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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世子的崛起txt下载     世子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百四十九、忽悠

    “你!.....”起芳不爽,只好坐下。

    没想到这时向来与起芳不对付的诗语发声道:“就让她负责吧,王府里没几个像她这样心思深沉,奸诈狡猾之人,干这种事正好合适。”

    怎么感觉在骂人......

    严昆也附和:“起姑娘确实有能力胜任,不过我举荐方新也一同随行,协理此事。”

    李星洲看向方新,这个文士恐怕是对这套原理理解最深的,他其实也有意让方新作起芳的参谋,只不过怕人家不愿意,毕竟那是西北边陲,从京城去有很远的距离。

    方新见众人看向他,站起来道:“在下愿往,平时没见过这样的事,也没想到有如此天马行空之计谋,王爷不说,在下也想去试试。”

    他终于放心下来:“那就劳烦先生了。”

    然后又看向起芳,一脸不放心的小声说:“你......你不必如此,表现自己的机会多得是。”

    “这是我自己选的,谁也不能拦着。”起芳小声回答,又补充:“哪怕是你也不行.....”

    李星洲无奈,她经历得太多,吃了太多的苦,自己觉得有些愧对于她,“自己保重。”

    “当然.....”

    “我会派魏雨白带人护送你们北上,那里的情况她熟悉,到了西北有一点千万记住。”他看了一眼起芳,又看向方新,“太原那边离夏国银州,永乐城很近,那里就是夏国最为繁华的地带,但即便如此,你们也只能在夏国国境外指挥操作,至于具体的事,要在夏国境内做的,都交给手下去办。”

    “我自有......”

    起芳还想进说什么,就被李星洲打断,他严肃看着起芳:“本王知道你起大小姐有本事,有手段,但这不是限制你发挥,也不只是为你安全考虑,还因怕暴露王府,扰乱后续计划,明白吗。”

    起芳哼了一声,这才不说话。

    “至于具体行动细节,我会写好给你们两两位,回去之后好好准备,估计三月底,最迟四月初就要出发北上。”李星洲认真道。

    接着,李星洲又补充了一些细枝末节。

    烛火昏黄,会议一直在持续,直到很晚。

    .......

    当晚,经过激烈的讨论和争执,计划的人事安排也确定下来。

    最后在起芳的力争下,大本营从太原府改为延安府,因为延安府离夏国繁华地带更加距离近,行动方便。

    李星洲之前之所以不选延安府,而是太原府,是考虑到夏国在唐隆镇刚和景国有大战,残余的逃兵也好,溃兵也好,可能会顺着大河南下,在延安府附近落草为寇,这时候去不安全。

    可起芳坚持不让步,她认为只有在延安府才能及时和夏国境内的商贩联络,并且做出指挥调整,危险就危险点,比起郁金香机会的成功这风险值得冒,这点方新也同意。

    最后权衡之后,他也只得同意,不过加强了安保力量。

    起芳作为总负责人,方新为参谋,魏雨白率新军骑兵百骑,严申率新军火枪手一百五十人作为安保力量,随行北上,毕竟那一带才打过战,没人不放心。

    到时,起芳、方新、魏雨白、严申都会驻扎在太原府西南的延安府,在那里规划和指挥整个行动。

    本来禁军五十人以上的出京调动都要启奏皇上,可他已经和皇帝说好了,这事不成问题。

    ........

    第二天,大家各自忙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暗中却已经准备起来。

    首先就是李星洲的鸿胪寺卿,最初都需要一个传说,让人们为之疯狂的传说,他想为之造势,以前很难,因为夏国太远,现在好了,夏国的使节在京城,必须抓住如此大好机会。

    郁金香事件中疯狂传播的有人买郁金香一天赚了两千荷兰盾的传说。

    长春事件中的想赚钱买一盆郁金香从街头走到街尾就能成富豪的言论。

    日本经济泡沫中的一个老人退休从东京回乡下,买了自己的小屋一下获得七百万美元,成为富翁的传奇。

    种种事件,无时无刻都给人们透露出四个字“不劳而获”。

    天上掉下的馅饼是最香的,这些事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人内在的贪婪,这些事情或许是真,或许是假,但口耳相传,都能成为炒作的借口,引发人们的疯狂。

    李星洲第二天就亲自带着狄至去鸿胪寺见夏国使者野利旺荣,并请他到听雨楼赴宴,盛情款待他。

    其它事,他早跟狄至交代过。

    两人互相谈论一些两国趣事,气氛十分融洽,等到他的夏国侍女温好酒,准备为两人斟酒的时候,李星洲微微抬手,站在旁边的狄至心领神会,一脸严肃的从挎肩包袱中取出一个小盒子,在旁边桌上小心打开,然后将其中一个透明玻璃杯如捧珍宝一般,小心双手奉上。

    果然,不只是野利旺荣,就连他的侍女看这晶莹剔透,灿若水晶的杯子也看呆了。

    李星洲一笑,很有逼格的道:“此杯乃玲珑水晶杯,是本王专用酒杯,用过之后普通俗物难以入目,所以到哪都带着。”其实名字名字也是他临时编的。

    野利旺荣看着他手中杯子,都离不开眼了:“王爷,这是什么宝贝?”

    李星洲得意笑道:“哈哈哈,野利大人好眼力,这玲珑水晶杯,是取我景国命脉大江中冲刷超过百年的透亮河沙,再区西南深山野林中山窿钟乳髓液,两者混合,烧炼七天,然后出炉,冬冰夏用,在冰窖里冷却三天才能成,是稀世珍宝。”

    听到这,野利旺荣连连点头,已然听呆了,定定看着他手中漂亮的玻璃杯,就连斟酒的侍女也移不开眼睛。

    “本来大江中冲刷过百年的透亮河沙就不多,西南深山里毒虫猛兽横行,取钟乳髓液也是难上加难啊......”李星洲摇头叹气:“所以这样的宝贝,好归好,整个景国也不多,本王估计不超过十件。”

    野利旺荣连连点头:“这次来景国上国,真是长见识了。”

    李星洲哈哈大笑,狄至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看在野利旺荣眼里,他就是骄傲,为景国的宝贝骄傲,所以自豪高兴得红了脸。

    接下来的话题围绕这“玲珑水晶杯”展开,李星洲拼命的扯淡,卖力的忽悠,越说越玄乎,偏偏野利旺荣都信,因为实物就在眼前,实在太漂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场酒席宾主尽欢,野利旺荣长了见识,临走还对“玲珑水晶杯”念念不忘。李星洲心里高兴,首战大捷,把野利旺荣给忽悠住了。

五百五十、接着忽悠+让你欠我

    过了几天,夏国献书大典在午门外举行,成千上万的百姓远远汇聚午门外围观,上千武德司军士出动,拦住往里挤的百姓。

    李星洲站在城头,与德公并列,位列群臣之首,左右分列。

    太子依旧禁足东宫,所以没有出席。

    皇帝穿着正装,缓缓登上城头,城下百姓都欢呼起来。

    礼部判部事孟知叶上前,说了一些歌功颂德的台面话,引来人们欢呼。

    随后他高声宣布:“吉时已到,奏乐,外使奉书!”

    鼓乐声中,野利旺荣身着华服,手持国书上前,跪地将国书献给景国皇帝。

    见此一幕,百姓欢呼,百官激动,野利旺荣口中说着“臣代君献国书,奉景国为上国宗主。”

    皇帝接过国书,然后赠送夏国亲王冠冕服侍,玉玺文书,随后下圣旨,封夏国亲王。

    这些程序十分冗杂漫长,整个过程民众和百官兴致很高。

    李星洲自然也要努力摆出一副笑脸,这就是身不由己,他总不可能在这样普天同庆的重大场合苦着一张脸吧。

    待一个时辰左右,整个仪式完成,夏国正式成为景国的附属国,不过这附属国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附属国,既不用纳贡,也不还唐隆镇。

    封王大典举行完毕后,还有欢庆活动,众多民众奔走相告,书生学子贵族小姐游园赋诗,寻欢作乐,庆祝此事。野利旺荣身为使者,也得到大家的爱戴。

    一片热闹声中,李星洲陪同野利旺荣下了城楼,狄至带领二十新军骑兵,备好马车,还有他的眉雪,已在下方等候,安排好野利旺荣回去,叹口气,对狄至道:“去喝酒。”

    “王爷,属下军中还有事。”狄至拒绝。

    “你除了了训练还能有什么事,别那么严肃,偶尔也要放松。”

    “王爷......”

    “这是命令。”

    “是。”

    .......

    野利旺荣没在景国久待,他还要回去向夏国亲王交代。

    几天后临走时,李星洲代表皇帝去送他。他已经和皇上说好了,这事全由他来安排,连回赠的礼物也由他安排。

    他亲自备下酒菜为野利旺荣饯行,临走时,赠送野利旺荣白银五百两,又拿出两对一共四支稀世之宝“琉璃水晶杯”相赠。

    野利旺荣满脸喜色,惊讶得合不上嘴。

    李星洲笑道:“使节大人,这是皇上赠予夏国国君的礼物,不过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野利旺荣连忙问。

    “希望使节进入兴庆府之后,将宝物拿出来,抬着进皇宫,供百姓观赏。”李星洲道。

    野利旺荣听完十分不解,“王爷,这是为何?”

    “这个嘛,岂不简单,为的就是让天下人见识见识我们景国的宝物。”李星洲笑道。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野利旺荣点点头,“我保证照办!”

    “好!如果办得好,让西夏百姓也赞誉我景国宝物,以后我单独给野利大人送一支。”他小声道。

    野利旺荣大喜,“那多谢王爷了!”

    李星洲点头,与狄至带人马将他们送出城,然后才依依不舍告别。而狄至将负责带人将他们送到渡口。

    看着野利旺荣一行人消失在北方大道上的人影,李星洲心里松口气,这一步还算可以,没什么出错的地方,就目前来说效果也不错。

    不过他们这一路回到夏国,哪怕可以走一段水路,沿途有各个官府给方便照顾,也需要半个月以上,这些时间足够王府做准备。

    另外他希望夏国人能够上当,或者说不是上当,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他送出的水晶杯上。

    但是,公众的注意力是有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消退的,王府的决策必须准时,掐准野利旺荣回到夏国首都兴庆府那几天。

    这件事听起来简单,办起来其实......也简单,提前出发就行。

    起芳、方新、魏雨白、严申都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了。

    ......

    渡口边,野利旺荣告辞景国送行的武官,带着随行下人和侍女登上渡口边的船,经过一阵忙碌,大家各自安顿下来。

    野利旺荣来到船头,看着脚下大河,和远处来来往往的大小舟船,不由感叹,中原之地正是天赐福祉。此河航运可以说南来北往,络绎不绝,成一幅繁华热闹、船来舟往、人声鼎沸的繁荣局面。

    大河上游蔓延到夏国境内,这也是他们经常与景国有生意往来的原因。

    不一会儿,他贴身的侍女也上来,“大人。”

    船夫是汉人,他们说的是夏国语,所以也没顾忌。

    “这些景国人还真是蠢猪一样。”野利旺荣得意大笑,“你看到没有,我只是假装一下,他们就欢呼成那样,甚至还到处庆祝呢。真是一群蠢猪,我们臣服景国又如何?每年不用纳贡,还能得唐隆镇及其周边大片土地,那些蠢人还要送礼物给我们。”

    “汉人都是这样,我早就听说过。”侍女道:“有傻,又要他们说的什么面子。”

    野利旺荣大笑:“你这小妖精,说得不错,还有那平南王,居然让我让我把宝贝给百姓看,就送我一只。我都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哈哈哈。”

    “有人说他的宝贝好,他就高兴,这就是他们说的面子。”侍女道“所他才要送大人。”

    “就你懂。”野利旺荣笑道,也不生气:“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景国,没来之前还以为有多厉害,看过之后像一群蠢猪,像个小孩子,随便说两句好听话,就哄高兴了。”

    “难怪皇上这么会说向景国称臣是好事。”他向河里吐了口唾沫:“这些景国人根本不明白,世上哪会有白来的好处,真的尊重都是打来的,抢来的,把别人打怕了,他当然会尊敬你,不然都是假的。

    像现在的金国,如果派出使者,去哪里别人敢不尊重,他们的商人去哪里不能好好做生意?”

    大河之上,涛声不断,船还在北上,野利旺荣一脸蔑视,“平南王,一路上还听说他是景国最厉害的年轻人,现在一看十有**又是这些汉人自吹自擂,不值一提。”

    侍女点点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野利旺荣高兴捏着她的下巴道:“还是你懂我,去船舱等我,明白吗。”

    侍女点点头:“大人快点来。”

    .......

    半夜,天空银河初显,春风在黑暗中抚过生发万物,李星洲敲了敲小院的门,结果没有反应。

    他又敲了敲,还是没反应。

    他正准备回头离开时,门后突然传来响声,然后大门打开了,昏暗灯光中,起芳穿着宽大的男性衣袍,隐约有一种风姿绰约之感,竟让李星洲呆住了一下。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起芳,起初她是厢军统领,后来有又到王府中四处奔波,让李星洲都有些忘记她是女人了。

    “王爷有什么事?”

    “额,有话想说,进去说吧。”

    “呵,夜访寡妇门楣,王爷不怕别人说闲话吗。”她支着门框道。

    李星洲推开她的手,直接走进去:“别扯淡,进去说,再说你可不是寡妇,你夫君呢?”

    “不知道,我早就当他死了,反正是个名分交易而已。”起芳跟上来,不在乎的道。

    “你还真是绝情。”

    “钱能买来情吗?要是王爷觉得可以,说我无情小女子也不反驳。”

    李星洲说不过她,直接走到院中正堂,找把椅子坐下,然后自顾自给自己倒茶喝起来,起芳也进来坐下。

    “今晚来找你是想问问,你的人找好了吗?”他说的是郁金香计划具体执行层面的小商贩,这些人必须激灵,聪明,虽然他们只需要按照指示买卖东西,不需要太复杂的操作,但口才必须好,最好还要能听得懂夏国话。

    “那是自然,一共十二人,大多都是苏州,泸州一代。”起芳说着起身,到里屋给他拿来一张名单。

    李星洲接过看起来,里面写得详细,姓名年龄,家住在哪里,家里又些什么人,会不会夏国话。

    起芳办事果然干净利落。

    其实所谓夏国话,也就是羌族话,在秦凤路,永兴军路等大部地区的人都会,因为当初羌族也在汉朝治下,夏国是汉朝时的西域都护府。

    东汉末年,东西羌也因为受不了汉朝地方官员的压迫反叛过,结果被东汉狠人段历经一百八十余战,几乎赶尽杀绝,只有少量投降的安排在西北六郡生活下来,这些人也是后来夏国的祖先。

    苏轼曾有名句:将军百战竟不侯,伯良一斛得凉州。这里的将军百战就是指段,作为和董卓一个时期的名将,段征战沙场十几年,历经大小战斗几百次,斩获五万人以上,大破西羌,击灭东羌,平定公孙举叛乱,最后没有封侯,也没得凉州刺史。

    反倒是有人用葡萄美酒贿赂当权太监,结果得凉州。苏轼就是在段将军鸣不平。

    所以夏国中不只是羌族,还因当初在汉王朝治下,有很多汉人后裔,或者羌汉混血,慢慢的也分不出彼此,虽然夏国颁布了自己的文字和语言,但许多其实说的还是汉朝时的地方方言,也能听懂汉话。

    交流起来比蒙古,契丹方便多了。

    他慢慢看完,然后道:“既然是你选的,我没意见,不过这名单我需要备份。”

    “这就是备份,拿去吧,我早就知道你会要。”起芳道。

    李星洲一愣,随即摇头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还真是本王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

    “你才是虫。”起芳白了他一眼。

    李星洲开始给他说起一些细节的操作,比如要多宣传,等有人发财了就宣传,最好的办法之一就是花钱买当地那些闲散人,还有小孩,每个地方都会有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人,每个地方都会有没事干的小孩。

    这些人帮忙宣传最好,因为不会引人怀疑,且收买成本低。

    第二点就是制造紧迫感,这就需要他们具体安排。

    这样的炒作其实就是一个击鼓传花的游戏,最后谁手里有花,谁就要死,就会亏得血本无归。

    越到后面人们越明白这个道理,就会急着出手,炒作会越来越疯狂,在千万人推动下价格越会飞涨。

    起芳都一一听着,一直说到晚上十点左右,李星洲才交代完需要注意的点。

    “如果被夏国察觉,虽然这种概率大约只是万分之一,但本王说是万一......”他认真看着起芳,小声沉重道:“不要管在夏国境内的人死活,让魏雨白还有严申护送你,赶快撤到江州。”

    “可他们是我招来的人。”

    “知道,但那些本王不管,我只要你安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的仁义是你的仁义,我是王府的主人,是你的顶头上司,我的命令必须执行。”他不容置疑的盯着她的眼睛道。

    “我,我自有分寸.....”起芳气势弱下来。

    他严肃的说:“这件事上你不许自作主张,服从命令就可以。”

    “我......我知道了,全听你的还不成吗。”起芳不甘的说。

    “一定要记住。”

    她避开目光:“知道啦......”

    李星洲心里松了半口气,他明白夏国几乎没可能识破这种计划,可预案必须有。

    “说来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只要是难事,都要抢着去做,何必对自己这么苛刻,放松一次也好啊,迟早会有人承认你的,哪怕没有,王府里大家都看在眼里。”李星洲看着她,不解道。

    “傻子......”起芳面无表情。

    “什么?”

    “想让人承认?他们才不配承认我,本小姐做的事,干的活,不是给别人看的。”起芳自信妩媚一笑:“我要让你欠我,欠的越多越好。”

    “欠你?”李星洲不解。

    起芳笑得更加开心了,“是啊,等你欠到还不上的时候,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到时候我就把王府的夺过来,把你的生意,大江南北,大河上下的生意都抢过来,就算你跪着来求我,我也不理会你。”

    “哈哈哈哈......”李星洲听完大笑起来:“那还不如说你来当皇帝吧。”

    “哼,要是你有那样本事,说不定。”起芳俏皮的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私下开玩笑说说。

    .......

    三月二十八日,一切准备妥当,在李星洲安排下,一大队人马从王府码头,乘王府大船,悄无声息的出发了。

    外界一片寂静,谁也不知道有这么一批人悄悄北上。

    景国民众沉醉在夏国臣服的自豪中,夏国上下沉醉在占景国大便宜的满足之中。

五百五十一、初交锋+夏国小事

    三月底,北方天空万里无云,苍鹰开始盘旋其上,虎视眈眈。

    出了霸州,大军前锋已经进入辽国易州境内。

    大军前后延绵几十里,前锋乃是重中之重,魏朝仁庆幸自己麾下都是精锐,不需为此事担心。

    他麾下的关北军戍守关北,自然是精锐,而禁军四支,神武,武烈,新军,岭捷。最精锐的也是他手下的岭捷军,这只岭捷军则是最为精锐的一支,当初潇亲王带领戍守关北的就是岭捷军。

    他调集岭捷军中的骑兵,和关北精锐重装步兵,组成三千人的前军,由自己爱将和老友郑。

    虽然他也想让自己的儿子立功,可自己儿子那点水平,魏朝仁心中有数。

    大军正缓缓前进,西面的群山灰蒙蒙一片,向北方望去,视野全无遮挡,直到天地相接的灰蒙蒙一片,附近平坦开阔,是千里平原,向西接着太行大山,向东直到大海,辽国也好,景国也罢,都想争夺这一片沃野。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来着真是他二子魏兴平。

    “爹!”魏兴平高兴的策马冲过来。

    见自己二子如此兴奋,魏朝仁直到是有好消息了,大概因为长女魏雨白从小太过厉害,他没对二子倾注太多心血,虽有关爱,却从未给他太多压力。

    这点上他的老友,在太行山两侧,与他一西一东驻守的杨文广就不同,杨家嫡子杨虎,从小到大就管教严厉,毕竟是杨家未来的接班人。

    看着一脸傻笑过来的儿子,魏朝仁也是一笑,罢了,自家这儿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算不错。再说他魏家也有“独门绝技”,自己女儿可还在平南王府上呢......

    啧啧,想到这他就忍不住笑得咧开嘴,当年杨家下嫁来一个郡主,成了皇亲,当时他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可那气派,杨家老太公那得意,他至今记得。

    现在好了,轮到他们魏家了,而且这远不是什么郡主可比的,平南王是谁,皇上最喜爱的后辈,说不定就是将来的皇上啊。

    “爹,爹你在傻笑啥呢。”正当他思绪万千时,魏兴平骑马过来。

    “逆子,什么叫傻笑。”魏朝仁骂道。

    “可明明就笑了.....”见儿子小声嘀咕,魏朝仁连忙转移话题:“看你笑得这么开心,时不时有什么消息。”

    魏兴平连连点头:“是,是前锋军郑将军的军报告。”

    “哦,说来听听。”听说前军军报,他顿时严肃起来,郑此人他放心,前军时刻关注,一旦前方有战事,中军必须快速支援。

    根据多年打仗的经验,很多时候三军联动,越是反应快的军队胜算越大。

    “是!”魏兴平一本正经的道:“郑将军所部已在昨日午时之后进入辽国易州境内,不过目前没有遇到辽军像样的抵抗,仅仅是发现几队三人到六人不等的斥候,除此之外别无异常。

    不过郑将军说平时易州和驻扎有辽国的常胜军,马步军卒至少有一万五千人人,不知道有没有撤到南京,所以还是小心为上,他希望父亲中军能够加快行军,防止前后难以接应。”

    魏朝仁点点头,“常胜军啊,这确实要小心。”

    常胜军是汉人成军,大多数都是辽东难民。

    当初渤海人高永昌杀辽国东京留守萧保先,自称大元国皇帝,改元应顺,占领了辽东50余州。辽国皇帝派宰相张琳讨伐,在沈州为支援高永昌的女真兵所败。由于女真兵烧杀抢掠,导致辽东一带许多人家破人亡。

    恰逢当时辽国也要对付女真,于是就招募这些辽东难民,而且是挑着家人被女真人杀或抢夺,与女真人有仇的人成军,称为“怨军”,用于对女真作战。

    后来,辽东收复,女真臣服于辽国,这支怨军有些纳入其它辽国禁军,而其中精锐则安排在辽国易州一带驻守,单独成军,与景国对峙,改名为常胜军。

    这支常胜军是不可小觑的武装力量,也是辽国与景国接壤,南京南边易州和涿州两地最为强大的武装力量。常备的精锐马步军就两万左右,其中骑兵有八千,都赶上景国禁军一军的马军数量。

    可景国一军,除去新军之外,少说都是三五厢军,五万人以上。

    所以常胜军不能轻视,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向北撤退,魏朝仁还是下令前军暂缓进军,中军加速跟上,以防有变,可以快速支援。

    随后又让信使联系西面出雄州的中军大帅魏朝仁,报明情况,让他们小心些。

    传令兵很快就派遣出去,魏兴平则留下来,与中军同行。

    “你莫不是昨晚跑到前军,今早回来的。”魏朝仁问儿子道。

    魏兴平点点头:“爹,我就是迫不及待想去见见辽国境内是啥样,可看下来也没什么不同的。”

    “莽撞,你就这点不如你姐,你带着关北军五百精骑,也是右护军,没有军令怎么能擅自去找前军。”魏朝仁道。

    “爹,你还说我姐呢,我姐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呢,估计在平南王的温柔乡里呢。”魏兴平坏笑。

    “说什么鬼话!”

    “嘿嘿,爹,其实我姐的是你肯定也很搞笑吧,说不定睡觉都偷笑呢。”

    “没大没小,你说什么屁话!”魏朝仁道:“平南王是看上你姐的能力,你看看你姐,如今都是五品将军了,再看看你。”

    魏兴平笑道:“我要是跟着平南王,现在也是五品将军了。”

    “屁话,自己不行,还找那么些无关借口。”

    “爹,你看当初我姐听说平南王在江州,什么都不管,直接往太原跑到江州,然后又跟着去剿匪,跟着去了王府,早就盘算好把自己送出去了,我姐那眼光,我哪里比得上。”魏兴平叹气。

    “哼,就知道狡辩,平南王当初救了你爹我,这么大恩情,你姐一心想着报恩这么了。”魏朝仁板着脸:“这次北上是好机会,你自己抓住时机吧。”

    “知道了爹,我不会给魏家人丢脸的。”魏兴平嘿嘿一笑。

    “知道就好......”

    就在父子两人说话的时候,突然又快马向这边跑来,急匆匆冲到魏朝仁面前,气喘吁吁道:“将军,前军遇敌,前军遇敌!已经打起来了。”

    魏朝仁一震,对身边的魏兴平道:“带着你的五百精骑马上支援,中军援军随后就到!”

    “得令!”魏兴平领命,立即纵马开始去调自己的人。

    “知道对手是什么人吗?”魏朝仁问。

    斥候摇摇头:“不知道,对面马军居多,看不出来路,今日午时不到的时候交上手,目前看来至少超过千人,不知道是不是前军。”

    魏朝仁点点头:“你先去休息吧。”

    奔波一路的斥候告辞,下去休息,魏朝仁眉头紧锁,千人以上,说不定是常胜军,如果那样郑也很难抵挡,于是令中军精锐,也快速北进。

    才进入辽国境内就遇到如此大规模的部队可不是什么好事,说明对方兵多将广,可能会是一场硬战。

    .......

    四月初,野利旺荣回到夏国,从永乐城回到兴庆府邸,向皇帝李继交差。

    入城前,他遵守了与李星洲的约定,将四件“玲珑水晶杯”这样的物设台,由人抬着进入城中,经正中大道,一路呈送给皇帝,路上成千上万的民众围观了这景国的宝物。

    夏国人有夏国人的高兴,景国人自然也有景国人的高兴,随便一忽悠,他们就从景国手中得到唐隆重镇,这可是天大的好处。

    夏国人也有自己的精神满足需求,所以夏国得的好处也就被无限放大,街头巷尾,酒楼茶肆到处都在议论这些话题,说是得了唐隆镇就控制大片地方。还有说甚至可以威胁景国太原,还有分析能辖制景国京都的让景国不敢轻举妄动的。

    大多都说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当然,还有就是那四件宝贝玲珑水晶杯,有人说是千年河中沙晶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宝贝,有人说是景国皇帝都舍不得用的珍宝,有人说是景国仙家法宝,还有人说是景国高僧开过光的宝贝。

    不管怎么说,就是往死里吹,这宝贝越值钱,夏国称臣这波就越不亏。

    所以关于“水晶玲珑杯”这宝贝,在短短几天内,被传得神乎其神,仿佛无价之宝。

    ........

    梁直是兴庆府普通百姓,不过比起普通人家,他又更好过些,靠着学来的手艺,有一个剃头摊子,日子过得还行。(夏国本来崇拜唐朝,留全发,可到中期,有一代皇帝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设计一个发型,中间剃光,留双马尾,还要求全国男子都照着他的发型来,审美爆炸)。

    今天没多少生意,他刚又在夯土的高酒楼上听人吹那玲珑水晶杯,听得入神,回过神来口水都流一地,狗日的他这辈子若是能有那样一件宝贝,简直吃喝不愁了。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那东西进城的时候他远远见过,比冬天的冰雪还要透亮,太阳光下差点闪瞎他的狗眼,这种东西估计仙家才有,哪里轮得到他的份。

    这这么想着,他哼着小曲往铺子里走,可没走几步,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东张西望的男人,梁直一眼就看出这人不是夏国人,因为他是男子,却留着全发,且在那东张西望,一副小心害怕的模样。

    十有**是景国人,他长得汉人面貌,又留全发,小心翼翼,那肯定是景国人了。

    梁直也是汉人,也会说汉话,所以他上去就用汉话打招呼道:“这位兄弟,你是才来的吧。”

    那人吓一跳,犹豫一下点点头:“这位爷,在下张望,是景国人,第一次来夏国做生意。”

    “做生意,哦,怪不来。”每年都有大量商人从景国来夏国做生意,这些人两国都有默契,夏国不为难景国商人,景国也不会为难夏国商人,可这一个人来的......他还真没见过,毕竟异国他乡,要是被歹人盯上,直接杀人劫财,又能如何。

    “可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做买卖啊。”梁直混在街市几十年了,这点眼里还是有的,他胆小慌张,身上只有一个包袱,哪像生意人的样。

    “这.......”张望见周围没什么人,压下声音道:“这位大哥,我做的可不是一般生意。”

    梁直一下来了兴趣,兴庆府一带,连通西域和中原,来来往往的商旅很多,他早就见惯各种场面,敏锐的察觉这其中可能有利可图,于是也小声说道:“你随我来,自然一些,就当我们两早就相识。”

    张望犹豫一下,“大哥,我可是老实人。”

    “别怕,我也是老实人,就想看看你是什么生意,能成我们两做买卖,不能各走一边,放心吧。”梁直安慰道,事实也确实如此,这里可是夏国首府兴庆府,光天化日之下,他敢如何?

    张望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边说着随意的话,一边回到了他的剃头铺。

    铺子不在闹市区,其实就在他家院子里,门前过往的人却不少,左右街坊邻居也会来他这,不过一进门,他就赶忙把门关上。

    来人来到堂屋,梁直这才道:“小哥,说说你什么生意,怎么做。”

    他见张望犹豫一下,把包裹放桌上,然后道:“实话跟你说,老哥我以前不是个生意人,我来夏国,其实是因为家父是景国皇家琉璃匠。”

    “琉璃匠!”张望一惊。

    张望点点头:“家父烧官窑,烧制出来的琉璃精品都要上贡给皇帝,不得私藏,可皇家给的钱却......却远远不值。”

    梁直心思百转,心里越来越激动,他是个聪明的老江湖了,面前的年轻人刚说一半,他就猜得**不离十,兴奋的道:“小兄弟,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说看,你想怎么卖。”

    “这个,其实.....其实我也不太知道琉璃精品是个什么价,我家的琉璃都是直接供应给皇宫的,所以......大哥,我看你这么真诚,要不你帮我看看吧。”张望认真的说。

    “好啊好啊!”梁直连忙点头,心里窃喜:“小兄弟,你算找对人了,这行我最懂,给我看看货,我给你估个价,放心,老哥哥绝不骗你。”

    张望点头:“诶!”说着打开包袱,七八个小巧的琉璃制品一下堆满桌面,梁直瞬间傻眼了,插定惊呼出来.......

五百五十二、夏国布局

    “小哥,实话跟你说,这东西,每样可以卖......上百两?”梁直试探性的问。

    “这么贵!”张望吃惊的道。

    梁直更吃惊了,心里又是不解又是激动,上好琉璃器随便一件都价值千两以上,结果这人居然不懂!

    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你......小哥这也不知道啊。”他眼睛盯着面前的年轻人,眼珠一转,试探性的问。

    “对啊,家中的琉璃都是供给皇上的,从来不许外卖。

    大哥,这事你千万不要往外乱说,如果被景国皇帝得知,是杀头的大罪,这次我来夏国卖东西,就是景国境内不敢明目张胆的买卖这玩意儿,大哥,你可不能卖我啊!”张望一脸认真的说,脸上全是真诚和恳求。

    “小哥哪里话,你放心,绝不会外传。”说完心中狂喜,小声嘀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随后梁直一脸豪迈大气的仗义姿态说,“小哥,我看这样,你大老远跑过来,人生地不熟,带着这东西出去也是危险,还不一定好做买卖。

    一百两一件如何,我跟你买下来!”

    “真的!”

    见对方大喜,梁直挺起胸脯,仿佛他真就是大好人一样:“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不过.....我手头上的银子一下也不够,我带你去我哥那。”梁直心里快高兴疯了,表面却不表现出来,似乎他吃大亏一样。

    这人一共带着八件,需要八百两,可一旦买过来,至少能卖八千两,七千二百两的利润啊!

    梁直心里已经按捺不住,这种利润,要不是在兴庆府内,他连杀人都敢!

    可这是兴庆府,能用银子解决最好用银子解决。

    他存钱不过百余两,肯定不够,可他哥是开酒楼的。

    他没有这么多银子,他哥肯定有,虽然不想分利给大哥,但总比什么都吃不到的好,他半辈子多的积蓄,也只够买一只,可这景国人手里有八只!八倍刘润啊!

    他匆匆带着张望去找他哥哥,一见面,他一使眼色,然后说几句暗示的话,大哥也慢慢明白过来。

    兄弟两人相互配合,好吃好喝招待,最终从喝高了的夏国商人张望手里,以五百两的价格,买下八支玲珑水晶杯。

    货一到手,就懒得管那景国商人了.......

    梁直怕走漏风声,在家收留他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将他扫地出门。

    结果那景国商人张望,还把他当成恩人,带着五百两千感万谢的走了.....

    .......

    延安府内,起芳带来的团队住在城北一个买下的不起眼小院中,魏雨白知会当地知府,当地知府一听众人来历,十分震惊的要派衙役过来保护,被魏雨白拒绝了。

    一百新军骑兵,一百五十火枪手,在老宅外扎营。如果这还护不住周全,那衙役来了也没用,一路北上他们确实隐约听到很多盗匪的风声,不过没人敢打他们主意。

    毕竟稍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出,他们是朝廷正规军,出入城门也查得很严。

    他们才落脚,就已派出人手,从延安府出发,走三川口,从十里井进入夏国,然后走洪州,盐州,耀德城,入西平府,从静州过河,到达夏国首府兴庆府。

    这条路很远要走上十几天,但是目前最好的路线之一。

    情报是从各个商家那里来,大量与夏国做生意的商人中,许多都与王府有往来,最赚钱的生意也是把从王府批发的货物卖到西夏去。

    所以对于王府的要求,他们争先恐后,将夏国一路见闻,最近消息,各种奇闻异事都带到起芳面前。

    起芳本来就是王府最重要的管事之一,大多商人她都认识,办事十分方便。

    不过令她出乎意料的是随行的方新,她本来准备闲置此人,因为觉得会碍手碍脚。

    可没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中年文士还真有本事,别的不说,从北方来的商人提供的情报非常多样,细碎杂乱,而他很快从众多情报中筛选出有用的,加以总结,概括出兴庆府中的大局势。比如哪家大族做大,那些人和夏国皇宫最亲,城中哪些区域住的富人多,哪些区域住的富人少等等.....

    怪不来那家伙启用他,他似乎就没看错过人,起芳心里想着,就暂时吧这些事都交给方新去做。

    不过最最得力的助手还是魏雨白,她在边关一带,似乎有着非常高威望,所有知府,知州,甚至厢军统领,只要听说她的名号,都会给三分面子,听从她的号令。

    这让众人一行行动十分方便,起芳心里微微有些嫉妒,这家伙看女人也没错过......她自诩从小弓马娴熟,后来统领厢军,可比起魏雨白,还有很多差距。

    魏雨白也算王府里少数能和她说得来的女人,毕竟她也统帅过厢军,只要说起戎马生涯,兵伐之事,魏雨白就很感兴趣,说起来滔滔不绝,令她大开眼界。

    不管如何,主事进行起初还是十分顺利的,她第一批派出六人,每人带了八件琉璃器北上,十二天后,六人都陆续回来,同时四十八件琉璃器,以各种不同渠道,不同原因,神不知鬼不觉的流入夏国底层市场。

    回来的六人都没什么大碍,其中有一人半路遇到劫匪,好在散了钱财,安全回来了。

    起芳很欣慰,钱财不重要,人才是最重要的。

    众人都一一汇报了他们是如何把东西卖出去,大多都是借着各种名目,偷来的也好,还是家里和朝廷有关系,从特殊渠道弄来的等等各种理由。

    总之他们都是起芳挑选出来的精明商贩,见过三教九流,各式各样的人,能随机应变。

    “那人还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口就给价一百两一件!我能如何,当然是差点被他的惊天‘高价’吓死,哈哈哈。”一个年轻人说完大笑。

    众人也跟着笑起来,这张望是起芳的亲戚,但也不是非常亲那种,算下来是他表弟,平日在苏州,泸州一代做乌兰核生意。

    乌榄核这东西用于药用,但需求并不多,更多的是富贵人家喜欢用来当煮茶酒的炭火。

    因为其火匀,焰色青浅,加上道门中人宣称其火焰色如此,是因仙气滋养,所以煮出来的茶酒多滋补,味更醇厚,很为一些讲究的富贵人家喜爱。

    所以这东西是富贵人家消费,普通人也用不起,也不想用,还不如炭火方便呢。

    买卖这样的东西,就十分考验商贩的口才,可他这个表弟张望,靠着干这一行生活还算滋润,和苏州,泸州大户几乎都有交情,就能看出他的本事。

    果然,到了夏国也不例外,他靠着精湛演技,把八件琉璃器,以五百两的价格卖给一个剃头匠和他哥哥。

    另外五人也差不多,只是价格高低各有不同,最低的靠着扮作落魄商人,乞讨中以一两银子卖了出去,价格并不重要,主要是能不引起怀疑的流入夏国市场。

    起芳把理由记下了,然后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起管事,下一批人什么时候派?”旁边的方新问。

    起芳拿出那家伙给她写的计划书看了一眼,“再等等,需要时间发酵......”

    计划书上只是大略方向,和一些指导意见或者例子,具体安排还是她来规划。

    他还真这么放心自己,起芳心里哼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

    下一步需要发酵,只有有人赚钱了,别人就会坐不住的,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

    其实在场之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过这样的事,或者说没曾想原来还有这样打击敌国的办法,他们别说见,简直闻所未闻。

    要不是王爷说明白其中道理,让他们大开眼界,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想不通透,也明白不了。

    惊叹于王爷的远见卓绝,韬略才智同时,也面临巨大困境。

    王爷不能离开京城,因为太子回去了,王爷又加知枢密院事,接管枢密院,正值大军出征,枢密院事务一日不可落下。

    这种情况下,王爷只得派出他们这些能信得过的人,王爷的放手信任让他们这些人感动,可他们心里也明白,知道道理是一回事,具体操作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何况这是前无古人之事,他们是第一次这么做的人,很难。

五百五十三,渐起的疯狂,首战告捷

    四月初,随着大批往来夏国还有景国的商人出入,大量情报被送上起芳案头。

    经过方新整理筛选,夏国那边已经陆续来了消息。

    果然,有人发大财暴富了。

    据说兴庆府一个剃头匠,从景国商人那里六十来两买一件琉璃器,又卖给夏国大商,一下子赚得腰缠万贯,据说当日就不做剃头匠,拆了铺子,在兴庆府买了大寨子,置办丫鬟下人,舒舒服服过日子。

    起初夏国人只是当成一件奇闻异事,大家只当茶余饭后的闲谈。

    但慢慢的,事情发展开始出乎意料。

    才过一天,第二天早上又听说城西有人用一两从落魄乞讨,衣着褴褛的景国商人手中买来的琉璃器,转手就卖了五千两!一下子暴富,从大户人家工人变成大户。

    这下有人臆动了,开始私下打听起这些事情来,可心底还是不信的。

    结果才到中午又传出,有人城外小官进城赶集,用五两银子从景国商人手中买来的琉璃器送给相国张解,一下升任为权知州事!

    这下,人们躁动起来了,结果消息还在不断传出,各种一夜暴富的传说从兴庆府街头巷尾,三教九流的人身上,不断传来。

    起初还是有人不信,直到慢慢的见到一两买,五千两卖的当事人,人家也当面大大方方承认了,一时间,整个兴庆府彻底躁动起来。

    这些事都是真的,一夜暴富,一夜身居上位是真的!

    普通百姓到大小官员都躁动起来。

    消息传播十分迅速,狂热的影响也十分广阔,因为兴庆府本来就没多大。

    或者说古代城市远就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大。

    古代城市人口密度远小于人们想象,超过百万人口的城市屈指可数,不像现在,随便二三线城市人口都能几百万。

    罗马号称百万人口,但如果按照落马城的面积换算下来,会发现罗马人口密度会比现在世界人口密度最大的孟买(印度)还要高五倍!

    加上去除罗马城中各种公共洗场,雕像,除非罗马人住的都是三十层起步的电梯房,否则根本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口。

    而在中国古代,清朝之前有百万人口潜力的是唐朝长安城,长安确实可能容纳下百万人口,因为它十分庞大,如果按照人口密度来算,百万人口在长安城中的密度,算下来也只是现在中等(全世界排行)密度水平。

    但即便如此,百万人口的城市在后世看来不算什么,却是古时历朝历代难得一见的。

    兴庆府大约十万户左右,人口五十万左右,这样的地方有什么风吹草动,奇闻异事,马上就会人尽皆知。

    事情还在越演越烈......

    四十八件琉璃器,足以塑造很多一夜爆富的故事,各种不同境遇,不同版本的故事还在传出来,令很多人彻底红了眼。

    一个人一夜暴富,会成为谈资,十个人就会有人眼红,一百个.......人们绝对会开始行动!

    这些故事中各有不同,但其中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卖琉璃的景国商人!

    很快有人发现这事。

    一时间,全城到处都在找卖琉璃的景国商人,大户人家派出护院,下人;有农民活也不干,有工人工也不做,专门找夏国的琉璃商人,小孩也不玩、不读书了,到处找琉璃商人......

    茶楼酒肆的说下,街坊邻居的日常聊天,家家户户的饭钱说话,话题都是“景国”“琉璃”“一夜暴富”这些关键词。

    但起初的狂热还是带有理智,这些人大约只有十分之一左右放下手头的事疯狂去找卖琉璃器的景国商人,更多的人则指指点点,旁观嘲笑他们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

    另外一边,起芳在烛火中紧紧盯着那家伙给她的计划书,左手边放着的则是方新为他整理出来的兴庆府最新情况的情报。

    魏雨白抱着剑,坐在另外一头守着她。

    “还是早点去睡吧,你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魏雨白道。

    起芳摇摇头:“不行,此时此刻,不能有一下松懈,那家伙说过,这场仗和你们打的不一样,沙场征战,旷日持久,大战不历经数年难分胜负,商场不一样,胜负只在短短月余,甚至几天之内,机会一旦错过,就满盘皆输。”

    魏雨白摇头:“不明白.....

    我只懂沙场的道理,不过既然你说如此,王爷也全权交给你处理,我就信你。这些事我帮不了你,但你大可专心对付,其它事我来搞定。”

    “谢谢。”起芳真诚道,若不是魏雨白,不说刚经历战乱,延安府附近落草为寇的众多逃兵,就说大队人马突然落脚延安府,地方官府不安,需要打点只会这些都是麻烦,可有魏雨白在,全然无事。

    关北节度使,辅国大将军之女,加之自身五品五官,说话做事自带一种威慑力,雷厉风行就将这些事全部摆平。

    “那家伙.....平南王说过,第一批人出去后,‘一夜暴富’引发的狂热会像波浪,要抓住机会,推波助澜.......”起芳呼吸深长:“早了不好,晚也不好,待浪到尖端,才是最佳时机.......”

    ......

    李星洲现在多了件事,除去处理枢密院的事务,还要每天看随着大船顺着大河南下的起芳秘密情报。

    如今大河还没开始改道和经常性泛滥,还是北方主要运输通道,这点实在太幸运,加之通过大运河连通大江水道,南北东西,完全贯通,就如同打通了景国的任督二脉。

    王府的船从此可谓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

    四月初,北方第一份战报传回,而且是捷报,满朝文武,全城百姓都十分鼓舞。

    三月底,右路军,也就是东路军魏朝仁所部前锋,由关北军一厢指挥使郑率领的先锋三千人,出霸州,进入辽国易州境内。

    行进一天后遇到五千多辽人地方武装组织的伏击,这些辽人由地方牧民部族中的青壮年,地方守军,地方长官手下精锐组成。

    面对突然袭击,郑一面令重装步兵顶住,一面让马军回退然后迂回牵制,且战且退,鏖战十余里,直到中军援军在魏朝仁之子魏兴平率领下抵达,一举在易州成以南九十里左右的山沟里击溃敌众,随后一路追杀十余里才收兵。

    此战斩首千余人,斩获地方游牧部落首领,敌众溃不成军。

    皇上听后大喜,当场下令加郑为明威将军,加昭武校尉魏兴平为游击将军,还夸赞是虎父无犬子。

    满朝文武也十分高兴,毕竟北伐出师先打了个胜仗,这是好兆头。

    连德公还有何昭退朝后也提议去他的听雨楼白吃白喝,喝得满面红光,说什么给他面子.....白吃白喝还怪多借口,什么毛病。

五百五十四、**+狂热的开端

    “我不能告诉你们计划的全部,只能告诉你们,此次我们执行的计划王爷称为郁金香计划。

    虽不知道后来人会不会再现我们的壮举,但绝对是前无古人!没有人像我们一样,实行过如此壮举,这么点人,用不动刀兵的方式,撼动一个国家,如果我们成了,绝对会名留青史!”

    老宅院子,二十来人集合在此。包括方新,魏雨白,严申,张望等一众起芳挑选出来的精明商贩。

    起芳站在众人前,高声的做最后的动员。

    “我们这些对付的是一个国家,整个夏国!

    可能你们会觉得不可思议,世人会觉得闻所未闻,是不是傻了。但王爷说过,无论什么事,总要有人敢为人先,敢迎头而上!第一个做的,无论成败都是最可敬的,后来者再好,历史也只会铭记第一个。

    我们这些人,就是要让整个夏国天翻地覆!

    事情才是开端,可在我起芳手下做事只有一个要求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众人静静听着,不由得握紧拳头。

    起芳觉得时机已经到了。

    方新整理的情报表明,如今不只是兴庆府,整个夏国都开始慢慢传开,这些事。

    慷慨激昂的鼓动之后,郁金香计划最重要的一步开始了。

    .......

    起芳小心翼翼的权衡,做了另外的安排,这次北上,不能再像上一次,她挑选张望为首的五人负责,带了五十件琉璃器,这些琉璃器都是小件,晶莹剔透,明亮透明如水。

    另外还有严申带领的五十人新军装成保镖护卫北上,因为在这样一夜暴富的事前面前,人性是最经不住考验的。

    (如长春君子兰泡沫事件中就发生过大量刑事案件,弟弟为抢一盆君子兰杀姐姐之类的。荷兰郁金香事件期间也社会秩序大乱,不只是多数人都不劳作疯狂炒某样商品,还因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面对这样的暴利,人性禁不住考验)

    “这些宝贝这样卖给那些西夏人,真是便宜他们了。”张望摇摇头,可惜道。

    “不急,有他们好受的。”起芳肯定的道。

    “这一次除去买卖货物,还有一件事要与夏国人说清楚,那就是下次到货之时。”旁边的方新开口道。

    众人看向他,起芳问道:“为何?”

    “有个时限,他们才会盼着,有盼头就会不择手段。”方新很肯定的道。

    众人相视一眼,不太明白,起芳想了一下,点点头:“那好,照他说的做。”

    下午,万事准备妥当,众人带着货物,在严申等新军将士护送下开始北上,一如同一支不大不小的商队一般,看起来和普通商队没什么区别。

    这一路本没太多危险,因为大路来来往往都是从景国进入夏国的商队。

    ......

    没藏盘隆本是没藏氏的一名旁系子弟,虽然是旁系,不过还是靠着家中关系谋了个巡城小吏的差事,平时占点小便宜,还有俸禄,虽不是多富裕,娶妻生子,还算过得去。

    没藏家发家不过三代,原本也只是个小族,靠着收一些地租和买卖牲口过日子。

    后来族中的女儿被上代先皇巡城时看上,成为皇上私密情人,其哥哥被提拔为夏国大将,从此没藏家就兴起了。

    不过那些都是本家的事,他们这些旁枝末节的亲戚,能靠着人脉某个差事做已经不错。

    没藏盘隆一边无精打采的巡城,一边听着耳边人们都在讨论“夏国琉璃商”的事,现在这事已经说得满城风雨,男女老少,街头巷尾,晨曦黄昏,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什么一两买来的景国琉璃器卖了五千两,五百两买来的脱手上万两,用十两的琉璃器贿赂相国得大官,总之各种传言,从未停歇。

    这几天还有越来越多起来,甚至有人亲自去找人求证,人家也承认了。

    可他偏偏不信,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听说城南外找到景国琉璃商人了......”

    “快快快,小声点!”

    身边几人匆匆跑过,看着这些人,没藏盘隆心里不屑,对随行的兄弟道:“你信不信他们说的景国琉璃商人?”

    兄弟点点头。

    “这你也信!”他不可思议看着自己共事好多年的兄弟。

    “信啊,这事已经说得沸沸扬扬,怎么可能是假。”

    “哼,肯定都是道听途说,我反正不信。”没藏盘隆摇摇头。

    两人边说边顺着街道巡逻,一路上兄弟给他说了这几天各种奇闻异事,关于景国琉璃的各种传说,他还是不信,除去事情太过离奇,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些隐晦的焦虑。

    人不怕过得不好,只怕别人比自己还好。

    他身为巡城小吏,虽比上不足,但比身边许多人都活得滋润,加之手中有刀,说话自然硬气,也经常盛气凌人,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与众人说话,乡里邻居,平日都是如此,虽没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但行事霸道总是有的。

    可如今居然告诉他,只要运气好,就能家缠万贯,就能一夜之间飞黄腾达,站在他头上!

    他当然不安!

    此事若是发生在他身边的人身上可如何是好!

    近日街坊邻居都开始讨论这事,还让家里小孩没事也去到处碰碰运气,能不能遇上什么景国琉璃商人。兴庆府就那么大块地方,如果到时真成了怎么办?他要怎么去面对突然变成贵人的贵人......

    这些事他都不敢想,所以也打死不认,一口咬死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极力去否认。

    不管旁边的同事如何跟他说各种事情,他总能找理由否定,心里不安却不断加重。

    面对即将到来的巨大变化,最怕的是当前团体的利益即得者,因为改变可能使他们的优势地位从此失去.......

    没藏盘隆就是这样的人,他平时占着身份吆五喝六,为人霸道,对街坊邻居多有不敬,如今听说这样的事,哪会不害怕。

    要是街坊邻居中有人突然成了腰缠万贯的贵人,那他该如何面对?

    不过无论他如何不想,世上永远是穷苦人多,人人都有一夜暴富的梦,一路上到处有人在谈乱这事,时不时有人在茶楼或者街中吆喝,“哪哪又发现景国的琉璃商”,瞬间吸引大片人目光,然后三五成群奔着那方向去了。

    没藏盘隆大骂几句,根本没人理他。

    “狗娘养的!”他气得大骂,对着地上吐口水。

    好在这几天来,虽然说得风风火火,但其实根本没人找到什么景国商人,一个都没有,很多人也怀疑起这事来。

    这是个好兆头,只要继续保持,迟早有一天,人们都记不得这茬,他没藏盘隆还是街头巷尾一霸,依旧可以过他的逍遥日子。

    这么想着,他对同事道:“走,找地方喝上两斤,我请客。”

    同事高兴点头,天正热呢,两人找了一处酒楼,坐下就吆喝着让人上酒和肉,见官差来,店家不敢怠慢,连忙就上来。

    二人边吃边谈笑,正潇洒快活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声音,店里人纷纷往外看,没藏盘隆也好奇看了一眼,只见有些人行色匆匆往城南方向跑,络绎不绝,什么也不说,一个劲跑,别人问话也不答应。

    街边许多人都好奇看着,指指点点。

    没藏盘隆不是草包,他马上察觉此中不对,拿起刀就下了楼,留同事兄弟自己在楼上吃喝。

    来到楼下,街边已经汇聚一些人,还有人不断往城南赶,没藏盘隆抓住一人就问:“你跑干嘛!”

    那人本不说话,他一亮刀,被吓一跳,终于小声开口道:“官差大人,别动怒别动怒,我说,是夏国琉璃商人来了!”

    “哼,就是你们这些人,每天都是这样的鬼话!可每回都不见人。”没藏盘隆斥责。

    那人小声道:“这次是真的,我是家中亲戚带来的话,绝对是真,去晚就没了.....”

    没藏盘隆一愣,回神时那人已经匆匆跑远了。

    城南,真的?

    他心跳加快,也连忙往城南跑,顾不得其它,慢慢的一些人不明所以的人也跟着追上来。

    ......

    等到城南的时候,远远的他就看见进城左拐后的小巷子里,已经被众人团团围堵,里里外外数不清的人,至少好几百上千!

    他心头一跳,难不成这是真的!

    没藏盘隆仗着体魄,挤入人群,众人见他一身官差服,也不敢顶撞。

    就这样,他挤到最里面,结果发现里面搭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头台子,上面站着一个留全发的景国男人。台下里外两圈,几十个身材彪悍的汉子,看来是打手,这景国商人不简单,不是他惹得起的。

    再一看周围人,好几个人手里的捧着晶莹剔透,澄澈如水,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的琉璃器!

    没藏盘隆心里巨烈震动,呼吸困难,真的,这次是真的!

    传说的事也是真的!真的有景国琉璃商人,真的能一夜暴富,腰缠万贯......

    只听到上面的景国商人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他身边的人马上翻译成夏国话:“我们老爷说的是‘感谢大家的爱戴,但是我们的货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所以数量有限,今天带过来的五十件已经被大家买完了’.......”

    没藏盘隆整个人顿时垮下来.....

    心思百转,他越想越是乱成一团,眼睛死死盯着周围人手中晶莹剔透的琉璃器,白花花的都是一堆堆的银子.......右手已经不知不觉抚上刀柄。

    每件几千两啊!只要几件,就够他荣华富贵一辈子......

    可.....这是杀人,在兴庆府内杀人劫祸,也是死路.......

    或许......可以贿赂本家,可以把抢来的东西拿一些贿赂本家,对!本家在皇宫得势,有势力,说不定他抢了还有一条活路.......

    他越想越多,越想越多,腰间的刀已出鞘半寸!

    就在这时,台上的人接着用夏国语说:“我知道大家都想第一时间买到,但我们的货每个月都十分有限。不过为了夏国的治安,为了到下个月不发生今天一样哄抢的事,我们想出一个办法。”

    没藏盘隆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地方还有血迹,显然之前已经动过手了,看来是因为有人急着买,发生哄抢,最后是景国商人的打手镇压下来,也正因为这几十个高大威猛,腰间带着刀的打手,这些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额头顿时冒出冷汗,还好他没动手......

    没藏盘隆不着痕迹放开刀柄,心里也微微送口气,还有机会,景国商人说了下个月还来。

    他抬头专心听景国商人说话,心里下定决心,决不能错过下次,还有机会,他还有机会一夜暴富!

    景国商人说的他听不懂,但每次说完,他身边的人都会用夏国语说一遍。

    “我们想到的方法就是玄铁令。”他旁边的人说,景国商人从袖口拿出一片黝黑而有光泽的好看铁片,上面刻着众人看不懂的汉子,大小只有两指宽,三寸左右长度。

    “这就是玄铁令,它十分坚固,刀和斧头砍不开,火也烧不坏,我将它们每块半两的价钱卖给诸位,而且每人只一块,对于诸位来说,这只是小钱。”

    “那他有什么用?”没藏盘隆着急的问。

    众人也纷纷表示好奇,看向景国商人。

    景国商人一笑,开始说起来,大家听不懂,只能等着旁边人翻译过来说。

    “它的作用是,下月我们到的时候,凭手中的玄铁令可以优先向我们买琉璃器,而且只要持有玄铁令,我们保证每件只卖五两!”

    瞬间,台下一下子炸开锅,众人高呼着要买,一个劲的往前冲,结果被拦住。

    那夏国商人开始出售玄铁令,站在前面的没藏盘隆激动不已,以为他站在最前面,作为最初几个人买到这冰冷,厚重的黝黑小铁牌。

    交钱拿货,入手瞬间,他仿佛捧着万两白银。

    激动得牙齿打颤,用衣襟裹住,死死护在胸前,不要命的冲出人群,一路满头大汗奔回家,关上大门,进入正堂,又关上堂屋门,这才瘫坐地上放心下来。

    大口喘气休息一会儿,他连忙找俩锄头锤子,在屋里墙角打了个洞,将玄铁令用手帕裹起来,埋在下面,整个人也瘫软下来。趴在墙角傻笑。

    等到下个月景国商人再来,到时候他就是有几千两的富贵人了!

    ......

    慢慢的,他突然想到个更加大胆的计划,如果.....把别人的玄铁令买过来呢!肯定有人急着用钱,只要多给,就有人乐意卖吧。

    这么想着,他连忙起身,在屋中妻子的首饰盒里找来要是,打开床头柜子,翻找了一番,里面只有二百余两左右,这是他这些年的积蓄,不过妻子的首饰能值很多,家里的家当,各种家具,也值很多,这算下来至少有四五百两。

    这玄铁令有一个等到下个月就能赚几千两,那有的越多,也就赚的越多啊!

    如果他能再买到三个以上的玄铁令,等到下月景国商人一来,他岂不是有上万两的收入!到时就真是腰缠万贯,富贵几代人了!

    没藏盘隆想着想着大笑起来,眼睛发红,整个人激动得颤抖,他真的发现一条简简单单就能发大财的路子!

    显然,这么想的不只是他一人.......

    .......

五百五十五、玄铁令

    严申骑马走在最前方,大队人马护着几个商人,还有一车碎银往回走。

    这次赚得银子五百多两,大致称量过,成色不一,可并不重要,此行他们并非为钱二来。

    这不是笔小钱,起芳早就交代过,这些钱不用带回去,归他们几十人花销。

    严申让人买了一车好肉,但没敢买酒,他怕坏事,起管事交待得明白,这时事关重大,是王府当下最大的事。

    其实有肉吃大家已经很高兴了。

    路上与景国举目望去的青山绿水不同,夏国目之所及都是一片黄土,沙尘漫天,茫茫戈壁。

    张望坐在马车上,问前面骑马的严申道:“严将军,我一直有件事不解。”

    严申回头。

    “就不怕夏国人仿制那玄铁令吗?”张望问。

    他想问的,也是几个商贩想问的,若是玄铁令可以仿制,那还会被抢购吗?

    结果才问完,严申就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军士也笑起来,张望不解的看着他们。

    严申解释道:“玄铁令是王爷让王府里的工匠锻制的,用的是潇钢,还有刻字,普通火伤不了分毫,普通刀剑也不怕,想要仿制是不可能的。”

    “潇钢?”

    商贩还在疑惑,张望却想起什么:“最近听泸州、苏州一带的百姓都在说,王府卖出的农具碰石头都不缺口,还便宜实惠,比柴刀都硬,家家户户都想买王府的农具,会不会就是潇钢?”

    严申点点头:“没错,那些就是潇钢,王爷也叫什么.....工具钢。

    他们仿制不来的,别的不说,就算夏国最好的冷锻甲,冷锻剑王爷也买回去研究过,远远不如王府的潇钢。”

    “冷锻铁!”张望惊讶。

    夏国的三千平夏铁鹞子名震天下,靠的就是人马披着冷锻甲,手持冷锻兵器,人和马匹之间再用铁索相连,就是人死在马上也不会坠马,而是直直冲入敌阵,令敌人阵脚大乱。

    所以人们常说,天下有三宝,契丹马鞍,高丽秘色,还有夏国宝剑。

    严申不以为意的点头,骑马看着远处黄色的山川起伏:“王爷和王府里的铁匠们研究过,夏国冷锻甲,冷锻剑,其实就是把铁不加煅烧,直接捶打,一直打到厚度减一半,然后再打成型,所以叫冷锻。”

    “直接锻打,老天,那得打多久......”张望感叹。

    “对,王爷说这样做及其耗时耗力,但确实能出好铁,不过比起真钢还是差远了,他们迟早会发觉想仿制也制不出。

    也正因如此,西夏才举国之力也只有三千铁鹞子,冷锻甲,还有冷锻兵器都要世代相传。”严申说着拔出腰间的刀。

    “再说新军中的刀都是潇钢锻造的,到时候辨真假轻而易举,直接砍上一刀就清楚明了。”

    张望这才恍然大悟的点头,心里也越发觉得王府的深不可测。

    .......

    时光如梭,几十天的日子转瞬即逝。

    在延安府这样枯燥,荒凉的地方,日子并不好过,正好赶上春夏交接,大风裹挟沙尘,时不时会袭击这座古老简谱的城市,吹得人满鼻子嘴脸都是沙尘。

    起芳因操劳过度,加之她一个南方人,难以适应如此环境,一下染了风寒。

    大夫让她不要过度操劳,少用脑,可她根本不听。

    无奈之下魏雨白只好卸了她的笔墨书信,各种文书,暂时都交给方新来处理,情况才开始慢慢好转。

    即便如此,每到黄昏,她还是坚持让魏雨白扶着自己,到城北看着北方灰暗的连绵群山,看宽阔的黄土官道,等众人回来。

    慢慢的,她的病情开始好转,一半得益于魏雨白的照顾,另一半就是方新的本事,这中年文士做起事来可一点不比她起芳差,这让众人都微微诧异,但也放心下来,不用劳神,病自然好得快。

    .....

    终于,到四月下旬,城北远处的黄土道上,出现了大队人马,带头的正是骑着马的严申。

    ......

    众人热闹着刚落脚,洗了把脸,来不及喝水,就找起芳汇报了在兴庆府的情况,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足足说了两个多时辰。

    起芳、方新、魏雨白一起听完,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起管事有先见之明。”魏雨白道。

    起芳一笑:“习以为常罢了。”

    魏雨白说的是派严申带人保护商贩北上之事,她帮王府经营南方生意,见过太多商场上的事,也明白只要为利,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想想一件能卖上千两的琉璃器,会让多少人起歹心?

    一路上也确实如此,严申说他们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过好几次,有可能是劫匪,有可能是大路附近的村民,而到出售琉璃器的时候,还发生哄抢的事,好在有新军军士护场,打怕了一批,才没人敢造次。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多了很多敬佩和服气。

    起芳安排他们下去休息,又让人去准备酒肉犒劳才高兴的离开。

    魏雨白跟在她身边问道:“这次卖出去了多少玄铁令?”

    “至少两大箱子,有超过上千件,都是王府工匠直接用钢水灌模具做的,生产方便,数量很多,我让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卖。”起芳道。

    魏雨白惊讶,“一千多件,那到时哪来那么多琉璃卖给他们,要是他们自己仿制玄铁令怎么办。”

    起芳露出好看的白牙,“仿制就仿制,根本不用操心,他们仿制,我反而高兴。再说带来的琉璃器已经卖完了,下个月.......本就没打算回去。”

    “.......”

    魏雨白无言,慢慢也却明白过来其中的用意,背脊为之一凉......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完全明白过来,王爷所谓的郁金香计划是什么意思了。

    有了前两次的事,大规模的舆论已经传开,夏国人都明白一个道理:买到景国商人的琉璃器等于一夜暴富!

    现在,玄铁令等于琉璃器,对于琉璃器的追逐,或者说对于一夜暴富的追逐,会被等价与对小小铁片的追逐......随之使人疯狂。

    但琉璃器确实是有价值的,而且数量有限,可那小小的铁片.......

    很少有人会去想,大多数人已经认定铁片等于琉璃器,等于一夜暴富。

    想想那样的诱惑,谁能经受得住。

    一块小小铁片,值上千两银子,够人衣食无忧一辈子,说不定还会涨!如果这种事发生在身边,她也受不住这样的诱惑吧。

    ......

    事态还需要观察,所以他们依旧留在延安府,一面不断从各处商人那里收集信息。

    .......

    张解拜完佛之后就拿着琉璃杯把玩,倒上水,对着太阳看,越看越迷人眼,都挪不开。

    当初见景国皇帝送给皇上的“玲珑水晶杯”时他早就十分羡慕那透亮如水的稀世宝贝,更重要的是,听说这样的宝贝是景国道家仙人的宝贝,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人年纪一大,就喜欢这些仙佛之道的东西。

    夏国尊儒,信佛,但道家也是信一些的,听说是仙人宝贝更是羡慕,为此特地去见了一次皇上,但见皇上捧在怀里舍不得放的样子,他就明白没戏。

    可万万没想到,不过几日,就有地方乡长捧着一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大了一圈的玲珑水晶杯来找他,说是孝敬他的。

    张解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喜欢得不得了,当场就许下他权知州事的官职。

    那人高兴得磕破脑袋......

    他是相国,皇上不理朝政,夏国很多事都是他说了算。

    这件宝贝,他从此日日夜夜不离手,连睡觉都要放在桌边。

    正当他把玩的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原是自己的四儿子。

    四子在兴庆府和景国之间行商,他们张家祖上就是延安府一代的汉人,所以他父亲教他说汉话,他也教孩子说,没想到居然成了个大优势,让他的儿子能与景国做生意。

    在几个儿子四子是最为富裕的,他匆匆进来,高兴的道:“父亲,我给你看样宝贝。”

    张解道:“能有什么宝贝好过我这玲珑水晶杯。”

    儿子不说话,慢慢打开木盒,然后得意笑起来,张解僵住了,因为盒子里放这里两件透亮澄澈的琉璃器,一件更大的水壶,还有一件砚台。

五百五十六、赚钱之道

    “你.....你哪里弄来这些东西!”张解惊讶得说不出话,颤抖着伸手去摸盒子里的宝贝。

    四儿子得意坐下,一边喝着景国的茶,一边向父亲解释这些天外面发生的事。

    他越说越张解越惊讶,慢慢的终于明白自己手中的水晶杯居然是别人几两银子买过来的,他虽然生气,但后面的部分更加吸引他。

    ......

    “现在兴庆府人人都在抢着买玄铁令,了那东西,下月景国商人来了,再出五两,就能买到一件琉璃器!”四儿子兴奋的道。

    张解也惊讶,他虽然身为国相,可这样的宝贝,就是他也没见过多少,现在居然说五两一件!

    “会不会是假的?”

    “不会,景国商人已经卖出几十件了,都是便宜价。

    而且还有人专门打听过,景国商人家里本来是为景国皇帝烧琉璃器物的,可景国皇帝不看重,没多少油水,所以悄悄来我夏国做买卖。”

    听他这么说,张解点点头。

    “现在玄铁令天天都在涨价,景国人只卖半两,一开始那几天,有人十两左右就转手卖了,转手就能赚钱一笔小钱。可这才过几天,东西价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今天中午我找人买的时候,已经涨到七八十两接近百两的价格,而且还要上好成色的银子,将来肯定还会涨,毕竟琉璃器可是上千两的东西。

    我想趁着现在赶快买进玄铁令,等过几天价格涨上去,一定能大赚!”四儿子高兴的踌躇满志:“父亲你想想,现在一百两一个,等景国商人快来,肯定能涨到千两,到时候卖一个就赚九百两,十个就赚九千两,一百个就能赚就万两啊!有二百个,就是十八万两!”

    他越说越激动,张解打断儿子:“没出息,只想着钱,换成琉璃器多好,这可是景国道家仙人的宝贝!钱再多能买福寿吗?”

    儿子低头:“是,父亲说得是。”

    “你现在手头有多少个?”张解问。

    “二十一个。”

    “那还不赶快去买!”

    “是,我这就去......”

    “等下!”张解站起来道:“跟我去屋里,为父把积蓄给你,到时你把为父的份也买上,不过记住可不许卖了,为父要的是道家仙物,不是你的钱。”

    “是!”

    不一会儿,张解四儿子高兴的出了相国府,身后跟着的下人抬着两个大箱子,里面都是银子,他此行就是为这目的。

    ........

    没藏盘隆和妻子一起看着院子里一堆白花花的不规则银块,笑得合不拢嘴。

    起初他把家里的家当,妻子的首饰全卖了拿去买玄铁令的时候妻子还大哭大闹一场,结果他硬着头皮顶住了,东拼西凑的四百多两,从各式各样的人手中买到三十一个玄铁令。

    结果没过几天,玄铁令正如他所料的那样涨到每个一百多两,他一天之内全卖出去,赚会来三千五百多两,净赚三千多两!家里妻子直接看呆了。

    连没藏盘隆自己也更做梦一样,一整天,他用小独轮车往家里拉钱,都没断过,各式各样的碎银堆成小山。

    赚钱了,在媳妇面前腰杆子也硬了:“小娘们,现在知道你男人的厉害了吗。”

    妻子正高兴,也顶嘴,娇笑看她一眼,没藏盘隆大喜,腰杆子从来没这么直过:“晚上让你好看!”

    妻子害羞的白了他一眼,没藏盘隆大笑起来,他娘的,真是舒坦,景国商人真是他的大恩人......

    ......

    夜,春末夏初,寒气早已散尽,空气慢慢燥热起来。

    成都府路的军粮自从他提醒之后,再没出过事。

    杨文广的西路军暂时没有消息。

    而杨洪昭的中路军所到之处根本没人敢交锋,一路长驱直入,只有些小袭扰,眼看就要到达南京。

    魏朝仁的右路军却遇到硬骨头,起初是先锋被伏击,好在中军支援及时,打了胜仗,可随着北进,易州城就挡在道上。

    古代攻城十分困难,特别是守方有士气的情况下,很多时候都能数月,甚至数年的僵持下去,比的就是消耗战。

    好在易州离景国并不远,补给没有压力,那就耗下去,魏朝仁下令四面围城,把守军困死在城中,右路军也僵持在易州。

    李星洲主理枢密院事务,每天看着这些情报,虽然大军节节顺利,心里都微微不安,因为辽国的狠人到目前为止一个都没出现,比如萧干,耶律大石。

    如果耶律大石被擒获,被杀,哪怕只是被击败,都是大好消息,让他能放心下来,可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关于耶律大石的情报。

    他在哪,麾下有多少人,想干嘛,一无所知。

    耶律大石在前世是靠着聚拢的一万多残兵就把大宋二十万大军打得落户流水,之后西逃又靠着数百骑起家,连续击败中亚众多部落和许多霸主级别的国家,建立称霸中亚的西辽帝国之人。

    之后他还想着东进回来找金国算账,可惜聚集起来的大军在沙漠中迷失方向,损失惨重,导致他被迫放弃复仇,继续做中亚霸主。可惜他死后后代无能,很快就被蒙古国消灭。

    这样一个人没有半点消息,李星洲始终放心不下。

    就在他忧心忡忡的时候,西北的起芳倒是带来好消息,郁金香计划一切进行顺利。

    这个时代没有通用纸币反而给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带来便利。

    因为大家都认银子,虽然各国有不同形状制式的银子,但是不管外形如何,可以融了重铸,分量是没法骗人的,所以银子是各国通用的货币。

    而交子这种纸币确实存在,但交子是一种区域性纸币,就是在川蜀一带商人们使用的货币,川蜀是整个景国最富庶的地区之一,贸易往来频繁,商人们觉得携带铜铁和银制货币不易,所以商人行会发行了交子这种纸币,流通范围也只在川蜀一带。

    当看到起芳信中一千多“玄铁令”全卖出去的消息时李星洲就知道,事情成了八成,这下夏国必乱了。

    “在看什么?”正当他思绪万千时,耳边突然有人问。

五百五十七、深入的细节,皇帝一生+渗透

    李星洲回头,“起芳的信,说夏国之事。”

    说着,他将手中信件递给身后的诗语。

    诗语看了一会儿,小声问:“阿娇妹妹睡了吗。”

    李星洲点点头,坏笑道:“阿娇都同意了,下次就一起睡吧,两头跑多麻烦。”

    这次诗语破天荒的没反驳他,李星洲大喜,以为事成了,结果却发现她其实是心不在焉,根本没注意听刚刚的话。

    “怎么了?”李星洲躺在床上,轻轻将她拉到床边。

    诗语回头问他,“我是不是很刻薄?”

    “怎么会。”

    “是吗,其实我比她幸运得多.......”

    “谁?”

    “起芳,我原来最看不惯她,妖艳贱货,不守妇道......”说刻意看他一眼。

    “光我毛事......”李星洲心虚的大声道。

    “哼,关你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有数。”诗语哼了一声,然后接着说:“慢慢看来,我觉得她也挺不容易的......一路走来,比我还难。

    女儿家最好的归宿就是能找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夫君不差,家中老小不嫌弃,就算万事大吉。

    自己心里想的,想要做的,最好都好好藏起来,漏给别人看会被嘲笑,被鄙视,说不安分;漏给自己又酸涩无奈,自己给自己灌苦水。”

    李星洲搂住她,轻轻抚摸她的背。

    诗语难得的回应,紧紧握住他的大手:“还好我现在没有那些顾忌,没有那些悲剧,因为......因为我遇见的是你。”

    “嘿嘿......现在知道夫君的好了。”李星洲得意笑起来。

    “你,你也别得意.....也有一身臭毛病。”诗语连忙说。

    “她要是不那么咄咄逼人,我也不会冷眼看她。

    她这一路走得怪难,怪可伶的,女儿身......南边打过仗,兄弟惨死,家里只剩一个爹,大江上下到处跑,现在西北那样地方也去,她还是一点不改,还是那样尖酸刻薄......”诗语说着语气柔软下来。

    “她性格如此,要强,有权欲,她吃那些苦也是自己找的,想拦都拦不住。”李星洲无奈感慨。

    “哼,你还真了解她.......”诗语放开他,撇开脸道

    李星洲无语,不是你先说起这话题的吗,女人真是难对付。

    .......

    进入四月,从各地来到王府的挑战镗刀打磨的工匠已经超过两百人,有人的镗刀就快打磨完了,李星洲大喜过望。

    王府的建筑群不断向后山扩张,工匠的居住区已经如同一个城镇,比王府还要大。

    如何妥善安置这些工匠?

    李星洲突然想到后世员工小区的模式,想要留住人才,就必须尊重人才。

    在这样的时代,有一个安居之所就很难,如果能提供稳定的居所,必然能够笼络大量人才。

    所以李星洲准备启动一个大建造计划,正好新工业区完工半年,王府没有大工程。就是在王府后山,新工业区的西北面,建造一个大的居住区,类似后世的小区规划,这既可以消耗水泥的冗余产值,又可以容纳更多工匠居住。

    此时王府也有闲钱,为工匠提供优渥的住宿条件,能吸引人才,留住人才,同时解决这么多外来工匠的住房问题。

    一万两的奖励只是个引子,就如千金买马骨,吸引来天下各方的工匠,这其中的很多人是有真本事的,他准备将他们留下来,留在王府。

    工程经过府中管事的讨论,大多数都是赞成的,但也有少数人反对,比如固封,他认为王爷尊重工匠是好,但也不用到如此地步,礼遇过了,会有恃宠而骄的风险。

    这事最终还是通过了,整个工程的建造还由祝融负责,这是一次挑战,虽然之前祝融就用水泥建过王府的新工业区,但这次显然不同,要建造的是能够住人的楼。

    按计划是五层的高楼,虽然水泥的粘合性远超过如今任何建筑材料,而且这个高度显然并非水泥的极限,可第一次永远是最难的。

    祝融接下活也不敢怠慢,开始到处找一些师傅讨教商量,准备四月中旬正式开工。

    ......

    御花园里,皇帝一边看书,一边问站在旁边的李星洲:“枢密院的事都熟络了吗。”

    李星洲点头:“熟悉了。”

    “那就好,不懂就多问问温道离,有任何事尽管开口,北伐大事,切不可怠慢。”

    “臣明白。”李星洲拱拱手,他其实不想来,但皇帝最近给他弄了个规定,每隔三日,就要入宫向他汇报最近情况。

    皇帝微微皱眉:“听说最近你在忙着西北之事,夏国那边的。”

    李星洲点点头,他不知道谁告诉皇帝的,但至少能说明枢密院里肯定有皇帝的眼线,这倒不奇怪,能攀上皇帝,谁都不会是贞洁烈女。

    “是。”他想搞乱夏国的事已经跟皇帝说过了,只是具体计划没说,很多事情,很多知识,他无法解释清楚。

    皇帝只是点点头,没有太多情绪。

    “你还年轻,有想法,想做事,朕都许你。”皇帝说话一如既往的平淡:“有些事光靠说你是不会明白的。

    但朕也要告诫你,要分清主次,不可以小乱大,有想法是好,可异想天开就是过错,对付夏国的事你亲自试试也好,但是点到为止,不能浪费太多精力在上面。”

    李星洲点头,皇帝把他对西夏的事当成儿戏了......

    他也不奇怪,失落总有几分,但谈不上挫败,这种事谁会信呢?他只能应付着说几句场面话,然后慢慢退出后宫,其实他心里有很多话,想告诉皇帝这不是儿戏,可谁会信呢。

    .......

    出了午门,严孤已经架着马车在门外等候。

    李星洲登上马车,在颠簸中昏昏欲睡......

    越是深入权力的旋涡,他越要小心翼翼,也发现更多,想到更多的事。

    每次与皇帝说话,他其实非常累,也许是习惯,也许是心理学留下的后遗症,一到关键场合,他都会专注于留意人的微表情,以此来推测当时人内心状态。

    可这招在皇帝这不太行得通。

    一般来说,人的微表情如同本能,自身无法察觉,总是不经意经流露。

    只有当人自身注意到,或知道这些知识,去刻意控制时,经长期训练才有成效。像后世的特工,专业骗术大师等,都会经过这样的艰苦训练。才能做到不让本能暴露在自己。

    皇帝肯定是不知道这些系统性知识的,他是如何做到掩饰微表情,李星洲不知道,大概与其本人一生经历有关吧。

    皇帝的一生是所有人都避讳的话题,就算德公也刻意避开不与他谈起。

    魏朝仁曾小心的跟他说过,皇上杀过自己的儿子,因为怀疑其谋反。

    而与皇上同辈的兄弟如今只活下来两人,他自己还有康亲王,按照岁数推算,皇上的许多兄弟不可能是自然死的,当然还有十年前死在乱军中的吴王。

    说到吴王......李星洲其实慢慢抽丝剥茧的想起更多。

    他没听人说过吴王的爵位,但单字王基本都是亲王。

    景国差不多与大宋是一时代,在这个时代,有了无数的历史教训,皇上对皇家兄弟的权力是十分顾忌的。

    皇家子弟想要封王是很难的事,要求十分严苛,更别说干预朝政。不像汉、唐时期那样,随便一个皇子皇孙,都有很大概率封王。

    能受封亲王的,要么是康亲王那样,资历够了,年纪大了,给个封号安享晚年。

    要么像当初林王,起初他是长子,是准备立为太子的,封王拔高地位也就合情合理,可惜林王早早病死。

    之后就是潇王这样,靠着赫赫战功,加上皇帝宠爱得封潇王。

    但“康”也好,“林”也罢,乃至“潇”都是十分保守,没有那么尊贵的封号,足见皇权对王爷权力的保守和不放心态度。

    亲王最好的封号为“秦、晋、齐、楚”这四个。

    这其中“晋”为最,古往今来,从“晋”王成为皇帝的人是最多的,因为晋国是春秋时期第一霸主,春秋结束也是以韩、赵、魏三家分晋为结束。

    晋武帝司马炎、隋炀帝杨广、唐高宗李治、后唐庄宗李存勖、后周世宗柴荣、后晋高祖石敬瑭、南汉中宗刘晟、宋太宗赵光义等成为皇帝之前的封号都是“晋王”。

    而“秦、齐、楚”也是春秋霸主国,都是和“晋”一样是一等的封号。

    如果有人被封四个其中一个,晋王,秦王,齐王,楚王,那么就是至高荣宠,若是皇子,基本有很大概率入主东宫。

    而吴王虽低于这四个,但也是用春秋国号,远高于什么林王、潇王、康王这样的封号。

    皇帝为什么会给吴王这样的荣宠?

    李星洲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起初吴王跟皇帝其实关系很好,很大概率在夺嫡之争中,吴王还是坚决站在皇帝这边的,甚至是左膀右臂。

    所以登基之后,封为吴亲王,是当时景国除去皇帝和皇后之外最高的爵位,远高于什么林亲王、潇亲王、康亲王。

    可万万没想到,吴王还是背叛了他,这或许是他当初怒杀那么多叛军的原因之一。

    他杀了自己兄弟,杀了自己儿子,与地方大族斗,结果最爱的儿子惨死,信任的兄弟背叛.....这就是当今皇上的一生梗概。

    最终,他变得无情狠辣,先是答应几万叛军的投降,随后将手无寸铁的叛军全部屠戮殆尽,之前朱越满门抄斩,于承安被冬日流放,活活冻死在路上.....

    这样的人生经历造就出这样的皇帝,李星洲反而不奇怪他为什么看不穿了,大概是麻木了吧。

    .......

    张解将众多黝黑的铁片铺开,满当当的桌上铺的都是这东西,足足有四十多片,计划花光他大半积蓄,可他一点也不后悔。

    因为还在涨!

    玄铁令的价格还在涨,从起初的十几两,如今已经涨到九百多两一片!这才多少十来天啊!

    街坊上早有传闻,有个巡城官差,一开始变卖家当买玄铁令,结果才过两三天,一出手卖了几千两!从此过上舒坦日子。还有个乞丐,用捡到的玄铁令换了八百多两上好成色的银子,买了土地,一下成了乡绅富豪。

    还有人卖了酒楼去卖玄铁令,之后直接什么都不干,酒楼也不赎回来了,因为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事到如今,玄铁令已不只是能换琉璃器的物件,还是发财的机会,白花花的银子,众人追捧之下,价格每天都在涨,到处谈论的都是这件事。

    而且随着这东西的狂热,也有一些人投机取巧,仿制玄铁令卖,结果还真能卖出去,但这些仿制的玩意价格会低很多,大多用来骗不懂行的人,明白人都知道玄铁令不怕刀斧,很容易分辨。

    张解这几天抱着一堆儿子送来的玄铁令,也无心朝政了,每日都在府中盯着玄铁令时不时又涨了,然后算算自己的资产。

    “老爷,又涨了又涨了!”突然下人高兴的跑进来。

    张解激动站起来:“涨多少了?”

    下人一边喘气,一边高兴的说:“城西刚有人买了一块,一千一百两,还抵了一辆马车,这是目前最高的了!之前买卖的都是几百两,没过千的。”

    张解大喜过望,一千一百两,还带马车,那他四十多块岂不是能卖五万两左右!

    城西的酒楼现在成了大家交易玄铁令的主要地方,生意都在里面谈,如今也成兴庆府最热闹的地方。

    “好,好啊!不过一天,就赚了一万多两!”张解大喜,随后赏赐下人五贯钱,不过他还不准备出手,他相信还会涨!

    再等些时日,定能赚更多。

    ......

    下人走没多久,前堂说他部下谏议大夫张检来求见。

    张解身为国相,其实官职就是夏国中书侍郎,为中书首官,掌握行政大权,但平时都是中书下的谏议大夫帮他处理政务的,所以张检来见,想必是说大事,他小心收好玄铁令,去了前堂。

    张检早在前厅等候,见他来行礼打招呼,“伯父。”

    张解点头,这张检是他张家小辈中最有前途,有才学的,是二弟之子,“你来找我何事?”

    “不知伯父有没有听说最近闹得满城风雨,连其它州城的人也纷纷赶往兴庆府抢买的玄铁令。”张检道。

    他点头。

    “伯父,我觉得此中不同寻常,似有不妥之处,可能有什么阴谋,应该封禁这玄铁令,一律上缴官府,不得再买卖!”年轻人一脸严肃的说。

    张解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封禁!我屋里还放着四十多块呢,那可是自己的大半积蓄!

五百五十八、势不可挡

    张检还在不断向伯父张解说着玄铁令可能带来的危害,预想得到的都说了一遍。

    他想说服自己叔父,直接由夏中书省下令,禁止这种越来越疯狂的买卖。

    一个小小铁片,二指宽,长不过三寸,居然能卖上千两,实在太过疯狂而不可思议,如此放纵下去,他总觉得会出什么大事,只是自己也想不到会是什么样的事。

    说得差不多,他满怀期待看着伯父,伯父是夏国中书侍郎,只要他开口,这样的事随意可行。

    张检静静等候,伯父许久没说一句话。

    “伯父?”

    “你有没有想过,这玄铁令买卖能为我夏国带来什么?”伯父道。

    张检还没开口,他的伯父已经开始说起来:“之前就有这样的事,有乞丐捡到一块玄铁令,转手卖了几百两,从此过上好日子。有巡城小吏,靠着这铁牌发家致富。有开酒楼的,赚了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可是伯父,利总是来于民间银两,他们多了,必有同等的银子人少了,就有许多人亏损,若买卖的是真的琉璃器还好,能值此价,可一个小小铁片,哪值得那么多?这.......”

    他还要说,就被伯父抬手打断:“好了!我身为夏国国相,还会没有分寸吗?买卖是你情我愿之事,有人买才有人卖,朝廷也不好管.....”

    张检来前心里有准备,想好其中弊端,向伯父陈述,可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伯父,此事......”他着急想要再说,却被无情打断。

    “住嘴!”伯父板着脸道:“此事到此为止,也不许你们中书官吏自己干涉,回去吧,多管管其它事,这么多家国大事不管,天天盯着无关紧要的小事做什么呢,因小失大!”

    他张口还想反驳,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好无奈退下,气愤的匆匆出门。

    结果一出门,正好撞上自己堂哥。

    “检弟!难得有空来家里,坐会儿再走啊。”

    张检连忙收住表情,努力笑道:“不了堂哥,我还有要务,改日再来拜访。”随即眼尖的看到堂兄手里捏着两个黝黑铁片,抬手指着问,“堂兄这是?”

    “哦,这个啊,此乃玄铁令啊,给家父买的。”堂兄晃了晃手中两片黝黑的铁片:“家父最近天天盯着这东西,好说歹说,花了我近千两银子,不过父亲还真有眼光,说出来你都不信,才买了几天,已赚上万两!

    如今这玄铁令可比金子还值钱,好在我聪明,别人都是去城西酒楼里买卖,我却反其道而行之,全城寻访。

    果然买到两片便宜的,有人消息不灵通,不知道这东西在城西已涨到千两。被我一片三百二十两,一片五百八十两,全让我买下!”堂兄得意道,仿佛做了什么精明得不得了的大生意,可他手中不过是两片铁片罢了。

    张检瞬间无力的垂下手臂,他明白了,全明白了......

    怪不来伯父是如此态度,怪不来他不许自己干预,原来伯父身为夏国国相,中书侍郎,却也在买玄铁令。

    他告别了堂兄,匆匆向兴庆府另一头走去,还有希望。

    除去自己伯父,夏国权力最大的还有皇上的堂兄李冲,他是夏国枢密使,兼统领左厢神勇军指挥使,右厢朝顺军指挥使,若能说服他,定能整治此事。

    他说不上玄铁令到底哪里有害,就是觉得其中有问题。

    张检匆匆纵马匆匆穿过街市,直接奔着李王府而去,李冲有自己的王府。

    结果他刚到王府门口下马,说明来意,门房就摇头告诉他,王爷已经带人去了西事买卖玄铁令了。

    张检彻底无奈,长叹一声,只得落寞回家。

    回家后事情并没有平息,之后几天玄铁令还在飞涨。

    其中最贵的已经卖到两千多两,还有人用家中祖宅抵押,才换一片玄铁令,街头巷尾,家家户户讨论的都是玄铁令的事,兴庆府中,每天大量人都往城西挤,去看玄铁令交易。

    牧民不放牧,农民不下地,商贩不经商,官差不巡城,都只想着想方设法弄到一块玄铁令,然后过几天转手一卖,就能从比暴富.......

    这样的诱惑之下,兴庆府每天都会出五起以上命案,打架斗殴,偷摸抢劫更是数不胜数,巡城官差都忙着炒买玄铁令去了,基本没人管,整个兴庆府越来越乱。

    张检十分着急,也无可奈何......

    事态,只能任由其发展.....

    ......

    眨眼间到了四月下旬.

    李星洲忙碌一天,从枢密院衙门出来,路过长春殿前的开阔大道时刚好遇到程禁,孟知叶,还有一众人直直向着东宫而去,足足二三十人的样子。

    如今这些人他大多都认识了,还有人见他走近连忙低头,不着痕迹用衣袖遮住脸,不想让他看清,只有带头的孟知叶昂首挺胸,毫不避讳。

    这些官员李星洲心里都猜得到是哪些人。

    越是深入朝廷权力的旋涡,他越发如鱼得水,洞悉解其中情况,特别最近掌管枢密院,他了解得更多,更加透彻。

    简单的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之前就倒向太子的人,大多都是六部中吏部、户部、礼部、兵部的官员。

    原因很简单,三司(户部司,盐铁司,度支司)和枢密院的设立,基本让这几部名存实亡。

    如兵部,本来对外战争,兵籍军饷等等都是兵部负责,可枢密院设立之后,兵部基本成了摆设部门。

    而随着户部司,盐铁司,度支司的设立,其余部门都多多少少有了这样的尴尬处境。

    直白的说,景国皇帝对中书和禁军的不信任,导致皇帝一直想着分权,所以不断加设各种机构分禁军和中书权力,保证皇权强势。

    确实有好处,军、政、财务分离,能互相平衡,可也导致机构臃肿冗余,养了大量闲杂官吏。

    这些官吏眼见没前途,自然把翻身的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太子登基,说不定就有机会翻盘,废除三司和枢密院,所以当太子被流放江州的时候他们都慌乱,力保太子会来。

五百五十九、挖苦

    李星洲没多看,自顾自的走开了,皇帝不敢直接在这结果上废太子就是怕这些人。

    倒是孟知叶这老头......还真是硬气啊。

    孟知叶最近正为皇帝编写新书,很得皇上信任,所以如此腰杆硬。

    他编的直白说就是圣人语录的新解释。

    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有人干过,单独从伟人语录中掐头去尾,摘一些出来加以歪曲,为自己牟利,蒙骗百姓,讨好皇帝。

    解放前大多民众都不识字,十分迷信,许多学子都是从零开始学,到时候孟知叶这些“大儒”编写的书说什么就信什么。

    这种例子非常常见,而且真的是遗祸千年。

    比如有人把孔子的“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掐头去尾,挑出“克己复礼”来,说孔圣人的意思就是要人灭人欲.....

    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十分有理。可如果联系前后文,孔子说的“克己复礼”是个具体行动,就是要人们遵循周朝留下的周礼,直接明了,仅此而已。

    也有人从论语里挑了一个“以德报怨”来教训世人,孔圣人是教我们要宽宏大量,要做个老好人啊。

    以前备受推崇,到后来又成新时代的“新人类”骂孔子伪君子,教坏人的理由。

    甚至上升到有人高声振臂咒骂:看看,这就是**裸的证据,就是孔子这个罪魁祸首,就是孔子的思想遗毒,都把中国人教成软骨头了!

    ......

    但很多人有高呼咒骂的精力,却根本连看一眼论语,或者查查其出处的短暂时间都没有。大概一寸光阴一寸金,每个人的时间都如此宝贵。

    其实并不需要多少学识,只要读过论语,就明白别说孔子不同意这种观点,就是“以德报怨”这个词都不是孔子说的。

    原文为:“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意思是有人问孔子:“受到侵害不计较,反而以恩德报答,这么做怎么样?”

    孔子反问:“你这么做(以德报怨),那以什么来报答恩德?(依我看来)面对侵害应该直接予以回击,面对恩德就应该以恩德报答。”

    这才是孔子说的话,而“以德报怨”是别人问孔子的。

    再比如爱迪生说过“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所以告诉大家努力就能成功,可很多人走上社会之后会发现事实正好相反,很多时候努力并不等于成功。其实爱迪生说的是话是:“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

    大多数人是很容易被这些歪曲事实的人所误导的,特别是像孟知叶这样的权威大儒。

    皇帝很有想法,他大概看到了这点,所以才让编书。

    反正所谓圣人都已经作古了,聪明人以言驭人。他们的话怎么解都可以,只要偏向皇家,巩固皇权统治,让百姓相信天人感应,相信皇帝与天下运势息息相关。

    这本来该是陈钰的工作,他曾是判东京国子监,是翰林大学士,是当今大儒中影响力最大的,可陈钰坚决不干,还一直和皇帝作对,反对程禁、孟知叶等人编书,直到罢官去职也不妥协。

    他曾经和陈钰谈过,隐晦的暗示他,先屈从于皇帝,反正编书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少说也要好几年,等他上位,就能把这事停了。

    陈钰年纪已经很大,犯不着为这样的事毁了他一声名节,说不定还为后世咒骂。

    可陈钰只是摇摇头,他说学问上的事,不得虚与委蛇,不得推脱说身不由己,别说几年,就是半个字他也不会让。

    随后他一直反对皇帝修书,直到落到今天,贬责为庶人,罢官去职,落魄到变卖家产,门庭若市的陈府也冷冷清清。

    他其实挺佩服陈钰的,但也无法做到他那样的坚持,有时候他需要拐弯。

    .......

    回家之后,诗语在读《荀子》,时不时问旁边的阿娇一些问题,阿娇都会细心解答。

    何芊、月儿还有秋儿在一边高兴的斗地主。

    秋儿激动的告诉他,第二批蒸汽机就要完工了,第二批一共两台,如果能在五月初完工,那么王府就有了三台蒸汽机,虽然寿命短,但足以镗出优秀的气缸,建造第二代蒸汽机了。

    他本来想跟大家一起吃饭的,但不一会儿有人来通报说何昭请他去赴宴。

    若是以前,他直接不去了,宁愿在家中配小姑娘们,秀色可餐,还要什么大餐。

    可现在不同,他已经进入权力旋涡之中,有时身不由己,何昭的面子必须给。

    .......

    来到何府之后才明白,原来是开春何昭和朋友到城外春猎,收获不错,所以叫他来尝尝鲜。

    德公也在这,其余的反而没什么人,大家一边吃一边聊,慢慢说着说着就说到他在西北做的事情上,这事他跟德公还有何昭私下说过,不过两人当场就一脸懵逼,随后说他儿戏,异想天开。

    不过当时他们并未重视,以为只是说说玩而已,结果......李星洲是动真格的。

    一说起这事,德公就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说真傻还是装傻!这么多人联名上书,把太子硬从江州迎回来,到底是冲着谁,你心里没数?”

    德公说完一甩衣袖:“哼,要是你做的是什么正经事,老夫也能理解,如枢密院之事。可你却花这么大力气在轻佻儿戏之事上,你真要气死老夫。”德公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在这事上,何昭难得与德公统一战线:“你莫以为耍几回小聪明,做成一两件事,就说明这些五花八门,光怪陆离的小心思,小手段能堪大用,堂堂正正,踏踏实实做事才方为大道。”

    李星洲扶额,“是是是,你们教训的是。”他感觉自己也是悲催,以前与何昭交锋,哪次不是他胜,现在好了,这两人一个他的准岳父,一个他是他爷爷,完全被压得死死的。

    何昭得意的扶着自己胡须,一副小人得志嘴脸。

    “你明白就好,西北之事不要再胡闹了,赶快把经历放在朝中,还有北伐的大事上,这次北伐若成,南京重地,定会需要大量官吏,真是丰满你的羽翼之时。”德公小声提醒。

    “你不比太子,你也见着了,太子便是被送到江州,朝中还有许多人想迎他回来,那是因为太子经营许久,羽翼丰满,你只是后起之秀,而且一枝独秀可不行.......”

    李星洲点头。

    德公说完又轮到何昭:“最大的事还是管好枢密院,西北那不着边际的法子,不值得费心。当下北伐是最大的家国大事,这次冢将军不在,各方转运使中,必会有那么一两个心怀鬼胎之人,你身为枢密院同知,千万要密切注意,不可让粮草拖累大军......”

    “是是是......”

    就在两人批斗他正欢的时候,有下人进来通报,说王府来人,专门来找他的。

    李星洲诧异,不明白现在来找他干嘛,站起来跟着下人出了小院,严孤已经神色匆匆站在外面等候。

    见他出来,连忙上前道:“王爷,西北急报,西北急报!是起管事送来的,要王爷亲启。”

五百六十、真的打起来了(上+下)

    信看得很快,一目十行,看完李星洲激动的大笑起来,得意的将之递给德公,“看看。”

    德公不解:“你又发什么疯。”说着放下手中酒杯,接过信看起来。

    他起初不以为意,抖了抖信纸,拿远眯着眼睛看,可越看脸色越是凝固,慢慢变得惊讶得合不拢嘴,不敢相信的将手中信递给何昭:“你看看。”

    何昭早就好奇,接过信看起来,可一看,马上也合不拢嘴。

    .......

    起芳来的信主要就说一件事,夏国打起来了!

    .......

    不过这次不是夏国与景国,而是他们自己内部打起来了,打得十分激烈。

    四月下旬,夏国枢密使,左厢朝顺军指挥使,右厢神勇军指挥使李冲,同时也是皇帝的堂哥,纠集人马逼宫造反,结果居然得到大批官员和民众支持,直杀向皇宫。

    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离兴庆府最近的驻军左厢朝顺军副指挥室不听李冲命令,带人保护皇帝,从皇宫北门逃走。

    然后一路向北顺着大河退守定州,夏国皇帝李继在定州城安定下来后,发诏书讨贼,得到驻扎在夏国东北的河清军,金肃军响应。

    另外一边,李冲自立秦王,有国相张解支持,左厢神勇军,静塞军,都听从他的调遣。

    双方在兴庆府与定州之间的怀州对峙,已经交锋好几次,各有胜负,目前还局势不明。

    但大河以南的兴庆府,静州,兴庆府,西平府,耀德城,盐州,龙州,等地已经带倒向李冲。

    只有北面的怀洲,定州,右厢朝顺军司,三角川,兀刺孩城等地还支持原来的皇帝李继。

    这可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夏国内乱,景国就可以专心致志的对付北方了。

    至于如何做到的......

    起芳信里也写清楚了,其实她不写,李星洲也能猜到大部分。

    玄铁令在夏国的价格不断涨高,创造各种暴富的奇迹,随后出现各种仿制品流入市场。

    人们对于金钱的渴求和**,导致炒作开始的时候会出现羊群效应。

    很多人看着别人买,自己也买,看着别人卖,自己也卖,盲目狂热的追求财富。

    这个过程中,理性会逐渐丧失,狂热会不断加强,慢慢的已经根本没人在乎商品本身的价值了......

    很多人为了炒玄铁令,为了一夜暴富,到处找人借钱来买玄铁令,有些人用牛、羊,房子等抵押来买,还有些人是一起凑钱买的等等。

    四月中旬前几天,根据起芳说的,玄铁令价格最高时候已经炒到两万多两一片的天价,它起初不过卖十两,已经翻了两千多倍。

    但对比历史上的各种炒作泡沫,这还算好。郁金香狂热中,郁金香的价格前后翻了几万倍,一朵花能买一栋全世界最顶级的豪宅。长春君子兰泡沫中也是如此,一盆君子兰能在北京买五套房!

    不过越是疯狂的泡沫破裂也越快。

    人们疯狂的买卖玄铁令,但到后来,其实价格已经远远超过商品本身,买来已经不是为了兑换景国商人的琉璃器,而是单纯的赶快转手卖出去赚钱。

    玄铁令成了一块随时可能会炸的定时炸弹,人们必须疯狂的,不计代价的往下传,找下家,如击鼓传花一般。

    在这种疯狂的推波助澜之下,玄铁令不断疯涨,巅峰时候涨破三万两!最高价是夏国中书侍郎张解买出来了,三万一千两一块玄铁令!令很多人眼红又疯狂。

    疯狂之后,泡沫破裂非常快,到四月二十之后,眼见之前景国商人说好回来的日期就要到了,很多人买玄铁令并不是为了真拿去换琉璃器的。

    许多手持玄铁令的人开始慌了,因为如今玄铁令的价格,已经远远超过琉璃器,再不卖出去,就要亏大了。

    他们开始着急的找下家,想卖出去,让自己不吃亏,至少保底。

    他们一急,就会被压价,如此一来,玄铁令的价格涨了快一个月后开始下跌。

    泡沫一旦出现漏洞,就会瞬间粉身碎骨。

    玄铁令价格下跌,许多借钱给人买玄铁令的债主怕自己钱收不会来,连忙开始催债。这一催,有玄铁令的人更加着急出手,价格接着下跌,如此循环......

    瞬间玄铁令的价格如同坠崖一般,短短两天不到,价格跌到几百两!下跌数百倍,许多人已经一下倾家荡产了。

    可事情还没结束,之所以没有跌破,是因为有人想着还可以拿来换景国人的琉璃器,还可以卖钱,回一点点本。

    结果到四月下旬.......

    千盼万盼的景国琉璃商人根本没来!无数人都有不好的预感,他们可能遇上骗子,或是景国琉璃商人出事了......

    果然,从景国来的商人陆续带来消息,说是有皇家御用的琉璃匠偷偷往夏国卖琉璃,被皇帝抓住,直接满门抄斩了。

    瞬间,夏国人最后的希望破灭,如坠冰库。

    从早上到中午,消息开始传播开,等到黄昏,玄铁令已经直接从最高时候的三万一千两,跌到几十文都没人要的破铁片......

    一千多玄铁令,加上各种仿制的,有数不清的小铁片在夏国人手中流转。工匠,商人,农民,官吏,读书人.......数不清的人瞬间倾家荡产,流落街头,很多人想不开自杀。许多债主的债务再也收不回来,连当朝国相爷张解也赔得精光,连府邸都抵给别人。

    但他是国相,也没人敢真要他府邸.....

    一时间,兴庆府及其周边城镇大乱,夏国上下哭爹喊娘。

    数不清的人成群结队,团结起来涌向官府,要求官府为自己做主,众多大臣也纷纷组团找皇帝诉苦,求皇上帮他们追回被骗的钱财家产。

    可夏国皇帝也很无奈,这些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什么叫被骗,不是你们自己要买的吗?

    这时候下令之前交易作废,银两如数奉还,先不说找不找得到人,别人怎么可能用意,这是明抢了!

    所以夏国皇帝当然拒绝,官府也不理会这些事,闭门不见。

    但很快,事情就来了.....

    民情汹汹,百官怨声载道。

    而且同样赔了家底的皇帝堂兄,枢密使李冲也求助皇帝,没被理会。

    于是四月下旬,散尽家财,家里连下人都养不起的他起兵造反。

    并且李冲承诺只要他登上皇位,就为天下所有被玄铁令骗了的人追回银子。

    此话一出,一下子几乎有一呼百应的势头,从民众到朝堂百官,获得众多拥护者,一举攻入皇宫,可惜皇帝早得到消息,在左厢朝顺军副指挥室护卫下逃走。

    也有很多人因玄铁令赚钱的人对李冲不满,追回银两,凭什么?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这些钱可是他们通过买卖赚来的,于是转头拥护当今皇帝李继。

    一下子,两派站队,夏国开始进入内战,叛军以李冲为首,夏国皇帝李继退到定州与叛军对峙。

    .......

    事情真如李星洲所想的那样发展了!

    他得意又高兴的自饮三打杯,然后看向两个之前还一个劲教训他儿戏的老头。

    另外一边,何昭还有德公还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的又把起芳的信看了一遍,还是觉得不信。

    “如何?”李星洲得意问道。

    两人都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何昭脸皮薄,脸红了。

    “咳咳,是真是假还尚且不知,这只是你王府的情报,怎么能信。”何昭还是死鸭子嘴硬道。

    德公脸皮就厚多了,完全不为所动,从容站起来拍拍屁股道:“今日天色已晚,暂且到此,老夫有事先走了,改天有空再来。”

    李星洲一脸懵逼看着远处准备下山的太阳,“这是天色已晚?”

    德公不予理会,礼节周到的告辞何昭,面不改色的从容出门,上了相府马车,还要他相送.....

    好啊,这老头!

    之前讽刺了劳资半天,结果现在轮到自己打脸了,他倒是跑得快,还脸不红心不跳,不愧是老油条。

    之后他被何昭送客了......

    何昭脸皮没德公厚,但会耍无赖,匆匆把他赶出门......

    气得李星洲指着何府大门骂十五分钟。

    不过见何昭还有德公那见鬼一般的神情,他就知道这两老头真被震惊到了,心里还是暗爽不已。

    回到王府,李星洲想起今天的扬眉吐气,又想起起芳的作为,十分高兴的哼起小曲,加上喝了几杯酒,稀里糊涂就睡着了

    ........

    第二天,枢密院的情报还真来了。

    枢密院的流星快马居然比王府的大船慢了一天,但说的都是夏国真的打起来了。皇帝李继,和他自称秦王的堂哥打得不可开交。

    早朝上朝堂震动,许多大臣议论纷纷,但大多都一脸喜色,哪怕什么都不懂,直觉也能明白,夏国打起来,景国有好处。

    只有前排的何昭还有德公是一副见鬼的表情,终于确定下来,这事确确实实是千真万确了......

    知道他在夏国耍手段的人不多,朝中基本只有何昭,德公,还有皇帝。

    枢密院的情报彻底让李星洲也放松下来,起芳办事,一如既往的令人放心。

    ......

    坤宁宫里,皇帝一脸色喜色,高兴的拉着皇后的手臂,手里拿着在他要求之下,李星洲呈上的事情细碎始末报告文书。

    里面详细的写了对付夏国的手段,还有整件事的操作过程,当然依旧是李星洲口述,阿娇遣词造句。

    “朕万没想到,星洲所言的,居然不是玩笑。”慢慢看完之后,皇帝微微感慨。

    皇后十分高兴:“没想这孩子竟然如此聪明。”

    “是啊,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皇上难得一笑,看着手中厚厚的几张纸张:“若不是他一一写来给朕看,朕都不敢相信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办法,用来对付一个国家。

    只怕夏国君臣事到如今都不明白自己居然是被算计了,想来就令人舒心。”

    “这是大功一件啊。”

    “自然,夏国一乱,我景国暂时再无外忧患,可以专心致志对付辽国。且等他们乱够了,内战消耗之后,说不定就有机会趁机一举收复西域!”皇帝肃声道。

    皇后静静听着,没有插嘴。

    “这孩子真是不声不响做大事。”皇帝慢慢道:“反观那些闹得轰轰烈烈,逼朕迎回太子的家伙,闹腾最厉害,有用的事一件做不出来,只会添乱,只会帮倒忙,就跟太子一样!”

    “皇上......”,关于此事,皇后也不敢多插嘴。

    皇上平静下来,问道:“你觉得让星洲接这江山社稷如何。”

    皇后心中一颤,表面波澜不惊:“这是皇上圣心独裁之事,皇上若是觉得星洲好,那就星洲,觉得太子好,就是太子。”

    “别更我说客套话,朕心里有想法,可也想多听听别人的实话。”

    话说到这份上,皇后也不避讳了:“那臣妾便直言,说才学,星洲写过《山园小梅》,写过《青玉案.元夕》,写过‘一将功成万骨枯’,太子决计是比不了的。

    论勇武,星洲前年平过南方,去年剿过黑山匪,手下掌管新军,太子也比不了。

    说智计,那就更是,之前重重高论,治定江州不说,光是这次靠着几十人就让夏国天翻地覆的事,别说太子,天下间臣妾也没见过比得上的人,就是皇上也不行。”

    听到这话,皇帝没生气,反而点头:“朕也比不上.....”

    皇后话锋一转:“可凡事有利必有弊,太子已经入主东宫那么多人,之前众人迎回太子之事,皇上想必也能看出,有很多人拥护太子。

    如此,如果改立星洲,就会朝局动荡。立太子则不会。”

    “那你觉得谁好?”皇上问。

    皇后想了想:“臣妾看来还是星洲。”

    “为何?”

    “他是我亲孙儿。”

    皇帝一愣,随即笑起来,紧紧拉住皇后的手,“怀萱啊,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

    “哪会没有,人老色衰,如不了皇上法眼了.....”

    “撒娇也更当年一样。”

    .......

    延安府的小院中,众人高兴围着篝火饮酒吃肉,欢庆成功。

    大概连他们都没有想过,事情居然真的成功了,夏国打起来了!而一切原因,就是他们的运作!

五百六十一、心中所求+绝境

    夜风中,篝火明亮闪烁,火光跳跃,大家高兴的围坐在火堆,烤起羊来。

    起芳看着脸上带喜的众人,心里也无比畅快,她明白自己带着这些人,做成了一件大事,一件天大的事,从小到大都没敢想过的事。

    这件事,足够他们这些人名留青史。

    当然,那是他们的高兴,她自己有自己的高兴,想想等到回去,等她凯旋而归,鲜衣怒马入开元,那家伙该如何看她,该如何谢她?

    到时候还可以气气他那宝贝诗语,捧在手心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诗语姑娘。

    每想起那女人,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怒气,不就是漂亮一些,会管管账目吗,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换做是她,或许.....也能行呢。

    哼,总之现在他该看明白,到底谁才是王府里最会做事的人。

    不过想来,有有些气馁,这件事本就是他算计好的......

    这么想来,起芳心中忍不住怅然,是啊,做得再好,也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他能有什么惊讶呢,有时想来,他简直聪明得不似凡人,让人高山仰止,让她感到绝望.....

    不过这次她终究办到了,没有令他失望,想到这,起芳忍不住笑出来。

    “在笑什么呢?”魏雨白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她连忙收起笑:“没有.....”

    魏雨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让起芳觉得全身上下如同被看穿一般,十分不舒服,连忙又补充道:“只是....想想这几天的事,有没有什么疏漏,现在事前是成了,可不能被夏国抓住什么把柄。让他们蒙在鼓里,继续自相攻伐才是好事。”

    魏雨白笑道:“你多虑了,这样的计划只要没人说出去,谁能猜到?都说当局者迷,还说旁观者清,可如今之事就是旁观者也不清,王爷这样的计划,没到最后几步的时候,我都不明白这么做用什么用。

    可等到事成了回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如出自天人之手......”

    起芳有同感,但没说话。

    魏雨白看着夜空,吹着晚风,感慨道:“京中百姓都传言王爷是文曲星下凡,雷神将神转世,所以才会攻伐如疾风迅雷,文采斐然让人叹为观止,多智近乎妖孽,没人能看穿,有时我会觉得这或许是真的.....”

    起芳看了魏雨白一眼,见她满脸感康,心中也产生了共鸣:“是啊,他就是那么一个人,可他偏偏不知收敛,金贵如此,却平易近人,让人忍不住想去靠近,想去接近。”

    “所以这么拼命,都是为了让他看见你?”魏雨白问她。

    起芳不说话,好一会才到:“其实我不用这么做他也看得见,可是他的看永远和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从小到大,只见过两种看。”起芳竖起两个手指。

    “一种是趴在地上,唯唯诺诺看着你,生怕被你一不小心踩死。”说着她把手举过眉头:“另外一种是高高在上,恨不能把你踩在脚下。

    高高在上的哪天趴下,就会成唯唯诺诺的;趴在地上的哪天站起来,就会成高高在上的,从来都一样,直到见到他......”

    起芳说着慢慢放下手,放在眉间:“他看人是这样的,平平看着你的眉头,不高不低,看谁都是一样。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事小小的厢军统领,可都一样他看人从来是平平看过来来的。”

    起芳轻声道:“起初我很不满,哪有这样看人的,要么高高在上,要么就低下头去,我们起家世世代代都是如此立足地方的。

    可他偏不,他就这么看每一人,身边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小姑,甚至那群无知刁民.....

    似乎他心里有别人不不明白的东西,不敢想的事,就这样,越来越多的人为他卖命,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他前仆后继,一往无前......”

    “所以你觉得自己错了?”魏雨白问。

    起芳没说话,算是默许,“反正除了他,我找不到天下有第二个人会那么看我。

    他看我的眉头,不高也不低,不是高高在上,也不是唯唯诺诺,我......我离不开他了。”

    “那为什么不留在王府内院呢,你总有办法吧。”

    “我可不是那种人,你觉得我像适合关在院中的鸟儿吗?”起芳慌乱道。

    魏雨白摇头,笑道:“不像,要是给你栓条链子,就算咬碎牙你也会把链子咬断了。”相处这么久,两人又有共同话题,起芳最虚脱的时候也是她照顾,如今已成交心好友。

    “你骂我是狗。”起芳假装生气,却忍不住笑出来,她明白魏雨白跟她开玩笑。

    “不过你说得没错,当初还有栓得住我的东西,就是我两个哥,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如果王爷没去泸州,我早就跟丁毅丁毅拼命了。”她抱着膝盖。

    魏雨白点头:“确实,如果进入王府,以后很有可能进皇宫,宫里的女人可比笼子里的鸟还惨,何况是你这条会咬碎链子的狗。”

    “你倒直接说我是狗,也不遮掩了!”起芳气得拍了魏雨白一下:“我没那样的福分,那也不是我的人生。”

    “回去之后想怎么办?”

    起芳白了她一眼:“还能怎么办,我做得越多,越好,他越离不开我,我就能牢牢把他握在手心。”

    魏雨白摇摇头嘲笑她:“你这条牙还没长齐的小狗,只怕是被人握在手心吧。”

    她刚想反驳,严申等人端了一个银制的盘子,堆着切好的烤羊肉:“起管事,吃肉。”

    “你们先吃吧。”她道。

    严申却笑道:“你和方管事吃,大家才能吃得下啊。”

    起芳抬头,见围坐在篝火边的人们都看向这边,眼巴巴看着她呢。

    经历此事,大家也都长眼,谁有本事他们明白,不管她不是不是女儿身。起芳心中一暖,接过一盘肉,众人这才高兴的吃喝起来。

    “有时候,我觉得做这些也挺值得的。”起芳道。

    魏雨白:“我吃你肉,没意见吧。”

    “你都已经动手了,我能说什么。”

    “咯咯咯......”两人也高兴的笑起来。

    夜风中,欢声笑语伴随火光摇曳,这是他们在西北的延安府最后一晚了,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准备尽快撤离,夏国那边就让他们打个痛快吧,打得越欢,他们越高兴。

    .......

    耶律大石站在居庸关的城墙上,远远看着下方灰蒙蒙的南京城,心中已是万念俱灰。

    金军围困大同,他却无力解围,因为如今他手下只有千余人马,其余的都被新皇帝耶律找各种理由调走,别说支援,固守此关也成大问题。

    如果西京一破,金国大军就会越过居庸关,南下攻击南京,所以他守在这。

    但这千余人马能守什么?其实他自己心中都困惑,或许只是尽力而为吧.....

    “将军,我们就这么.....守在这。”身边的亲信有些犹豫的问。

    耶律大石没说话,他明白亲信的意思,是想说他们跑吧,趁着金人围攻大同府,向西跑,等过了阴山,在无人能追上他们。

    耶律大石几乎已料定这场战赢不了了,因为景国已经出兵,大金已到易州,魏朝仁所部还击败了当地的抵抗。

    消息是昨晚夜里来的,来的信使送完信,匆匆趁夜离开了,想必是年轻的皇帝给他下达了什么命令,他不敢久留,不敢接近他。

    不过也好,如此一来,他不用想如何把这绝望的消息告诉将士们。

    魏朝仁他知道,担任南院大王时,曾数次与他交手,是个难缠的对手,而且根据情报,魏朝仁只是右路军,还有中路军也从霸州进入易州。

    据说还有左路军,但不知踪迹......

    情况令人绝望,远比手下士兵们想的还要绝望,耶律大石最害怕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景国面对行将就木的辽国想到的不是唇亡齿寒,而是分一杯羹。

    他不能说,只能憋在心里。

    耶律大石拍了拍亲信的肩膀,招招手把周围的兄弟们都叫过来:“我明白你们想什么,我也不责怪你们,当初是我瞎了眼把耶律扶上可汗的位子。

    可我还是要拜托你们,拜托我所有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这一次,最后一次!我们生来就是大辽人,再为大辽打这一场,等到打完,我们再也不欠这片土地什么,到时就西逃,我们一起!”

    “将军!”众多将士低下头,很多人流出眼泪,气氛悲悯,不过一两年,他们的大辽,曾经威震天下的大辽就成这番模样......

    “到时候是生是死,我们都一起逃!”他重重搂住身边的将士。

    大家纷纷点头:“誓死追随将军!”

    “生就一起生,死也一起死!”

    耶律大石眼中湿润,担忧的看向南方,因为那里有常胜军,一直令他无法放心的军队.....

    ......

    大帐内,灯火摇曳,夜风声中,时不时能听到将士巡逻的脚步声。

    一个虎背熊腰,五十来岁的老人举着烛火,细细看着桌上的地图......

    “景军到哪了?”他问,身边的亲兵道:“将军,昨天有斥候说已在易州北看到景国大军,漫山遍野,至少过万数,很快就会进入涿州,再过几日就会与我们相遇了。”

    老人没说话,只是看了身边亲兵一眼,“斥候真是这么说的?”

    亲兵点点头。

    老将军盯着他:“你再说一遍,斥候怎么说的?”

    “斥候说.....”亲兵一顿,心虚的道:“斥候说.......有二三千左右,应该是景国先锋,景军主力.....还在路上,没进入涿州。”说完低下头。

    老将军叹口气,放下烛火,也没惩罚说谎的亲兵。

    “你那点心思我哪会不知道,就是想着让我带着你们投降景国。景军浩浩荡荡,来势汹汹,没有胜算,大家都是汉人,他们多少会手下留情,你是这么想的吧。”

    亲兵点点头。

    老将军慢慢说,“不只是你,张令徽他们也私下跟我说过,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一次投降,一辈子骂名。再说要投降,总得有诚意,易州、涿州,他们迟早拿下,送上去不一定得人心意,那就只有沙场立功,一旦投降,这场仗我们必须打头阵。

    这时候你再回头想想,手下万数弟兄,虽都是当初的辽东、渤海一带汉人,可如今军中有多少人妻女子孙是辽人,是契丹人?如果到时景军逼我们痛下杀手要如何应对.....”

    亲兵说不出话了......

    老将军站起来,缓缓走到大帐门前,看了许久的夜空:“不过你想得也没错,不投降,就是白白送死......”

    他沉默许久:“你去请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过来,再好好议议吧,这事......也不能拖了,要早有决断。”

    亲兵高兴起来,连忙道:“我这就去!”

    .......

    仿佛经历之前的黑暗和困顿之后的反弹,北方战事捷报频频。

    魏朝仁东路军先旗开得胜,之后杨文广的左路军也捷报频频,左路军连战连胜,接连打了十几场大小胜仗,一路北上,包围辽国蔚州。

    而杨洪昭的中路军以童冠和杨建业为先锋,长驱直入,已进入涿州境内,路上打了一场大战,在涿州南部,击败在当地厢军和部落组成的六七余抵抗部队,斩首八百多多,余者溃散。

    魏朝仁所部东路军之所以没再有捷报,是因为东路几万大军,在主帅杨洪昭命令下,驻留易州,围困易州城,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三路大军,捷报不停,朝中百官也好,朝堂外百姓都备受鼓舞。

    这些天开元府热闹非凡,文人才子,佳人才女们纷纷开始流行起用诗词歌赋为大军加油或是歌功颂德,说书卖唱的也改成说几路大军各种传奇故事。

    皇帝高兴得接连赏赐几路大军主要将帅,还让人开始在城外重造凯旋亭,准备大军凯旋时举行盛大典礼,昭示天下景国国威,一切欣欣向容,热闹非凡。

    李星洲没有放松,辽国当下还有两个牛逼人物没有露头,一个是北府宰相萧干,一个是南院大王,兴辽军节度使耶律大石。

    萧干被金人围困在大同府,正与金国激战,可以暂时放心。

    可另外一个耶律大石却迟迟不见踪影,他再三强调,可探子们依旧没有关于耶律大石的消息,不知道他在哪,这人就如一颗钉子,钉子他心里,让李星洲对形势一片大好的北伐始终无法方心下来。

五百六十二、王府书院(有科普)

    有些事总需要幕后之人。

    出于各种考虑也好,出于利益权衡也罢。如起芳等人在夏国做的大事,是怎么都不能说的,或许几十年后,夏国不在,他可以命人悄悄写入史书里。

    可现实往往比戏剧更加精彩,也更加残酷。西方一些著名的奇幻作家在写到人类种种恶行和罪恶,甚至都无法直接书写,而是幻化为一些非人的怪物,直接写,人们都不信了。

    不过再隐秘的事,终究是有人知道的。

    皇上,德公还有何昭,以及王府高层的一些人。

    皇上为此事高兴不已,已经接连好几次找他进宫去问关于这件事的细碎始末,又慢慢研究感慨,还再三提起等等起芳、方新等人回来,要亲自见见,必会重重赏他们。

    德公和何昭,也频繁追问他关于此事的始末,他们似乎也十分好奇,起芳等人到底如何做到的额,为什么能做到,时不时认真讨论,总结其中教训和为此次成功找来各种依据。

    但显然,他们的讨论并未深入,或者说不具备科学精神。

    .......

    “什么叫并未深入?”晚上,吃完饭吹着晚风说话的时候阿娇问。

    秋儿靠在他的大腿上,安静听他说话,诗语正在看这两天的账目,阿娇正在一边帮忙,何芊和月儿则玩着他新教的五子棋的游戏。

    “主观浮动的总结,而不是客观量化的探索,就叫并未深入。”李星洲道,科学精神中,量化是很重要的。阿娇还是不懂,

    诗语白了他一眼:“反正他说的话没哪回是听得懂的。”

    李星洲哈哈一笑,没有反驳。

    德公和何昭的讨论总是浮与对前人和自己经验的总结,听说夏国人被为利疯狂时,德公感慨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太史公果然是对的,不愧为太史公。

    说到善恶,德公觉得此事证明孟子的“人性有恶”是的对,平日夏国人都能安分耕作畜牧经商,所以是善为主,不过因利益引诱,才有恶行。

    何昭却不同意,他认为这事恰恰说明韩非子等法家人说得是对的,“人性本恶”,夏国人之所以之前安安分分,不过是受王法和官府束约,稍有利诱,马上就会本性暴露......

    午后天气正好,后院小园里,花开正盛,日上三竿,两人你来我往,引经据典,从儒和法,说到佛与道,为此事争辩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谁也没法说服谁,各执一词。

    就准备晚上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来此再辩。

    李星洲在一边看得有趣又想笑。

    其实两人的争辩还是一种经验总结式的判断,没有深入,也没有科学精神。

    对此李星洲并不奇怪,也没有贬低的意思,至少德公比朝中那些老顽固可开明太多。

    景国道教与佛教比较流行,新兴起的儒士理学本身就是一种杂糅儒、道、佛的学说。

    可学说本身同样不具备科学精神,因为往深处追究,人们关于人和自然的关系认知,都是遵循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说的。

    而且李星洲知道如果不干预,还会一直延续,直到千年之后,沉醉在天人感应之中的人们,被西方无情的炮火轰开过门。

    所以对于秋儿,诗语她们,李星洲只让他们看《荀子》,给王府所有的管事和工匠,他都发了一本《荀子》,让他们有空看看,不管识不识字。

    科学和根据经验判断总结差距是很大的。

    像这么一个问题:为什么随着科技的发展,人变得容易焦虑,不安,恐慌和被激怒呢?

    这种问题一出,想必会有无数专家学者,各界名人跳出来给你五花八门的答案。有的说年轻人变浮躁了;有的说是电磁波影响脑电波.......;的感慨说是这代人没了心中的宁静;有的悲悯说是人心变了,没了敬畏等等......

    这些五花八门的答案,看起来很科学,想想似乎哪个都有那么点道理,就是说不出来道理在哪。

    这就是经验式的总结,也可以称为伪科学,因为其不具备科学思维。就好比有人告诉你“躲在门后面吃羊尾巴能治口吃”一个道理,说不定还真有人能吃好了。

    真正有科学精神之人,要么他告诉你:不知道;

    要么他告诉你:这是因人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交感神经集体活化,释放的正肾上腺素与肾上腺素会造成全身器官大量活动,血液流向四肢,就会导致这些情况。这是人类的生存本能,在接受到大量信息刺激时,血液会流向四肢,心跳加速。

    大脑是让你的身体随时准备好逃跑或者战斗,这种反应保证人类祖先能在恶劣的情况下生存下来。但在和平时,这种生存本能会引起大脑错误判断,使人进入应激状态,导致不安,焦虑,易怒,因为现代生活中科技越发达,人就越面临大量信息的刺激。

    解决措施是控制自己,减少同一时刻接受的外界刺激,多远动,试图专心于一件事,比如尝试吃饭的时候就只是吃饭,而不是边吃边看视频或听音乐。学习工作时也专心于眼前之事,不要一心多用,就能减少激发这种生存本能。

    这是科学的答案,科学永远是量化的,追求客观本源,具有可操作性和前瞻性,而不会像星座学那样,告诉你一些模棱两可的结论。

    德公和何昭的辩论看似有道理,但显然没有科学精神。

    李星洲心中忍不住感慨,想要普及科学精神,是任重道远的事,除非有一天天下人都接受荀子的理论,先在他们心中树立起“天命有常,人可制天命而用之”的理念,。

    一切都要循序渐进.....

    就先从让书院的学生教孩子们《荀子》开始吧。

    王府自己的书院通过改装咏月阁而成,可以说十分高大上。

    教书先生也照着李星洲要求,请了年纪不是很大的秀才,目前王府里的孩子,固封的孙子固祈,孙女固燕;季春生家的儿子季夏明,女儿季夏鲤,季夏玉;赵四家的小儿子赵普,严昆的孙儿严立等,都在学院中就读。

    起初固封等人都是反对家中孙女或女儿去读书的,但李星洲告诉他们,小小孩子,不读书能干嘛?在王府里又不缺那点钱,随后强硬要求下,只要不满十二岁的孩子,都被送去书院了。

    而且不只是王府的孩子,堂哥李誉听说后,把自己的儿子李思也送到书院读书,另外一边康亲王听说此事,硬是把自己的三十五儿子和三十六女儿送到书院,她们是双胞胎,几年才七岁,哥哥叫李奇,妹妹叫李双。

    李星洲掐指一算,卧槽,这老头真是为老不尊啊......

    请来的先生主要是教孩子们识字,至于《荀子》,等孩子们基础打得差不多了,他准备亲自去教。

    正当李星洲在书院和枢密院两头忙活的时候,四月最后一天早上,身穿红袍,背后插着旗子的流星快马纵马过街,匆匆穿过开元城,带来一个惊天的好消息!

五百二十六、惊喜天的好消息

    这天本来不上朝的,但今天的大好消息还是很快在开元城中传开,李星洲在枢密院衙门是最先知道的几个人之一。

    当时太阳初升,他没到衙门多久,正看右路军回报的信件,心里按照时间推测,应该是十几天前的了。

    魏朝仁说据他推测,易州城中粮草还能支撑半个月左右,他们还找来会说契丹话的人,天天在城下喊话,只要开城投降,保证城里人的安全。

    魏朝仁在信里说最迟一个个月,他就能拿下易州城。

    李星洲哪会不明白魏朝仁的老道,官场上,谁都会给自己留后路,魏朝仁的话也是,他估摸着魏朝仁说一个月,是保守估计再加上是些时间,他估计魏朝仁想的是半个月,也就是说他看到信的时候,易州城应该已被攻破。

    另外则是杨洪昭来的奏报,杨洪昭既是三军主帅,也是人数最多的一路大军,中路军接近十万,行动十分不便,加之易州、涿州道路并不宽敞,所以一直以他儿子杨建业和童冠为先锋,采用精锐先锋挺近,大部在后随时支援的战术。

    这种精锐战术李星洲十分认同,杨洪昭不愧是打过仗的老人,兵不在多而在精,如果一百个勇敢的人里塞入十个胆小怕死的,打起仗来可能所有人都跟着一起逃了。

    这就是精兵战术的好处,规模太大也难以即使调动,不利指挥,使用精锐为前锋,后续支援补充,既能鼓舞士气,又能有效指挥。

    中路军第一次遭遇战的胜利,与此分不开。

    杨洪昭的思路很明显,他是直接奔着南京城去的,让右路军困住易州也是为此,想速战速决。

    他在奏报中提到之所以如此,是想抢在金人攻下西京大同之前打南京,但也隐晦的提及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禁军军纪涣散,士气不是很高,长期行军在外,可能会影响斗志。

    他没敢明说,因为冢道虞就是因为此事被罢官去职,贬谪庶民的......

    李星洲也无奈,禁军被克扣军饷这么些年,又缺乏训练,内部黑暗,这么可能有斗志。

    正当他准备将这份奏报扣下,不上呈给皇上的时候,衙门口的房吏突然冲进来,急匆匆将一份奏报递给他,脸上笑得合不拢嘴:“王爷,好事,大好事!”他气喘吁吁,说不清楚,李星洲接过奏报自己看起来。

    信报不长,短短几十个字,还有另外一封亲笔信,看完李星洲心中也是一跳!

    ......

    四月下旬,辽国南京以南驻守的常胜军,在其统帅渤海铁州人郭药师的率领下向中路军前锋童冠投降,一起投降的还有常胜军的其余头领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等。

    全军一万五千多人,齐齐卸甲,迎接景军进入大营,同时郭药师下令所有常胜军停止抵抗,开城投降,短短两日不到,经过交接,涿州、易州两州不费刀兵就落入景军手中。

    景军可以长驱直入,直到南京城下。

    而另外一封信,就是郭药师写给皇上的投诚信。

    这是景国出兵以来,取得的最大战果了!

    李星洲连忙叫人备马,他亲自把奏报和郭药师的投诚信送给皇上,枢密院办事衙门就在宫内,宫内不得纵马,可他是王爷,有这特权。

    一路上李星洲思绪万千,他预计景军拿下涿州和易州至少也是六月份之后的事。

    因为涿州和易州是辽国南京南方门户,常年抵御景国,期间不只驻扎厢军,还有一支常胜军,常胜军各部全加起来,至少有超过两万人,这么多人据城而守,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攻破的。

    可万万没想到,常胜军居然还没打就投降了,如此一来,南京南方门户大开,景国大军可以长驱直入了。

    .......

    他匆匆来到坤宁宫门外,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隐约人声。

    “皇上,此于理不合啊,如此重要之时,太子怎能禁足宫中呢......”

    “是啊,大军在外,需太子稳住朝局.....”

    “皇上三思啊......”

    “皇上,太子禁足快半年,已是足矣......古人云.......”

    “......”

    李星洲直接走进去,自从接管枢密院之后,他已经来习惯了,里面有十几个,跪在坤宁宫大殿石阶前,正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什么,里面也没有皇上的回应。

    很快,这些官员发现了他,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王......王爷......”有人吞吞吐吐道,其余人连忙低下头。

    李星洲一笑:“没事,你们接着说。”然后直接进入大殿,他早来习惯了。

    他进去后,大殿外没人说话了,大殿上方,皇上正看着奏折,见他进来,都不提门口那些人的事,而是直接问他:“有事么。”

    李星洲点头,把新来的奏报还有郭药师的投诚信双手呈上,皇上狐疑看了起来,随后从座椅上长起来,直勾勾盯着殿外,两腮上的肌肉有些颤抖......

    过了一会,他招招手:“你去,快去政事堂,去枢密院,把中书的人叫来,把门下的人叫来,朕要传旨!”

    李星洲点头,政事堂的办事衙门也在宫内,中书、尚书、门下都在那。

    旁边的福安公公连忙过来扶住激动得几乎站不稳的皇上。

    李星洲出大殿门口的时候,十几个官员还在那跪着,只是都不敢说话了。

    “诸位大人还是回去吧,改天再来。”李星洲和蔼的对他们道。

    众官员低下头,等他一走,连忙匆匆散了。

    ........

    常胜军投降,景国得涿、易二州,直必南京的消息很快从宫里传到宫外,传遍大街小巷,把所有人都高兴坏了。

    景国离心心念念的收复幽云之地,从没像如今这么近过。得了易州、涿州,这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大街小巷上正疯传此事,卖唱的高唱着“收复故土”,连孩童也高喊着“景得涿易,南京易主”的话从李星洲和眉雪面前跑过。

    街道边的酒楼,甚至有人讨论从道家风水来看,南京拿下后是改名叫燕京府好,还是叫燕山府好.....

    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收复故地只有一步之遥。

    当他回到王府时,王府里的人也都高兴坏了,从管事到丫鬟护院,都激动的说着这件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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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敬仰的萧王故去,留下名满京都的纨绔世子,人人咬牙切齿。却在某一天世子变了,在平静中奋发,在误解中进取,在困苦中挣扎,直到一天,蓦然回首,世子已经崛起了世子的崛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子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子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