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尽心安排
rng比赛看得太晚了,夺冠了太兴奋,又撑着看了很久各种花絮视频还有翻到其他国家论坛看了,现在刚起床,慢了一点,剩下的两章容后再更。m.www.uu234.net
-------------------------------------------------------
青青嫩草,郁郁花香,两座朴素整洁的坟茔前面,在那石桌的边上,正坐着一对年轻男女。
端木南漓侧坐在一边,手里端着下人送上来的茶水,乃至于不顾茶水滚烫也要紧紧地将杯子握住,脑袋仍是低着,丝毫不敢直视旁边的人。
顾玄的注意力却丝毫不在旁边美人的身上,因为就在刚才,他已经通过对方的描述抓到了一点点的苗头,回忆起了不少的东西,而现在最紧要的,仍然是快些回想起自己到底是谁,因为身在这个深闺大院里,总是让他有一种不适之感,这是潜藏在他身体深处的一种感觉,说是本能也可以,说是忘却的记忆提前为自己刻下的深刻反应也行,总之,他觉得自己应当尽快远离这个地方。
如果这位端木大小姐对于自己的记忆就只有那么基本的一点点的话,那就算是问再多肯定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顾玄已经打定了主意,马上就开始向其询问起了一些这祁连城内的情况,端木南漓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能说的不能说的,都想一股脑地说出去,不过只是是说到了紧要的地方,旁边就必然会跑来一个身影打断这场谈话。
他谢厚胤是管不着你端木大小姐私自带这种身份不明的男人回来府上,但他绝不能让你泄露一些机密事情给外人,这是原则问题。
两人一问一答,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就到了下午的时候,院子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听到动静的谢厚胤赶紧就想过去查看。
却只见卫国太子端木朔风披着一身银色的貂裘,穿着整齐,眉眼之中,霸气外露,在伸手推开门之后,直接大踏步地走了进来,身后照例是跟着那位尉迟家的忠心家将,其实也是他母家的亲舅舅,尉迟惇。
谢厚胤见状,哪敢怠慢,赶紧上前躬身行礼道:“参见大公子!参见尉迟将军!”
端木朔风在其面前稳稳站定,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谢厚胤的肩膀,微笑道:“厚胤啊,真是难为你了。”
谢厚胤忍住内心的情绪激荡,没有抬头,只是沉声道:“能守护大小姐,是在下的荣耀,大公子的命令,厚胤必当完成!”
跟在后面的尉迟惇突然开口打断道:“那个小子现在在哪儿?”
谢厚胤闻言,直接朝着身后一指,开口道:“他现在正与大小姐在院子里聊天。。。。。。”
端木朔风没有多说,直接就迈步朝着那边走去,旁边的尉迟惇自然跟随其后。
院子里,眼看自己亲哥哥都过来了,对此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的端木南漓赶紧就带着顾玄站了起来,迈步挡在了两人的中间,然后开口为其介绍道。
“这是我哥哥,端木朔风。”
还未等顾玄开口说话,端木朔风突然大笑着走过来,看着顾玄笑道:“我记得你,你叫唐玄是吧!”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就随着端木朔风的出现而出现在了顾玄的脑海之中,抽离拼接之后,一段段完整的记忆就开始涌现,说了这么多,但脑海中的这些行为都是瞬息间便完成了,顾玄也几乎是立即就回忆起了那一天的所有事情,同时对此人也有了了解,自己那天面对他的心情,也同样的被他给回想了起来,也知道了此人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顾玄轻轻地点了点头,平静地道:“是的。”
端木朔风微微皱眉,满脸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盖因这个唐玄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不管是从气势上还是从神态上,都是有些出入的,若非长得确实一模一样,他简直就要怀疑此人是冒充的,把心中的怀疑全部按捺住了,端木朔风继续说道:“当日我曾对唐公子说过,如果唐公子将来有了什么难处,可以直接来祁连城寻我,今日唐公子突然造访我祁连城,莫非是有事相求吗?若是如此,我可以直接向唐公子保证,只要是我端木朔风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绝不会推辞。”
虽然端木朔风自己也很好奇对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尤其是脸上那显眼的黑色眼罩,更是让他很想要了解一二,但他端木朔风也是一个懂事理,讲规矩的人,在礼贤下士这一个方面来说,所有胸有大志,走王道之路的人,那都是一样的。
站在两人中间的端木南漓赶紧上前为其解释道:“不是的,哥哥,他之前被贼人所害,身受重伤,以前的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后来是被山中的赤脚医生所救,在城里偶然撞见了我,被我带回了府中。”
端木朔风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但嘴上仍然宽慰道:“哦?竟有此事?唐公子请放心,你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现在落难,我理当相助,此乃义不容辞之事,唐公子大可放心在祁连城里住下,直到养好伤,回忆起来以前的事情为止,对,就这么决定了。”
只是养一个人又花不了多少钱,可是却能通过这件事卖这姓唐的一个大人情,何乐而不为呢?这姓唐的武功极其高强,那日一见,气度非凡,有龙凤之资,当不是普通人家能教出来的,背后或许站着一个很大的江湖门派,若能完全为我所用,当百倍于我在他身上的投资,这种生意,怎么做不得?
端木南漓一听,面露喜色,赶紧朝着端木朔风道谢道:“多谢哥哥了。”
端木朔风朝着旁边的妹妹宠溺一笑,然后灵光一闪,问道:“对了,那个救了唐公子性命的赤脚医生呢?”
身后的谢厚胤这时候赶紧上前回答道:“回大公子的话,人我已经全部安置在了府上。”
正当端木朔风要夸奖谢厚胤的时候,顾玄突然拱手开口道:“他们都只是祁连山中的普通百姓而已,世代以采药种药为生,家里的药田不能空着无人照料,还劳请端木兄先让他们回去吧。”
这对善良的爷孙俩可不光是救了自己的性命,而且还无私地照顾了自己好几日,若是因为自己,将他们卷入一场莫名其妙的漩涡之中,他于心何忍,所以当下赶紧出言,想要让他们得以离开这里。
未曾想,端木朔风听了,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顾玄一眼,然后便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那怎么行,他们乃是我妹妹恩公的救命恩人,又如何能随意对待,那些药田,我自会派人去打理的,我可以保证,绝不会有差池,唐公子还请放心,现在就先请他们在府上暂住,让我好好地答谢一下,我端木朔风,可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顾玄听得无奈,他现在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记得,只记得记忆中的那个端木朔风,性子极度冷酷无情,行事嚣张无所顾忌,人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若再说什么,不小心激怒了他,只怕没有好结果,对自己,对那对爷孙俩,都不好,故而当下也就不多言了。
端木朔风眼看唐玄同意了,赶紧又道:“好了,难得唐公子来了,当设宴好好款待,厚胤,你先去帮唐公子清出来一个住的院子吧。”
后面的谢厚胤赶紧抱拳答应道:“是,大公子!”
端木南漓这时面带羞涩地偷偷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神色之间,有些欣喜。
居中的端木朔风把一切都尽收眼底,想了想,朝着旁边的妹妹笑道:“南漓啊,失忆这种事,可急不得,不如你先陪着唐公子去散散心,好好地在我祁连城里逛逛走走?”
这种事端木南漓哪里会反对,当下就雀跃道:“嗯嗯,哥哥说的没错,这祁连城里,可是有许多有趣的地方呢,唐,唐公子你意下如何?”
顾玄哪里有反对的理由,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朝着端木朔风道谢一声,然后便跟着端木南漓一起出去了。
等到两人一起离开之后,尉迟惇这才上前说道:“大公子,这个人是真失忆了还是假失忆了,我记得最近全城戒严啊,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是不是。。。。。。”
端木朔风猛地一摆手,目露冷光道:“不管他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若他真的有什么目的,现在出去一趟,肯定也会露出马脚。”
尉迟惇迟疑了一下,还是建言道:“可是不是不该让他和大小姐两人独处?那小子要是图谋不轨又该怎么办?”
端木朔风侧过脸,瞥了对方一眼,直接吓得这位京城出名的纨绔子弟,自己的亲舅舅赶紧低下了头去。
“哼,敢在祁连城里动我的妹妹,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此事我心里自有计较,你不必多说了。”
旁边的人只能颓然道:“是。”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凉人奸计
离开了端木南漓所居住的小院子之后,回到了自己书房里的端木朔风罕见地没有如往常一样观看分析墙上的巨大地图,也没有待在案桌后面批改下人送上来的文书,处理公务,而是一进来就直接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双目放空,似乎是在休息。www.uu234.net
没过一会儿,文士吴珩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他是有数的几个随时可以闯进端木朔风书房的人,这也是端木朔风特意允他的特权。
一直靠坐在椅子上的休息的端木朔风赶紧放下了茶杯,然后站起身主动迎了过去,疑惑道:“先生如此急切,却是为何?”
吴珩不答,先与端木朔风一起走到了平日两人对弈的小桌前坐下,他这才朝着对面沉声道:“公子,晋国出大事了。”
端木朔风的眉头一挑,整个人顿时就松懈了不少,若非现在是吴珩坐在这里,他几乎就想直接赶人了,当下颇有些随意地道:“哦?出什么大事了?”
他端木朔风胸有大志,走的是王道之路,从始至终一直都看不起旁边羸弱无能的晋国,若非现在暂时还需要对方帮助来一起制衡对面强横的凉国,他早就找自己父亲上书,主动开战一举吞并晋国了。
吴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微微摇头,不过嘴上还是解释道:“晋国大司马陈燮虎之子陈靖,带人入宫发动了政变,晋国大司徒蔡京和晋帝上官鸣被杀,大司空被逼退位,陈靖扶持新帝上位,自号太宰,将军政大权全部一揽,不光如此,此人还提前拔除了我们在晋国内部几乎全部的暗手和探子,所以这消息传回来才如此之慢,这其实已经是十日前的事情了。”
端木朔风一听,陡然一惊,双目瞪大,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放射出危险的气息,他伸手从棋盘上捏住了一颗黑子,沉声问道:“为何之前一直没有这个陈靖的消息传来?”
吴珩轻晃手中的羽扇,一边摇头一边为其解释道:“我们一直都是靠着自己培养的人手再加上卫国原本的情报衙门进行部分资源共享才得以获取外界的信息,但哪怕公子现在已经贵为太子,可蜉蝣也只愿意与我们分享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而且从来都不给我们机会,让我们对他们手下探子进行接触,现在我们掌握的人手暂时并不齐备,确实没办法针对到方方面面。”
这并非是他在推脱责任,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吴珩的能力就算再大,那也不可能无中生有,捏土造人,撒豆成兵,尤其是这些忠心靠谱的死士探子,本就是百里挑一的人才,是不可能随便找个人就可以胜任的。
这些人不光要心志坚定,对朝廷对主人都绝对忠心,而且要确保足够机敏,随机应变,能以种种不可能的方式在不可能的情况下为朝廷传递情报,更需要嗅觉灵敏,悍不畏死,需要在敌人察觉到之前,就完成潜伏,或者转移,如果一旦不幸被俘,就会马上自杀,若是自杀不成,在敌人的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之下,也绝不能说出任何有害组织的情报,种种的优秀品质累积,几百重勘察考验全部都过关了,才能被委以重任,外放他国,这些人,就算是不做谍子到了外面,那也远胜于普通人。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往往都需要情报衙门进行长时间的挑选和培养,动辄就是几十年,就算是培养出来了,丢到各国去了,又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真正扎根,开始获取传递情报,毕竟你一个外来人,一来了就到处探东探西的,傻子也知道你有问题,真正的谍子,都是在一个地方一待十几年,甚至有了正式的身份之后,才能慢慢地融入,获得周围人的信任,开始传递有用的讯息回去,这些,都需要漫长的时间。
他吴珩不是神,没办法把人家几十年的努力缩到几天完成。
他所提到的“蜉蝣”,乃是卫国朝廷的情报衙门,与凉国的天罗与地网相同,这些衙门都是隶属于当朝皇帝直接管辖控制,除开凉国是早早地让太子顾苍直接接手以外,其他各国都没有如此豪气的帝王。
毕竟这是一把藏在阴暗处,杀人不见血的利剑,一旦少了它,任谁都会寝食难安,端木朔风就算再是受宠,乃至于被立为东宫太子,蜉蝣也无法被他提前染指,人家就是有这个底气,等他继任帝位了,对方也会同样的只忠于他,所以话说回来,这样的蜉蝣反倒是被他所喜欢的,这方面坚持原则,确实怪不到人家。
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与这边共享一些情报已经是殊为难得了,不可能让他还掌握各地探子的详细资料和直接接触权,那太过逾越了。
端木朔风自然也想的明白这些道理,他只是有些恼怒,毕竟在他看来,各方势力本来就该臣服于他,什么繁文缛节,什么狗屁规矩,都不该成为理由,因为他是卫国未来的帝王!是卫国的希望!他会是卫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帝君!谁也不能阻碍他!
“就算先生这么说,可此人身为大司马之子,其父为晋国三公之一,他身为其家人,理当有专人对其监视才对。”
吴珩叹息道:“唉,陈靖此人,年纪不大,可心机太深,手段太高,我甚至都怀疑他已经把手伸到了蜉蝣里面,不然他是如何能躲过蜉蝣手下,所有探子的视线,之前几年蜉蝣对于此人,就只有流连青楼赌坊,声色犬马,不堪大用的评语,谁能想到此人竟有如此本事和决心,想那晋国大司徒蔡京,虽是一个误国奸臣,但是到底为官数十载,这基本的警惕心还是有的,竟然被此人连着老皇帝上官鸣一起拿下,挟天子号令群臣,以这两位的名义,稳定住局势,让众官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再强行逼迫上官鸣自裁禅让,任命于他,最后又把蔡京和其死忠门生全部铲除,现在此人已经成了晋国的实际掌权者,甚至他最后拥立的,竟然是一个尚未知事的年幼小孩,自称为皇帝亚父,大权独揽,一直到这种时候,竟仍无一人敢反抗于他,如此晋国,的确该亡矣!”
端木朔风抖抖手,把掌心中捏成齑粉的棋子洒落到了地上,忍不住仰天长叹道:“上次前往晋国,也当与他打过几次照面,竟一直未看出此人的狼子野心,可惜了。”
吴珩宽慰道:“若他只有政变乱权之能,倒也罢了,这只是另外一个蔡京而已,且观察此人,是否有治世经国之才,然后再行决断即可。”
端木朔风转过头,嘴角一勾,笑道:“也好,现在凉国势大,晋国暂时也只能与我们联手对敌,这能力嘛,自然是越强越好,哪怕将来多分润一些利益于他也是可以的,不过这陈靖现在开始,便算是与整个晋国的皇室结仇了,谁能容得下一个臣子骑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种子埋下,早晚都有开花结果的时候,届时我只需要煽动上官家里应外合,自然能轻易地铲除他,现在做盟友看待罢,过些日子,找使臣过去祝贺,顺便再观察一下晋国局势。”
文士吴珩亦是点头赞同道:“现在南地的局势紧张,他也不敢再乱来,灭蔡京和上官鸣就已经是极限了,这两人做的事情,天怒人怨,得罪的人不少,杀了这两人,他还能稳住局势,可若是江山易主,难免生乱,届时不管是被谁趁虚而入,晋国都再难翻身,所以他不会在这个时候乱来,将来等到局势稳定了,这陈靖未必不会做出反客为主的事情,到时候再行决断。”
端木朔风抓起一颗白子,道:“起码这不是我们现在该头疼的问题,等下我便修书一封,呈与那陈靖,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吴珩对此亦是赞成,说不得未来还要帮助此人稳定整个晋国内部的局势,卖这陈靖一个大人情,将来自然会有回报,而且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上位了,对南地现在的局势也是大有裨益,卫国一个人想要对抗势大的凉国,还是困难,哪怕是有他的帮助,也同样风险极大,现在能得到一个可靠的盟友,那自然是最好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宁可晋国现在坐大,也不能让整个对抗凉国的联盟破裂。
“对了,公子可曾听,凉国那边最近大量购买我国卫锦的事情?”
端木朔风点了点头,疑惑道:“确有耳闻,可这不过就是凉国那边的世家富人们发疯了而已,百姓能多挣些钱,我们也没有理由阻止,看先生的意思,此事莫非另有蹊跷?”
吴珩轻摇羽扇,道:“大有问题!”
眼看端木朔风一脸认真地等待下文,吴珩这才解释道:“我卫国的锦绣绸缎哪怕再有名,也不至于让凉国那边的人如此痴狂,更何况凉国的江州,海州等地,皆是产绸缎的地方,何苦要冒着危险,用十倍乃至于百倍的价格来我卫国购买?”
端木朔风皱眉道:“先生这么说,那的确是有些问题,不过我卫国的绸缎的确在南地十分有名,往年也不是没有其他人来卫国专程购买过。。。。。。”
吴珩苦口婆心地说道:“公子啊,这重点在量上!这采购的量太大了,我前几日已经得到消息,现在挨着南边的几个郡里,都已经没人再种植稻谷了,全部换上了桑树,养蚕采丝!”
端木朔风也不是蠢人,当下更是一点就透,大惊失色道。
“这是凉国人的奸计!”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命在我
兵家圣人祖师曾言,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m.www.uu234.net
这句话的意思是,根据一般作战规矩而言,一旦出动战车千乘,运输车千辆,统兵十万,沿途千里转运粮草,内外的日常开支,使者往来的费用,修缮武器用的胶漆、战车所需的膏油、修甲所需的金革等等,每日须耗费千金,作好了这些准备后,十万大军才能出动。
总结归纳之后,无非就是八个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两军交战,有两样东西不得不提前准备好,情报和粮草,所谓马无草不肥,人若是连饭都吃不饱,又如何能上阵杀敌呢?如果连粮食都不够,还怎么谈动兵呢?
为何几十年前,凉国硬是扼制住了自己势不可挡的北上侵略步伐,选择休养生息,原因就是因为年年征战,导致田地无人耕种,国家内部连粮草都供应不上了,无奈之下,才选择裁剪军队,暂行休整,进行了几十年的养精蓄锐,乃至于把一些暂时难以收纳的地盘,又吐出还给了晋国。
在吴珩点破了这件事的关键点之后,端木朔风也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对于粮草这种重要的物资,任何国家都不会随便卖与他国的,一旦卫国内部的百姓因为贪图凉国富人的钱财,乃至于弃田地于不顾,只顾去种植桑树养蚕,届时开战,卫国的粮草供应不上,战士连肚子都吃不饱,那战败几乎就是必然的事情。
端木朔风背生寒意,宛如在大冷天被人从头到脚给淋了一盆冷水,吓得直接打了个激灵,头一次十分震惊地向吴珩询问道:“先生可知这是谁出的计策?我定要将其铲除,此人未来必是我卫国的心腹大患啊!”
吴珩摇了摇头,沉声道:“暂时还不知道是谁的计谋,但此人能带动整个凉国的上层贵族一起行动,购买卫锦,不是身居高位,就是极受凉国朝廷器重,这种人不会多的,我已拟定出了一份详细的名单,只需动用在凉国的谍子挨个对比即可找到此人,这份文书,我已提前传于蜉蝣了。”
端木朔风头一次没有因为对方不告而为的逾越之举产生不满,反而非常认真地点头道:“这件事先生做的极好,那现在我便上书父皇,让我卫国的百姓,必须种田,家里若查到有田地荒芜者,要严惩重罚!”
说着,就要站起身叫人过来传达他的命令。
然而吴珩马上就上前拦住了他,沉声道:“公子,民间有一句话叫做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公子若是这般做,只会激起整个卫国百姓的仇视,得不偿失啊。”
端木朔风正想问那该如何是好,但一见对面吴珩那自信满满的样子,顿时明白了,此人定然早有定计,就等自己发问呢。
只是此事紧急,确实要马上解决,端木朔风深吸了一口气,十分郑重地朝着对面的吴珩揖礼拜倒,请求道:“望先生指教。”
吴珩满脸笑意地扶起了端木朔风,摇着羽扇道:“我既然已经投身于公子帐下,为公子出谋划策乃是本分,公子无须如此,此事若要解决,也颇为简单,既然百姓们不愿意去耕田种植稻谷,那便由我们派人代劳好了,尤其是在这边境,久无战事,闲置的土地又广阔,士兵们百无聊赖,每日的训练也很枯燥,刚好就可以行此事,只需您与大将军沟通一下,阐明利害,让他派兵开荒屯田,广积粮草,这样百姓们赚着凉国人的钱,闲置的田地由朝廷派人去耕种,我们又开垦了荒田,岂不美哉!”
端木朔风闻言,低着头仔细一琢磨,顿时就明白了此计的厉害之处,当即朝着吴珩欣喜地揖礼拜倒,口中大声赞叹道:“先生实乃大才也!能得先生相助,实乃我卫国之幸啊!”
吴珩对此,只是笑而不语。
端木朔风见状,赶紧又开口道:“我先前听手下人说,先生之前的计划失败了?可是兵力不够么?我这便让人去调集更多的兵马供先生调遣,先生以为如何?”
这叫投桃报李,吴珩在他的手下展示出更多的才能,立下更大的功绩,才能从他这里换取更多的资源来调动,不然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把全部的资源都交允他,那对其他人也不好交代,他端木朔风自己也不乐意。
一谈起此事,吴珩便有些烦恼,只是轻叹道:“唉,没用了,这种蛮干的偷袭,有一次就行了,下一次人家有了防备,我们就极易中了人家的陷阱,到时候就是得不偿失了,我那师弟也不是普通人,才学不比我逊色太多,这次失败,就足以证明黄沙县还有其他的高人坐镇,在情况未曾查清楚之前,不便再做大动作了。”
端木朔风皱眉道:“可否招揽?”
吴珩抬起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地道:“我们师兄弟六人,一人只会择一主,这是我们互相之间的博弈,是绝无可能让二人一起侍奉同一位君主的,更何况我这师弟目光极其短浅,只看眼前,不看未来,现在凉国暂时势大,公子是断然招揽不到他的。”
前半句话一说,端木朔风听了还有些不屑和不满,席卷整个西大陆的大时代,整个人族共同逐鹿,竟然就只是你们师兄弟六人彼此的博弈?你这口气也太大了些吧,难不成就连我端木朔风,也只是你的棋子么?
后半句话倒算是无意识地夸了一句自己这边比凉国那边更有潜力,更何况现在还需要用到这吴珩,端木朔风这才忍住了没有发作,只是从心里还是觉得要派人去偷偷接触一下那位“师弟”才好。
对方答不答应侍奉自己为主是一回事,但如果试都不试一下,他端木朔风又怎么会甘心,一个吴珩就已经如此厉害,乃至于一眼就看穿了凉国那边的奇谋,然后又三言两语就给出了计策,反败为胜,那若是让他们师兄弟六人全部来投,那自己莫说是一统南地,只怕中庭诸国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吧。
吴珩哪里还看不出对方的心头所想,只是有些不以为然而已。
贤明的君主看到了有学之士,就跟绝世老饕见到了极品珍馐一样,想要将其据为己有,乃实属正常,但是排在自己前面的那几位师兄师姐,一个个心高气傲,本事通天,非比寻常,实力远在他吴珩之上,这四人根本就看不上偏远的南地,也就自己跟那位六师弟肯来这穷乡僻壤了,要说招揽他们全部,你端木朔风哪里够格。
要知道当年的大周太祖皇帝,也就只不过得了他们师祖一人的鼎力相助啊。
端木朔风疑惑道:“既然是选择支持凉国,那这位陆先生也该去凉国京城才对,何以到了幽州边境就不走了呢?”
吴珩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每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理由,不管我那位师弟是因为什么理由选择了现在的主上,但我要辅佐公子一统南地的话,我这位师弟就是最大的阻碍,若能将其和其主早早擒杀,对你我而言,都是好事,故而我才会苦心屏蔽天机,制造机会兵分两路直接袭杀,只可惜最后都功亏一篑。”
现在南地算是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但如果卫国主动派遣大军离开了边境,那马上就会被凉国的探子得知,到时候定然会惹来凉国的围剿,一旦祁连军的主力被困,卫国就算是断了一条臂膀,他吴珩再想要翻盘,那就是难上加难,故而他就算这么想,也就只能派一些不入流的马匪与数量不多的精英刺客一起行动,方才不会引起凉国那边的注意。
端木朔风道:“边境之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先生何以能准确地判断出对方回程的路线?”
吴珩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只是道:“无非是推测和卜算罢了,不说也罢。”
见吴珩都不想多提,端木朔风也就不好继续问下去了,只是道:“先生要杀的那人据闻身中数箭坠崖,可以说是十死无生,这件事,怎么说也算成功了一半吧。”
吴珩闻言,又是忍不住再度长叹道:“哪儿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只要不能亲眼确认,如何能确定对方已经死了?但凡有大气运之辈,绝处逢生又算的了什么呢?大周太祖皇帝当年在生死之间徘徊了数次,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这就是命啊!”
端木朔风却是站起身来,一拂袖,高声道:“哼,先生也太过看得起他了,就算是有天命,也当是在我的身上,此人何德何能,能秉承天命?可笑!此人必然已经死无葬身之地,就算侥幸不死,又当如何?难道就凭他,想挡住我端木朔风么?要我说,先生根本就无需如此大动干戈,将来真要有交手的一天,我端木朔风,也必将将其踏在脚下,成为我登临南地的垫脚石!”
第一百六十七章 谁是奸细
黄沙漫天,大漠边缘,上下之间,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破旧的小城,厚重的石砖,默默地承受着风沙的侵蚀,为里面的生命围起一道坚实的壁垒。www.uu234.net
这就是幽州边境的黄沙县,原本还有三座从镇,可惜早已全部沦陷,现在那里不是聚集着马匪,就是没能抵挡住时间的消磨,已经完全地消失在了沙海之中。
到了这里,就能体会到一种人在面对自然时的无力和孤独,让每个人保持着一个纯粹的敬畏之心。
黄沙县县衙府的后院里,大病初愈的靖龙现在总算能够下床了,这几日安静地在床上躺着养伤,对他而言,无异于把他架在火上烤,甚为难忍,心中的焦急和自责,几乎要将他完全折磨疯掉,故而他下床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县衙府大堂找到陆议。
县衙府的大堂里,安坐在案几后面的陆议才刚刚打发走了前来汇报的一些官员,然后就看见身上仍裹着一些纱布,乃至于还有些步履艰难的靖龙用手扶着墙壁,几乎是一步一步地挪了过来。
陆议赶紧放下了手里握着的纸笔,起身走上前关切地问道:“靖龙兄,你身上的伤势都还没完全好,怎么不再休息几日?”
靖龙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走过来,突然闪电般地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揽住了对方的肩膀,顺势一扯,将陆议整个抓到了自己手上,然后另外一只手从后腰处抓出了一根早就藏好的筷子,瞬间抵住了陆议的喉咙下方,神色艰难地说道:“老,老子若是再不起来,王爷就要被你这王八蛋害死了!”
性命完全拿捏在了对方的手上,然而陆议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慌张,只是垂着手,平静地问道:“靖龙兄何出此言?”
靖龙轻轻地挥舞了两下手里的筷子,动作饱含威胁的意味,他低声怒喝道:“老子可没工夫跟你闲扯淡,这都已经过去三天了,王爷还没回来,你不派人去搜查也就罢了,竟然还限制老子去上报朝廷,你到底是何居心?一句话,你今天若是不派人去找,老子马上就杀了你!”
正在这时,大堂门口,马铭泽正捧着一大叠公文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见此景,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陆大人!”
他当日被马匪中的高手给一拳打飞了出去,本来身上的伤势不轻,但在服用了冯鐵昇给的宝药之后,又小心地静养了几天,现在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因为先前伤到了筋骨,短时间内不好做出大的动作而已,那日死伤太过惨重,导致现在县衙府急缺人手,马铭泽知道后,便主动要求开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搬运一些不太重的文书等物,做个跑腿的。
他本是过来递交一些新的公文给陆议而已,未曾想,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马铭泽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靖龙将军,陆大人,你们。。。。。。”
靖龙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手上的筷子还是不忘抵住陆议的脖子,一见是马家兄弟,心下一喜,赶紧朝着马铭泽虚弱地说道:“快给我把大家都召集过来,我要当众揭穿这个奸细!”
之前陆议怕他不听劝,硬要乱来,所以故意把他一个人丢在了院子的厢房里,就只留马二虎一个人代为照顾,因为靖龙当时身上的伤势极重,根本就下不了床,再加上马二虎提前被陆议知会过了,不肯听他的命令,靖龙动弹不得,自然就做不了什么,现在终于熬到能下床了,忧心顾玄的安危,所以赶紧就跑了过来。
眼看马铭泽还愣在门口,没有动作,靖龙当即发出一声怒喝:“快去!”
马铭泽下意识地看向了对面那边,被靖龙所牢牢挟持住的陆议,后者只是朝着他无奈一笑,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少年当即会意,赶紧就跑了出去。
眼看外人走了,靖龙这才又转过脸朝着陆议沉声喝道:“别想给老子耍花招!”
陆议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闭目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也懒得继续劝说他。
好在靖龙总算还保持着一丝清醒,没有选择直接对陆议下毒手,只是抓着他站在原地,也不多说。
不一会儿,以陈安民为首的,黄沙县县衙府的这些主要人物们都聚集了过来,因为陈安民一向是不住在县衙府里的,所以当日马匪夜袭,才得以保全了一条性命,知道事情原委之后,陈安民自己都吓得好几天没敢出门,在家烧香拜佛了好几日,才被陆议又给抓了回来继续当差。
毕竟此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一无大恶,二也算干吏一个,能分担不少事情,暂时还是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陈安民看清楚了场中的情况,深吸了口气,这才伸出手,满脸苦色地问道:“靖龙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眼看人都差不多来齐了,靖龙这才大声地开口道:“你们知不知道王爷前几日跟我出行的时候被贼寇袭击了,直到现在都还生死未卜?”
他这话一出,对面不少人倒是开始交头接耳了,但是马家村兄弟俩和陈安民明显是知情者,所以反应并不大。
陆议被他抓在手里,一见此景,简直气的都想骂人,他先前好不容易才安抚下了这些人,让他们先在这里安心做事,告诉他们王爷其实只是去了郡城有急事云云,现在消息一旦被他们给传了出去,只怕到时候整个黄沙县都要大乱,毕竟顾玄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若是突然消失了,其他人定然会失了方寸。
陆议决定还是只能由自己再劝说靖龙不要乱来,然而靖龙这边刚发现他有所动作,手上便微微用力,陆议感受到自己喉咙下面的筷子前刺,只能默默地吐出了才刚刚提起来的那口气,神色间,满是无奈和悲凉。
最后还是马铭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知道该他来主持大局,当即开口道:“我们知道这件事。”
靖龙抬起头,瞥了一眼对面这个目光坚毅的少年,悲声道:“你们知道?那你们先前为何不派人去寻找一下?当初在马家村的时候,唯一肯为王爷跑腿送信的就只有你,没想到现在连你也变成这样了?你可是忘记了王爷当日对你的恩情?”
他是真的从心里感觉有些悲愤,当初王爷为了救马家村剩下的人,不惜以身犯险,力战马匪,结果导致自己身受重伤,差点命丧黄泉,结果被救下的这些人里,除了这少年,竟然没有一个人肯为其去附近的幽州军营地送信,当时他便觉得这少年知恩图报,心思坚定,是个可造之材。
结果现在王爷生死未卜,他竟然选择冷眼旁观,就这么几个月,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这个原本单纯善良,可以为了报恩而不惜冒着身死的风险去送信的少年?
靖龙如此真情实意的一番悲斥,其中蕴含着浓浓的失望之情,就连县衙府的其他人都听得面色变幻,心有戚戚。
马铭泽闻言,脸上更是露出了羞愧的神色,只得默默地低下了头去。
最后还是陈安民打破了僵局,开口道:“陆大人说了,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我们根本不必大张旗鼓地去寻找,若是这件事被朝廷所知晓,解释不清楚,最后只会派兵横加干涉王爷以后的行动,年关过后的吏部评定,肯定也不会太好,这对王爷不利!”
他们毕竟是从坎蒙安回来的路上遇袭,照理来说,各地的王爷是不可以离开自己封地的,这是规矩,一旦有人拿这个做文章,顾玄便算是犯了重罪,对其以后的发展极其不利。
靖龙哪管这些,对于陈安民,他的耐心就要少了许多,甚至直接破口大骂道:“放你*妈的狗屁!陈安民,你这混账东西!可是忘了王爷饶你一命的事了?早知你今日敢如此大放厥词,老子那天就该直接杀了你!”
说着,又拿起筷子,一一指着对面的人,咬牙怒斥道:“你们知不知道我和王爷当时被多少人所围攻?他为了你们,他是为了你们才以身犯险的!明白吗?你们懂吗?你们现在竟然就在这里说些风凉话?啊?一个个的,听这个神棍妖言惑众!你们难道就不羞愧吗?你们对得起王爷吗?”
陆议这边刚想说话,靖龙回过头朝着他恶狠狠地道:“你给老子闭嘴,我和王爷的行踪,就你他妈一人知晓,怎么会突然遇到大批骑兵围攻我们?还有县衙府,也在同一天晚上被人夜袭,那么多人都死了,你他妈一个文弱书生反倒是还活下来了,你说,你他妈不是奸细是什么?”
他这般声声怒喝,倒是把其他人都给惊到了,这些人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仔细一想,发现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当下都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陆议,甚至还包括了马二虎和陈安民两人,只是陈安民的眼神之中微微有些瑟缩,并不敢出言。
倒是马铭泽这时候突然抬起头,朝着周围的人大声疾呼道:“靖龙大人,你错了!陆大人绝不会是奸细的!王爷不会看错人!”
靖龙转头怒骂道:“可是他偏偏看错了你,还有你们!王爷现在生死不知,你们竟然无动于衷!不派兵寻找,也不上报朝廷,你们简直是禽兽不如!”
这一番怒斥过后,当即便有人开口提议道:“我觉得靖龙大人说得很对,王爷出了事,现在下落不明,我们当然要派人去寻找才对!”
这边陆议忍不住赶紧出声喊道:“不行!”
靖龙一听,反手就是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陆议的脸上,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打翻在地,再无往日的名士风采。
“你根本就是贼人派来的奸细,亏得王爷如此信任你!王八蛋!”
被打得趴在地上的陆议,从嘴里吐出了一口血水,仍然朝着对面的人大声劝说道:“陆某愿意以性命担保,王爷必将在年前回归!一旦我们上报给了朝廷,王爷的心血就全毁了啊!恳请诸位听我一言吧!恳请诸位再信陆某一次吧!”
陆议到底是亲自操持衙门事物的人,天天跟这些人打交道,这么久了也积累了不少的威信,场面倒是又僵持住了,不少人看他这个样子,甚至都赶紧想来将其扶起。
靖龙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当下就直接猛扑过去,想要直接杀了这个妖言惑众的奸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恢复记忆
更新时间不太稳定因为我时差一直很乱,但是能保证的是每天两更,如果有月票,会多更,就这样。顶 点 X 23 U S
----------------------------------
祁连城坐镇中央,占地巨大的城主府里,刚刚才离开了端木朔风书房的吴珩正披着保暖的裘衣缓步从院子门口走出来,卫国的冬天极为漫长,眼看这就要过新年了,天气竟然还未暖和起来。
通过一番与端木朔风面对面的交谈,不光是替他揪出了凉国在这边的一些手段和计谋,顺势轻描淡写地解决之后,也让他在端木朔风心中的地位更高了一阶,君臣相处,最忌离心离德,彼此互相提防,那就是有再大的劲,也使不到一起去,反过来说,如果君主能够毫无保留地给予下面的人以绝对的信任,让臣子的能力能够完全地发挥出来,那就算是有再大的困难在眼前,也不必去惧怕担忧了,能提升自己的地位,便是他,心情也颇有些愉悦了起来。
虽说端木朔风乃是他主动选择的天命之主,但如果对方始终对他存有一丝防备之心,跟之前一样,虽然没有明着限制他,但纵容其他属下对自己处处掣肘的话,那自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发挥作用。
其实这一点也很好理解,像他们师兄弟这般一身本事,满腹才华,气质卓尔不群的人,随便聊两句就会知道不是一般人,这般厉害的谋士突然莫名其妙地来投奔自己,仍谁也会觉得奇怪,查他们吧,又查不到什么东西,如此种种,当然会惹人怀疑,也就是端木朔风这人极度自傲,相信自己有御下之能,不管属下有多大的才干,他也能驾驭得住,不然他吴珩也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乃至于已经被引以为心腹。
书房所在的院子门口。
“这边是我哥的书房,我哥每日都要在这里批改衙门里的公文,处理政务,整个府里,这里是有数的几个,任何人都不能擅闯的地方。”
端木南漓带着神色迷茫的顾玄刚走到了院子的大门口,却没有进去,只是简单地为其介绍了两句,毕竟恩公要在府上住上一些时日的话,一些不能擅闯的禁地先给他说清楚,免得日后闹出了麻烦。
端木南漓出身皇家,从小学的东西不少,考虑事情,自然比一般的农家女孩儿要周全的多。
正在这时,披着裘衣的吴珩也刚巧从里面走出来,两拨人打了个照面,顾玄与其互相对视了一眼,双方都愣在了原地。
唯有端木南漓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异常,只是十分乖巧地向其恭敬施礼道:“先生。”
吴珩这才回过神来,又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下,这才朝着对面揖礼道:“大小姐见安,不知这位是?”
端木南漓没有细说,只是笑了笑,随口道:“这是南漓的朋友,来府上逛逛罢了。”
然后她又转脸朝着顾玄介绍道:“这位是我哥哥最信任的先生,平时对他比对我这个妹妹都要宝贝呢。”
顾玄见状,也同样学着揖礼道:“先生。”
双方见礼完毕,端木南漓明显不想多待,赶紧就拉扯着顾玄的袖子,朝着对面笑道:“先生来这里,定然是有公事要做的,我们不过是两个闲人,就不便打搅了。”
说着,根本不顾吴珩回答些什么,她便直接拉着顾玄快步离开了。
吴珩就这样握着羽扇,静静地矗在院子门口,看着两人迅速离开的方向,微微有些失神。
此人身上的那股子龙气,几乎可以与端木朔风相媲美了。
望气只是他所具有的基本能力,一个人,外形可以通过后天去改变,气质可以去模仿他人,唯有身上这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是改变不了的。
是穷人还是富人,是皇帝还是乞丐,他一眼便看得出来,尤其是自己的那位大师姐,她不光可以看见一个人当下的气,甚至还可以从中看出对方的未来,他吴珩却是没这个本事,他只是可以看穿一个人的身份罢了。
所谓气,其实就是一个人当下形势和气运的虚无体现,就跟人外在表现出来的精气神一样,开心了,精神就会旺盛,伤心,精神就会低落,王公贵族因为与虚无缥缈的国运相连,皇亲国戚的身上有龙气并不奇怪,身为一国太子,端木朔风身上的龙气,自然是卫国诸位皇子之中最为旺盛的,然而此人单从其身上龙气的数量来说,竟然可以与端木朔风相媲美了。
难不成是哪位王爷突然造访?
可是有这么年轻的王爷么?
吴珩低头想了想,没有回去询问端木朔风,而是选择直接快步离开了,想要回去派人仔细地查探一下此人的身份。
另外一边,被端木南漓拉扯着向前跑了老远的顾玄,终于破开了心中那最后的一点谜障,往日的记忆,随着奔跑,一点点地重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一次,没有任何痛苦,也没有眩晕的感觉,只是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而已。
跑出了一段距离,端木南漓这才停下脚步,轻轻地松了口气。
“那个人,只有在我哥面前才会有一丝笑脸,其他的时候,都看得人莫名心慌,我怕他过多盘问,就赶紧拉着你走了。”
说着,端木南漓下意识偷偷地朝着旁边看了一眼,只见顾玄整个人怔怔地看着远方,一动不动,神色变幻不定,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
端木南漓顿时疑惑道:“恩公你怎么了?难道你之前认识他吗?”
顾玄慢慢地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旁边可爱的姑娘,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和煦的笑容,就如夏日暖风拂过身子,融化了冬日的寒意,看得端木南漓整张脸都忍不住红了起来。
“没事了,我们走吧。”
记忆恢复之后,顾玄整个人的气势都为之一变,只是端木南漓没有注意到罢了。
没想到啊,自己竟然流落到了卫国最重要的关隘,祁连城的核心中枢之处了。
天下间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刚才的那个人,顾玄此时敢笃定,一定是这次袭击的策划者之一,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不然他根本不可能会对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有这么大的反应,乃至于在一瞬间就唤醒了自己先前的记忆。
不管是什么原因刺激到了他恢复了记忆,但那个人一定是那个刺激的源头,想到这,他顿时就有了一股浓郁的危机感。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身处敌人的大本营之中啊,虽然不知道对方具体的身份,甚至他也不敢完全地确定自己的猜想,但那都不重要了,既然自己已经清醒了,那现在最紧要的,就是赶紧离开祁连城才行。
毕竟他怎么说也是一个凉国人,现在两国的关系,并不太好,在这里待久了,迟早要出事的,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早点离开这里,回到了黄沙县,他才会安心,更何况自己一走数日,只怕黄沙县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自己必须立刻回去重新稳定局面,还有靖龙叔,他到底如何了,当时他为自己断后,只身冲入敌群之中,只怕也是九死一生的局面,一切情况未明,自己难道还能安心在这里享乐么?
想到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朝着旁边温柔地喊道:“南漓小姐。”
端木南漓一怔,慢慢地垂下头,轻轻地呢喃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顾玄轻声道:“我好像想起来一些东西了,我应该是凉国幽州人吧。”
端木南漓顿时欣喜地抬起头,然后使劲地点头道:“是的,当时你就说自己是幽州人,不过回来之后我听到哥哥跟尉迟舅舅说你的口音又不像幽州人,哎,我也不太懂啦其实。”
顾玄的脸色顿时一沉,想不到端木朔风竟然如此警觉,当下更是坚定了要立即离开的想法。
现在可不能通知那个叫端木朔风的人,顾玄知道,那个人一定不会轻易地放自己离开,自己越是要走,他肯定越是要留,哪怕他暂时对自己没有坏心,但是一旦在这里待久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当下他赶紧扶住了端木南漓的肩膀道:“我想起来了,我叫唐玄,我是凉国人,我边境被一伙贼人偷袭之后,被一对爷孙给救了,他们现在在府上是吗?你能带我去吗?南漓小姐。”
端木南漓对他,自然没有不应允的理由,当下轻轻地点了点头,赶紧就带着顾玄往安置那对爷孙的小院子走去。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竟然还有两个护卫抓着长枪守在门口,顾玄脸上一沉,但是在端木大小姐的帮助下,还是顺利地去到了院子里。
原本一直在埋怨自家孙女的老人韩玮,首先看到了闯进来进来的两人,赶紧上前见礼道:“端木大小姐。”
旁边的少女韩如英却是把目光落在了顾玄的身上,只是又看了看旁边那位神采飞扬,气质不凡,而且比自己漂亮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端木大小姐,最后只能有些瑟缩地躲在了老人背后,学着他的样子施礼。
顾玄先朝着端木南漓道:“南漓,你能回避一下吗?我想单独跟我的两位恩人谈谈。”
这一次,他甚至把“小姐”两个字都去掉了,端木南漓听得整个身子都是一抖,点了点头,好像逃难一样快步出去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准备离开
院子里,由端木南漓一人守在门口,让顾玄得以与两位恩人独处。m.www.uu234.net
待得其他的外人都离开了,顾玄赶紧走上前去,顾不得隐瞒,开门见山地低声对老人道:“你们跟我一起走吧。”
他的身份极为特殊,一旦不告而别被人所发现,必然引起外人猜测,到时候恐怕会牵连这两个无辜的人,要他一个人就此离开,实在是于心不忍。
毕竟这两人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若非这二人好心,他只怕早已命断燕南山,后来又细心照顾了自己多日,若是自己只顾逃难,却连恩人的性命都枉顾,那他也不配称之为人了,故而特来告知。
老人闻言,却是一惊,追问道:“走,走去哪儿?”
倒是边上的少女,眼见端木南漓不在,整个人都振奋了不少,当即反应了过来,惊喜非常地说道:“你,你想起来了?”
顾玄只是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对其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人心难测,就算一开始对方是出于好心,真的想要救自己,但若是现在突然告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难保对方的心理不发生什么变化,这并非是他的心思多,不相信外人,他只是不想考验他人的心,以防双方的关系恶化。
老人这时候也明白了过来,赶紧上前,神色警惕地挡在少女的身前,面带怀疑地问道:“既然你已经回忆起了自己是谁,那你走你的便是,为何要让我们跟你一起走?更何况我们本就是卫国人,能走去哪儿?若是要报恩的话,那也不必了,萍水相逢,搭救你乃是出于我行医的本分,你不必记挂在心上。”
顾玄被说得微微一愕,默默地低头思考了起来。
也对,人家本来就是卫国人,跟自己走个什么劲?
这是他多想了,可若是自己就此一走了之,到时候牵连到了对方又该如何,毕竟他已经决定了要不告而别,届时必然惹人怀疑,到时候把这爷孙俩捉来问询,若是碰到个不讲道理的,严刑拷打,那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端木南漓有些急切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唐公子,你们好了吗?”
顾玄闻言,终于下定了决心,朝着对面眼神复杂的爷孙俩沉声道:“恩人,之后若有人问起你们,你们实话实说就行,就说你们根本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只是善心相救而已,如果对方不依不饶,记住一定要找南漓大小姐,她定会保你们无忧。”
说完这些,顾玄便赶紧转身离开了。
少女韩如英伸出手,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见多了世事的老人赶紧伸手拉住了她,然后朝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少女不解的目光之中,顾玄的身影已经迅速地消失在了院子的拐角处,就此彻底不见。
到了院子门口,和端木南漓汇合到了一处,顾玄朝着她微笑道:“南漓,我可能现在便要离开了。”
端木南漓皱起眉头,如山水画上出现了一丝皱褶,她扬起头,轻声劝道:“恩公为何如此着急?可以再留下来多待几日吗?”
顾玄轻轻地摇了摇头,心知对方最是憧憬鲜衣怒马,江湖驰骋的生活,当下便撒了个谎道:“我们凉国一直有决定武林盟主的江湖大会,我在幽州学艺多年,这次本该代表师门参加的,只是半路上突然遇到了一伙邪恶门派出身的人伏击,重伤失忆,现在我既然已经回想起了一切,那就要赶紧离开这里,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师门,不得不快些,不然可能就来不及了。”
骗人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劫持端木南漓,让她带自己出去,但对于这个可爱单纯的年轻女孩儿,他又不可能下得了手,也就只好编个故事来骗她了。
果不其然,端木南漓一听,眼中顿时就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那,那能带我一起走吗?”
顾玄一愣,马上摇了摇头,用严肃的语气劝说道:“南漓,这一路上会很危险的,你忘了那两位侍女了吗?”
端木南漓眼中顿时一暗,当初就因为自己的一个念头,便害的两位无辜的侍女直接惨死,对于外出这件事,她的确有些阴影了,但是天生就向往自由的她,又的确不想再在哥哥的羽翼下生活,她渴望的是纵情高歌,在江湖上驰骋,那种自由的感觉,是她一生的追求。
顾玄见状,赶紧趁热打铁,扶住对方的肩膀,小声宽慰道:“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端木南漓眼眶顿时一热,憧憬道:“真的吗?”
顾玄赶紧拍着胸膛保证道:“那自然是真的。”
端木南漓点了点头,开口道:“那我现在便通知哥哥,让他送你一匹马带你离开!”
顾玄赶紧拦住她道:“来不及了,更何况端木兄公务繁忙,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叨扰他。”
端木南漓顿时为难道:“可现在城中戒严,就是我也没有权利直接带你出去,这里离幽州可不近,若是没有马,光靠脚得走上好几天呢,而且附近的马匪猖獗,你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你的伤。。。。。。”
说着,她又满脸担忧地看向了顾玄脸上的眼罩,这般严重的伤势。。。。。。
顾玄却是皱眉道:“就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
通知端木朔风的话,他就真的就走不了了,端木朔风可不是那种好*性子的人,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开之前,他绝对是怎么说都要把自己留下来,这是他的行事风格。
上次见面,便已有此感,只是想不到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地还是落到了对方手里,幸好当时没有互报身份,不然这次岂能逃脱?
端木南漓认真地想了想,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顾玄顿时精神一振,赶紧询问道:“是什么办法?”
端木南漓撇撇嘴,但看着顾玄期盼的眼神,还是有些不情愿地吐出了一个名字:“谢厚胤!”
谢厚胤本就是军中将领,威望甚高,他自然有权利指使城卫军。
-----------------------------
同一时间,文士吴珩也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只是还有些放不下心,赶紧招来了一个手下询问。
“卫国可有年轻的王爷或者皇子最近来了祁连城么?”
下人一听,又看自家先生那急切的样子,知道是要紧的事情,不敢信口开河,非常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道:“城内最近一直在戒严,若是有大人物前来,必定会惊动城卫军,以小的所知,的确是没有听说有什么王爷或是皇子前来,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吴珩一听,更加疑惑,仔细地回想着刚才双方见面的场景,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卫国人,所以对口音的问题不那么敏感,未有直接就推断出顾玄的来源,当下只能解释道:“刚才我见到一个生人,一直跟在大小姐的身边,你可知道是谁吗?”
那下人摇了摇头,老实地说道:“先生,这我的确不知。”
吴珩闻言,只能无奈地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下去吧。”
这下人赶紧答应道:“是,先生。”
吴珩摸着下巴,心道看来还得去端木朔风那里走一趟了。
从见到对方第一面起,吴珩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完全弄清楚对方的身份,竟然有些稳不下心来,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情况,但现在问下人是问不出什么了,只能再去找端木朔风了解了解。
他甚至都有一种感觉,对方一定大有来头,尤其是推算都推算不出什么来,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望之有龙气,推算也推算不出有用的讯息,吴珩想要将对方直接拿下询问,但又担心坏了自己在端木朔风心中的印象,他也知道这个亲妹妹在端木朔风心中的地位,不想直接来硬的,只能再行调查。
------------
打游戏去了。。。。。
第一百七十章 破坏规矩
心中一直隐隐不安的吴珩,最终还是起身离开了屋子,一路快步走到了端木朔风的小院子前,一路上的下人都看得十分惊讶,盖因这位先生,一直都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名士样子,走路亦是慢悠悠的,两步间距,绝对一样长,这般匆忙的样子,却是未曾见过。m.www.uu234.net
他来得急,正巧在院子大门口遇到了前来汇报公务的尉迟惇。
对于这位在端木朔风的面前把架子摆得极低,但实际上是个异常心高气傲的尉迟家中人,吴珩没有多想,便主动打起了招呼。
“尉迟将军!”
尉迟家本就是开国大将尉迟林的直系后代,祖宗有开国之功,世代蒙受皇恩,家族势力极大,历朝历代的大司徒都没人敢对他们不敬,算是卫国之中十分超然的存在,现在家族女子又是当朝皇后,这尉迟惇按照辈分来说,更是端木朔风的亲舅舅,是尉迟家的直系,而非旁家,端木朔风可以对他呼来喝去,但外人谁敢?
人情世故方面,属于“人精”的吴珩当然知道该怎么处理,无非是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而已,当下就主动向其见礼,这边的尉迟惇一见,脸色顿时也缓和了几分,对于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吴先生如此受自己侄子赏识,乃至于手掌大权,甚至得到可以不告而入端木朔风书房的殊荣,他们这些从京城便跟来的老人其实本来就有些不忿,但现在人家把姿态摆得低低的,倒是让他的虚荣心十分得到满足。
伸手不打笑面人,面子是互相给的,尉迟惇也不是蠢人,人家姿态摆这么低,自己没必要给脸色。
尉迟惇赶紧也抱拳回应道:“吴先生!”
吴珩把手一伸,十分客气地道:“尉迟将军也是来找公子的吧,不若就一起进去吧。”
尉迟惇咧嘴一笑,点头道:“先生相邀,惇自当遵从,请!”
吴珩亦是回以微笑道:“将军客气了。”
两人一起并行走到了书房门口,端木朔风在里面一见,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看都没看尉迟惇一眼,直接朝着吴珩关切问道。
“先生又来了,可是又有急事么?”
刚才吴珩来便是献计的,没想到这才刚走了没多久,竟然又跑了过来,端木朔风自然非常疑惑,到底什么事不能一次说完么,还是又有大事发生了。
吴珩却不愿喧宾夺主,看了旁边一眼,先道:“只是一些小事罢了,尉迟将军的事情,定然更为紧急,还是让尉迟将军先说吧。”
端木朔风闻言,更是非常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但还是朝着尉迟惇摆手道:“说吧说吧,又是什么事情?”
尉迟惇虽然不忿对方一来便问着吴珩不问自己,但熟知端木朔风脾气的他,还是不敢怠慢,赶紧上前道:“大公子,是关于城防的事情,祁连军那边有些意见。”
两人走到一边,聊了半天关于城防的事情,中途吴珩一直在旁边垂手而立,静静地听着,也没有插嘴,他清楚人性,现在自己哪怕只是张嘴提提建议,也难免被尉迟惇给嫉恨上,还不如等下尉迟惇走了,他再单独提出来好了。
眼看时候差不多了,尉迟惇也已经汇报完,行礼离开了,吴珩这才走上前去,表明来意道:“公子,我刚才出门的时候,在府中遇到一位生人,看跟在小姐的身边,也未多问,但近日城防之事不可怠慢,我怕节外生枝,故而特来询问,公子可知道他是谁么?”
端木朔风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打趣道:“先生为何对他如此有兴趣?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吴珩顿时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大公子也知道最近是关键时候。。。。。。”
端木朔风搓着手上刚才沾染到的墨迹,很是随意地道:“前些日子,南漓不是被那两个侍女给蛊惑,偷偷地跑出去了嘛,当时救下南漓的,就是那小子,早上南漓在城中撞到他了,据说是被贼寇给袭击失忆了,被山中的百姓所救,南漓就带他来了府上暂住,怎么,先生难道就是为了此人而来?”
说着,端木朔风还咧开嘴道:“这小子嘛,武功的确不错,连厚胤都不是起对手,而且胜在气度不凡,我猜定然是大门派的子弟出身,正准备招揽呢,这以后军中的探子斥候,都由这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人来做,才算是物尽其用嘛。”
吴珩深深皱起眉头,并没有说出自己看到的所谓龙气一事,只是道:“既然公子对其有招揽之心,我理当为公子解忧,公子说他被山中百姓所救?却不知道这救他之人在哪儿?我以为,当以此为突破口。”
端木朔风看了他一眼,开口道:“那对爷孙俩被我安排在了南面的院子里,先生有这个心,我自是十分高兴,便让下人带先生去试试吧。”
吴珩闻言,赶紧揖礼道:“份内的事情罢了。”
说着,便起身告辞,跟着招来的下人一起离开了。
端木朔风手持文书,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皱眉道:“就为了这个事情特别跑一趟?”
----------------------------------
另外一边,端木南漓带着心急如焚的顾玄也求到了谢厚胤这边。
谢厚胤先带人收拾出了顾玄要居住的房间之后,便一直在属于自己的屋中默默休息,他现在乃是大小姐的专职陪护,基本上每天都住在了府上,已经很久没有返回军营了。
“要出城?”
谢厚胤坐在屋中,为对面二人摆上茶水后,十分疑惑地问道。
端木南漓在一旁为其解释道:“唐公子现在已经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份,故而想要离开祁连城。”
谢厚胤看了眼对面坐着的顾玄,更为疑惑:“这种事大小姐直接找公子即可,找我作甚?”
端木南漓赶紧道:“哥哥他公务繁忙你也是知道的,何必为这点小事情再去烦扰他?”
谢厚胤朝着顾玄沉声道:“不告而别,总是不太好吧。”
眼看对方的脸上已经有了怀疑的神色,知道这一关不好过,顾玄赶紧解释道:“哎,我如何看不出大公子的招揽之意,只是在下实在有急事要处理,这件事事关重大,耽搁不得,但大公子的好意,我又盛情难却,只怕见了面,就走不了了。”
当下,他便又把对端木南漓的那套说辞说了一遍,不过谢厚胤毕竟不是端木南漓这种不谙世事,会轻易相信他人的小姑娘,脸上仍然还是一副浓浓的怀疑之色。
“大公子是明事理的人,唐公子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了,我想大公子是绝对愿意让唐公子离开的,更何况现在全城戒严,放人出去,实在有些困难。”
端木南漓解释道:“就是知道放人出去很难,我们才会求到你身上呀,厚胤哥哥,你就当帮南漓一个忙,可以吗?”
她这么一撒娇,就是自己的脸都红了起来,又何况一个从未近女色的年轻人。
谢厚胤也被激得微微撇过脸去,只是嘴上仍是不放松:“这件事我真做不了主,南漓小姐还是亲自去找大公子商量吧。”
端木南漓有些被气到了,刚才她还信誓旦旦地给顾玄保证一定可以让他离开,甚至都放下身段撒起娇来,现在却还是不成,只觉得十分丢面子,就想要拿这谢厚胤发脾气。
顾玄拦住了她,轻声安慰道:“我来吧。”
说着,就朝着谢厚胤伸手道:“谢兄,我们出去一谈吧。”
谢厚胤双手抱胸,抬起头,平静地回应道:“跟你谈什么?”
还是端木南漓非常识趣,马上便朝着顾玄道:“那我出去等你。”
说着,便直接起身离开了房中。
又过了半晌,顾玄才从房中走出来,端木南漓马上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
“怎么样?”
顾玄朝着她自信一笑:“解决了,他答应送我出城了。”
“哎?”
端木南漓惊讶地看着对方,但是眼看后面走出来,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谢厚胤,这才算是相信了,顿时就朝着前面的‘唐公子’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要知道,谢厚胤可是出了名的按规矩办事,不同人情的性子,到底是说了什么才会让他坏规矩?
第一章 离去
此时韩如英爷孙俩所在的小院子里。m.www.uu234.net
因为端木南漓事先已经打过了招呼,所以门口的守卫们已经全部撤走,屋里的一老一幼虽然一开始没想明白顾玄到底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但这时候也终于回过味来了,知道事情有变,两个普通的山中百姓不敢多想,就想要赶紧离开这漩涡中心,正在他们收拾好了东西,刚刚走出院子门口的时候,突然就被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文士给拦住了去路。
老人韩玮十分小心地把自家孙女护在身后,神色之间,满是防备和谨慎。
这不怪他如此,区区两个山野百姓,没见过什么世面,突然一下子进到了整个祁连山中最具权势的城主府里,任谁也会感到不适的,更何况眼前这人,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说不得就是府里的管家一类的,拿捏他们两个泥腿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身份差距太大了,总会产生一种疏离感,正如大臣从不会敢跟皇上交朋友一样,当你的生死都只是人家一个念头的事情,你还敢对他以朋友的身份平等相待么?
看着面前神色紧张的两人,吴珩只是微微一笑,正经地拱手道:“在下乃是城主府里的管家,特地赶来,只是为了找两位了解一些事情罢了,两位不必紧张。”
果不其然,是城主府里的管家!
老人可是知道,这种人虽然明面上地位似乎不高,仍属仆人的范畴,但其实最受当权者和老爷们的信任,这实际地位可是不低,就如皇宫中的内官头子,掌印太监,虽只是没正经官位的阉人,但就算是一部侍郎,也不敢明面上对他们不敬,故而不敢怠慢,赶紧也学着躬身拱手道:“大人有何指教?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珩不想与他们闲扯耽搁时间,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两位先前救了一个年轻人,这人今日还到了府上,对吧?”
老人一听,顿时神色一紧,知道事情不对了,因为顾玄刚才跑过来给他们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又讲到了之后若有人前来盘问,该如何如何应对,这才过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竟然马上就来了人,而且还自称府上的管家,这要不是那小子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他是打死也不信的。
想到这,他那是满肚子的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好心救他,任由他死在河里才对,就算是救了,也不该脑子一热带他来府城闲逛,不然哪儿会发生后面这么些破事,现在好了,自己也被牵扯进来了,他老骨头一个,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对生死倒是看淡了,只是自家孙女正是当嫁之龄,还有大好青春呢,若是因此出了点什么事,那他可真是比死了都难受,但眼看对方都到了面前询问,知道这关肯定是不能撒谎的,故而当下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吴珩顿时神色急切地追问道:“那两位可否告知在下,你们是在哪儿救的他。”
一直躲在后面的少女,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勇气,突然出声道:“是在。。。。。。”
她是想要隐瞒的,但话还没说完,却被熟知她秉性的老人给匆忙打断道:“是在燕南山救的!”
这边的吴珩一听,整个人顿时如同被雷击了一般,愣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燕南山?
那不正是自己设伏的地方吗?
在燕南山被贼寇所袭击,重伤失忆。。。。。。
所以他就是那个坠崖的人!
他就是那个自己处心积虑,不惜瞒着端木朔风布下了数支人马,也要将其格杀当场的人!
他就是自己师弟选中的那个人!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他身上有那般浓郁的龙气,对了,因为他是凉国皇室中人,凉国的疆域广阔,国运浩渺,远在卫国之上,哪怕是普通的皇子王爷,身上的所聚集的龙气,也要在端木朔风这位卫国太子之上!
阴差阳错的,谁能想到他竟然被两个卫国的山野村夫所救,并且还辗转到了祁连城中?
简直是天助我也!
吴珩当即就想要离开,先去汇报给端木朔风,然后派人将其抓捕斩杀,断了自家师弟的念想,但是陡然之间,先前端木朔风对他说的那一席话突然萦绕在了耳边。
有天命也当在我,何必杀他?
吴珩低头沉思起来,就算是让端木朔风给知道了,对方信不信都是两说,更别说以他那自傲到了骨子里的性子,说不准就直接放对方走了。
毕竟在他的眼里,他乃是南地的天命之主,不管是谁,都要在他面前俯首称臣,他不屑于针对任何一个对手,因为根本没人会是他的对手,吴珩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他的心境,狂傲无边!
所以不能找端木朔风!
吴珩的脑中突然就想起了另外一人。
尉迟惇!
知道时间不能耽搁,当下他便马上招呼了几个下人过来,然后沉声吩咐道:“这两个人在我回来之前,绝不能放走!”
这几个下人知道他的身份,赶紧抱拳道:“是,先生!”
老人在一旁都快吓晕了,赶紧解释道:“大人,大人!我们不认识他啊!大人!我们真的跟他没关系啊,大人!”
吴珩对此根本懒得理会,直接快步离开了。
我当然知道你们跟他没关系,留你们在这里,自然是要拿你们来做文章!
-------------------------------------------------------
另外一边,顾玄已经跟着答应了自己条件的谢厚胤快步出了城主府。
端木南漓跟在旁边,一路上都在偷偷地向他询问,到底是如何说动的谢厚胤,她端木大小姐也想学学,来日就有办法治这个跟屁虫了,只是顾玄一直摇头不答。
其实道理很简单,顾玄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一直恪守规矩的谢厚胤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这句话就是,“我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谢厚胤其实是喜欢端木南漓的,这是顾玄通过观察分析得出来的一个结论,想来端木朔风将他从军中调来作为南漓的贴身护卫,也是为了撮合这两人,若是谢厚胤自己对她没意思,这样一个人,是肯定不会答应离开军伍的,但只要不是傻子,就看得出来端木南漓对他这个救命恩人十分有好感,所以顾玄明摆着告诉他,只要自己留下来,他谢厚胤就不会有任何的机会。
感情的事情,难道你能强来么?
不管有没人可以,但他谢厚胤肯定不是这样的人,他更不会对端木南漓如此,所以顾玄以此作为条件,劝动了他。
这个从出生以来,便一直是外人眼中模范的年轻人,这个一直按照规矩办事的军人,头一次为了自己而做出了选择,他妥协了。
这就是谢厚胤最后答应私自放他走的原因。
毕竟哪怕是再正直的人,也终会有私心的吧,更何况此事无伤大雅,远未碰触到他的底线和原则。
谢厚胤一路带着两人从城主府快步到了城门口。
这几日因为城主府的命令,祁连城全城施行戒严,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就连通商的事情,都暂时断掉了,搞得现在整个祁连城里的气氛也十分紧张,这种时候,还真唯有谢厚胤这种人,才有能力放一个人出城,对比之下,哪怕是端木南漓这位大小姐都没有这个能耐。
-----------------------------------------------------
同一时间的城主府内,吴珩也终于通过下人找到了正在忙的尉迟惇,这一次他同样没有说出自己所谓的望气一事,只说自己觉得这位新来的唐公子十分古怪,可能是凉国那边来的奸细,所以特意来找尉迟惇商量。
尉迟惇一听,也十分重视,本想直接前去找端木朔风汇报,却被吴珩给拦了下来,理由是大公子对其有招揽之心,若是自己通知了大公子,让大公子来对其盘问的话,一旦发现不是,大公子招揽对方的想法失败,到时候必然会迁怒自己两人,但若是自己二人偷偷去调查的话,如果确定,当有头功,如果发现是想错了,也没什么影响。
吴珩的口才本就极好,他们光明会一脉,历代都要学习纵横家之法,个个都是辩才无双,这一顿忽悠下去,尉迟惇这本就没什么脑子的,当下就欣然答应,跟着吴珩一起直杀端木南漓所居住的院落。
却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扑了个空,院子里的下人对他们说,大小姐和那个人一起,早就离开了。
吴珩心中暗道不好,又赶紧招来了府中其余的下人询问,连问了三人之后,这才知道那两人早已跟着谢厚胤一起离开了府中。
眼看这人竟然走的如此匆忙,吴珩知道不好,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其他了,赶紧嘱咐尉迟惇道:“尉迟将军,请赶紧召集兵士,他要逃!”
尉迟惇摸着脑袋,疑惑道:“不会吧,说不定他就是陪大小姐一起去城中游玩了而已,更何况旁边还有谢厚胤那小子跟着呢,怕个什么?”
他现在真觉得这位先生简直就是小题大做,至于么,反正现在城里戒严,在他身上插两个翅膀也飞不出去,急个什么劲?
吴珩哪里能给他解释得清楚这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当即沉声道:“不管如何,还是先找到他们再说。”
尉迟惇心道,反正现在下命令的人是你,到时候公子怪罪起来,也怪不到我头上,当即就朝着旁边跟着的副手吩咐了下去。
“听到先生的话了吗,召集人手吧,快去!”
-------------------------------------------------
祁连城南城门口这一边,一切终于尘埃落定,顾玄笑着向两人一一道别。
“南漓小姐,多保重了!”
端木南漓看得眼眶微红,鼓起勇气朝着顾玄挽留道:“恩公,不能再多待一日么?”
旁边站着的谢厚胤之前被人给点破了心中的小心思,再看见这一幕,就保持不了先前从容淡定的样子了,现在被顾玄看着,只觉得颇有些牙疼,只想快点催他离开。
顾玄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行啊南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端木南漓低头哀伤道:“可是我还未曾报答唐公子的救命恩情。”
顾玄想了想,打了个哑谜:“你我现在已经不相欠了,之后你便会知晓的。”
不等端木南漓再多问,顾玄朝着那边的谢厚胤也挥手道:“谢兄,保重了,来日再见。”
谢厚胤心道不见不见,最好别见,一边牵过马来,眼看前方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了一个小口子,十分客气地道:“路上小心。”
顾玄点了点头,知道他在催促自己,赶紧翻身上马,然后转身朝着两人抱拳道: “我那两位救命恩人,就拜托南漓小姐先行照顾了。”
端木南漓使劲地点了点头,此刻眼中满是不舍地高声喊道:“唐公子,你会再来吗?”
顾玄没有说话,只是朝着端木南漓旁边的谢厚胤看了一眼,接着不再犹豫,赶紧调转马头,朝着城门外疾驰而去。
后面的端木南漓再次大声喊道:“唐公子,如果你再回来,只需报我的名字就行了!”
顾玄只是不答,手握缰绳,策马狂奔而去。
第二章 天命
山是山,海是海,山海之间,有千万里的距离,也有千言万语不可言说。
像顾玄这么聪慧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端木南漓对他的那种好感呢,可惜他是凉国的皇子,而她则是卫国的公主,凉国来日必将北上中庭,一统南地,两国开战,也是迟早的事情,而他怎能与她产生任何感情呢?
谁是清白地来到这个世上呢?
我们所要背负的种种东西,是早在我们出生以前,便已经被上天决定好的。
宿命的可怕,不在于它的不可改变性,而在于我们从一开始,就无从选择。
何况他顾玄,又有什么资格想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呢?那是幸运儿才配拥有的东西。
他可是从心里答应了顾苍,兄弟俩要一起建立一个崭新的世界啊,他怎可为儿女私情而停下。
世间还有千千万万人在遭受苦难,二哥还在为此而奋斗努力,他怎可因为一己私欲转而开始享受呢?
手持缰绳,策马狂奔,沿着祁连军耗费了十余年才开辟出来一条大道,一路全速下山,哪怕是被甩得差点摔下马去,但顾玄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停,他突然不告而别,仍是谁都会觉得不对,更何况那位盛名在外的端木太子更加不是傻子,只怕很快便会反应过来。
此刻的祁连城南城门口,吴珩与尉迟惇两人带着人手,这才姗姗来迟,紧赶慢赶,仍然晚了一步。
只是看到城门口守军的那副样子,吴珩的脸色便马上沉了下来,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尉迟惇心中一突,知道大事不妙,赶紧上前朝着端木南漓询问道:“侄女,那小子呢?”
端木南漓鼻头微红,伸出手,背对着众人偷偷地抹了抹眼角,然后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直接掉头离开,闹得尉迟惇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毫无面值,却也无人敢跳出来说她一句不是。
倒是一旁站着的谢厚胤沉声回答道:“他走了。”
尉迟惇顿时大怒,把刚才从端木南漓那吃的憋,顺势全部发泄了出来,朝着谢厚胤便大吼道:“是谁放走的?是谁给你们的权利放人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全城戒严,不准放人进出么?你是干什么吃的?”
谢厚胤眉头微皱,面对这位尉迟家出身的显贵将领,端木朔风的亲舅舅,城主府里的大人物,仍是坦然地直接回答道:“是我放他走的。”
尉迟惇一愣,旋即就是一股怒气上涌,被端木南漓甩脸色他认了,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尉迟惇被气得刚要对其破口大骂,吴珩赶忙拦住了他,大声劝说道:“尉迟将军,现在可不是纠责的时候,这人竟然突然不告而别,那已经坐实了他的身份必然有问题,现在该马上派人沿着大路追过去才对,得赶紧把人抓回来!”
尉迟惇仔细一想,心道也对,这人肯定是有问题的,不然何必心虚逃走,想到这,他赶紧朝着旁边的副将沉声下令道:“你没听到先生的话吗?还不赶紧给我派人去追!你他妈愣在这干什么?想留下守城门吗?老子告诉你,追不到人,你也别回来了!”
副将被骂的一点脾气没有,只能低着头连声称是,然后好像逃难一样赶紧跑开,让守军赶紧打开城门,准备召集手下备马追出。
尉迟惇骂完了这边,还朝着旁边站着的谢厚胤狠狠地瞪了一眼,然而后者只是轻轻地咧了咧嘴角,什么都没说。
老子是祁连军的人,你又不是我的上级,我管你怎么想?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尉迟惇是哪个家族的关他谢厚胤屁事,指着我鼻子骂,你凭什么?
被尉迟惇这么一激,哪怕是感觉自己犯下了大错的谢厚胤对此更是没有后悔,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做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是?
错了就认,然后想办法弥补,不行就罚,后悔有什么用?
这是大将军从他入伍起教他的第一句话,被他引以为做人的信条,现在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谢厚胤哪儿会知错认错。
这边,对于这位前途无量的祁连军中小将,吴珩的态度明显要客气多了。
尉迟惇这个人吧,虽然出身名门,家学渊源,本事其实也不小,但要论领兵打仗的能力,和这个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可差了百倍不止,将来卫国进军,这谢厚胤必为手下的中流砥柱,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帅才,故而吴珩的态度自然要好上许多,相比于他此刻犯的错,吴珩更期待他未来能创造的价值。
吴珩走到一边,朝着谢厚胤叹息道:“唉,谢将军,你或许是被这贼人给蒙蔽了,你却不知,他是凉国的奸细!”
谢厚胤对这位吴先生的印象不错,知道他是个真本事的人,再加上端木朔风和祁连军大将军,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都对其推崇备至,对他,谢厚胤自然是服气的,与跟尉迟惇的态度完全不同,听其这么一说,顿时眉毛一挑,有些惊讶道:“先生,此话当真?”
吴珩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这自然是真的,我岂会信口开河?”
话到这里,谢厚胤才终于有了一丝丝后悔地道:“亏我给了他一匹快马!哎!”
吴珩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旁边一直听着的尉迟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全城戒严,你怎么能不请示城主府就放走他?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吗?”
谢厚胤懒得跟他掰扯,也不可能把顾玄对他说的话原样说出作为解释,毕竟那是他的私心作祟,而此刻,他已暗暗发誓,以后决不能再因为一些儿女私情而坏了规矩,想到这,他当即朝着吴珩道:“我亲自去追!”
尉迟惇在一旁冷笑道:“你去追?你不是他的手下败将么?追上去做俘虏吗?”
谢厚胤被嘲笑得身子一僵,对这尉迟惇那是越看越不顺眼,却不好发作,只能闭口不言。
一旁的吴珩赶紧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还是先回去把事情汇报给大公子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吴珩也是看开了,对方几次三番逃脱出了自己的手掌心,说明他必然也是有气运在身的人,不是那么好提前扼杀的,这是命数,他吴珩也不能违背,实在抓不到他,那将来还是正面战场见真招,迟早还有机会,不必再急于一时,如此因为一个人就心境大乱,为了杀他不计手段,那是莽夫所为,他吴珩不是,调节心态,稳定局势,徐徐图之,这才是一位顶级谋士该有的样子。
------------------------------------------------------
一起回到了城主府中,几人赶紧上前给端木朔风汇报,而桌案后面的端木朔风果然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看来十分不屑理会这种小事。
听得了尉迟惇急匆匆的汇报,端木朔风狐疑地看了吴珩一眼,再次问道:“奸细?”
吴珩先是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才主动凑上去小声的道:“公子,我猜他就是我设计伏杀的那个人!”
端木朔风微微一惊,顿时更为疑惑:“先生何以如此笃定?”
吴珩赶紧为其解释道:“先前我与他在府中相遇,观此人有龙气在身,心下疑惑,于是找人来问,却得知最近根本无本国的皇子和王爷驾临,于是心生怀疑,赶紧去询问那对救了他的爷孙,方才得知那人被救的地方,正是先前设伏的地方!”
端木朔风眉头微皱:“龙气?”
吴珩只能再度解释道:“我擅望气,此人身上的龙气旺盛,必是皇族中人,又是被人救于燕南山,所以我敢笃定他就是我师弟所选择侍奉的那人,也必然是凉国皇室中人!”
曾经豪气的江湖侠客,突然就变成了敌国的皇室中人,这一下把端木朔风都绕得有些蒙了。
“那他怎敢以身犯险,还来府城,这岂非自投罗网?”
吴珩道:“现在他受伤失忆是真是假都已经不重要了,至于他来府城的目的,我们之后还能慢慢探查,但现在一旦放他走了,可是遗祸无穷啊!”
端木朔风皱了皱眉,看向了其余几人,谢厚胤聪明会意,赶紧告退,而尉迟惇原本还想仗着自己的身份在一旁听着,但被端木朔风给瞪了一眼之后,也只得低着头,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眼看外人都走了,端木朔风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笔,沉声道:“冒昧问一句,先生比之先生的师弟,能力如何?”
对此,吴珩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傲然道:“我当胜过他数倍!”
端木朔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道:“那先生觉得我比之那人如何?”
吴珩一愣,但还是诚实地答道:“当年我们师兄弟六人,有四人留在了中庭,只有我和六师弟一路来到了南地,南地之中,西有蜀国,北有卫,晋两国,南有凉国,还有芸芸众生,不知凡几的百姓,而我唯独就挑中了公子你,那是因为在这南地诸国之中,我认为无人比公子更有一统南地的气象,这是我的选择。”
“换言之,公子自然就是我心中的明主,方方面面都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听到吴珩终于肯透露出一些真正的隐秘,端木朔风当即大笑道:“那不就得了,既然先生强过先生的师弟数倍,而我又强过先生师弟选择的人,那我们还怕些什么?当堂堂正正地击溃他们,才能问鼎南地,才配做这南地之主,不是吗?”
吴珩闻言,还想争辩:“可是。。。。。。”
端木朔风突然一把揽过了吴珩,朗声道:“我与先生,总算可以推心置腹地谈一谈了,不管先生背后站着的是什么势力,但我们的共同目标起码是一样的,你我二人联手,何愁南地不平?区区一个小人物,如此兴师动众做甚,先生难道视其为心腹大患吗?我看还是把人都召回来吧,不用去追了。”
第三章 两方
策马奔行的下山路上,因为胯下战马的脚程极快,又是下冲之势,更为其添了几分速度,只见两边过往的树林影影绰绰的,只能看见一团团模糊的景象从周围迅速掠过,把整个身子都俯在了马上的顾玄,听得耳旁的风声,忍不住回首望去,背后的祁连城,简直雄伟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也难怪刚才开个城门都用了许久。www.uu234.net
祁连山的祁连城建立在两座山脉的正中央,是卫国穷尽了人力物力,花费了几十年才开凿而出,依托山势而建,城池左右两边都是高山,城门的面前则是可供骑兵驰骋的一段高坡,若是有不识相的敌人选择从山下硬攻,莫说是从城头丢下大批的滚石,圆木,热油等物防御,就是直接敞开大门,放出骑兵从上而下冲出来,那也是一副天河倾斜的场景,便是当年不可一世的凉国铁骑,也不得不在这般天险面前败下阵来。
想不到他今日,今日从中走了个来回,阴差阳错,世间之事,奇妙莫过于此。
顾玄一直沿着下山的大路奔驰,根本不敢为了躲避可能跟来的追兵而改变方向,亦或者故布疑阵绕路,那是找死。
第一,他完全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一旦改变了方向,他自己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下山,第二,他完全不知道对方在哪些地方布置了隐蔽的哨卡,如果到处乱蹿的话,山林里的士兵反而更容易发现他从而将其拦下,第三,这里乃是卫国边军的大本营,人家可以动用的人手,肯定千百倍于他,他如果不尽快离开这里,那不管藏哪儿肯定都要被发现,倒不如就这样一鼓作气赶紧下山,说不准还能碰到个什么凉国游曳的骑兵队伍,斥候等等,只可恨随身的东西,都掉在了那燕南山中,什么身份凭证都没了。
由于各国朝廷对地图的管制十分严格,所以端木南漓临行前赠于他的一份地图,也只是大概的地形,说白了,他只能沿着一个大概的方向跑,这地图的精度太低,顾玄也很是无奈,两地相距甚远,就算不顾脚程地跑,起码也要跑上两天,中间还指不定会遇上什么麻烦,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祁连城他肯定是待不下去,黄沙县不能一日无主,他过了这么久才回去,已经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说不得之前的一切心血,都已经毁于一旦。
想到这,他回去的心又迫切了许多,整个人恨不得多生两只翅膀,学那传说之中的大鹏,一跃便到了目的地。
--------------------------------------------------
事情正如他所想,因为他一直不回来主持大局,整个黄沙县现在的确已经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上次在县衙府的大堂里,由于陆议当众发誓,愿以自己的性命相担保,再加上周围其他人的劝说和阻拦,打了陆议一巴掌的靖龙虽然非常不甘,但也只能暂且按下了心思,毕竟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理由,让此人不惜以性命作为交换,也要阻止自己去上报朝廷,故而他又耐着性子等待了两天,这次终于还是等不住了。
县衙府里的官员们,以靖龙为首的,是主张立即派人出城去寻找,同时把整件事不加隐瞒地上报朝廷,让朝廷发兵帮助寻找,而另外一边以陆议为首的人,却主张在城内静等,王爷他吉人自有天相,必然回归,这种虚无缥缈,毫无依据的话,纯粹是靠着陆议的个人魅力才能安抚住,不然谁也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反对靖龙。
毕竟靖龙大人说的,才是最正确的处理办法,这件事他们本就没有任何责任,哪怕被朝廷迁怒,事情也不会比现在更麻烦,但一旦他们要阻拦靖龙,而且这件事被朝廷知道了之后,才是真的要承担罪责了,一个谋害当朝王爷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到时候满门抄斩,就只能怨到陆议身上了,可想而知这一波人身上所背负的压力到底有多大,故而除了马家兄弟之外,根本就没几个人敢趟这淌浑水,甚至大部分人都是借口家里有事,根本不敢选择站队。
此时,两拨人正在县衙府的大堂里吵得不可开交,几乎又要打起来。
靖龙身上的伤势这两天又好了许多,最起码已经可以自如地活动了,不必跟前几天一样走个路都得靠挪,他此时正坐站在场中,大声地朝着陆议咆哮道:“老子真是不懂为什么还有人信你的鬼话,但是今天你怎么着都得派人去府城上报了,老子真是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怎么还会同意再等两天,他妈的!”
他嘴里说的府城,自然就是河东郡的郡城了,其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郡的郡城都做不了主,在层层上报之后,估计整个周边的所有幽州军和燕州军都得加入寻找,毕竟遇袭失踪的可是一国王爷,又身为皇帝亲子,不管他在皇宫里地位如何,但他只要出来了,代表的就是凉国的脸面,其重要性可谓不言而喻,若是在边境被贼寇袭击丧生,只怕到时候幽州和燕州不少人都要因此而掉脑袋。
哪怕被人当面辱骂,陆议的面色依然保持着沉静,哪怕是那天被靖龙一巴掌打在了脸上,倒在地上吐血,他也仍然没有动怒,只是沉声道:“陆某愿意用性命担保,王爷一定会在年前回来的!”
靖龙忍不住大骂道:“你给老子闭嘴吧!你的命能跟王爷的命相比吗?老子不要你的命,老子只要王爷平安无事就行!这你能保证吗?难道就因为你那狗屁卜算,便要拿王爷的命作为赌注吗?”
陆议的脸色十分晦暗,若是以他那几位师兄弟的脾气,就算不当场杀了这莽夫,事后也要使劲手段弄死他,但陆议的性子确实极好,仍然耐心地对其解释道:“若是我们现在汇报朝廷,层层上报,再到朝廷下令,派人寻找,最起码也需要三天,才能开始大规模的寻找,兴师动众,又要治不少人的罪,王爷到时候突然回来,这些人还能给王爷好脸色么?我们黄沙县本就是夹在中间,到时候同时惹怒两州的边军,日后定然步履维艰,王爷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联盟关系,就被如此破坏殆尽,到时候谁又来负责呢?”
靖龙对此不以为然,只是冷笑道:“若是王爷遭了不测,那黄沙县就是再好又当如何?你百般阻挠,到底是何居心!”
眼看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眼光已经不再如一开始那般坚定和信任,陆议只得提高音量大声道:“王爷宁可主动受伤,也要提前搭上幽州军的线,这是靖龙将军你知道的,他主动前往燕州,也是为了和燕州打下关系,你现在如此冲动行事,王爷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了!”
站在他背后的马家兄弟俩彼此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陆议这也是没办法了,这种话本不该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可是若安抚不住靖龙,一旦被他捅到上面去,到时候引起的连锁反应会让王爷以后的行动举步维艰,还如何以黄沙县为基点建功立业呢?只怕上头还要治他一个私自离开领地的重罪!
靖龙狠狠地在桌上一拍,怒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去上报朝廷!王爷为了黄沙县做出了这么多牺牲,你们难道就坐在这里看着他遇险而不寻找?你知不知道当时多少人围杀我们?你知道有多凶险吗!”
说到最后一句,靖龙简直想上前掐死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陆议。
你们在这里吃得好喝的好睡得好,又怎么会知道我和王爷两人那一晚被人围杀的时候有多绝望?
陆议也同样一拍桌子,高声道:“那你知不知道,同样的那一晚,有多少人来县衙府袭杀?你又知道死了多少人?你知道他们是想杀谁吗?是我!”
其他人停了,俱是一惊,那一晚的贼寇袭杀,本来他们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是因为什么,现在竟然被陆议主动揭开了谜底。
靖龙听了,忍不住大笑道:“杀你?你当自己是谁?你何德何能?”
陆议当即朗声道:“就凭我能辅佐王爷平定这黄沙之中的乱象!”
眼看靖龙还是一脸不屑,甚至直接就要转身离开,陆议知道现在跟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当下道:“总之若是王爷这两天还不回来,陆某愿意自杀谢罪,劳请诸位相信我,再等待一二。。。。。。”
靖龙一挥手,打断他道:“不行!不能拿王爷的性命来赌!”
陆议苦口婆心地劝道:“就算你现在上报朝廷又能如何?这都过去十多日了,你。。。。。。”
话还未说完,陆议便被再也忍不住,选择直接冲上来的靖龙给一拳打倒在地。
“老子今天就废了你这个妖言惑众的奸细!”
第四章 争执
原本庄严肃穆的县衙府大堂里,在那块陈旧的“正大光明”匾下,此刻是人声鼎沸,尘土飞扬,因为靖龙突然一言不合,直接大打出手,将陆议扑倒在地,导致整个屋里这时候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再无之前那副祥和的样子。
正在这关键的时候,县衙府的大门口,突然有人闯进来并且高声喊道:“不可!”
这人的中气十足,这一声大喝就如晴空霹雳,声传万里,把屋里其他正在劝架的官员们震得具是一惊,忍不住转头看向门口,就只见穿着一身白色练功衫的铁匠冯鐵昇,神色沉着,龙行虎步,大踏步地跨过了门栏,闯了进来。
突然闯了一个人进来,场面顿时就僵住了,不少人甚至已经忍不住互相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是谁啊?”
“他到底是谁?”
“他怎么进来的?”
“门口的衙役呢?”
“什么意思?”
“这是铁匠铺的老冯啊!”
“铁匠?”
“就是挨着老张隔壁那条街上的,上次他儿子不是还犯事了嘛,你忘了?”
“哦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啊!”
黄沙县本来就是个小地方,这些官员又都是从百姓里挑选出来的,并非外来户,大家平日里原就是邻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非常熟悉,就算真有几个人不认识他,但在其他知道的人介绍下,也很快便知道了他的身份,但场中的所有人眼中此刻都满是疑惑,要知道这里可是县衙府,再怎么说也是名正言顺的朝廷衙门,是门口摆着鸣冤鼓的朝廷要地,一般的百姓哪儿有资格擅闯,那可是要治罪的,故而都十分好奇这铁匠突然进来了是要干嘛?
靖龙却是不管不顾的,眼看来人自己根本就不熟,也懒得管他是个什么东西,这边一手揪着陆议的衣领,将其整个抓在手心,另外一只手作势就要打。
他本就是军伍出身,自小就没读过什么书,在京城里待了二十年也没改掉这暴脾气,说不过陆议之后,自然气得就想打人,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他占理而陆议是没理的,在忧心顾玄安危之下,眼看对方还要拿莫须有的理由来阻拦自己搜救,故而忍不住想要动手,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冯鐵昇见状,哪里能让他下手,赶紧几步就跨了过来,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死死地握住了靖龙的手腕,这边的靖龙甚至都没有回头,只是用力地动了两下,却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这人抓着自己,就好像一副镣铐一样结实,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要知道他能被选入骁骑卫作为御前贴身侍卫被赐名,乃至于之后作为顾玄武学上的启蒙恩师,本身就武艺不凡,虽然只是些军中的粗浅路子,但气力不小,有猛将之姿,一般人哪里是他的对手。
陆议被打得是满脸血污,但还是强撑着朝着冯鐵昇笑道:“多谢冯先生仗义相助!”
靖龙眼看事情暂不可为,只得愤然地放下了陆议,然后起身转头看去。
和冯鐵昇对了一个眼神,两人皆是互不相让,靖龙沉着脸,冷声道:“你跟他是同党?”
这么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冯鐵昇怎会承认,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只是应邀而来,帮陆先生拦住你罢了,你们在说的这些事我不懂,谁有理谁无理,你们大可以辩个清楚,但你若要直接动手,我却是不依。”
靖龙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根本不想跟其多说,另外一只手闪电般地抓向了冯鐵昇扣住自己的这只手。
冯鐵昇右手抓着靖龙的右手不放松,左手从斜刺里伸出,一下又握住了靖龙攻来的左手,做交叉状保持住了,然后开始与其角力,同一时间,两人底下的双脚又互相相击了数次,打得是“嘭嘭”直响,拳拳到肉,光是听着这声音,都把周围人吓得牙疼,暗道一声这铁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竟可以与靖龙将军打个平手,该不是个隐世高手?
他们哪里知道冯鐵昇的本事,可他只守不攻,不求拿下靖龙,只求暂时扼制住对方即可,毕竟他本就不是来搏杀打斗的,能制住对方就行了,蹚这趟浑水是为了报恩而已,但要是把自己都陷进去的话,他还是不愿的,毕竟靖龙乃是真真正正的朝廷中人,平民对朝廷命官出手,那是大罪,就算是他,也不愿承担这个罪名。
陆议被一旁站着的少年马铭泽从地上扶了起来,从旁边人的手里接过了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神色平静地劝说道:“只需再等一日,若是王爷再不回来,陆某甘愿引颈受戮,如何?靖龙将军?”
靖龙被冯鐵昇反扣着双手无法动弹,众目睽睽之下,憋屈无比,又见这混蛋还在说些屁话,气的眼中直欲喷出火来:“你们这帮混账反贼!是你们害死了王爷,我定要为王爷报仇!放开我!混账!混账!”
陆议耳听得对方的怒吼,知道跟他讲道理是说不通的,再说他这点卜算之术人家也不当道理讲,当下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朝着冯鐵昇拱手道:“麻烦冯先生了。”
冯鐵昇仍然扣着靖龙不动,但是嘴上却是朝着陆议苦笑道:“没想到我到了这边陲苦地,还是要卷进这种纷争之中,真是被你给害苦了。”
正常来说,靖龙想上报朝廷,然后派人寻找才是正途,跟着陆议相信他那所谓的卜算阻止靖龙上报才是错的,若是最后顾玄真的回归了还好,若是不行,这帮人都算变相造反,全部都要被朝廷问罪砍头,主谋诛九族,从者诛三族,毕竟事关一国皇子,还是加封过,名正言顺的河东郡王,这可比一般的小打小闹严重多了。
陆议只能道:“所有后果,我陆某愿意一力承担!”
靖龙见自己暂时挣脱不开,又十分忧心顾玄的安危,思索再三,最后只得放下了尊严,转头好心劝说面前抓着自己不放的冯鐵昇道:“你现在可是助纣为虐,事后纠责,你以为你逃得掉?还不快快松开我,和我一起擒下这奸贼?”
冯鐵昇只能道:“陆先生绝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们这么多人都愿意去相信他,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难道大家都是不明事理的人吗?”
靖龙见其冥顽不灵,冷声道:“你们都被他所蒙蔽,我也不多说了,我现在只最后问一句,你们是不是要造反?”
陆议见周围人都“造反”二字给吓住了,赶紧上前道:“我的卜算绝对没有问题,王爷一定会回来的,我们现在上报朝廷是害了他!”
靖龙反问道:“如果你的卜算真的灵验的话,那为何你就是没算到我们会遇袭?”
陆议只能无奈解释道:“设计这两场袭杀的是我的师兄,他,他蒙蔽了天机,我确实先前没有感应。”
靖龙见起方寸微乱,再次冷笑道:“呵呵,若是大家都依靠什么卜算行事,那还打什么仗?既然有人要杀你你都能感应得出,那敌人的动向岂不是全被你所掌握?世间哪儿有这般神奇的事情?”
陆议只能继续苦着脸为其解释道:“的确没这么神奇,我也只能计算一个大概的情况,而且限制极多,不能用以行事。”
靖龙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转而朝着四周的众人道:“你们也听到了,他自己都说他自己的卜算只是大概,难道你们就为了这个大概而跟他一起送命?放任敌寇袭击王爷,之后不管不问,还拦住我上报朝廷搜救,你们可知这是多大的罪名?你们要犯傻,可不要拖着你们的妻儿都为你们陪葬!”
他这般一说,其他原本支持陆议或者保持中立的人也立刻动摇了起来,不少人都把希冀的目光投向陆议,希望他再解释一下,稳定住军心。
却不想,靖龙继续趁热打铁道:“你说是你的师兄设计的伏杀,那我问你,我和王爷的行踪,知道的就你一人,他们凭什么在我们回来的路上安排数百人的骑兵队围杀?这你如何解释?”
其他人也都看向了陆议,这一点,其实之前靖龙便提出来过,只是之前双方直接扭打了起来,也无人细想,现在想来,的确十分可疑,就连马家兄弟都疑惑地看向了陆议。
陆议低下头,无奈道:“我师兄算到了你们回来的路线。”
这时候,便是冯鐵昇都放开了靖龙,只是仍然拦在双方的中间,阻止靖龙因为一时冲动再次袭击。
靖龙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继续灼灼逼人地问道:“你师兄为何要杀我跟王爷?而且你说他还同时设计袭杀了你?那为何这么多人都死了,就你区区一个文弱书生活了下来,既然他是你的师兄,又为何要杀你?我看你如何解释?”
陆议左右四顾,把众人的表情都收入眼中,知道现在大家都已经被说动,说到底,因为他做的事情,本来就不占理,大家动摇是很正常的,更何况谁愿意冒着砍头的风险跟自己走呢?根本没必要嘛。
“个中缘由,我暂时不能对大家细说,请大家原谅,等王爷回来了,我自会与他解释,希望大家相信我!”
他怎么能跟这些人解释自己的来历,还有来这里的目的?
那可是人族秘辛,岂能公告天下?
然而靖龙却是借此大声道:“既然你自己都编不下去了,就不要阻止我上报朝廷!王爷现在生死未卜,你竟然还说等王爷回来给他解释!我看现在谁还相信你的鬼话!”
说着,就朝着旁边的人吩咐道:“还不快去备马,我要亲自出城前往府城!”
靖龙是知道,现在就只有自己是真心想着王爷的,这帮狗东西,关键时刻一个都靠不住!
第五章 无邪
在黄沙县东北方向约三十里处的沙漠里,正有一骑顶着头上的烈日,踩着沙粒缓缓而来。www.uu234.net
如烘炉灼烧大地的太阳底下,顾玄裹着一身用来遮掩身体,满是破洞的灰色袍子,把整张脸和身子都给包裹了起来,只露出那只视物的独眼和用作呼吸的鼻子,手扯着缰绳,也不驱赶胯下的马儿,只是任凭它带着自己悠悠向前。
这倒不是他不想再快些,实际上他是归心似箭,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飞回黄沙县,只是这匹马虽是好马,但几乎不眠不休地跑了整整两天,未曾进食,也未曾休息,体质再好,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黄沙扑面,热浪翻滚,耳听得胯下马儿那艰难的大喘气声,顾玄不由得就想到了顾苍临别之际赠予他的那匹呼兰神驹,一匹陪伴了自己不少时日的忠心好马,就这样惨死在了外面,就连父亲赐下的宝剑也就此遗失,现在更连靖龙叔的生死都暂且不知,顾玄忍不住伸出手捂着自己已经完全失明的左眼,心中有熊熊怒火正在燃烧。
待来日,必要报此大仇!
一想到这,他回去的心就更为迫切了,忍不住轻轻一夹马腹,胯下的战马又顺势往前挪了几步,终于随着一声悲哀的嘶鸣,一下子跪在了黄沙上,再也起不来了。
顾玄十分无奈,只能从马上翻身而下,站到了旁边。
沙漠边上的阳光照射极为猛烈,简直像是把人架在火上烤,附近又没有什么遮挡物,基本上是一览无余,所以沙海里的马匪和罗刹族,在白天一般是不会行动的,故而顾玄才会选择白天也继续赶路。
顾玄双膝一软,跪在了满是砂砾的地上,呼吸着灼热的空气,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刺眼的阳光底下,空无一物,在这种天气,就连沙漠里的秃鹫都不想出来。
他又复低下了头,伸手抚摸着面前眼神涣散,正在大喘气的可怜马儿,顾玄不由得就想起了之前惨死的那匹呼兰神驹,一想到这里,原本想立刻杀死对方的想法也就此打消了。
想杀马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是怕被敌人得到,喂养得当的话,那就平白多了一匹好马,两军开战,烧毁带不走的粮草辎重,杀死那些已经受伤跑不动的战马,乃至于把平日里朝夕相处的伙伴作为行军口粮,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得不到的,宁可毁掉,也不能给别人,这就是战争,它是冷血而无情,极其残酷的,但马儿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相反,它还背着自己一路远行,从祁连城跑到了这里,现在耗尽了它的体力,眼看它没用了,就要杀掉它的话,顾玄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说不得等下就有路过的人将其救起带回去呢?
顾玄轻轻地抚摸着面前马儿的鼻梁,神色平静地道:“多谢你驮着我一路过来,接下来的路,我就要自己走了,保重。”
说着,他便重新站起身来,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踩着黄沙,往前一步步行去。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本就不是迂腐之人,总不可能背着这匹马回去吧,他就是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做这种蠢事。
步步向南,翻过沙丘,艰难前行,顾玄心知自己今日未必能走得到黄沙县,或许还要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才行,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否走得到,毕竟地图上也只是一个大概的区域,说不准往前走其实是幽州的边境。
--------------------------------------------------------------------
夜晚仍然准时地来临了,在沙漠的附近,昼夜温差极大,白天可以热死人,晚上也能冻死人,更别说一到了晚上,沙漠里潜伏的种种东西都要蹿出来了,夜晚,才是一天中最为危险的时刻,这种时候,就是世代居住在沙漠里的罗刹族人,也不会单独出行,因为那完全是找死。
然而顾玄没有办法,到了晚上,他就只能躲在一座沙丘的背风处,裹紧了袍子,闭着眼睛休息,却不敢真的睡着。
只可惜自己走的太过匆忙了,也没来得及拿上一点裹腹的东西,再加上之前没狠下心来杀马,更是连最后的一点口粮都丢在了路上。
顾玄躺的地方是背风处,不到了近前,根本就看不到人,再加上风向的原因,沙漠夜里游荡的恶狼都闻不到味道,也就免去了一场骚扰,这些基本的常识,他还是明白的。
一个人孤零零地靠着沙堆闭目休息着,耳听得周围宛如鬼哭一般的风声,他的思绪也忍不住随之飘飞了起来。
受了这么多的罪,现在更是连一只眼睛都没了,方才知道京城那平静生活的可贵,顾黎这些人,哪怕是嘲笑侮辱自己一千回,其实都没马匪直接捅一刀来的痛,很多你之前以为不能接受的事情,只是因为没有受到更大的苦而已。
曾经你可能觉得啃树皮恶心,但如果到了必须要从屎堆里翻出别人没消化的麦粒来填肚子的时候,树皮也会觉得好吃起来了。
现在他一个人躺在黄沙里,又饿又渴,饥寒交迫之际,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明白了二哥为何临行前要对自己嘱咐再三。
原以为靠着自己的能耐,建功立业,一展宏图应该是很简单的东西,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中间到底要吃多少苦。
这个其实不过十八岁的年轻人,一个人背靠着沙堆,忍不住睁开了眼睛,默默地望着头顶静谧的夜空,那繁如雨滴般的闪耀星辰,思绪已经飞回了那座生活了十八年的皇宫里。
旧日往事,一一重现,生命里见过的那些人,仿佛就在眼前在对自己微笑。
他忍不住想着,此刻母亲在做些什么呢?
是否也正跟自己一样,望着无垠的夜空,默默地思念着远方的亲人呢?
如果自己这个样子回去的话,母亲一定会很伤心吧?她会怎么哭泣呢?
顾玄伸手,轻轻触碰着左眼坚硬的皮质眼罩,突然忍不住就想哭出来了。
有时候想要击溃一个坚强的人,或许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点,在骑兵围杀,马匪攻城,哪怕是后来中箭坠下了山崖,顾玄都从来没想过要哭,但是此时此刻,躺在沙堆里,吹着冰冷的夜风,再一想到母亲,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了。
谁在母亲的面前不是一个脆弱的孩子呢?
谁不渴望就一直在母亲的怀抱里待着,不见外面的腥风血雨,勾心斗角呢?
若是自己现在还在皇宫里陪着母亲该有多好啊。
茫茫夜空之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顾玄只能把左手抓过来,然后死死地咬着自己手臂上的衣服,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因为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沙漠里,容不得懦弱的流浪者。
----------------------------------------------------
就在顾玄顶着夜空,整个人思绪飘飞的时候,从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顺着风就飘了过来。
顾玄整个人被陡然惊醒,几乎没有停滞,就迅速地进入了战斗状态,抹去了遮挡右眼视线的泪水,他整个人就好像是那沙漠里的苍狼一样,矮着身子,悄悄地朝着沙丘的另外一边爬了过去。
就在远处,有两个身影正在策马疾驰,月光之下,沙浪翻涌,如梦如幻。
两人从西边朝着这里疾驰而来,然后又突然在一处沙堆的旁边猛地停了下来。
其中一人一下翻下了马来,挣扎着就想站起,而身后的另外一人也顺势跟着下马,走到了旁边。
一股血腥味顺着风飘散开来,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引来闻风而动的掠食者。
倒在地上那人伸手死死地捂着肚子,朝着另外一人一边喘息一边大声地喊道:“老,老子实在是,是跑不动啦,啊,啊。”
他一边摇着脑袋,一边朝着旁边的沙堆处挪动而去。
另外一人迎着皎洁的月光突然摘下了头罩,却见是个女子,眉宇之间,早已没了稚气,哪怕面容姣好,没有一丝皱纹,但想来年纪应该也不小了,她的身材十分火辣,胸前山峦叠嶂,身后股峰崛起,全身的皮肤嫩白如牛奶,全然不似在沙漠之中生活过的女子,倒似雍州那边的小娘子,因为雍州湿气重,所以百姓的皮肤都十分嫩滑。
她眼角有一点**的泪痣,更添几缕风情,身上的穿着也十分大胆,似乎并不介意显露出自己骄傲的资本,浑身上下,就只有一点布片遮着重要部位,就算外面还有一层灰袍,但两条嫩白的大长腿也毫不保留地露在外面,看得人口干舌燥,气血翻涌。
女人朝着地上的人冷笑道:“跑不动难道要让老娘背着你跑?”
地上坐着的那人,却是个面容狰狞的光头汉子,肚子上缠着一圈布条,红色的鲜血止不住地渗出来,看来是受了重伤。
“黑水仙,你这臭娘们儿,咳咳。”
光头汉子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艰难地喘息着,一边说,嘴角还有血沫顺着咳嗽声跑出来,似乎是伤到了肺叶子,血水倒灌的缘故。
黑水仙双手抱胸,毫不客气地道:“你自己本事不济,骂老娘作甚?”
这光头汉子迎着月光惨然道:“老子现在,现在算,算是想通了,你这臭娘们儿,根本就是故意来晚了一步,让老子白挨了这一刀。”
黑水仙闻言,脸上看不出丝毫被人戳破心中所想的慌张感,反而是嚣张地露着两条大白腿,岔开站在汉子的面前,冷笑道:“老娘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扯这些有什么用?”
光头汉子靠着旁边的沙堆,一边艰难地喘着粗气一边惨笑道:“是啊,说这些都没用了,老子要不行啦,呸,他妈的!”
说着便是一口血水吐在了地上。
黑水仙伸出手,俯下身子,朝着地上的汉子诱惑道:“东西给我,我带回去再通知人来救你!”
光头汉子捂着伤口的手这次转而捂着胸口,勉强按住了不适,然后才开口道:“黑水仙,你这娘们儿是什么脾性,难,难道老子还不知道吗?你不光不会带,带这东西回去,更不会找人来救我的,而且我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住啦,咳咳咳。”
他看着眼前刺目的雪白,甚至从中隐约看见了她故意露出来的两颗红豆,眼中满是惨然和悔恨。
黑水仙继续媚笑道:“知道还不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兴许老娘还能让你死个痛快。”
看着面前终于扯下了面纱,露出了真容的女人,光头大汉上下打量着对方那凹凸有致的身体,死到临头,也看开了,顿时轻笑道:“都说你黑水仙这骚*浪蹄子的床上功夫不错,老子倒想试试。”
被人这般说,黑水仙不但不生气,反倒是顺势拉开袍子,露出底下生得凹凸有致的身体,轻轻地扭动了两下,但转眼间她马上又合上袍子,朝着男人轻笑道:“你倒是想?你还行吗你?”
光头汉子把手伸向怀里,轻声道:“让老子爽爽,这东西就是你的,不然老子捏死都不给你!”
黑水仙的脸色顿时一沉,但是看着汉子那微微用力的大手,马上又换上一副娇媚的笑容,宛如马上要服侍客人的美娇娘,竟然真的就解开了袍子,任由其顺着自己嫩滑的身体落在了地上,然后迈着交叉的步伐,轻轻地走了上去。
汉子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绝美女人,脸色忍不住露出了淫糜之色,只是看他这幅明显进气多过出气,浑身血污的凄惨样子,显然是要不行了。
月光下,女人缓缓地叉开腿,坐到了男人的腰腹处。
她猛地仰头,一甩长发。
一声娇媚的浪*叫,一声凄惨的闷哼,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男人把头狠狠地埋进了那雄伟的丘陵之中,一口咬住了那点缀着一点红印的白馒头,一阵阵扑鼻的香味随之传来,可惜他已经闻不到了。
黑水仙松开了自己紧握着的匕首,又拍开了男人那死死抓着自己屁股的手,最后把死不瞑目的男人从自己怀里给拔出来,起身默默地收拾好了衣服,这才从男人的怀里摸索了起来。
第六章 狐媚
冰冷的夜风呼啸而过,卷起一片黄色的沙尘遮蔽天空,鬼哭狼嚎的天地之间,是弱者的坟墓。顶 点 X 23 U S
一场惊险刺激,充满了情*欲和暗算的杀戮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迅速结束了,甚至没有惊动旁边蛰伏的毒蝎与沙虫,就连远处那响尾毒蛇,也耐不住躲入了岩洞之中,而她一如沙漠里的掠食者,一击致命,从不纠缠。
青竹蛇儿口,蝎子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待得黑水仙穿好了衣服,又复俯下身,在汉子的怀里好生摸索了一阵,然后突然一停,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通体灰色的东西。
皎洁的月光之下,那是一只毛色与花纹皆为灰白二色的幼鸟,尖嘴鹰目,哪怕是被男人给捂在怀里,然后又在马上一路颠簸了这么久,仍然从它的神色之间看不到丝毫疲累的样子,它站在女人的手上,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刚一出来,便展翅欲飞,毫不怯生。
这是隼,它们与苍鹰一样,都是这片广袤沙漠里的顶级掠食者之一,视力在鸟中也属出类拔萃,而且飞行速度极快,性子凶狠,桀骜不驯,一般来说,都是沙漠里罗刹族大部落中极有地位的人才配拥有,并且多以此为骄傲,彰显实力,乃至于作为部落的标致之一。
古人说,鹰隼乏采而翰飞戾天,骨劲而气猛也,说的便是此物。
却没想到,大半夜的,这两个小贼费尽心力偷来的东西,原来就是此物。
要知道,隼其实一直备受边军大将和一些贵族的喜爱,是他们的心头好,这样一只品相极佳,凶悍非常的小隼,不管是卖给周边任何一国的大人物,都能当场换来上万两的真金白银,这也是沙漠之中重要的交易物之一,只是罗刹族为了保护此物免受各国的染指,大肆捕捉而灭种,一直保护得极为严密,两人能盗出一只,已经是费了大工夫了。
迎着月光,黑水仙十分满意地看着手上这只被丝线绑着尤自挣扎不止的小隼,暗道一声不虚此行之后,刚要起身就此离开此地,前往卫国寻找买家的时候,冷不丁突然从后面有一阵冷风袭来。
要说这黑水仙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哪怕整个人的心神大半都放在了这小隼之上,但反应仍是极快,只是手上抓着小隼不敢丢弃,若是要单手对敌的话,难免力有不逮,当下就决定先拉开距离再说。
她在这片噬人血肉的沙漠之中做飞贼也不是一两年的时间了,自身的轻功极高,有自信躲过任何一次偷袭,这也是她敢于冒险前往罗刹族部落之中火中取栗的依仗,毕竟一旦失手,那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不是被活活生食,便是沦为性*奴,再无翻身之日。
然而后面偷袭的这人属实恐怖,那一双手快得简直都看不见影子,月光之下,形如鬼魅一般,又宛若一缕渗人的青烟,变幻无踪,再加上以有心算无心,从背后偷袭,就在黑水仙刚刚抬脚准备逃走的一瞬间,一只手就已经牢牢地抓在了她的脖子上,身后那人只是微微地一用力,黑水仙就不敢再动了。
另外一只手抱拳,独独伸出了一根大拇指,隔着袍子按在了她那柔滑的背脊之上,黑水仙浑身冰凉,汗毛乍起,冷汗直冒,整个人好像僵住了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她晃神的时候,从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十分年轻,但冷冰冰的声音。
“你敢动,我就打烂你的脊骨,下半辈子,你就只能当个不能动弹的废人。”
黑水仙闻言,身子微微一颤,然后彻底地放松了下来,完全松懈而来下来,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顾玄随之撤开了手,他清楚,以他的实力,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对方没有一点逃走的可能,只要她敢有一点小动作出来,他马上就可以随之出手,直接废掉她。
“公子,我可以转过来说话么?”
黑水仙轻启朱唇,调子百转千回,如青蛇绕柱,一股狐媚之气,直欲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
然而后面的人并没有开口回答她,半晌,黑水仙才鼓起了勇气,慢腾腾地转过了身子,重新站定后,借着头顶的月光,这才看清楚了眼前偷袭者的样子。
一身同样的破烂灰袍,这是在沙漠里行走之人的标配,白天遮挡阳光,晚上裹着保暖,然而让她惊讶的是,袍子底下,竟然是一张俊俏而年轻的面孔,只是被左边脸上一个黑色的眼罩给破坏了美感,让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有些凶狠。
对方打量他的时候,顾玄也同样在打量对方,由上而下,待得目光落在了黑水仙手上的时候,这才眉毛一挑:“原来是隼,怪不得。”
面前这个见多了风浪的江湖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悄无声息地翘起了自己身上最有魅力的部分,一点粉红色的舌尖微微探出,只希望于这年轻小哥经验不足,能因此而分散注意力,让她趁机溜走,亦或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欲*火,想要于她在这沙海之中翻云覆雨,到时候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逃脱,甚至杀死对方。
不得不说,这一招常常比她想象中更加有效。
然而顾玄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直视着眼前这位风韵无双的女人,目光之中,平静如深潭老井,他淡淡地问道:“你们是马匪吧?”
黑水仙随意地瞥了一眼地上那个死不瞑目,甚至因为身上的血腥味,已经吸引了不少的毒蝎爬到身上啃食的可怜汉子,满脸轻佻地笑道:“他是,但老娘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可不是。”
就在此刻,远处的黑暗之中,隐约有呼喝之声传来,黑水仙脸上仍然是那副放荡轻佻的样子,只是语气还是忍不住多了一份急切:“那帮黑鬼追过来了,我们还要在这里说下去么?”
顾玄的嘴角一咧,笑道:“刚愁回去没马,没想到转眼就给我送上了三匹。”
说着,放肆地朝着对面的女人身上看了一眼,黑水仙简直是下意识地神色一紧。
顾玄朝着女人喊道:“跟我走,路上如果你敢逃,我就杀了你。”
说着,脚下轻轻一勾,一脚踢出了一块不过指头大小的碎石。
“嘭!”
远处厚实的沙堆被整个打穿,溅起一捧黄沙,黑水仙看得分明,当下再也不能保持淡定,只是默默地收起那只小隼,然后静静地跟在了顾玄的后面。
-----------------------------------------------------
月色之下,两骑在前疾驰,身后还有数百名握着弯刀的罗刹族人快速追来。
沿着南边跑了好一阵,黑水仙终于忍不住俯下身,撇过头去,尽量不让风沙钻进嘴里,朝着顾玄大声喊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顾玄亦是趴在马背上,听到问话,随之回过头,冷声道:“黄沙县!”
他一说完,黑水仙便突然勒马,顾玄也不得不随之停下,两人背后,追过来的罗刹族人脸色一喜,顿时喝骂着赶紧冲了过来。
黑水仙大骂道:“干你姥姥的!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做甚?你是要报官么?那横竖我也是死,还不如就留在这被他们给抓去好了!”
说着,便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看样子是真准备留在原地不走了。
顾玄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轻易地瞧出了她的口是心非,当下冷言道:“留在这?你偷的可是隼,这帮罗刹族人捉到了你,不把你扒皮抽筋炖了都算好的,最起码也要叫上全族的男人轮*奸你十天十夜,你若是受得了,那就留在这吧,把隼给我!”
隼乃是天生的侦查者和狩猎者,只要训练好了,在各种地方都大有用处,顾玄既然见到了,就不可能放过。
黑水仙的眼皮子一转,捂着胸口威胁到:“你要隼没门儿,老娘现在便放走它!”
眼看对面的男人目露凶光,背后的罗刹族追兵也越来越近,黑水仙赶紧又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去黄沙县?”
顾玄突然一夹马腹,扯着缰绳策马而来,那凶悍的气息,竟然吓得黑水仙这老江湖都不敢退走,当然,她也无处可退,背后是杀人不眨眼的群狼,眼前是独只的猛虎,她一头绵羊能去哪儿?更何况就如他所说的,黑水仙自己都混迹荒漠这么多年了,还不清楚这帮罗刹族的手段?她是宁可被官府绑了砍头都不愿意落在这帮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手里的。
顾玄在黑水仙的面前站定,理都懒得理会后面的滚滚黄沙,只是朝着黑水仙平静地道:“你若是执意不跟我走,那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把你留在这,想来他们也不在乎你有腿没腿。”
黑水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以往引以为傲的火辣身材和漂亮脸蛋对他而言,似乎没有任何作用,她毫不怀疑对方会说到做到,当下只能叹了口气,低下了头,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对于那些刀口舔血,过了今天没明天的马匪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要及时行乐,黑水仙这幅人尽可夫的骚*浪*样子,自然让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粗鲁汉子目眩神迷,难以自拔。
可常言道练武先练心,自小因为种种原因练就了一副坚韧心志的顾玄,又岂会被这种货色给吸引住,若不是靠着这些年打磨出来的心境,他只怕早已垮掉了,而顾苍也不会放心放他过来,换做不管任何一位皇子,若是换到了他现在这个境遇来,只怕都早已发狂,灰溜溜地滚回京城了。
况且这女人虽美,但比之那位芙音公主而言,还是要差了十分,无论气质美貌,都不是对手,顾玄又哪里会对她提起兴趣。
第七章 归来
黄沙县县衙府的正大堂里,分成左右两列的红木椅子上,靖龙跟陆议等人,已经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夜。m.www.uu234.net
由于之前冯鐵昇的出手阻拦,再加上陆议放低姿态的苦苦哀求,靖龙竟然又耐着性子陪着众人等了一夜,只是这一晚上都无人睡着,所有人全部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静静地等着时间的流逝。
“咯咯咯!”
城内突然传来响亮的鸡鸣声,哪怕是在县衙府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再加上夜里打更人不断地围着县衙府走动,敲锣报时,屋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大概的时间,眼看远处的天色微明,瞪着眼睛,苦等了整整一夜的靖龙急忙站起身来,一句话不说,直接大踏步地就朝着门外走去。
一旁坐着的人全部都被其惊动,一个个从昏昏欲睡的状态清醒过来,一直闭目养神的冯鐵昇刚想要起身阻拦,靖龙猛地转过头来,神色凶狠地道:“你还想拦我?”
说着,手已经搭在了刀柄上。
冯鐵昇伸出去的手顿时就僵在了半空中,他亦反应了过来,抬起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远处的天空翻起鱼肚白,整个城池都已经随之亮堂了起来,想来太阳不久便要出现了,他只得无奈的放下了手,然后默默地退到了一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事已至此,再不可为,他已经为了报恩而仁至义尽了。
莫说是他了, 就是一直支持着陆议的马铭泽等人,也都尴尬地低下了头,不敢去拦。
此时此刻,就是他们也开始醒转,考虑自己为什么会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阻拦他们搜救王爷,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别说这件事根本没道理,事后他们还要担重责,只能怪陆议确实有一副好口才,他们的确对其有莫名的信任感。
眼看屋内众人默不作声,终于得势的靖龙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正在这时,房中颓然而坐的陆议抬起头也看了眼天色,突然一拍扶手,站起身来,满脸惊喜地道:“众星拱月,龙气升腾,是王爷回来了!”
对此,靖龙连头都没回,只是冷冷地道了句:“疯子。”
然后他便不再理会此人,直接推门而出,准备快些赶往郡城,然后再换马去府城,一级级通知上去,不然等这些人,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陆议却是不管这些,整个人就好似容光焕发了一般,一扫之前的颓势,满脸惊喜地朝着旁边的人喊道:“王爷将要从北方而归,诸位快些整理一下仪容,随我前去迎接吧!”
马二虎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跟着骂一句“疯子”了,只是旁边的少年马铭泽看着陆议的样子,犹豫了再三,最后还是选择再相信他一次,赶紧上去扶着因为一夜未睡,又与靖龙争论,又要安抚众人,早已累得摇摇欲坠的陆议,沉声道:“我便随先生一起去吧。”
两人不管其他人,一起踏出门,朝着北城门而去,而靖龙则是一个人准备从南城门出发,骑马离开黄沙县前往府城上报朝廷。
靖龙从下人手里牵过了马,站在县衙府的正门口正要出发,眼见此景,还是忍不住朝着刚刚才走出来的马铭泽喊道:“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跟着这个满嘴瞎话的人胡闹么?”
马铭泽闻言,只是低下头,抿着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铭泽二字,寓意铭记恩泽,涌泉相报,然而靖龙却骂他白眼狼,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或许做的不对,虽然有万般的理由,却总是说不出口,这时候被人质问,更是只能低下头去。
对此,变得神采奕奕的陆议却是以一种嘲弄的语气故意刺激对方道:“既然这么多天靖龙将军都肯耐着性子陪着我这个疯子等过来了,为何最后这一次却不肯和我一起去北城门再看一眼呢?”
一说到这个,靖龙都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掐死他。
“呸!”靖龙一口浓痰毫不客气地吐到了陆议的脚边,手举马鞭,指着对方的鼻子喝骂道,“老子也真是疯了,竟然真的陪你们这帮混账干耗了这么久,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从府城回来再好好地治你的罪!”
说着,就要翻身上马,直接离开。
陆议站在门口,突然大声朝着靖龙喊道:“靖龙将军是不敢么?”
靖龙身子一停,转过头来,满脸怒容地叱骂道:“你这王八蛋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再要聒噪,我现在就打杀了你这混账东西!他妈的!”
陆议突然挣脱了旁边扶着自己的马铭泽,在背后一阵惊呼传来的瞬间,一下子扑上前,拦住了那匹这些天吃足了草料,好好休息之后,变得焕然一新的呼兰神驹,高声道:“王爷即可便至,靖龙大人就是随我去看一眼又当如何?”
靖龙被其气得头脑发胀,一晚没睡,本就心情极差,此刻手中一抖,就想直接一鞭子甩过去,他哪儿管这一鞭子会不会抽得这个文弱书生皮开肉绽,如果是那样的话,反而更好!
正在这危急的时刻,突然间,一个城北军营里的小兵,扶着头盔,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满脸惊喜地道:“陆先生,陆先生!王爷回来了!”
“啪嗒!”
靖龙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而手中的马鞭,也已经落地。
刚想上前的阻拦他的马铭泽,也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转而看向陆议,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虽然这是马铭泽不惜为之赌上性命的抉择,但到底也只是一种美好的希冀,他很清楚,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并不高,所以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黄沙县北城门处。
顾玄和黑水仙骑着马,逃了整整一晚,这才总算从沙海之中逃到了黄沙县的城门口,得亏老天保佑,没跑错方向,不然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胯下两匹老马全速奔跑了一夜,几乎是燃烧精血拼命才坚持了下来,此刻也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几乎就要支持不住了。
现在远处天空那轮红色的日头才刚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冒出一点头,就见并不刺眼的温暖阳光之下,几乎是随着太阳的升起,有两骑从沙丘的另外一方徐徐出现,快速而来,最开始是头,然后是上半身,最后才看得见是两个骑着马的灰袍人,后面的黄沙滚滚,几乎要遮蔽日头,追逐了一整晚的数百名骑兵队伍一路跟随至此,竟然还不死心。
这些罗刹族人,本来就是无法无天的性子,连边军都不带怕的,更何况一个边陲小城,再加上欺负凉国百姓欺负惯了,现在被他们抢了自己的东西,哪儿肯罢休,只恨不得赶紧冲上去,将两个小贼带回去扒皮抽筋,生吞活剥了才好。
隔得老远,顾玄便赶紧摘下了碍事的头罩,大声地朝着城墙上,一阵慌乱的守城士兵们高声喊道:“开城门!”
上面的士兵们,基本上都是认识这位小王爷的,而且印象极其深刻,毕竟当初北城门的乱象,几乎算是被其一人强力镇压,整个黄沙县谁不知道这位小王爷神勇无双的名号,现在哪怕是戴着眼罩,遮住了左边的眼睛,但没过几息就认了出来。
“开城门!”
“是王爷!开城门啊!”
“是王爷!”
城墙的士兵们眼看是自家王爷回归了,顿时乱作一团,识趣的,赶紧吩咐其他人去机关室开城门迎接,同时还有几个机灵的,先跑下了城墙,想去通知城内主事的朱大春和靖龙等人。
黑水仙本想说一声这城门是你喊开就开的吗,结果话还没说出口,那巨大而厚重的城门,竟然真的随之缓缓打开,露出了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顾玄一拍马屁股,整个人就好像一股旋风一样冲了进去。
黑水仙发觉不对,想要细琢磨,但现在后面正跟着数百个追了一整夜,已经气得完全丧失了理智的罗刹族人,她要是留在这,只怕立马就要被生撕了,当下只能咬紧牙关,也跟着一起冲了进去。
“关门!”
刚刚冲进城门,顾玄便运足中气,高声大喊,声音穿破层层阻碍,瞬间就到了城楼上。
在机关室数十个汉子咬牙努力之下,城门迅速地随之合拢。
数百名罗刹族的骑兵们赶紧勒马,虎视眈眈的停在门外,指着上面高声叫骂个不停,叽叽喳喳的,可惜都是用的罗刹族的土语,上面的人大多数都听不懂,听得懂的,也不在乎。
黄沙县城墙高耸,顾玄来了,又加固修补了几次,城门又是靠着城内的机关合拢,骑兵碰到这东西,就好像是老虎碰见了石头,还真有种无处下嘴的感觉,没有攻城器械,难不成靠双手爬上来吗?
顾玄入了城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又不放心单独留这阴毒狠辣的骚娘们儿一个人在这里,直接跳下马,上前抓住了对方的手,毫不客气地将其拽下马来,然后一路拉着她,跟着前来迎接的士兵们一起,沿着石制的阶梯,一路走到了城墙上。
黑水仙被拽得跌跌撞撞,春光乍泄,看得旁边的士兵们眼睛发直,被人这般拉着手,还真是第一次,饶是她漂泊了十余载,竟突然有些春心荡漾,脚步顿时更不稳了,几次差点掉下台阶,多亏顾玄将其扶住,只是免不得肢体接触。
眼看这小子抓着自己的腰都面色不改,黑水仙知道这必是个心志坚定的人,自讨没趣,也就把心中的火给强行熄灭了。
浪荡江湖十余年,不该有的想法,绝不能有,不然既是害人,更是害己,尤其是她这种残花败柳,更没这资格。
城门外面,一个貌似是领头者的罗刹族,骑着胯下的战马,缓缓从队伍中出来了,路过两边的罗刹族,都赶紧给他让道,瞬间便清出了一条路来。
这人身高丈八,比之顾玄起码还要高上一个头,骑在马上,宛如一尊石头雕像,他皮肤焦黑,满脸凶神恶煞,脸上和胸膛上,都用白色的粉末涂着样式邪异的花纹,浑身上下,就只有下体穿着一条方便活动的战裙,外龇着牙,好像一头愤怒的野兽,手里握着一杆粗豪的铁杵,上面插满了尖刺,看起来凶悍非常。
待得顾玄拉着黑水仙一路走到了城墙上,从城垛的中间现出身形之后,底下这人才用不熟练的凉国幽州话大声地怒吼道:“交出来!”
他身后的罗刹族骑兵们,也都全部学着大声吼道:“交出来!”
鹦鹉学舌,这音调难免就显得更为怪异了,城楼上的顾玄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一想到之后的种种计划还有涉及到罗刹族的地方,在不知道对方是哪个部落之前,顾玄并不想就此得罪对方,可是这隼的确神异,顾玄见之心喜,也不愿就此交出,更何况对方再怎么说,也是蛮夷,怎配让他把到手的东西又还回去?
想了想,顾玄也懒得跟这些话都说不清楚的蛮人呈口舌之快,当即就直接朝着仍在旁边站着的士兵吩咐道:“随便他们说什么,别搭理就行,如果有什么其他的变化,马上来通知我!”
那士兵难掩激动之色,听到命令之后,赶紧单膝下跪,抱拳喊道:“是,王爷!”
顾玄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想要直接离开,赶紧前往县衙府,他现在可是心急如焚,到了黄沙县,那种焦急的心情并没有随之减轻,反而愈加的迫切,毕竟他消失了这么久,黄沙县有什么大的变化,他并不知道,要早点找到陆议他们询问才行,还有靖龙叔,他那日为自己断后,至此杳无音信,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如果没有,要马上安排人手去寻找,这种事情,耽搁不得。
就在他转身想走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旁边还在愣神的黑水仙。
“跟我走!”
黑水仙捂着被扯得生疼的手腕,呆呆地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嘴里呢喃个不停。
“我,我没听错吧,王,王爷?”
第八章 该罚
黄沙县高耸的城墙跑马道上,在接到了士兵们的通知之后,城里的几个主事人都迅速地到齐了。m.www.uu234.net
总管一切政务,暂任县丞一职的文士陆议,原本就是衙门主簿的陈安民,统管训练整个黄沙县军务的兵房长官朱大春,暂任校尉的靖龙,还有马家兄弟俩。
本要离去的靖龙在听到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感觉自己恍若梦中,硬是站在原地愣了好一阵,然后才被陆议给生拉硬拽着一路赶了过来,此刻一见到顾玄,顿时泪流满面,铁打的汉子浑身颤个不停,恸哭不止,甚至直接跪倒在了顾玄的面前,趴在地上大声地哀嚎。
“王爷啊!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属下无能,让您受苦了啊!王爷!”
看靖龙哭得是声泪俱下,毫无形象,也没人说一句不是,相反,莫说是他了,就是其他的几人看见了顾玄现在的样子,都打从心底里觉得悲伤。
顾玄从祁连城匆忙逃出来之后,按照地图上的标记,很快就闯入了沙漠之中,又连着策马赶了好几天的路,途中因为没有足够的水可以洗浴,一脸风尘仆仆不说,皮肤都因为太过缺水而好像干涸的大地一样开裂,裂痕宛如蛛网一样地在身上蔓延,而且因为要横穿大漠,他除开外面罩着一层灰袍之外,里面就只有刻意撕成的短衫,简直是衣不蔽体,没有衣服的地方,可见累累伤痕,触目惊心,尤其是他左眼一直罩着黑色的眼罩,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哪儿是一国王爷该有的样子,就是在塞外沙漠里漂泊了十年的马匪,分餐露宿,也不过如此了。
朱大春拖着病腿走上前来,满脸惊容,忍不住颤声道:“王爷,这到底是何人所为啊?”
之前王爷一直不在,县城就更需要有一个人来稳定局势,朱大春一面要安定住军心,一面又要靠着自己的威望安抚百姓,故而一直没有参与靖龙和陆议在县衙府的那一场场争执。
顾玄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没有立刻直接回答朱大春的问题,而是先上去扶起了面前还在哭泣不止的靖龙,然后看向了对面垂手而立的陆议。
陆议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恭敬地揖礼拜倒,大声喊道:“王爷受此大难,都是臣下的过失,还请王爷责罚!”
顾玄再度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宽慰道:“此非先生之过也,敌在暗,我们在明,自然难以防备他们处心积虑的暗算,不过经此一事之后,想来日后我们也能更警惕一些,再不给敌人可乘之机,当是好事一桩。”
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神色自若的年轻人,谈笑之间,竟然毫无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磨难的样子,陆议忍不住眼眶微红,声音颤抖,情难自己。
顾玄皱眉看着陆议的脸上,顿时疑惑道:“先生脸上这伤,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站在一旁,还在偷偷地擦拭眼泪的靖龙一听,顿时脸色一红,刚想直接开口认错,陆议却是马上回答道:“王爷遇袭的那一晚,县衙府同样被一伙贼人袭击,损失惨重,臣下不甚受伤。”
顾玄的神色顿时也严肃了起来,开口道:“竟还有此事?看来这些人已经把我们视为了眼中钉啊!哦,对了,先生请先站起来说话吧。”
陆议闻言,也不矫情,谢恩之后,便在旁边马家少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臣认为,这次的主谋,应当是臣的师兄!”
顾玄一听,心中一动,当即追问道:“先生的师兄,是否是个气质飘逸出尘,身材瘦弱的中年文士,喜欢拿着一把羽扇,而且在右脸上有一颗小痔?”
陆议微微一愕,下意识地点头道:“是的,是的,王爷是如何得知此事?”
顾玄叹了口气,当下就把他在卫国祁连城的这段经历给慢慢地讲来,从他怎么被人所救,到后来随人误入祁连城,乃至于竟然到了城主府中,后来终于醒转,骗过了守卫的士兵,夺马逃出祁连城,一路横穿大漠归来,只是中间刻意省却了一些有关端木南漓和韩如英爷孙俩的细节,也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现在围在面前的,都是黄沙县的中流砥柱,为黄沙县付出极多,乃是绝对的忠心之人,对他们,除了一些细节之外,顾玄并没有隐瞒太多的事情。
这样一段传奇而充满了机缘巧合的经历,简直把周围的几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啧啧称奇,同时更从心底里为其而感到心酸,毕竟是皇亲国戚,天横贵胄,那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顶级贵族,受此大难之后,竟然还能在谈笑之间讲出,就这份心气,只怕就没有一个同龄人可以与其相提并论。
会享福的,就绝不善吃苦。
靖龙听完,忍不住恨声道:“这浑人的心肠实在歹毒,不如就此上奏朝廷,大军压境,为王爷讨回一个公道!”
一旁的陆议嘴角微撇,却没有多言,倒是顾玄自己马上挥手道:“不必了,且不说我们有没有证据,单说这祁连天险就难以横渡,背靠地利,他们完全可以不理睬我们,而且若是为了我这一点委屈就误了国家大计,那我才是千古罪人了。”
朱大春却是恨恨地道:“王爷,难不成就这么算了么?”
顾玄剑眉倒竖,沉声道:“不动用朝廷的力量,咱们自己也可以报复回去,杀我子民,毁我左眼,此等大仇,不得不报!只是暂需从长计议,不能妄动!”
靖龙咬牙切齿地低声喝道:“迟早要杀上祁连山,把那个王八蛋的脑袋挂在城头上示众!”
对此,其他人全部轰然应是,没有反对的。
这边说完了,陆议马上宽慰道:“还是王爷您回来了就好,黄沙县现在可不能没有您啊。”
一旁朱大春亦是一脸的感慨之色,前二十年来,朝廷算是把黄沙县民的好感都给败光了,黄沙县的百姓自己也知道他们差不多已经被沦为弃子,也没对朝廷有过多大的期望,只是想着过一天算一天而已,却没想到,这小王爷来了这才多久,竟然就已经成了全城的主心骨,就连自己在得知他失踪之后,都有些不知所措之感,这都是其个人魅力所在啊。
顾玄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先前我与燕州那边已经谈妥,只等最后的商榷,待得他们运来了矿石之后,我们就可以锻造兵器铠甲武装自己,来日兵强马壮之时,区区祁连山,又能算得了什么?”
陆议再度给了顾玄一个好消息,道:“这些天衙门的宣传一直没有落下,随时都可以结果了!”
顾玄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当即道:“走吧,一起去县衙府再说!”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等下!”
其他刚刚转身准备下楼的人都是一惊,直接看向了旁边,突然出声的靖龙。
朱大春疑惑道:“靖龙将军,你这是何意?”
陈安民等人也都不解地看向了靖龙。
只见靖龙憋得满脸通红,然后突然朝着陆议抱拳低头道:“先前不听先生的话,与先生产生争执,甚,甚至还出手打了先生,这些都是我的错,我知错,也认错,还请先生责罚于我!”
他这次才算是彻底地服了这陆议了,原本以为他只是王爷急需的内政奇才,没想到还真的精通这所谓的卜算之术,竟然能提前算到王爷必然平安归来,若是之前他真的没耐住性子去郡城通报了,那只怕后果就真的像陆议所说过的一样,要把王爷的心血给毁于一旦了,这般人才,切不能因为自己的太过失礼而让对方离开。
那样他将永远难以原谅自己,他想好了,不管对方这次怎么打骂嘲弄他,他都要受下来,只要对方别因为这件事心生芥蒂,乃至于不好好辅佐王爷,那怎么都成。
其实在这世上,能让他主动低头的,无非也就是这位王爷和那几位嫂嫂了,换做其他的任何人,他都不会主动给陆议道歉。
顾玄闻言,顿时皱眉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对这位自小看着他长大的宫中护卫,他对其的感情也是亦师亦友,十分复杂,自然不愿意他与手下暂时倚为左右手的陆议起了冲突,说到底,他是宁可偏袒靖龙让陆议寒了心,都不可能为了所谓的未来事业而责难靖龙的,他重恩与情,这是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地方,换做是端木朔风来处理此事,自然是宁可委屈死尉迟惇,都不会寒吴珩一点心。
陈安民见状,赶紧打圆场道:“王爷,靖龙将军之前也是一番好意,谁能想到王爷消失这么久之后,竟然能平安归来呢?当时靖龙将军身受重伤回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马上带人去寻找您的踪迹,结果被陆大人给拦住了,靖龙将军忧心王爷您的安危,太过急切才会。。。。。。”
顾玄重重地一摆手,大声道:“不用说了,不管是什么事情,也不该成为你殴打先生的理由,先生受了伤,你光是嘴上道歉怎么能够?快去拿藤条来!让先生亲自打回去!”
陆议听了,顿时苦笑道:“王爷,您就别难为臣了,靖龙将军也的确是好意,那种时候,谁会相信臣的卜算呢,靖龙将军做的没错,更何况他先前也是忧心王爷您的安危,臣又怎么会怪罪他呢?”
顾玄沉着脸,继续下令道:“先生脸上的伤,其实也是你打的吧,出手没轻没重的,怎么能轻饶了你?这样吧,我看古有负荆请罪,你不妨效仿,等先生什么时候说原谅你了,才允许你取下!”
明眼人其实都看得出来自家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都没有再行阻拦,虽然靖龙的确出发点是对的,但毕竟是动手打了陆议,而且结果证明了陆议的选择是没错的,为了让双方以后没有隔阂地共事,自然要小小惩戒一下,负荆请罪也不是什么难事,无非是被藤条刺扎一下,对于他这样体格强健的武人而言,并不算什么特别严重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