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世子的崛起TXT下载世子的崛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世子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世子的崛起txt下载     世子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百八十三、悲壮

    太阳再次升起时候,山海关前已经喧嚣无比。

    黑云压城,西面景国数万大军甲戈齐备,随时准备进攻,南面景军已顺着城头通道进入城中畅通无阻,合围已然形成。

    景军士气高涨,高层也终于从昨夜的震惊中回神,准备好全力以赴,攻克眼前天下第一关。

    谁会相信这样的坚持在对峙许久无果后一天之间形势急转呢,所以当听闻大帅用声东击西的方法在南段攻入城中之后,军中对其尊崇和信任到了一种几乎旷热的状态,好像只要跟着大帅,他们总能赢。

    魏雨白准备好最后的总攻,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罗列城下,新军四个师不再轮番上阵,而是各自负责一段城墙。

    号角声中,旌旗漫天,沙尘蔽日,对峙以来,占着枪炮优势,新军消灭大量城头金军,只要敢上城头,基本没有好下场。

    可即便在如此条件之下,金军依旧表现出恐怖的战斗意志和素养,他们为躲避新军枪炮背靠城墙等待,一旦有人登上城墙,马上冲上城头厮杀,硬生生仗着城墙抵挡住攻势。

    虽损失比较重,但在长时间的对峙中,始终没有让景军彻底占据城墙。

    连杨洪昭这位老将说起此事时也十分钦佩山海关守将,说他机敏知兵,有大将之风。

    魏雨白也在心里寻思,或许可以和山海关的守将谈谈。

    他们围城时,有好许多金军士兵趁夜坠墙逃走,他们抓住了几个,问出很多消息,包括城中大营位置,逃跑的大多是契丹人等。

    大辽国覆灭只在几年前,女真人收编了大量辽**队,可并非所有人都愿意为他们效命。

    特别到生死危机时,很多契丹人都叛逃了,而根据他们交代,山海关守将也是契丹人并非女真人。

    契丹皇族耶律大石已经臣服景国,皇族血脉的耶律雅里公主将嫁给黄太孙,以此据理说服,或许可以让他开城投降。

    魏雨白正准备先派出使者,言明处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之时,山海关大门突然缓缓打开了。

    为了防御景国大炮而特殊加固过的城门格外厚重,开启缓慢,发出咯咯的瘆人声音,听得人牙痒。

    众人都不解,金人准备投降么?

    慢慢的,城洞中出现金军的铁骑,他们人马全身披挂,缓缓出城,踩着早被填平的护城河,开始在城下列阵。

    “不超过五百骑。”杨洪昭第一时间就有了判断。

    “他们想干嘛?”严申不解,前方是整齐列阵的景国数万大军,延绵数里的阵型在这些金国人面前是庞然大物,对比之下,前方的金人不过小小一条细线。

    “派人过去传话,说本将想与他们的主将谈谈。”魏雨白道。

    很快传信的使者就过去了,对方没有拒绝。

    双方打出避战旗,随后各自后退百步以示同意,接着主将们打马上前,在双方中央空地相会。

    他们这边有魏雨白,杨洪昭,严申,而对方有两人,其中一人穿着精良甲胄,另外一人则应该是会说汉话的人,充当翻译。

    双方在马头相距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

    “耶律脱乎,久仰大名。”魏雨白拱拱手,开场就说了一句好听的话,毕竟想拉拢,先说好话不会错。

    其实在此之前他们谁都没听说过耶律脱乎的名号,大概他属于那种大功不显的将领。

    对方也开口,说着听不懂的契丹语,好在身边之人翻译转达:“各位,不用多说什么,事到如今我佩服你们,这次我是来下战书的,决一死战吧。”

    “耶律将军,你们的南院大王耶律大石在景国被封为辽王,你们的公主耶律雅里将来会是景国皇妃,你难道还愿意为女真人卖命么?”杨洪昭打马上前一步开口。

    “投降吧,我们保证你和你将士的安全,同时也保证你能像耶律大石那样得到善待,拥有官爵和俸禄。

    金国人攻灭你们的国家,占据你们的首都,你们之间有血海深仇,何必为他们效命。

    此时回心转意这并不是背弃誓约,而是为报国仇家恨。”

    杨洪昭试着为眼前这位守将解开心理包袱,当然他也只是试一试,此情此景他们毫无退路,如果不识时务只有死路一条。

    但如果他们投降就免去一场战,可以少死很多人(此时杨洪昭等人并不知道城中大部分守军连夜北逃了)。

    对方听完沉默了好一会,然后点头叽里呱啦说出一段话。

    见他点头三人还以为事成,他打算投降,但等翻译过来之后却全然不是。

    “感谢景国的将军,我已经背弃过一次同胞,这次绝对不会,我只是临死之前想见你们的主帅,看来他不在这,我很遗憾。

    请各位回去准备战斗吧......”

    等身边的翻译说完这些话,耶律脱乎再次点头致意,随后转身离去。

    三人相视一眼,连忙回到中军。

    ......

    不一会儿,远处城下传来嘹亮号角声,耶律脱乎整理好他最后的铁骑,拉开长长阵列,随后悍不畏死的缓缓加速,向他们冲来。

    .......

    数百铁骑卷起尘土,轰隆隆踩踏大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震动,带着冲向死亡的悲壮。

    耶律脱乎的铁骑在庞大的景军大阵面前只不过一条细线,即便他们喊杀声震天,依旧掀不起任何波澜。

    密集的枪声中,高速奔跑的骑兵像割倒的麦秆,纷纷快速栽倒在泥土中,惯性下滑行很长一段距离,到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几轮射击之后战场寂静下来。

    数百骑没有一人能靠近新军大阵五十步内,太阳才升到头顶,战斗已经结束了。

    最终在死人堆里找到了身中几十枪的耶律脱乎,整个几乎被打成筛子,魏雨白和杨洪昭、严申商议之后决定不取他首级了,把他全尸安葬在山海关城墙下。

    城门没有关上,于是进城再没有任何阻碍了,大军顺利入城,毫无阻碍。

    城中一片破落,除了一些半死不活无人问津的伤员,没有任何人的踪迹,找人问了之后才知道,耶律脱乎为防止两面夹击被包围,已经让手下连夜带着剩余的兵力往北逃了。

    随后,南面第三师大部也赶到,与主力会师。

    众人见到了李星洲,纷纷称赞大帅的谋略和胆识。

    随后开始组织部队向北追击昨夜逃走的金军。

    .......

    追击部队以禁军和新军骑兵部队为主,一路马不停蹄,人不离鞍,最后追上了金军后军,斩获巨大,斩首不计其数,俘获三千多人,从山海关掏出北上的金兵又大半折在路上,根本没机会到达宁远。

    ......

七百八十四、恐惧蔓延(上)

    六月底,北方的天空依旧烈日炎炎,宁远作为要塞重镇,驻军很多,加上为防范景国大军,前后已经增兵过好几次。

    整个金国大多数兵力就铺开在山海关、宁远、锦州这一带上。

    山海关作为最前沿也是最重要的要地,部署的兵力是最多的,连营地都分两个大营,主营在山海关主城内,还有南方靠近海边的南大营,两个大营兵力十分庞大,互相可以支援,使得山海关固若金汤。

    所以在山海关后方的宁远重镇,其实远没那么浓烈的战争氛围,虽然此时主帅乌林晃就落脚在这。

    不过在宁远守将看来,此地主帅乌林晃绝对是个有能力的年轻人,能在众人都聚焦于景国之战时敏锐向皇上提出北方鞑靼人的威胁,并亲自到山海关查看,发现景军中多鞑靼马,推测出鞑靼人可能与景人联合的。

    这个发现确实震惊朝野,皇上也急忙从辽东一带抽调兵力增援上京,北方乌沙堡边境的斥候也传来消息,鞑靼人确实有异动,一些来历不明的鞑靼人正向乌沙堡方向靠拢,意图不明,种种迹象都表明乌林晃的推测是正确的。

    守将登上城头,远方天空没有一朵云彩,烈日炙烤大地,城头哨兵热得无精打采。

    远处天空下,大道向北方延伸,几乎看不到任何人影,如今辽西走廊,到处都是兵,普通百姓没事不会出来乱跑。

    这一带形势太过复杂,契丹人、女真人、汉人、溪人、羌人、鞑靼人等混杂一处,习俗,信仰、外貌等等各种差别带来的冲突不断,本来就很混乱,匪盗横生,官府也管不了的地方不少,如今又大军入驻,冲突矛盾在所难免。

    以前是太阳一旦落山还在外面就会很危险,现在即便大白天的,寻常百姓也不会轻易外出,以前只有敢在暗处的匪盗,现在的**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行凶。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大概等景国人退兵吧,守将叹口气,解开腰间葫芦,喝了一大口酒解渴。

    放下葫芦,美美呼出一口气,刚睁开眼睛,就像见鬼了一般,“老子.....喝多了?”说着赶紧揉揉眼睛再看,还是一样!

    这次他绝对没看错!

    “什么东西!”他惊骇大声道,城头昏昏欲睡的哨兵也被吓得惊醒过来,连忙敲响城头警示的鼓,隆隆的鼓声很快响彻城中,杂乱中守军慌慌张张登上城楼,大多满脸疑惑。

    “怎么了?南人打到这了.....”

    “放屁,前面还有山海关呢!”

    “他ma的什么状况.....”

    “.......”

    杂乱中,城头很快站满了人,从上往下,他们也看清远处景象,如蚂蚁般的人群密布目之所及的大道和山坡,不要命的向着宁远的方向逃窜。

    很快他们逃窜的原因也显露出来,身后漫天灰尘下,是大片骑兵,那些骑兵正在追杀前方逃跑的人。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宁远守将瞬间瞳孔紧缩,他看清了,那些被追杀的人都是他们自己人!是大金国的士兵!

    后方的骑兵没有打旗帜,也没见过他们的装束。

    什么情况!他的心几乎要跳出来,这里可是宁远!居然有人追杀他们的士兵到这,对方什么来历?从哪里来?种种疑惑萦绕心头,他急忙下令城头所有弓弩手准备,同时让人集结骑兵在城门后待命,随时准备接应那些士兵。

    可就在这时候,远处那些追杀的骑兵在距离城门前半里地左右都停了下来,向城头看一会儿,大笑着转身走了。

    这让城中所有人都感觉受到侮辱,城中将士义愤填膺,纷纷请求出城追击。

    守将想了许久,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下令让城外的人进来,问清楚怎么回事再做决定,随后只派出斥候往南侦查,自己匆匆下城头去亲自问询那些南方来的逃兵。

    结果一问之下确是一个令他遍体生凉,四肢无力的恐怖消息。

    .......

    “山海关陷落!山海关落入景国人手中了,大帅!”宁远守将神色慌张,声音颤抖,急匆匆推开房门,在乌林晃正想发怒的时候用一句话堵住他的嘴。

    乌林晃手中的笔滑落,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山海关被攻陷了.....”

    他彻底有些站不稳了,守将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他,乌林晃手足无措,嘴唇颤抖不知道该从什么说起,此前一刻他还觉得自己正值人生巅峰年华,一封防范鞑靼人的谏言让他在朝堂大放异彩,得到许多长辈赏识,手中又握有大金国十万大军,天下有哪个年纪相仿的能与他媲美。

    只待这次景人无功退去,他又有御外大功,到处出将入相,手握大权都不是梦!

    众多同僚写来的信中赞美之词溢于言表,他再谦虚几句,又不着痕迹说说自己功绩,既显自己风度功勋,有不张扬,那种成就感,那种风度翩翩的臆像,令他陶醉其中。

    结果没突然就一个晴天霹雳,让他头晕眼花,六神无主。

    不过他很快找到了言辞:“都怪耶律脱乎!本帅如此信任他,如此看好他,临走还将山海关大事托付,他还信誓旦旦跟我说过山海关绝不会陷于敌手,就是他说的!他亲口向本帅立下的军令状!”

    乌林晃越说越气:“本帅不过有事不得不北上离开一会儿,这才离开几天!景国大军到边境不过一个月左右,天下第一雄关,百万雄师都不足为惧的金城汤池,在他手里就这么丢了!

    这是本帅之过!本帅瞎了狗眼看错了他!”

    旁边守将连忙道:“大帅息怒,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有不会看错呢,那耶律脱乎我也知道,以前跟着先皇十分能打,谁会想到他这次这么误事,这怎么能是大帅的错。”

    乌林晃眼珠一转,摆摆手道:“这就是我的错,我用人不当导致山海关落入敌手,大军损失惨重,我是罪人不便陈述,你代我写一份战报呈送皇上吧。”

    “是!”守将连忙答应下来。

    大规模的溃兵、逃兵在山海关到宁远中间的山林小道中到处都是,这足以震惊天下的消息是瞒不住的。

七百八十五、恐惧蔓延(中)

    消息传播的速度总是因事而异的,不过少变的道理就是恐惧的传播总是最快的。

    不过数日,景国大军攻破山海关的恐怖旋风就袭击宁远,锦州等辽西走廊上的大小重镇,一下子往北的数万金国大军枕戈待旦,睡觉也要睁半只眼睛,生怕南人不知何时悄悄摸上了城头。

    而南方的溃兵带来的消息更是令人惊怖,正面对峙只有十多天,而山海关守军,驻扎二十四营人马的南大营居然一天之内被破!

    二十四营人马,居然一天都没坚持!

    具体情况难以描述和考证,但光听这一消息就能吓破人胆,景军都是什么东西?

    恐惧比刀剑更加伤人,正面战场实际有效杀伤有限,歼灭战是战争史上十分少见的,而恐惧却能击溃千军万马,动摇百万雄师。

    正因如此,宁远锦州一带金军守将不得不用各种方法振奋士气,才能稳定军心,最常用的就是杀,杀得怕自己盖过怕敌人,军队就能稳定下来,不过此乃庸将的下策。

    高明的将领则更懂如何稳定人心,激发士气。

    无论如何,整个辽西很快就变得人心惶惶,而恐怖之风并没有停下,而是随着加急快马急促马蹄声中火速北上,直抵上京。

    .......

    上京,大殿内炉火通红,映照蒲察伶泛着红晕的雪白脸颊,暗香浮动格外诱人,今晚皇上终于要临幸她。

    蒲察伶都不记得皇上已经多久没碰她了,自从她幼年嫁给只是皇子的皇上之后,没过半年皇上就跟着太祖西征,她留在辽阳城,随后战一直打了好几年。

    大金国建立之后她终于被接回上京,可几年不见,他和皇上早无当年情意,人情就是这样的,经不起时间考验,一旦远了,很快就会凉,什么海誓山盟也不管用。

    自此她虽是皇后,却只有个名义,皇上偶尔来礼节性问候几句也不会留下过夜。

    如今突然要留下,蒲察伶明白原因,前线正和景国大军交战,越是这时候,皇上越需要他们蒲察家的支持。

    不过她不在意,这些年的冷落她也明白了,在这宫中她能依仗的只有自己,父亲在的时候她的皇后地位是稳固的,可父亲年纪已经大了。

    能使她地位长久稳固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怀上龙子。

    所以她不在乎皇上为何而来,只想抓住这次机会怀上龙子。

    “皇上,夜深了快来歇息吧。”蒲察伶酥1胸半露,柔声说道。

    皇上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她服侍宽衣解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皇上,皇上!有要事......”门外不合时宜传来声音,听起来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

    蒲察伶皱眉,怎么有这么不懂事的下人。

    皇上脸色也很不好看“大胆,这是你能来的地方么!”

    门外声音也十分惶恐,“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可是......南边告急,南边告急!景军攻破山海关,宁远一带发现景军前锋踪迹!事态紧急,丞相让小人急告陛下!”

    蒲察伶清晰听着那声音传入耳朵,刹那间如同惊雷在脑子里炸开,随后嗡嗡作响,一时间世界如同安静下来一般......

    大概她的脑子已经拒绝去理解,直到皇上一声极度震惊的怒吼才让她如梦方醒,“你说什么!景军不是本月初才到燕山府么!”

    门外声音几乎快哭出来了,“是啊,小人也不知道,景国人怎么就.....就打过来了,消息是南边送来的,刚刚加急的快马才入城.....”

    “景军过了山海关.......”皇上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

    蒲察伶见此情景也有些慌了,她虽是女儿家却也明白山海关意味着什么,大金国南方门户,有天下第一关之称的金城汤池,驻扎大金国精锐大军。

    “不可能......不可能!”皇上也着急了,“山海关内驻军少说四十营,南面大营也有二十多营人马,景军飞进去的么!

    乌林晃呢,他人在哪,他干什么吃的!”

    “呜呜......陛下息怒,小人也不知道,不过据丞相说送来的信就是乌林大帅的手笔,景国人的的确确攻破山海关,听说南面的大营只抵挡一天就被击溃了........陛下!”

    皇上匆匆起身,蒲察伶连忙帮忙把皇上解到一半的衣带重新系好。

    “带我去见刘旭,快!”皇上急匆匆离去,脚步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院子那头。

    蒲察伶还有些没有回神,呆呆坐在床沿,脑海中不断回荡刚刚的消息,景军攻破山海关了!景军攻破山海关了.......

    她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被搅扰好事的怒气早抛到九霄云外,整个人都在慌乱与恐惧泥潭中挣扎。

    景军如果到了宁远,那离开上京就不会远了,过了山海关就并非一定有早宁远、锦州,到时候小股游骑走白狼山随意骚扰袭击上京也不成问题。

    山海关之所以那么重要是因为它确确实实是独一无二,完全阻塞敌人北上的要地,在山海关十几里长的城墙面前,景军只有硬打,不然无法踏足大金国一步。

    山海关一破,金国还可以守宁远,守锦州,可景军也多了很多选择。

    有那么一刻,蒲察伶甚至有些想逃回辽阳,不过很快在脑子里否决了。

    景军攻破山海关不是最令她胆寒的,胆寒的是这个月初景军才到燕山府,从燕山府到山海关还有一段路,景军长途跋涉要休整,这些算下来,景军前前后后可能只用十几天就攻破了山海关!

    如果景军打一年攻破山海关不会令人害怕慌乱,可十几天也太离谱!

    蒲察伶从不得宠,所以没想过靠美貌坐稳皇后的位置,她的眼线遍布宫内外,知道山海关的部署,常备山海关城内大营就有二十四营人马,山海关南大营有十二营。

    与景国开战之后陆续增援过六次,城内大营有超过四十营人马,南大营有二十四营人马,拢共加起来在山海关大金国部署超过六十营人马,其中许多都是精锐,守将更是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经验丰富的老将!

    加上山海关十几里城墙,城坚墙高,怎么遇上景军十几天就被攻破了!景国人都是什么样的怪物!

    越是没亲眼所见,越容易胡思乱想,蒲察伶不由惊恐想到景军人人都是人高马大,个个都是龇牙咧嘴。

    还有那个攻灭辽国,百战百胜的景军大帅,景国的黄太孙,传言他生吃小孩,残暴好色,杀人如麻.......

    以前蒲察伶还觉得都是道听途说,不可相信,可在难以置信的事实面前,再缥缈的传言似乎也变得可信起来。

    她仿佛看到一个青面獠牙虎背熊腰的残暴将军,率领牛鬼蛇神难以抵挡的大军,正要将她,将整个大金国生吞活剥,嚼碎在森冷齿间!

    不知不觉,她已心生寒意,通体冰冷,瘫坐床上,心脏乱跳个不停.......

    今晚的夜注定不会太平,上京的天空开始风云变幻。

七百八十六、恐惧蔓延(下)

    夜色已深,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却灯火通明,四角都是旺盛火盆,北方寒意比南方来得早,似乎唯今夜更甚,故而又有小太监多加几盆火。

    朝中稍有权势的大臣贵胄悉数到场,人影纷乱,言语嘈杂,窃窃私语中透露一股难掩的不安,烛影纷乱,正如摇曳人心,时不时有心怀鬼胎之人默默退场。

    刘旭静静看着这一切,他明白许多人开始各有打算,但大多无非悄悄趁夜安排自家子弟往东走。

    此事他阻止不了,便只能默默看着。

    他心中也很不安,大殿外深不见底之夜色,就如此刻心情,他是与李星洲打过交道的人,明白他的与众不同,明白他的心计百出。

    即便如此,山海关被破也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他是渤海人,自小就对天下第一关耳熟能详,少年游学时也去瞻仰过,后来跟随太祖皇帝,也数次登临。

    山海关经过历朝历代修缮,绝对配得上天下第一关的称号,十几里长的城墙,四丈高,超过两丈宽,城头可以并排跑四匹马,城外还有好几丈深的护城河。

    接近百营大军驻扎在那,李星洲到底如何攻破的,前方来的信里语焉不详.......

    至于那位写信之人,被朝中诸人冠以“大有可为”“年少有为”“前途无量”的年轻大帅乌林晃,此时龟缩在宁远,推脱之词一大堆,似无论如何也要将责任推到山海关守将耶律脱乎头上。

    刘旭眼光毒辣,怎么会不明白他这点小把戏,耶律脱乎虽然是契丹人,却是最早跟着太祖那批南征北战,从血肉堆里爬出来的大将,用兵很有门道,不然他在朝中毫无根基后台,也不是女真贵胄之后,轮不到他守山海关。

    再从乌林晃信中口吻,他推测此事可能和主帅失职有关,但无论如何

    寒意越甚,众人都在等待,等皇上的到来。

    不一会儿,伴随远处灯火和杂乱脚步声,不看刘旭也知道皇上来了,连忙跟着行礼。

    门外夜风呼啸,众人声音有些模糊,在昏暗中隐约听到“免礼”,随后的话淹没在风声中,他年纪大,耳朵不好使,听得不大清楚了。

    即便不听,心里也早已有数,皇上问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周围和他想的一样安静,没有一人出声。

    安静的氛围令人心慌,却没人愿意率先打破这宁静,武将大多去了南方,朝中剩下的基本都是亲贵文臣,这些人太祖皇帝西征时在辽东安享太平,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后又来上京安享太平。

    “无用庸狗!平日朝廷供养你们,到紧要关头屁都放不出一个!”皇上气得破口大骂,话说得很重,许多人脸色都不好看,若是平时他们还敢顶嘴一两句,毕竟女真不止完颜氏一个大族。

    可如今谁大事临头,谁都不敢接话缄默不言,任由皇上发怒。

    刘旭见如此,只得上前行礼说话,他是宰相,别人可以闭嘴不说话,他不行,而且他心中其实也十分焦急,对江山社稷之忧,未必会比皇上少多少。

    “皇上......”

    “刘旭!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朕说!”皇帝激动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几乎要走下皇座,像快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刘旭在心底叹口气,他也没什么良策妙方,事到如今,能做的选择几乎不多,他实在没想到,数年前威震天下的大金国,会被李星洲逼到如今这般地步。

    如此看来,那人又比他想得更加不简单了,多想无益,此时还是先安抚皇上吧。

    “陛下,其实情况还没那么差。”刘旭语气平缓,尽量使其具有感染力,又能平抚人心,“山海关之败确实出乎意料,山海关一破景国大军可以北上,但辽西还有众多重镇,都能阻击景军。

    李星洲要是昏庸到绕过那些重镇只顾向北,就会有陷入前后夹击的风险。更北面白狼山一带还有齐王蒲察翼的军队拱卫京都,上京总是安全的。”

    经过他这么一说,皇上似乎稍微放松些,但还是着急反问:“那,那退敌之策呢?景军已经过了山海关,有十万之众,他们会轻易放弃么!”

    刘旭拱拱手,“陛下,虽然首战失利,其害也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我大金国身强体壮,太祖留下的江山东西数千里,南北狭长,幅员辽阔,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只要陛下振奋士气,凝聚人心,不要慌乱,镇定下来处理眼下危机,遏制景军北上必不是什么难事。”

    “是么?”见皇上看向他,刘旭肯定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那......那朕要如何做?”

    刘旭想了想:“首要就是安稳人心,老臣有些策算,请陛下定夺。”

    “好好好,你快说,速速说来朕裁决!”

    “是!其一,此刻以安定人心为上。

    陛下须尽快下旨昭告天下,此战失利是山海关守将耶律脱乎玩忽职守,存有二心,不听从主帅调令导致失利,非我大金军士战景军不利。”

    刘旭心中明白,根据重重迹象,主帅、和各处守将传来的零散消息,此事十有**是主帅乌林晃责任更大。

    但当下耶律脱乎九死一生,死无对证,将责任推到他身上稳定军心才是大事,仗还要接着大,军心乱了,人心惶惶,那就真没法和景国大军抗衡了。

    “好,朕也觉得该这样,我大金勇士悍不惧死,百战百胜,是主将失职无能才有此败!”皇帝连连点头。

    “其二,陛下应尽快将辽东一旦兵力向辽西收缩,随时准备向南增援大军,向北拱卫京都,以备不时之需。”

    “好,朕即可下令把辽东剩余的兵力抽调过来,不过要囤驻何处?”

    刘旭想了想,随后道:“依据老臣之间,可囤锦州,锦州要地南北东西通达,大军在锦州最为应变。”

    皇帝连连点头,刘旭便接着说“其三,皇上须居安思危,令一可靠大将征发上京,辽东一代年十八以上男丁悉数囤驻锦州,同时让户部今年多征五成赋税,以维持大军开销。

    此国难之际,举国上下男女老幼都应为国分忧。”

    皇上连连点头,觉得这条路可行。

    刘旭犹豫一下,然后声音低沉下来:“陛下,乌林晃不堪大用,言过其实,如此国难当头之际,不可再让其为大军主帅了......”

    “嗯,朕也觉得如此,这才一个月就丢了山海关,无论如何他主帅失职是必定的,那该以谁为主帅?”

    刘旭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清楚话。

    “刘国相,快说啊!”皇帝很着急。

    刘旭还是没有直说,面对众多大臣和皇上的目光,他低声道:“临阵换帅是大忌,容易导致军心不稳,但如果换一位军中威望崇高,将士信服之人,肯定能稳住大局!”

    他此话一出,有些人也察觉到什么,户部,兵部几个官员连忙站出来说话:“臣等也觉得国相言之有理,是需要一位有威望的人出来主持局面。”

    皇帝也慢慢听出话里的味道,脸色不好看起来:“你们想说什么?”

    几人连忙低头,不敢接话,只有刘旭接着说话:“陛下,老臣所说的正是辽王耶律宗弼,辽王在军中威望很高,加之骁勇善战,熟知兵事,与太祖征战二十余年少有败绩,请他出山挂帅,定能稳定人心,救我大金与水火之中啊!

    许多事情大可以后再去计较,再者辽王是陛下叔父,还有比一家人更亲近更信得过之人吗。”

    年轻的皇帝没有说话,烛火映照着她的脸,阴晴不定,变幻复杂。

    刚刚不敢说话的大臣也纷纷开始小声谏言,希望皇上让辽王主持大局,不过年轻的皇帝依旧没说话,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刘旭着急了,在这样下去要坏事,连忙上前,不着痕迹的轻轻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别再刺激皇上。

    等气氛缓和些,刘旭才上前压低声道:“陛下,臣明白陛下的做法,是为了江山稳固,为社稷之将来考虑,是权宜之计,合情合理。

    但如今境况不同,此时要考虑的已经不是江山社稷能否慰稳固,而是生死存亡之干系所在,大金皇室基业是存是亡啊陛下........”

    刘旭的话似乎一下惊醒了年轻的皇帝。

    确实,此时景国十万大军过了山海关,已不是考虑他的江山能否稳固的时候,而是到了考虑大金皇室,完颜族国祚是存是亡的关头了。

    大殿内火光昏黄,大殿外黑夜中寒意涌动,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年轻的皇帝最终点了点头。

    这让许多面色苍白,急得牙关紧咬的人都松了口气,朝堂上大多数人都想抵御景国大军,女真贵族继承大辽国留下的财富和权力,谁又舍得放手。

    “吾皇英明!”

    “皇上万岁!”

    “.......”

七百八十七、北进的道路

    众人激动的连连跪拜,辽王完颜宗弼能征善战是整个大金国人尽皆知的,他能出来主持大局,大家都激动不已。

    随即又说了一些“我早就觉得乌林晃靠不住”“太年轻,不堪重用”之类马后炮的话,又和户部商议了要加税多少,谁负责去征发男丁之类的讨论。

    一直持续整夜,直到太阳初升,众人才顶着黑眼圈散去,即便如此也不敢安然入梦,大半人继续各司其职,继续奔波,因为......许多人都怕了,发自心底的害怕。

    事况发展至今,光是李星洲三个字就足以令人战栗胆寒,大金官员自从太祖建国之后安享富贵太平,只怕从没像如今这么勤快过。

    .......

    景国十万大军攻破山海关北上,消息如风,很快就传开了,即便大金皇帝下旨安抚,民间的不安依旧影响深远,百姓的担心和朝廷官员还有不同,怕的还不只是景国大军,还有赋税,征丁。

    本来打仗时候就会加收战时税,已经加过一次,如今大军战败,要组新军,又要加税,还要征更多年轻人去打仗。

    接连加税,家里可以支撑的年轻劳力又要去打仗,无疑雪上加霜。

    所以许多百姓纷纷收拾东西,带着年轻的孩子往山里跑来避祸,恐慌根本不像刘旭说得那么好控制,反而在内外压力下愈演愈烈。

    整个大金国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氛。

    辽西前线的金军将士更是枕戈待旦,忐忑不安的等待景国大军。

    然而令他们出乎意料的是,经过初期试探之后,景军并没有大举进攻,根据前方探子回报,景军大部似乎前进的很慢,完全没有一鼓作气北上的意思。

    即便如此,没人敢轻易放松警惕,李星洲和他手下的大军,已被溃退逃回山海关守军说得神乎其神。

    有人嗤之以鼻,认为说那些守军夸大其词以此推脱责任,但山海关几日之内土崩瓦解的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精神紧绷,生怕步了后尘。

    ........

    李星洲嚼着干硬的肉干,端着一碗鲜鱼汤,正看挂在帐中的详细地图,辽西走廊上除去几个重镇,还有大小村落,一些堡垒。

    好在耶律大石给给他详细标注这些堡垒的位置和详细构造,当初这些堡垒是辽国修筑的,金国接着用,结果吃了大亏。

    这些堡垒大多修筑在隐蔽位置,或者高地要道之上,没想到因为耶律大石的情报,他们早就暴露,一路上金军利用大炮,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城拔寨,金军被打了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被打的。

    一路上俘虏众多,杨洪昭,魏雨白,严申,还有后方留守的魏朝仁也写信来都建议他趁胜进军,说不定能一鼓作气拿下宁远给金国更大的重创,即便不能主动权依旧在他们手中。

    可很快问题也接二连三而来,。

    首先是随着战线拉长,越过山海关之后,后方补给压力逐渐变大,必须从燕山府征发更多徭役才能给大军补给。

    燕山府本来就是新纳入景国没几年,之前已经征发过一批徭役,有数万之众,毕竟十万大军的补给可不是开玩笑的,只是之前战线离燕山府近,不用太多劳力。

    如今随着战线快速北移,需要越来越多劳力保证大军补给,有接连征发好几次,燕山府一带本来人心就那么稳,如今已经是有民怨,一些流言蜚语悄悄流传,好在大军连战连捷,暂时还能稳住。

    北方人口不像中原那么多,这样的徭役对百姓压力是很大的。

    李星洲想过百姓的苦处,不过现在还不能撤兵,他只能尽量协调,给每个徭役发一点钱。

    以前朝廷征徭役是要百姓自带粮食给朝廷干活,后来景国太祖皇帝改了,规定征发的徭役国家必须供给粮食,不必自带,可即便如此,除非走投无路也少有人愿意。

    而如今他又近一步给徭役发钱,虽然很少,朝廷也负担不起太多,总能稳定人心,让这场仗打得更加持久,不过这些工作也一定程度拖慢大军主力前进速度。

    不过这只是小事,最大的锅还在他自己。

    李星洲犯了心慈手软的毛病。

    破山海关后景军在辽西平原一路追击溃不成军的金军,不过他下了命令,不得贪功冒进,越过金军堡垒追击,那样可能会陷入前后夹击的危险境地。

    结果还有几个连急于立功,一路不管金军大小堡垒,直接追杀到宁远城下才返回。

    结果折返时候被人堵在路上,又被后方出城打探情况的宁远守军前后夹击,虽然仗着枪械优势突围折返,可自身损失也不清。

    李星洲大怒,杨洪昭认为不听将令是非常危险的,必须将带头的连长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可这些新军毕竟是他经验数年的心血,再者他们不过是杀昏了头,并不是什么大错,加之他后世的观念影响,导致他心慈手软,只对几个连长做降级处理。

    结果此举却招致他意想不到的恶果,大军才出山海关,前锋几乎乱成一盘散沙,新军也好,禁军也罢,各营连各自为战,纷纷向前抢功冒进,甚至一天之内出现好几次上级命令被违抗的情况!

    金银财物的诱惑,军功的诱惑让前军头昏脑热,加之主帅的宽松处理让更多人敢于铤而走险!

    李星洲这才明白他身为主帅所做的决定到底又多大影响,他对违背将令的几个连长心慈手软,招致的恶果是他接连将上七十多个不听命令的大笑军官枭首示众才得以平息。

    但更大的影响是前军散乱,好几支营连级部队与大军走散,导致整体金军速度完全被拖慢,一鼓作气奇袭宁远的计划化为泡影。

    这一耽搁,等他们到宁远的时候金军早得到消息准备妥当了。

    这个真是个惨痛的教训,整个战略部署上都受到一定影响。

    李星洲感慨,自己果然没有这方面的太多天赋,又想到当年宋军也是有机会收复燕山府的,甚至有一次前锋在降将配合下已经杀入城中,占领城池,只等大军一到就能尘埃落定。

    结果也坏在军纪上,因宋军士兵军纪涣散在城里做出很多恶行,结果激起百姓激烈反抗,然后连锁式的十数万大军战败,宋朝从此再无染指燕山府的机会,也失去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机会。

    所以很多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这次算是吃大亏了。

    李星洲感慨,如果当初他听杨洪昭的,狠下心杀了那几个连长严明军法,就不会有后面那些破事。

    正当他化悲愤为食欲的时候,外面亲兵来报,有鞑靼人的使者来了。

    蒙古人?李星洲不解,他们这时候来干嘛。

    ......

七百八十八、谋事在人

    蒙古人使者的到来出乎意料,其实就连真假也难以辨别,语言不通交流困难,千里迢迢他也不可能打个电话去问铁木真是真是假。

    不过对方礼节到位,衣着华贵,带的可汗信物也精致珍贵,看起来不像有假。

    经过一天的漫长交流,众人也终于搞清楚鞑靼人派出使者的来意,他们为一笔交易而来。

    交易很简单,蒙古人想要五百具全甲,加两千强弩,一万弩箭,作为交换他们保证在今年之内,从阴山一带出兵袭击金国上京,为景军牵制金国。

    .......

    中军大帐中,李星洲不断来回踱步,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直接和经验都在提醒他蒙古人不可信,历史上也有太多教训。

    可另一方面,他十分渴望这样的援助,如果蒙古人能在阴山方向牵制金国,那么之前因为他心慈手软而导致的失利也可以弥补。

    金国会陷入三面作战的转态,到时他将有更多赢面。

    心中不断做着斗争,李星洲一时拿捏不定,蒙古人要的五百具全甲,两千张强弩也不便宜,特别是全甲。

    他们说的全甲就是景国禁军的全套铁扎甲,武装到牙齿,普通弓弩刀剑不惧,禁军只有精锐中的精锐才能装备,每一套都价值千金,需要工匠至少一年的时间才能打造出来。

    这代价可不小,他明白这是一场赌博,这些就是赌资,赌的是蒙古人会不会守约,如果赢了对战事将是极大助力,如果输了也不是血本无归,他赌得起。

    可是......这些东西会落入他心底其实最害怕的人手中,铁木真!

    如果这些东西给西夏国,他一点不担心,只当寻常交易,可如果是铁木真,那就完全不同了,他自然很犹豫。

    “蒙古人........”李星洲默默念道,其实此时人们都叫他们鞑靼人,直到铁木真的大蒙古国威震天下之后,人们才慢慢称呼他们为蒙古人。

    而随后,铁木真的儿子,孙子们几代人开创了蒙古国的辉煌,也被称为蒙古黄金时代。

    东至日本海,西到维的辽阔土地都被纳入他们的版图,就如倚天屠龙记里赵敏所说的,版图之大,旷古绝今。

    不过他们的辉煌来的快,去的也快,真正的黄金时代,大概就是铁木真和他的儿子、孙子这一代。

    或者可以说铁木真周围人才辈出,在他死后支撑起蒙古帝国辉煌的大多依旧是跟他南征北战,耳濡目染的儿子、孙子、以及重臣爱将。

    李星洲有时都会想,他要是不择手段想方设法不惜代价把铁木真干掉,是不是北方草原就不成威胁了。

    随后又将这种想法否决,历史进程中却是总有耀眼的人不断涌现,甚至有时会改变历史进程,但并非只是英雄造时势,更多的还有时势造英雄。

    没有铁木真,还会有银木真,金木真呢?

    或许他们做不到铁木真的地步,但在内部久经分裂之苦,人民渴望团结安定,外部金国和景国打个不停,给他们喘息机会的大环境下,鞑靼人的崛起几乎是必然的,差别只是能做到什么程度。

    想了很多,最终李星洲还是决定赌一把,当断则断,于是当天下午便同意蒙古使者的要求,并且派管后勤的官员去与鞑靼人的使者洽谈交接。

    不过命令下去没多久魏雨白就来见他,说鞑靼人不可信。

    李星洲点头,随手给她递了一杯热茶,然后道:“我也觉得,就是想试一试,我猜他们可能有三种反应,一种是完全违约,收了东西根本不出兵。

    一种是就是随便做做样子,出兵但不会和金国人正面冲突,顶多袭扰。

    还有就是真的金国人硬碰硬。”

    “殿下觉得他们会出全力?”魏雨白问。

    李星洲摇头:“为我们拼命是不可能的,但无动于衷也不合适,他们正和我们做生意,不至于撕破脸皮。

    故而很可能是袭扰一下,做做样子吧.......”

    “那值得吗?”魏雨白吹了吹,喝下一口热茶。

    “袭扰也要看如何袭扰,厉害的人光靠袭扰就能让人焦头烂额,能吸引金人注意力就好。”他说着在心里又想到一个人,哲别,后世被称为蒙古帝国第一大将的人,蒙古的游击战术在他手下发挥到极致并不断完善传承,成为欧亚大陆上诸多国家民族的惊魂噩梦。

    他对金国的袭扰就曾让金国损失惨重,焦头烂额,稍一松懈,直接被他反杀入上京国都。

    如果铁木真派出哲别那样的人,即便是小兵力的袭扰也绝对能让金国不得不抽调大量兵力往北方去填补。

    这样一来,南面战事吃紧要兵,北面防范蒙古人也要增兵,出去征丁之外,金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陆续把辽东的兵往西调,填充到北面乌沙堡,南面宁远一带。

    这是李星洲最想要的结果,因为他还有一个大杀招,就在海上,目标辽东,辽东越空虚,狄至、参林他们得手越大。

    所以.......“这值得,无论如何也要尽力,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句最能体现孔子天命观的话是李星洲最喜欢的一句,孔子在晚年周游列国没人接受他的观点之后提出的天命观,大概也是安慰自己吧。

    很多人都会笑孔子不合时宜,不识时务,他那套仁爱的说辞在春秋乱世是说不通的,想回到周朝的愿望更是天方夜谭。

    就连他最亲近的弟子也产生怀疑,于是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奔波。

    孔子用天命观来回答这个问题,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应该尽力吧自己能做的做好,能不能成就交给天去决定把。

    他只是个人,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不知道未来的道路将会如何发展,但他坚持自己的理念,也尽了所有的力,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后人事后诸葛的站在历史头上,有人嘲笑他,有人崇拜他,有人看不起他,有人尊敬他,越是评头论足,越离开他远离越远。

    因为他是一个尽人事,听天命的人,所以他是少数默默努力做事的人,大多数人却沉迷的对着他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可最终历史的进程,人类的进步必须要这些做事的人。

    尽人事,听天命,把自己能做的所有努力都做好。

七百八十九、捷报进京

    七月逐渐来临,楼宇耸立,五光十色的上京陷入一片欢腾之中。

    消息在几日前到达,那时晨露未散,正好南门吏开门洒水避尘,几匹快马背带红旗,一路狂奔,据说差点踩死了骂骂咧咧的城门官。

    好在那时大道人少,一路没人阻拦。

    到了傍晚,消息就传出来了,皇太孙李星洲大军大破山海关,斩杀山海关守将,击溃金人在山海关的百营大军!

    消息令许多人错愕不已,随后激动的到处奔走相告,告知亲朋好友。自然也有人事不关己,有人满腹怀疑。

    等到第二天,皇宫里放出消息,开元府放出官文,之后三天解除宵禁,皇上要亲自主持庆功大典,在东华门前大街为皇太孙庆捷,消息终于落实。

    一时间整个开元都沸腾了,消息很快也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大江南北.......

    ......

    宫里,太监和宫女们正忙碌着打扫每一个角落,皇上难得把康亲王、皇子李昱、永明郡主,皇孙李誉等皇亲贵胄叫进宫里,说是要一家人吃顿饭。

    听说前半月前皇上还小染风寒,什么都吃不下,每**着自己吃几勺清淡羹粥度日,逐渐消瘦,甚至到了不能上朝的地步。

    朝中大臣都十分担忧,没想三日前皇太孙在山海关大捷的战报传来,皇上听闻之后大笑,重赏报信的之人,随后让皇后搀扶,带病击败祖宗祠堂,过两天后病就好了。

    宫中人纷纷都说是祖宗大悦显灵,庇佑皇上,皇上听了这话也很高兴,随即便觉得召皇家的人进宫,一来趁此大喜拜见祖宗,二来一起吃顿饭。

    席间皇上脸有红光,依旧不苟言笑,但谁都能察觉他心情很好,连说话也不那么冷冰冰了。

    永明郡主坐在康亲王身边,亲王在上座,她便也坐得靠前了。

    这样的家宴除了几个长辈坐在上席,小辈们可以随意坐,并不像国宴或是朝会那么严肃,尊卑次序必须分得清清楚楚,谁在哪个位置也要明明白白,不能乱了次序。

    她听到皇上在问皇子和公主们近来如何,在做什么,前面的人回答得都很得体,大致就说过得很好,做一些有趣的事,年纪小些的公主大概是被宠坏了,不太懂事,鸡毛蒜皮的事也在跟皇上说,夫家的谁待她不好,什么事又不如意,全然还把自己当小孩了,自然不讨喜。

    不过皇上也没生气,只是听着,一个个听他们说,看来皇上今天是真的心情好。

    永明郡主则心不在焉的听着,山海关大捷了,可她没听到狄至的任何消息,听说大捷的第一时间她就找爷爷打听,还是没有消息,捷报中没提到那些。

    她很失落,康亲王爷很失落,康王失落是捷报中没有狄至,那就意味着山海关大捷没他女婿的功劳,至少不是大功。

    永明郡主失落是不知道狄至境况如何,他走得静悄悄的,话又少,像个木头脑袋,还对自己的侄儿李星洲有一种不要命的忠心,如果事到紧急,他绝对会替黄太孙去死也不皱一下眉头。

    以前他老不合自己意,自己老是骂他,想骂他傻又不敢直言,毕竟这个世道忠就是最大的德,她一个女儿家怎么敢乱开口。

    可是......可是心里总觉得老不舒服,又说不出来。

    直到他不声不响走后,这些日子的牵肠挂肚,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那是嫉妒......嫉妒他对皇太孙的忠诚,嫉妒他为皇太孙连死也不怕。

    明明自己才是跟他定亲的人,自己才是他的妻子啊!

    委屈,牵挂,思念.......绵软如丝,细不可见,总萦绕在她心头,牵扯着她,少女的愁绪总是剪不断,理还乱......

    就在这时,隐约的他听见皇上说自己的名字,连忙打起精神来,原来皇上一个个小辈说下来,轮到自己了。

    “听说永明定了亲,朕身为叔父却忙于国事,连侄女的婚姻大事也忘过问了。”

    “皇兄不必这么说,我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给他找了个好夫婿。”康王嘴里一边嚼着东西一边接话,这对常人也不礼貌,何况对皇上。

    不过如果是康亲王那便无视了。

    皇上开口:“说不定,说来朕听听,你找的是哪个青年才俊。”

    “哈哈,就是星洲手下那个头号爱将,叫狄至。”康王得意的说。

    皇上想了想,随即道:“朕记得此人,出生行伍,当初救驾有功时是禁军一个小小都头,朕亲自提拔的他。

    后来星洲也多次跟朕提到过,说他骁勇善战,有将帅之才,破燕山府时也有大功。”

    “对,就是此人,没想到皇兄还知道他。”

    皇上点头:“此人确实有能耐,可出身未免........”说着眉头皱起来。

    永明郡主见此,莫名的心中产生了极大的慌乱,心提条嗓子眼。

    “能力卓著可取,那人品如何?”皇上又问。

    这下康王还没开口,永明郡主先耐不住,抢答道:“皇上,他性格很好,从来不发火,对皇太孙忠心耿耿,平日也没什么恶习,是个极好的人。”

    她话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脸一下全红了。

    康亲王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皇兄你看,这下明白了吧,不只是我看上他了,”

    皇上嘴角微微翘起,算是笑了:“既然是永明看上的人,朕也不会强求,再说狄至出身虽卑微,对朕有救驾之功,对国家社稷也有大功,连星洲也赞口不绝的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康亲王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皇兄你看,这下明白了吧,不只是我看上他了,”

    皇上嘴角微微翘起,算是笑了:“既然是永明看上的人,朕也不会强求,再说狄至出身虽卑微,对朕有救驾之功,对国家社稷也有大功,连星洲也赞口不绝的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朕只是作为长辈问问,不是要打夺你的如意郎君,不用紧张。”

    这些永明郡主脸更红了,感觉没脸见人,连忙低头不说话。

    “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只是这次捷报中似乎没有提及狄至之功.......”皇上道,随即又说:“不过他还年轻,往后有的是机会,只要他忠心耿耿就好。”

    “对对对,我估计是苦劳吧,毕竟狄至是帮星洲率水军。水军打仗自然是跟着陆上大部水陆并进,负责督运为上嘛。”康亲王连忙替自己女婿打圆场。

    皇上没接话,看了满堂子孙,感慨的说:“你们之中要是有人能有星洲一半本事,我李家江山便无须朕忧心了。”

    “皇兄辛苦了........”

七百九十、宁远

    当开元城沉浸在一片胜利的喜悦中时,皇室内部也发生了天大的喜事,皇太孙的两位妃子相继诞下皇子,前后只隔了五天。

    府中欢天喜地,朝中大臣纷纷到贺,就连皇后和皇上也难得出宫。

    此事意义非凡,意味着皇家血脉的延续,这对任何一个王朝来说都格外重要。

    皇上高兴的对皇太孙的正妃王氏和侧妃羽氏大加封赏,还亲自给两个刚刚出生的曾孙赐名。

    前方捷报,新生喜悦,今年似乎是格外振奋人心的一年,欢欣喜悦弥漫在每个人心头。

    .........

    而在几千里外的另外一头,李星洲却倍感压力。

    七月初,大军经历最初的混乱之后很快稳定下来,随后有耶律大石的情报,轻松拔出一路上金军留下大小堡垒。

    路上有许多村镇,百姓听说大军要来大多数早就跑了,剩下的只有不怕死懒得跑的老弱之人。

    关于如何对待这些人,李星洲这次长教训了,先问了杨洪昭的意见。

    杨洪昭到:“陛下,行军途中放任士兵抢掠会扰乱大军阵型,祸乱军纪,得不偿失,除非我们攻下大城可以让士兵劫掠。”

    李星洲点点头,他心中其实对这种说法是抵触的,却没有反驳。

    从古至今不抢掠的部队几乎凤毛麟角,史书上会用春秋笔法去盖过那些不光彩的事,但其实就连大名鼎鼎的孙子兵法也写得清楚,最好的补给办法就是就地抢掠。

    将领们又怎么会不懂呢,士兵拼命,国家又出不起足够能买他们命的价钱,那就只好让他们抢了,至少对自己人来说这是公平的。

    身临其境切身体会之后李星洲才明白,为何宁饿死也不抢百姓的岳家军会被百姓们那么爱戴,流芳千古,人人传颂。

    因为实在是太难得了!在这样的时代居然有这样的军队。

    而在边境还有更加残酷的情况,那就是缓冲区。

    这个时代的边境并不像后世那么明确,拉上铁丝网,铸起国界碑。

    在实际控制区中间都会有一个很宽的缓冲地带,根据地域不同而大小不同,在一些荒凉偏僻之地,缓冲地带可能宽达几十里上百里。

    而生活在那些缓冲地带的百姓就惨了,双方都不承认,双方都不会手下留情,道理上来讲就是你不抢敌国就会抢,等于壮大敌人。但真实的意图谁又说得清呢?

    总之年轻力壮的几乎都走了,剩下老弱病残被双方连年烧杀劫掠,时不时还会杀良冒功。

    这些残酷身为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是远远难以想象的。

    李星洲听从杨洪昭的建议,一路严令大军不得抢掠,整肃军纪向前推进,很快就挺近到宁远城下。

    金军早就严阵以待,同时大概吸取山海关溃兵的情报,大门做了加厚处理,城头只有少量哨兵。

    李星洲下令大军在宁远城十里之外扎营,随后大军将宁远城团团围住。

    另外派出侦查连绕过宁远探查后方金军部署情况。

    宁远是重镇,但不像山海关,完全堵死北上道路,像宁远这样的要塞重镇是能绕过的,但如果贸然绕过宁远进攻更加纵深之地,很大概率陷入前后夹击的境地。

    不过让大军围住宁远,少数部队绕过探查,攻打周边小城则没问题,周边许多小城直接望风而降,不久宁远就会成一座孤城。

    遗憾的是,开花炮弹在山海关一战几乎消耗殆尽,不够轰塌宁远的城墙,剩下的实心弹倒是有,但无法对城内造成太多杀伤。

    于是双方进入拉锯和对峙之中,其实只要时间足够,李星洲完全能拿下宁远,只要断绝宁远补给,这就是一座孤城,坚持不了太久。

    一旦金军被迫出城,李星洲有九成把握击败他们。

    不过时间不等人,如今已是七月,十万大军,后勤压力太大,顶多坚持到今年年底。

    到那时,北方天寒地冻,运输压力更大,天气冷,热量流失加速,维持体温需要更多能量,也需要更多粮食才能养活大军。

    所以他还有四个多月,时间已经不多。

    不过李星洲没有太过着急,海上还有他的军队,辽东才是他最后的杀手锏。

    为了实现战略目标,李星洲每日派人攻城给金国制造压力,由火枪掩护,好几次都有部队登上城头,但金人采取耶律脱乎的战法,每次都将他们杀了下来。

    反复争夺的结果就是每天都有伤亡,李星洲每天在远处定定看着城头,看着将士们的伤亡,好几次他几乎下令停止攻城,最终都咬牙闭口不言。

    他明白这样的伤亡是没有意义的,这样攻城不可能攻下来,可他必须这么做,让金人以为他已经不择手段,让金人把兵力尽可能往南调,一切为了最后的胜利。

    每天都有人在死,人命仿佛也成了筹码,成了工具,他只能冷漠的注视着。

    魏雨白杨洪昭都以为他是想速战速决,因为冬天已经不远了。

    严申甚至亲自带人冲上过城头,不过最终还是被击退了,金国在城内囤驻大军死守,金军精锐都是跟着完颜乌骨乃南征北战的精锐,战斗意志坚定,战斗经验丰富,不好对付,并好对付。

    山海关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宁远守军则有万全准备。

    李星洲每天看着有士兵死去,心头都在滴血,却一言不发,仁慈是为帅者的大忌,只能盼着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能换来一个好结果。

    也不知道在海上的狄至和参林如今是什么情况,他没有千里眼,隔着茫茫大海,一切都只能期盼。

    有时他甚至会在晚上做噩梦,梦见狄至的舰队遇上风暴,整个舰队如飘摇落叶,滔天巨浪轻易将他们吞没........随后一身冷汗的惊醒。

    艹他1娘的,太可怕!

    不过这全然是有可能的,海上的事情谁都说不清,只愿他们没有那么倒霉,大海不只是权力的真空,还有可怕的不可控。

    担心受怕的日子不知何时是头,宁远的攻城还在继续,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七月中旬,依旧没有狄至他们的半点消息。

七百九十一、指日可待的草原一统

    辽阔草原不见边际,天空洁白云朵洒晦暗隐阴影遮盖数百里大地,如泰山压顶,笼罩草原。

    阴影下一支庞大的骑兵部队翻过山坡,踩踏草地,朝着日落的方向缓缓前进,旗帜飘扬,天空苍鹰盘旋,马蹄声隆隆作响,浩大的队伍从天边链接到另一面的天边。

    勇士们昂首挺胸,骄傲驰骋,草原上从未有过的盛况。

    草原的天早已和以前不一样了,经过十几年的变迁,如今四分五裂的草原,从斡难河以西直到大鲜卑山,都已经臣服在成吉思汗铁木真的脚下,大蒙古脱离金国的奴役,彻底成为一个崭新大国。

    如今铁木真的大军将越过斡难河,向他草原上最后的敌人,草原西面最强大的部族乃蛮部发起进攻。

    如果此次征伐能取得成功,他就能完成一统草原的千古壮举,并解除后顾之忧,代领整个草原与他们的世仇金国决一死战!

    铁木真是一个及其矛盾的人。

    他有时宽宏大量,大肚能容,就像对差点在战场上杀死他的哲别既往不咎还委以重任。

    有时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比如几乎杀光了杀死他父亲的塔塔尔部族人,只要高过车轮全部处死。

    有时他雄才大略,在战略上总是技高一筹,比如和金国的战争,荡平草原各部时拉一派打一派的谋略。

    有时又非常不理智,完全是匹夫之勇。比如他的西征,仅仅是为一口气,因为花剌子模杀了他得商人和使团便不顾和金国还在对峙交战,一意西征。

    后世很多阴谋论者说他是一开始就想打花剌子模,所以故意的在商队里安插间谍。

    这种说法完全就是一点基础地理常识都没有的为阴谋论而阴谋论,不说当时铁木真正和金国对峙,就说从蒙古高原到花剌子模的路程,商人们都要走一年半!

    再说中间路途要穿过后世新疆地区许多危险的峡谷,大军行进非常危险且困难,铁木真要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绝不会冒着这么大风险去攻击花剌子模。

    再者当时花剌子模是中亚霸主,人口数千万,成吉思汗大军有多少?

    中亚人说有上百万,根本不可能,上百万人,路上都能饿死一半。

    而中国、日本的和蒙古的学者经过考证,认为大军应该在十万到二十万之间,不会超过二十万,这和史书上记载的也基本吻合。

    也就是说,铁木真率领十几万人,跋山涉水走过寻常人要走一年半的路程,一头扎进一个几千万人口的国家。

    显然这不是个理智的决定,商人和使节接连被花剌子模人杀害的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极度渴望复仇。

    但铁木真也差点栽了,毕竟花剌子模是中亚霸主,人口数千万,组织百万大军也是有可能的。

    好在正好当时花剌子模内部斗争十分激烈,加上政教不合,宗教引发的斗争也很激烈,种种巧合还有铁木真和他麾下将士的英勇善战才取得西征的胜利。

    所以铁木真在后世一些军事大家眼中评价并不是最高那一档次,虽然他的征服非常恐怖,但他太过意气用事。

    或者说他一生都在复仇,先是为父辈,为他的爷爷向塔塔尔部复仇,向金国复仇,随后一怒之下向花剌子模复仇,不惜放下进行到一半的伐金事业,万里迢迢远征中亚。

    他从来不是那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而是今天你惹了我,明天我就要杀你全家,无论用什么办法,不计代价。

    这样一个人无疑是恐怖的,特别是当他手下有了整个草原的大军之后更是。

    ........

    大军正在行进,铁木真的中军行辕是是移动的大帐,下方有轮子固定,需要十几匹马一起拉动。

    大帐中还带着他的爱妾,成吉思汗一生光是有记载的妾就数以百计。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求见,铁木真让他进来,原来是长子术赤。

    “父汗,好消息,刚刚前方有人来报,哲别前锋击败了太阳汗大部,太阳汗向西逃了!”术赤激动的说。

    “好!”铁木真高兴的笑起来,这确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中军还在路上前锋先取胜了,怎么能让人不高兴。

    “我果然没有看错哲别,当初我就看出他是条饿狼,没想到不止,他还是猛虎!”

    “父汗的眼光谁人能比!”术赤连忙拍马屁道。

    “哈哈哈.......”铁木真大笑:“如今哲别的部队在哪。”

    “哦,他正在休养,他信里说休养两天后会继续追击太阳汗,把他的头颅献给父汗。”

    “嗯.......”铁木真点头:“要休养说明他的人马也有不少损伤,这样,你带上一千名精锐,每人骑两匹马,不要跟着大军前进,快速追上哲别,他可能需要人手。

    还有,你现在虽然是皇子,但到了那必须听从哲别的指挥明白吗。”

    “是!父汗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术赤答应,然后又接着说:“还有,父汗,刚刚家里来了人,说是景国人同意我们的交易。”

    “谁答应的?”

    “他们的主帅李星洲,而且使者说见到他们的时候景国大军已经打过了山海关,金国上下一片恐慌。”

    “嘶.......”铁木真倒吸口气,“看来这个李星洲真不简单,不过你妹妹更聪明,她早就想到景国人会答应,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趁机捞一笔。

    唉......阿刺海别吉要是个男孩该有多少。”他感慨道。

    “父汗,那我们该怎么做?”

    铁木真站起来在大帐中踱步,走了一会儿道:“告诉来人,让他回去告诉你叔叔合撒儿,让他派别勒古台率领千人在边境袭扰金国人,不过不要跟他们拼命。

    我们不必为景国人拼命,但必须和景国人继续做生意,这样是最好的。”

    “是,我这就让人回去传达,父汗,我告退了。”术赤道。

    “嗯,你去吧,好好做事。”铁木真挥挥手让他的儿子退下,一个人静静坐在大帐案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哲别的这场胜利意味着他在今年冬天之前就能荡平草原,到时整个草原都将纳入大蒙古国的统治,而他的目标也要开始转变了。

七百九十二、隐患+辽王出山

    蒲察翼静静看着头发花白的母亲痛哭送别自己年轻的儿子,纵有千万不愿,手持弯刀的士兵往中间一站,一下将其隔开。

    周围时不时传来细碎哭声,或远或近,气氛哀闵,那边不舍得儿子的女人被推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屋外泥地里。

    她年轻的儿子气得大吼大叫,但还是被士兵无情拖走。

    蒲察的马在不安的气氛中也有些躁动,周围仇恨敌视的目光机会要将他吞没,马是有灵性的动物,大概感受到那些敌意,所以也躁动起来。

    他麾下有众多士兵,这些手无寸铁之人的敌意毫无意义,一文不值。

    征丁一直到下午,大部队在众人仇视的目光中带着年轻男子离开。

    蒲察翼对所有目光无动于衷,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缓缓走出村落,这已经不是大金国今年第一次征丁了。

    或者说他也记不清第几次,马蹄踩踏着泥泞的小道,没一会儿马没法走了,只好下马步行,周围的村民早跑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见了官兵跟见豺狼虎豹一样。

    一种隐忧在蒲察翼心头升起,他是大金国齐王,但他这个齐王与其它得封王爵的人不同。

    战功也有,不够显著,与完辽王颜宗弼相比相形见绌,他最大的功劳就是为太祖皇帝治理好龙兴之地,提供政治资源,组织朝廷。

    因为他们蒲察家世代经营辽东已经数百年,更懂政治,饱读诗书,看到的与只会砍人的将领是不同的。

    那些让他如芒在背的目光就令政治敏锐的蒲察翼十分不安。

    这种情景他不是第一次见,当初辽国皇帝贪图享乐,好大喜功,对他们辽东的溪人和女真人横征暴敛的时候到处都是这样的目光。

    仇恨,愤怒,但是在压抑,在忍耐,直到完颜乌骨乃横空出世,大手一挥,整个辽东几乎瞬间就反了,压抑的民众纷纷揭竿而起,北方第一强国,号称带甲百万的大辽国,数年之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这样的教训太过深刻了,而如今.......他似乎有隐隐有了这种感觉。

    可大金国不得不征丁,昨天夜里前方又来了情报,李星洲已经将宁远周边大小村镇小城全部拿下,宁远城如今是一座孤立无援之城,同时连日派人攻城。

    景军的火枪大炮昼夜不停,给守军造成极大伤亡,如果再不增援宁远迟早也要破城。

    一下子朝野震惊,皇上和大臣都慌了神,本以为宁远可以多支撑一些时间,拖到景国大军撤退,没想到这么快也告急了。

    主要原因还是设立在辽西走廊上的许多堡垒根本没有起作用。

    大金国边境防御的堡垒群主要有两处,一处在北面,防范鞑靼人,以乌沙堡为名,一共有七十六堡。

    还有就是南面辽西走廊上的,辽西走廊平均宽度只有六七十里,设的堡垒也没有北方多,前面是山海关,后面还有宁远、锦州,谁能想山海关那么不经打呢......

    着急之下,众大臣商议来商议去把原本囤驻锦州的大军往南调的同时,又一次提议征丁。

    朝廷上那些酒囊饭袋早被李星洲吓怕了,如今更是,一听征丁纷纷赞同,还把征丁年龄直接降到十六岁!

    萧鸿祁再三反对,因为今年已经不是第一次征丁了!

    本来例行征丁就有一次,知道景国大军北上之后各地征一次,等到景军破了山海关又征一次,如今景军猛攻宁远,又要征丁!

    一年之内,四发壮丁,标准一次比一次低。

    同时伴随的还有加税,不加税新征的士兵就养不过来,本来打仗就要加收战争税,已经加收一次,景军破山海关之后又加收一次。

    百姓青壮劳力都被拉去打仗,无人放牧劳作,赋税反而一涨再涨,蒲察翼心惊胆战,他又看到了当初大辽国的影子。

    如果民心不稳,再多士兵也是没用的,说不定外敌不御,内部先生祸乱。

    不过皇亲贵胄们自然不会听他的,他们早被李星洲吓得肝胆发颤,一心只想着把人送到辽西,把更多的人送到辽西,不管死多少人,只要把景军堵在那就好,他们的完全,他们去的额财富,权势就能得以保全。

    见那些满脸通红,大义凛然义正辞言其实假公济私的朝臣权贵,萧鸿祁失望到了极点,最终他不再争辩,默默闭嘴。

    如今他终于发现大金国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皇亲贵胄完全掌握朝廷,说白了整个国家,位高权重者除了一个刘旭,几乎都是完颜家的亲戚朋友。

    如果说在景国任人唯亲是避讳,至少还要做文章或者尽量避免这样的情况,那么在金国任人唯亲就是常态。

    这种结构短期内确实能提高国家凝聚力,因为基本都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也是亲朋好友,只要有人能主持局面,大家都会卖力。

    但时间一长,各种弊端就会显现,权力越来越集中,国家利益和家族利益甚至个人利益冲突时,胜利的极大概率是后者。

    而因为是家族治国,官员爵位几乎都是世袭,不可能像景国那样认认真真搞科技,民间没有上升通道,底层没有丝毫话语权,上下不通,很快就会民怨四起。

    这样的王朝即便再强盛也难以持久,退朝之后蒲察翼就陷入深深的思考和担忧之中。

    他博古通今,治理地方,见识多,声望大,所以他比别人想得多。

    也明白一个道理,要治理好一个国家,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让底层有上升通道,不管这个通道是大是小,至少要让普通人有盼头,有期望,地方才能安定,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景国的科技制度就是如此,它保证底层百姓又翻身的机会,让普通人至少有盼头,而且事实上景国的平民宰相确实出过好几个,这些都在告诉明众,在景国即便最底层的人也有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可能。

    只要有了这个可能性,人就会有盼头,有盼头才能安稳过日子而不是揭竿而起。

    所以蒲察翼觉得景国这样的国家,哪怕再弱,也绝对不会轻易灭亡。

    金国形势就很危险,皇亲贵胄几大家族完全把持朝廷官场,普通人几乎没有任何上升通道,一出生,一辈子的命就定了。

    没有盼头的人们随时可能起来拼命,这种情况下金国再强大也没用,一次叛乱可以用武力镇压,但根源不解决,底层的反抗就会永无止境,迟早一天要了大金国的命。

    可他偏偏对当前现状无法改变,那些把持朝政的皇亲贵胄和大族,要么有赫赫战功,要么和皇上关系很好,要么就是女真大族根深蒂固。

    蒲察翼头一次感觉这么心灰意冷.........

    还令他头疼的是,最招人恨的征丁之事也落在他身上。

    ........

    想起种种,蒲察翼长叹口气,这次他又要被百姓们骂惨了。

    好在并非全是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皇上终于肯请辽王完颜宗弼出山,接替乌林晃,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总领金国除禁卫军外所有兵马。

    辽王离京当天,皇上带百官送行,蒲察翼在人群中发现辽王清瘦了很多,如今壮得如熊虎的猛汉,大军阵前杀得有来有回的凶神,如今眼窝深陷,面部清瘦,全身能看出他壮实的只有一副宽阔骨架。

    皇上敬酒辽王也一言不发,单手端起一饮而尽,没有礼节,没有下跪,没说任何谢恩的话,甚至客气话都没一句。

    是个人都察觉出了气氛的微妙。

    蒲察翼许久不见辽王,也不知他被皇上囚禁的小道消息是真是假,但两人是老战友,便激动上前一步。

    辽王也察觉了他,不过只是点点头,随即上马离去,身边只带了六个亲兵南下。

    .......

    蒲察翼回神,他之所以背着民间的骂名也要征丁是遵从皇上的命令,但遵从命令也完全可以阳奉阴违,毕竟年岁这东西谁说得清。

    重要的是,他相信辽王,如果辽王为主帅,那么战局说不定有转机,所以他必须为辽王征发足够的兵员。

    想到这蒲察抬头,天边刚刚下过一场雨,漆黑的云层还在远方天空堆叠,遮住阳光,更遥远的天边,山峦起伏不定,巍峨蔓延向南边。

    大江的江山壮丽多彩,辽阔无垠,令他痴迷,不过稍一抬头,就看见了天空散不开的阴云。

    政治上很敏感,有丰富基层治理经验的的蒲察翼有一种直觉,这场仗再这样败下去,都不用李星洲动手,大金内部就要出大问题。

    蒲察翼也不是没有私心,可他蒲察家女儿是皇后!

    光是这一点就注定他必须为金国死战到底,没有后路......

    这一仗必须尽力,即便不赢也要和李星洲那个怪物打个平手。

    想到这他又叹口气,早知道当初或许不该让女儿嫁给完颜家,即便他没有如今的地位,也有斡旋余地,不像如今一样陷入死局。

    蒲察家从汉朝辅佐辽东汉官开始立足,到如今已延续数百年,改朝换代不断,大小势力更迭,他们却总能稳稳立足辽东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的总是能看得更高一些,更长远一些。

    “好在辽东总是安全的.......”蒲察翼自言自语,算是自我安慰了。

    ........

    锦州,辽西最重要的重镇要地,四通八达,扼守咽喉,此地也山海关和宁远不同。

    山海关和宁远可以称为防御重镇,而锦州则是交通重镇,从这种意义上来说,锦州是战略要地,丢了山海关,丢了宁远还可以防守。

    锦州要是没了,金军连要守哪里都成大问题,因为进攻路线一下子变得奇多无比。

    所以战略层面上,锦州的位置最为重要。

    这里兵荒马乱,尘土漫天,喊杀声阵阵,到处都是大营,金国从辽东,上京方向抽调的兵力在这集结,各地征发的壮丁在这紧急训练,方圆百里之内都是一副热火朝天景象。

    今天却格外不同,所有锦州大小武将官吏,纷纷出城五十里,盯着大太阳似乎在期盼什么。

    等候一个多时辰,众人热得躲到路边树下休息,终于,远处大道尽头,蒸腾扭曲的空气中出现了几个稀疏人影。

    一共七匹马,七个人,缓缓向这边走来。

    “来了来了!”有人激动喊到。

    路边武将官吏纷纷起声拍打屁股上的灰尘,然后整齐站好,等待大道那头的人靠近。

    ......

    “属下等在此恭迎大帅!”

    数百人齐刷刷跪在大道中的黄土上。

    来人翻身下马,正是清瘦的完颜宗弼,这里许多人都是完颜宗弼旧将部下,见他半年多不见成了这样,忍不住落泪。

    完颜宗弼点点头,“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有人再忍不住诉苦,“大帅,你终于来了,再不来那李星洲都要杀到锦州城下了!”

    完颜宗弼继续往前走,有人牵过他的马,众人让开道,团团将他围在中心。

    “有老夫在,你们放心。”他开口,语调平静,声音也不高,却让众人安心下来。

    “乌林晃呢?”他边走边问。

    “那小子被景军围困在宁远城了,现在宁远就是座孤城。”有人轻蔑的说,他们这些人都不太看得起乌林晃。

    完颜宗弼没再多问了,乌林晃的死活他并不关心,“耶律脱乎呢,有他的确切消息吗?”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有人小声道:“死了,死在山海关,他让大部往北逃,又带少数人跟景国人拼命.......”

    “朝廷还说是他丢了山海关,说他不听帅令,刚愎自用.......”

    声音越来越低,完颜宗弼深吸口气,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经历半年的软禁,他明白的东西更多了,不是只知道喊打喊杀的将领。

    耶律脱乎,他曾经视为兄弟,一同出生入死的人,如今落得样的下场,不心寒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的心早就寒透了,在他被骗交出军权,然后被自己的亲侄儿,当今皇上囚禁之后。

    如果不是这次景国人打过来,他只怕一辈出不来了,还真是讽刺。

    不过........“既然景国人来了,就不能让他们安然无恙的回去!”

七百九十三,完颜宗弼的战术

    完颜宗弼接管大军之后并未立即向宁远方向开进,而是停下从山海关败下的士兵口中一一仔细询问他们是怎么败的,战场具体情况,景军作战方式。

    一问就是两天,没有任何动作,等到第三天,完颜宗弼没见任何人,而是静静在大帐中不知想什么。

    宁远还在被围,随时有可能破城,众将自然很心急,另一方面又信任完颜宗弼,总之在这样的焦躁中等到第三天晚上,完颜宗弼终于下令召集所有将领到大帐中议事。

    .......

    中军大帐,厚厚的毛毡无法将外面喧嚣全部隔绝,不过众人依旧聚精会神,等待完颜宗弼的发言。

    完颜宗弼见众人都来了,便开口:“本帅已经大致了解景军情况,从前线回报来看李星洲的景军不同寻常。

    火器能轻松在百步之内打穿铁甲,火炮能轻易打死一里外的马,正面较量没有胜算。”

    完颜宗弼作为沙场老手,经过两天盘问,很快的出结论。

    “不过景军也有弱点,那些大炮都是铁管,少说数百斤,甚至可能上千斤,移动缓慢费时。

    还有,火炮,火枪,虽不知到底如何运作,有一点可以确定,都是像弓弩那样远距伤人,也要有准头,到了晚上天一黑,准头肯定不行。”

    他微微抬头:“按理来说景军是厉害,不过战是可以打的!

    以骑兵为主力夜袭就是胜算,马战,夜战,主动出击是我金**队最擅长打的战,结果却被人牵着鼻子走.......”

    众人低下头不敢接话,因为朝廷一开始的方略就是防御,抵御景国进攻,从皇上到朝臣再到他们这些将领都是同意的,因为景国来势汹汹。

    完颜宗弼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大声道:“你们牢牢记住!这场战要有转机只有三点!

    一,全盘来看必须主动出击,不然只要日久天长,景军火器能轰铠山海关,那什么样的城都能轰开,防守避战就是慢慢等死!

    二、景军迟缓,我们就兵贵神速,出击以骑兵为主,多配置弓弩,让士兵不要穿戴那些厚重铠甲,反正在景军火器面前和纸糊的一样,还不如干脆舍去请便灵巧。

    三,多打夜战,偷袭,一击得手不能贪功冒进,只要纠缠下去,时间一久就不是景军的对手。

    ........”

    众人竖起耳朵静静听着,同时努力记下完颜宗弼所说的话,不同于乌林晃,完颜宗弼在军中威望很高,将领们都愿意听从调遣。

    接下来,完颜宗弼又说了琐碎的时,不过字重要的还是先前几点:骑兵为主,轻装上阵,主动出击,打夜战偷袭,一击得手马上撤离。

    这就是完颜宗弼这位沙场老将经过好几天盘问和思考之后得出对付景军的办法。

    ........

    辽西的战争吸引着全天下的目光,各国都用不同举动,有的选择观望,有的开始动作。

    不过在辽西前线的李星洲却非常不爽,这几天来他气得都想揍人,甚至破口大骂。

    从七月中旬之后,北面金国援军开始缓缓增援过来,本来援军不足为惧,只要围着宁远,围点打援,以新军的火力占据要地之后绝对能有效阻击。

    结果这批从锦州方向增援过来的金军大有不同,就像突然开窍了一样,作战风格大变。

    不再像之前那样鬼祟城内被动防守,也不急着解宁远之围,而是趁夜以轻骑主动出击袭扰,偷袭得手之后马上撤离,一点都不恋战。

    这种战术一度令新军头疼,晚上黑灯瞎火,点着火把视野范围也就十来米,根本不适合火枪的发挥,金军来的都是轻骑。

    接连好几晚上,都给新军造成一定损失,而且每次袭击都来去如风,新军根本追不上。

    归根结底,新军是以步兵为主的部队。

    这就很头疼了!

    之前一路连战连捷,除去出奇制胜打金国措手不及之外,还因为金军以彼之短,攻景军之长。

    新军火力强大,训练有素,最不怕打攻坚战,阵地战,正面打,天下无敌,金国的铁浮屠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穿过新军正面火力网。

    可偏偏前期金军一直消极防守,不主动出击,就算少数主动出击也是正面冲阵,打这种仗新军就没怕过谁。

    一路连战连接捷,攻破山海关,连拔几十堡,平推到宁远城下。

    李星洲推测主要是金国高层没有太多战争天赋,加之被景国十万大军吓到了,于是采取保守防御的态度,导致整个局面上景军要么打攻城战,要么打正面战。

    而且随着他的战事胜利,高层会越来越怕,态度越发保守,就会陷入死循环。

    结果万万没想到,金军的援兵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主动出击,积极夜袭,一击脱离,搞得他焦头烂额。

    金军最擅长的骑兵作战和夜战又回来了,偏偏这两点都是新军的弱点,机动性不高,白天火力强大,到了夜晚就大打折扣。

    金军背后似乎有什么高人啊........

    李星洲很快就想到了换帅的可能,金国大帅乌林晃被困宁远,重新选帅是合情合理.......

    “草!眼看到嘴的鸭子飞了。”他无奈到,照这么袭扰消耗下去,确实你难以持久。

    另外一件令他焦虑的是一直没有狄至的消息!

    他和狄至约定,七月初登陆辽东,可如今已到七月中旬,辽东方向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李星洲急得直跺脚也没办法,那可是他的杀手锏,这场仗最后能有多大战果全看辽东的结果。

    李星洲有两个挂念,辽东平原的马产,还有上京的石墨矿。

    以金国现在的体量,他不期盼一战拿下,那不切实际,不过要让金国伤筋动骨,过不了多久想必草原上的蒙古人也会对金国出手。

    李星洲不怕蒙古人吞没大金,因为以如今的条件,有些地是需要的,有些地可以舍弃。

    他看重的战略要地中就有辽东和河套地区,至于白狼山上京以北的土地,鞭长莫及,不好管理,暂时不急。

七百九十四、海军踪迹

    本来他想倾国之力一举击溃金国,但随着大军推进,各方局势变化,李星洲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若他举国之力击垮金国,只怕很多人睡觉都要笑醒。

    首先就是草原上的铁木真,鞑靼人与金国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进攻金国是早晚的事。

    假设景国拿下金国全境,能让蒙古人不南下吗?

    李星洲十分确定,不可能!

    金国北部实在离朝廷中央太原,在这个时代的科技能力下是无法有效控制的,离草原就太近了,蒙古人不可能不觊觎放在嘴边的一块肉。

    最后费力打下来的江山很可能为他人作嫁衣。

    而西面的夏国,东面的高丽则是墙头草,观望,巴不得没有金国,有金国他们要两面上贡,金国趴下他们可以趁机捞一笔。

    其实夏国早就做出观望态度,两天前李星洲就受到消息,何煦的队伍在经过夏国的时候被软禁了!

    派出去和蒙古人做生意的商队还有杀手都被扣留,好吃好喝的招待,但就是各种理由不放行北上,主持此时的夏王的叔父,也是平定内乱的第一功臣。

    他的意图很明显,扣下何煦等人,如果这场战景国输了,他们就把人送给金国邀功。

    如果金国输了,他们就把人恭恭敬敬送走。

    “狗日的!”李星洲忍不住咒骂。

    对于景国而言,如果全吞金国,就算能打下来也是伤筋动骨的死撑,金国也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他突然明白不能竭尽全力灭掉金国了,有金国在,才让让蒙古人跟着眼于与金国撕逼而不是南下。

    有金国在,夏国、高丽才会乖乖称臣纳贡。

    .......

    战事坚持到七月十八,在金军新战术的袭扰下,景军不得不暂时后撤,依托高地构筑工事进行反击,阵地战的强大的火力让夜袭的金军轻骑损失不轻。

    不过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宁远的包围暂时解除。

    这也是自开战之后李星洲第一次吃瘪,虽然伤亡上靠着火枪大炮还是金军惨重得多,但战略上他已经被逼让步了。

    不过想清楚其中关节之后,李星洲反倒没那么失落了,半死不活的金国才是好金国,他无须急于求成。

    到七月十九,探子也终于打探到消息,原来金军换了统帅,金国最高武官衔是继承辽国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就如同汉朝时的大将军。

    之前是乌林晃,如今换成了完颜宗弼。

    李星洲这才明白过来,怪不来金军战术变了,非常针对景军的弱点,原来是换人了。

    果然沙场老将就是不一般,即便景军再强大,还是能找到弱点。

    不过只要时间足够,面对绝对的实力差距,这些把戏在景军面前还是不值一提,之前无法应对和快速破城主要原因是新式04炮的炮弹打完了。

    没有新炮发威,破城很难。

    不过,炮弹已经再往北运了,只要炮弹一到,反击的号角就能吹响。

    ......

    七月十九日,全军休整,李星洲习惯性早起,准备巡视一圈军营时大同府那边快马加鞭送来战报。

    李星洲下马,拆开粗略一看顿时大喜!

    杨文广、折唯忠果然没让他失望,七月初,与城中的义军取得联系后,在七月初七七夕节晚上时悄悄打开东门,放大军杀入城中。

    很快就控制局面,守军大部分直接跪地投降。

    金人曾经对大同府进行过屠戮,统治本来就不稳,西面又传来山海关被破,景国大军连战连捷,步步紧逼的坏消息,加上城中义军内应,很多人的斗志早已瓦解。

    所以大军杀入城中后,几乎没有遇到像样抵抗,连大同府的知府也被活捉,拼死抵抗的女真将领很快被肃清。

    杨文广和折惟忠完全控制局面。

    李星洲大喜过望,当天连饭都多吃了两碗,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大同府,燕山府可都是战略要地,有了这两处,完全可以将金国的影响往北推移,彻底锁死在太行山以东。

    如此一来,战局又明朗一分,剩下的只有等了,等候海上的消息。

    .......

    茫茫海上,水天一线,庞大的舰队连绵不断,遮盖大片海域,上百艘大小船只组成的庞大舰队缓缓向前。

    狄至站在甲板上,用望远镜远远看向前方,依旧看不到任何地平线。

    狄至有些急了,“和王爷约定的时间已经迟到十九日了!”

    旁边的参林更淡然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想会遇到海上飓风,还好发现得早,远远避开,否如今在我们都已葬身鱼腹了。”

    参林说的飓风就是台风,夏日海上有台风是正常的,偏偏让船队遇上了,好在观察手发现得早,远远的就开始规避,可一规避加上修正航线,十几天就耽搁了,依旧没有看到任何地平线。

    这就是海上航行,总充满各种不可预料和抗拒的因素。

    狄至重重的锤了一下栏杆,他也明白他们其实是幸运的,别看着庞大的舰队,满船全副武装的士兵,能让天下任何一个国家瑟瑟发抖,可要不是经验丰富的水手发现得早,他们都去喂鱼了,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人在天地面前就是这么的无力,可另一方面,他又深深的担忧皇太孙。

    大帅把这么重要的人物交给他,还不惜亲自到前线为他吸引金国兵力,这种信任和期许,狄至无论如何都不敢辜负。

    若是因为他的延误导致陆地前线出岔子,他这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正当他精神紧绷之际,突然有人高喊,“陆地!看见陆地了!”是爬在桅杆上的观察水手。

    狄至连忙举起望远镜,急忙调试,很快穿过稀薄海雾,隐约的他也看到了!遥远的海天之间,有一条淡淡的黑线,此时还不清晰。

    “到了!”狄至心里激动万分,船上的士兵也欢呼起来,随着舰队不断向前行进,薄雾如同妙龄少女披着的轻纱,缓缓被扒开。

    舰队士兵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辽东!他们魂牵梦绕期盼已久的地方,新军海军第一师,这支第一次出征的军队,终于要踏上这片土地了!

    “全速前进!”

七百九十五、攻入辽阳

    辽东南面沿海,分布大大小小诸多渔村,许多百姓世代打渔为生,日子过得并不容易。

    渔猎不像农耕,农耕即便运气不好会撞上大小天灾,可也算少数情况,而渔猎确实真的靠运气过活,靠老天赏饭吃。

    沿海岸一路向东,顺口无疑是最重要的一处港口,其最南端接入海口的位置,加之周边水域安全,少暗礁,成为海商最喜欢的登陆口。

    也正因如此,顺口喧闹繁华,大笑船只挤满港口,看起来却萧索落寞。

    去年,景国与金国开战之后,商旅来往受到限制,景国商人不敢北上做生意,顺口很快便萧索没落了......

    没了从景国渡海而来的商旅,才一年多,许多人就被逼到流离失所或没了活路。

    曾经繁华热闹的渡口也迅速没落。

    ......

    顺口人对景国的态度是暧昧的。

    这个时代没有后世那么强烈的家国观念和民族主义概念。

    原因很简单,除去中国(中原地区王国),周边势力变化实在太快,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政权更迭说不定一两代人就会有变。

    而人们熟知的中华民族的概念也是清末才被提出来的,所以此时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归属感,反而是中原汉人归属感更强一些。

    其次便是国家之上还有天下的概念,就像三国时期的吴国,蜀国许多人提出过投降论调,却没有太多惩罚,有的人甚至还升官了,主要是因为人们有一个凌驾于国家之上的概念,“天下”。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这个每年冬天都有大量人口死亡的时代,特别是苦寒的辽东,许多底层人民饭都吃不饱,生存尚且难求,那还谈什么家国大义。

    所以顺口百姓对景国的态度是微妙的,一方面这个繁茂的港口里,景国来的商旅总是有钱的,有着各种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商品。

    景国人大多都是大款,只要和景国人搞好关系,那便能混口饭吃,当地人对景国也是心向往之。

    另一方面,身为金国子民,他们与景国又是仇敌,特别是去年两国开战之后。

    所以当听到景国大军气势汹汹,一路北上攻城拔寨的消息传到东面,加之赋税不断加重,年轻人都被迫拉去打仗,很多家庭妻离子散,分崩离析之后......

    辽东,特别是辽东南部沿海地区,局势变得非常微妙。

    有些人还在坚持,认为自己是金国的子民,试图说服自己不断加重的赋税和征丁是身为金国子民应尽的义务。

    而有些人则早对景国朝廷恨之入骨,期盼回到当初的生活,恨不得景军打过来。

    不过此时还能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至少在没有外力介入之下是如此,即便平日好友,街坊邻居之间平时谈起来意见不合,顶多也就是争个脸红脖子粗。

    当然也有少数因为景国商旅不来而被逼入绝路胆子又大的人揭竿而起,不过人数不多,响应不大,很快被当地官府缉拿,当着众人的面砍了脑袋,集市口血流成河。

    这下也吓住了很多有心思的人,不得不慎重。

    于是顺口这个往日繁华的港口城市,萧索中又多了几分压抑。

    ......

    七月二十日,早晨的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穿过稀薄晨雾洒向渡口。

    远处哨塔上,哨兵打着哈欠换岗,时不时有狗叫鸡鸣,晒得皮肤黝黑的精瘦汉子们正往渡口赶去,准备出海。

    自从去年开始,景国的大小商船不再停靠此地,当地许多靠给景国人当水手赚生活的年轻人,与景国做生意赚钱的商人,提供商旅住宿的客栈酒楼纷纷都失去生计。

    很多人被逼无奈,要么走了,要么只得出海打渔,面勉强填饱肚子。

    正当人们缓缓解开绳索,准备出海时,有人惊呼:“那是什么!”

    有人不理会,有人木讷抬头,但慢慢的,越来越多人都看到了。

    向南看去,海天交接遥远尽头,一条白色的线分割天空与大海,正在不断放大。

    慢慢的,人们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船帆!

    大量的船帆在海天之间连成一片,几乎盖住一片海面,正快速向着这边靠近,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哪来的船?”

    “......”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很快有人看清了,高呼道:“景国的船!景国的船!”顺口有经常和景国人打交道,识汉字的人还是有的。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迅速蔓延,整个顺口镇瞬间炸了锅!

    那么多景国的船,铺天盖地,肯定是景国水军!

    整个小镇乱成一锅粥,许多人慌不择路往北跑,也有胆大的准备留下。

    哨岗上的哨兵不断敲钟,敲了一回儿没什么反应自己也跑了,当地乡兵都尉草草组织人手,但大量兵力已经陆陆续续往西面调了,手上根本没多少人。

    最终零零散散凑齐一百多人站在渡口准备迎敌,结果一抬头,庞大的舰队几乎遮蔽整个海面,如一座庞大高山缓缓驶来,好几个胆小的直接被吓得坐在浅滩海水中。

    都尉咬咬牙,说了一句:“这还大打个屁,各自逃命去吧!”自己先跑路了。

    都尉都跑了,剩下的人也纷纷不要命的丢盔卸甲往北逃。

    半个时辰后,景国的大船停在距海岸一里外的地方,同时放下小船,大量新军士兵端着04式步枪搭乘小船登上浅滩滩头并且建立阵地掩护后续登陆。

    这套战术他们已经演练过无数次,可冲上滩头之后却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留下的人也都纷纷跪地投降,没有反抗的意思,甚至有会说汉话的人提出可以作为大军向导,为景军带路。

    狄至当机立断,下令与参林兵分两路。

    参林率领舰队和两个团沿着海岸北上,狄至率领大部新军从陆地北上,水陆并进,一路攻取沿海各个要地,随后直指辽阳!

    参林没有异议,立即执行。

    狄至也率领大军从顺口登陆,在当地人带领下开始一路北上,昼夜不停直取辽阳!

    兵贵神速,一定要在金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发起有效攻势。

    狄至沿路几乎没有逗留,沿途关卡岗哨因为当地人的提醒加上新军火力优势,很快被拔除。

    经过连天行军,中间有几场小战斗之后,到七月二十三日清晨,狄至大军已经悄悄摸入辽阳境内。

    而另外一边,海上的参林占着舰队的强大火力,将沿海城镇一一拿下,一路将猝不及防的复州、辰州轰开城门,然后派少量兵力占据。

    这些地方的兵力都被大量抽调补充到辽西,城防空虚,加之从海上直接轰开城门的作战方式守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脸懵逼转态下就告破了。

    .......

    道七月二十五日晚,狄至大军已经看到辽阳城,激动之余他没有冒进,二十按兵不动。1

    晚上作战对新军不利。

    第二天一早,景军突然奔袭靠近,对辽阳城发起猛烈攻击。

    城中守军和官吏当时就目瞪口呆,满脸写满问好,吓得肝胆俱裂,哪来的景军!

    狄至神兵天降的偷袭效果十分明显,而且辽阳的兵力也极度空虚,这个金国和辽国的东京,曾经女真人的龙兴之地,守军居然少得可伶,加起来可能不到千人。

    大量的士兵都调到辽西围堵李星洲去了。

    战斗从早上开始,很快新军就用火药包炸开城门攻入城中,一路杀到城主府,接管城防,接管府库,擒获辽阳官员。

    整个过程只用一上午!攻下辽阳之后才到中午饭点,出奇的顺利,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兵力......

七百九十六、反击开始

    拿下辽东之后,狄至必须做出选择,要么按兵不动,要么西进与大帅会师。

    从辽东情况看来,大帅肯定吸引金国大部分注意,以至于整个辽东居然空空荡荡,毫无像样抵抗。

    狄至很快做出判断,占据辽阳,按兵不动。

    往西有太多不确定性,很可能找不到金军主力。

    没有太多情报支持,完全两眼一抹黑,在广阔的辽东,他们着七八千人就如森林里的一只蚂蚁。

    那还不如等着金军来找他们,狄至相信金军肯定会来,辽阳的不仅是战略要地,还是金国“龙兴之地”,金国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样一来,就能实现大帅交代的战略牵制,让金人东西难以抉择。

    辽阳一下,本来人心不稳的周边小城望风而降。

    海上参林靠着新火炮沿海往北一路攻城拔寨,已经占据辽阳南面最重要的港口城市辰州!

    本来辰州也没什么守军,辽东的兵力几乎都抽调到辽西走廊前线去了。

    收到消息之后,狄至对接下来的作战也有计划。

    敌军回援兵若不多,他们就据守辽阳,若敌人不惜代价,大军来袭,他们往南退到辰州。

    新军舰队装备的新式火炮是陆军数倍!炮弹更是是数十倍,海上运输永远比陆地运输省力得多,一艘大船能运的炮弹,在陆地上就要成百上千人。

    如果金军敢跟着他们把战场移到辰州,狄至有信心击溃所有敌人,无论他们有多少人。

    狄至亲自写信和辰州的参林互通想法,让他带领舰队驻守成都,同时让战斗船只尽可能进入战斗位置待命。

    从海上打陆地,战舰需要侧舷接敌,要移动一些炮位,还要调整姿态,也是费时费力的一项工作。

    完全控制之后,接下来就是对辽阳城内各势力的清算。

    辽阳城作为金国发家之地,很多女真大族家眷都在此地,狄至杀了一批轻举妄动的,稳住局势,找人一一辨认,找出其中重要的扣做人质。

    甚至还有意外之喜,他们逮住了蒲察家众多家眷,其中还有长子蒲察平,蒲察家的继承人!

    狄至是不知道蒲察家的,也不懂女真大族的政治格局,不过有的是愿意说的人,景军的连战连捷,金国的横征暴敛,早让很多人心中不满。

    如今景军都打到辽阳了,很多墙头草早就迫不及待想要讨好景国,狄至才率军入城,就有不少人找来。

    其中好几个人都秘告蒲察家祖宅位置所在,还说清蒲察家家底。

    狄至也被惊到了,简直天降大礼,女真大族,当今金国皇后的家族,当家的还是金国齐王蒲察翼!

    这条大鱼不能跑!

    得到消息第一时间,狄至派出一个连去拿人。

    蒲察家在得到景军入城消息的第一时间已经举家准备往西门跑,不过还是被堵在城门口,只好靠家族私兵杀出去。

    大族的私兵,大多以家仆的名义来养,大多都是难得好手,齐王蒲察翼从军中挑选出来的。

    所以蒲察家老小起初还抱有希望,有这样的上百精锐私兵,突围出去大概不成问题的。

    不过新军的几轮齐射彻底粉碎他们的梦想,武功再高面对子弹也是玩闹,短时间内尸体就堆满小巷,剩下的人早被吓傻,瑟瑟发抖匍匐投降。

    此次入辽阳最大的一头羊被逮住了。

    狄至亲去看了吓得面色如纸的蒲察平,还有一家大大小小四十多口,还让人去一一辨认,确保没有抓错人。

    到七月二十八,整个辽阳完全在新军控制中,城中只要敢于反抗的都被肃清,城门口的人头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

    数百里之外的上京皇宫则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倒不是完颜离分不清轻重缓急,如此紧要关头还沉迷声色无法自拔,而是完颜宗弼上马之后遏制景军进攻,还逼退景军,让景军后退十里,迫使连战连捷的景军放弃宁远。

    这样的胜利虽然不大不小,可能都称不上胜利,但也必须大肆宣扬!

    如今金国举国上下人心惶惶,人人做梦都在担忧景军会不会明天就打到门前,太需要胜利的安慰和鼓舞。

    所以刘旭建议,不管实情如何,往大了说。

    皇帝本人要出面带头举行庆祝胜利的祭天大典,将此事坐实,昭告百姓;同时大宴群臣,把小事放大,才能让人知道金国顶住了进攻,以此安抚人心。

    盛大的宫廷宴会觥筹交错,不断有人出来歌功颂德,很多人满面红光,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兴高采烈。

    这种欢喜并非伪装,而是实实在在的。

    前线的确切消息只有少数人知道,如兵部,刘旭和皇上,大多数人即便身在朝堂,听到的也是兵部和皇上放出的二手消息。

    那消息自然是加工过的,大多数人真以为完颜宗弼在宁远大败景军,景军被迫后撤一百里,已经无法对宁远再构成威胁,也无法继续北上,宁远、锦州固若金汤,上京高枕无忧。

    .......

    也是此时,越过上京灯火通明的皇宫,高墙之外,街道屋舍,阁楼高墙间,百姓也兴奋讨论着辽王完颜宗弼如何大败景军,一身光辉生涯如何百战百胜。

    然而.......

    也是此时此刻,遥远的南方,宁远城外,新军大营灯火明亮。

    辅兵正忙碌接收从后方千里迢迢运来的新一批炮弹,连夜从马车搬运入库,李星洲亲自到库房,像宝贝一样抚摸这些恐怖的大家伙。

    这让陪同的魏雨白、杨洪昭等人看得很不自然......动作实在太猥琐了,不符合他们心中英明神武的大帅形象。

    李星洲放开这些冰冷的大家伙,转身说道:“传我帅令,明日一早,全军早早埋锅造饭。

    吃饱之后以一、二两师负责西线,三、四师为负责东线,第五师为预备队,禁军骑兵掩护两翼,向宁远方向攻击前进!”

    .......

    第二天晚上,夜黑风高,月光澄澈,金军再次发起完颜宗弼总结出来的轻骑夜袭战术。

    披着轻柔月光,以夜色为掩护,上千金国骑兵疾驰奔袭,从大营左翼矮树林后向南迂回,同时不断放箭,尝试对后方的后勤补给人员造成杀伤。

    以往只要他们暴露,新军就会往黑暗中大致方向开枪,不过因夜里视野严重受限缘故,造成杀伤有限,只能靠运气命中,金人能顶住这样的伤亡继续夜袭骚扰。

    这种战术一度给景军造成极大困扰。

    不过金军骑兵很快也发现今晚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因为景军没有着急开枪。

    正当诧异之际,金军骑兵队伍前方突然亮起一个橘红火球,刹那间照亮树林,伴随巨大暴鸣声,树叶刷刷震落,马儿被惊得乱跑,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爆点中心数米内树枝被弹片无情折断。

    炸点十几步内,周围纷纷有人栽下马,或伴随凄惨哀鸣,高速行进中的马匹栽倒在地,把背上的人甩出好几丈远。

    接着,火球接二连三闪烁,小树林里惨叫连连,开花炮弹的破片无情将众多骑兵从黑暗中剥夺生命。

    很多人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爆炸的破片太快,太致命,太无情。

    炮火一直响了几刻钟,树林里几乎安静下来之后,新军步兵开始出营,举枪抵近,但凡有气能动的东西都被当场击毙。

    次日,天亮之后清点战场,来袭营的金军留下了八百多具尸体,尸横遍野,整个小树林的矮树又被削矮一截,更矮了。

    金军屡试不爽的战术遭遇惨败!

    随后,新军几个师开始东西展开,在狭长的辽西走廊浩浩荡荡向北推进,总反攻开始了!

七百九十七、出手了

    狭长的辽西走廊,东西跨度七十里左右,十万大军展开,再除去中间许多无法通行的地貌,其实比较拥挤。

    所以第五师和禁军步兵只能作为预备队跟在后方。

    而李星洲中军行辕亚距离前方推进的大军十里左右。

    战马不断来回奔波,报告着前方的战事。

    李星洲也是练过的,不过这种时候他不会去前线逞能,十万大军是个什么概念,如果肩并肩排开,可以延绵一百里。

    这样庞大的规模的大军团决战面前,个人的勇武翻不起任何浪花。

    同时,吸取前几次的教训,李星洲果断下令,大军进军途中,任何在行进路上的人格杀勿论,无论是不是金军。

    经历一路教训,第一次统筹指挥如此大规模军团的李星洲终于明白什么叫心慈手软是为帅者的大忌。

    其实抛开道德的审判,站在如今的位置,李星洲反而越来越理解许多他曾经想不通的行为了。

    比如白起的杀戮,比如铁木真的铁血。

    将领首先必须对自己的士兵负责,至于敌人和其他人,那是政治家考虑的事情。

    大军不断前进进,当李星洲骑着眉雪登上山坡隐约可以看见远处宁远城时,前方传来枪炮声,随后越演越烈。

    远远看去,硝烟弥漫不散,北面天空变得朦胧。

    通过望远镜观察和士兵不断汇报,李星洲大体掌握战场的情况。

    右前方枪声最为激烈,很有可能撞上了金军主力精锐,他们这么大规模的进军,摆出进攻架势,金军不会坐以待毙,放弃他们好不容易收回的土地,交战是不可避免的。

    但正面交战,李星洲从不担心。

    随后他又看向左翼,左前方五里之外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树林,左翼似乎没有遭遇敌人。

    不一会,就有快马飞奔而来,传令兵翻身下马,“报!禀报大帅,第四师前锋团遇敌交火,魏将军、杨将军询问大帅是否向东增援!”

    “不必增援,让他们按照既定路线继续北上。”李星洲思考一会儿下令。

    传令兵翻身上马回去传达命令了。

    战线西面交火很激烈,从密集枪声就能听出来,不过东线兵力还是不能调动,东面靠山,有大片树林。

    李星洲用望远镜,十里外的地方也能看得清楚,他能看到树林里的鸟群在上空盘旋,久久不敢落下。

    东面树林里有人,只是不知道多少,他很快有了这个判断,基于此判断,李星洲猜测了完颜宗弼可能采取的战术。

    完颜宗弼是沙场老手,这样的宿将往往并非像戏曲里唱的那样有什么奇门遁甲,稀奇阵法,而是千锤百炼的战场经验和直觉。

    就像之前的轻骑夜袭战术,耶律脱乎身死魂消,山海关旦日攻破,连战连捷的景军第一次吃瘪就是因为完颜宗弼一眼看出他们的弱点。

    既然他能看穿弱点那肯定也明白正面与景军交锋等于找死,所以李星洲推断东线应该是佯攻。

    完颜宗弼的想法可能是通过猛攻东线,让他坐不住,派西线部队增援,然后早埋伏好的精锐从防御空虚的西线直接突入,目标直指他这个坐镇后方的大帅。

    望远镜里看到的更加支持了李星洲的想法,西面山上肯定埋伏有人马,只是不知道有多少。

    李星洲不动如山,没有让西面的第一、二师增援,也没有向山上靠拢,只是让所有部队按照计划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层层推进。

    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新军也完全执行了。

    西侧有魏雨白、杨洪昭,东线有刘季、严申;大军连战连捷,士气正旺,李星洲在军中威望与日俱增,如今他们更是踏足先祖可望而不可求的土地,情绪激昂!

    一直到正午,大军已经平推到宁远城下,战报不断更替交迭,李星洲也知道袭击东线的果然是金军最精锐的铁骑。

    不过再精锐也扛不住火枪大炮,一上午的交锋已将他们彻底打垮。

    而在西面,山上的伏兵随着景军有条不紊的逼近,最后也不敢交火逃回城内。

    下午,各路大军齐聚宁远城下,五个师的炮兵都已经找好阵地,架设好火炮,测算射角,只等一声令下将宁远城门轰开。

    .......

    李星洲远远看着城头有些疑惑,因为宁远城头没有任何人。

    之前金军也会只留岗哨,其余人在城墙下等待的战术,却会留岗哨在城头,此次则完全不同,城头是真的空无一人!

    这搞得什么名堂?

    李星洲也不解,就在这时候,前方人群分开,严申骑马从前方回来,直接向他拱手道:“殿下,我看城里好像没人,属下请求先不好开炮,让我带人爬上去看看金国摆的什么龙门阵。”

    “不行!”李星洲立即拒绝,随即道:“派人上去看看可以,不过你别去。”

    严申点头:“是!”

    ........

    不一会儿,前方军阵中就挑出几个人,然后缓缓架起梯子晚上爬,在此过程中,无数枪口对着城头,只要金人敢露头就是死。

    半刻钟后,十几个精兵爬上了城头,他在后方看得清楚。

    不久之后,几个人在城头转了一圈,又看了城内情况,随后有呢在城头手舞足蹈大喊着什么。

    由于距离原因,李星洲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不过很快就有人匆匆赶来报告:“大帅!宁远成了一座空城,金军裹挟百姓逃了!”

    李星洲一听,实在太过出乎意料,马上命令先上城头的人打开城门,禁军步军进城接管城防。

    其余大军绕过宁远向北追击,路上所有人投降不杀,有了宁远城,就不必在意俘虏的问题了。

    很快大军绕过宁远一路追杀,路上无数宁远逃出的溃兵,百姓纷纷跪地投降。

    不过令李星洲和所有将领疑惑的是完颜宗弼为何会弃城而走。

    按理说宁远这样一个重镇,若是放弃南线金军会变得非常被动,所以之前众人议事时李星洲认为金军即便死磕也会牢牢扎在宁远,众将都同意这种说法,做好心理准备。

    本以为一场硬战在所难免,结果兵临城下对方却逃了?

    ........

    傍晚,追击的大军陆陆续续回来,押送各种各样的战俘,男女老幼都有,当天就超过万数。

    而宁远城内府衙大厅,炭火旺盛,李星洲和众将正讨论眼下这种局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要我说就是那狗日的怕了,不用想那么多,继续往北打就对了。”严申发言。

    刘季则默默不言。

    “老夫看来还是多派斥候,打探清情况再做决定,完颜宗弼不是战场庸手,金国江山有半数都是他打下来的,不可大意轻敌。”杨洪昭比较稳重。

    “新军骑兵都可以当成斥候派出去,只要严明军纪,应该不会出事,四五日之内定有眉目。”魏雨白比较直接,干脆提出解决的办法。

    李星洲听着他们的议论,不断点头,脑子飞快转动,不过他很快想到一种可能.......

    会不会辽东那边狄至动手了!而且取得的战果非常辉煌,以至于金军无法在南边跟他们焦灼对峙,被迫北撤去辽东救急?

    越想他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不过他又很快想到一个问题,按理说,辽东地理位置没有辽西走廊这样的咽喉重要。

    放弃辽西去救辽东未免得不偿失,完颜宗弼该不会如此。

    见他眉头紧皱,魏雨白关心的道:“殿下是不是想到什么?”

    李星洲抬头,“你们说辽西重要还是辽东重要?”

    众人一愣,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

    魏雨白捏着洁白好看的下巴想了一下:“对于我们来说辽西重要,打通辽西要道才能进军金国腹地。

    不过......对于金人来说辽东重要,那是他们的发家之本,很多大族,士兵的家属都在那一片。”

    对啊!李星洲一拍腿,他是纯理智去思考这个问题的,但人不是机器,女真士兵的家属亲眷,还有很多女真大族的根基都在辽东,辽东若是出事,别说高层着急,就是普通士兵也无心恋战!

    狄至出手了!他很快得出这个论断,而且至少有八成把握!

    如果是这样就不能犹豫,不能被各个击破,而是要两面夹击!

    “传我帅令,明日一早第四,第五师即可启程北上追击金军!”李星洲道。

    “恐有埋伏........”

    “不必担心,追击就是。”杨洪昭还有余虑,不过被他打断,随即拱手听令不再多言。

    李星洲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北方的格局就要在未来一个月内决定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0929/ 第一时间欣赏世子的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我的长枪依在所写的《世子的崛起》为转载作品,世子的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世子的崛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世子的崛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世子的崛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世子的崛起介绍:
万人敬仰的萧王故去,留下名满京都的纨绔世子,人人咬牙切齿。却在某一天世子变了,在平静中奋发,在误解中进取,在困苦中挣扎,直到一天,蓦然回首,世子已经崛起了世子的崛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子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子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