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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世子的崛起txt下载     世子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百一十八、宁海堡

    那意思就是裁剪一万骑兵,能养三万步兵,多出来两万兵。如果裁剪三万骑兵,朝廷就多出来六万大军,多划算啊!

    理论无敌,偏偏皇上还就信了,当今皇上虽然老辣,但和那些文官一样,都没有亲临过边关,没经历过甚至没见过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战争确实有人数的需求,但从来不是人数就能决定胜负的,要是能,那大家比点数得了,数数人数,少的那方自己投降吧,免得劳民伤财,事情反而简单了。

    历史上一些关键战役,往往都充满变数,很多都是以少胜多。

    著名的三国三大战役,官渡之战,曹操一统北方。赤壁之战,南方击败北方。夷陵之战,三家分刮天下。都是哪边人少哪边赢。

    可偏偏京城的文官们抱着自以为是的态度,有着自己“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的想法,让骑兵的发展受极大阻碍。

    而边关的将领进京一次都要好几个月,哪有机会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结果就导致景国骑兵越来越少,越来越弱的局面,直到李星洲的出现才得以改变一些。

    他们都是想当然了,就更很多没见过马,或者见马少的人都不知道,战马的平均体重在一吨左右,这还只是平均体重,东亚的战马大概可以分为两支。

    中原马和蒙古国马。

    中原马是汉武帝从西域引进的大宛马的马种,体重七八百公斤到一吨左右,蒙古马平均三四百公斤左右,如果再加上披挂的马甲和全重装的骑手,完全就是一辆小轿车般的钢铁怪物,这样的东西成规模冲向平均体重只有五六十公斤的人,别说硬抗,心理防线就先崩溃了。

    再者就是机动能力,这个更加重要。

    朝廷那些高坐楼阁的京城官员眼中的战争就是排兵布阵,高坐将台,羽扇纶巾,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然后旗开得胜。

    而在真正打仗的将军眼中的战争是一个月打仗,二十九天行军,真正决定生死的时机短暂而残酷,在摸索敌人踪迹中没把腿走断,没把力气用光,人心没有涣散,然后才有和敌人公平交手的机会。

    显然如果敌人有马自己没有,那公平交手的机会是不存在的,敌人打得过就跟你打,打不过就跑,慢慢消耗你的力气,士气,粮食,差不多再来跟你打。

    我有马,你打得过也追不上,打不过就跑不掉,只能被动防守。

    这些残酷的情况异想天开的京城官员是不懂的,他们只会算养一个骑兵可以养三个步兵,所以要裁骑兵养步兵,朝廷的兵就多了......

    李星洲摇摇头,腐儒之见啊,好在他来了,不然又要步大宋后尘。

    当初金国六万铁骑就长驱直入,顺风顺水直到大宋首都城下,逼得皇帝割地求和,随后第二次南下就是靖康之耻,让大宋失了半壁江山。

    “如果此战有转机,能够收回辽东平原,情况就会有转机,辽东平原是大汉王朝的主要产马地之一。

    前辽国也有大量战马,被金国接手,金国也有很多马。”李星洲道。

    “但愿如此......”魏朝仁点点头。

    .......

    很快,草木开始逐渐稀疏,远处视野一下开阔起来,因为前方树木杂草高不过膝盖,最高的不到腰间,到处都是树桩,看得出是新长出的树芽子。

    “殿下,快到了,为了不让人隐蔽接近,山海关外数里之内的草木只要高过要都会被砍,山海关的金人每季都会派人清理。”

    战争时期,堡垒要塞周边的树木一般都会被砍掉,一来让敌军无法隐蔽接近,二来则是让敌人无法就地取材制造攻城器械。

    众人一下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李星洲也打起精神来。

    他们走的方向已经变成东西走向,正向西走,他们去的地方并不是正面的山海关大营,那里有护城河,还可能屯住金国数万大军,靠近太过危险。

    山海关城墙南北有十里多长,固立川带他看的是东面的宁海堡,临近海边。

    在这十几里长的防线上,他们并非必须攻破山海关正大门,走哪里都行,固立川推荐了东段城墙。

    正中主城太大,能驻扎数万大军,东段的宁海则和他们的平州差不多,驻个五六千人就已经顶天了。

    很快,翻过一个被砍得光秃秃的山头,迎面吹来带有腥味的海风,放眼望去,远处就是一一望无际的大海了。

    目光转移,在天穹之下,一道巍峨铁壁穿过低矮群山绵阳到波涛汹涌的海,在他的北方,在日光之下反射着微光,就像伏在苍茫大地之上的一条蜿蜒巨龙起起伏伏。

    “特使大人,这就是山海关东段的城墙,他的主体在北面,离这四五里地,有山挡着,暂时看不见,那就是宁海堡!”固立川停下马向他介绍,说着手指向远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座小城在山脚下格外瞩目,它接着城墙,伫立在海边,离海岸数里,上面四角都有招风旌旗,迎风招展。

    远远的,隐约能见城头人影,李星洲和队伍里的新兵都被这样庞大的工程所震撼了,李星洲的目光则被城墙完全吸引,成与不成,就看等下的抵近查看了,如果里面是夯土的,那金国最看好,最依赖的天下第一关,可能就并未像天下人想的那么固若金汤了。

    李洲正想着,队伍已经停了下来,军中的都头开始训话,特别是新兵,主要就是说,他们即将抵近山海关城墙,待会阵型不能乱,马不能停,要小心城头的冷箭。

    另外一边,因为草木都被砍光了,没有任何遮挡,城头也很快发现了他们,城头烽火很快被点燃,青色的狼烟升上天际,他们再向山海关主城那边传递消息。

    固立川不敢耽搁,这里到主城只有五六里地,虽然金人也习以为常,一般不会出动,但谁说得清呢,队伍中有皇太孙在,他不敢莽撞,立即带领大队向宁海堡方向冲过去。

    “大人,走哪边?”很快在轰隆马蹄声中,他们已经靠近到城墙两里之内,固立川回头向他问道。

    “走南边靠海那段,然后顺着城墙往北面走。”李星洲道,他要观察的就是城墙,而且必须是抵近观察,他带了个望远镜,可在颠簸的马背上并不好使用。

    固立川得令,带着部队开始往海边的城墙靠近,城头的人影也开始攒动起来,众人的心也提了起来。

七百一十九、李星洲的机会!

    马速一快,精力就必须集中,耳边风声呼呼吹过,大地飞快甩在身后,沙尘漫天,轰隆隆的马蹄声。

    远处巍峨的城墙不断放大,超过十四米高,六七米厚,长达十几里的城墙,任谁看了都有压迫感。

    随着距离越来来越近,李星洲也能看得更加清楚了,距离五六百米时,他首先看清墙体的材质,是青砖!

    青砖墙,那内部夯土的可能就更大了。

    等靠近到一里之内,前方的固立川高喊:“小心城头弓弩,所有人不要离掉队,新兵跟着老兵走。”

    这些新兵也不是庸手,能在军中担任骑兵大多都是体格健壮身手好的人。

    等到距离城墙还有三百米左右时,固立川掉头向北,开始顺着城墙跑。

    隔着三百米左右的距离,李星洲能清晰看到城头的金兵,他们人并不多,象征性的向着城下放箭,不过远远够不到他们,落在右侧的荒地上。

    显然固立川很有经验,距离控制得很好,正好在城头弓弩射程之外,想要伤到这个距离的骑兵,除非城头使用床子弩之类的重型器械,但那样的器械不是想用就用的,床子弩主体木质,用牛筋当弦,有许多铁质部件,用完不收起来受到风吹雨打锈蚀很快。

    如果说一个骑兵值三个步兵,那一架床子弩造价就值一营人马。

    所以这样的宝贝玩意平时都是存在城头库房,要打仗才装起来,并不是想用就用。

    三百米左右,其实已经能看得比较清楚了,但还不够,事关大局成败,李星洲道:“在靠近些,到两百步去。”

    固立川咬牙,也没说什么,服从命令又把队伍往里面带。

    等到两百米内则看得更加清楚,李星洲能清清楚楚的看清墙有倾斜,是梯形城墙,夯土的概率更高了。

    “再近些!”李星洲再次下令,越来越激动。

    “这.......”固立川犹豫了。

    “这是命令!”

    “是!”

    再次靠近之后,距离城墙大约只有百米左右,眼神好的脸城头士兵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下虽然他们都披着甲,但城头的弓弩也有了一定的威胁。

    不过金人似乎对他们这种行动已经司空见惯,一开始象征性放了几次箭,随后就懒得搭理了,甚至在城头指指点点看热闹,不一会就把烽火也灭了,看来固立川没说谎,他们确实经常做这样的出巡。

    李星洲也看得个更加从容,城墙是历朝历代不断修建到如今的结果,所以有新有旧,连着海边那段城墙显然更新,远远看,青砖还能反光,而随着他们不断往北,城墙规模没变,却显得沧桑老旧,许多青砖光泽不在,还长满暗绿青苔,甚至缝隙中长出杂草。

    城墙太高,人很难够到去清理,好几处老城墙上砖头缝隙中都有高高杂草。

    这点杂草自然不影响城墙的防御力,不过李星洲嘴角却翘了起来,“哈哈哈哈!看见那些草我就放心了,固立川,收兵吧!”他高兴的大声到,固立川一愣有些不解,不过离城墙太近实在危险,急忙带人远离城墙方向。

    而且还有一种潜在威胁,那就是山海关正门那边看到烽火会派人过来查看情况,他可一会儿都不能耽搁,连忙带人往外走。

    .......

    等远离城墙后,确定后面没有金人跟来,众人找了一片阴凉的林子歇息,不知是人,马儿也跑累了。

    “殿下,刚才你笑什么,高兴什么?”魏朝仁不解的问。

    李星洲舒服的躺在松软草皮上,“我笑那些草,你看见没有,宁海堡北面那段老城墙,上面有些草长得都快有人高了。”

    “等到秋天,草枯根死,金人肯定会清理的,那点草也不影响什么。”

    “确实,但草长得这么好,那么茂盛,不可能只靠砖头缝里那点灰。”李星洲心情很好,嘴角上扬,从旁边扯了一片甜叶放在嘴角嚼,微带苦涩、回甜,伸了个懒腰说道:“那砖墙里面全是土,所以草才能长这么好。”

    “夯土墙在北方很常见,虽然里面是土,对付攻城器具,却比全是砖头的墙还厉害,殿下不可掉以轻心啊。”魏朝仁提醒。

    “我明白,不过我有我的方法。”李星洲自信一笑。

    .......

    山海关城中驻扎的金国大军已经从一开始的常备一万,增加到如今的三万人,加上东面宁海堡驻军,北面戍卫营,已经有四万余人,而且这其中还有精锐的重装铁骑,也就是传说中的铁浮屠。

    从辽东,上京方向大军队还在不断调动,从山海关,宁远,锦州一带铺开,密密麻麻,几乎每隔几里地就有军营,到处都是金国士兵。

    到目前为止,在狭长的辽西走廊上,大金国已经铺开大约八万多的兵力,后续还有增援枕戈待旦,这一仗金国朝廷上下普遍也是信心满满,天时地利他们都占了。

    天时来说,如今已是六月,一年过去一半,到了秋冬,北方冷得要命,景军远道而来,人数众多,补给就成大麻烦,所以景军其实没有多少时间,只有短短四五个月,如果不能在短短四五月能取得战果,那就只能撤兵。

    地利更不用说,山海关天下第一雄关,后面狭长辽西走廊又有宁远、锦州等众多关口要道,易守难攻至极,自古以来能从南到北打通这条线的人少之又少。

    对于山海关将士来说,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因为此次对景作战的统帅,大金国兵部尚书,天下兵马大元帅乌林晃亲临山海关,到最前线指挥此战。

    前线士气大涨,毕竟乌林晃是皇上亲自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辽西,辽东,白狼山一带所有军队都归他调遣,本该坐镇后方指挥就行,像待在宁远,锦州之类的,可他却到最前线来,将士们当然受激励。

    当天下午,城中众多官员和将军到东门迎接,那面皇上御赐的“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旗帜格外显眼,这本来是辽国武官最高的级别,就如同中原王朝中汉朝时期的大将军,景国的车骑将军,都是最高阶武官,统帅全国兵马,在金国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七百二十、乌林晃的野心

    “诸位,本将军此来是要更我大金的勇士们同甘共苦,共同御敌,大家都是保家卫国的勇士,都是大金国的好儿郎,有什么要求,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本将军会尽量想办法解决。当然,鸡毛蒜皮的事各位尽量自己想办法克服。”乌林晃举着酒杯,高居上位,对法下方众人道。

    下方坐的都是山海关大小将领,他们摆下盛大酒宴迎接新到任的大帅,毕竟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名头能吓死人,不得不慎重。

    “谨遵大帅教诲.......”

    乌林晃点头:“来,大家喝了这杯。”

    众人一饮而尽。

    随后乌林晃又开口道:“既然本帅已经来了,有件事必须说清楚!

    我知道在座的有许多人都是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的元老宿将,有经验,有脾气。

    但皇上既封我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本帅也来了,以后山海关这谁说了算,谁的话才能作军令,希望大家心里有数,不然到时闹出什么事来,可别怪本帅军法无情!”

    话一出,气氛有些凝重,很多人脸色微微不好看,沉默一会儿,有人出来笑这打圆场,最终还都点头答应下来。

    见众将妥协,乌林晃脸色好看起来:“如此最好,根据我们的线人报告,景国十万大军已经在燕山府北面扎营,到山海关不过五六天的脚程,如果他们发动攻击,几日就能到城下,所以自明日起,早中晚要加派斥候,城头巡逻的士兵要再增加一倍。”

    “是,大帅!”山海关守将站起来领命。

    随后他说到:“大帅,景国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打过山海关,他们就算有大炮,我们的城墙有两丈厚,门用铁条和铁皮加固,有加了好几层,开城门都要用八匹马才能拉开,根本不怕他们的大炮。”

    “对啊,大帅,这样的堡垒除非是佛祖降世,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有人附和。

    “别说十万,来百万都无济于事,这次打烂景国人的头。”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大战将至,却比较轻松,因为他们都不相信有人能攻破这样恐怖的山海关。

    乌林晃愣了愣,随即道:“各位.......说得有些道理,但景军已经来了,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对,坚守到他们撤兵之前不能出纰漏,等到秋冬,天气转冷,他们粮草不济的时候,大家还能出城捞上一笔战功!”

    一听战功,将领们眼睛都亮了,纷纷有了精神。

    “来来来,我们敬大帅一杯......”

    .......

    酒宴气氛一下好起来,众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嘈杂的声音闹哄哄的,人走来走去,毕竟都是武将,没那么多讲究。

    乌林晃对着乱糟糟的情况微微皱眉,最终也没说什么,他不是不知进退的人。

    众人正吃喝得开心时候,卫兵突然进来,单膝跪地道:“报告,宁海堡方向的狼烟被点着了”

    “是景国大军来了吗?”乌林晃惊起,连忙问。

    “不知道,只看见狼烟,已经派人去看了,很快就会回来。”卫兵答应。

    “大帅不必担心,宁海堡固若金汤,而且那边靠海,路窄不好走,景国人就算来了,一时半会也过不去太多人。”山海关守将连忙说。

    乌林晃这才镇定下来,静静等待消息传回。

    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斥候回来了,一进来就道:“回禀将军,是......是景国的平州守军出来巡视,就跟往常一样,只有一营左右骑兵,在城墙边转了一圈就走了。”

    守将问:“就是那守将固立川?”

    斥候点头。

    “有没有其他人,看起来衣着奇特的。”守将心细的问。

    “没有,他们说就更以前一样,他们放箭驱逐之后景人就灰溜溜的走了。”

    “走多久了?”守将继续问。

    斥候想了一下,“算上我过来的时间,应该半个时辰不到。”

    “半个时辰不到......”守将咀嚼这句话,然后回头:“大帅,要不要立即派大军追击,打他们出其不意,同时开战前杀杀景军锐气!”

    乌林晃很满意,这守将上道,他刚才才说,这回儿就知道先请示他了。

    他随即很有气派的摆摆手:“不用,一个人营的人马,就是荒原上游窜的老鼠,本帅根本看不上,不用理会他们。而且今天大家高兴,不要让他们打扰了兴致。”

    “是!”守将点点头,随后命令也下去了,众人借着吃肉喝酒,都十分尽兴。

    .......

    一直到傍晚,夕阳正好,众将告辞散去,各司其职,乌林晃才在守将亲兵陪同之下登上西面城头,景军如果来攻打,就会从这面来。

    城头晚风习习,令人十分舒适,高高的城墙让人俯瞰远处苍茫大地,胸中豪情油然而生.......

    城头青砖铺设的宽阔大路可以轻松跑马,城墙是倾斜的,乌林晃看着这光是城头就有两丈厚的城墙,下方该有多厚?只要他们守住城头,实在想不出景军有什么办法能攻打进来。

    他们的大炮?

    乌林晃摇摇头,打在两丈多厚的城墙上,再厉害的大炮也不痛不痒。

    别说大炮,就是他们有能耐把几千斤的巨石发过来,脚下这城墙也能顶得住。

    “看来这次,景国最轻也是劳民伤财,无功而返。”乌林晃有些得意,他是主帅,最终所有的战功,他都有份。

    “大帅说得对,据说这座雄关中原王朝历朝历代不断修缮才有今日,结果却先落到契丹人手里,再落到我大金手中,中国的先祖要是知道,只怕要被他们的窝囊子孙气死。”

    “哈哈哈哈......”乌林晃大笑,“你说得不错,确实窝囊,等这仗打完他们就更窝囊了。到时候我就率大金勇士,夺南京(燕山府,金人延续辽国的叫法,原为辽国的南京),然后一马平川,长驱直入!”

    乌林晃眼中闪烁野心的火光,他早就研究过,过了南京及其下辖地界,南下直到景国京城都是一马平川,在那样的地形中,大金的铁骑肯定能战无不胜!

    到时功成名就,乌林族就能彻底压到蒲察氏,成为除完颜氏外的女真第一大族!

七百二十一、敲定战术

    李星洲是连夜回的燕山府大营,一刻都没有耽搁,也没引起多大动静,一路回府衙,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来,一大早天空就积起密密麻麻的乌云,魏朝仁告诉他,要下雨了。

    果然才到中午,细密的雨点从天而降,魏朝仁皱起了眉头说,“这雨恐怕要下几天了。”

    夏日的雨,要是雷声大做,电闪雷鸣,来势汹汹,反而下得短,如果像这样细细密密,动静不大,一下就可能连着好几天,天公不作美。

    李星洲打着伞走上城头,看着远处整整齐齐,延绵数十里的大营在雨幕中朦胧,只能听到穿透雨声的军士们整齐呐喊,即便雨天,日常习训也没有停,新军训练中处处强调和暗示纪律性,团体性,士兵们也习惯了。

    看着自己麾下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对此次作战也有更多信心。

    “下几天也好,可以趁这几天,详细的说说接下来要怎么打。”李星洲道:“只是不知道杨文广,折惟忠他们那边打得如何。”在心里他又补充一句,也不知道狄至和参林的海军到了哪,是否顺利。

    事先预定好的三线战场,他们在最中,与两翼侧应,等真到实施之后音讯难通,完全只能靠主帅的默契和经验了,不说狄至在茫茫大海联系不上,陆地上的西线也通信也困难重重,**百里的路程,中间的居庸关还在金人手中,送战报也很困难。

    这时候只能靠三个主帅,杨文广,他还有狄至都尽量按照商议好的时间表来,不管情况如何变化,不能又拖沓耽搁。

    “今天是什么日子?”李星洲问,脚边雨水已经过了鞋帮,好在他穿的是皮制马靴。

    “六月初七殿下。”

    “六月初七.......”他默默念着,他和狄至商量过,六月初必须出兵的,等雨停说不定要在等几天,就到六月十几去了。

    而狄至会在七月初从海上向辽阳府发动攻势,如果在那之前,他无法给予金国压力,让景国人吧辽阳府,上京,白狼山一带预备兵力西调,狄至他们处境就会很危险,无功而返,甚至可能被数倍敌人围困。

    时间不多了,等雨停之后可能只剩下十几天,很多事情迫在眉睫,不能再按他预想的来。

    他最初想的是即便无法破城,仗着全新军两百多门实心炮,还有二十几门可以使用开花弹的新式零四炮,不断杀伤城头守军,压制一波,然后让新军和禁军抵近硬登城。

    如果金军顶不住炮火不守城头,他们就有机会占领城头,一旦大量手持新步枪的新军士兵登上城头,金军就不可能夺回来,虽然之后推进难度也大,因为山海关与其说关,不如说是个固若金汤的大城。

    即便他们夺取城头,金军如果拼死抵抗,就会陷入巷战阶段,不过这也足以,山海关危险的消息足够让金国把后方的预备部队往前调,填充到辽西走廊一带。

    而如果金军死守城头,那足以想象两百多门炮混杂开花炮弹会给他们带来多大伤亡,压力必然很大,这样连续轰击一个月,即便把弹药打光**成,目的也达到了,大量的减员和恐怖的杀伤........

    死伤,压力,焦虑,哪一样都能令金国再度增援,目的很可能就能达到,至少有八成把握。

    不过如今情况有了变化,他没有一个月,可能只有十几天,这十几天再除去大军开赴前线的时间,估计只有十四天左右的时间,十四天!实在太短。

    看着吞没苍茫大地的雨幕,朦胧中山川水网都被染成淡淡水墨颜色,就像一幅水墨画卷,画满江山国色,世道沉浮。

    燕山府,这地方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中原王朝与北方各族经常刀兵相见的地方,不知埋下多少尸骨魂魄,这次他们可能再添一些,人类所谓历史的厚重感,大概就是人命堆叠出来的。

    “去传令,让杨洪昭、魏雨白、严申、刘季,还有军中各厢正负指挥使及其以上的将领来见我。”李星洲回头,对身后跟着的亲兵道,亲笔拱手,马上冲进茫茫雨幕之中。

    .......

    每过多久,军中大小将领已经集中在燕山府衙门大堂里,这里地方宽敞,椅子多,临时被征用为他们的会议室。

    李星洲见许多人身上都还是湿的,但对军人而言早已习惯。

    “各位想坐下吧,时间紧迫,我不多废话直接说了。”李星洲踱步在众人间穿行,并没有坐到上方去。

    当时间紧迫的时候,有一百个精彩的主意,不如只有一个主意。此时对于大军来说,走错路不怕,怕的是个走一条路,李星洲明白什么时候该让众将各抒己见,集思广益;什么时候该当断则断,现在就是当断则断的时候。

    众人屁股还没坐稳,他已经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开始说了:“这次作战,因为天气原因,路上耽搁一些时间,现在又会耽搁几天,时间已经不多了。在七月到来之前,必须有战果,这是军令!”

    “是!”众人纷纷答应,而且信心满满,特别是新军的将领。

    “作战计划我已经拟定好了,你们所要做的就是执行,不予余力的执行!”李星洲继续说。

    话音落下,许多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因为这样的大事他以前总是很民主,会与众将商议的,他们中很多人想必早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方法和方法,正准备向他展示呢。

    如今时不我待,他必须独断。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诸位只需将我的军令执行好就行,不要多问,不要多想,战后你们自会知道。”

    “是!”众人再次答应。

    “好,接下来我说的你们全部记好,不要出了疏漏。”李星洲一边走一边说:“首先是新军,新军陆军一、二、四、五四个师,把你们的零四式炮都集中交给陆军第三师使用!”

    这下四个师的大小将领几乎一下子跳起来来了,零四式新炮,那可是每个师的大宝贝!

    .......

七百二十二,西线捷报

    “这......殿下,这为什么啊!”有人不解的问。

    “对,凭啥都给他们三师啊,我们练了那么久,还等着打金人几炮呢......”陆军二师师长的严申更是发牢骚。

    李星洲早预料到他们不舍得,新炮可是整个新军最顶级的武器,放眼如今的世界也是,只得强硬道:“我自有我的理由,放心,以后会还你们的,服从命令吧。”

    “是.......”几个师的将领无奈答应。

    他这才接着说:“记住,雨停之后行动就开始,所以雨停为信,我军中军会打出帅旗,一新军第一师打头,新军一师、二师、四师、五师,禁军一厢、二厢,以此次序向山海关开进,最慢五日之内,必须抵挡山海关城下。”

    “得令!”这次众将回答都十分严肃。

    “禁军剩下的四厢、五厢,协助燕山府守军,主要提防金人从居庸关方向的攻击。”

    “殿下,用不了这么多人吧,燕山府守军应该就够了。”魏朝仁道。

    他显然不理解为什么李星洲要在燕山府放这么多人,不只是他,所有人都不理解。

    “照我说的做。”李星洲没有解释,这时解释会暴露战略意图,也不好解释,他防的是山海关攻破之后金人的狗急跳墙,不过这些不好暴露,也难以解释。

    “是.......老臣遵命。”眼中有些犹豫,魏朝仁还是答应下来。

    “接下来说进攻方案,全军到达山海关城下之后,新军四个师的炮兵,禁军的床子弩之类的重器,不要急着攻击城墙,那样毫无意义,我去看过,两丈多厚的城墙,就算一千门炮也轰不开。

    主要目的在于杀伤城头和城中的金军,越多越好。”他接着说。

    “另外,新军步兵,禁军弓弩手抵近火力为掩护,禁军步兵,所有马军下马,加上辅兵,不管用什么方法,人背马驮都可以,首要任务在于把燕山府城外的护城河填出一条路来!”

    众将默默记下,李星洲看了一眼坐在前方的杨洪昭:“杨将军,你负责指挥填河,记住我说的,以填平城外护城河为主,不要着急攻城,给你个期限,七日之内,山海关的护城河至少在正门一段必须可以过马。”

    “是,末将遵命!”杨洪昭拱手。

    “魏雨白。”李星洲又点名。

    “末将在!”

    “你负责调度新军配合掩护杨将军填河,我的帅旗也由你们第一师打,对外宣称我就在第一师中。”

    “是,末将得令!”魏雨白也拱拱手。

    正面战场有了安排,不过显然李星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要目的还是宁海堡那一段城墙,不过为保密考虑,一开始他并没说出来。

    没有被安排到的第三师师长刘季依旧沉默寡言,大家也没有多问,既然所有新式炮都集中到第三师,那必然是要第三师去干大事,不过什么事李星洲没说,众人也不敢多问。

    安排得差不多,李星洲让众人先回去准备,只是留下了刘季和魏雨白。

    “刘季,你肯定想知道我想让你们三师干什么对吧。”李星洲笑道。

    刘季点头:“刚刚殿下不说是不想走漏风声吧,属下就没多问。”

    他点头:“你们第三师由我亲自率领,所有人之后出发,等正面战场打起来,吸引所有人目光,我们就奇袭宁海堡,从临海南端打开缺口。”

    “王爷是想.......炸开城墙?”魏雨白不确定的问。

    李星洲点头:“不错,我亲自去看了,城墙里面是夯土的,实心炮是对付不了,但我们有开花炮弹!不过火力一定要集中密集。新炮很重,运输起来很难,隐蔽也很难,所以你们正面战场一定能够牢牢吸引敌人注意力,南边才有机会!”

    “声东击西!”魏雨白和刘季异口同声的说。

    “不错,这次战略上声东击西,战术上也是,简单直白,但做起来很难,我们必须配合好。你的主力打痛了金人,我们才有机会。”李星洲说,“此事目前除我之外也只有你们两知道,这就是为何要一师举帅旗的原因。”

    “殿下放心,我绝不鬼辜负你的期望!”魏雨白信誓旦旦。

    刘季也开口:“只要城破,属下保证能杀进去。”

    李星洲点点头:“我对你们都放心,这件事要放在心里,不要对外宣扬,边境形势复杂,这燕山府中还不知道有多少金国奸细。刘季,你回去接收各师的零四新炮吧,新炮很重,运送困难,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有问题属下也会字迹解决!”刘季答应得斩钉截铁。

    “好!那回去准备吧!”

    .......

    雨一直下,连续下了好几天,下雨并不是不能打仗,只是对新军太过不利,李星洲一直在等。

    六月初九那天,收到了西面杨文广的来信,衣衫褴褛,饿得皮包骨头的狼狈信使说一共出来二十多人,有些在居庸关方向被金人拦截,他是往南边绕才送过来的,路上吃了很多苦头,信也晚了。

    李星洲让人安排照顾他,随后看了信,结果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大同府的西面战场已经打起来的,金国人很自大,他们的五千多铁骑直接出城正面迎击前锋军。

    结果杨文广的太原军一面打一面退,佯装退败不断消耗金人马力,等差不过了早等候多时的折家军一路杀出击溃金军,追杀五十余里才收兵,剩下的金人尽散,不敢回城,怕追兵趁机杀入城中。

    最终斩获一千八百五十二级,俘虏二千余人,大同府守军精锐尽散,士气受到严重打击,只得闭门死守,再不吭气。

    杨文广说只待时机一到就可破城。

    李星洲大喜过望,果然折家军和杨家军作为景国最能打的边军,完全没有让他失望,第一次交手就击败金国的精锐,景国从不缺能打的兵,只是缺能给将领机会的皇帝,能在朝堂不给外将使绊子的文臣。

    杨文广的信也写得十分老道,大多都用暗语,比如时机一到,什么时机他根本不说,李星洲却明白是义军的内应。如果他写明白了,信又被金军截获那还得了。

    西面已经传来好消息,接下来就看他们中军了,还有无法得知的茫茫大海,东面的消息.......

七百二十三、鞑靼马

    雨停之后已经到了六月十二,比预想中晚了两天,时间更加紧迫了,顾不上道路泥泞,李星洲下令大军立即出发,开赴山海关。

    从燕山府到山海关是要道,辽国时就修得很好,魏朝仁任燕山府之后又修过一次,即便连续的阴雨也不难走,人马踩踏都没事,主要是新军的炮运输起来有压力,拖慢行进速度。

    大军浩浩荡荡厨房,魏雨白的第一师打头,打出了帅旗,还有黄太孙的龙旗,于是所有人都认定他就在陆军一师的队伍之中。

    大军从早上开始出发,一直到下午才全部出营,新军四个师,加禁军两个厢,拢共六万多兵力,队伍前后延绵几十里,最前锋的部队一早就出发,最后头的部队一直到下午才出营。

    此去是攻城的,将士们最不愿打的仗,也是不可能一天打完的,所有大军有在山海关外下寨,长久围城的准备,各种辎重物资,营帐之类都要带上,走得并不轻松。

    而李星洲其实一直静静的待在燕山府中,没有任何动作。

    等到黄昏,大军尽去之后,燕山府外的大营中就剩下新军第三师,禁军两个厢的兵力,大家并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调度,新军两个厢家禁军一个师,拢共也有四万人左右,可不是一股小兵力。

    .......

    纪律严吗的大军行进速度出乎意料的快,行军五天之后前锋的新军第一师就过了平州,到达山海关城下。

    魏雨白远远看着远处巍峨的关隘,心中是压抑的激动和战意,山海关上的金人显然早知道他们的到来,其实才出平州城,他们的斥候就与金人斥候遭遇,冲突中还开枪打死了一个。

    说明他们的行踪金人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的人想要隐秘行军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打开望远镜,远远看去,城头上的守军早有准备,能清晰的看到密密麻麻的金军,还有架好的床子弩,城头堆着的滚石,装金汤的大锅。

    “传令全军,到达后先扎下营垒,不急攻城。西北面距此地十里处有座小山,山脚有条河,就在那里扎营取水。”

    “是!”传令兵得令,快速翻身上马去各军传达命令。

    魏雨白远远的看着巍峨的山海关,最终只是下令转身离开,大军在关前走了一遭,随后便往后撤退了。

    ........

    山海关城头,乌林晃和山海关守将站在城头,守将本是上京贵族,叫耶律脱乎,在辽国不得志,最先投靠完颜乌骨乃的少部分人,也在完颜乌骨乃手下立过功劳,所以才被派到山海关这样的要紧地方来的。

    可不论他立过什么功,有多少劳苦,始终是契丹人,是外人,不是“自己人”,不可能与女真四大族的子弟同日而语,这点他也是明白的,所以才会对乌林晃顺从。

    耶律脱乎有些担忧的对身边的中年人道:“大帅小心,景国的大炮能把好几斤的铁球射到两三里地之外,城头也不安全。上次打燕山府的时候我们就吃了大亏。”

    “两三里地?夸大其词吧。”乌林晃有些不信。

    “大帅,末将以人头担保,我说的每句话都属实,那玩意打在攻城塔上都能催折木梁,打在人堆里就血肉横飞,死一大片人,铁甲也防不住。”耶律脱乎心有余悸的说。

    “是么.....”乌林晃还是将信将疑,看他神情并不太相信。

    耶律脱乎气氛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也参加了去年对燕山府的围攻,本来一开始他们的攻势十分顺利,很快就到燕山府下。主帅完颜允虽然有些刚愎自用,可也是非常有打仗经验的人,调度上很有章法,没有疏漏。

    结果就在最后要攻上城头时,景国人突然用了大炮,摧枯拉朽打烂了他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攻城楼车,随后就往人堆里打,他当初在先皇麾下时因为能说会道,比那些大老粗更会察言观色和皇子完颜允关系不错。

    所以当时主帅完颜允让他带领的攻城队,只要攻上去必然是首功,他也以为是到手的功劳,没想到那场燕山府攻城之战,那些在他耳边炸响的轰鸣,成了他永远的恶魔。

    在那些大炮面前,耶律脱乎第一次觉得人的血肉之躯如此不堪一击。

    那种炮弹打在人堆里,里面就多了一堆残肢断臂,贴着地弹起来后还能轻松打断人的肢体,根本不是什么床子弩发石车能比的,就像现在乌林晃在城头悠然自得看着下方的景国大军,因为他认为这么远的距离,隔着千步以上,景国人不可能威胁到他。

    耶律脱乎却知道,景国的大炮完全能打到城头来,所以他很紧张,整个人都紧绷着,如果景国人开炮,他就把大帅扑倒在女墙后面。

    好在景国人似乎并无战意,只是远远看着,没有排兵布阵,也没有再靠近。

    ........

    “你看那中军帅旗,应该就是景国的李星洲了。”乌林晃指着下方大军正中的黄旗道。

    耶律脱乎点点头:“他们的主帅也在前军,看来是要放手一搏了。”

    “这有何惧。”乌林晃信心满满的说,“倒是我看景国的兵很怪,有马不骑还都是矮小瘦马,这样的马有什么用?如果只是驮负东西,还不如骡子,哈哈哈......”他说着指了指城下。

    “而且我听说景国富庶,军中多好甲胄刀兵,可你看看他们,连主帅身边的近军都各个穿的都是布衣,与传闻不符啊。”

    说者无意,听着却有心,耶律脱乎连忙往前两步,扶着城砖细细查看远处的景军,大军南北延绵四五里地,密密麻麻却整整齐齐,上万人列阵居然没有丝毫杂乱无章之感。

    景军果然人人有马,马背上都拖着东西,那些马身材矮小,看起来不过七八百斤。

    不一会儿景军退了,似乎只是来看一眼罢了。

    “哈哈哈哈,景军见我们准备周密,居然就这么退了,果然南人无胆。”乌林晃大笑。

    耶律脱乎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阴影,喃喃自语的说:“那是鞑靼马......上万匹鞑靼马。”

    乌林晃收住笑容回头,“你说什么?”

七百二十四、准备诈骗

    “鞑靼马!大帅。”耶律脱乎道:“那些矮马是鞑靼人的马,产自北方草原,而如今景军有大量鞑靼马,刚刚属下粗略一看,少说上万,他们哪里来的?有可能鞑靼人与景国勾结,让景国人把我们大军吸引到南面来,到时候鞑靼人再越过阴山从北面奇袭上京!”

    乌林晃眉头也皱起来,因为这不是没可能的,鞑靼人的反叛已经不是什么新消息了,而上京距离鞑靼人太近,如果鞑靼人真的与景国人联合,那么......此时上京能够调动的军队只有一万多人。

    而且这其中有五千多还是巡防的民兵,需要临时调集,能不能集合那么多人都是问题。

    “耶律脱乎将军,你继续注意景国动向,我回去给皇上写信!”乌林晃说着匆匆下了城头。

    城外景国大军暂时退下,在山海关西北十里左右的地方扎营。

    耶律脱乎可不觉得景国人是怕了,心里越发紧张起来,景国的动作太过有条不紊,太过训练有素了,他们要是急匆匆攻城自己心里还有底,他们越是如此,越让人捉摸不透。

    ......

    辽西的天空战云密布,全天下的目光都汇聚在此,天下最有实力的两个国家,金国和景国在此碰撞,这次撞击必然会改变天下大势,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影响许多大小团体的对外策略。

    所以天下人都紧张的看着,只是当人们的目光汇聚到辽西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在西北面的大草原上,一个叫大蒙古国的国家正悄然崛起。

    金国此时没有余力去官曾经是他们附属的草原各部,景国管不到,而夏国虽然与草原上的鞑靼人时常有摩擦,只是以他们的实力无力北上,草原人最大的敌人是各部之间的不合厮杀。

    可如今各部都臣服于一个叫铁木真的人,而景国和金国的战争又给予他们机会和时间.......

    .......

    铁木真的脸看起来不够凶神恶煞,甚至看起来很有福相,很和蔼,死在他手下的无数人肯定不会这么认为,也与他的的作为手段完全不符,在一统各部的路上,他的胆略与凶残同等使人折服。

    他站在风中,缓缓举起双手,感受着风,看着远处群山起伏,整个大地没有是令人舒心的绿色,一眼看不到尽头。

    “万能的长生天,祈求你宽恕我的罪恶吧,我得兄弟是个疯子,他玷污了叔父的威名,让他死后遭受苦难,我不能坐视不理,举起屠刀是迫不得已,并非我得本愿.......”他声音低沉,说得缓慢,像是倾诉,又如自言自语。

    他的大将,速不台,者勒蔑等,兄弟,还有几个儿子,女儿都在后方远远看着,没有人上前。

    铁木真之所以向长生天忏悔,是因为他刚刚杀了自己叔父的长子,他的兄弟。

    铁木真的叔父王汗统帅克烈部,向来与他站在一起,他们一起击败各部联军,一起打败塔塔尔部,在最关键的时候,王汗给予了铁木真最有力的支持。

    王汗的长子却一直活在阴影之中,因为他和铁木真是同辈,却总感觉自己什么都比不上铁木真,一直担心王汗死后会将克烈部交给铁木真而非他,特别是几年前与金国联军打塔塔尔部时,当时金军的主帅完颜宗弼一句话让他更加戒备铁木真,处处与他作对。

    铁木真也感受到了敌意,只不过因为王汗对他的恩德一直在隐忍,直到他那兄弟做出了一件让他忍无可忍的事。

    铁木真信奉长生天,不过他从不排斥任何宗教,在他统治的土地上,任何宗教都可以存在。

    而他的兄弟,为对抗长生天,从西域引进景教(一种基督教的变种,糅合了其它宗教元素),并强行命令他的臣民信奉,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在王汗死后,他照着景教宗教传说,将自己父亲的头割下来,剥出头骨,带上金冠,以蜡封,然后当成圣物天天供奉!

    此举对于东方人来说简直是最大的亵渎和侮辱,他的弟弟忍受不了哥哥的疯狂,奔走乞颜部哭诉告知。

    铁木真其实早有一统克烈部的心思,东方的诸多部落早已一统,只有西面的克烈部和乃蛮部两大大部落还没有纳入他的麾下,于是接着这个机会,加上早被他安插在克烈部的兄弟,里应外合之下攻灭克烈部。

    他的版图再次向西延伸,已经触及到最后的强敌乃蛮部的领地。

    铁木真向长生天祈祷完毕,慢慢转身,阿刺海别吉一下冲上来,她因为要和景国做生意才没有去汪古部,而最近南方传来消息,汪古部的老可汗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等到明年他很可能永远不用去了。

    阿刺海别吉抱住父亲的手高兴的说:“父汗!以后我们的领疆从斡难河西面直到大鲜卑山,辽阔的大草原,比天下所有国家的疆域更加辽阔,父汗才应该是天下之主!”

    “哈哈哈哈。”铁木真大笑,脸上丝毫没有刚才的悲伤,“天下还要我们最大的仇敌金国,南边还有景国呢,不过听说最近他们在打仗,你有他们的消息吗。”

    说着众人都围了上来,以铁木真为中心。

    “听说景国出兵十万,统帅是皇太孙,那个叫李星洲的人,可能现在已经到燕山府了。”阿刺海别吉回答。

    “十万大军,景国果然富有,出兵动不动就这么多人。”

    “南方产出的东西很多,朝廷的税收自然就多,人也多,出兵就很多,不过我们草原的男儿更有血性,能以一当十。”阿刺海别吉骄傲的对父汗道。

    铁木真听了再次高兴的大笑,随后微微皱眉说:“这是个大好机会,十万大军,金国肯定要把大部分兵力往南方调,那北方就没有多少人了,如果我们突袭上京.......”

    随即他又摇头:“可惜,哲别已经率领主力先一步向西进发,乃蛮部才是我们主要目标。”铁木真是个十分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机会固然诱人,金国也是他最大的仇敌,最终的目标,但他明白首先要一统草原,没有后顾之忧才能放心和金国对抗,要一统草原,那么最后也是最大的顽敌乃蛮部就是首要目标。

    至于机会......铁木真缓缓看向远方,他有信心,不需要景国的班助也能击败金国。

    阿刺海别吉插嘴:“我们可以借此与景国谈判,多要些好处,就说只要给好处,我们就从阴山一带出发,直击上京,和他们两面夹击金国。”

    “公主,可我们没那么多人手。”速不台插嘴。

    “什么是人手?我们派出一千人在上京北面袭扰金国那也是出兵!”阿刺海别吉狡黠一笑。

    铁木真点头:“不错!这是个好主意,景国的铁甲、弩具的厉害早有见识,越多越好!”

七百二十五、大炮显威(上)

    清晨,叶尖的露珠晶莹剔透,早起的鸟儿鸣叫着振翅高飞。

    山海关外喊杀声震天,新军整齐划一的喊着“一!二!三!四!”震落了叶尖露珠,一排排大炮被缓缓推上前,黑洞洞的窗口正对着高高城墙。

    随后炮兵开始挖坑固定大炮,温炮,校炮,调整射角。

    “炮兵阵地设在距离城墙八百到五百步区域,必须保证在城头床子弩射程之外。”魏雨白说着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城头的情况。

    旁边的严申道:“会不会太保守,我看靠近到三百步都完全没问题,床子弩就算仗着城高能射出超过四百步,但也没什么杀伤力了。”

    魏雨白摇摇头:“减少伤亡为上。”

    “这.......”严申不服气,撇嘴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样打什么时候才能打下来。”不过奈何李星洲交代过,魏雨白指挥新军,所以他只能发发牢骚。

    魏雨白没太在意,严申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不了解大帅的意图,正面战场看似人多势众,声势最大,其实只是佯攻。

    不过这件事只有她,大帅,还有刘季知道,其他人都蒙在鼓里。

    “禁军的床子弩需要进入到三百步内才管用,而且是仰射,可能要更近些。”杨洪昭在旁边说。

    “优先保证禁军将士的安全,床子弩不急,新军火炮火力就足够,多余兵力尽快赶造攻城楼车。”魏雨白下令,她明白如果大帅的南线一旦攻破,迂回包抄敌人后路,那么正面战场必须趁机攻入城中侧应,攻城塔是必须的。

    “这......会不会太急了些,这样的城池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的。”杨洪昭也有怀疑。

    “杨大人,你尽管信我,执行命令吧。”魏雨白果断道。

    杨洪昭只得点头,虽然大帅的命令他和魏雨白应该是平级的,但他明白魏雨白和大帅更加亲近,很多事他必须让一步。

    ........

    等太阳全部升起,所有的准备也都就绪,新军四个师,接近两百们大炮分列两翼高地,在距离山海关八百到五百步不等的阵地上完全排列好。

    城头的金军也早就恭候多时,巨大的床子弩每隔十几步有一架,滚石,金汤,热油等等早已准备完毕,大量弓弩手占据城头哨堡高点居高临下,全身披着厚厚甲胄的刀斧早也准备好剁碎冲上城头的敌人。

    这些在望远镜中都看得清清楚楚。

    山海关下,空气中已经充满了杀伐的味道,战争的恐怖阴云在晴空之下压抑得令人难以呼吸。

    .......

    天全亮之后,魏雨白下令新军第一师以攻击队形掩护禁军和辅兵填河。

    新军士兵训练有素,攻击阵型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最前方是最精锐的一个团,成散兵群线列,所谓散兵就是以班组为单位,自由散开分布在阵列最前方,具体行动可以由班长临时决定,他们也是每个师里最精锐的一部分。

    中间则是以营为单位排成的队列,跟在精锐散兵后前进,提供火力和不断补充到最前方。

    后方则是三个营的预备队,既能在前方陷入苦战时补充上去,又能防止敌人骑兵绕后迂回。

    步兵两翼则是以连为单位的骑兵部队掩护,和随时负责追击,炮兵阵地在侧翼后方,整个师的阵列总体看是长长的纵列,一个长方形的阵列。

    .......

    大纵深的纵列能在复杂地形进行机动,也不怕敌人骑兵借着机动性突袭,可集中兵力对对方阵型任意一点进行突击,也能快速变阵从两翼包抄........这些都是大帅说的,训练中也确实如此,但不知道在战场上效果会如何。

    魏雨白默默想着......

    远处,新军已经摆开阵型,随后禁军的刀盾手保护扛着沙袋,石头的伏兵还有下马的禁军骑兵穿插到新军最中央,刀盾手在前,辅兵、骑兵扛着沙袋石头在后。

    见此情形,魏雨白骑着马上期几步,在后方发令:“炮兵各阵地五发连射,目标城头敌军,力求杀伤敌军,打掉对方的床子弩。”

    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传令兵立即登上旁边临时搭起来的木质高台,向两边炮兵阵地打出旗语。

    散开蔓延数里的炮兵阵地在短暂的安静之后,突然打破寂静,发出响彻云霄的怒吼!

    轰隆隆的炮火轰鸣不断在耳边回荡,大地也在震动,接近两百门大炮一起开火,风云色变,日月无光,大片只见黑影的炮弹发出的刺耳呼啸令人牙酸胆寒。

    肉眼看得恍惚的黑影齐刷刷在火光中冲向远处山海关城头,如影子的雨幕。

    过了一会儿,城头像被用力敲了一棍的西瓜,瞬间炸开!乱石飞溅,血肉横飞,灰尘弥漫遮住了视线,惨叫远远传来声连成一片,人影在尘土中慌张错乱,很快埋没在漫天火炮怒吼声中.....

    城头的地狱景象只有在望远镜里能看得清楚。

    魏雨白从小在边关长大,出生将门世家,对死人早见怪不怪,更加惨烈的场面也见识过,她关心的是城头的床子弩有没有被毁掉。

    等不断的轰击之后,灰尘慢慢散去......

    魏雨白用望远镜仔细巡视之后,城头基本看不到还有完好的床子弩了,五发连射,所有炮兵阵地加起来接近千发炮弹,床子弩本身又很巨大,即使准头再差也能靠密度弥补。

    “第一师开始前进吧。”魏雨白下令。

    很快,第一师前锋步兵团开始推进,他们的阵线从北到南拉开两三里地,看上去很散乱,没有整齐阵列,而是以班为单位,成散兵阵型散开不断推进,跟在的中军后和更加后方的预备队则阵列整齐,大踏步前进。

    炮击之后一片狼藉的城头,金军好不容易从炮击的恐怖中回神,下方景军已经轻松逼近到城前三百步的位置。

    劫后余生的金军才露头接着就见景军阵中闪烁无数火光,如鞭炮炸响的的生意密密麻麻想起,周围的人莫名其妙倒下,就连身着厚厚铁甲的刀斧手也抵挡不住。

    新军步兵很快用步枪压制城头的金兵,让他们不敢露头,随后再次向城下逼近。

    一刻钟后,前锋团已经推进到护城河边,没有太多阻碍!

    此时已能清楚看到城头金军惊恐的神情,中军跟随的辅兵,骑兵很快将肩头的沙袋、石头一股脑的往护城河里投。

    山海关的护城河是半活水,河道专门拓宽挖深过,沙袋石头投进去只见浪花和噗通一声响,没有半点反应。

    .......

二百七十六、大炮显威(下)

    战场上,金军被暂时压制,不过很快也发现景军意图。

    金军守将很聪明,很快就将兵力就集中在护城河方向,尽量依托女墙往下丢落石,还抢修城墙正面高楼的床子弩,对填河的辅兵造成一定杀伤。

    负重来回奔走一里多也是很重的体力活,所以杨洪昭把辅兵和下马的骑兵分成好几拨,不断换人。

    而负责火力压制的新军在前锋团弹药消耗得差不多后也会换人,把后面的部队换上去继续火力压制。

    新军训练有素,禁军和辅兵士气也很高,执行起来配合得亲密无间,没有太大阻碍。

    ........

    不过护城河离城头实在太近,新军零四式步枪的射程优势发挥不出来,加之山海关城头女墙坚固,炮弹打上去也无法彻底打烂。

    于是在付出惨重伤亡之后,金人守将慢慢学会让士兵用女墙躲子弹,找空隙反击的战术。

    当战斗一直从早上延续到下午之时,开始逐渐出现光靠前锋团火力已经无法完全压制住城头金军弓弩手和床子弩的情况,填河的辅兵和骑兵伤亡开始变大。

    在杨洪昭和严申看来,这是可以接受的伤亡,不过魏雨白明白这场战的战略意图。

    此时任何损失都是不值得的,所以马上下令所有人后退一里,随后炮兵阵地再次开火,用猛烈的炮火把城头扫了一遍。

    才上来的金军再此遭受重创,被打下去,守城的器械也打了个稀巴烂。

    然后军队接着填河,这一阵炮击把金人打怕了,之后开始畏手畏脚,反击的力度小了很多,上城头都要小心翼翼,随时准备转身往下跑。

    一直到太阳西斜,经过一天不间断往河里扔沙袋石头,山海关外的护城河河水开始漫出,四周的平地被水淹没一些,经过景军踩踏又变成脚踝深的泥潭,走起来更不方便。

    不过大家反而都很高兴,这说明进度很快。

    以魏雨白的经验,像山海关这种规模的护城河,用搭桥会更加便利一些,只是搭桥通过性有限,不适合大帅的计划。

    如果南线有突破,必须在短时间内通过大量兵力配合总攻,到时桥就靠不住了,关键时候掉链子会影响大局,直接填出一条路来是最稳妥的办法。

    .......

    魏雨白抬手遮住光线,看了一眼天边夕阳,随后下令鸣金收兵,让累了一天的第一师和众多辅兵,禁军骑兵回营地吃饭。

    同时传令给新军第二师以及禁军二厢准备,明天轮到他们上。

    很快,第一师和一厢派人过来向她和杨洪昭汇报,第一天打了一整天,总共阵亡二十一人,伤五十八人,基本都是填河的辅兵,死者尸体已经全部搬回,新军只有受伤的,没有阵亡。

    魏雨白点点,伤亡比她想象中少很多,攻城战是最惨烈的,特别是攻方,守军占据太多地利。

    很多时候攻方攻城等于送死,围城几个月,一两年都是常见的事,可今天下来她敢肯定守方金军的伤亡比他们重得多。

    随后她招招手,把传令兵叫过来,“让炮兵准备,三更天起来向城中抛射,五发连射,不能让金人睡好觉!”

    “是!”

    ........

    夕阳西下,城头到处残垣断壁,木质的塔楼几乎都被大塌,到处都是血,血腥和恶臭弥漫。

    山海关城墙下的尸首已经堆积不下,只好堆叠放在一起,垒起来高过人腰。

    更加惨烈的是很多人甚至找不到完整的尸首......

    乌林晃看着那些残肢断臂,闻着浓郁到恶心的血腥味,只感觉手脚发冷,脊背发凉。

    早上刚开战的时他还想到城头去督战,以显大帅之风,被耶律脱乎极力劝阻,说景国大炮有多厉害,城头不安全侄。

    他起初不以为然,如今经历一天的心神不宁,担惊受怕,回想起来耶律脱乎救了他一命!

    “伤亡如何?”他问更在身后的耶律脱乎。

    耶律脱乎脸色也不好,有些迟疑的说:“死了六百多人,伤接近两千,好些是腿骨折了,上不了战场。”

    “怎么会有这么多!这才第一天,景国人还没开始攻城......”乌林晃感觉头有些晕。

    开打第一天,人家还没开始攻城,任何件攻城器械都没用上,他们就损失这么大。

    “厉害的大炮是一部分,还有被他们手里的冒火的枪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后来大炮打了第二轮,士兵不打骂都不敢上城头了,一听炮响就往女墙下钻,更多吓得直接往城下跳,摔死摔伤的也很多.......”耶律脱乎无奈的说。

    第二波炮击之后将士们早被吓破了胆,那密密麻麻的炮弹眼睛都难看见,只听令人肝胆俱裂的呼啸,然后就像下雨一样直直砸过来,城头碉楼的木梁、柱子都能被轻松打得炸裂,打在青砖墙上能把砖块砸得粉碎,至于人......

    那真是擦碰一下就小命不保,正面打中尸首不全,打在女墙上崩飞的碎屑都能打死人。

    到后来一见远处景军大炮火光闪,众人就不要命的往城下挤,推推搡搡,有人被自己人挤下去,有人自己跳,山海关四五丈高的城墙,跳下去死人的几率很大......

    不过也比在城头尸首不全的好。

    耶律脱乎也心底发冷,他见过景国大炮的威力,不过上次在燕山府对面只有二三十门大炮,如今在山海关前少说有几百门,远处山坡山到处都是炮,摆了几里地。

    见大帅乌林晃有些慌神,他出声安慰道:“大帅无忧,景国人虽然仗着大炮之利,但他们要想攻上来也是天方夜谭。

    明日我们不派人上城头驻守,只派少数哨兵到城头看着,大军都守在城下,他们填河就填河不用管,只要他们敢攻城立马让大军上城头阻击,他们若是撤退,我们也退到城下。

    这样一来,到时他们的大炮就毫无用武之地,除非他们想连自己人也一块打!”

    “好好好!”乌林晃拉着他的手:“耶律将军此计甚好,千万要守住啊!”

    “大帅放心,反击可能没有机会,如果只是守住城依旧不难,大炮虽然厉害,也打不动这两丈多厚的城墙。

    景军大帅李星洲想必也是知道这点,所以今天他一直照着城头打,也不打城门,不打城墙,我们只要据城而守,避开他们的大炮,景国人也拿咱们没办法。”耶律脱乎说得信心满满。

    乌林晃连连点头:“说得好,此番国家兴亡都托费给耶律将军了!

    依本帅看.........后方,后方宁远、景州防务也是重中之重,为防备贼人偷袭,本帅想........明日就出发去视察一番,山海关的大小事全凭将军决断。”

    耶律脱乎一时哑然,防贼人?什么贼人?

    鞑靼人南下首当其冲的是上京,景国人北上首当其冲的是山海关,怎么跳过山海关袭击宁远和锦州?

    难不成景国人长翅膀飞过去么!

    又或者从海上去?要是从海上去,登陆宁远、锦州岂不是自寻死路,把自己送入十面埋伏之中,景国人再傻想必也知道要去就去辽阳一带。

    耶律脱乎叹口气,明白过来,大帅显然是怕了景国的炮火想跑路,也不信任他能守住山海关,到时他不在,主要责任就是自己的。

    耶律脱乎心里生气,可也不好当面指责揭穿,乌林晃是女真四大族的亲贵子弟,他只是投降外将,乌林晃是大帅,他只是个守将。

    耶律脱乎脸上笑容全无,冷冰冰的说:“大帅说得有理。”随后转身就走,懒得多说什么了,这种贪生怕死之辈他看不起。

    乌林晃尴尬在原地,欲言又止,最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七百七十七、(777......)艰难

    山海关外的战争不知不觉进行了四天。

    不过战场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血腥残酷,从第二天开始,景国的大军已经没有伤亡了,因为金军完全放弃了上城头阻止他们填河,只派少数哨兵在城头观察景军动向。

    景军中魏雨白、杨洪昭也很快明白金军守将的意图,并称赞其聪明,这么想来,应该是当年跟随金国太祖征战的大将了,经验老道,会打仗。

    于是也不客气,下令加快速度填河。

    另一边老道的守将也给军中工匠造成大麻烦,山海关前方十几里内,只要有高过人的大树统统被砍光,这导致工匠无法就地取材建造攻城的楼车,最近的有合适树木的地方在十几里外,辅兵要忙着填河,工匠们砍伐然后搬过来,这可是个大工程。

    魏雨白很急,因为她知道时间不多,说不定什么时候王爷和第三师就会发起奇袭,于是下令新军第五师派出一个团,战斗兵种变辅兵,人马一起帮助军中工匠运木材。

    这件事影响了第五师的士气,被派去搬木头的士兵们也颇有微词,他们都是来打仗的,等这天等了那么久,经历那么艰苦漫长的训练,结果一枪没开,让他们去干辅兵的活......

    魏雨白心知肚明,不过不得不为此。

    ........

    第三天下午时,前沿阵地传来激动的欢呼,因为投进去的沙袋开始看得见了,这说明数千人经历三天不间断的填河就快完成!跟无底洞似的的护城河终于到了极限。

    将士们士气更高,齐声吼起歌、

    到第四天,沙袋已经完全垒到水面上,将士们更加激动,接下来就是扩宽,毕竟要足以千军万马通过,光垒出水面是不成的。

    魏雨白心里也松了口气,到了这步,填河的工作已经完成大半,明后日就能全数完成,肯定不会拖大帅的后腿了,她原本预计比这要久,但没有金人的干扰大大提高速度。

    严申早在一旁摩拳擦掌,拉着缰绳激动说:“很快就能和金人干一仗了!”

    杨洪昭笑了笑,“还要看匠造进度,一旦我们开始攻城,大炮就无用武之地了,炮弹可不长眼,不会分谁是自己人,那金国守将就是看清这点,所以只在城头设哨兵。

    用云梯蚁附之术我们讨不了好,后方不敢开炮,趴在梯子上将士也不好开枪,顿时优势全无,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老夫以为不可取。

    等楼车造好,将士们登上楼车就能与城头平齐,如履平地,还能轻松开枪,即便没有火炮也能稳压金人一头,以老夫之见填河只是第一步,还是要等楼车造好才行。”

    魏雨白点头:“杨将军所言有理,我也觉得没有楼车新军不好攻城,一旦登城,火炮只能往城里打威慑敌寇,效果有限。”众人也慢慢发现了火炮的局限,旧炮准头不如新炮,打一里地外还好些,两里之外就不能朝友军方向打了,不然说不定炮弹就打到自己人,如果短兵相接那就更是了。

    就像第一天炮兵是瞄准城头打的,不过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炮弹打在了下方城墙上,城墙上到处有坑坑洼洼的痕迹,这样的准头如果前方攻城后方朝城头开炮,说不定打死的自己人也不少,可不敢这么干。

    于是接连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工匠那边了。

    还有一件事魏雨白也要向将士们解释,那就中军打着帅旗,为何开战好几天了,不见李星洲。

    她编了个谎话,说大帅路上染了点风寒,卧病在床,不过并不严重,只是需要静养不方便见人。

    ......

    另一边,其实李星洲一直在第三师中,第三师准备在大军出发之后两天悄悄的出发了,集中从各师调过来的零四式新炮,加上后来的,总共有五十门。

    新炮更重,更加难以运输,不过都是能改变战局的重要武器。

    在北上的路上因为炮重,加之行军途中下了几场雨,道路泥泞,为不拖慢进度,尽快与前军中军会师,后军的二十几门新炮就交给一部分新军士兵和辅兵慢慢运。

    在大军出发后一天,第三师准备出发前的一天,二十多门炮也终于运到。

    负责运炮的士兵也是倒霉。

    本来就在霸州一带遇雨道路泥泞才拖慢行程,结果快到燕山城又遇连绵不断的雨,路更加难走,避雨歇息两天之后发现雨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负责带队的军官也急了,他们不知道前方情况,要是前方打起来了,他们的炮还在路上,那可如何是好,对于国家,对于战友,对于大帅都心中有愧。

    于是众人一合计,干脆拼了,冒雨拉着沉重的新炮继续北上。

    可偏偏老天爷像是跟他们作对,接连六七天,雨水昼夜不停,道路泥泞积水,很多地方马走不了,只能用人力!

    淋雨受寒不说,因为大炮太重,走得跟蜗牛一般,一天下来连下一个驿站都到不了,这样的天气野外扎营几乎跟睡在泥水里没区别,全身湿漉漉的,到了夜里能冻死人。

    整支队伍到燕山府的时候,生病的就有二十几人,还有十三人在路上丧命!

    五人人是因为连日冒雨前行,还没地方休息,没法及时治疗,感染风寒高烧不退而死。

    剩下的.......因为太累,全身湿漉漉的泥水,扎营倒地就睡,可连着下了六天六夜的雨,就没地方是干的,夜里致命的寒冷袭来,他们都在睡梦中悄然离去,第二天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僵了。

    他们只能就地挖坑埋了战友尸首,防止他们被野兽吃掉,然后继续上路,最终艰难的一步步用命扛着到达燕山城,这一路的艰辛不必阵前厮杀简单。

    带头的军官向他汇报这些的时候,说着说着就哭了。

    李星洲心里一疼,那种感动夹在心疼惋惜的复杂情绪充斥胸中,上前亲自把他扶起来,如果他们不拼命,这些炮第三师就带不上,如今多了二十几们新炮,他们就有更大胜算。

    ........

七百七十八、刘季的战术

    李星洲走出衙门大堂,外面等候的众人齐刷刷看向他,他们各个全身是泥,憔悴不堪。

    “都免礼了。”大家正要行礼,他提前道。

    “我出来是想亲自谢谢大家。如果没有你们,有了这些炮,我们和金人打胜算又打了三分,此战不管胜负,你们都是首功,是我景国功臣!”李星洲高声道。

    众人神情激动起来:“王爷,只要能打那狗1日的金狗,我们就算死也值得!”

    “对,反正都来了,不能上阵杀敌,怎么也要出一份力!”又有人喊道。

    “要是能有肉吃就好了......”有人弱弱的说。

    “哈哈哈......”

    “........”

    李星洲也跟着笑起来:“好,通知伙房,今晚给这些兄弟们加肉,要多少有多少,管够!”

    大家顿时脸上疲倦尽去,高兴的喊着他的名字欢呼起来。

    李星洲看着他们笑颜,笑着笑着顿时有些辛酸了,老天爷不帮忙,才造就了他们的苦难,人与天时的对抗,最后惨痛的总是人,只是中国人骨血中自古埋着一种其它名族,其它国家不懂的坚韧。

    或许是在日常生活中,或许是在国仇家恨里,或许是一出生就埋下的种子。如果要简单的概括,就好像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即便再惨烈,再困苦,总要坚韧,总有不屈的人。

    那种热血与他相通相连,一步步走到如今,他越发能感受那血脉中的呼唤。

    李星洲回头对军官道:“明天我给你一队人,你去把兄弟们的尸首带回来,安葬在燕山府吧,雨那么大,可能被雨水冲出来了,豺狼虎豹满山都是,他们都不容易,入土为安吧。”

    “是,多谢殿下!”带队的军官眼含泪花,重重向他拜了拜。

    .......

    很快,第三师出发了,刘季带队。

    之所以选择刘季,李星洲觉得他比严申更沉稳,比魏雨白更狠,他的经历,他的苦难造就他话不多,做事靠谱,手段狠,敢拼命的风格。

    路上刘季话很少,不多看他表情李星洲就知道他心里有话,笑道:“你肯定再想为什么我不选最信任的魏雨白,不选对我绝对服从的严申,要选你来完成这样重要的事。”

    “殿下洞悉人心。”刘季道。

    “很简单,你是我能放心用的人里最狠的那个,对自己狠,对敌人也是。”他回答。

    刘季听了点点头。

    李星洲继续说,“宁海堡外方圆几里都是光秃秃的,想要隐蔽接近只能晚上行军,没问题吧。”

    “没有。”

    “此战必须快,要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缺口,在金军主力没反应之前攻进去,避免跟他们拉锯巷战。”李星洲严肃的说:“从宁海堡到山海关主城,大概有五里路,金军如果得到情报增援过来只要半个时辰不到,大部就能到,所以从第一声炮响起,我要你在半个时辰之内完全控制宁海堡和南端城墙!

    没问题吧。”

    “没问题!”刘季答应得很果决,随后他反过来提起要求:“殿下所言属下答应,即刻立下军令状!但属下希望临阵时殿下能让我指挥。”

    “放心,我不会随意干预指挥,你尽管放。”李星洲答应也果断。

    .......

    出发五日后,他们到达平州城。

    对于他们的到来,平州守将固立川一脸懵逼。

    李星洲下令让固立川在平州守军中挑出三千精锐作为后军跟上他们,固立川照办,不过集结部队需要时间,他将会在第二天出发,赶上第三师的步伐。

    当晚,第三师在稍做休息之后冒着夜色悄悄向海宁堡出发。

    夏日星河璀璨,月光皎洁给他们提供了一定的便利,不过大炮运输起来却很难,而四十八门炮正是他们当晚的主要运输的,刘季下令在天亮之前,所有炮都要进入预定阵地。

    新炮前后加起来本来有五十门,有两门在运输中出了问题,有四十八门可用。

    而第三师还有五十门老式炮,老式炮并不重,难的是新炮,刘季让人把马集中起来,把马蹄裹起来,用马拖,效果好了许多,不过大晚上的依旧很困难。

    好在新炮射程远,精度高,老炮的阵地要推进到两里(这里不算宋里,以后来的一里500米为标准)之内才行,而新炮就算在四五里之外都能打得准。

    所以经过炮兵小心匍匐观测之后,阵地设在距离城墙三里地之外的小山坡上,这么远的距离,城头敌人很难察觉动静,何况是晚上。

    整个晚上,新军悄然过了平州城,靠近宁海堡,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没有睡觉。

    而第三师和先出发的大军也不同,刘季根本没有下令扎营,而是传令各团,打进去就有吃的住的。

    随后他也没有用李星洲教他们的进攻队形,大纵列,散兵线列在前,两翼骑兵的阵型,这种阵型是打出来的阵型,拿破仑的杰作,所以李星洲才会教给新军。

    而刘季直接下令第三师所有团呈散兵线列,在炮兵阵地前匍匐待命,尽量借着夜色靠近到城墙两里之内。

    李星洲直接惊呆了,全散兵,这刘季简直拿着一战前的装备,打出了二战的战术.......

    不过因为之前答应过他不干预指挥,他也没办法,只能在距离城墙三里外的后方,看着大批新军将士,慢慢以班组为单位消失在夜色中。

    刘季这是要拼火力!冒着指挥混乱的风险拼一波爆发的火力!

    李星洲教他们的战术虽然火力不能完全发挥,因为只有最前方散兵阵列的一个团可以全力开火,后面的人往往看不到敌人,只能不断往前补充,替换打完弹药的战友,但贵在好指挥,不会乱,前后左右都能防骑兵冲击。

    在没有电台的年代,指挥一万人的阵列可是十分困难的,只要阵型不乱,指挥有效的一方大概率能取胜,这也是拿破仑时代的战术要点,不一定发挥全部火力,但士兵都要能有效的指挥,稳定阵型。

    而刘季的做法则完全像是二战的部队,全散兵铺开,不玩阵型,要的是火力,火力,还tm是火力!

    要让每个人都能对着敌人开枪,可这样的代价就是混乱,二战能这么打是因为有电台,隔着几公里,几十公里,上百公里都能有效指挥,可刘季没电台啊!

    李星洲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让士兵这么打,他这个主帅怎么指挥?这太考验士兵素质了。

    就说一个简单的进攻命令怎么传达?

    一个师呈散兵铺设在辽阔的大地上,方圆数里之内到处都是,统一指挥简直像开玩笑一样,擂鼓听不清,令旗更别说,远处的人看都看不见。

    靠传令兵传达?那一个师得配tm一个团的传令兵,还都是神仙不能乱。

    看着刘季这部署,大晚上的李星洲只感觉额头冷汗直流,最终忍不住问了一句:“刘季,我能信你么!”

七百七十九、炮击开始

    苍白冷月高悬天际,天穹之下万籁俱寂,今夜月光皎洁迷离,大约与战前的氛围有关,原野中到处是不知名虫子发出的声音。

    寂静显得不同寻常,前方的原野中,蛰伏着一个师的兵力静待黎明,这样恐怖的纪律性确实让李星洲自己也惊讶,他却有这样的愿望,万人如一,令行禁止。

    但没想到刘季真能做到,他写过训练大纲,可具体执行的还是狄至、严申、刘季、参林,魏雨白他们。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从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只盼刘季能给他更多惊喜罢。

    李星洲看着天空的冷月,一旦安静下来,就发觉空气有些冷,扰人思绪,他咬牙坚持。

    此地距离城墙足有四五里之遥,若是往昔的新军绝无法精准打击城墙,现在情况不同了。

    在一片死寂中等待黎明,李星洲匍匐在一丛灌木后面,眺望远处月光下穿过群山的蜿蜒巨龙,半夜三更时不时能听见北方响彻天际的炮火声隆隆。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世界的东方,天下的形势都会在今日黎明中揭晓,只是胜败还未可知,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当炮弹撞上两丈厚的城墙结果将如何,李星洲心中没有十成的把握,但他的猜测就是毁坏外层砖石之后,内部的土质结构能被开花弹轻松炸开,向外坍塌,而不是像实心弹那样越打越紧。

    相当于威力更小的爆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李星洲在寒冷中周身酸疼麻木,但潜伏还在继续,他们要直到黎明。

    ......

    无声的等候中,月亮逐渐太天空平移,山峦的巨大影子缓缓挪动,呼嚎冷风逐渐平息,周围的草木凝结白霜,四周越来越冷。

    黎明就要来了。

    大多数人都屏住呼吸,等候血火喷涌的时刻,第三师并不是所有人都上过战场,好在老兵数量也不少,他们的存在能大大减缓新兵的压力,在生死面前,能做到从容之人少之又少。

    所以新军的将士其实也就做的很好了,一夜的潜伏,万人的散兵,没有一点声响,没有慌乱和失误。

    接下来的生死考验会更加严峻,只希望他们之中活下来的人越多越好。

    远处天边,在海的那边,暗红的光芒蠢蠢欲动,努力想要突破漆黑大海的帷幕,天际几朵云彩被染成炫目血红,南岸惊涛狂舞,恶浪滔天,似乎昭示这必将是血流成河之日。

    李星洲本不是什么迷信之人,不过此时此刻,这些景象居然也变成一种无形的压力,说不清道不明,压在他的心头。

    但月光黯淡,朝阳没有突破黑暗的帷幕,大地并进入了最压抑的极暗时刻。

    “殿下,要不你到后方去吧。”刘季在黑暗中开口。

    李星洲摇头:“不用,我就在这看着。”此地尚有风险,有众多种可能危及他,最有可能的就是金人见形势不妙,鱼死网破,他们的精锐铁骑出城决一死战,到时方圆几里都不安全。

    不过这只是一种可能,概率微乎其微,如果他连这种危险也不敢去赌,那便不用打仗了,战争本事就是最大的赌博。

    刘季拱拱手,“殿下,属下去了。”

    “去吧,好自为之,不要让我失望。”

    “是!”

    简短对话之后,刘季上马消失在黑暗中。

    远处的蜿蜒城墙已看不到轮廓,只见点点火光闪烁,那是金人还在值岗的证明,北方已经打起来了,他们这边无论如何也不敢怠慢。

    但也仅仅只是不怠慢而已,谁都知道主战场在北面,南边无须太过重视。

    .......

    静待中,黑暗逐渐散去,海那边橘红太阳终于突破黑暗天幕,洒下火红日光,最黑暗的时刻过去,点点光芒缓缓照亮大地。

    光照条件已经足够炮兵瞄准了,刹那间,李星洲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几乎同时,脚下大地瞬间颤动,随后炸裂的声响此起彼伏,脑袋就像被捶打了一下,嗡嗡作响。

    炮击撕裂黎明的寂静,橘红色的火焰在遥远的城墙上不断绽放,闪烁,具体的细节在微弱晨光中看不清楚。

    炮击一直没有停下,宁海堡外的大地一直在颤抖。

    李星洲骑上眉雪,匆匆往前赶,周围亲兵纷纷跟上,穿过杂草和灌木,大约走了一里,远处的城墙更加清晰了,晨光越发明亮。

    李星洲屏住呼吸,他拉开望远镜,稍微看清了炮火中城墙的状态,城墙中部被炸开一个大坑!

    外面的青砖和石块就像皮肤,早被撕扯开,露出里面的猩红血肉。

    每次炮击,炮弹几乎在误差不超过十米的范围内爆开,大量的土石被炮弹爆炸的威力抛洒出去,中断的弹坑越来越深!

    可行!

    李星洲大喜过望,如此下去,迟早城墙会坍塌,打开一个缺口!

    炮火的轰击一直没有停,很快宁海堡灯火通明,乱成一团,望远镜中人影来来往往。

    金军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如此情景,在金兵前半生中肯定是没见过的。

    无法应对大概实属正常,这个时代,谁能应对来自四五里之外的雷霆打击呢。

    李星洲登上一处小丘,注视前方广阔战场,当太阳越来越高,橘红的光芒变成黄色,逐渐明亮之时。

    伴随挤压摩擦的轰隆巨响,宁海堡北段被视为坚不可摧的城墙,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坍塌!

    长层垮塌向外倾斜,大量红土和砖石向外洒落,堆积成倾斜的土坡,扬起的灰尘弥漫,金人惊恐的想要冲到缺口抢修,但迎接他们的是炮击。

    随后炮身停了,在原野杂草和灌木中潜伏半夜的士兵纷纷起身,密密麻麻向着开口处压过去。

    ......

    伴随城墙倒塌,李星洲心里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下,只要越过那道城墙,金人肯定挡不住新军的火力。

    不过大概是前所未见的散兵阵列给了金人希望,以为他们的军队杂乱无章,没有士气,于是南面宁海堡干脆打开厚重城门,众多铁骑一涌而出,想要要在城外平原上将他们这些杂乱无章的散兵杀散。

    不得不说,金人的战斗意志很强!

七百八十、决定胜负的时刻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散兵阵列是最能发挥新兵火力的阵列。

    而刘季的指挥方法也出乎意料,他使用照明弹指挥!

    他用把滑膛炮炮管竖起来,将松脂、火药混合的照明弹发射上高空,原理有些类似烟火,不同的数量的照明弹代表不同的命令。

    李星洲终于明白他为何敢把一个师的兵力呈散兵铺设出去,有新军单兵素质作为基础支撑,只要有战略性的命令,战术上他们就能自行取舍。

    出了单兵素质,还需要士兵有坚强的信念支撑,这就好像朝鲜场,印度战场上后勤补给不如敌军的解放军可以各种穿插包围,打散走散了依旧能各自为战,战绩辉煌,反而他们条件好太多的对手做不到,凝聚在一起还能打,一旦被打散就溃不成军。

    新军如今正处于这种状态,除去严格的信任训练,还有更加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他们,将士们相信跟随他而战,能有光明美好的未来。

    就像那些拼上命把新炮及时送到的士兵,他们的信念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希望也寄托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们难以溃退,一往无前。

    金人想必也是又信念的,他们不愿自己的子孙后代继续生活在冰天雪地的恶土艰难求生,受契丹人压迫,所以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完颜乌骨乃身上,几千人起家就从辽东一路杀到上京,颠覆号称代价百万的北方第一强国大辽国。

    只是当完颜乌骨乃那个精神领袖去世,没有契丹人骑在他们头上作为外部压力,又收获大量土地利益,开始因分利而互相内斗的金国,是否还有当初雄风?很难说。

    李星洲期盼没有,但至少眼前这些冲出城跟他们拼命的铁骑还有当初从辽东一路杀到上京那一往无前的气势。

    可惜他们遇上了新军,南面枪声瞬间密集起来,散兵铺设开后交叉的火力加新步枪的火力精度,都不是这个时代的骑兵能够阻挡了。

    如果新军使用的还是老式遂发枪,那以金军铁骑的悍勇完全还有机会,可如今新军用的都是后填装步枪。

    远远看起,正面的新军完全压制城头,开始从缺口往里攻,南面灰尘漫天,喊杀声最为响亮,枪声更加密集,身在几里外的李星洲借着望远镜也很难全数看清战场状况。

    ......

    直到半个时辰(一小时)之后,太阳完全照亮大地,局势逐渐明朗起来。

    “报!前锋一团在刘将军率领下已经攻入城墙内,刘将军让属下禀报殿下,以完全控制宁海堡,敌人大部向南逃窜,正在追击。”一个传令兵,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他禀报。

    李星洲压抑心中激动:“告诉刘季,自行决断,但不要深追,北上与魏雨白部主力汇合才是重中之重。”

    “是!”传令兵得令之后上马快速疾驰而去。

    他招手传来身边的传令兵:“令预备的几个团都越过缺口,在后方警戒,肃清残敌。”

    新炮用开花弹炸开缺口,但宽度有限,通过能力有限,所以根据当时战场情况,刘季带着最精锐的一团越过缺口去消灭堡内敌人。

    二团三团作为预备兵力压制敌人城头火力,同时在外围警戒,防止敌人北面增援。

    剩下的在南面阻击与敌人出城的骑兵。

    传令兵才走,南面也来人了:“报告殿下,南面四团、五团已击溃敌人骑兵,趁势从宁海堡正门攻入。”

    李星洲点头:“令四团全部向南与一团汇合,听从刘季号令,第五团占据宁海堡固守。”

    传令兵刚要走,李星洲突然问了一句:“伤亡如何?”

    传令兵一愣,惊异一下,随即道:“具体属下不知,不过打得很顺,应该不大。”

    “去吧。”他摆摆手。

    南边来的传令兵前脚刚走,新的传令兵又到了。

    “报,北来了援军,北段城头警戒的二团一营与敌人交火,请求支援!”

    “敌人有多少?”

    传令兵摇头:“不知道,但很多营长估计少说有五千以上,所不准上万。”

    “传我军令,让二团剩余所有兵力都支援过去!三团作为预备兵力也向北靠,随时准备支援。”

    李星洲当机立断,现在距离开打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宁海堡距离山海关大营不远,金军派援兵并不意外。

    设二园一营就是为阻击金国援军,但一营只有五百人,金人如果太多很可能支撑不住。

    .......

    一道道命令不断发出,战场局势越发明朗,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南面枪声稀疏,北面变得激烈起来。

    随后固立川带的平州精兵也到了,看着倒塌的城墙,和宁海堡城头飘扬的景国皇旗惊得目瞪口呆,固若金汤的天险,一夜之间就沦陷了!

    李星洲不得他的惊讶,马上让固立川带他的平州精兵到宁海堡接手防务,让五团腾出手北上增援。

    从枪声密度和北方不断回报的消息,李星洲推断金人完全急了,正大批大批援军正源源不断往北面增援过来。

    金人主将只要有脑子就不得不急,宁海堡陷落如果夺不回来,他们就会陷入两面夹击的境地!

    景国的军队也可以轻而易举迂回到背后攻击他们。

    外墙是连通的,景军直接走城头大道过去,到时候他们连固守也做不到。所以金国主将十有**也是红了眼,要拼命了,从短时间内来大量增援就能看出。

    李星洲也罢他目前能腾出手的全部三个团兵力都用于阻击援军,他敏锐的察觉出,此时双方已到一决生死的关键时刻,决不能让金军夺回宁海堡。

    另外一边,城外炮兵阵地开始向北挪动,意在打击城头的金国援军,可新炮实在太重,挪动起来很慢,估计还要一个小时才能进入预定阵地。

    遥远的北面城头,枪声密集,喊杀声震天响彻云霄,决定胜负的这一刻终于来了!

    李星洲思绪千回百转却只在瞬间,他转身骑上眉雪,向着城下疾驰,身后亲卫队急忙跟上。

    他果然还是他,这种决定生死的时候,他无法坐到在后方安然稳坐!

七百八十一、意志的比拼

    城头鏖战已经持续到正午,金人的信念超乎意料,他们从城头支援过来,前仆后继,狭窄的城头让新军兵力难以展开,导致前锋变成近距离的接战,狭长的城墙上后方新军火力支援也变得有限。

    但当皇太孙亲自登上城墙的消息开始蔓延之后,新军士气大涨。

    李星洲站在城头碉楼,与最前沿厮杀相距两百步之内,浓郁的血腥味夹在在风中盖过一切令人作呕,狭窄的城头,一直蔓延到远处,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大多数都是着全甲的精锐。

    接战的最前沿,一道高过人腰的尸墙横贯中央,最前方的新军完全来不及更换子弹,与金人打成了白刃战,后方城墙稍有坡度,将士得以用手中步枪射击,他身边的士兵也不断子火力支援,金人大量倒下,血液如涓涓流水在墙头流淌,恶臭冲天。

    战场情况出乎意料,金兵损失惨重,却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或者说前锋被后面的人推搡向前,在狭窄城头毫无退路,这也是此战血腥残酷的原因之一。

    最前沿的新军伤亡也不小,城头变成人间炼狱。

    看着一个个将士在前沿倒下,有那么一刻李星洲甚至想撤退,退到后方,退下城头让新军火力展开金人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很快他就咬牙打消这样的念头,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杀伤比拼,如果只是比伤亡,那金人早就输了,可他们丝毫没有败退的意思。

    这是意念、士气的较量,狭路相逢勇者胜,退一步,人心就会崩。

    金军也在拼命坚持,鹿死谁手就要出分晓了......

    他站在将士身后,前方士气大涨,即便近距离拼刺刀也拼命厮杀。

    李星洲表面不动如山,至少表面是那样,时不时看向西面苍茫原野,心中焦急盼望着能够听到响动。

    前方厮杀越来越血腥,又过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高高的尸墙甚至在城头将两军隔开,只有不断往城下抛尸体才能继续交战,战打到这样的程度,双方完全杀红了眼,一开始的畏惧与怯懦全成了仇恨和愤怒,只有敌人之血才能消解。

    就在此时,西面隐约传来好似雷鸣的响声,在城头漫天的喊杀声掩盖中并不明显,不过李星洲注意到了,他连忙望向城头北段,几乎同时橘红色火球闪耀城头,青色烟雾腾空而起。

    巨大的威力粉碎城垛,撕裂人体,看不见的告诉弹片瞬间荡平大片城头金军,随后爆炸声才传到耳中。

    接二连三的开花炮弹落在金军后方,升腾的火焰烟雾弥漫,惨叫声不绝于耳......

    李星洲松了口气,这是就是他一直期盼的炮兵终于到位了!

    一旦炮兵进入战斗,胜负就已成为定数,金军顽强的战斗意志能够顶住有限的子弹,但终究是血肉之躯,大片的炮弹落在金军阵地后方,城头金军毫无还手之力。

    李星洲连忙下令,让前锋不要冒进,并打出旗帜,方便炮兵识别,以免误伤。

    炮击一直持续,整个金军后方都被笼罩在一片炮火之中,开花弹的恐怖杀伤完全不是枪支可以比拟的。

    炮击不断,的天空如同密集雷声的响动一直不停,如同死神号角,每次响起都摄人心魄,令人魂飞魄散。

    炮火顺着城头一直向北蔓延,大片金军在一脸懵逼中死于炮火和恐怖的弹片,后方遭受惨重打击,最前锋的金军也很快溃散,他们一直是靠人命维持阵线的,如今后方援军没法及时替换上来,瞬间前沿阵型在火枪打击之下也崩溃了。

    新军将士越战越勇,士气高涨,要不是他下令止步,他们可能会冒着炮灰追击,那样太过危险。

    远处的炮击一直持续半个多小时,城头景象惨烈非常,炮击和枪击是完全不同的,等到远处炮火停歇,炮兵阵地停火的照明信号弹大上天空之后,新军继续沿着城头向北推进,一路上的各种残肢断臂,十八层地狱一样的惨状令很多新兵当场作呕。

    开花炮弹打在密集的人堆里是个什么场景,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

    闻着硫磺与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的恶臭,看着满地血腥,许多不知道来自身体何处的细碎部分,地上没过鞋帮的排泄物混杂的血水,李星洲也反胃得不行,心理的高兴和生理的难受形成强烈反差,搞得他十分异样。

    如果真要形容一下那种感觉,大概就是......笑吐了。

    这一仗,几乎尘埃落定了,禁军往宁海堡方向派出大量精锐援军,最终都被新军击溃,不只是有效杀伤,这一仗肯定打掉了金人的锐气,士气,这些援军装备精良,能在火枪造成的大量伤亡下死战不退,肯定是精锐中的精锐。

    如今这些精锐都折在这了,新军顺着城墙通道就能轻而易举进入城中,山海关的金军很快就会陷入两面夹击的局面。

    新军的追击完全没有遇到抵抗,城头到处是伤残的金军,剩下的都纷纷跪地投降。

    李星洲下令,只要受伤重的当场枪决,他们没有那么多资源用于治疗战俘,剩下投降的金人集中一处,派出一个营看管。

    随后下令向北追击,时间也慢慢到了黄昏,经过一天的鏖战,南面战场几乎尘埃落定。

    很快,战报就送到他面前,这次新军损失也不小。

    最初负责阻击的一个营伤亡过半,因为城头宽度有限,无法及时替换,道路狭窄,后方支援火力发挥有限,他们根本来不及更换子弹,直接在最前沿与金人打成了白刃战,加上金人顶着子弹死战不退,前锋营鏖战中人人负伤,战死三百零六人,他们一个营五百人,几乎连编制都打没了。

    不过战损那么高居然无一人后退,也让李星洲十分欣慰,有这样的战斗意志新军还怕谁?

    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点的努力让影响扩张成面,为炮兵转移争取到时间,最终打出致命一击,最终奠定胜局。

    .......

七百八十二、难熬的夜

    李星洲当场给全营人记大功。

    新军军功与以前不同。

    以前的军功是按照斩获首级计算的,不仅会出现士兵在战场上抢敌人首级而耽误战机,还需要每一都(一百人)安排好几个督军负责记功,十分不方便,所以比起割头,当时蒙古人的割耳朵计功的方法其实算先进了,既方便又轻。

    这种记战功的方法直到明朝才有所改进,特别是一代军事大家戚继光的军队,他开始让士兵强调集体的功劳而非个人砍几个脑袋之类的,多计集体功,比如某一队,一营的功劳,只要立功,全体都有奖赏。

    所以戚家军纪律严明,更加追求集体利益和战功,更有凝聚力,也造就他们强悍的战斗力。

    新军的军功制也放弃根据斩获首级计算的方式,讲求配合和集体功劳,个人的奖赏当然有,但除非非常突出。

    看着远处夕阳西下,向北延绵的长龙上烽火弥漫,到处都是炮击之后留下的烟尘和破败,这条横亘千古的长龙,在他手下受了重伤。

    “明天太阳升起之时,一切都会有个结果。”李星洲喃喃自语,不一会儿,士兵来报,带人追击的刘季也回来了,他的两个团斩获丰盛,堪称大捷。

    除了宁海堡驻军,他们顺势攻入宁海堡后方五六里的金军南大营,里面驻扎的是金军在山海关南部战线布设的兵力,大约又一万两千多人,不过战斗只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就全线崩溃,伤亡甚至比他们这少得多的多。

    这倒是意料之中,北面打出这么大伤亡主要是城头狭窄,新军无法展开,导致很多火力浪费,火力优势无法发挥。

    而刘季那边不存在这几样的问题,一旦新军展开成散兵,强大的火力绝不是这个时代的军队能够抵挡的。

    最终刘季击溃金军南部大营,毙敌三千多,俘获五千多,准确数据还在统计中,不过毋庸置疑,绝对是足以影响战局的大捷了。

    最重要的是,南部大营被拔掉之后,他们的兵力可以毫无顾忌的展开向北的合围!

    李星洲激动的又给刘季和他带去的两个团记了一功,接下来就是整顿兵力,向北攻击前进,与魏雨白部回师,合围山海关主城了!

    僵持许多天的山海关战场,突然在一天的鏖战之后,出现惊天的转机!

    李星洲一边下令让人八百里加急把一份份捷报送往京城,一边顾不上休息,马不停蹄重整军队向北面进发。

    .......

    天空逐渐昏暗下来,黑暗慢慢隆重大地,漫天阴影洒在每个人心头。

    山海关内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

    耶律脱乎形容散乱,眼中布满血丝,城外除了夜风,没有任何声音,景国数万大军寂静得可怕,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一般,所有的对峙,试探,攻城都停止了。

    耶律脱乎知道他们在干嘛,他们在等待,就如捕猎之前蛰伏待发的野狼,他们在等天亮,他们的大炮火枪只有在天明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南面的战报已经传来了,宁海堡沦陷,他派出的精锐援军被击溃,南部大营被打散.......

    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没去南边看,所以不知道景国人是怎么飞过四五丈高的城墙的,可他明白南面完全沦陷,从那往北只有十里不到的路程,即便景军要休,整冲新集结,也不过是今晚的事。

    他只有一晚的时间!

    “完了,全完了.......”耶律脱乎喃喃自语,周围的亲兵也明白如今处境,都垂头丧气。

    “他们的主帅一开始就声东击西,他根本不在城外,一直在南面......”他摇摇头,脸上尽是沮丧,他万万没想到景国人会这么打,也万万没想到他们能轻易破城,从南面攻入。

    “大人,我们逃吧!连夜往北逃!”副官建议道:“后面还有宁远,还有锦州,我们还有很多城池......”

    耶律脱乎回头,所有人都热切的看着他。

    这些人都是他的亲兵,是契丹族人,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耶律脱乎凄然摇头:“没有希望了,你们不懂,我是外将,是契丹人。如果我和之前那个逃跑的胆小鬼(乌林晃)一样,是女真大族,那我可以向北逃,可我不是。

    丢失山海关的罪责太大,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往北走也是死路一条。”

    众人沉默下来......

    耶律脱乎拍了拍副官的肩膀,“你带着大部往北逃吧,带着剩余的士兵,他们急需人手对抗景国,肯定会饶你一命。”他环视周围的亲兵,“你们一起走,这样能保命。”

    “将军不走,我们也不走!”亲兵纷纷怒目道,“如果要死,我们也会和将军一起死!”

    耶律脱乎摇摇头:“不,没有那样的必要,你们跟我半生,打了那么多战,活着不容易,不要轻易说什么去送死!”

    周围亲兵依旧不为所动:“契丹男儿从不怕死!”

    “早晚都是要死的,能和将军一起死好过给金人当狗,摇着尾巴求生。”

    “......”

    见众人决然,耶律脱乎说不出话来,副官也坚决表示不走,他抓住副官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不能把弟兄们留在这送死,你明白的,一旦景国人进城,我们挡不住火枪和大炮,带他们走吧!他们的命全靠你了!”

    副官潸然泪下,默默点头。

    耶律脱乎连夜召集城中守军,不只南面,正面战场和景国对峙那么多天,他们也伤亡惨重,不只因为景军尝试性的攻城,还因为景军会在夜里时不时向城中开炮,搞得他们不得安宁,还有许多人死于非命。

    最要命的是有叛徒在夜里用绳子坠下城墙,向景军透露了城中大营的位置,景军的大炮打得更准,他们死的人更多。

    战死,溃逃,伤员太多等死的,加上白天一战,南面战场的巨大损失,如今城内人心涣散,能够及时召集起来的军队不多,夜里他看不清有多少人,也来不及清点,总感觉可能不到万人了。

    耶律脱乎高声向众人说出自己的计划,让他们跟随自己的副官连夜往北,逃往宁远。

    ......

    到了下半夜,一切安排妥当,令耶律脱乎惊讶的是,除了他的亲兵,还有许多士兵都留了下来,有些是契丹人,有些是女真人,他们都不打算走,而是愿意和他一起赴死。

    这一刻,耶律脱乎这个百战老将终于忍不住痛哭流涕起来,这是他自懂事之后第一次哭成这样,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手下,对不起为他卖命的兄弟,如果当初他做的更好,或许他们都不用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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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的崛起介绍:
万人敬仰的萧王故去,留下名满京都的纨绔世子,人人咬牙切齿。却在某一天世子变了,在平静中奋发,在误解中进取,在困苦中挣扎,直到一天,蓦然回首,世子已经崛起了世子的崛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子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子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