祸给我的!他们害苦了我,还把我的尸体抛进山沟喂狼,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他再次挂上了电话。我赶忙再拨打过去,他却已经不肯再理我。
(请看第049章《再次绑架》)
第049章 再次绑架
我不知道范要强想怎么报仇,他只不过才十二岁,他又能够做什么?
难道还想再次绑架李耕的女儿?
可那女孩儿已经六岁,上一次被他吓到了,不可能还会被他骗着走,反而一见到他,说不定就会大喊大叫。顶 点 X 23 U S
而他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太可能用武力将女孩儿强行掳走。
所以我没怎么放在心上,只等陵县警局技术部对李耕血液的鉴定结果出来再说。
可我没想到的是,就在范要强跟我通完电话之后的第三天,我就再次接到范要强的电话。
“李田的儿子在我手上,你要想救他,就带着李耕到锯木厂那栋房子来找我!别让其他警察来,只要有其他警察出现,我就立刻杀了李田的儿子!”
他挂上电话,我再打过去,他直接关了手机。
我真没想到,他居然会对李田的儿子下手。
可是他要见李耕干什么?难道他到现在仍认为李耕的上辈子就是赵生远?
我心中念头急转,立刻跟陵县警局借了一辆摩托车,不去找李耕,而是赶往李家村。
我顺着那条大路一直将摩托车骑到李家门口。
李田夫妻到地里干活去了,我看见李老妈正前前后后一边转悠,一边喊着她小孙子的名字。
一眼看见我,李老妈很防备地立刻就往屋里走。
“你别再躲我了,我来是为了救你小孙子来了!”我开口就说,一边从摩托车上下来。
那女人左右望望,站住脚很冷淡地看着我。
“救我孙子?什么意思啊?”
“你孙子被你另外那个送人养的孙子绑架了!”我直截了当。
李老妈“啊”的一声脱口而出。
“不可能,你你你……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应该已经猜到,你那个叫小强的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对吧?而且我经过dna检测,已经可以确定,李耕并不是李老实的儿子,而是一个叫赵生远的男人的亲生儿子!”
dna鉴定结果实际上还没出来,但我想这一次我不会猜错。
所以我故意诈上一诈。
果然李老妈惊吓得一下子瞪大眼睛,好像连“啊”也“啊”不出来了。
我见她摇摇晃晃,生怕她会即刻晕倒,赶忙说道:“我这番话不会再跟任何人讲,但是你要控制一下,因为你孙子还在等你去救!”
“我我我……怎么救?我有什么本事救?”
李老妈喃喃自语,有一种想要崩溃的模样。
我赶紧上前将她扶住,说道:“去跟范要强……就是你之前那个孙子,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让他消除掉心中的仇恨,或许,他就能够放过你的小孙子!”
“心中的仇恨?他他他……心中能有什么仇恨?”李老妈一边重复我的话,一边茫然地看看我。
“他的仇恨,源自于你跟赵生远合伙杀了黎振堂!”我回答,用手扶着她,避免她晕倒。
果然李老妈摇摇晃晃,若不是我扶着,她就要晕倒在地上了。
我生怕她有什么高血压心脏病之类就糟了,赶忙再加两句话。
“你放心,这些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那个叫黎振堂的,我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他是一个盗窃杀人犯!所以,就算你们杀了他,那也是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为民除害!”
李老妈喃喃,陡然之间,她放声大哭。
“我们是杀了他,我们是杀了他!可是他也杀了赵生远,他也杀了赵生远!”
她哭得如此响亮,我想她几十年积压在心头的恐惧与伤心,到今天终于发泄出来。
以至于有村民听见声音向着这边探头探脑走过来。
我赶忙安抚着李老妈,说道:“有人走过来了,你还是控制一下,现在你的小孙子,还在范要强手里!”
李老妈赶忙用手捂住了嘴,向着四周一望,挣扎着站直身体,很快地吸口气,再擦擦脸。
“你说……那个小鬼,真的像我想象的那样,是被黎振堂那个禽兽的魂灵上身了吗?”
我没想到她一直是有这种想法,可解释起“转世”一事太费时间,所以我点一点头。
“可以这么说!总之,我认为你只有将当年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让范要强知道,他当年都是咎由自取,他才有可能放过你的小孙子!”
“那好,我去!只是……我求求你同志,不要再将此事告诉给其他人,尤其不能让李耕知道,他再也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宁愿将所有事情闷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承受,始终不希望伤到自己的孩子。
所以我立刻点头。
“你放心,这些话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去说,包括黎振堂的死,我都不会说出去!”
“我不怕你跟别人说,我只是不想让李耕知道,他不是他爹的亲生子!”李老妈吸吸鼻子,虽然尽量克制,还是禁不住略显哽咽,“我们是正当防卫,是姓黎的畜生要杀赵生远,先被我从后边砍了一镰刀!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们都很怕事,又不懂法,警察还在通缉赵生远,所以……才忍了几十年不敢说出去!”
我表示理解地忙又点头。之后我们都不敢再耽搁,李老妈锁了房门,就匆匆忙忙跟着我,赶去李耕的那栋老房子。
我估计范要强一直在顺着窗户观察外边的动静,所以我们刚走到那栋老房子门口,他立刻在里边声嘶力竭地叫起来。
“姓高的,我让你带李耕来,为什么你要带这个老女人来?不准进来,要不然我现在就割断这小崽子的喉咙!”
“范要强你冷静一点,你让我们进来把话说清楚行吗?”我赶忙站在门外大声叫。
李老妈也跟着叫:“黎振堂,你难道不记得,是我从你背后砍了一镰刀吗?你要报仇,那就杀了我,不要伤害我孙子!”
李老妈叫到最后,突然放声哭出来。
但紧随着范要强的一声叫喊,又让李老妈赶忙闭上了嘴巴。
“你说什么?你在外边说什么?”
我想范要强选择性的只记得赵生远杀他的情形,却不记得他犯下的其他罪恶。也不记得他喜欢的女人,从他背后砍过他一镰刀。
所以他才会坚持认为李耕就是赵生远的转世,而不愿意多做其他更合理的推测。
“范要强,我已经将所有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你让我们进来,让小樱桃告诉你所有事情!”我隔着房门大声说。
“小樱桃?小小小……小樱桃?”范要强重复念叨。
我估计他有所触动,忙又接口说道:“是的,她就是当年的小樱桃,你让我们进来,让她告诉你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范要强好一阵没再出声,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良久良久,终于,我听见范要强说了一声:“你们进来吧!”
李老妈迫不及待赶忙推开并没上闩的两扇大门,我也跟在她后边走进屋里。
(请看第050章《前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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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前尘往事
左侧的那间小卧室的门敞开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躺卧在地上。
那是李田的孩子,我曾经见过两次,所以能一眼认出。
但不知是被打晕了,还是被范要强拿安眠药之类弄睡着了,那孩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范要强坐在地上,一手将那孩子的头揽抱在怀里,一手拿着把尖刀,抵在孩子的喉咙上。
他一双眼睛半点不像十二岁的小男孩儿,而是阴森森地瞪着我跟李老妈,衬着他嫩嫩的小脸,形成一种极其妖异的惊悚感。
即便是我,也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李老妈一眼看到自己的小孙子,抬脚就想冲进房内。
但我听见范要强冷冰冰地吐出两字:“站住!”赶忙伸手将李老妈拉住。
“你把我孙子怎么样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李老妈嚎啕一叫,又赶忙忍住。只是看着范要强怀里的小孙子,禁不住老泪纵横呜咽不住。
“你不是要将所有事情说给我听吗?那我首先问你,是不是你跟赵生远合伙杀了我,并且将我的尸体抛弃在山沟里喂狼?”
我听他开口就问这个,生怕李老妈的回答马上就会引起他的狂怒,赶忙用力捏了一下李老妈的胳膊。
因为我正扶着李老妈的胳膊,所以范要强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
李老妈也不知道是否理解我的暗示,反正她很快就哭着摇头。
“你你你……当真是……黎振堂么?你为什么要上我大孙子的身?小强同样是我的孙子,你要报复,就报复我,为什么你害了我的大孙子,还要再害我的小孙子?”
她又忍不住哭出声来,我趁机说道:“老人家情绪激动,要不由我来说吧!”
“你还是免了吧!”范要强冷冷一声,“我相信你姓高的,所以打电话给你,可是你没有带李耕过来,却带来这个老婆子!正好,我就听听这个老婆子有什么好狡辩的!”
“我不用狡辩,我实话告诉你就是!”李老妈一边擦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接住范要强的话,“你想从哪儿听起?听你怎么设计较陷害赵生远?还是想听在槐树洞里,你怎么拿着砍刀砍杀赵生远?”
“你说什么?”范要强差点要跳起身来,但他很快意识到不能放开李田的儿子,所以他保持不动,只是恶狠狠地瞪视着李老妈,“明明是赵生远砍死了我!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他砍死了我!……不对,你是谁?你就是当时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赵生远砍死我的那个女人对不对?说不定你也有帮手对不对?”
我感觉范要强的思绪已经有些混乱,赶忙开口说道:“她是小樱桃,是你上辈子喜欢过的小樱桃!”
“小樱桃,小樱桃!”
范要强喃喃咀嚼,明显对小樱桃这个名字尚有印象,但一时又想不明白。
“是,我是小樱桃!”李老妈哽咽接口,“当年,你为了追我,还跟赵生远打了一架!但赵生远曾经救过我的命,所以……所以我告诉你说,你再跟赵生远打架,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你……”
在李老妈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感觉她没有说实话。
她当时很可能说了一些远比“再也不理你”要难听百倍的话,只不过她怕刺激到范要强,所以不敢说得太清楚。
“……结果,就因为这个,你恨透了赵生远,一边装模作样跟赵生远道歉,还跟赵生远一起吃了一顿饭,一边故意拿了一块……很精致的玉佩出来,引诱赵生远花钱买下了你那块玉佩!”
“不对,是赵生远偷了我的玉佩,你撒谎!你撒谎!”范要强嘶叫着打断李老妈的话,
“我没有撒谎,这些事情,都是在槐树洞的时候,你亲口告诉给赵生远的,当时我就在旁边,也听得清清楚楚!”李老妈一字一句,一边不停擦抹流不尽的眼泪。
“不管老人家说的是真是假,你先听她说完,之后再下结论好不好?”我开口插了一句话。
范要强呼呼喘息着,恶狠狠地瞪着李老妈。
不过他没有再开口插话,就让李老妈从头到尾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诉说一遍。
原来李老妈、亦即是肖樱桃当年进山采竹笋,结果遇到野猪,慌不择路深入大山,不仅迷了路,而且崴了脚。
幸好遇上从邓县那边进山打猎的赵生远。
赵生远本就是个乐以助人的好小伙儿,更何况眼前是个美貌大姑娘。
所以赵生远不辞辛劳,将肖樱桃背回了李家村。
赵生远当时并未对肖樱桃产生非分之想,但这一路背下来,肖樱桃却对赵生远暗生情愫。
因为从赵生远口中知道,赵生远每年秋天都会到陵县收山货,再转卖到北阳市去,所以肖樱桃跑到县城,去陵县饭店应聘服务员。
那个时候还没有公开招聘这一说,而且大小企业都还是国营单位,基本上就没有私营旅馆之类。
陵县饭店里的服务员,不仅都是城镇户口,而且要有关系门路才进得去。
肖樱桃什么门路都没有,而且是农村户口。不过她实在是很漂亮,再加上说话好听很会讨人喜欢,饭店领导最终破格录用了她。
不料还没等到秋季,黎振堂先从外地回到陵县。
因为手头有钱,某一次到陵县饭店吃饭,一眼看到肖樱桃,黎振堂便一见钟情。
但肖樱桃一来早就跟同村的李老实订了亲,而且她内心真正喜欢的又是赵生远。
再加上那个年代,不可能有狂热追求这种事,比如男方喜欢上了女方,还只能通过别人介绍。
黎振堂就托了好些人帮他跟肖樱桃牵线搭桥,为此还花了不少钱。
但肖樱桃一直用家里已经定了亲来搪塞。
黎振堂正有些灰心丧气之时,偏偏秋季来临,赵生远果然来到陵县收山货。
陵县地处偏远,陵县饭店几乎是陵县唯一一家集住宿餐饮为一体的饭店。
而且饭店里有稍微高档些的单人双人房,也有很便宜的大通间。
所以赵生远每次来陵县,就选择住在陵县饭店的大通间里。
肖樱桃苦苦等了几个月,好不容易盼来了赵生远,自然满心欢喜天天去找赵生远说话。
结果这一幕被黎振堂看在眼里,妒怒之下,跟赵生远打了一架。
赵生远虽然身强力壮,但黎振堂在云顶道长身边多年,虽然云顶道长并没有教过他任何本事,但他看得多了,多多少少懂得些拳脚功夫。
因此赵生远竟被黎振堂按在地上一阵暴打。
当时有很多人在一旁围观,但肖樱桃眼瞅赵生远挨打,竟顾不得女孩儿的羞臊,冲出去就将黎振堂一顿臭骂。
骂黎振堂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就敢对她肖樱桃痴心妄想。
当着周围看热闹的许多人,黎振堂本就羞愤难耐,再见肖樱桃扶起赵生远,满脸都是心疼怜惜,黎振堂更是怒火中烧,仇恨的种子,也随之埋下。
后来赵生远许是想到他每年都要来陵县收购山货,结个仇人心里总归是不踏实,因此主动请黎振堂吃了一顿饭。
并且告诉黎振堂,他已经定亲,跟肖樱桃根本就不可能。
黎振堂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仇恨虽然不能尽消,不过也顺气不少。
就是在吃饭的时候,赵生远看到黎振堂脖子上戴的“转世灵符”,一眼看出那是个宝贝,随即问黎振堂能不能将那块玉佩转卖给他。
也就是在那个时间点,黎振堂心里涌出了一个罪恶的计划。
(请看第051章《栽赃》)
第051章 栽赃
黎振堂告诉赵生远,凭赵生远手上几百块钱不可能买到这块玉佩。
不过他可以先将这块玉佩交给赵生远,等赵生远卖掉玉佩之后,再给他两千五百块钱。
那时候的两千五百块钱几乎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吓得赵生远根本就不敢接受那块玉佩。
是黎振堂又告诉赵生远,说北阳市有一个地下古玩交易市场,有一个叫张玉和的男人,经常会到市场上去转悠。
这个张玉和不单懂货,而且有钱,赵生远只要能找到这个张玉和,至少能将这块玉佩卖到三千块钱。
赵生远曾经问过黎振堂,既然他知道这块玉佩能够卖到三千块钱,为什么他自己不去找张玉和卖。
黎振堂说他跟张玉和见过一次面,三千块钱他没肯卖,不好意思出尔反尔。
赵生远将信将疑,最终带上玉佩去了北阳市。
黎振堂一路同行,在邓县赵生远家附近等着赵生远。
赵生远按照黎振堂的指点,穿上了一套黎振堂借给他的道士服装,之后在北阳市古玩市场转了两天,果然遇到了黎振堂说的那个张玉和。
张玉和跟黎振堂虽然见过一面,但几个月过去,已经不太记得黎振堂的长相。
赵生远又主动上前跟张玉和打招呼,张玉和就误将赵生远当成了之前卖白玉葫芦给他的那个小道士。
赵生远没有主动澄清,反而将错就错,在之前张玉和自己报出的三千块钱价格之上,又死磨硬缠多加了两百块钱,最终以三千二百块的价格,将那块“转世灵符”的玉佩,卖给了张玉和。
之后赵生远满心欢喜回到邓县,将道士服还给黎振堂,并且依约给了黎振堂两千五百块钱,他自己尽赚七百块钱。
两个人一同吃饭庆祝,赵生远喝得酩酊大醉,等到酒醒,发现手腕上的那块旧手表不见了。
那块旧手表是从前赵生远花二十块钱买来的二手货,丢了虽然很心疼,但赵生远刚刚发了一笔横财,倒也没将其放在心上,更没怀疑是黎振堂偷走了那块旧手表。
而实际上那块手表就是黎振堂偷走的。
黎振堂本来就有些小偷小摸的毛病,再加上白白送了赵生远几百块钱,瞧着赵生远兴高采烈的模样,黎振堂心里就很不平衡,所以才临时起意偷走了那块表。
之后赵生远兴高采烈回到家里,先给谈了几个月恋爱的梁英兰家送了两百块钱彩礼钱,剩下的钱又置办了几样家具,并且将茅草房顶,翻新成了大瓦房。
而在短短两个月之后,赵生远就吹吹打打将梁英兰娶进家门。
为表达对黎振堂的感激,赵生远还特意跑到陵县,给黎振堂发了一张请柬。
那天赵生远仍就住在陵县饭店,肖樱桃从赵生远口中得知他马上要娶亲,偷偷跑出去哭了一下午。
可是到了晚上,无尽的相思令肖樱桃趁夜敲开了赵生远的房门。
那时候男女未婚同房被人知道可是不得了的事,再加上赵生远娶亲的日子都定好了,不可能这时候突然退了梁英兰这门亲,改娶相隔遥远的肖樱桃。
所以赵生远第二天一早就匆匆忙忙离开陵县,不敢面对满怀情意的肖樱桃。
却不料就在赵生远娶亲的那一天,警方突然上门,要抓捕赵生远。
当时黎振堂也在赵家喝喜酒,正是在他的怂恿撺掇之下,赵生远冲破警方的包围圈,逃进了离村子不远的茫茫大山。
而这一切,其实都是黎振堂的栽赃陷害。
黎振堂以几百块钱的价格,将白玉葫芦卖给了张玉和。
那个时候的几百块钱虽然不是小数目,但黎振堂回到家里大手大脚,几个月下来,手头已经没什么余钱。
可是要将那块“转世灵符”仅仅以三千块钱卖给张玉和,他又无论如何不甘心。
正好那天赵生远在请他吃饭的时候,看中了那块“转世灵符”。
黎振堂趁机设下计较,先让赵生远穿上他的道士服,将“转世灵符”卖给张玉和。
之后又对张玉和进行了好几天的跟踪监视,弄清张玉和的家庭住址、以及作息时间,然后潜入张玉和家,要将“转世灵符”重新盗走。
在当时他并未想到要杀人,之所以会让赵生远出面卖“转世灵符”给张玉和,是想着万一张玉和报了失窃案,警方随后追查起来,也只会追查到赵生远的头上。
当然他这种想法实在是将警方想象得太过白痴,但绝大多数的犯罪分子,都会怀有同样的侥幸心理。
却不料那天潜入张玉和家,先将张玉和惊动起身,黎振堂一刀刺伤了张玉和。
紧随着张玉和的妻子也起身察看,他又将张玉和妻子刺死。
那块手表其实不是张玉和跟黎振堂厮打的时候掉落,而是在刺倒两个人之后,黎振堂一时心慌意乱,故意将那块手表丢在现场,企图完完全全嫁祸给赵生远。
之后他盗走了张玉和家存放的现金、以及那块“转世灵符”的玉佩。
又将他身上沾血的一套黑色衣裤,趁夜埋到了赵生远家的房子后边。
然后他回到陵县,胆战心惊等了一段时间,还没等到警方上门,先接到赵生远的请柬,请他到邓县喝喜酒。
黎振堂一来想着赵生远一旦娶亲,肖樱桃自然也就对赵生远死了心;
二来他还想到邓县打听一下那件盗窃杀人案的动静。
所以他上了二十块钱礼金,不顾路途遥远,到邓县参加赵生远的婚礼。
却不料就在赵生远正式娶亲的那一天,北阳市警方联合邓县警方,对赵生远实施了抓捕。
这其实不能算是警方的一个失误。
因为在那个年代,交通远没有现在这么便利,通讯更是不发达。如座机电话这样的设备,只有乡镇府镇政府才有。
所以警方在接到群众举报,并调派警员赶赴赵生远居住的村子进行调查取证的时候,恰巧赶上赵生远娶亲的日子。
警方本可以推迟几天,等完全确定赵生远是杀人凶犯之后再抓捕,但警方考虑到一旦等新郎新娘进了洞房,新娘的一生,也会因此被毁掉。
那个时候女人的声誉,可以说比性命还重要。
所以警方才会迅速调派警力,提前对赵生远实施抓铺。
但结果那天道贺的客人太多了,不仅赵生远趁乱逃脱,警方也未能在赵生远家,找到跟张玉和家留下的凶手指纹相吻合的指纹。
不过却在赵生远家的房子后边,挖出了一套带血的黑色衣裤。
并且经过同村很多人确认,凶手遗失在张玉和家的那块旧手表,正是赵生远所有。
(请看第052章《前世今生》)
【别走开!因情节联系紧密,所以今日连续两更。感谢支持!】
第052章 前世今生
事实上那天警方突然出现,黎振堂心中远比赵生远更加惊慌。m.www.uu234.net
毕竟赵生远搞不清楚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行,但黎振堂却心知肚明。
所以黎振堂立刻冲到赵生远身边,撺掇着赵生远赶紧逃跑。
那个时候的法律体系远不如现如今这么完善,而知法懂法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所以在普通老百姓的观念中,一旦被警方抓走,基本上就是死定了。
而赵生远私下倒卖的行为,在那个时候也属于违法犯罪,所以猛然看见警方出现,赵生远免不了惊慌失措。
再听黎振堂连撺掇带拉扯,赵生远立刻跟着黎振堂一同逃走。
黎振堂在那个时候,已经有了杀人灭口之心。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一旦警方抓到了赵生远,早晚还是会查到他的面前。
他本来想将赵生远骗进深山再下毒手,只要赵生远的尸体短时间内不被人发现,警方自然会将赵生远定性为在逃杀人犯。
到时候就算赵生远的至亲家属,也不会着力寻找赵生远的下落。
而他黎振堂犯下的罪恶,也就永永远远不会被人发现了。
他的计策可说十分可行,只可惜有两点,是他根本预想不到。
首先第一点,他在策划盗窃案的时候,已经想过要嫁祸给赵生远,但他的策划全都来自于那本《狄公案》,可那毕竟是古时候的案子,不存在指纹鉴别之类侦破手段。
所以他完全没有考虑到,在他进入张玉和家作案的时候,应该戴上一副手套。
以至于他的指纹,在张玉和家处处都是。
其次,在他帮助赵生远冲出警方包围圈,一同逃往大山的时候,因警方追赶太紧,两个人不得不分路逃跑,约定在槐树洞相见。
可黎振堂对那片山区并不熟悉,根本就不知道槐树洞到底在哪儿。是赵生远慌里慌张告诉他,找不到槐树洞,可以去问肖樱桃。
黎振堂一个人逃回陵县,因怕时间太长,警方先他一步找到了赵生远,所以他立刻找到肖樱桃,告诉肖樱桃赵生远杀了人,现在潜藏在槐树洞。
肖樱桃绝不相信赵生远会杀人,立刻赶去槐树洞跟赵生远相见。
但肖樱桃对黎振堂心怀戒心,不愿意让黎振堂同行,说要先去问问赵生远之后再说。
黎振堂无可奈何尾随其后,结果还是跟着肖樱桃找到了槐树洞。
赵生远在槐树洞躲了两天,渐渐理清了思路,一见到肖樱桃,赵生远就告诉肖樱桃,他很可能是上了黎振堂的当,被黎振堂给陷害了。
肖樱桃劝赵生远赶紧去警方自首,将所有事情都跟警方交代清楚。
赵生远已经答应,黎振堂却于此时哈哈笑着露出脸来,恶狠狠地告诉赵生远,的确是他陷害了赵生远。
赵生远怒极,当场就跟黎振堂打了起来。
奈何黎振堂身有武功,而且他身上专门带了一把准备用来杀害赵生远的砍刀。
结果赵生远被黎振堂按在地上砍了几刀,赵生远拼命用手臂护住脑袋,这才没有被几刀砍死。
肖樱桃站在旁边,开始被吓得呆了,等到回过神来,立刻举起手上防身用的一把大镰刀,一刀劈在了黎振堂的头顶。
黎振堂惨呼倒下,赵生远爬起身来,血淋淋地抢过黎振堂手里的砍刀,向着黎振堂拼命砍剁,一直砍到黎振堂再也没有丝毫气息才住手。
但赵生远自个儿也因伤势过重,被痛哭不止的肖樱桃抱在怀里。
临死之前,赵生远让肖樱桃取下黎振堂戴在脖子上的那块“转世灵符”,说了一句:“就是这个东西害人!”
之后他就捏着那块“转世灵符”,死在了肖樱桃怀里。
肖樱桃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死去,伤心之余,自己也不想活了。
所以肖樱桃一直抱着赵生远的尸体,忘了时间,一直就那么抱着,哭着,只希望跟赵生远一同死去。
结果她两天没回家,跟她定亲的李老实找进大山,找到了槐树洞。
一看到槐树洞内惨烈景象,李老实也吓了个半死。
但李老实太爱肖樱桃了,由他做主将赵生远的尸体埋在了大槐树下。
李老实本来想再挖一个坑将黎振堂埋掉,但肖樱桃实在是恨极了黎振堂,最终她让李老实直接将黎振堂的尸体,抛进了山沟。
那个时候山里野兽还很多,黎振堂的尸体根本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野兽啃食干净,不会在世上留下任何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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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妈的讲述,当然不可能有我记述的这么详细而完整,有一部分细节,是我基于合理的原则,自动脑补出来。
至于黎振堂的转世、也就是范要强为什么会在最开始的时候,误将赵生远的埋尸点当成了是他的,我的解释是,他那时候刚刚死去,灵魂处于混沌状态,根本分辨不清哪一个是他的尸体,哪一个是赵生远的尸体。
那个时候肖樱桃已经怀上了赵生远的孩子,为避免未婚生子,肖樱桃不得不嫁给了李老实。几个月后生下一个儿子,那就是他们的大儿子李耕了。
而黎振堂因为临死之时,身上戴着那块“转世灵符”,所以在几十年之后,他转世成了赵生远的亲生骨血、亦即是李耕的儿子范要强。
只因李耕与赵生远的长相十分相似,所以在看见李耕的第一眼,范要强就认定李耕就是杀害他上辈子的凶手。
所以范要强小小年纪,便设计出一连串复杂的计谋向李耕进行报复。
李耕夫妇不明所以,李老妈却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个孙子,是不是被黎振堂的鬼魂上了身。
而当李老妈将范要强送给范树伟夫妇收养的时候,范要强还冲着李老妈咬牙切齿喊了一句:“你儿子是杀人凶手,是他杀了我,是他杀了我!”
那就更加令李老妈确信自己的猜测不错。
所以李老妈私下带上儿子李山,到槐树洞将赵生远的尸体挖出来,转移到密林后边一片隐秘的山坳。
但就在打包赵生远的白骨之时,一直捏在赵生远手心里的那块玉佩滚落出来,李山一时贪心,没敢让李老妈知道,就将玉佩藏进了衣兜里。
这就是为什么后来吴艳玲的脖子上会戴着那块玉佩、也是为什么李山会将张新的尸体埋在赵生远尸骨旁侧的缘故。
(请看第053章《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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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结论
范要强在李老妈讲述往事的时候,好几次开口打断提出质疑,都被李老妈以更加可信的理由加以证明。www.uu234.net
渐渐地范要强无力反驳,只能听李老妈从头到尾讲述完毕。
之后范要强咬着牙,喘着气,仍旧用尖刀抵着李田儿子的喉咙,嘴里喃喃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会是如此恶毒之人,肯定是你说谎骗我!”
“我也不认为你是如此恶毒之人!”我立刻接口,双眼诚恳地看着范要强,“你是范要强,不是黎振堂!范要强,你才十二岁,大好的前途等着你,而且你怀里抱着的,是你的亲堂弟!你怎么可能如此恶毒,会要了你亲堂弟的性命?我不信你会如此恶毒,真的,我不信!”
我连连摇头。
范要强呆呆地看着我,再呆呆地低头看一看他怀里的小堂弟,脸上现出异常复杂的表情,忽然间又叫了起来。
“可是我的上辈子呢?难道他真是十恶不赦?难道他被抛尸荒野,我都不能为他报仇?”
“你也说了那是你的上辈子,只是你的上辈子而已!我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潜入张玉和家盗窃杀人的,正是黎振堂!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人,就算没死,也要遭受法律的严惩,不用说肯定是要判枪毙的,根本连改过自新的机会都没有!可你不一样,你有机会,你就像重生了一样,完全可以抛开过往,堂堂正正重新做个好人!做一个对国家、对你的父母有用的人!范要强,你还是个孩子,你突然离开家,你想想你父母现在是有多担心!”
我这段话苦口婆心,但范要强仍旧不肯收刀,而是躲开我的眼神,看向李老妈。
“你跟赵生远合力杀了我,还将我的尸体抛弃荒野喂狼,你有没有惭愧过?有没有因此做过噩梦?啊?”
他后边一个“啊”字,再次现出无比凶狠。
我希望李老妈能够说句软化,以便安抚范要强。
却没料到李老妈居然仰起头来,昂然说道:“没有,我一点也不后悔,也从来没有因此做过噩梦!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是你先砍的赵生远,我们根本是正当防卫!更何况,你知道吗,自从你杀了赵生远,我也跟着他一起死了,几十年,你知道我有多痛多苦吗?如果不是我怀上了赵生远的孩子,我根本不会活到现在!你口口声声要为你的上辈子报仇,可我呢?几十年的苦挨苦熬,我又找谁去报仇?找你吗?我早知道你不是我孙子,我早知道你已经成了……我最恨的那个人!多少次我都恨不得亲手将你活活掐死,可是……可是看着你的脸,想着你终究是赵生远的亲孙子,我就无论如何下不了手!知道吗?你明白吗?无论你有多恨我,无论你有多恨赵生远,你的血脉骨肉,都是传自我跟赵生远!你身上流的,永远都是我跟赵生远的血!”
李老妈爆发一样越说越响亮,到最后更是软坐在了地上,蒙住脸放声痛哭。
范要强彻底呆住了。
或许他完全没有考虑过,无论他的灵魂属于谁,他的身体发肤,他的骨肉鲜血,都是赵生远跟李老妈的遗传。
事实上我也忽略了这一点。
长久以来,因为相信了范要强的“转世”之说,我几乎完完全全将范要强,当成了是黎振堂。
而今李老妈突然冲着范要强挑明这一点,我不得不说姜是老的辣,这番话只打得范要强晕头转向。
我听见“铮”的一声,范要强手上尖刀,掉落在了地上。
范要强下意识的立刻伸手去捡,我也在同一时间跃身而起,一下子将范要强扑倒在地上,一手按住了范要强,一手将那把尖刀抢在手里。
范要强竭力挣扎。
一声不出,只是挣扎。
我感觉他憋得满脸通红,生怕他就此晕倒,赶忙松手放开了他。
范要强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茫然地瞅一瞅我,再瞅一瞅李老妈,摇摇晃晃走向门口。
“你干吗去?”
我伸手拦他,范要强伸手推了我一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突然力气用尽了一样,他最后瞅了我一眼,慢慢慢慢歪倒了下去。
而那最后一眼,我感觉充满了悔恨与绝望!
******
范要强并没有死,我之所以会提到“最后一眼”,是因为在范要强醒转之后,就完完全全没有了“上辈子”的影子。
他的眼神变回了十二岁孩子该有的清澈与纯真。
他的神情也变回了十二岁孩子该有的胆怯与慌张。
他还记得我是“高大哥”,但却不记得他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
他也不记得李老妈,看着李老妈的神情,他显出有些好奇,但却有更多的怯惧。
我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当真已经完完全全忘记了“上辈子”的事情,我当然希望是后者。
可即便是前者,我也不能戳穿他。
我亲自将他送回繁县,告诉他养父母,他可能受了些惊吓,需要安抚调理一段时间。
之后我跟着相关警员一同去了一趟邓县,将赵生远的尸骨还给了赵生远的弟弟。
并且告诉赵家人,当年的盗窃杀人案另有凶嫌,赵生远事实上是清白的。
另外我还单独去了一趟吴家坳,跟梁银凤见了一面。
我感觉最希望知道赵生远最终结果的,其实不是赵家人,而是梁银凤。
毕竟受赵生远牵连最重的,就是梁银凤。
而当我告诉梁银凤,赵生远从来没有杀过人,他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大好人的时候,梁银凤浑身抖颤,没等我离开,她就忍不住地泪落满脸。
不过那已经是解脱的泪水,我想埋藏在她心里的一个死结,到今天终于完全解开。
而在一段时间之后,范要强养母李萍给我打来电话,开口就显出愤愤不平。
“高同志,到底上一次你送我们家要强回来,他是经历过什么事情啊,为什么他现在跟从前完完全全不一样了啊?”
“有什么不一样?”我赶忙问他。
“没有以前那么懂事,也没有以前那么机灵,见人也不会主动打招呼了,连学习成绩都下降了!从小学到初中,他就没下过前三名,可是上一次考试,他居然排到了二十几名!”
我没有办法跟李萍解释,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不过我心里却在想着,或许范要强是真的完完全全撇开了“上一辈子”。
因为就我的观念来讲,没那么懂事、没那么机灵、见人不打招呼、学习成绩下降,正便是一个普普通通十二岁孩子最该有的表现。
我但愿范要强是真的变回了一个普普通通十二岁的孩子,因为对于他来说,记得上一辈子,绝对绝对,不是好事。
至于吴艳玲的转世,我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
而那个戴着“转世灵符”自杀的刘研究,他是不是已经“转世投胎”,我更是无从得知。
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转世投胎,到底是如何发生?
范要强当真是黎振堂的“转世”?还是仅仅只是保有了黎振堂的部分记忆?
不要以为这两个问题,是同一个概念。倘若你曾经经历过跟我一样多的诡异玄妙之事,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跟孟响、再加上高凌凯曾经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最终我们统一有了一个最科学、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不过这个解释我想暂时保留。
首先这个解释我并不敢确定百分之百正确;
其次这毕竟是我讲述的第一个故事,留一点神秘感,留一点想象空间给读者,绝不是什么坏事。
或许等以后,在跟我共同经历了更多诡异而神奇的事件之后,不用我说,每一个读者,都能得出一个最科学、最合理的解释来。
另外还有两个谜题,那就是云顶道人跟他的那块“转世灵符”。
那块“转世灵符”究竟从何得来,为什么会有如此诡异而玄妙的功能?
云顶道人又是什么身份?他究竟活了多少年,为什么他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过这两个谜题,在后边的故事中会另有讲述,而这个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如果您意犹未尽,那就请跟我一同,进入下一个环节的冒险旅程吧!
但是请记住,下一个故事的发生时间,远在《谜案玄踪》之前,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是“超自然案件调查联盟”的成员。
另外还要提醒各位,下一个故事异常恐怖,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胆量,没有足够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请不要涉入其中。
切!切!
白露丹阳
2018年08月02日
【请看第二卷《索魂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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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怪梦
天很黑。www.uu234.net
昏黄的路灯不仅未能给人予心理安抚,反而凸显出马路两边暗影幢幢,阴森骇人。
包罗就站在一盏路灯下方,身上有一点微微的颤抖。
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
包罗的脚下是一条破损的马路。马路的尽头,有一栋两层小楼房。
楼房看起来很古老,外墙上斑斑驳驳全是枯死的黑藓。
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牵着一个看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儿,背对包罗,站在楼房大门前。
大门上方装着一盏小灯泡,同样昏暗的光线,洒落在那女人跟小孩儿身上。
而包罗的眼睛,就被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紧紧吸引,想挪开也挪开不了。
女人一手牵着男孩儿,一手去推楼房门。
那门是单扇的,随着“吱吱呀呀”好像木头散架的声响,门被整个向里推进去,露出黑漆漆的一个门洞。
既然是单扇门,门洞当然不会很宽阔。
但那女人没有跟男孩儿前后错开,而是依旧牵着男孩儿的手,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居然同时跨步,并肩挤进了门洞。
包罗看着这两人奇怪的进门方式,一颗心突然之间狂跳起来,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而他的感觉没有出错!
那女人回过身来,一边伸手关门,一边瞟了包罗一眼
******
包罗老爸姓包,老妈姓罗,所以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偏偏他卷发高鼻,颇有几分洋人面孔,以至从小到大,同龄的小伙伴们全都叫他“保罗”。
只有我,出于对他父母的尊重,一直正正经经叫他“包罗”。
包罗是我发小,不仅小的时候跟我家住隔壁,而且从小学到初中,都跟我是同班同学。
直到后来随着城市建设,我们家跟他们家都住上了高层建筑,邻里之间忽然就变得疏远起来。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跟我同楼层的几户住家姓甚名谁。
而从高中开始,我考上了重点中学,跟包罗的同学关系,也就此打住。
但我跟包罗的情谊仍在,时常地,我们还是会聚上一聚。
那一年我刚刚从大学毕业,仗着家庭富裕,我没有出去找工作,而是搜集素材,希望写一部带点惊悚感的小说出来。
我会对惊悚类小说感兴趣,源自于我自小的一段经历。
但那段经历连我自己都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要放到后边去讲述。
而包罗是一个自助旅游爱好者,俗称“背包客”,网上的称呼是叫“驴友”。
自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包罗的空闲时间、和积攒下来的闲钱,全都花在了旅游探险上。
所以我首先找到包罗,想讨教一些他在旅途中见识到的逸闻趣事,惊险传奇。
但包罗首先想到的,居然是他前几日在一次探险途中做的怪梦。
是梦,不是现实!
可明明是梦,包罗看起来却很恐惧。
尤其当他讲到“那个女人回过头来瞟了我一眼”的时候,他居然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以至于我也跟着惊栗起来。
偏偏那晚外边刮着风,还下着雨,我竟忍不住起身,将窗帘拉上。
回过头来,包罗仍然在颤抖。
我甚至能够听见,他上下牙齿打战的声音。
“包罗,你到底在怕什么?不过是个梦而已!”
我赶忙安抚,感觉自己的声音,其实也挺虚弱。
而且我想听的,是包罗在旅途中亲耳听到亲眼见到的事情,对于他的梦,我没有兴趣。
虽然他讲得很细致,简直跟真的一样!
但梦就是梦,根本是忘乎所以东扯西拉。没有探讨的价值,更不可能写进我的小说。
所以我干脆劝他转移话题。
“要不别讲这个梦了,还是讲讲其他的吧!”
可是包罗摇一摇头,两眼无意识地瞅着前方,声音说出来,仍旧带着丝丝寒意。
“不,讲出来,或许能让我好受些!”
这话说得挺严重!
作为他的发小,我只能打起精神,继续听他无聊的梦话。
“我讲哪儿了?”他瞄我一眼。
“一个身材很好的女人,在转身关门的时候,看了你一眼。”我回答。
他浑身一抖:“我是这样讲的吗?”
“是!”我很肯定地点一点头。
“我讲错了,她不可能看我一眼,我只是感觉,她看了我一眼!”
这话说得有点绕。
“你的意思……她虽然转过头来,却没有将你看在眼里?”我问。
“不是的,不是的!”他连连摇头,一张脸愈显苍白,“我说了,她根本就不可能看我一眼!我只是感觉,她看了我一眼!”
我抓抓头,忽然明白过来。
“这女人是个瞎子?所以她不可能看见你?”
“不!”他更重地摇头,忽而左瞅右瞅,好像怕有人偷听一样。
“真不明白你到底是在怕什么!”我苦笑,忍不住带出点讽刺之味,“大哥,这是我的卧室!你听,我爸妈还在外边看电视呢,没有人能偷听我们俩谈话!”
包罗定定神,又吞口唾沫,这才鼓足十二万分的勇气,神神秘秘凑近到了我的跟前。
“那个女人,根本就……没长眼睛!”他说,极低的声音。
我愣一下,本来因为他的恐惧,我也有点神经兮兮。
但就在他这句话入耳之后,我却有一种想要爆笑出来的冲动。
“你说什么?”我多问一句,生怕是我听错了。
“那个女人,根本就……没长眼睛!”
包罗重复一遍,如之前一般抖抖索索。并且压低了嗓门,一边左瞅右瞅,神情诡秘。
我忍无可忍,终于畅畅快快大笑出来。
“我的天!我还以为你梦见了怪物异形,没想到……这有什么好怕的?”
我毫不留情的嘲笑,令包罗本来苍白的一张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怪物异形谁没梦见过?可是有几个会梦见没长眼睛的女人?”他冷冷反驳。
我一下子停住笑声,感觉他说得确实有理。
不过他没等我接口,就紧随着续往下说:“更何况,我最怕的,并不是没长眼睛的那个女人,我最怕的是……”
他忽然住口,半天也没有接出下句来。
我忍不住追问:“你最怕的是什么?还有,没长眼睛?到底是怎么个没长眼睛法?有没有眉毛?有没有眼窝?”
包罗呆呆不语,良久,方摇一摇头。
“我不想说了,而且以后,我再也不会去探险!”
“就为了这个梦?”我有惊诧,同时再次想发笑。
他不理我话,直接站起身来要走。我一把拉住他胳膊。
“等等!你还没跟我讲过任何一件旅途见闻呢,不会真生我气了吧?”
“我没有那么小心眼!”他苦笑着回脸看我,“你真想听传奇,后天有一个驴友聚会,你代替我去吧!顺便帮我告诉他们,我以后都不会再参加类似活动。”
他将聚会的地点告诉我。我看他心意坚定,只好送他出门。
而在两天以后,我一再踌躇,终于还是去了那个驴友聚会。
那是在本市一家平价消费的餐厅,驴友们包了一个大包厢。
当天到了十五人,将包厢内的一张超大圆桌,坐得满满当当。
按照驴友们的规矩,所有花费均是aa制。
其他人看来时常结伴出游,相互间颇为熟悉,只有我是新人,谁也不认识。
我没好意思说我是想积累素材写小说,只说包罗今天没空,而我对自助旅行有兴趣,所以来参加活动。
驴友们把我当成了新伙伴,对我比他们相互之间更加热情。
其中有一个叫袁望的年轻人,跟一个叫楚菲菲的女孩儿腻在一起。
看得出来,他们是在热恋之中。
奇怪的是袁望高高大大,五官也很俊朗,但楚菲菲却颇显痴肥。
看楚菲菲圆滚滚的身躯,却小鸟依人傍着袁望,我就感觉很是好笑。
我以为楚菲菲肯定是家境富裕,又或者是**,要不然袁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得上她。
直到后来才知道,袁望天生就喜欢胖女孩儿,楚菲菲还是他追了很久才追到手。
难怪人说“萝卜青菜各人所爱”,当真不假。
“我想在结婚之前带菲菲出去一次,最好不要太远,各位有没有好的介绍?”袁望首先说起了正经事。
“南川县的一线岭去过没有?地形奇特,风景也好!”有一个姓张的立刻接口。
“一线岭?就是靠近野人谷原始森林的那个一线岭么?”袁望问。
“是啊是啊!正因为靠近原始森林,所以少有人至,真正保存着原生态!”姓张的说。
袁望多少有了些兴趣,遂坐正身体问他:“那你说说,一线岭有什么奇特之处?”
姓张的方要回答,另一个姓鲁的,忽然开口抢话。
“我看你们还是别去了!小心跟李子一样,还没进山呢,就为了一个怪梦,吓得不仅第二天一早就拖着我们打道回府,而且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参加探险了。今天若不是我硬拖着他来,他连咱大伙儿的面都不想再见了。”
这话一说,全场人面面相觑。
唯独我心里“咯噔”一跳,忍不住脱口发问:“什么怪梦?能不能详细说说?”
(请看第055章《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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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木门
李子的本名是叫李玉刚,跟某位著名歌手同名同姓。m.www.uu234.net
只不过李子五大三粗,跟那位著名歌手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
可就是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碰面到现在,他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袁望还曾经笑他:“李子一向最热闹的,怎么今儿这么安静?”
李子当时只是勉强笑笑,没有接口。
如今听姓鲁的将话题扯到他身上,李子脸上微微发白,连我这个“新人”开口问话,他也没做理会。
其他人本来对“怪梦”一说无甚兴致,但见李子这般表情,反而一下子来了精神。
“到底是什么怪梦,李子你就说说吧!”袁望跟着我一同催促。
“他不敢说,我来说!”姓鲁的一扬下巴,“李子,让不让我说?”
姓鲁的眼光看向李子。李子叹一口气,总算是开了金口:“还是我说吧!”
众人都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看向李子。
李子深深吸一口气,这才压低着嗓门缓缓讲述。
他讲的基本上跟包罗所讲一模一样。
同样是破损的马路,昏黄的路灯。
同样是老旧的小楼房,单扇的旧木门。
更同样是一个身材很好的女子,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在跟男孩儿并肩进门之后,那女子回过脸来,伸手关门。
只不过出自两人之口,所用的文字语言大不相同。
其他人都一脸好笑,听着李子正经讲述。
唯有我,看着李子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心里也在暗暗发毛。
直到李子讲到那女人回过脸来的时候,突然不再往下继续。
楚菲菲倒听得入了神,忍不住追问:“那女人回过脸来怎么啦?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不,不漂亮,而是……很恐怖!”李子机械地摇头。
“很恐怖?意思是很丑了?”楚菲菲追问。
“也不丑,她只是……她根本就……”
李子一张脸皮愈显苍白,好像是不敢说出下文来。
我按捺不住,冲口替他讲出来:“她根本就没长眼睛对吧?”
“呀”的一声,李子跳起身来。
只因跳得太急,将他身后的椅子,带得“哧啦”一声响。
“你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的突然一跳,在场人本来脸现惊诧,但随着他一问,所有人的眼光,又都聚集在我的脸上。
我定定神,缓缓作答。
“各位知道包罗今天为什么没来么?他也是被怪梦吓到了,而他做的那个梦,跟李子今日所讲一模一样!”
说到“一模一样”四字,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会有这么稀奇的事情吧?”
袁望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满脸的惊讶,同时也有满脸的兴奋。
“包罗确实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回答。
李子的好友姓鲁的满脸狐疑看着我,良久方道:“我知道保罗去过一线岭,他本来约好跟小韦一同去的,结果小韦临时有事没去成,他就单独一个人去了。可那天李子是跟我和小陈一同去的,真要有这么奇怪的事,为什么我跟小陈就没有做过同样的怪梦?”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但所有人都望着我,我只能搜肠刮肚,很快想出一个理由来。
“或许是因为你们三人分别住在不同的房间吧?”
姓鲁的满脸不屑。其他人看着我的眼光,同样怀疑多过了信任,就好像我是故弄玄虚哗众取宠一样。
那就令我心有不服,干脆当着众人,直接打个电话给包罗。
“有事吗?”电话那头传来包罗懒懒的声音。
“包罗我想问问你,你跟我说的那个怪梦,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做的?”我很响亮地问出来,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
“你问这个干吗?”包罗立刻显出很谨慎,甚至是有些不耐烦。
“因为有个哥们儿,也跟你做了同样的梦!”我平静回答。
“啊?”包罗一声惊叫,我可以想见,他肯定跳起老高,“你没骗我?”
“你可以马上赶到聚会点来!”
包罗安静良久,终于叹一口气。
“我还是不去了吧!”
“那你告诉我,做梦的时间和地点?”
包罗又是好一阵子没吭声,不过最终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收起手机,看向在场的一众人等。
“包罗说,他是在往一线岭方向去的一个姓张的山民自己开的小旅馆里做的梦,当时他住的房间,是靠右侧的3号房。”
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李子跟姓鲁的。
李子脸色已近惨白。姓鲁的也张口结舌,老半天才呻吟出声:“老天!那天李子,住的正是3号房!”
这一下所有人都来了劲,楚菲菲抢先发问:“后来呢?是不是梦见没长眼睛的女人,你就被吓醒了?”
她问的当然是李子。
李子脸上愈发显出苦涩之意:“若是……到这儿就醒了,我也不会……怕成这样!”
“你的意思,还看见了更可怕的事情?”楚菲菲追问。
“不,没有更可怕的事情!”李子缓缓摇头,简直像是要哭了一样,“我只是……明明怕得要命,我却不由自主走到了那扇木门跟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或者说强迫着我一样!那是一扇老旧的木门,老得随时都会散架一样,我伸出手,想推开门……”
他再次住口,并且大口大口喘着气。
所有人都静悄悄地,等着他续往下说。
“……我心里好像很清楚,只要进了这扇门,我就再也出不来了!所以我拼命地想逃跑,拼命地想大叫,可是我两只脚像生了根一样,既动不了,也叫不出声。我就站在那木门之前挣扎着,表面没动,心里在挣扎!我泪流满脸,撕心裂肺,一直到……天亮了,小鲁他们,推开房门把我救醒!”
他用了一个“救”字。
这段叙述本来就令人心生惊栗,加上他声音发颤,身上发抖,更是令在场所有人,都寒毛直竖。
偏偏姓鲁的多加一句:“你们不知道他当时那个样子有多吓人,脸皮扭曲,而且……满脸都是泪!”
众人静默良久。袁望“哈”地一笑,打破沉默。
“好,我们就选定一线岭了!而且我一定要到3号房去住一晚,倘若当真做了同样的怪梦,我还要推开那扇木门进去瞧瞧!”
(请看第056章《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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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莫名
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神论者起码在那个时间我是。
直到后来加入到“超自然案件调查联盟”,经历多了奇奇怪怪的事情,我才知道,这个世上真的有很多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存在。
而在那个时间点,我只以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李子跟包罗会做同样的怪梦,仅仅是一个巧合而已。
跟那十多个驴友我也没再联络。
虽然驴友们对我都很友好,有几位还主动跟我交换了电话号码。
但我跟他们的兴趣爱好相差太远,我爱静,他们爱动;我爱东想西想,他们却爱东游西逛。
直到十多天之后,我给包罗打电话,感觉他有气没力,心中有些牵挂,于是主动去他家里探望。
一见面,我就大吃一惊!
我说过我是临南市人,而临南地处亚热带,夏日漫长,冬季短暂。
那时候又刚刚进入九月,太阳仍像只大火球一样。
比如我刚刚下了公交车走向小区,短短几百米的路,我已经感觉脸皮滚烫浑身冒汗。
可是包罗正坐在阳台上,而且是面对太阳坐着。仿佛是想借助强烈的阳光照晒,将他脸上的阴霾蒸发掉一样。
我可不是夸张,他脸上不止是有阴霾,简直就是惨淡如纸!
“包罗,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我脱口一唤。
包罗回过眼来看着我,苍白到灰败的脸皮上,勉强挤出一点笑意来。
“你来啦?自己搬张椅子坐!”
我左右瞅瞅,整个阳台都被阳光铺满,我可没办法搬张椅子出来坐。
所以我在包罗身边蹲下来。
“包罗你是不是病啦?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走走走,今天我陪你去!”
“我没病,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包罗苦笑摇头,“只是有点神经衰弱而已,没睡好的原因。”
“为什么会睡不好?”我瞅着他,很谨慎地多问一句,“不会是……仍旧想着那个怪梦吧?”
他苦笑不语。
我微微一叹:“包罗,那就是个梦而已!纵然可怕,也不会变成现实!只要你不去想它,它就不可能会跟着你!”
我原本是想安慰他,但一个“跟”字,居然让包罗身上微微一颤,随即左瞅右瞅,好像真的害怕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一样。
“包罗!”我无奈地再叫一声。
他的眼光再次停留在我脸上,好像很努力地定一定神,突然冒出来一句问话:“楚菲菲死了,你知道吗?”
“啊?”我吃了一惊,一下子站起身来,“怎么死的?”
“不知道!”包罗茫然摇头,“听说袁望带她去了……一线岭,住进了……我曾经住过的那间房,然后……”
“然后怎样?”
“楚菲菲就死了,袁望却昏睡不醒,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我呆了。
眼瞅包罗无意识间流露出的惶恐与无助,我也感觉有一股凉意从心底里直蹿出来,令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去看过袁望吗?”好一会儿,我又问。
他摇头,半天才回答:“我不敢去。”
“为什么不敢去?”我脱口一问。
但是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不该问他。
因为看他如今的脸色就该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不敢去。
所以他不语,我也没再追问。但有一个想法,却在我心中迅速成型。
“看来我也要去一趟一线岭才行!”我说,是自言自语。
包罗如条件反射一般,立刻瞪大眼睛看着我。
“你去干吗?千万别去!就为了写部小说,不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看着他又急又惊的神情,轻声一叹,再次蹲下身来看着他。
“包罗,我不止是为了写小说,我最主要还是为了你!我想弄清楚,到底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会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这是我的实话,包罗跟我自小就是好朋友,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老实说我心里很不好受。
而且我坚决不信仅仅一个怪梦,就能把自小被人称作“贼大胆”的包罗吓成这样,他一定还对我隐瞒了什么事情。
既然他不肯告诉我,那只能我自己去弄清楚。
况且还出了一条人命,倘若我真能弄清楚,当然也会是一个绝妙的小说题材。
为他为我,一举两得。
“别去,真的别去,千万别去!”包罗喃喃着,居然伸手抓住我手,好像很怕我马上就去了一样。
那反而令我更加坚定。
所以我冲着包罗安慰地笑笑,反手拍拍他手背。
“放心包罗,你忘了我跟我三叔学过武功?像你这样的,两三个不是我对手!”
这也是我的实话。
我有一个三叔,自幼嗜好武功,还专门跑到少林寺修炼过十年。
而从我六七岁开始,我三叔就对我拳打脚踢,逼着我跟他一同修炼。
直到他有了自己的儿子,自然而然将注意力转移到我小堂弟身上,我才算是逃脱他的魔爪。
可正因为他的逼迫,我看起来白白净净颇显文弱,却从小到大,没有人能欺负我。
一直到如今,虽然我天生的性格好静不好动,不过每天早晚,我都会抽时间在我们家附近的小花园里,摆弄摆弄拳脚。
“有些事情,不是你会武功,就能对付的!”
包罗完全像是自言自语,并且再一次左瞅右瞅。
我也跟着他瞅。却只见阳光洒满阳台,连一点暗影都没有。
所以我按捺不住直接挑明:“包罗你在瞅什么呢?你告诉我,你最怕的究竟是什么?”
包罗曾经告诉我,他最怕的并不是梦中没长眼睛的那个女人。
但因为当时我的放肆大笑,让包罗颇有恼怒,以至于到底他最怕的是什么,并没有说给我听。
后来听李子讲述,李子最怕的,好像也不是没长眼睛的那个女人。
李子最怕的,应该是那扇明明感觉很可怕、偏偏有一种无形力量吸引他、甚至是强迫他伸手去推的老旧木门。
我以为包罗最怕的也是这个。
但如今看包罗的模样,我感觉问题只怕没那么简单。
很可能还有其他原因,导致时隔这么多天,包罗不仅没能走出恐惧,反而越来越惶恐,越来越疑神疑鬼。
以他现在的模样,我只能说他疑神疑鬼。
只可惜包罗还是不肯多说,只是深深吸一口气,脸上现出惨然笑意。
“别问了,总之,千万别去一线岭!”
我看着他的模样,暗暗叹了一口气。
一线岭,我一定要去!
(请看第057章《救命》)
第057章 救命
从包罗家里出来,我就打电话给了之前参加聚会的几个驴友。www.uu234.net
明明是最爱探险的一群人,可一听说我要去一线岭,居然没有一个愿意陪我去。
大概是袁望跟楚菲菲的下场太惨,把这群胆大包天之人,也都吓得裹足不前。
所以我只好跟他们要了袁望的住院地址,先去医院看看袁望的情况再做决定。
不成想刚刚走进住院部,我就听见一声喊:“高力士!”
这是叫我的!
我叫高力,我爸妈当初给我取这个名字,想必是希望我能够长得高大威猛些。
只可惜我并非十分高大,更没有多么威猛,充其量只能算是精瘦结实而已。
反而因为这个倒霉的名字,从小学到大学,“高力士”三字,一直是我甩不掉的一个外号。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女孩儿向我笑盈盈地走过来。
那是我高中的同学孟响,名字很男人,性格也很男人,但却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高中毕业她考上了警官学院,如今已是一名在职警员。
一身笔挺的警官制服,使她看起来英姿飒爽,好像比我这个男人,更显挺拔而威武。
幸好我虽然不是十分高大,但跟她这女流之辈相比较,还是高了小半个头。
那就令我身为男人的自信心,不至于太受打击。
“孟响,以后别再这样叫我了行不?”我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好几年不见面,她比从前更加漂亮,也成熟丰满了很多。纵然是警官制服,也掩饰不住她窈窕身段。
“这样叫你怎么啦?高力士可是做过骠骑大将军的!而且不像传说中的那么不堪,据史料所载,他可是一位古今少有的大忠臣!”
孟响摇头晃脑,我只能唉声叹气。
“他再好,也是一个太监!”
孟响“卟哧”一声笑出来,两眼上上下下一直看着我。
看得我这个男人都要脸红了,她才终于点一点头:“行,以后就省掉那个士字吧!”
我展脸而笑,问她:“怎么赶得这么巧,你这位大警官到医院来干吗?”
“刚接手了一件案子,我到医院来做调查。你来医院干吗?”她反问。
“我来探望一个病人。”
她点点头,跟我一同走向电梯口。
正好电梯下来,我们俩前后进去,她按了十三楼。
“你几楼?”她问。
“我也是十三楼。”我回答,忽然心里蹦出一个念头,“你调查的案子,不会是袁望跟楚菲菲的那件案子吧?”
“你怎么知道?”她脱口一问,随即便明白过来,“你要探望的病人,就是袁望?”
“是!”我点头。
“袁望……是你的亲戚还是朋友?”她谨慎问我。好像如果我承认是袁望的亲戚或朋友,她立刻就要审问我一样。
我摇头,索性跟她实话实说。
“都不是,我只是跟袁望见过一次面而已!不过我听说这件案子很是奇怪,所以过来打听打听!”
“这案子确实有些奇怪之处,尤其是楚菲菲的死……”她话未说完,忽然打住,两眼审视地看着我,忽又展脸笑起来,“你这么八婆,不会是想来收集小说素材吧?我记得你在高中时期就写过一部小说,在我们同学之间流传挺广的!”
这话让我有些脸红。
不是因为“八婆”二字,而是因为在高中时期写的那部言情小说,完全是吸引女生的一个手段。如今再拿出来翻翻,感觉十分粗浅幼稚。
所以我“嘿嘿嘿”地笑了一笑,既不点头,也没摇头。
孟响没再多问,等电梯到了十三楼,我自然亦步亦趋跟着她走。
老远就看见一个警员,守在走廊尽头一间病房门口。
那自然是袁望的房间了,只因牵扯到人命案子,所以会有警员看护。
孟响跟警员打了招呼,直接推开房门进去病房。
我紧随其后。警员瞅一瞅我,没有阻拦,孟响也没有开口不让我跟着进门。
我看见袁望躺在床上,大概是因为很多天不曾进食,全靠打点滴、或是插食管度日,他脸色看起来颇显苍白。
病床前守着一个中年女人,红彤彤的一双泪眼,不问可知,应该是袁望的母亲。
想必楚菲菲死得蹊跷,而袁望虽有嫌疑,但他一直昏睡不醒,在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他是凶手之前,警方不可能拒绝他父母家人贴身照料。
“今天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孟响问。
明明袁望沉睡不醒,孟响还是很自然地压低了声音。
袁母摇一摇头,眼泪再次涌上眼眶。
孟响叹口气,回头向我看了一眼,那意思仿佛是说:到医院来,其实调查不到什么情况!
我虽有同感,却不甘心就此退出房门,索性挨近病床,仔细观察袁望的脸色。
真的是很苍白,也很虚弱,与之前那位高高大大精神抖擞的袁望,简直是判若两人。
但就在我观察袁望脸色的时候,本来安静如死的袁望,突然有了些动静。
他的眼皮很突兀地开始跳动,我可以清楚看见,他凸起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来转去。
我不知道这是他要醒来的征兆,还是他突然做起了噩梦,正想叫孟响过来看看,偏偏,我的手机响了起来,而且连续响了好几声。
在这安静的病房里,那几声并不十分响亮的信息提示音,却显得异常刺耳。
所以我赶紧掏出手机来看。
只一眼,就令我从身到心微微一紧。
发信息的人,居然是袁望!
袁望跟我并非熟识,不过那天驴友聚会,有几个人主动跟我交换了手机号。我将这几个人的名字,输入了电话簿。
而这几个人里,就有袁望。
可袁望明明就在我眼前的病床上躺着,他又怎么可能发信息给我?
“怎么啦?”孟响察觉到我神情不对,向我身边走过来。
我吸口气定定神,将那几条信息全部打开。
霎那之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流遍我的全身。
手机拿在我手上,也跟着我微微颤抖了一下。
一共收到四条信息,但每条信息都只有触目惊心的两个字:
救命!
救命!
救命!
救命!
(请看第058章《信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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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信源
孟响凑到我跟前,一眼看到“袁望”二字,立刻将手机从我手里夺了过去。www.uu234.net
不过她没有即刻向我发问,而是很礼貌地先跟袁望的母亲道了别,等我跟她一起走出病房,她才问我:“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哭丧着脸,一边试着推理,“或许是谁拿了袁望的手机,跟我开玩笑的吧!”
“你确定这是袁望的手机号?”她追问。
“反正这个号码,是袁望亲口告诉我的!”我回答,心里却在琢磨着,会不会当时人多,我将袁望的名字,跟其他驴友的电话号码搅混了。
不过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在今天来医院之前,为了找人陪我去一线岭,我已经将其他驴友留给我的电话号码,全都拨打了一遍。
只除了这个号码!
因为我明知袁望是在医院,自然不会与他联络。
换句话说,这个号码只能是袁望的。
“可是袁望的手机、包括他的手机卡,都在警局证物室存放着,谁能跟你开这种玩笑?”孟响说,面色凝重。
我尚未回话,孟响直接用我的手机,拨通了发信息来的那个标注“袁望”的手机号。
不过很快地,她又将手机从耳边放下。
“关机!”她说。
我接过手机,也拨一下,果然从手机里,传出“用户关机”提示音。
我心里愈加发毛,瞅一瞅她,大着胆子提出建议:“看来要弄明白,需要到证物室将袁望的手机领出来比对一下。”
她瞥我一眼,嘴角现出嘲讽的笑意。
“你是想趁机插手这个案子,以获取更详尽的第一手资料吧?”
这一次我没有“嘿嘿”发笑,而是很坦然地点一点头。
“就算是吧!不过,你有没有听到过一个怪梦?”
“怪梦?什么怪梦?”孟响反问。
看来她是没听说过了。
毕竟梦境虚无缥缈,在她查案的时候,没有人会自讨麻烦提到这种事。
所以我一下子有了底气,冲着她扬起眉毛。
“相信我,让我跟你一同查案,对你破案会很有帮助!起码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知道,而你却不知!”
“什么事?”她追问,蹙起了她好看的眉头。
我不语,只是含笑看着她。
她在我的眼光中,忽而有些脸红。
不过她并没有即刻显出女孩子的忸怩之状,而是冲我扬了一扬她的小拳头。
“我看你真是皮痒了!行,我就让你跟我一同查案,但如果你所谓的重要事情纯是哄我,你可就要小心了!”
她转过头来往前就走。
我知道她不过是为了掩饰娇羞,心中难免有些自得之意。跟在她身后,欣赏着她窈窕身段,一路大饱眼福。
警局离医院并不太远,孟响又开了警车过来,所以在短短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已经站在了证物室的窗口跟前。
管证物的是一个快退休的老年人,我们走到的时候,他正戴着老花镜在看一本三国演义。
我本来想着会不会是证物室的管理员做了手脚,可一看这老人的模样,我就打消了疑念。
孟响看来对这位老管理同样没有半点疑心,直接领出楚菲菲死亡案的证物袋。
证物袋并不大,就是一个牛皮纸袋而已。
想必里边只是装着袁望跟楚菲菲的零碎物品,比如他两人的背包之类,孟响不可能全部领出,当着我这个非警务人员一一翻看。
靠着证物室的墙角安放了一张长条木椅,孟响就在长椅上坐下,打开证物袋,从里边找出两部手机。
是一模一样的两部手机,自然是袁望跟楚菲菲所购置的情侣用品之一。
我想看看证物袋里还有些什么东西,又怕我显得太过热切,会引起孟响反感。
所以我坐着没动,只看着孟响摆弄着两部手机。
“都没电了。”她说,拿着手机起身走开。
我趁机拿过证物袋瞅瞅,发现里边果然只是一些零零碎碎小物品,起码在我看来,都不重要。
所以我将证物袋依旧放回长椅上。
很快孟响就回来了,她之前肯定对两部手机做过细致研究,所以她辨别一下,将其中一部手机插上电源,再按键打开。
她让我拨打一下发信息给我的那个号码,很快地,刚刚打开的这部手机响起了铃声。
待我挂断,那部手机也随之安静。
孟响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我见她低头翻看那部手机,忙问:“怎么样?”
事实上我想问“是不是这部手机给我发的信息”,又觉得这是很愚蠢的一句问话,毕竟我刚刚已经拨通了这部手机。
孟响看来跟我是有同样想法,她一声不吭站起身来,拔掉充电器,拿着手机走到证物室的窗口跟前。
“陈叔,刚刚有没有人来领过这个证物?”她问,问得很谨慎。
“没有啊!”我听见陈叔这样回答,“从你们将这几样东西送进来,就没有人再领出去过。”
“那刚刚……有没有人进过证物室?”
“你什么意思?”陈叔的声音一下子响亮起来,“你觉得我是那种不守规矩的人吗?”
“我不是这意思!”孟响赶忙解释,“可是刚刚我朋友收到几条信息,都是这个手机号码发出去的!”
“这不可能!”陈叔猛一下子站起身来。
我本来没有跟着孟响走到窗口去,但见陈叔这样,赶忙也走到近前。
“陈叔,我当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你好好想想,方才有没有离开过证物室,比如……你上厕所的时候,会不会有其他人趁你不在,偷偷溜进来?”
“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陈叔索性摘下眼镜,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我调到证物室十几年了,什么时候出过错?如今都快退休了,你别使绊子害我!”
这话令孟响难以回应,只好离开窗口,悻悻然重新回到长椅上坐下。
我跟着她坐下,问她:“能不能把手机给我看看?”
“你看吧!”
孟响好像有些赌气,将手机带着充电器往我手里重重一塞。
我怕手机再自动关机,所以先插上电源,这才开始翻看手机。
手机上存了很多条已接收、和已发送的信息,但却没有任何一条,是发送给我的。
更没有任何一条,显示有“救命”二字。
而且最晚的一条已发送信息,时间是在六天之前那应该是楚菲菲跟袁望出事前的日期。
“有人用这手机发了信息给我,然后又把那几条信息给删掉了?”我喃喃,带着疑问。
“肯定是这样!要不然,那就是见鬼了!”孟响没好气地回应。
一个“鬼”字,却令我的心不由自主颤悠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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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猜忌
我跟孟响相对坐在一家西餐厅里。
从证物室出来,已经接近正午时分,毕竟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当我提议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孟响没有拒绝。
我并非是故意找这么有气氛的西餐厅跟美女吃饭,只是因为中餐厅太过嘈杂,很难安静交谈。
孟响好像也明白我的意思,素爱跟我开玩笑的她,今天却意兴阑珊,一直拉长着一张美脸。
我知道她并非气我,而是她始终认定,肯定是有人偷偷溜进过证物室。
所以在点完菜之后,等服务员走开,我就笑着哄她:“别这么气嘟嘟的了,或许有人利用某种高科技手段,盗用了袁望的手机号给我发的信息呢?”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孟响冷冷地瞟我一眼,“但问题是,这种技术必定需要很特殊的设备,并不是随便上上电脑就能解决。他费这么大的力气,图什么?”
是啊,他图什么?
我叹口气,苦笑着回应孟响:“同样的道理,他不惜以身犯法,偷偷溜进证物室取出手机,发送几条信息之后,再抹掉发送痕迹,然后将手机悄悄放回原处,他图什么?”
孟响不语,只是两眼盯着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
“他图什么,那就要看你了,毕竟是你接到了那几条信息!”她缓缓缓缓说出口来。
这话逼得我只抓脑壳。
“你不会是怀疑我什么吧?”
“的确怀疑!”孟响面含冷笑,“你也说了你在搜集小说素材,是不是为了参与到这件案子来,跟什么人合伙儿玩了这场把戏?”
“打住!”我立刻伸手制止她续往下说,也开始显出不客气起来,“我提几点,首先,孟大警官今天去医院,难道是我设计好了早就在医院等着跟孟大警官相遇?其次,如果是我设计的,我又能以什么方式通知同伙儿,让他恰好在我跟孟大警官进入病房的时候发信息给我?第三,我是想搜集小说素材,但是费这么大力气,我值得吗?”
孟响不语,只是看着我。
我毫不示弱也冷冷看着她。
正好服务员送了套餐上来,孟响低下头,一边摆弄刀叉,一边说了一句:“总之,就这几条信息而言,你的嫌疑最大!”
我气往上冲,有心起身就走,可终究她是女人我是男人,我不该显得太没风度。
所以我吸口气,让心中的恼怒慢慢消散。
不过我没有马上开口说话,只是低下头来安静用餐。
“对了,你说你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孟响抬起头来问,语气比之前温和很多。
可是我心里还不顺当,所以我笑眯眯地回应她:“骗你的,只是想让你带我一同查案,给我的小说增添素材而已!”
孟响有些气结,盯着我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我只是就事论事,你没必要耿耿于怀!”
是啊,她只是就事论事,谁让我偏偏收到那几条莫名其妙的信息呢?
所以我再消消气,但仔细考虑一下,还是决定不能告诉她“怪梦”之事。
她本来已经觉得我身有嫌疑,再让她知道我所谓的重要之事,不过是两个人做了同样的怪梦,她恐怕不止是不会相信,更要以为我故弄玄虚了。
所以我最终摇一摇头。
“那件事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你在这城市里边胡乱猜疑没用,还是应该到案发现场去找答案。”
我低下头来继续吃饭,感觉她瞪了我好久,才愤愤地哼出一声,也低下头去,好像泄愤一样,大口咀嚼那美味的套餐。
在尴尬的沉寂之中丢下刀叉,我招手叫服务员来买了单。
等走出餐厅,我面带笑容跟孟响道了别,连她的电话号码我都没要,直接招个的士打道回府。
一肚子郁闷让我回家就躺在了床上,心里一直在考虑着,要不要明天自己去一趟一线岭。
如果仅仅是为了收集小说素材,我肯定会毫不犹豫打消这个念头。
虽然这件事万分奇怪,已经勾起我无限的想象与灵感,但如今已经死了一个昏迷一个,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天底下奇人异事多了去了,我很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可这件事涉及到包罗,一想到包罗惶恐无助凄凄惨惨的模样,我就感觉很不忍心。
所以最后我决定,明天再找人打听打听。那些驴友不肯陪我,我就找其他朋友跟我一同去。
其一当然有壮胆的意思;其二,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
一晚上都在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幸好没有梦见那没长眼睛的女人。
到第二天八点多钟,我还在床上睡懒觉,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打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哪位?”我问得很冷淡,有些烦这家伙打搅了我的瞌睡。
“是我呀,孟响!你这懒家伙,还在床上躺着的吧?赶紧起来,我半个小时之后,到你们小区接你。你还在从前那个小区住吧?”
一连串的说话声,让我睡意全无。
可是没等我问她接我干吗,她已经从那边挂了电话。
我立刻起床,以最快速度刷牙洗脸上厕所。
半个小时以后,我已经等在了我们小区门口。
很快地,一辆警车停在了我身边,我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
“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我问。
事实上我是没话找话,因为她肯定是从袁望的手机里边翻出来的。
“你那么聪明,是在明知故问吧?”她瞥我一眼,启动车子。
我“嘿嘿”一笑,又问:“那你准备带我去哪儿?”
“严刑逼供,怕了吧?”她嘟嘟小嘴。
“你不会是……想去一线岭吧?”我试探着问。
“你不是说了吗?要找答案,只能去案发现场!”
我忽然有些惭愧之意,感觉昨天不该那么小肚鸡肠。
“不好意思,昨天……我脾气不好!”我讪讪道歉。
“你一向脾气不好,要不然我们班的班花,怎么会落在曾晓峰手里!”
这话令我颇有得意。
“我可没觉得她是班花,老实说,我觉得她还没有你漂亮!”
这是我的实话,当然也有恭维之意。
“真的?”她嫣然而笑,瞟我一眼,“什么时候也学会讨女孩子欢心了!”
我还想说句话,又感觉太过出格,“嘿嘿”一笑,没再纠缠这个话题。
(请看第060章《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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