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世子的崛起TXT下载世子的崛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世子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世子的崛起txt下载     世子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百九十五、凯旋仪

    景国上下已许久没有这样的盛事,上至朝廷,下至黎民百姓,内内外外都在期待这一天。

    只是没想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李星洲出兵时人人摇头,个个叹息,还有人大放厥词,大谈必败论调,很有市场,不为人看好,可万万没想到,出兵一月多,蔚州、安定、南京告破,辽国皇帝被俘,这样的事情是许多人做梦都想不到的。

    不过想不到归想不到,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特别是普通百姓,这简直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天空晴朗,朵朵白云挤挤攘攘,并列在北方天空之下,群山之间灰褐色阴影,由北向南铺过来,巍峨的开元城墙耸立,鸟群从西面林中被激得飞,扰它们安宁的,是喧天锣鼓齐鸣。

    城外凯旋亭,浓妆艳抹,靓丽如绝世美人,众多皇亲贵胄,将军大臣早已恭候多时。

    书生百姓,三教九流,士农工商.......各种各样的人云集与此,等候在道路两侧,熙熙攘攘黑压压一片只见人头,不知多少人众,都翘首以待,看着南边大道。

    人群被两侧的武德司官军士拦住,不过很快人群也攒动起来,因为南方大道上,隐约出现了金黄旗帜。

    一片人影打头而来,一个大大的“李”字黄旗当在正中,人群也瞬间轰动起来,所有人都挤着想往路中去钻,不过被武德司的军士死死拦住。

    凯旋亭外,路边礼部官吏开始奏乐,随即皇上和皇后走出亭子,身后跟着百官,很多人没有见过皇上,更加好奇了,不过随着福安公公一声高声报唱,百姓也不敢太往前挤了,前面有人低头作揖,后面的人踮起脚尖想要一睹皇上真容。

    不过更多人好奇的目光还是远远看向远方南方大道。

    很快,大队人马越来越近,旗帜之下最前方并行的是三人,当中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红黑山文甲,身材高大,面貌刚毅,年纪轻轻,胯下宝马眉间一点雪白,走起路来高昂着头,似乎与主人同傲。

    身后的骑兵人身着一身亮光华铁甲,连脸也被完全遮挡,宛若完全包裹在板板之中,给人一种莫名压迫感,威风凛凛,几十钢铁洪流一般的骑士手中举着长矛,在顶端狗挂着“李”字旗帜迎面而来。

    再后面的则是目不斜视的上百红黑相间的骑兵,他们着装奇怪,武器奇怪,都目不斜视,整齐划一的直直走向前方,连马蹄声听起来也差不多。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再后方就是昂首挺胸,走着整齐步伐的新军火枪手,关于他们的怪异武器和着装,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却是不假的,杀过人的军队都不一样。

    最前方的年轻人无疑就是晋亲王李星洲,只不过很多人第一次真正如此近距离看见这样一位传说中的人物,比想象中要年轻,高大。

    他右侧骑着白马的女将同样身着红黑山文甲,年纪轻轻,但并没有人因为其实女子就小看,反倒是引来一阵欢呼。

    关于晋王的光荣事迹,早在其回京之前就广泛流传开来,各种传奇故事也不断,关于他手下悍将的故事更是很多,过去的如今的,很多被深挖出来,加以言辞修饰和想象拓展,就成为说书卖唱的口中最爱的故事,因为百姓喜欢听啊。

    如大破辽军主力的黑面将军狄至,水军神将严申,潇王旧部季春生等等,关于狄至的故事不只说他带三千人击溃辽军数万主力,还说他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个人堵在城门口杀得血流成河,万余溃军不得入城,是个万人敌.......

    而关于季春生也说当初南方平叛时,晋王一声令下,季春生一人一马杀入凛阳城中,如入无人之境云云,总之越传越是离谱......

    可百姓就是爱听这些,不过最爱听的还是魏雨白的故事,因为她的故事本身充满戏剧性,特备为各种闺中小姐,女儿家喜爱。

    此时还没有“朱圣人”那套理论,所以风气还比较自由,女儿家可以抛头露面,做很多事,所以很多女孩自然不甘心一辈子生下来就等着嫁人,相夫教子,魏雨白在民间故事中受喜欢就不奇怪了。

    首先她是将门之后,北方大战中,三路大军也只有魏朝仁一路没有败绩,还取得过好几次小胜,所以自然而然,爱屋及乌,人们也喜欢他女儿。

    另外一点则是李星洲征太行山中北汉余孽时魏雨白就曾参战,北方大战也是她绕后俘虏数千辽军,俘虏主帅耶律大石,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自然受到人们推崇。

    李星洲看着周围人群的欢呼,心里感慨,影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其实从很多画作,史料来看,特别是唐、宋两朝(因为这两朝画作史料比较多)百姓见皇帝是不用下跪的,礼节就是作揖而已,除非人们自愿下跪,觉得天子值得他下跪。

    比如唐朝著名的写实画作中就有这样的场景,皇帝外出巡视,有尊重皇上的百姓会上前在他面前下跪,有些人则是作揖,更多的则观望,并不需要下跪。

    宋朝更是,百姓见皇上队伍路过,没有下跪,只让出路,作揖也是一些教养比较好的人士才会,皇上走皇上的,更多人是站立旁观。

    而后世很多人心中则以为见到皇上不跪,那就是要杀头的,多看一眼也是要死的,皇上比老虎屁股还严重,想杀谁就杀谁,他都不是人的。

    这简直天方夜谭,把人心权力当成儿戏,人的权力都是人给的,凭什么就是你皇家的?这样的问题是人人都会想的。

    所以西汉三公摄政,皇上其实只是个印章,没太多实权。而宋仁宗当初为保护狄青甚至跑去求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文彦博,直接说“狄青是忠臣!”

    结果文彦博反问“太祖(赵匡胤)难道不是周世宗的忠臣?”因为宋太祖赵匡胤靠政变夺了周世宗的江山,从道德上来讲是非常缺德的,因为周世宗视赵匡胤为肱骨,十分信任。

    如果按照那套幼稚的权力理论,这样大逆不道,都可以灭九族了,可文彦博没事啊,有事的是狄青,宋仁宗这个皇帝也哑口无言。

    其实汉、唐、宋很多画作、史料都表明,别说见了皇上不跪没事,就是皇上问话站着回答也是合乎礼节的,那些人们习以为常刻板印象要么是近几百年中央高度集权之后才出现的陋习,要么是影视剧的误导。

    所以李星洲看到人头攒动的百姓,即便有皇上皇后在场也好奇向这边看来,场面热闹非凡。

    李星洲远远就看到皇上和皇后率领身后的文武百官,早在凯旋亭外等候。

    隔着一百多步,李星洲带头下马,把昂首挺胸的眉雪交给身后的亲兵,它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今天可把它神气坏了,刚刚一路走来马头抬得老高。

    他向着远处皇帝和众臣走去,地上早已经铺好厚厚的毛毡,两边有礼部官员奏乐,武德使士兵再三吆喝之下,围观百姓也安静下来。

    李星洲上前单膝跪地,很多礼节昨晚有礼部官员匆匆来找他,魏雨白还替他写好说辞,一切都有装备,他随即按照礼仪道:“景镇国将军、京北转运使、新军指挥使、鸿胪寺卿、军器监少监、晋亲王、皇孙李星洲拜见皇上。

    圣恩庇佑,臣得破蔚州、安定、收燕山府,擒获辽国皇室之主耶律,其宗室皇族两百零七人,辽权臣贵胄及尉将以上三百二十六人,名册在此,今献于圣上!”

    说着将手中早准备好的名册双手奉上,这里写的都是辽国俘虏的成员,名字等。

    “好!”皇上十分激动,没有先收名册,而是激动的一把将他拉起来,“你身着戎服,不必跪,如此赫赫之功,百余年来我景国先祖英烈泉下有知,也能宽慰了,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皇后也激动的拉住他的手问寒问暖,随后皇帝才结果他呈上的名册,一声令下,早在旁边整备的福安公公上前,当着文武百官,众多百姓的面打开圣旨,恭恭敬敬的高声念道:“

    皇帝诏曰:

    迩安远至。敷天怀向化之心。道一风同。率土凛来庭之义。

    惟尊亲之戴、世笃忠贞。斯带砺之盟、庆延苗裔。今尔李星洲,乃朕与皇后吴氏所出之二子之嫡子。

    醇谨夙称,恪勤益懋,孝行成于天性,子道无亏;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念枢机之缜密,睹仪度之从容。思文武之全,战功赫赫,有留侯之智略,卫霍之遗风。

    式崇宠秩,授以册宝,封尔为晋亲王。宜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钦此。”

    说着将托盘中的宝册和新玉石亲王印交到他手中。

    皇上看着他,郑重拉着他的手道:“切莫辜负朕!”

    李星洲感觉到老皇帝如枯柴般的手在微微颤抖,即便对于他而言,这也不是个轻松的决定。

    他点点头:“皇上放心。”

    大臣们纷纷作揖,高呼皇上圣明,周围围观百姓也激动的高呼“皇上圣明”!

    百姓的欢呼是因为他们单纯的觉得高兴,在他们心目中,李星洲是英雄,英雄得到该有的待遇,自然觉得高兴,他们觉得李星洲会是一个好官员,是天下之福。

    而众多大臣有些是真为他高兴,有些则是讨好了,他一回来,朝局形势就变了......

    随后,凯旋仪式也到了**,那就是向皇上献出俘虏。

    这是最激动人心的一环,这次也大有不同,因为有一个皇帝!还是北方强国的皇帝。

    这可是景国百年没有的盛事,为皇上献上地方首领,可以说是将领的最高荣耀,景国也不似汉唐,这种事就是这么稀有,一百多年来都没发生过。

    唐朝时光是苏烈一个人就献过好几个,西突厥可汗,西域诸国国王,都被他抓到长安去献给李治,可对景国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盛事!建国之后最隆重的盛事!

    魏雨白带人压着以辽国小皇帝耶律为首的辽国皇室贵胄数百人上前跪拜皇帝,随后辽国的最后一代皇帝耶律跪在皇上面前,双手呈送降表和装在宝盒中的辽国玉玺。

    到此时,连皇上身后站着的德公等老臣也激动得用衣袖去擦眼角泪水,他们盼这一天,不知盼多少岁月,磨死代人了......

    皇上手臂微微颤抖,伸手接过降表和辽国玉玺,然后递给身边的福安公公,福安小心命人收起辽国玉玺,然后大声对着民众百官宣读起辽国降表。

    这降表也是魏雨白代替耶律写的,因为他不懂汉字,也不知道要怎么写,不过意思一样,写完之后还由萧鸿祁翻译成契丹文,让耶律看了按下血印。

    此时更是振奋人心,所有人自发的安安静静,一言不发,等待福安读完。

    待读完之后,瞬间人声鼎沸,民众激动欢呼,百官笑得合不拢嘴,互相道喜,激动欣喜的浪潮不断向外蔓延。

    慢慢的,有人高呼晋王的名字,也有人高呼皇上英明,喜极而泣,主动跪拜,越来越多人加入,众多百姓跪了一地,表示臣服,慢慢居然成一种大势。

    情绪感染之下,连百官也跟着下跪,高呼皇上英明。

    李星洲见这架势,也不好站着,跟着单膝跪地,他一跪,身后的新军也跟着单膝跪下,高呼皇上英明。

    皇帝高兴的上前:“哈哈哈,平身,都平身!诸位爱卿,将士,朕之子民,都起来!”最后甚至在皇后搀扶之下,亲自去扶起路边的百姓,一副君民相得的景象。

    李星洲看着他这么高兴,心里也是高兴的,他最怕的就是百姓无脑将他神化,可如今功劳是新军的,百姓却跪皇帝,那是因为皇帝是国家统一的象征。

    民众心中激动,自发跪的不只是皇帝,还是景国,还有他们对景国的认同,一旦他们愿意为自己的祖国骄傲之时,粘聚力就悄然形成了。

    如此,李星洲也更有信心面对数年之后金国的挑战了。

    .......

    献出辽国皇室之后,还有大臣,将官等等,凯旋仪还很长,很多人民众,百官都激动落泪,不知不觉之间,很多人在这令他们骄傲的盛大仪式上,已将自己和国家绑在一起,帝国的凝聚力更进一步。

    而李星洲也无法脱身,但他其实早在人群角落看到朝思暮想的身影,心中已按捺不住。

五百九十六、回家+蹊跷

    这一天,举国欢庆,开元城中大街小巷都挤满了人,献俘仪式结束后,皇上高兴得满面红光,许众新军将士收兵入城。

    这是极大的恩准,景国因历史原因,对武人向来戒备,所以禁军调兵五十人以上就需要枢密院批准,出兵百人以上就需要皇上准许,其防范,更别说让禁军入京城。

    如今高兴之下,居然准许新军将士入城,可以说天大恩准,数十年来头一遭。

    不过新军入城,将士们自然高兴,他们今天才出这么大风头,正高兴呢,没想有这么大的惊喜,居然准许入城与百姓同庆。

    李星洲下令,让他们先回大营,放好武器再过来,禁军大营就在城边上,并不是很远,众人听令大喜过望。

    随后德公等重臣也上前寒暄,随后依次入城,李星洲看到人群后方的诗语、阿娇等王府众人,但也不好过去招呼。

    而且此时他怕过去被百姓围住就没法脱身了,只得远远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和诸位大臣说话。

    众多大臣自然满是溢美之词,溜须拍马的不在少数,变脸的更是多得不得了,当初一直站在太子那边,以孟知叶为首的六部官员,此时又是歌功颂德,又是围着他拍马讨好,孟知叶本人更是写了一篇文辞华丽的文章,拱手上前道:“今王爷之功,有过当年卫霍,为社稷分忧,实乃家国之福,老臣有表文一篇,恭请王爷静听。”

    孟知叶就这么立在他面前,周边都是紧张看着他的六部官员,远处几十步外皇上正高兴的拉着康亲王的手说话。

    德公、何昭等人此时正和御史台的官员在萧鸿祁帮助下和辽国皇室对话,接收辽国皇室成员。

    孟知叶选的这个时机非常微妙。

    看着他一脸肃然的老脸,李星洲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脸上却笑出来:“当然,我谢孟大人还来不及呢。”

    孟知叶显然是及其老道的,挑选时机恰好,而且功夫做得到位,本来她是准备回京之后收拾太子连带孟知叶、程禁等人一起收拾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孟知叶一个理学大家,看似书呆子老古板,原来政治上这么老道敏锐,而且毫不犹豫的就把太子给卖了。

    而他这时候带着六部官员,是向自己要免死金牌来了,虽然说不上那么严重,但就是求好,拉近关系,表明立场的意思。

    李星洲向来和孟知叶、程禁等人不合,特别是他们主张的和陈钰反之的理念,心里当然不想,不过对政治手段总结最精彩的mao同志有这样的高论,打击敌人不等于到处树敌,最严重的打击只能施与最顽固和最凶残的敌人,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部分,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李星洲深以为然,统一战线并不只针对自己人,还可以针对敌人,如今当下之急,在于与太子,只要击败太子,他的地位就稳了,至于这些人........大可以后再说。

    经过这个世界三年多磨砺,经历那么多,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意气用事,不爽就打人,懒得听别人胡说八道就找人割人耳朵的李星洲了。

    大概是格局更高了,即便前世他也从未身处过这么高的格局之中,听完孟知叶等人歌功颂德的华丽文章,他还笑言夸奖几句。

    临走之前,他环视周围六部官员,然后道:“诸位,本王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圣人尚且难免犯错,何况是我等俗人。

    不过不管圣人俗人,反复无常之人谁都不喜欢。”

    “王爷所言极是!”众人连忙点头附和。

    李星洲和他们寒暄几句之后就告辞了,随后去见了德公,德公正和何昭一起,陪同御史台官员,清点羁押辽国皇室成员还有高官,其实皇室成员最后不过几十人,更多的是官吏,将军。

    至于那些辽国皇宫里的漂亮美女,李星洲早说好发给新军将士的,所以献俘虏仪式完毕后,他就让人带回王府看押了。

    德公见他之后高兴的把他拉到一边又是夸奖又是数落,夸他做事果决大气,数落他还是冲动行事,不知道给家中写信等等唠唠叨叨说了一个多时辰,何昭则只是在一边提醒他回去之后多去看看他女儿。

    说起何芊李星洲就来气,当初这老头还黑着一张脸,一个劲拦他来着,现在好了,拼命推销自己女儿,知道什么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

    不过话虽如此,李星洲也没想太多,何昭这臭脾气就是好话不多,就会说坏话,做事倒是麻利。

    最后要是不是康亲王叫他,德公估计还要说上许久。

    康亲王也高兴得满面红光,接连夸了他好几句,然后就说到了狄至,毕竟狄至才是他女婿,他这么高兴,很大程度也是因为狄至这次回来必然会加官进爵,康王府运气好攀上了权臣。

    李星洲把狄至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因为他记着回来,而狄至腿上有伤,暂时不便跋涉,所以新军大部还有狄至、严申留在南京,等狄至伤好的差不多就开始南下,大概下个月能回来。

    .......

    凯旋仪之后就是盛大的庆典,由开元府举办,正好过几天就是中秋佳节,此时欢庆也成一盛事。

    李星洲找机会告辞皇帝和皇后,就匆匆忙忙向着另外一边城角的人群走去,他早就看到王府的的车马落脚在那,摆着垫子桌椅,周边还被护院围开,府中的几个管事,诗语,秋儿、月儿等早在阿娇带头下在那等候。

    他几步走过去,众人欣喜迎上来,他一把就把大头的小姑娘阿娇抱起来,众人大笑,阿娇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把头埋在他胸口。

    “哈哈哈哈,想我了没。”李星洲高兴大笑。

    阿娇害羞点头,生怕小姑娘把他胸口钻出个洞来,他只好又把她放下。

    “欢迎回来。”诗语稳重的多,说着让人端来脸盆和毛巾,让他接风洗尘。

    李星洲激动得哈哈大笑,洗过脸后也把诗语抱了起来,诗语脸皮薄,连忙推他,慌乱的小声道:“快放开,大家看着呢.......”

    李星洲只好放下她,好在秋儿可不像她们,高兴的冲过来抱住他,也不在意周围人目光,李星洲得意不已,在众人环绕之下开始往回走。

    李星洲高兴的想去搂阿娇和诗语、月儿,不过几人都害怕的躲在一边,最后只有秋儿不害羞,高兴的被他抱上马背,往王府走。

    众人高兴的跟在身后,王府的车队一路上被人围观......

    李星洲当然春风得意,搂着秋儿招摇过市,秋儿则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中,咯咯咯直笑。

    等回到王府的时候,严昆已经带人在门口相迎了,李星洲跟着他们进了大院,王府里的人都欢天喜地跑过来围观。

    严炊早让人备好酒菜,李星洲一边吃,一边和众人说话,严昆、方新、诗语等诸位管事、赵四、严孤、祝融、铁牛等人都好奇围上来问东问西,李星洲话不绝口,高兴的和众人说笑。

    在外奔波那么久,终于回家的感觉真好。

    慢慢的他也发觉哪里不对,想了一下停下筷子问:“起芳呢?”

    诗语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大腿:“哼,想人家了。她在后山呢,一会儿就过来。”

    “她去后山干嘛?”李星洲一边喝了一大口果酒。

    诗语看众人都在高兴的说话,没怎么注意这边,于是贴耳过来道:“带兵,她带着你留下的新军。”

    李星洲心头一下敏锐起来,小声的问:“怎么了?出乱子了。”

    “没有,只是我觉得不放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诗语小声道:“万一有事,她靠得住。”

    他笑起来:“怎么,你们两不是老吵架吗?这次怎么不闹了。”

    诗语脸色微红,掐了一下他的大腿,“她......她向我人数的,她求我我自然让着她,再说你们不在,府中只有她一个人懂带兵,不是她是谁。

    我们之间的事是我们之间的事,王府的事是王府的事,不能因为我们之间的事影响到王府的事,我当然有分寸。”

    李星洲看着眼前这聪明的漂亮女人,心里当然宽慰,桌子底下的手不安分的想去拉她的手,结果被掐了一下,只能缩回来。

    “要是再听话些就好。”李星洲摇摇头。

    “你休想......”诗语脸色微红,小声道,随即她又说:“不过还有件怪事我要告诉你。”

    “怪事?”李星洲好奇。

    “嗯,本来觉得没什么,不过我越想越觉得奇怪。”诗语微微抬头,似乎在回忆:“你出征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你必败无疑,后来你胜的消息先到王府,我没放出去,先让孙半掌他们收集一些情报。

    很多人都没防备,所以王府仗着先机得了很多情报。太子经常往城东程禁家的寨子里跑,朝中六部官员也经常出入那里,不过在你得胜的消息传来之后,六部官员不去了,太子也不出宫了,所以六部官员可能变节了。”

    李星洲摇头道:“你真是聪明。”

    诗语接着说:“后来孙半掌的手下还注意到回京闲置在家,等候御史台发落的杨洪昭,原殿前指挥使,好几次入皇城,起初我以为他是去见皇上,后来问了季叔,季叔说魏朝仁那几天没去见皇上。

    我心里有疑惑,他不去见皇上去干吗,宫里北面是长春殿,再往北就是后宫,他不可能去,西面是政事堂、枢密院办事要地,他也不可能去,那很有可能就是去东宫。

    所以请季叔帮忙注意,果然武德司军士有人看见魏朝仁就是往东宫走了。”

    李星洲道:“这没什么奇怪的吧,他有罪在身,皇上不肯见,枢密院、政事堂的人不敢见,他想必是求太子帮他脱罪吧。”

    “我起初也这么想.......”诗语微微皱眉,“可后来就觉得有些不对了,你获胜的消息已到京城,太子失势是大势,他要脱罪该来王府求人才是,怎么会去东宫呢?”

    诗语这么一说,李星洲也点点头,“确实,这事有些蹊跷。”

    “不过这些都只是捉风捕影的事,也可能是我想多了。”诗语随即摇头:“都要怪你,你不在我就容易紧张,心中紧张,总是会胡思乱想,想得多。”

    李星洲暧昧一笑:“嘿嘿,你不在我也很紧张,都憋了一个多月了,晚上我们好好聊聊,就不紧张了。”

    诗语连忙坐开,“我......我说正事呢!”

    ........

    过了一会儿,去新军大营安顿的魏雨白也会来了,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大院,阿娇诗语等都出去迎人,诗语喜欢和起芳顶嘴,不过和魏雨白却不会,大概因为魏雨白给人一种堂堂正正的感觉,她说话做事向来不会遮遮掩掩,不像起芳那小妖精,心思深着呢,什么诡计都能用。

    众人把魏雨白迎进来,奉为上宾,月儿和阿娇围着她问打仗的事,激动得不行,毕竟女孩家更有共同语言,李星洲见她们热闹,找个上厕所的理由出去缓口气,脑子里却开始想诗语刚刚跟他说的事。

    本来就如诗语说的,可能是捉风捕影的事,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怎么都感觉.......越来越蹊跷了。

    对啊,杨洪昭找太子干嘛?还是在他获胜之后,太子和他.......关系应该不好才是,毕竟第一次南征,就是太子坏事,才导致杨洪昭一败涂地,大好前程,战功都被毁了。

    不过想来杨洪昭也是够倒霉的,他这人有资历,有经验,有大帅的稳重,可第一次为帅南征,碰上个二货太子。

    第二次为帅北伐,又遇上童冠、杨虎这样的小人,纵兵劫掠燕山府百姓,导致叛乱。

    如果没有太子,没有童冠、杨虎,第一次南征,杨洪昭大概率击破叛军,平定乱局。第二次北伐则能击破燕山府,俘虏辽国皇室,那今日之大功就是他的了,足以让他名留青史。

    而且燕山府一战,还搭上了他的爱子杨建业,杨建业虽然年纪轻轻,但骁勇善战,保护百姓,刚烈勇猛,可惜好人永远死得快。

    燕山府一叛乱,祸首童冠、杨虎跑得快,留下一个誓死不降的杨建业,战死后被辽人枭首示众。

    李星洲攻破燕山府之后只找到他的首级,被辽人挂在城头示众,没有找到他的尸体,而且已高度**,无法带回故土,所以就地安葬了,但他也写了一封信交给枢密院为杨建业请功。

    现在想想,杨洪昭这个老将也真是凄惨,有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无奈感,自己是个帅才,奈何队友都是猪。

    于是他招来下人,让他们去准备礼品,打算下午亲自去看望看望他,毕竟两人也算同僚,出兵之前还长谈过......

五百九十七、探望

    不一会儿,何芊也急匆匆跑来了,众人见她就一阵调笑,小姑娘居然害羞了也是难得。

    热闹一天,外面也热闹,等到下午,李星洲离开王府,坐着马车去城中杨府,一来看望杨洪昭,二来告诉他一些他儿子的事。

    杨建业虽然年轻,但是条汉子,可惜好人不长命,他没能活下来。

    街道上到处都是欢呼的人群,到处讨论着刚刚献俘的盛事。

    李星洲的马车穿过热闹人群,听着周围人们的讨论,最多的故事要么是他说服安定、蔚州归降,要么是狄至堵着燕山府城门口以一敌万。

    关于这些故事的出现,李星洲也只是笑笑,大约是两种心理,一种是人们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到他是如何快速攻破蔚州和安定,所以最后想来想去大概说投降的才合理,才说得通,毕竟没人真见过他怎么拿下两个重镇的,还能表现出他的智慧。

    至于另外,为什么把狄至说成万人敌,把一百九十多新军将士的功劳都算在狄至头上,把他说得不像个人,是因为真人信仰。

    这点李星洲是很担心的,其实中国人数千年的真人信仰是弊大于利的,在社会变革不剧烈的时候,它的禁锢作用并不明显,但当社会处于剧变之时,它大大禁锢了人。

    而李星洲想要领导的必然是剧烈变革的世界,所以他很担心。

    当然,此时他无力去想那些,所以李星洲也没在意,无伤大雅吧,他现在就像一个才刚刚能吃上粗粮,能吃饱肚子的人,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是不敢去想的。

    很快,车停了下来,比起外面的热闹,周围很冷清,毕竟败军之将,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门口也没人看守,李星洲敲了敲门,很快有个老人探出脑袋,“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杨家军,杨家军在家吗。”李星洲开口。

    老人看他一眼,问道:“请问你是?”

    “晋王李星洲,通报你们老爷一声。”

    老人一呆,神色紧张起来,连忙点头然后退入后方的房屋中。

    不一会匆匆回来为他开门,“王爷快请进,我家老爷在正堂等着呢。”

    李星洲跟随他,快速进入宅邸,结果发现周围基本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地上堆了厚厚落叶也无人打扫。

    “这是怎么回事?”李星洲问。

    “哦,回禀王爷,老爷这几天把府里的下人和丫鬟都打发走了,就剩我和几个老头子了。”老人道。

    李星洲看着周围的破落,心中有些不解,难道杨洪昭以为自己死定了?所以提前安排自己后事?

    想着想着,他们已经走到内堂,杨洪昭穿着一身普通服饰,已在等他。

    “罪臣杨洪昭,见过王爷。”李星洲才进去,杨洪昭拱拱手道。

    李星洲一笑:“不必,在本王心中,杨大人不是什么罪臣。”说着回礼,然后两人坐下。

    “王爷今日才到京城吧,舟车劳顿为何.......”杨洪昭不解。

    李星洲道:“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杨大人,回京之后杨大人处境不好吧。”

    杨洪昭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他叹口气道:“本王知道这事不公,杨大人也不该遭此待遇。”

    “王爷.......”杨洪昭吃惊。

    “事情我很清楚,也明白你过得不容易,所以来看看你。”李星洲认真道,他是真的欣赏这位不得志的老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事情杨大人做了,就已胜过天下九成九的人,也胜过那些只是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人。

    至于成或不成,还要看天时,看运气,至少在本王看来,杨大人所作所为都已尽力,而且做得很好,至于失败不过运气不好罢了。”

    听他说着,杨洪昭神色动容,张张嘴,嘴唇也在抖动,似乎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李星洲道:“将军回京之后,想必遭受巨大诽议,背负的压力也不是常人能比,但我相信总会丕极泰来的。”

    “王爷此情......老臣不敢当啊!”杨洪昭站摇头,拱手下拜,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老泪纵横。

    李星洲连忙把他拉拉起来,握住他枯瘦的手,老人指节很大,这是常年使用兵器的人才有的特征,手心满是老茧,一双大手如坚石一样,非一朝一夕之功才如此。

    “杨大人,你自然是当得的。”李星洲笑道,“朝堂上我自会想办法,杨大人不必担忧性命,请大人在这段时间内在忍一忍,我会尽快想办法。

    我向来喜欢荀子的一句话,今天也送给杨大人,‘天不为人之恶寒也辍冬,地不为人之恶辽远也辍广,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也辍行。’”他郑重说完。

    杨洪昭点点头:“老臣记住了。”

    说着李星洲让随行的人把一个小盒子拿进来,“里面是五百两银子,最近杨大人被去了官职,没有俸禄,银子不多,暂时救急吧,你也不用推辞,对我而言,五百两不过九牛一毛,也不用觉得欠我什么,这是朝廷欠你的。”

    说着李星洲不由他拒绝,让随从把盒子放在桌上。

    “王爷......老臣多谢王爷!”

    送银子也是李星洲的目的之一,一个出生入死的老将,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接下来就是忧伤的事了......

    “还有件事,关于小杨将军........”他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开口了:“我们在燕山府找到了他的尸首,他被辽人杀害了........”

    杨洪昭眼神黯淡下来,呆呆点头:“老臣早已知道了.......”

    李星洲坐下,声音也小了一些:“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去世太久,没法带他回来,所以就地安葬了。如今燕山府是我景国国土,也算魂归故里了。”

    杨洪昭只轻叹口气,没有说话。李星洲接着道:“杨将军之英勇,本王和将士们都很敬佩,所以我已上书朝廷,为其加封。”

    杨洪昭一愣,随即惊讶道:“可是......可老臣是罪人,罪人之子.......”

    “功是功,过是过,再者功过不涉株连,你是罪臣,你儿子不是,这些我会向皇上说清楚的。”他掷地有声。

五百九十八、道家真人

    “王爷!”杨洪昭直接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大概儿子是最能触动这位老将内心的。

    “快起来吧,这是杨将军应得的,若是他这样忠勇报国,为国而死之人无法得到奖赏,不能正名,那才是朝廷之过。”这次李星洲没有扶。

    “之前本王扶大人是那是情意,但这次杨大人情起身吧,这是杨建业应得的,功是功,过是过,要分明,也不能株连。”

    “多谢王爷!”杨洪昭又一拜,然后自己站起来,擦了擦眼角的老泪。

    李星洲随后又和杨洪昭谈了很久,就是问些家常,问寒问暖之类的话,随后再三叮嘱他,若是有疾病,身体不舒服就到王府找他,不要顾及什么面子不好意思之类的。

    因为在外奔波数月,加之年纪又大,难免可能落下什么病,此时他家里这么落魄,要是得急病,没人照看,说不定还真会出问题,杨洪昭是个人才,李星洲不想他出问题。

    .......

    许久后,下人送走了平南王,杨洪昭呆呆站在门口,目视大门方向。

    过了一会儿,老仆人回来了。

    “走了?”

    “送走了。”老人答应。

    杨洪昭点点头,久久无话,只是看着大门方向。

    “老爷,这晋王真是客气.......”下人见没话,随意找了一句。

    “唉.......”杨洪昭叹口气:“他今日回朝,身边必然是百官云集,吹捧迎逢,风光无限,结果他却来见我这样一个不得势的罪臣.......谁能想到。”

    “老爷,那五百两银子?”老仆眼神闪烁。

    杨洪昭许久没说话,他在犹豫,犹豫的自然不是五百两银子,还有更大的事......

    “我到底该何去何从?”

    老仆不敢说话,他是跟着杨洪昭几十年的亲兵,最终将军决定如何就如何。

    许久之后,风吹动院中落叶飞舞,黄昏斜阳穿过院子墙头,洒下斑驳光点,一片萧瑟落魄中,杨洪昭痛苦摇摇头:“奈何......奈何王爷回来太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银子分给兄弟们吧,我无福受之.......”杨洪昭做出决定,老人点点头,虽脸上有些失望,但还是服从。

    杨洪昭缓缓坐在屋前台阶上,摸了摸腰间的剑,黄昏的霞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老人孤零零坐在石阶上.....

    ......

    “就是这东西?”金国上京皇宫马场,完颜乌骨乃拿着手中的奇怪东西,周围围着金国高层的将军,还有他的几个皇子。

    这东西前端是一根铁管,后方是奇怪的把守,还有铁环,铁管下方还有锋利的短剑,这短剑之利,足胜过辽国的镔铁宝刀。

    众人看来看去,依旧没有看出个名堂来。

    “此前端短剑确实锋利,削铁如泥,可若景军是占兵刃之坚利,为何不做成长矛,这铁管又有何用?”刘旭率先发问。

    众将领也十分疑惑的看向太子完颜离,因为这东西就是他弄来的,他说这是新军士兵的武器,是他偷偷从辽国久都南京的逃兵手中买来,而那人则是在南京城门的混战中悄悄从死去的景国士兵那偷摸来,又运气很好的向北逃过景国围捕。

    完颜离当天目睹了那场不可思议的大战,所以他也一眼就认出这东西来。

    完颜离上前,从父皇手中接过那奇怪的武器,然后一只手端住前方护木,一只手握住后方握把,给众人演示。

    “那天景国人就是这么用的,如果距离近了就这样刺杀。”说着他一步向前,手中的刺刀瞬间刺出。

    众人下意识小退半步,随即皱眉:“看起来确实能杀人,毕竟那前面的短剑削铁如泥,只怕再坚固的铠甲也能刺穿,可问题就是这样为何不做成矛?好用又省力。”

    完颜离道:“你们别急,那样是靠近之后,大多数时候景军都不是这么打的。”说着他举起枪,举到与肩头平齐。

    众人更加好奇了。

    “就这样,景国士兵只要这样,然后前面的管子就会喷出火光和烟雾,发出炸耳声响,一百多步外的辽人就死了。”完颜离道,

    “什么?”众人目瞪口呆:“一百多步外?”

    完颜离点头:“那是多数情况,远的时候两三百步外也死人。”

    众人倒吸口凉气,完颜乌骨乃问:“你.......你没看错吧?”

    完颜离摇头:“父皇,绝无可能,而且那天不只我一人看到,允弟也在,还有我麾下亲兵,不信你们可以找他们来问问。”

    完颜乌骨乃看向完颜允,完颜允也连连点头:“二哥说的都是真话。”

    众人更加心有余悸了,完颜乌骨乃本人更是脊背发凉:“难怪那天见面他有恃无恐.......”

    “那为什么此时不能用了呢?”完颜宗弼则着急的问。

    完颜离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猜可能他们是用了景国的道家仙术之类的东西,让这铁管发出火光声响,还能数百步外就杀死辽军。

    那天那些景国人不过两三千,从南京城东,一天时间杀到南京城西,追击十几里,不管是人是马,隔着老远瞬间就倒地毙命,甚至有些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那些景国人用这东西杀上万辽人,还迫降大片,自己几乎没死什么人,我们一天到晚在山梁上看得清楚。”

    众人心底发凉,呼吸也微微沉重起来,因为如果只是太子说的,那或许可能是假,可如今居然不止太子,还有皇子完颜允,众多亲兵也看得清楚,那就不会有假了.......

    但若是真,这可是个无比沉重的消息。

    众人都慢慢看向刘旭,因为他是景人,他想必会知道什么吧......刘旭被众人瞩目,只得道:“皇上,景国道家仙术确实有一些传言,但以往都是民间传说,我向来以为是骗人的把戏。

    不过现在想来确实有差不多的描述,比如掌心雷,能发光亮,能发出响声,也能百步之外杀人,还有就是.......一些道人炼丹术练出的稀奇古怪玩意,能发出光亮,能炸响,做成爆竹,可若说杀人,还是数百步外杀人,那就差太远了.......”

    “你说这些已经非常接近了,会不会是李星洲找到什么真正的道家隐世高人,得到帮助呢?”完颜离激动的问。

    “这........”刘旭皱眉:“也不是没有可能,儒、法讲究入世,道家讲求出世,确实有很多道人隐匿各处,不染俗世。”

    完颜乌骨乃道:“看来有必要派人南下,去寻一寻道家真人了.......”

五百九十九、技术革新+新炮

    李星洲回京之后头几天并不安宁,没有想象中的清闲。

    庆功宴被推迟到八月十五晚上,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没事,上书枢密院,毕竟这次大仗必然会载入史册,史官们需要详细资料,枢密院也需要备份在案。

    另外就是皇上的召见,每天一到下午就召他进宫讲北方那场大战的细节,李星洲当然无法拒绝,他也可以乘着这个机会给狄至,魏雨白,严申等人邀功。

    关于历史,因为真人信仰,人们总是乐忠于放大个人的力量,但其实绝大多数事情,都是众多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个人的力量再大,在历史潮流之中更多的是起到引导和顺应大势的作用。

    关北这一仗,无论是他、狄至、魏雨白、季春生、刘季等等,缺了谁都无法取得如此彻底的胜利,而且不只是他们,还有众多新军将士,还有耶律大石犯的错误等等,都导致这场战争的结果,客观分析很重要,并不能简单的归咎于谁的功劳。

    他自然是希望皇帝能把更多功劳归给狄至、严申他们。

    道理很简单,他可不是好大喜功的傻子,这场战赢了,他的威望已足以压倒太子,稳坐钓鱼台,这时候需要的就是培养心腹,在朝中建立自己的团队。

    这点很重要,李星洲心里也十分清楚,因为他的崛起不过最近两三年,和在朝中经营那么多年的太子是无法相比的。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要整肃朝纲,调整朝中的人事结构,到时必然会朝局动荡,他必须有自己的人支撑才能行。

    清初有位非常有名的大儒王夫之曾说过宋朝的失败不是因为钱粮不足,也不是因为将士不善战,而是人事上的失败,李星洲非常认同这种观点。

    想想宋朝那些名将,狄青、杨业、韩世忠、种师道、岳飞等等,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战功赫赫,表现出极高的军事天才,打过漂亮的大战,结果.......没有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却都败在自己人手中。

    一个两个还可以用巧合来说,这么多战功赫赫的名将最后都败在自己人手中,那就不是巧合可以说的了。

    曾经狄青为自己同为军人的好友辩护,说他骁勇善战,杀敌有功,是“好儿”,结果被当时的朝廷高官反驳,一句“东华门为以状元唱出者为好儿,此岂得为好儿耶?”

    随后当着狄青的面杀了他那位军人好友。

    这句话算是道尽了宋朝官场的潜规则,也道尽它为什么会失败。

    无论如何奋勇杀敌,无论有多少军功,在朝堂中都是排不上号的,也都不会被承认,“好儿”只有一种,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也就是文人,以文驭武。

    而景国也有这种情况,比如杨洪昭之罪,这罪如果是在文官头上,朝中必然是众口一致,为他辩护,本来就没什么错,只不过童冠等人的行为牵连了他,一来二去免罪的可能都有。

    可杨洪昭是个武人,武人就没人会为他说话,反而言官们细数其罪行,恨不能除之后快,还有读书人到东华门情愿,要皇帝严惩杨洪昭。

    结果闹到如今,杨洪昭很有可能就脑袋不保了。

    如果来的一群士兵,敢在东华门外聚会求情,那就是造反!忤逆,以下犯上,拿下杀头都没人说什么。

    如果是读书人........那没事了。

    听起芳跟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李星洲其实心里是很气愤的,他们知道北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吗?

    他们根本不知道,只是到杨洪昭是个武人,文武对立,下意识的就想编排他,加之太祖组训不得杀士大夫,这下他们就肆无忌惮了。

    这些东西等他上位,必须矫正过来,所以必须有自己的班底。

    余下最关心的,那当然是王府的第二代蒸汽机,李星洲回来当天晚上就急匆匆去看了,当他看到蒸汽机带动镗刀车床打出第一根无缝枪管的时候,李星洲激动得的把秋儿抱起来转了两圈。这尼玛无缝钢管!

    世界上第一跟无缝钢管,在景国晋亲王府后院诞生了!

    用这样的钢管作为枪管,火枪的威力和精度能够在上一层楼,而且不只是枪管,能做枪管就意味着也能做炮管!

    这些远不是秋儿一个人的功劳,秋儿告诉他,这个过程中,月儿、铁牛、铁牛的妹妹铁花,还有赵四、祝融的女儿祝禄等人,以及府中的工匠都给予她很大的帮助。

    因为她虽然能根据自己教的物理学知识,按照工作目的去设计,但设计出来和实现工程化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她自己不懂工程建造,是无法做到的。

    完成蒸汽机的制造的是王府中众多工匠,如果没有他们,秋儿的设计也是纸上谈兵。

    李星洲高兴的下令赏赐所有对蒸汽机的研究建造有功的工人。

    心里也想到组建王府自己的研究实验室的想法,至少目前来看,秋儿、赵四都是能够聚拢一批人,共同达成某种发明或研究的人。

    秋儿带领众多工匠实现蒸汽机从设计到工程建造,历时一年多。

    而赵四那边也没落下,他一直致力于火炮的改进,起初确实想到用膛线的方法增加精度,保证炮弹飞行轨迹,实现炮弹开花爆。

    结果一直受限于加工技术无法实现,如今好了,蒸汽机的出现给了他巨大的助力。

    首先是蒸汽镗床加工的炮管更长,强度韧性更高,气密性和之前的火炮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光是换成新加工的炮管,精度,射程,威力就已经大大上升。

    但这些还是不够,在这些基础上,赵四将前填装变成了后填装,因为蒸汽车床加工的精密度上来了,气密性不成问题,后装就变得水到渠成。

    不过因为炮管是一体无缝加工,只好把引线孔改到炮栓上,赵四十分敏锐,他也发现跑栓上的孔洞影响了火炮威力,但一时找不出好办法。

    ......

    回京两天后,李星洲晚上锻炼身体,白天就就和魏雨白一起去看赵四的新炮。

    在后山,赵四信心满满的让新军过来的炮兵试射了他的新炮,这种炮比起新军中在役的炮更加“苗条”,炮管更长,更细,后端更小,炮管前端粗细一致。

    这是因为一体式无缝加工让炮管不用担心加工时含有杂质气泡等问题,别看炮管体积小了其实强度和韧性完全不是之前的炮管可以比的,口径也没小。

    之前的炮管是靠着空心模具,用钢水一段一段加工,然后再熔铸成整体炮管,这样的加工过程中,钢水会充分接触空气中的氧气,还有模具中的各种杂质,导致有气泡,产生不可控化学反应,强度下降,质量不好,但这是那时王府唯一的加工方法。

    而如今王府加工炮管是整体加工成一个钢柱,在经过锻打,然后用蒸汽机将这个钢柱中间掏空,这样加工出来的炮管无论致密、强度等等,都远远不是之前的炮管可以比拟的,因为这是十九世纪的技术了。

    所以赵四的新炮自然“苗条”了。

    因为是后转,光是看填装速度就比新军目前的炮快了好几倍,魏雨白眼中放光,也在旁边惊叹:“赵先生真是鬼斧神工,军中的炮填装一次,都够这新炮填装三到四次了。”

    李星洲也很高兴:“后装不止速度快,还好清理。”

    正说着,那边炮手已经填装完毕,起立敬礼,向这边请示命令。

    “王爷!”赵四激动的看向他。

    “开炮。”李星洲早迫不及待,立马下令,因为他知道这是开花弹,赵四研究线膛炮最初的目的不是为了精度,而是为了稳定炮弹飞行姿态,好实现前装引线的开花炮弹。

    那边炮兵收到命令以后,已经开始点火,目标是一里之外的一堵石墙。

    “轰!”随着火光一闪,这次炮弹的呼啸更加尖锐,甚至有盖过炮响的趋势,魏雨白下意识去捂耳朵,李星洲心头一跳,激动起来。

    他虽看不见炮弹,却明白这是因为炮弹的速度更快了!更大的动能,更快的速度,更远的射程,更高的精度!

    电光火石之间,远处一声巨响,石墙瞬间被炸开,火光乍现,碎石乱飞,周围的草木被气浪吹倒,弹片噼里啪啦打折大片草木,随后橘红火光散去,只留青色烟雾和方圆几米之内的一片狼藉,石墙早已被摧毁。

    “那是什么?”魏雨白不敢相信的指着远处。

    赵四连忙过来解释:“魏小姐,这是新炮弹,王爷以前把他叫做开花弹,就是炮弹里装满火药和铅弹,打出去之后再炸开,杀伤力大大增加,还能对马匹和人造成大面积的杀伤。”

    魏雨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李星洲洋洋自得,不错,赵四真会说话,把功劳推给他,享受着魏雨白崇拜的眼神,他心里那舒坦啊。

    随后又射击几发,他和魏雨白也很快发现这门炮的另一个恐怖之处,那就是精度!

    一里之外,如果是以前新军的炮,打人形靶命中率只有三成左右,可赵四这门新炮,一里的距离,真正实现了指哪打哪!

    连发五发,每次都能命中预定目标,看到后面,魏雨白甚至都张大嘴说不出话了,巨大的杀伤范围,恐怖的精度,翻了三四倍的射速........

    这样的火炮要是全面装备新军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她由衷对赵四拱拱手,感慨道:“之前王爷说赵先生能抵千军万马,百万雄师,我还觉得说过了,如今看来恰如其分。”

    赵四不好意思的连忙拱手:“魏小姐说笑了,说笑了........”

    随后赵四又给他们报告了一些新东西,比如这新炮的射程,如果四十五度角仰射,能够达到惊人的二十里!

    二十里什么概念,全副武装的步兵需要走一两个小时才能走完的距离!

    而且赵四和他的助手已经开始通过不断射击来记录弹道轨迹,编写射击手册。

    李星洲越发欣慰,经过这几年的锻炼,赵四不只是自己改进发明火器,还对火器的使用和测试有了一套比较科学的,自己捣鼓出来的流程。

    不过赵四也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在炮栓上开孔,影响了火炮的威力,但不开孔又没法点火,他想尽办法也想不到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让炮弹在炮膛里实现自主点火。

    李星洲拍拍他的肩膀,大笑道:“这个问题我来帮你解决!”

    ........

    李星洲敢放下狠话,自然是因为他胸有成竹,这个技术无非就是子弹和炮弹的底火,这涉及到化学,而且是简单化学,十三世纪就有人弄出过需要的主要成分,只是不知道如何使用。

    而他本来也可以早早就弄出来,但之所以没那么做是因为那时候以王府的加工制造水平,完全用不上。

    他就是弄出来,王府也没有技术能力制造后装炮和后装步枪,如今条件已经成熟了。

    当然,这两天自然忙不过来,首先是小别胜新婚,他正忙着和阿娇、诗语交流感情和技术,另外就是过几天皇上要在宫中大宴群臣,为他们开庆功宴,他需要准备。

    等中秋之后,他彻底闲下来,自然有的是时间慢慢去钻研。

    ........

    下午些时候,李星洲正享受着何芊的按摩,喝着加冰的果酒,舒服的晒着太阳时,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的小姑永明郡主。

    见她来,李星洲自然不能怠慢,不管怎么说她是阿娇的好友,还是自己的小姑。

    至于她的来意确实令李星洲有些没想到,居然是来向他询问狄至的情况,在他印象中,两人向来不合,没想到这时候她居然来问狄至情况。

    李星洲自然如实告诉了,当然,也重点说了狄至的英勇表现,他是北方战场的首功之类的话,希望改善两人关系。

    没想到的是当他说到狄至受重伤的时候,永明郡主居然着急的追问起来,看样子.......似乎很关心。

    李星洲连忙向她解释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只要时间就能康复,而且下月狄至就会从北方会回来,问了许许多之后,她才放心离开了。

    李星洲感慨:“女人心,海底针啊,之前她见狄至不是跟见仇人一样吗.......”

    何芊哼了一声:“你们这些臭男人根本不懂女孩心思。”

    “嘿嘿嘿,我臭吗。”李星洲坏笑。

    “臭......”何芊有些心虚了。

    李星洲一下把她抱起来:“走,我让你闻闻去。”

六百、一鼻子灰

    回到京没几天洲,李星洲终于实现了和阿娇诗语一起睡觉的梦想,不得不说,真是意外的收获,虽然诗语还是有些抵触,但连哄带骗之下也就从了。

    另外一件事就是诗语和阿娇都提醒他,该去拜访何府。

    毕竟何芊名义上已经是王府的人,小姑娘脸皮厚,大大咧咧天天往王府跑,他也习以为常,可她家人呢?外面的人难免颇有微词,他去何府理所当然。

    甚至诗语还替他准备好了礼物,李星洲准备去了,因为还有另外一点,那就是主张严惩杨洪昭的人中,何昭是最有分量的人。

    ......

    到何府门口的时候,李星洲远远下车,就见一位年轻人正在门口拉一张弓,他远远的觉得有些熟悉,走进一看不正是当初去蒙古经商的何煦,何芊的二哥吗。

    对方也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即激动道:“王爷!”

    “何公子。”李星洲拱手。

    何煦哈哈一笑:“王爷是来找我小妹的吧,她正在内院舞剑呢。”

    “没,我来拜访何大人。”李星洲笑道,随即何煦开路,领着他向府内走去。

    路上李星洲好奇的接过他手中的弓:“这是什么?”

    禁军用弓李星洲是见过的,弓臂比这个要长,长弓的好处在于能积蓄更多的能量,所以威力也更大,这弓短一些,而且弓梢十分宽大,足以敲碎核桃之类的坚果,这和景国禁军用弓也是不同的。

    “蒙古人用的弓。”何煦一边走一边道:“王爷,这样的弓你觉得比起中原弓有何优势?”

    李星洲看了一下道:“灵便,易开,方便在马上使。”

    何煦点点头:“过了大同府,云内洲,穿过戈壁沙漠,再往北的草原上人人骑马,个个射箭,王爷觉得这样的弓在中原多少岁的孩子能用?”

    李星洲想了一下,拉了拉试弓拉力,然后道:“至少十八岁左右。”

    何煦点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可草原上的孩子从小就人人骑马,个个射箭,我亲眼见很多十二三岁的孩子,都能开这样弓,还是边骑马边开弓。”

    说到这何煦摇摇头:“我当时就有些后怕,好在他们远离中原,中间还隔着以前是辽国,如今是金国,西北还有西夏,如若不然要是打起来,景国如何应对?

    不说景国百姓不可能从小各个弓马娴熟,就是有机会练习弓马武艺,大家也都心里想的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哪家的孩子不想从文,被迫无奈的才学武,如此一比全然没有可比之处啊。

    也是思及这些,我在北方向他们买了这把弓,带回莱想激励自己,回家多习武艺,用不上最好,若是有朝一日,也能自保。

    没想到才练几天就被我爹骂不务正业,我不敢在府中习弓,只好到门口比划比划,唉.......”何煦叹气道,李星洲也算明白他为何一个人在门口空拉弓了。

    李星洲哈哈一笑,随即道:“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当初也是担心这个问题,所以才希望你能帮我收集一些蒙古诸部的情报。”

    何煦一笑:“王爷,这事我真尽力了,才到蒙古,他们那边就打起来了,兵荒马乱的不敢出门,而且那边的人打仗远比中原要残忍。”

    “哦,说来听听。”李星洲道。

    说着说着,两人的脚步也慢下来,何煦道:“事先说明,我当时在草原东部,因为那边安分一些,所以消息大多都是道听途说的。”

    “没事,你说来听听。”两人走到一处回廊,在回廊侧面坐下来。

    “据说草原上兴起一个部落,引来其它部落不满,共有十三个强大部落联合,攻打那个新兴起的部落,所以那段时间之内,草原内兵荒马乱,人人自危。”

    “新兴部落?”李星洲皱眉:“知道叫什么部吗。”

    何煦摇摇头:“我也听不太清楚,蒙古人都称他们为灾祸之类的,不过从他们的谈话推测,大概是居住在在斡难河畔的部族。”

    “斡难河.......”李星洲眉头皱得更紧了。

    “结果呢?”他接着问。

    何煦道:“一个部族自然挡不住十三个部族的联合攻击,我快要南下的时候听说那个斡难河畔的部族被十三部联军打败,很多被俘虏士兵,被联军首领活活用大锅煮死.......”

    说到何煦摇摇头,一脸不忍。

    李星洲听了也不寒而栗,一场大战,作为蒙古大部,至少能出兵万人以上,战败后俘虏那得有多少可以想象,全用锅活活煮死.......

    杀人和折磨人完全是两回事,如果杀俘,在战场上李星洲是可以理解的,很多时候必须下决心,比如白起坑杀赵军几十万,从人道主义角度去看,从道德上看,都需要谴责。

    但从秦国利益来看,当时赵国是当时唯一能与秦国抗衡的大国。

    长平之战廉颇与秦军的数年抗衡,不只是赵国打到弹尽粮绝,连秦国也是,所以很多人说赵国耗不过秦国是说不通的,只能说赵国高层没有秦国那样的决心和豁出去的勇气。

    到战争最后阶段,秦王已经不得不亲自上阵,征发所有只要年纪到十六及其以上的男丁到前线支援,这是赌国远之战,十六岁及其以上的男丁都征走,那基本意味着放弃农耕了,这一仗要是败了,对强大的秦国也是致命打击。

    这场豪赌,秦国在力竭倒下的最后时刻赢了。

    众多赵军俘虏就成了大问题,留着,秦军自己都已经打到弹尽粮绝,哪来粮食养活这么多人?

    放了,这些人回到邯郸就是赵国生力军,秦国拼了国运一战,虽然赢了,却无法给予赵国巨大打击。

    所以道义上,谴责白起是没错的,但在谋略上,他杀死所有赵军俘虏是秦国最正确的选择。

    白起背负骂名是应该的,因为他做了。至于他自己,肯定是问心无愧的,因为他是秦国大将,你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杀。

    这种悲剧性的抉择,李星洲并不讨厌。

    至少如果换做是他,他可能没有白起那样的魄力和冷血,可心里还是偏向那样的。

    可像何煦说的那样杀人,那就单纯的是暴虐无道........

    同时十三个部落起兵.......李星洲隐约有了一些联想,不过他没说出来。

    “可怜,战死也大大好过如此。”李星洲感慨。

    何煦一笑:“王爷,这还不算最可怜的,至少他们部族还没有灭,打赢一场之后十三部联军也不敢小看,就此散了。

    在草原上要是部落被攻灭才是最惨的,根据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一个部落被彻底打败,所有高过车轮的男子都会被杀,剩下的男女世代为奴婢.......”

    说到这何煦摇摇头,又笑道:“也正因为这样,草原上的人大多骁勇善战,悍不畏死,凶残嗜血,从小弓刀伴身,马术极好。

    如果哪天他们过了雁门关,过了居庸关,我敢打赌中原肯定不是对手。

    他们是那样残酷环境下长大的狼群,至于中原人......

    反而觉得像是从小宠出来的温柔绵羊。特别是那些整日吟诗作赋,游山玩水的书生。我劝他们居安思危,文事亦须武备,结果反成群起而攻的众矢之的了......”何煦捂着脑袋无奈摇头。

    “想想就头疼,好在他们与我们相距几千里,中间还隔着金国、西夏,也不用担忧。我南归的时候,草原上最东方的大部落,也是东方最强的部落塔塔尔部已经向金国臣服。

    其它一些部族想为辽国报仇打金人,但几乎没人发兵,只是说说而已。这样看来北方局势或许能安稳下来,至少无法对中原造成影响。”

    李星洲听了他的话苦笑,反而更加担忧起来了。

    因为蒙古人不同于中原人。中原国家,大多数人有着很重的乡土情结,落叶归根的思想深深烙印在心中。

    所以远征难以实现,中原王朝最远的远征以汉朝和唐朝为远,比如霍去病、卫青、苏烈、高仙芝这些人为代表,向西打到过中亚,向北打到过贝加尔湖,可这些人最后都是打完都又回来了。

    蒙古人不一样,他们是打到哪就在哪安家,蒙古西征好多时候行军就能走好几年,直接向西打到欧洲波兰一带,向北攻灭俄罗斯诸国,几乎杀光了所有俄罗斯贵族,然后打到哪在哪落脚......

    别说这几千里,隔着万里他们都能打过来,所以何煦想法是好的,可他还是不够了解蒙古。

    李星洲和何煦聊了很久,随后他也发现何煦和一般富家子弟,那些贵公子,才子可不同,见多识广,经验丰富,随即一想也是,哪家贵公子向他一样年纪轻轻西北大漠戈壁,北方大草原都去过。

    是个人才!这是李星洲心里的想法。

    李星洲心底里很欣赏这人,不过也想起今天是来拜访何昭的,随即道:“如果以后你想练箭,可以去城外新军军营里练,到时候我给你门牌。”

    何煦激动的站起来:“真的!”

    “自然是真,不过进了军营就要遵守军营的规矩,至于吃苦.......想必对你肯定不成问题。”

    “多谢王爷。”何煦激动的拱拱手。

    李星洲笑着答应,然后两人继续往里走,去拜访何昭。

    何昭今天没上朝,也没去开元府,而是子啊府中准备中秋事宜,他新取的妻子是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此时也正在一边帮忙指挥家中下人。

    “爹,有客人来了。”何煦高声道。

    何昭和其妻看向这边,何妇人有些疑惑的问何煦:“这位是?”

    “母亲,这位就是最近人们都在说的晋亲王,芊儿的未来夫婿。”何煦介绍到,他人性格比较开朗,看来与自己这位后妈相处得很不错。

    何妇人一听这话,顿时张大嘴巴,随后连忙道:“民女失礼了,只是实在没想到王爷居然如此年轻,和传说中的似乎大不一样。”

    李星洲哈哈一笑:“伯父说笑了,今天空闲,所以特意带了礼物,来看望两位。”

    何昭则比较冷静,只是点点头,然后吩咐下人去备茶。

    进了厅堂之后,寒暄了一番,其实说话还没跟何煦说得痛快,不过李星洲还是尽量客气,因为他有求于人。

    他想求何昭帮忙保杨洪昭。

    等话说得差不多,何昭的夫人,还有何煦也识趣退下,屋里只剩他们两人时,李星洲提出这个要求,何昭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为何?”

    “杨洪昭是个人才。”李星洲直接道。

    “可他身为主帅,打了败仗,损兵折将。”何昭寸步不让。

    “此为天时,并非人谋之过,再者他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为景国奔走一生了。”李星洲说。

    “那也要看结果而论,就算奔走一生,到头来是劳民伤财,损害国力,那也是罪!”何昭还是不松口。

    “南方是太子作祟,北方是童冠坏事,他能如何。”

    “可不管哪次,他都是主帅,那叫御下不周,纵容之过。”

    “笑话,他一个殿前指挥使怎么驭太子?童冠是侍卫亲军步军指挥使,和他同级,他如何驭?”李星洲反问,话越说越快。

    “既为大帅,这些都是他职责所在,这些都是他该去居中调节之事,我如何知道。”

    “强词夺理!”李星洲怒道。

    “王爷说是就是,但此事没有余地。”

    “.......”

    两人话赶话,越说越快,话里的火药味也越来越大......

    最后李星洲恨不能喊出那句,“杨洪昭要是个文官呢,你们还想杀他吗?”

    当然理智让他忍住,因为这话一出,就是得罪整个朝堂,何昭虽然向来公允,刚直不阿,可他的公允也是站在文人立场上的公允。

    这话就算皇上也不敢说,何况他如今还只是亲王。

    停了一会儿,李星洲深呼吸,连喝两大口茶,然后道:“好,你不帮也罢,但本王说到做到,杨洪昭我保定了,你最好想好。”

    何昭也黑着脸,很倔强的道:“哼,那老臣也告诉王爷,此志绝不会变,话也放在这了。”

    李星洲被他气得差点把茶杯砸到他那张黑脸上,大骂了两句“老顽固,茅坑里的臭石头!”随后不欢而散。

    出何府的时候,他还是一肚子火气。

    德公年纪大了,如今朝中已经慢慢是以何昭为首了,很多人都在看何昭的态度,所以他的表态显然是最重要的,没想到砰了一鼻子灰。

六百零一、灵光+求死

    李星洲伸手去摸身边的人,结果却摸了个空,慢慢睁开眼睛,隐约看到两个人身影正在窗边借着晨光忙碌。

    “过来再睡会儿......”李星洲懒洋洋的道,说着伸手去拉人。

    阿娇害羞的退后两步,诗语则不客气道:“快起来,你昨晚不是说要去拜访薛大人吗,阿娇礼品都帮你准备好了.......”

    “这大清早的去什么去.......”李星洲懒洋洋翻了个身。

    “再不去人家就要去当值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清闲呢。”诗语道。

    李星洲伸了个懒腰:“嘿嘿,我可不闲,我忙着呢,只不过他们是白天忙,我是晚上忙,那都是忙啊。”

    阿娇脸色红的都快滴出水来。

    诗语也轻轻拍了他一下,“流氓......”

    李星洲哈哈大笑,自己起来穿戴衣服,说来他本以为战争结束回来之后能得清闲的过几天舒坦日子,没想到又卷入到此事中来。

    除了他没人能救杨洪昭,这事他必须奔波,好在除去何昭那个茅坑里的石头,其余六部官员,三司首脑,大多敏锐的察觉到局势变化,开始向他靠拢,此事他上门说话,基本都是答应的。

    特别是汤舟为这样的,他一开口,立即就胸脯拍紫了保证,自己绝对会在朝堂上帮助杨洪昭说话。

    虽然有了新突破口是喜事,不过又忙碌起来可不是好事。

    这几天的奔走对他来说不过劳累,对杨洪昭来说就是性命攸关了。

    这件事是个开端,这个开口开得好,以后做事就会顺着很多,路还很远,要一步一步走。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能主宰朝堂时,很多事情就可以慢慢做了,比如早想好的修路,修路不只是为经商,更多的是要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从而降低剧烈改革带来的风险。

    这是李星洲的政治目的,但修路不同于其它,不只为他的政治理想服务,还能造福百姓,推动经济发展,所以他必定会做的。

    “如今看来,朝中没几个有骨气的啊,不是都从小读圣贤书的吗。”李星洲摇头嘲讽。

    诗语给他送来早点,然后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若是孤身一人,自然什么都不怕,可朝中那些大臣,大多数背后都是几十上百口人。有些牵扯更广,说不定就是几个大族望族,他们就算自己想要坚持,背后那么多人,也会逼着他们妥协。

    有时候是身不由己,大多敢豁出去的,都是那些一无所有之人。”

    诗语说着吧碗碟放到他面前,李星洲要动手,被她拦住了,“先去洗漱。”

    “你说的也有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嘛,所以我才担心太子。”李星洲一边洗脸一边说。

    “在我看来太子可不算光脚,就算皇上将来废了他,废太子至少也能得一王爵,安享半生不是问题。”诗语一边不满他的敷衍,把他拉回来继续洗,一边说。

    李星洲享受着诗语的服侍,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太子野心没有胆子大,再加上这样的后顾之忧,他说不定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照你这种说法,那京中有多少光脚的人?京城可是权贵云集啊,大多数人家多多少少有些家业吧。”

    诗语想了一下,“有啊,杨洪昭就是。”

    “杨洪昭?他当了多少年的殿前指挥使了。”

    “那是之前的事,如今他是白身,在听候御史台发落,性命能不能保全还是问题,外加爱子新丧,不是一无所有是什么。”诗语终于细心的帮他洗好脸,然后用毛巾擦干。

    “你说得好像对......”李星洲点头。

    “再说北方那场大战,死了几万人,逃了几万人,那要毁多少人家,现在京城可到处都是光脚的人。”

    “是啊。”李星洲点点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没有谋生路子谁会进禁军,不说路不好走,还要年年被扣军饷,养家糊口都成问题。”

    诗语拧干毛巾,最后细心的给他擦了一遍,“所以武人家庭才出武人,不只是从小言传身教,还有许多是因没路子走,有路走的早去别处了。”

    “唉,做官不能由读书人来垄断。”李星洲叹口气道:“可惜这事要变,光想想就觉得螳臂当车。”

    “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不想活了。”诗语着急道,确实是不想活了,别说他一个王爷,说大了,要是他们李家敢公开打出这样的旗号,只怕江山都坐不住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星洲一笑,“我不是只跟你说吗。”随后转移话题:“死了那么多人,京城多出那么多光脚的,只怕又要乱了.......”

    “嗯,还很有可能大多都是禁军中老人,很多应该已调到京中任武职,子孙一死,这些人恨朝廷也是不可避免的.......”诗语摇摇头:“也苦了这些禁军老人,算是世代报国了,自己被扣半辈子饷银,现在子孙后代又为朝廷战死北方......”

    听到这话,李星洲也嘘嘘不已,克扣军饷是皇帝暗中授意的,只有这样他才有安全感,才觉得能离间三衙将领和禁军,他们不勾结,皇帝才安心。

    皇帝确实有了安全感,可那些老禁军呢,皇帝自然是不会替他们着想的,毕竟天子要大局为重,所谓大局......就是皇权稳固至上。

    想着想着,李星洲突然联想到一些东西,脑子里有东西一闪而过......

    诗语说着站起身来,端起水盆,准备下楼去倒了,和煦晨光正好穿过窗户照进来,小屋亮堂起来,楼下有阿娇和月儿在浇花的声音,两人正在花园里高兴的说笑。

    细微的灰尘正在阳光缝隙中飞舞,屋子里又安静下来,蓦然,诗语停住了脚步,李星洲也愣了一下,随即两人目光交汇.......

    “禁军旧部.......”

    默契的,两人异口同声道,一个问题似乎终于明白过来,随即就是一阵彻骨寒意,脊背发凉。

    “我去找人。”李星洲匆匆说了一句,也来不及管什么拜访官员,立即噔噔噔往楼下走。

    诗语则丢下水盆,也不管那些了:“你小心点,我去找起芳。”

    两人匆匆下楼,李星洲就往马厩赶,都来不及与一脸诧异的阿娇和月儿解释。

    牵了眉雪,才到前院,就遇到何昭带着两下人进来。

    一见他,何昭半避开脸,干咳两声,然后小声道:“咳咳,关于昨日之事,老夫.....老夫思来想去,确实有些鲁莽不周,不过我依旧坚持自己说的。

    你别误会,今日过来只是觉得可以再商议商议,并非........”

    他话到一半,李星洲匆匆从他身边急冲过去,回头一句:“你去正堂等我,回来再说。”刹那就没了人影。

    何昭张嘴愣了半天,脸黑下来,破口大骂,随即怒气冲冲的带人骂骂咧咧离开了王府,府中的人根本劝不住......

    .......

    “将军,后天等天黑之后就是我当值,到时候让兄弟们进来,左臂系白巾,我见了自然会开城门放人。”一个了五十来岁,头发花白大半的老人道,对面坐着的正是杨洪昭。

    两人身处一处冷清小店,身前几个小菜,两壶浊酒,简陋无比,光线昏暗,窗外还能见宽阔大河,如此看来是城西附近。

    老人接着说:“到时人多热闹,喜庆节日,街上肯定挤得水泄不通,让兄弟们把家伙藏紧些,肯定好混过去。”

    杨洪昭没说话,连喝好几杯,然后才开口:“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们。”

    “将军哪里话。”老人摇摇头,苦笑道:“老头在禁军干了二十多年,打过大大小小十几次仗,大的十年前打辽国,打吴王,小的在北边打辽人。

    这一辈子混下来几十年有个什么结果?死里活里的卖命,被扣了几十年的军饷,到老了连自己也养不活,全身的伤,一到阴雨天疼得路也走不动,晚上一夜睡不着......”

    老人守着也喝了一口劣酒,苦涩难言:“朝廷呢,皇帝说什么,书生说什么?天天说忠君,报国,江山社稷......呵呵,我不懂他们那些大人物说什么漂亮话,我只知道现在活着比死还难过。

    以前不过因为家里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拼了老命也要活着,给他谋个生路,现在好了,他也死了。”

    “都是我的错,我把他们带去北方的。”杨洪昭苦涩的说。

    “将军,那些话不用说,几十年了,大家都懂,什么这个将军那个将军的意思,到头来都是皇帝老儿的意思,没饷拿谁愿打仗?临走前我就告诉过那不成器的儿子,让他打起来多往后跑,他就是死了,朝廷也出不起他的买命钱.......”老人说着用手捂住额头。

    “几十年啊将军,狗皇帝只为他的江山,吸了兄弟们多少血......我们这些人老了,一无所有,无依无靠,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还会怕那狗皇帝。”老人说着又喝一大杯,然后道:“将军啊,不要想那么多,兄弟们早想这么干了,不只是你的事。”

    杨洪昭道:“是我无能,这么多年来我半点办不到,想开口又怕开罪言官,想直接奏报皇上,又怕被认为存有异心,我就是这么婆婆妈妈,举棋不定,到最后什么都没做成.......”

    杨洪昭说着老泪纵横:“我本想着再等等,等我有了战功,再站高些,说话皇上或许会听,结果屡屡一败涂地.......我是个窝囊废物!”

    说着他连喝好几杯,老人连忙拦住他:“将军!将军是仁至义尽了!

    将军不说,可我们其实都知道,将军家里破落,连年轻的护院下人都没几个,所有俸禄都用于贴补弟兄们的军饷。

    将军,这不怪你,想想当初冢大将军,狗皇帝连他的话都不听,连冢大将军都废为平头百姓,将军去说能怎么样,说不定是找死!”

    老人说着紧紧拉住杨洪昭的手,“将军!兄弟们都没什么怨言,所有人都是自愿的,我们都是些平头百姓,但我们是人,狗皇帝也是人,我们不怕死,忍了大半辈子,到时候就看看那狗皇帝怕不怕死!”

    .......

    李星洲带了十几个护院还有严孤,袖子里藏了一把手枪,急匆匆就向着杨洪昭府邸赶去。

    他一路纵马过市,很快就赶到杨洪昭的府邸,敲门却根本没人应答,李星洲让护院找了几个附近邻居来问,也都不知道。

    他只好又问了一些关于杨洪昭府上的话,慢慢的,很多信息也超出他的预料。

    比如他上次去杨洪昭府邸见他府中落魄,基本没什么下人,还以为是因为他回京之后被革职没了俸禄才落到如此下场。

    结果一问周围邻居,原来杨府向来如此,好几年来都是这样,以至于这些邻居有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家旁边住着的是当朝顶尖的大官。

    李星洲心里更加担忧了,杨洪昭身为殿前指挥使,可是从二品大员,俸禄本来就不少,加上各种关系和巴结,礼物,总不可能这么落魄,那他的银子去哪了?

    如果杨洪昭真是一个爱兵如子的好将军,那就好说了,皇帝克扣军饷表面上做得似乎是三衙各指挥使扣的,其实度支司出银时就减了,他可能是将其补给将士们了,虽然杯水车薪,但至少多了一些。

    如果真是,李星洲的担忧就更加验证了......

    诗语的话提醒了他,北方死了那么多人,京城及其附近要多出多少“光脚”的人,这些人心中对朝廷,对皇帝积怨,而且积怨已深,不只是这次。

    很多人已经被朝廷扣了几十年的军饷了!所谓喝兵血就是这个意思。

    如今又加北方大仗死的几万人,更是雪上加霜,这些十几年,几十年的积怨都有可能爆发出来,而爆发的主体就是禁军!

    禁军也是人,不可能既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可皇帝就是这么做了。

    李星洲一直想不明白之前诗语告诉他的消息,为什么在他得胜的消息到达京城之后,杨洪昭居然还去了太子府,而不是来求他。

    那只有一种可能,杨洪昭不想活了!他一心求死,不求生,所以他求太子,而不求自己.......

六百零二、论功

    杨府外,人影稀疏,李星洲没能进去,几人一直在门外等候,心里想的也不由多了,不过决断他是有的。

    虽然匆匆来了,但不漏声色肯定是最好的,此事从头到尾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杨洪昭回来了,带着他那老仆人,一身素服,走回来的。

    等到家门口到他,瞬间便愣住了。

    李星洲笑道:“杨大人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王爷恕罪,王爷里面请!”说着就急匆匆掏钥匙去开门,然后说:“王爷,老夫罪人一个,还是不要说什么大人了。”

    李星洲没答应他,跟着他进了院,让几个护院还有严孤也跟进来。

    一边走,李星洲一边道:“杨大人,这两天本王正在四处奔走,如今三司首官中的户部使汤舟为,盐铁使鲁节,六部里兵部判部事包拯,工部判部事毛鸾,礼部判部事孟知叶都保证会帮你说话。

    薛芳本王还没去找他,但十有**也能成,剩下的吏部,刑部也该没什么问题,至于中书那边,我会找德公帮忙,这样一来大局上肯定会没事的,你放心吧。”

    李星洲说完看向他,注意他的表情。

    杨洪昭听后看向他,表情僵硬了一下会儿,随即下颚微微下垂,嘴唇放松,眼睛张大一些,似乎不知所措,“王爷!王爷为何如此待我这样一个老不中用的罪臣.......”

    李星洲将一切尽收眼底,然后道:“中用与否本王自己会看,你对朝廷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别人忘了本王也不会,所以我希望你好自为之,珍重自己。

    想着一无所有,于是自暴自弃,看起来真性情,可不是英雄所为。”

    他一边走一边道:“一时困难总是难免,但不能坚持的勇气也没有,不是么。”

    杨洪昭没说话,他也没说,两人进入大厅,随后老仆人去泡了两杯粗茶出来,他也不嫌弃,他没有说一些过头的话,也在不着痕迹的试探,同时还在打量府中杨洪昭的细节。

    杨洪昭十分感激,也没什么异样,话到最后,李星洲还是以一句“好自为之”作结。

    到最后,没有探出什么蛛丝马迹,于是也只能告辞,才出杨府,他就让严孤去找孙半掌,让他把最机灵的人派过来,而且再三交代要机灵的,因为杨洪昭可不比那些整天在朝中舞弄唇舌的言官,是身经百战的人,稍有不慎,可能被发现。

    他骑上马,心里不断回忆刚才和杨洪昭谈话的细节,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最后他决定先不去拜会薛芳了,而是进宫看看。

    .......

    下午,李星洲带着严孤他们随便在路边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就往皇宫赶去。

    李星洲到坤宁宫后,听说皇上去南宫了,南宫在皇宫南侧偏西,是朝中大臣办公的地方,只要有实权的官员,不是言官宦官,基本都在那,枢密院,政事堂的府衙也设在那。

    他调转马头,才到建筑群外,就被看守的两个武德司军士认出来,两人见了李星洲这个传说中的晋王,两眼放光,激动的连忙上前拜会。

    听说来意后,自发开路,带他进去,而且跟他说了皇上确实在里面,正在和政事堂的几位大人商议事情了。

    到了政事堂办事的院子,他等在外面,有人去通报,政事堂分内中外三个层次,屋子很多,足足有上百间厢房,比枢密院大很多。

    这是因为政事堂是总成,下分为中书、尚书、门下三省,而尚书省下还有六部,体系庞杂,人员众多,不过最里面的才叫政事堂,当值的是中书舍人,总理事务的就是通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德公。

    皇帝看的折子是要先经过政事堂的,可想而知政事堂首官有多大权力。

    李星洲进入政事堂的时候,心中也充满好奇,因为这里就是帝国权力的中枢。

    不过与想象中不同的是,此地并没有多奢华,桌椅摆设,有点类似后世的课堂,不过空间很大,器物大多是黑色和棕色,透露着一股古朴厚重感。

    里面皇上正和几个大臣议事,德公,何昭,薛芳,汤舟为等人都在,甚至还有几个皇亲国戚,毕竟这不是讨论什么政事,而是大喜事,所以每那么多讲究,气氛也很好。

    皇上坐在正北主座,众人分做东西两侧,倒像是聊天说话。

    见他见来所有目光都汇聚过来,大多都是善意的,只有何昭因今早被他放了鸽子,这时还在生气脸色也不好。

    “你来得正好,今日朕来政事堂与诸爱卿商议的主要事情就是关于此战的奖赏,燕山府之战,扬我国威,收复故土,剿灭辽国,此天大的功劳,不赏不行。”皇上先发话,随后用手指了指,示意他找地儿坐下。

    这本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大家说话都很轻松,看到这场景,他也明白今天的事是说不出了,这事本来就有捉风捕影的嫌疑,自家人说可以,在众人面前说就不合适了。

    所以他也不说,就听众人商谈,关于如何奖赏的事,作为主帅,他自然是第一功,随后大家口径也比较统一,都觉得分兵走海路的狄至是第二功。

    在此次大战中狄至军先是击败辽军伏兵,斩杀辽国北府宰相萧干,随后又以三千余人,正面击溃辽国数万主力,最后还拼死堵住了南京城门,为后续胜利奠定基础。

    德公、何昭、薛芳等人都十分推崇狄至,而在一边凑热闹的康亲王更是了,别人不知道,他和李星洲都清楚,狄至将来是他女婿啊。

    有这些人说话,皇上也很高兴,因为不管史书怎么写,不管他李星洲还有狄至有多大功劳,后世都算到皇上头上的。

    说来说去,正好三衙首官杨洪昭戴罪,侍卫亲军步军指挥使童冠戴罪,三个首官,只剩下一个侍卫亲军马军指挥使赵光华。

    所以在场的所有官员,皇亲国戚,大多觉得有此盖世之功,由狄至来补三衙的空缺再合适不过。

六百零三、哪来的人?

    不过关于出任首官殿前指挥使还是侍卫亲军步军指挥使还是有争议的,因为狄至太年轻,今年不过二十多岁,而且升的也太快。

    以德公、康亲王为首的激进派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还引经据典,当初霍去病十六七岁出征,二十岁官居大将军大司马云云,还能昭示君恩,之类的。

    而稳健派则以何昭,鲁节为首,觉得就算要嘉奖,也可以让狄至慢慢来,先加到武烈、神武军指挥使,等事务熟悉,再慢慢升任三衙首官,毕竟一下直接从新军副指挥使,直上殿前指挥使不好。

    两边人各有道理,说得不可开交,皇上却只是高兴的看着,毕竟这是大喜事,他们再吵都是好事。

    关于狄至、严申的奖赏自然没什么,刘季不能上明面,他毕竟还有个反贼的身份。

    最难的是关于魏雨白奖赏,因为向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女子为官为将,景国历史上根本没出现过,但魏雨白的功劳也很大。

    先是蔚州、安定之战,魏雨白都是先锋主力,最后决战中她的迂回绕后也奠定大胜的局势,俘虏四千与人,还俘获辽国南院大王,辽兴军节度使、彰德军节度使(韩德让死后加的)耶律大石以及众多辽国高层将领。

    这下争议更大了,有人说祖宗之法不可变,女子不能加官。有人说不加寒将士们的心,有人说这会为景国开不好的头,有人说用功不赏才是开最坏的头......

    总之双方争吵不下,僵持不休,这下是连皇上也真犹豫了。

    李星洲看一群老头在那吵闹得面红耳赤,也觉得有趣,就看着他们吵架。

    其实北方才胜,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别人都好说,可魏雨白是女人,之前起芳就有过有功却无法得到应有赏赐的事。

    那是因为起芳比不了魏雨白,魏雨白他爹是关北节度使,帝国边疆稳固全看他,而且这次魏雨白立下的功劳也太大,光是俘虏辽国南院大王耶律大石这点,就让她人尽皆知,名扬天下。

    李星洲自然希望魏雨白得到公正的对待,其实在汉朝时,女人干政并没有那么大的忌讳,虽然汉朝出过好几个平民皇后,但女人向来权力很大,虽然做不到与男人平起平坐,至少可以说非常有分量。

    结果唐朝出了个武则天撺唐,这下可把人们弄出心理阴影来了,从此之后就竭力提防女性地位过高,连带的连李治也被黑了一把,史书也好,民间传说也好,都时刻众恶归之,教育人们不要像李治那样。

    可实际上李世民打下的江山,在李治期间发展到极致,李治在位时是唐朝疆域最广阔,对外强硬,对完战争不打则已,一打就要灭国,向东打到里海,向西打到西伯利亚,向东攻灭百济和高句丽,实际控制领土可能到达一千八百多万平方公里(注1),就是自身疆域也到了一千三百多万平方公里,真正的万国来朝的唐朝巅峰时代。

    武则天因为是唯一的女性皇帝而被后世大大神话,但其实和李治比起来是差很多的,因为到武则天后,国力已经开始逐步衰退,对外也无法保持李治那样的恩威并施,万国来朝。

    好在这个时空没有武则天,所以大家对女性夺权的防备没那么重,这让魏雨白有了机会。

    .........

    当天说了一天,吵了一天,大家吵归吵,都很高兴,因为再吵也是喜事,随后皇上还让众大臣在宫中用膳。

    他们高兴了,李星洲的事没有说成,回家后,诗语告诉他已经跟起芳说好了,将后山的新军调到前方来驻防。

    可这样大张旗鼓,引人耳目,他们只是猜测,可没有真的证据能证明杨洪昭要反。

    李星洲想了想,就以后山工厂太过,地方狭小,影响新军操练,干脆贴个告示出去,让府中的人都看见,既然藏不住,那就大张旗鼓。

    随后又告诉起芳,不要隐秘,也不要躲躲藏藏,每天早起,就在王府门前宽敞大街上操练,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越大方自然越好。

    到第二天,距离中秋只有一天,起芳带新军大张旗鼓驻扎到王府正门外,自然引来众人好奇,不只是王府里的人还有来做工的工人,就连街坊邻居都来围观。

    围观就围观,起芳按照李星洲的吩咐,不怯场,不别扭,大大方方的继续操练,搞得他们好像真的是为方便操练才驻扎到前院来的。

    明天就是中秋了,李星洲心里还是有那不安的感觉........

    .......

    “将军,我刚去城外回来。”杨府,杨洪昭正端着个铁盆,在给家里杂草丛生的花坛浇水,忠实的老仆就回来了。

    他说去城外,没具体说什么,但两人都懂。

    “情况怎么样?”

    “好着呢,都准备好了。”老人道,“明天都是敢死的人。”

    杨洪昭点点头,然后问:“昨天的话你也听了,你说晋王会不会怀疑我,总觉得话里有话啊......”

    老人听了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事情到这一步,将军,我们没法退了,要是退了太子就能弄死我们。”

    杨洪昭点头,表示赞同:“太子有多少人。”

    “一开始他说有两百多号人,后来又说还有死士,能有四五百人。”

    “他哪里那么多人?”杨洪昭皱眉。

    “不知道,宫里肯定容不下那么多人。”

    杨洪昭皱起眉头:“不行,本来我想的是杀进宫去,反正一死,最后把太子也拖进来,当初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落到如今地步。

    一个东宫能有多少人,到时候进去一起杀了就是,可现在他怎么突然冒出那么多人来?”

    老人摇头,随即小声道:“将军,如果我们除不掉太子,那太子.......肯定会冲着晋王去,晋王.......”

    杨洪昭自己也说不出话了,晋王对他的关照和礼遇,大家都看在眼里。

    而且他和众多老兵最初想法就是想豁出去报仇,太子、言官、皇帝都是他们的目标!

    没人准备活着出宫,还有另外一层,那就是他们都觉得皇帝死了也好,少年英雄,威震四方,体恤士兵的晋王会是个好皇帝......

    等太子一死,言官授首,皇帝驾崩,他们大仇得报,可以安心去死,收拾局面的自然是晋王,可现在太子突然多出那么些人来,杨洪昭一下有些乱了套。

    如果太子趁乱带着这些人直接杀向晋王府呢?那该如何是好,而且太子是很可能这么行事的,不说对晋王恨意,就是晋王一死,太子也能稳坐江山这点,他都会这么干.......

    杨洪昭丢下水盆,紧捂额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六百零四、大炮的用法+大国形势

    “明晚你去........”杨洪昭垂下眼帘,慢慢道:“等我们入午门之后,你就去王府报信。”

    “将军!”

    “听我说。”杨洪昭扶住他的肩膀:“你报完信也别回去了,骑我的马出宫,往北走,北方现在兵荒马乱,总能有办法活下去。

    若不这样,晋王也会遭殃........”

    老仆人没说话,杨洪昭又道:“把府里的银子,值钱东西都带走,留着也没用了。”

    老仆人点点头,“老仆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杨洪昭点点头,脸上神色难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话。

    .......

    “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御花园内,皇上一边陪着皇后赏一园秋菊,李星洲则跟在他们身后。

    擢秀三秋晚,开芳十步中。分黄俱笑日,含翠共摇风。碎影涵流动,浮香隔岸通。金翘徒可泛,玉竟谁同。

    满园秋菊正好,李星洲当然无心观赏,其实皇帝和皇后也没有,秋菊虽美,是宫女太监一年四季精心打理而来,不是自己亲手栽培的,再怎么觉美不过浮于表面。

    他对皇上提出的就是要在明晚,也就是中秋之夜加强戒备,不过理由他只说人员杂乱,可能会出事。

    他自然不可能对皇上说怀疑杨洪昭、太子有异心,因为这只是猜测,无凭无据,直接说不说皇上会怀疑他用心,还可能直接致杨洪昭于死地,如果他是冤枉的呢。

    “心有余悸吧,想起上次皇上巡城时的刺客。”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皇后慈祥一笑:“这孩子多有孝心,这时候还替你皇爷爷着想。”

    “苏州叛逆,早被你平了。”皇上也微笑道:“说来当初若非是你,朕真不知如何是好,太子毁了官家所有船,你不补救,南方就完了......”

    “太子也是着急为皇上分忧嘛。”皇后道,太子虽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太子生母去世早,所以很长时间内,太子都是把皇后当成生母侍奉的,自然有感情,当初太子戴罪回京,没人去接,也是皇后去接他回宫的。

    所以皇后向来矛盾,对他这个亲孙子是溺爱、偏袒,可对太子也十分维护。

    “分忧?明明是添乱。”皇上不满的说,随即有有些感慨的说:“说来,细想这几年,每次都是你,南方叛乱,江州出事,到伐辽之战,若你不在,朕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感慨着,然后道:“朝中王越、何昭、汤舟为等人私下都跟朕说你有卫霍遗风,是国家之幸,朕也觉得如此。

    何昭、王越、薛芳、汤舟为、孟知叶这些人你是能够亲近的。何昭嘴臭,不说好听话,做事还是很有能力的,也不会像汤舟为那样尽说些好听话,虚话。不过么,就是因循守旧,脾气有些硬。

    汤舟为和他相反,不过朝廷也缺不了这样那样的人,何昭有用,汤舟为就也有用。

    至于王越,本来是朕最放心的人,见识多,有经验,也不像何昭那样顽固不知变通,可惜年纪大了,也帮不了你几年。薛芳嘛,做事很有利,特别是这次北伐,若不是他想办法,朝廷国库早空了。

    不过这些人虽都能用,但不是让你听之任之,这其中的道,需要你自己去摸索,好在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是,多谢皇上教诲。”李星洲答应,心里却十分无奈,皇帝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而是在不断教诲他,给他说一些朝中大臣,细数各个重臣长短。

    他明白皇上此举是想慢慢让他熟悉朝局,可这时他很难听进去。

    皇城武德司,外城四门,内城四门,加上中秋还要出勤皇城附近巡逻,帮开元府维持秩序,因为开元府平时没有那么多常备衙役。

    还有一部分会被调到渡口,中秋佳节,给的官员给宫中的孝敬也会到,而且今年景国灭辽,虽然辽已经被金国打得苟延残喘,只剩燕山府加西南的蔚州、安定,但总归抓着辽国皇帝耶律的是景**队,攻破燕山府宣告辽国灭亡的还是景**队,说自己灭辽也没毛病,大加宣扬以壮国威是没错的。

    大喜之日,官员们哪会放过,到时候可能又要抽走一批人,如此皇城里就真没多少保卫力量了。

    李星洲本来想说让新军入城,结果话到一半又忍住了,冢道虞反对克扣军饷就被贬谪平民,那他说让新军入城维持治安,皇帝估计马上怀疑他要造反了.......

    他也很无奈,皇宫和王府很远,王府确实有数百新军,还是皇帝亲自特许入城的禁军部队,可以说全国只此一家,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之调离。

    因为王府比皇宫重要,他就是这么认为的,府中任何人要是出了闪失他都无法忍受,自私也好,无奈也罢,他肯定是优先考虑王府的。

    如果真有万一,那就保护王府为上,然后紧急调新军入城,这点他和魏雨白只会了,这几天魏雨白也在王府军营两头跑,好在如今他的兵符还没有交还,调动新军不成问题。

    正胡思乱想着,皇上突然回头:“怎么走神了。”

    李星洲连忙定了定神道:“花太香了,熏的头晕。”

    皇后慈爱一笑,皇上也没有追究,继续说:“还有就是禁军,禁军向来是双刃之剑,不可听之任之,你要学会好好驾驭。”

    说到这皇上似乎有些得意,嘴角微微翘起,两指并拢,指了指城南方向道:“你可知这些年来朕如何驾驭禁军?”

    李星洲配合摇头,看见皇后眼帘下垂,转过头去,这些细微的动作逃不出他的眼睛,心里也无奈摇头,皇帝自以为这是他的得意手笔,连冢道虞反对都遭悲惨下场。

    可其实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朝廷之中大多数人都是知道不说,就连禁军中很多人也知道,皇上以为他此举手段高明,保证皇权稳定,却不知道正是此举几乎葬送景国。

    北方之战为什么失败,直白的说就是禁军将士都不愿意为朝廷而战。

    “哈哈.......”皇帝得意笑了两声,然后道:“朕先是从度支司下手,克扣其军饷,对外则称为三衙所为,如此时间长久,则禁军将士对三衙皆有怨叹,日久生隙,朕就不怕他们出乱子,还能为国库省下大笔银子。”

    “皇上高明.......”李星洲道,皇帝点点头:“这些手段你好好学学,以后还会用到,禁军是国本不错,可时刻提防是应该的,你虽多在禁军中任职,但这个道理要懂。”

    李星洲只能点头,至于同意不同意则是另外一回事,有冢道虞的前车之鉴,他不会随意开关插嘴此事。

    ......

    时间很快就到八月十五这天,良辰吉日,加之恰逢大喜,可谓皇城内外,大江南北都是一片喜庆,望江楼那边还办了诗会,咏月阁卖给了王府,不过李星洲也下令在这天开放,收买人心。

    朝中更是,皇上大宴群臣,北伐功臣都要在今日论功行赏,可谓内外皆是欢喜。

    王府里自然也是自己庆贺的方式,除去张灯结彩之外,也为大家准备了佳肴美酒,还发了新衣服,王府上下喜气洋洋。

    李星洲一大早去给眉雪喂了草料,然后带着它亲自到军中劳军,新军这几年才组建之后就南征北战,与他的成功是息息相关的。

    将士们当然也很激动,他从早上直到下午一直都待在军营里,宰猪杀羊,他口吃肉,大碗喝酒,直到下午才在众多将士依依不舍送别之下离开。

    不过他去的时候没有带人,回来时候却带十五人的新军精锐士兵。

    士兵进城不得带武器,五十人以上军队调动需要朝廷调令,皇上亲笔,李星洲就是卡了这两点。武器,王府有,天天都在生产,仓库里一堆,而他调十五人入城,人数不到五十,没带兵器,还可以说成是家中护院,城门门吏也觉得合理,就放行了.......

    回到家后,是下午,所有人都还没来,本来王府是邀请了很多人的,几大管事,还有赵四全家、祝融全家、铁牛全家、关仲全家等等,还有诗语的家人。

    不过这时候还早,李星洲带回来的十五人都是炮兵,他想到的是后山那门赵四刚搞出来的,王府唯一线膛炮,还有二十多枚实验用开花炮弹。

    王府正堂后方是后堂,后方就是天井,正中一条线,正堂墙一破,就是天井庭院,平时请贵客就在正堂招待,拜宴也会摆到正堂请宽敞的庭院中去。

    正堂六开大门,十分宽敞,天井也很宽,正中是一处花坛,里面的花草平日里都由阿娇和月儿精心打理。

    回到王府的第一时间,李星洲叫来起芳,带着十五人去后山梳洗新火炮的使用,还试射了三发,然后带人把新式火炮从后山拉入后院,从后院,在拉到正堂后的天井下,命人砸了花坛,堆成一个小高地,然后命人将王府唯一一门,也是第一门后装式线膛炮推上去。

    这门炮的膛线是用蒸汽机床拉出来的的,之前赵四带人用手工拉,结果是几个工人轮换作业,不消停的拉了四个月才勉强拉出一门来,还质量不过关。

    那时赵四就写信来跟他说过,线膛炮确实厉害,但成本太高,生产速度慢,划不来。

    没想到过了半个月后,秋儿的第二代蒸汽机出来了,不只能镗出新炮管,还能拉出规整完美的膛线,第二代蒸汽机可没日没夜的工作一天一夜,就能拉出一门火炮的膛线,惊掉了赵四的下巴。

    李星洲让几个新军将士再三调整,让炮口对准大门位置,因为天井与大门看着很远,有一百多米的样子,其实对于火炮来说一点不远,这新炮的极限射程可有二十里!区区百米根本没什么。

    二来就是这地方和大门只隔着一堵墙!还是木质墙,就是正堂后方的墙壁,这样的墙壁根本无法阻挡炮弹,或者说炮弹打上立马过穿,其阻拦不足以引爆炮弹,因为这些实验炮弹都是用惯性引线。

    也就是说,一墙之隔,漆黑的炮口却瞄准了一百多米外的大门,而从大门进来的人,乃至在庭院,在正堂的人都看不见......

    李星洲把十五个炮兵还有起芳叫来交待一些事,心里终于也放心很多。

    .......

    完颜乌骨乃点了香,对着正前方的贡台三百九叩,然后恭恭敬敬插上三柱香,而那贡台上方供着的正是景国士兵留下的“仙家宝物。”

    金国皇室派出的一匹探子,已经出发南下,他们有些负责寻找隐士高人,景国的道家仙人,有些则负责打探景国新军的情报。

    但刘旭说景国道家也好,佛家也罢,都讲究心诚则灵,完颜乌骨乃觉得没错,所以就将这仙人家宝贝供奉起来,每日诚心三拜九扣。

    等他叩拜完毕后,他的弟弟完颜宗弼进来了:“哥,塔塔尔部那边来了使者。”

    完颜乌骨乃站起来:“怎么了?”

    塔塔尔部是草原上的游牧部族,紧挨着大鲜卑山(大兴安岭)西侧,是草原上东面最强大的部族,以前臣服辽国,大金国势不可挡攻占上京之后,他们就派使者来表示愿意臣服在大金国下,每年进攻良马。

    这已经是一两年前的事了,其实不只是塔塔尔部,在他们攻下上京后,草原上的很多部族都吓得来表示臣服,还有东面的高丽,西面的夏国。

    之前夏国皇帝甚至来求援,表示愿意将唐隆重镇割让给大金国,还奉上国库里的财宝,只求大军无敌大军帮他平叛。

    他本准备答应的,毕竟唐隆重镇地处险要,驻军在那向西威慑夏国,向东威慑景国,可没想到的是随后景国平南王在北方打了一场不可思议的大战。

    此战之后,金国不得不重新考虑此事,因为唐隆镇是景国领土,是夏国趁着景国出兵之际夺来的,如果他们接受了这烫手山芋,景国会如何动作?

    他们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所以到最后还是拒绝了夏国的请求,不过答应他会派出小股部队,不过军饷物资,全由夏国担负。

    回到当前,完颜宗弼道:“塔塔尔部说今年马儿着了疫病,草原上战乱不断,所以想请求把进贡的马匹减半。”

    听完这话,完颜乌骨乃瞬间眉头紧皱:“他说什么!”

六百零五、刘旭之谋(上)

    完颜乌骨乃一肚子怒火,并非只因为塔塔尔部落想要减少贡马而已。

    从去年开始,就陆续有塔塔尔部的人越过阴山北部,袭扰大金国西北,虽然他们拒不承认,但这些事稍微动一下脑子都知道就是他们。

    他娘的,这些养不家的野狗,是想着趁他们打辽国趁机捞一笔!完颜乌骨乃咬牙。

    当时其实不只是塔塔尔部,草原上很多部族对感念辽国,对他们大金虽然惧怕,但还是不臣服。

    后来大金势不可挡灭了辽国,有些一开始臣服,如最靠近金国的塔塔尔部,汪古部等,不过时间一长,慢慢开始见风使舵,因为没有辽国的压制,金国主要注意力又在南方,在这空档期的几年里开始不断壮大,有了实力就试图脱离大金控制。

    如今金国要提防南边的景国,大部分军队都汇聚在西面大同府,东面山海关一带,他们又觉得有机会了,可以以此要挟。

    完颜乌骨乃脸色森寒,越想越生气。

    如果没有景国,他说不定真会亲提大军北上,越过阴山和大鲜卑山隘口,踏平朝秦暮楚的塔塔尔部。

    不过想归想,完颜乌骨乃十分确定,南方的景国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特别是在见过那平南王之后。

    北伐之战一旦打起来,就不是一年两年内能够结束的,这时候景国要是从背后出兵,他们就会陷入两面夹攻之势力。

    而且他最畏惧的就是......平南王的水军!

    他以前从未想过,原来水军可以这么厉害,南京之战中,平南王东路军主力固然厉害,一路速克蔚州、安定,直达南京城下,连他也不敢想李星洲是如何攻城的。

    不过作为一个打了一辈子战,战争嗅觉及其敏锐的完颜乌骨乃却深深感受到彻骨的寒意来自于平南王的西路军。

    以大船为队,走渤海北上,顺着海河(下游叫法)直达无定河,一路上击溃阻截的辽国,击溃耶律大石率领的主力。

    这样的军队想想就令人头疼,脊背发凉,完颜乌骨乃怕的不是其战斗力,而是其难以预料的部署能力!

    如果以前景国威胁他他顶多一笑,大金勇士天下无敌,在陆地上从没怕过谁,而且陆地出兵,道路必然是固定的,扼守重要关隘,道口,就能死守,即便守不住,也能清楚知道对方行军路线,从而制定各种反制之措施。

    如调重兵把守对方军队必由之路,或设伏。

    可如果是水路进军,走东海渤海呢?

    茫茫大洋,哪里去找景**队?从山海关往北,漫长的海岸线,谁知道景国会从哪里发起进攻?走什么路线?海上没有天险,甚至都不知道景军会主攻哪里,又怎么扼守,怎么调兵?

    作为一个打了几十年战的人,完颜乌骨乃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些棘手问题,所以他把景国当成了最大的心头大患,特别是与平南王会面之后。

    故而不管北方的蒙古诸部如何不断挑衅,试图摆脱大金的控制,他都无暇顾及,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能看到这些,麾下那些跟着他打江山的老将功臣却不一定会,这也正是他头疼的地方,于是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刘旭......

    .......

    不一会儿,朝中重臣还有他亲信的几个儿子都来了,大家都不客气,自己找地方坐下,随后完颜乌骨乃把信给他们看。

    结果才看一会儿,下面就大骂起来,高喊着要北进踏平塔塔尔部。

    毕竟接连打了好几年的胜战,众人还陶醉在大金无敌的昔日荣光之中,周围众多国家尽数臣服,西面夏国,东面高丽,北面蒙古众多部落尽皆臣服。之所以说是昔日,因为战打到现在,大金已经是强弩之末,需要休养生息了。

    正是因为如此,塔塔尔部才逐渐开始有异心,从北面袭扰大金国边境。

    大家七嘴八舌,但几乎意见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要打一战。

    吵吵嚷嚷之下,屋里吵闹不已,充满火药味,完颜乌骨乃叹口气,他这些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们还是不能转换过思维来,如果照他们这样的想法做下去,大金是不会长久的。

    于是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刘旭,问道:“刘先生有什么看法。”

    听他问,众人都看向刘旭。

    刘旭尴尬一笑,然后站起来看向众人,“诸位将军所言,我也听到了,老夫心中也有一眼的义愤,塔塔尔部此举简直是挑战我大金天威,其罪当诛!”

    这话一出,众将摩拳擦掌,纷纷叫好。

    完颜乌骨乃一愣,他让刘旭出来说话,就是想让众人冷静,没想到他竟然也跟着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时刘旭又接着道:“但是呢,有一件事也不得不在意,那就是军粮。

    诸位将军,其实我们打了这么几年战,辽国的存粮已经几乎没了,从去年开始我们就从西夏还有景国商人手中买进粮食来支撑大军作战。

    到今年五月之后,更是半数以上的军粮都是买的,景国的商人把粮食价格翻了好几倍,我们也只能咬着牙买。”

    “他娘的,景国人就是阴险狡诈的小人!”有人大骂。

    刘旭嘴角抽了抽,因为他也是景国人,不过不着神色很快掩盖过去,接着道:“如果再出大军北伐,只怕走到一半,就都得饿死了。所以依我看,这时候应该休养生息,只要忍耐两三年,以皇上的宽容爱民的政策,加上百姓爱戴,我大金又能兵马钱粮丰足。

    到时候积累北方草原进贡的良马,西面夏国进贡的甲胄兵器,加上我们自己锻造,铸就一支由无敌大金勇士组成,带甲十万以上的大军驰骋天下,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强大。

    到时可以南下夺取中原沃土,北上控制辽阔马场,荒凉之地的夏国,可以为附属,为我们提供精铁,东面崇山峻岭相隔的高丽,可以为我们进贡美女秘色,天下谁还能与我大金争锋?

    相反,如果我们急于一时,在国力匮乏,粮草不足,将士疲乏之时孤注一掷北伐,万一失败,不只是国本大损,士兵死伤,还会引来本就潜伏在各地的复辽势力反弹,我大金千古大业,就会毁于一旦啊.......”

六百零六、刘旭之谋(下)

    刘旭循序渐进,陈述利害,说得众多血气山头,嚷嚷着要打仗的将军都冷静下来。

    完颜乌骨乃也松了口气,欣慰看向刘旭,若他不再,这局面都不知该如何安稳,毕竟消息一来之时,他就料定众人会反应激烈,所以才去找刘旭来的。

    “那塔塔尔部不打了?”还是有人有些不甘心,“这样放过他们也太便宜了.......”

    大家窃窃私语起来,刘旭一笑:“打还是要打,但不是我们打。”

    此话一出,大家都奇怪的看过来,“不是你说不能打,没钱没粮食吗?”

    连完颜乌骨乃也好奇的看向他。

    刘旭拱拱手,认真道:“兵法有云,‘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故能为胜败之政。’战争为延续皇权控制,只要能成大道,并非必需自己攻伐。”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刘大人,你就明示吧,我们都知道你高明。”有人摸了半天头脑也明白不过来,毕竟是常年打仗的大老粗,于是忍不住说。

    众人听闻此言哈哈大笑,刘旭也笑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些将军没有恶意,纯粹武人性子直而已,他们笑闹就说明已经接纳了他。

    刘旭道:“以前西汉朝时,武帝以卫青、霍去病为帅,北击匈奴各部,封狼居胥,周边五十余国俯首称臣,大家都以为主功是卫霍两位将军勇猛,这是自然,可却还没看到跟背后的动作。”

    “背后动作?”众人好奇。

    刘旭点点头;“匈奴各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啊,他们各有打算,各有异心,就如如今的蒙古诸部,所以当时西汉王朝内部准备征伐,同时又贿赂、离间各个遥远的部族,让他们之间互相残杀。

    西汉王朝在不断壮大,匈奴人却在贿赂,离间之下互相残杀,牵制,此消彼长,时间一长,就再不是中原对手了。”

    “先生的意思是.......”众人瞪大眼睛,回味过来后慢慢露出笑来。

    完颜乌骨乃也点点头,嘴角上翘,“高,刘先生这招实在是高!”

    “可我们没钱啊,怎么贿赂,怎么离间?”有人茫然问。

    刘旭一笑,抚须道:“离间不用,蒙古诸部早就打起来,贿赂也卫兵就需要钱啊。”

    他说着站起来走到正中,挥挥衣袖,仿佛天下大势,尽在他胸怀之中,刘旭高声道:“数年前,斡难河畔的古老大族孛儿只斤族和兄弟部族重组了乞颜部,这个部族不断壮大,引来周围不安,加上后来孛儿只斤和兄弟部族翻脸,早就害怕的众多部族联合起来,找了个机会攻打乞颜部。

    乞颜部大败,被俘虏的士兵被活活放在大锅里煮死,蒙古诸部早就不合了。

    更关键在于贿赂,请大家想想,这时候的乞颜部必然充满仇恨,急于报复。

    这时候他们想要的肯定不是金银,而是军事上的支持,支撑他们报仇雪恨!而这个乞颜部在斡难河畔,离我们大金又很远,对我们来说安全,总比塔塔尔部、汪古部要好。

    所以臣以为皇上可以派遣使者出使乞颜部,向其保证,如果他们要复仇,纠结附近部落攻打塔塔尔等一些西面部族,他们从西面出兵,我们大金会协同从东面出兵,两面夹攻。

    但条件是,各部可汗必须接受大金册封,成为金国附属王,向我大金称臣。

    而东面战场,我们确实可以出兵,但不一定去打,袭扰一些各部边境就行。如此我们不需耗费钱财,也不需损伤兵卒,就能让他们成为我大金附属,最重要的是自己打起来!”

    大家听完之后都惊呆了,看向刘旭的眼神里都充满钦佩。

    完颜乌骨乃大笑,“好!刘先生真是高明,有你在,何愁几个小小部族!至于出使......”

    “既然是老臣提出的计谋,当然应该由我去。”刘旭立马道。

    “不行,你年纪大了,经不起奔波。”完颜乌骨乃摇头拒绝。

    刘旭笑道:“皇上,士为知己者死,正因为老夫年纪大了,再不做事就没机会了,再说除了我说实话老夫也放心不下。”

    完颜乌骨乃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老臣不在朝中时,只希望皇上切记汉武之教训,武功必不可少,但也不能穷兵黩武,要知道休养生息。”刘旭直言。

    完颜乌骨乃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握住他的双手:“朕会记着先生教诲的。”

    刘旭欣慰点头。

    金国君臣对遥远西汉王朝并不排斥,所以他才会以西汉故事为例。

    一来时代远,二来如今天下谁都想称自己是汉王朝后世正统。

    只有这样,统治天下就有一面名正言顺的旗帜。

    其实这也是金国主要的政治谋略之一,尊孔孟,兴儒术,奉自己为中原正统,如此则征伐天下名正言顺,能得民心拥护。

    这点不只是金国,周边众多国倒是出奇一致。

    辽国在韩德让改革之后进入巅峰时期,而改革重点就是尊奉孔孟,朝廷官僚体系都按照中原王朝的来。

    而夏国称帝之后做的也是一样,尊奉孔孟,仿照中原王朝制度。

    到了金国,还是一个路子,之所以如此,很大程度就是西汉王朝打下的烙印,这些领土,南边的景国,北面的辽国南部,金国大部,夏国全部,都是西汉领土。

    西汉又不只是人们想象中的一个独立王国,驱逐匈奴之后,周边先后有五十多国封西汉为宗主国,是中国(中原之国的意思)历史上附属国最多的时候。

    而且那时的附属国还不是上贡就行那么简单,中央王朝讨逆,附属国是要出兵的,因为这些紧密联系,也早就了人们对两汉王朝的归属感。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历史书上也不会着重讲。东汉末年中原诸侯争霸,皇帝流离失所,汉朝的诸侯根本没人理会颠沛流离的年轻的皇帝,当时千里迢迢来勤王的主力是外族军队,而且人家是实实在在的勤王,根本没什么谋逆之心,也没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骚想法。

    汉朝宗室幽州刺史刘虞一到幽州,各国就纷纷来表示臣服,后来刘虞被公孙瓒(注1)害死,周边各国各部族甚至集结十几万军队为他报仇。

    所以足见两汉王朝给人们留下的深刻烙印,以致后来人们说起来动不动就是当年高祖刘邦如何,又或是国家都要尊奉孔孟(因为兴儒术是从西汉开始的),自称中原正统,才能取得政治优势。

六百零七、御花园晚会+富家翁之心

    中秋是一年中重要的佳节,何况是今年,大街小巷,人人张灯结彩,王府大宴宾客,李星洲还派人去清杨洪昭,不过被拒绝了。

    这倒没什么,毕竟王府还邀请了何府、相府等,但李星洲也明白他们肯定是不会来的,中秋又俗称“团圆节”,对这些注重家族的大户来说,中秋节肯定是自家人过的。

    王府里吩咐起芳和诗语后,李星洲也准备好到宫中赴宴。

    他和季春生同行,没有骑马,因为路上人太多,行走并不方便。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宫中,大宴这次没有设在长春殿,而是在御花园,因为秋菊正好,赏花赏月,才是中秋趣事,李星洲和季春生到大殿后来的人还不多,在太监指引下到达御花园。

    花园里人还是不多,只有何昭、薛芳两人,还有三五个不太熟悉的翰林院官员,其他人正陆陆续续赶来。

    李星洲上前跟何昭、薛芳打了个招呼,何昭还对自己两天前放他鸽子的事耿耿于怀,哼了一声不给好脸色,不过随即又像喃喃自语,又像说给他听的道:“杨洪昭的事,老夫会帮你的。”

    “你说啥?”李星洲逗他。

    “你........”何昭脸更黑了,最终还是忍住没发火,这里毕竟是御花园,哼了一声岔开话题,“年那天是不是跟何煦说了什么,这两天他天天忙着准备武具。”

    “我答应他可以去新军演武场练箭。”李星洲道。

    “胡闹!”何昭瞪大眼睛:“他本来就不务正业,成天只知道东奔西走,一把年纪不成家也不学经史礼,天天就想着武刀弄棍。

    这次从北方回来之后更是,只要跟他说话,总说什么北方蛮夷之事!”

    何昭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中原那么多圣人他不学,尽想些外族蛮夷之事,这逆子是要气死老夫。”

    李星洲差点被他逗笑,何昭毕竟是比较保守固执的人,比起德公,他远不懂变通,所以会有这种看法也不奇怪。

    “要不让他留在我军中,如何?”李星洲试探性的问,在他眼里,何煦可是难得的人才,他经验丰富,走遍大江南北,和他谈话中就知道,他去过西南的大理,上过吐蕃高原,往北到达过斡难河附近的草原,西北出过玉门关。

    这样一个人留在军中就当行军参谋也是绰绰有余,毕竟他认识路啊,何况他所到之处是经商自给的,必然要懂当地风土人情,当地的语言就算不全懂,也会说一些,能知大意。

    这对于李星洲来说可是非常难得的人才,不过他也不会贸然直接要人,毕竟何煦愿意不愿意是一说,还有就是何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对自己的子弟可能会有安排,而留在军中等于任武职,如果家里有余力,可没谁希望自己的后代担任武职。

    何昭果然犹豫了,愣了一会儿随即又像是下定决定,板着脸噘嘴一脸无奈:“他那出息,留在军中也好,至少有个出路。”

    李星洲笑了,何昭松口,他就可以去找何煦说了,毕竟这个年代,父亲对儿子的约束是十分严格的。

    而何煦性格阔达,不喜欢被束缚,随军北上他应该愿意。

    不过毕竟是儿子,随后何昭又小声道:“他在那就托付给晋王了,犬子无能,不懂经使,不学无术,但吃苦耐劳确实能得,不然他也去不了那么远,王爷尽管吩咐吧,不过.......必要时候也请光照一二。”

    李星洲苦笑,这老头不求人的时候你来你去的,求人就知道叫晋王了,不过他也没在意,为父之人嘛,于是拱拱手表示答应。

    这时旁边的薛芳插嘴:“依我看,何公子也不是什么不学无术之人,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能够跋山涉水几千里,怎么能说不学无术呢。”

    “薛大人谬赞了。”何昭很有礼节的拱手,做父亲的,别人夸奖自己儿子当然高兴,不过高兴归高兴,何昭礼节依旧十分到位。

    这倒不是说何昭更亲近薛芳,其实恰恰相反,何昭对他即便不会搞什么礼节,还老是黑着脸,说话直来直去的,可他其实明白,这说明何昭是更加把他当自己人的。

    相反,他对薛芳礼节周到,说话客气,反而是心里有隔阂,何昭脾气如此。

    薛芳回礼,然后定了定神说:“我倒是觉得何公子的顾虑是有根据的,在下年轻的时候也在北方边境任职过,在代州一带,接着大同府,所以经常和往来南北的商人们交流,知道很多奇闻异事。

    从大同府往北,过了阴山,再走几百里,就是漠北草原,当年卫、霍两位将军击破匈奴之地,如今匈人不在,但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漠北草原上的众多部族依旧有当年匈人之风,善于骑射,凶狠狡猾。

    据说这些人杀人不眨眼,平时少有积蓄食物,经常与人易肉而实,性格凶狠,而且人人从小习武,打起来男女都能上战场,不过各部零散,经常互相厮杀抢掠。”

    “哼,那不就是蛮夷化外之民吗。”何昭不屑道。

    薛芳笑道:“若要这么说也没错,可是何大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啊。你让一个家有万贯之人和一个身无分文的人厮杀,你觉得他们谁敢拼命?

    身无分文的无所谓,反正活着也难以为继,死了就是死了,无非烂命一条,赢了说不定就一夜暴富,他一万个愿意。

    可富家翁不敢啊,他要是死了,一辈子攒下来的万贯家财就没了。”

    随后薛芳看向他们,问道:“这种情况下,王爷还有何大人觉得富家翁会如何动作。”

    何昭皱眉,没说话,李星洲叹口气道:“这富家翁最有可能的就是无论跪下求饶也好,或者分钱给对方也要,都要想方设法避开这场战。”

    薛芳眼睛一亮,随后道,“王爷真懂人心,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而如此局势下,我景国就是那富家翁啊。

    好在漠北草原上是一盘散沙,不然当年的匈奴之乱,说不定又会延续,不过此时朝中可没有卫青和霍去病啊,就算想有也不可能。”

    何昭听了这话不高兴的哼哼两句,反驳说景国有十几万禁军,数万边军,带甲百万,怎么可能是那富家翁。

    薛芳只是笑笑,然后礼貌的拱手认错,没有和何昭争论的意思。

    李星洲心里却对这曾经算计过他,结果在他打击报复的时候又狡猾脱身的薛芳更加高看一层,此人虽说话刻薄,阴阳怪气,但不得不说十分有远见。

    正如他预料的,后世无论是金国还是蒙古南下,中原做的反应都和他说的那个富家翁一样。而且他也说到点子上,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没有卫青、霍去病这样的人物,也不可能有。

    卫青霍去病官居大将军、大司马,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在景国,武官即便到顶级,别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做到和文官平齐也永远不可能,还在好几人之下。

    而且不得杀士大夫的祖训给了文官天生的优势,在政治中武人永远矮一头,文官们用好听的话说叫“以文驭武”,但在李星洲看来叫做既然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

    底层的克扣军饷,高层的打压武人,都在喝武人的血,然后又想送他们去边境和外敌战死,这就是景国的政治生态。

    薛芳肯定是看得清楚,毕竟他是少数靠自己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所以直接断言说景国不会有卫青、霍去病那样的人物。

    对这个断言李星洲是认同的,至少在当前政治生态下,武将功劳过高,肯定会被弄死。

    除了他这样特殊的,因为他是晋王,是将来皇权继承者,也是皇室成员,不会和文官们分利。

    道理也很简单,蛋糕就这么大,武官分走一些,剩下的就少了,特别是功劳高,身居高为的武官。

    在以前历朝历代,文武的政治资源在基本是平齐的,在东汉时期甚至是大将军掌最高实权,可到景朝变了,因为制度设计,官方宣传,武人在天生矮文人一头,还有抓在手里的太祖祖训不杀士大夫的免死金牌。

    于是文官就能光明正大打压武官了,只要谁敢把手伸过来砰蛋糕,直接给你剁了,管你有没有功劳,不分蛋糕不说,还要让你去送死。

    这种状态是非常可怕的,武人们待不下去,有不是天下只有你一个国家,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以史为鉴,三场战役打得大宋落户流水被拜为西夏国相的张元是宋朝人,后来蒙古攻灭宋朝,许多大将都是汉将领,自己把人才逼走,就是自寻死路,孔子辞职后曾气愤的说过鸟是可以择树,但是树不可以择鸟。

    虽然他是气话,发发牢骚,但是道理就是这个道理,人才到哪都受欢迎,可一个国家如果留不住人才,那基本就离亡不远了。

    而景国如今政治生态,正如当初大送,是逼走武略之才,自废武功,自掘坟墓。

    所以李星洲又和薛芳慢慢谈了一些他对此事的看法,不过薛芳十分谨慎,只是打哈哈,不深谈,毕竟冢道虞的教训还在那呢,直接被贬谪为庶民了。

    他无奈,只能道:“现在确实不方便,不过我请薛大人回去好好想想这事,等有时机,我们可以慢慢谈。”

    薛芳听完露出吃惊的神色,随即很快掩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着痕迹的说:“王爷说的......是认真的吗。”

    李星洲一边走,一边装作赏花,“自然。”

    “为何?”

    李星洲看了他一眼,认真的吐出四个字:“居安思危。”

    薛芳不说话了,默默点头。

    .........

    李星洲心里有很多话,但没法说,历史总是充满偶然性和戏剧性的,正如薛芳说的,漠北草原上各部零散,所以没有威胁,不过谁能猜到他们会不会突然统一呢。

    蒙古的崛起除去铁木真的才能,还有很多人的努力和各种偶然因素,但其中有一点是无法忽略的,那就是金国的战略。

    金国为遏制野心逐渐扩大,想要脱离金国控制的草原东部部族塔塔尔等部,采取了远交近攻的方式。

    可以说这一超在战略上是及其高明的,联合远离他们的斡难河畔的乞颜部,打击与自己靠近的塔塔尔部,手段漂亮,做的也漂亮。

    可世间万事总是充满不确定性,谁都是人不是神,金国这手确实漂亮,可谁又会想到他们扶植起来的部落首领中有一个叫铁木真呢,最后也招致了金国的惨剧。

    当然,这些是后世剧本,此时李星洲还不知道金国会不会聪明的去扶植起一个铁木真来,但就当时而言,金国的战略是很正确的,利用敌人内斗打击敌人,同时自己休养生息,可人算不如天算啊。

    慢慢的,花园里面的官员越来越多,宫女们送来糕点和酒水,这些果酒还是王府酿造的。

    大家三五成群,谈天说地,放松下来不说政治也不错,还有些文雅的官员已经开始吟诗作对,大展才情,迎来一番叫好。

    很快德公、毛鸾、康亲王等人也来了,众人都向他这边围过来,这么多老人里,他一个年轻人反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李星洲也不在意,和他们继续说笑,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皇上也没来,大家都很放松,在御花园里随意游览。

    不一会儿季春生也满头大汗的跑来了。

    “季叔,你干嘛去了?”李星洲好奇问他们一起来的,不过到御花园后,季春生又出去了。

    季春生大笑:“去布置防御去了,武德司今天往外调走了大半人,到城南和城中去,人手不够,八门守军要重新调动。”

    “那每门能有多少?”李星洲问,皇城有内外八门,都需要武德司守卫,武德司本来只有一千多人,再调走一半,然后分到八门,肯定没多少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午门和朱雀门还有百余人,其余几门不到百人。”季春生并未怎么在意,随后从宫女盘中端过一杯果酒,一饮而尽:“平时这样的宴会某都不会来,没人说得上话,不过今晚王爷在,某就来了,哈哈哈。”

    季春生爽朗大笑,李星洲环视一眼,随即也笑起来,这里都是些文化人,季春生自然跟他们说不到一块,人家也不理。

    慢慢的,天色逐渐黯淡下来.......

六百零八、事态失控

    杨洪昭在内衬中夹了一层薄甲,带好了刀就往外走,老仆人已经在门外等候。

    天色暗下来,对面的街道上灯火明亮,人声喧闹,已经热闹起来,此处却漆黑一片,不闻人声。

    “记着我说的话,要走快些,不然封城了你就难走了。”杨洪昭道,老人点点头,“将军保重。”说着拱拱手,眼泪就落下来。

    “快走吧。”杨洪昭没有多说,转过墙角,已经有十几个老弟兄在后黑暗的巷子里等候了。

    “走吧。”杨洪昭道小声道,几人认出声音,跟着他走。

    他们没有走正面,而是绕房后小路,走城西,西门守卫是他的旧部,会放人进来,此时天色逐渐暗下,差不多是时候了。

    途中他们需要穿过一片民居区,好在此时人大多出去,去东面隔两条巷子的主街去了,所以并没引起什么注意。

    等到皇城西侧的一片低矮树林,正是他们约定好的地方,这里刚好避开西门守军的视线,又靠近皇城。

    杨洪昭示意下,身边的人开始学鸟叫,这是一种军中斥候用的特殊沟通方式。

    到了晚上,天气开始有些冷了,众人静静等在树林里,有些冷得哆嗦,周围有人陆续靠过来,手臂上都绑着白色布条,以来分辨自己人。

    慢慢的,越来越多人在黑暗中汇聚过里,很快聚集了上百人。

    又过半个多时辰,天空完全暗下来,杨洪昭却皱起眉头,因为......很多人没来!

    本来在他预想中,能聚起五百多人,可如今一看,只有一百来人,而且大多数都是年纪比较大的禁军老人。

    怎么回事!

    杨洪昭心里着急,又无奈叹息,他们这一百多号老人,可成不了多大事,众人也左顾右盼,发现了这个问题。

    “狗娘养的,都是些没胆的杂种!”有人吐口口水,低声骂道。

    杨洪昭没说话,“走吧,都到这了,怎么都要进去。”

    于是他带人接近城墙的阴影,顺着高高皇城城墙向东移动,皇城防守,果然就如杨洪昭预料那样松散,因为很多武德司的士兵被调入城中,剩下的要分兵守皇城外四门,内四门,人手是根本不够的。

    又走了一会儿,突然后面有人匆匆追上来。

    “谁!”有人警觉的道。

    “自己人,自己人。”黑暗中来人回答,然后连忙亮出自己的手臂上绑着的白色布条,众人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是一个年轻人。

    “怎么才来?”有人抱怨。

    那年轻人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杨洪昭面前,“将军,不是兄弟们不来,而是全都被调走了!”

    杨洪昭惊讶,“调走了?谁调的,大半夜调兵干嘛,有虎符吗?”

    “不知道,只知道上面命令。”那人激动道:“兄弟们都准备好过来了,可突然来了调令。”

    杨洪昭愣了一下,低头想了一会儿,也察觉不对,不说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调兵,就说哪里虎符也是问题,他们回京之后都是交虎符的,整个京城中有虎符在手的只有晋王李星洲,那是皇上特许的。

    他左右踱步,心中逐渐焦虑起来,虎符调兵是为防止武将专权,但并不是万能,因为虎符只有高层军官认得,调兵也只需要向高层军官出示虎符,如果一军之中高层皆反,那么虎符也是毫无约束之用的。

    他越想越觉得蹊跷,心中更加不安起来,如果是直接调动,那和他们这些遮遮掩掩的可不同,那是甲胄全装,武器齐备,经过正规训练的的军队!

    “将军,现在怎么办?”有人问,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他们的预期,事情也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样进行。

    他有些忧郁了,左右踌躇许久,然后道:“你们先在这等我,我去探探情况,待会如果情况不对,你们马上走开。”

    众人点头,杨洪昭匆匆忙忙往后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几十年沙场上锻炼出来的体魄跑这点路不是问题。

    回家后,他从马厩中匆匆牵了匹瘦小的母马,然后往皇城赶去,想了想,又将一把短剑藏在衣袖中。

    直接向着东门疾驰而去。

    皇城东门,也叫东华门,是最挨着东宫的一扇外城门。

    等他骑马到达城楼下时城头一片漆黑,城上没有火光,这已经十分诡异的,更加令他汗毛竖起的是黑暗中,杨洪昭闻到了血腥味,沙场打滚几十年,使他对这味道十分熟悉敏锐。

    他心跳陡然加快,几乎想着立马调转马头,但还是冷静下来,深吸口气缓缓打马上前,漆黑城头看不到任何东西,他更加不安。

    他高声道:“杨洪昭前来会见太子。”

    城楼上安静了许久,他又高声重复:“杨洪昭如约会见太子!”

    不一会,黑暗中探出个人来:“杨将军低声,太子就在门内,我们给你开门。”

    不一会儿,城门打开了,杨洪昭平息自己的呼吸,打马走入漆黑城洞,血腥味更浓了,接着月光,他隐约看到门后城东关两边的漆黑东西堆放在那。

    尸体......

    瞬间杨洪昭就想到那是什么,武德司军士的尸体,而且还不少,虽然看不清具体,但根据体积推测,至少有二三十具。

    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子府不可能有那样的实力,全副武装的武德司士兵不是闹着玩的。

    带着疑惑,他很快进入城内,远处他看到众多全副武装士兵正在外墙和内墙之间宽阔的过道里集结,接着不多的火光也能看见黑压压大片,至少上千人!

    城墙下的空地里全站满了人,还有更多站在城墙阴影中的他看不到,杨洪昭呆住了,这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大军,太子哪来的这么多人!

    很快,他就在大军正前方看到了激动不已的太子,他正披着一身金色甲胄,兴奋的望着前的大军。

    “殿下。”杨洪昭连忙打马过去。

    太子借着火光看清是他,哈哈一笑:“杨洪昭你来了,来的正好,你的人,你的人在哪?带来多少。”

    杨洪昭灵机一动,连忙到:“五百多人,都是军中老手,正在城外候命。我先进来见见殿下,看看里面安全不安全,如果安全了,我立马就去叫人进来。”

    “五百人?”太子微微有些不满:“不过没事了,反正带来多少都一样,快去叫他们进来,我们合兵一处,杀入宫中!”

    杨洪昭眼珠一转,连忙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叫他们进来。”说着调转马头就要出去,只要出去,他就安全了,自然不是去叫人的,因为他想报仇,可不想让晋王、王越等人也卷入其中,而太子这么多大军杀进去,晋王肯定是活不成了......

    就在这时,身侧的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慢。”

六百零九、聪明反被聪明误

    御花园内,觥筹交错,大家把酒言欢,吟诗作对,热闹非凡。

    这种气氛直到皇上来后也没改变,皇后和田妃也来了,李星洲这边也围了不少人,何昭,毛鸾,薛芳,汤舟为,包拯,季春生等等,后来德公也过来了。

    话到一半,也有人开始吟诗,这些官员大多都是文人,自然十分有才情,所出诗词也比外面诗会更有水平,比如孟知叶就写了一首《题菊》,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才情意趣截然,不愧是理学大家,读书多。

    还有些特别有才情的官员,也接连出了好句,还有人起哄让他写,李星洲赶忙推辞,御花园满园菊花,写的自然是题菊花为主,他就会背一首“采菊东篱下”,意境和这场合可不合,差了十万八千里,就别丢人现眼了。

    众人也没为难,只是说他藏拙,汤舟为借机拍马屁,说要是他作诗,其余人都不用写了,逗得皇后皇上大笑。

    大家人高兴的同时,李星洲也一直暗中观察着情况,慢慢他发现等到天全黑之后,太子依旧没来。

    李星洲心中更是不安了,太子这是.....放弃挣扎了吗?

    不对啊,皇上还没下废太子的圣旨之前,他依旧是太子,这么盛大的宴会,怎么会不来呢。

    他刚准备找周围的小太监问问东宫情况,因为东宫也在皇城里,就在这时候,却听旁边的人议论起杨洪昭来。

    李星洲看过去,发现居然是御史台新上任的御史中丞田奉,周边几个大概是大理寺,御史台还有刑部的官员,像杨洪昭这样的大官,是需要三司协理才能处置的,三司就是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此时他们聚拢讨论并不奇怪。

    李星洲好奇的走过去道:“诸位大人,关于杨洪昭的处置有何想法?”

    众人见他,连忙恭恭敬敬行礼,他也认真回了礼,对方才开口,田奉显然情商很高,他没有先说监察三司的意见,而是笑道:“不知道晋亲王对此事有何见解,王爷的意见,在下和诸位同僚会好好考虑的。”

    这是给他面子,同时又讨好他,毕竟朝中局势已经开始逐渐明朗了,李星洲也不矫情,直接道:“既然诸位给本王面子,我也直言不讳了,在我看来此战之罪,首在童冠、杨虎等人,杨洪昭身为主帅,虽有........”

    话说到一半,李星洲突然停住了,脑子里如同被巨锤击中一般,开始嗡嗡作响,有光芒闪过,很快被抓住,他后退半步,有些恍惚。

    “童冠呢?童冠在不在御史台大牢。”李星洲着急的问。

    御史中丞被吓一跳:“王爷,童冠之前是被收押在御史台大牢,后来.......后来家中有人求请,就准许回家闲赋,等候三司发落。”

    李星洲喃喃自语:“聪明反被聪明误.......”

    “王爷?”田奉等人不解看向他。

    “几位大人,我有事先走。”李星洲匆匆道,转身就走,随后留下一脸不解的众人,李星洲穿梭人群之中,开始寻找季春生。

    刚刚说起杨洪昭的时他陡然反应过来,杨洪昭只是有可能死,童冠是死定了!

    朝廷爱搞罪人闲赋在家,等候发落,是法度宽容文明的表现,这招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来说确实有用,可对武将也用这种处置,他赋什么赋啊......

    之前满朝文武还有他和诗语,统统都被杨洪昭生死辩论死死吸引视线,因此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杨洪昭身上,却忘记了童冠,童冠的罪责辩无可辩,是死定了!

    可童冠也是侍卫亲军步军指挥使!虽然不是主帅,但带兵打仗已经很多年,军中威望肯定是有的,要是逼到鱼死网破,大手一挥,聚集早就对朝廷满是怨恨的禁军不无可能。

    李星洲不好的预感到达极致,天完全黑了,太子还没来!童冠、杨洪昭又都不在御史台大牢。

    杨洪昭此人虽有血性,是大将,可也有底线,反而是童冠,在燕山府能随意纵兵抢掠无辜百姓的人,说不定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李星洲很快在群中找到季春生,他正和德公把酒言欢呢,德公比何昭豁达的一点就在此处,何昭古板不知变通,让他和一个武夫把酒言欢他肯定不会。

    但德公不是,德公做事有原则性,却又知变通不死板,所谓中庸精髓有经有权就是如此,经是长久的,不可变的;权是权宜的,可以变通的,有些事是经,有些是权,德公把握得很好。

    不过这时也不是赞赏这老头的时候,李星洲一步上前,拉着季春生道:“季叔,我有事托付你!”

    见他急匆匆的样子,季春生正喝得高兴呢,也不敢怠慢,连忙放下酒杯:“小王爷,怎么了,你尽管吩咐。”

    德公也凑过来:“怎么了。”

    “我有些不好的猜测。”他低声道:“总之事不宜迟,季叔,我想你去把八门守军集中到御花园这边来。”

    “可是武德司军士不得入内城啊小王爷。”季春生瞪大眼睛。

    李星洲道:“不用入内城,要进御花园,只能走玄武门这边,你把守军都集中到玄武门外来,皇上那边我去说。”

    这种举动稍有不慎等于谋反,集结重兵到皇上身边想干嘛?但季春生非常信任他,点头道:“某这就去。”

    李星洲点头,“来去要快。”

    季春生刚要转身,又被他一把拉住,他深吸口气,认真的说:“季叔,一路千万小心。”

    季春生读懂他眼里的意思,认真点点头:“小王爷,某做事你放心。”说完拱手,匆匆出去了。

    德公看向他,神色也严峻起来:“你是觉得......”

    李星洲点点头:“今晚是最好的机会,如果是我,也会是今晚,而且德公,这个时候太子还没来。”

    德公也不多说,点头道,“皇上那边我跟你一起去。”

    李星洲点头,心里有些感动,随后两人想着皇上那边走去,皇上此时正在御花园中的小亭里,被百官环绕,身后还站着福安公公,以及被誉为京城第一高手的上直亲卫指挥使卫离。

    李星洲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还没走到亭中,突然见东南面的夜幕下火光冲天,照亮半个夜空。

    很多人慢慢察觉,看向那边,开始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是不是宫中走水了,李星洲心里咯噔一下,cao!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0929/ 第一时间欣赏世子的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我的长枪依在所写的《世子的崛起》为转载作品,世子的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世子的崛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世子的崛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世子的崛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世子的崛起介绍:
万人敬仰的萧王故去,留下名满京都的纨绔世子,人人咬牙切齿。却在某一天世子变了,在平静中奋发,在误解中进取,在困苦中挣扎,直到一天,蓦然回首,世子已经崛起了世子的崛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子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子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