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九十七、鸿鹄
“别靠过来,热。www.uu234.cc”诗语不满的说,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感觉脸面上火辣辣的。
“把衣服脱了,少穿点就不热。”那小混蛋说着便坏笑着动手。
“......”诗语想动手打他,可看他黑了许多,憔悴许多的脸庞,便抬不起手,于心不忍。听说南方死的人可以堆成山,能阻断河流,他经历了些什么呢,诗语不敢去想。
待她回神,已是酥胸半露,性感迷人,心里气急,为什么自己每次都拒绝不了他。
“小混蛋.....”她低声道,随即放弃抵抗,如此,他反而更加气焰嚣张。
“慢点。”他毛手毛脚的,不小心勒到她肩膀。诗语又羞又气,轻轻按了一下在她胸前乱动的大手:“你停手,我自己来......”说着脸也红了。
小混蛋只会在那傻笑,不知不觉另一只大手悄悄抚上她光滑的后背,大白天的,她羞涩难当.....
“你慢点......”
忍耐几个月的热情,诗语终于招架不住。
.......
“几月不见,想我没有。”李星洲将女孩抱在怀中,轻轻抚着她光滑的背,像是安抚炸毛的小猫咪一般。
她确实差点炸毛了,因为在古人的道德观里,白日宣yin可是十分下贱羞耻之事。
“不想。”诗语下意识脱口而出,话一出来似乎有些后悔,犹豫一下,又补充道:“也有一点点,毕竟人之常情,是人多少都会挂念.....”
“一点点是多少?”李星洲笑着追问。
诗语反手推了推他:“你靠后些,热。”
李星洲老实的屁股往后挪了挪:“今晚去王府住。”
“休想。”诗语脸色微红。
李星洲坏笑微微将她拉近一些,夏日炎炎,黏在一处确实有些不舒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什么故事?”她微微侧目,虽装作看别处,但李星洲知道她来兴趣了。
于是道:“这是说一只小鸭子的故事,叫丑小鸭。”
“好怪的故事......”
“夏日树荫下.......”李星洲专心的说着,诗语安静下来,静静听着故事,时而蹙眉,时而不解的发问,故事本来就不长,有一种朴实真诚的吸引力。
诗语一边说着鸭子怎会说话,抱怨他骗人,一边却听得津津有味,生怕错过什么,不知不觉间,整个人也完全落入他怀中。
带待故事说完,丑陋的小鸭终于发现自己原是鸿鹄之时,诗语也惊讶得不说话,看她脸色就知道她确实震惊,不过为不让他得意,又连忙道:“哄小孩的故事罢了。”
“哈哈哈,可不只是哄小孩。”李星洲握着她粗糙许多的小手,想必确实受了很多苦,遭受很多非议,在这样的时代,女孩子抛头露面就是败坏德行。
封建礼教对女性的迫害到什么程度,也许现代人难以想象,宋朝有个宰相,只因她女儿隔着自家围墙与墙外陌生男子说笑,就逼得自家女儿投井自尽,还有人说他保全女儿名节。
很多人可能不敢想,一个宰相的女儿,怎么说也是所谓人上之人,要迫害她得多难,结果历史告诉你,不难,只要跟跟她说笑就行。
像诗语这样出来做事的,不只要面对劳苦,还要经受流言蜚语,各种舆论攻击,想着,李星洲紧紧握住她的手:“丑小鸭以为自己不过是小鸭子里最丑的,却不知她其实是天上鸿鹄,岂是寻常燕雀能比的,鸭子不认识鸿鹄,所以它们当然要说她丑,说她一无是处。”
说着他轻轻一揽,将没反应过来的诗语横抱起来,走到窗口,诗语惊呼,连忙搂住他脖子。
“她最傻的地方就是,明明如此美丽,如此惊人,别人不知道就罢了,偏偏自己也毫不知情。”李星洲看了看她:“你是不是傻。”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诗语慌乱避开他的目光。
“你觉得天鹅蛋落在一个鸭子窝里,它就不是天鹅了吗?同理,若是鸭蛋被天鹅孵出来,到头也只是只鸭子。你不必在意那些身外之物,毕竟谁也不能决定那些不是么。”
诗语不说话了。
李星洲认真的说:“无论如何,在我心中你就是翩翩鸿鹄,燕雀不可同语,枭禽不可同食,我只想你也要明白自己是鸿鹄才行,哪有你这样看自己的。”
诗语眼眶微红,:“哼,不要以为你有多聪明,什么都懂,说得能懂我似的。”
“嘿嘿,那晚上和我去王府住。”李星洲坏说。
“不要.....”诗语白了他一眼,然后紧紧搂住他,豆大的眼泪忍不住滚下来:“你这个小混蛋,谁让你这么聪明的.....”
.......
下午,李星洲带诗语回王府,当晚诗语终于同意在他的院子中住下。
两个多月的别离,加上食髓知味,**一发不可收拾,第二天诗语虽然见到阿娇、秋儿、月儿还是脸红,但总能直面,更加从容大方了。
自此之后,李星洲便不要脸的每日差不多就骑着眉雪去珍宝阁,将她接来王府住。因为皇帝赐婚的关系,他不娶阿娇,也不好娶诗语过门,等事情告一段落,就将两人一起娶过门。
诗语做事做人向来自傲,所以平时做事都是干净利落,雷厉风行,可唯独对上阿娇,便有自卑的情绪,而如今好多了。
陆续拜访的人持续几天后,终于少下来,李星洲才下令王府举办家宴,府中所有人都参加,还请了皇叔李昱和堂哥李誉。
王府杀猪宰羊,大宴三日,欢天喜地,喜气洋洋。
如今王府人员已经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老王府的人,即内部人员,只有两百人不到。
另外的则是雇佣的工人,如今王府上下,如果算上码头那边的,每天足足有八百多人做工!
这些人远远超出王府的人数,而且因为李星洲改良报酬制度之后,将工钱改为月结,甚至半月一结,七日一结,按劳结算之后,这些雇佣工人劳动热情都非常高,工作效率惊人。
当然,这是对普通劳力,而像赵四,祝融,关仲,铁牛这样级别的工匠人才,王府自然区别对待,不断提高待遇,如今几人的的工资甚至超过景朝知县的俸禄。
李星洲也悄悄跟严说过,尽量拉他们到王府内来,成为王府内部人员。
总的来说,如今王府已经成了两套人事制度,而随着王府产业不断扩大,动则数不清的劳工,需要的劳力也越来越多。
问题也就随之而来.......
.........
两百九十八、皇帝的野心
这日,德公来看他,还带了珍贵的麝香、山参、上好的枸杞等东西。UU小说
说怕他在你南方待久了,湿气重,落下病根,所以带去湿的东西。
“这参苓白术丸,是府中药师用人参、白术、茯苓、山药、莲子肉、白扁豆、薏苡仁、砂仁、桔梗、甘草、大枣熬制成的,你每日吃一粒,去湿气。”说着从袖口掏出个小瓷瓶放在桌上,旁边的阿娇连忙收起来。
秋儿和月儿倒上茶,然后又将端上几碟菜。“王爷爷尝尝,这些都是世子昨天出城猎到的,野兔,竹鸡,还有獐子。”月儿欢快的像一只蝴蝶,一边给两人放碗筷一边道。
见月儿如此娴熟,李星洲知道德公只怕他不在的时候也经常光照王府,所以月儿才对他亲切。
“哼,你小子还有这箭法。”德公尝了口黄焖的夜兔,然后点点头。
李星洲大笑,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德公倒上:“我没箭法,可会用枪啊,你忘了。”
德公一愣,随即抚须笑起来:“哈哈,也是,你那火枪,就是傻子练上几日,打几十步也不是问题,你小子真会取巧,打个猎也要如此,纨绔子弟,四体不勤。”
李星洲也不在意,哈哈笑起来,阿娇也一笑,上来给他们斟酒。这酒不是固封酿的将军酿,而是李星洲带着几个丫头,自己酿制的荷花酒,刚好赶上今年第一批荷花。
“上次严说他和毛鸾一起给皇帝献神机大**,皇上却不怎么上心,德公知道这事吗?”李星洲问。
这事是严跟他说的,皇帝在船厂见过大炮的威力,便叫王府献上图纸和制造方法,可结果根据严说法,进宫后皇帝都没看,只让工部收录,便草草了事。
德公也微微皱眉,随即摇头道:“最近皇上也不知为何,经常传孟知叶进宫,还召许多大儒讲礼论道,醉痴于文,许多事情都是由政事堂决断。”
李星洲点头,陷入沉思,皇帝真的老了。
一般来说,极致权力在手,谁都不会轻易放下,所以皇帝也是最不想死的一群人。
有些看不清现实的,到了老年可能开始拼命找各种永生的办法,比如秦始皇。
而有些看清现实的皇帝则会想着为后代铺路,杀权臣,诛望族,比如刘邦。
而皇帝这次将新军指挥权强行从枢密院手中抢来给他,也有这意思,他自然希望武装力量都把握在自己子孙后代手中。
还有一种更加厉害,那就是立言著说,以言治国。
武力的统治终会终结,而思想上的统治却可以利于千秋万代,这点有些皇帝看到了。
在前世历史中也有人在做。
其实要看中华文明史,宋可以看做一个转折点。
宋以前,中华文明是外张,显露的,汉朝隔着数万里也要灭国,汉末内战打成那样,对外战争依旧十分强硬,隋炀帝劳民伤财也要磕死高句丽,唐朝灭的国家更是手指都数不过来。这段大时期内,中华文明热衷对法征伐。
可到唐后,从宋开始,中华文化变得精致内敛起来,这有实力不足的原因,但其实和核心价值观的变迁也息息相关。
有人说这都怪孔子,要不是他搞的儒家,不会有后来的麻木糜烂,可问题在于,半个汉朝,整个唐朝,这些雄浑、开放、绚烂的盛世也是正统儒家王朝。
唐朝科举考的是儒家的经和史,唐朝赫赫有名的人物很多也都是正儿八经的儒生、儒将,总不能坏的一股脑扣屎盆子,好的装作看不见,这种看法是平面而偏见的。
可为什么总感唐、汉甚至先秦时期和后来封闭,森严的王朝还是有差别呢?
差别就在于,唐后的时代中,有的人悄悄篡改儒家之前践行核心价值观,他们说的虽是孔、孟、荀的话,但学说核心观念已被偷偷改换,一切为服务于皇家统治。
也就是说,宋及其后的儒还叫儒,但与宋之前的已经区分开了。
而且不是发展继承的关系,有篡改之嫌,因为核心价值观发生变化。
这些都是上层学者和皇家才能做到,他们掌握话语权,也只有他们心里有数。影响自上而下,百姓是不明白这变化的,身受其害而不自知,这可比武力的压制更为可怕。
《水浒传》一书被历代封建统治者列为反书,又被很多伟人,比如***称现实主义巨著,就是因为它剖开血淋淋的事实,批判宋之后那种被扭曲的核心价值观。
而现在,景国皇帝可能也在想着做同样的事了.......
李星洲叹口气,历史何其相似,为江山永固,有些皇帝想到自己长生不死,有些则诛杀权臣,有些便想到以言治世。
要怪就怪这皇帝聪明,连这样的方法都能想到。
李星洲满是心忧,却不知如何是好,这不是打仗那么简单的问题,他不是大儒,也不是什么知名学者,这种事上毫无发言权。
之后德公又表示忧心几句,随后叮嘱他道:“你如今是冠军大将军,还掌新军,陛下体恤所以让你歇息些时日,但切莫忘了,待闲暇之日后,就要上朝,你的品级和差遣,大小朝会都必须到。”
李星洲点头。
“还有火器之事,你即是军器监少监,又是新军指挥使,陛下还下令让你将新军打造为神机营,意思就是此事你自行主张,若是有不便之处,且随便与老夫说,可火器之事,切不可落下!”
德公面色严肃的叮嘱,他想必是看好火器的未来。这是第一个这么跟他说的人,李星洲郑重点头答应。
两人一边吃肉喝酒,一边随便闲聊。
不一会儿,严、严昆、固封、诗语突然来找他。
四人见来后看德公在,行礼后言辞也闪烁起来,李星洲则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什么事直说吧。”
于是严拱手说起来:“王爷,今日来是有事要商量,如今王府有隐患,很多事情辖管不过来,四十二个水轮,配套五十间水落锻间,后山的制手雷、火药工棚,加上开挖硝土,还有祝家人烧制将军酿和香水的瓷瓶、烧制黑坩埚的窑,还有炼制潇钢那新起的大院,总共加起来有上百间独立房,每日来回往来王府的工人足有千人左右,忙活的时候王府东南一片,连落屁股的地方都快没了。”
诗语接着话说:“而且因为祝融最近造成更大的石墨坩埚,潇钢产量增了三成左右,带动遂发枪、火炮生产速度加快,如此一来,牵连很多,各处人手都还要加。
我们几人刚刚合计过,这次再加估计王府外围做工之人最少加到一千五百三十个左右,才能跟得上潇钢产量。
这样,就不只是王府周围狭窄拥挤的问题,还有统筹管理也是大事,王府里大多数人都是丫鬟下人,根本不会管人,这么多人管不过来了.....”
固封插话道:“王爷,最近将军酿实在太好卖,搬运粮食,新加酒灶,我那边也要加人手了......”
德公也在一边饶有兴趣听着,随即诧异道:“你小子府中产业居然有如此庞大体态!”
这下,李星洲也明白问题来了,当公司规模扩大到一定程度,若不改变策略,就会制约发展。
.......
“大哥,辽人南下,辽人大军南下了!”完颜宗弼满脸喜色,风风火火冲入大帐,身上披着虎皮,腰间挂战刀,背后还背着一张大弓,那弓臂粗细如同婴儿手臂一般。
完颜乌骨乃听后高兴的站起来:“真去了?去了多少!”
“总共三十多万,能打仗的少说也有六七万吧。”完颜宗弼笑着说。
完颜乌骨乃重重敲了桌面:“好,好啊!他们人一走,机会就来了,待耶律术烈回神,我们早就拿下辽阳,稳住阵脚,到时候我女真男儿还会怕谁!”
听了大哥的话,完颜宗弼一阵激动:“大哥,我们这就杀过去吧!”
完颜乌骨乃无奈的看着猴急的弟弟:“不能急,现在可不是冬天江面结冰来去自如,先架好桥再说,我们一拿下辽阳,耶律术烈肯定会气急败坏带人过来,到时候就靠你!”他说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你的铁浮屠还有拐子马,我们在江面上下架桥,他们来了就冲杀一阵,然后不要恋战,过江拆桥,然后从上游的桥过去,再杀一阵。架几处桥,就杀几阵!”完颜乌骨乃目放寒光。
完颜宗弼也点点头,高高兴兴道:“我就去架桥。”
待到他出了大帐,完颜乌骨乃才低声道:“也是时候给景国派使了,辽国是我女真心头大患,也是景国的,我们在东,景人在南,要是两面出兵,辽人撑不过一年.....”
两百九十九、耶律术烈的野心
其实他们几个说的,李星洲确实没好好想过,因为他两个多月来一直在南方,哪会想到王府能遇到这样的问题。www.uu234.cc
只好放下茶杯,临时思考起来。
众人目光灼灼,目不转睛看着他。
李星洲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道:“有了!”
他在脑海中检索后世大公司发家史,终于发现这个问题不只是王府有......
很多后世的巨型公司发展到后期都会面临如此问题,问题不是出在生产资料,而是出在人事管理。动能增长呈指数,管理难度增长也是如此。
管理1个人和管理10个人没太多区别,管理10人和管理100人难度增加,而管理100人和1000人,1000人和10000人就是天壤之别,难度开始指数上涨。
当集体规模壮大后,也会带来机构臃肿,效率下降,管理困难等数不清的问题。面对日益扩大的生产资料和生产需求,又不得不加人手,由此形成恶性循环。
为解决这矛盾,后世的巨型大公司通过摸索最后找出的路是外包!
一听他说有办法,众人齐齐看过来。
“办法简单,就是将不涉秘的生产交给外人来做。”李星洲道。
众人一脸茫然,德公也听得皱眉。
“你说直白些。”诗语道。
李星洲凑过去,进一步细致解释:“比如手雷生产,手雷引线部分的干竹节,只要去两头,用水煮沸,然后晾干就行,这本是简单的事,何须一定要王府自己来?
只要放出这东西的要求和制作方法,然后订好一文一个,或者两文一个,让京城所有百姓都能做,做好卖给王府就成,一下子就能减大批工人。”
“同理,那遂发枪的枪托,还有木质护手,都不是难做的工艺,只要放出消息,给出规格,王府再出钱收,京中木匠谁会不愿做?”
听了这话,几人都呆住了,掉钱眼里的严道:“那岂不是出钱买?”
李星洲摇头笑道:“难不成自己请人就不出钱,管人就不费钱?”
“也是.....”
“哈哈哈哈.....”众人都笑起来。
李星洲接着说:“总之许多简单的,不泄密的东西,都可以包给外人做。而且为方便,最好能包给一个人,然后让他去找人,这种人肯定有,每个地方都有那么几个有本事的,人缘好的。
还有就是要把这消息传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知道的人多,想做的人多,我们就能压价。
况且这些工艺就算外人知道也没事,我们掌握核心科技,他们能作引线筒也没火药,能制枪托也没潇钢和枪管,不碍事。”
众人听着逐渐明白过来,随即眼睛也亮起来。
诗语插话:“放消息可以找孙文砚,那个说书的,他认识开元大多数说书的,要是让他们帮忙传消息,不出几日,整个开元都能知道。”
李星洲点头:“好,那你负责宣传,严昆在酒楼,知道的人多,你去找着那些认识人多,能找来人的人,严去看看,这次王府能裁多少工人,也跟他们说清楚,也有还有地方做工,只是不在王府了。”
几人点点头,随即几人风风火火去忙活了。
后世很多超级公司,比如波音公司,他们的大飞机从世界上几十个国家生产,然后再组装一处。
很多人奇怪,难道一架飞机,波音就不能全自己生产吗?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全世界公司生产?
因为人不是机器,人员一多,效率就会下降。
波音肯定有自己生产的实力,问题在于,如果细枝末节,不管有没有科技含量,涉密不涉密的部件都自己生产,那么就需要更多员工,更多设备、厂房、后勤保障等等。
公司也会因人员复杂繁多,导致管理难度指数上升,机构臃肿,效率下降,难以统筹规划而亏损。
而将那些科技含量低的部件交给别的公司生产,看似让利,实则提高公司的运行效率,从而提高产能,赚取更多。
如今王府,正在进入这样的一个阶段,如果人手不够就一味只知道请工人,那么最终就会因难以管理经营而亏损。
这时候分利外包,将那些简单的,没有技术含量却耗费劳力的活包给外人做,就能精简王府结构,提高效率。
德公在一边听着他们几人说话,直到几人离开,才皱眉:“噫,老夫觉得你小子说的话中有深意,细思却又明白不过来到底为何。不过如此一来,京中百姓闲暇之余也有做活赚钱糊口之处,你也算分利于民,做了件善事。”
“哈哈哈.....”李星洲笑起来,他不过为自己,没想在德公眼中成了大善人,不仅如此,时间一长,他在京城百姓口中也会成大善人,不过他出发点只是为王府利益罢了。
他喝了口茶说:“其实就是找一个平衡点,在规模、效率之间找一个平衡点。
规模大,效率降低,规模小,效率提高,如何在尽可能保证大规模的前提下实现高效,就是目前王府要做的。”
秋儿在旁边想了一会儿:“一元二次方程求解?”
李星洲惊讶随即夸奖道:“哈哈哈,还是秋儿聪明,从数学的角度这么说也没错。”
德公则在一边一个人想起来:“你这么一说,老夫反而更有道理了,你小子真是妖,多智近妖.......”
李星洲却在心里大笑,可不是洒家聪明,这是无数后世人探索出来的经验啊。
.......
一望无际的原野下,太阳已西垂,近处青葱肥美草地,远处如银色丝带的河流,镶嵌在旷野之上,风呼呼吹着,卷动草丛如绿色海洋中泛白的浪花。
燕云之地,向来是养训战马的好地方,不只是因水草肥美,还因地方宽阔,方便训马,另一个养训战马的地方则是东方的淮海平原。
两大养马之地在,辽国就有数不清的战马。
风吹草低,六部骠骑,各色大旗子猎猎作响,纵马奔行在草原上,他们兴致高昂,杀气腾腾,正向南进军,脚边的砂石也随着马蹄轰鸣而上下颠簸,横贯南北,一眼看不到头的庞大骑兵队伍缓缓移动着。
耶律术烈从山顶俯视属于他的大军,豪情油然而生,哈哈大笑着拉过自己的儿女,指着下方道:“看,看朕的大军,看朕的勇士!有他们在,天下谁敢忤逆我!”
耶律醇高兴的说:“恭喜父皇!”
“哈哈哈哈哈,天下兵马在手,谁有朕只威势,如今蒙古人、女真人都已臣服大辽,只剩景国人还有西夏人,待朕灭了景国,平了西夏,天下就是朕的!”他豪情万丈,目漏凶光。
耶律和耶律雅里两兄妹眼中放光,崇拜的看着自己威风凛凛的父皇。
耶律雅里像是想到什么,开口道:“父皇,待到攻破开元城,可记得将那平南王捉了送我。”
“你要个景人男子做什么。”
“他会制将军酿还有香水啊。”雅里道。
耶律术烈慈爱的摸摸女儿头发:“放心,父皇记着了,待我铁蹄南下之日,就将那小子捉来送给你。”
雅里高兴的点点头。
下方,大军还在南行,庞大的骑兵部队连接南北天幕,如一条缓缓移动的长龙,十万骑兵,都难以想象这次如何能输,如果能冲过关北,到时景国的平原就是骑兵天下。
景国要如何阻止这么多铁骑?
雅里想不到,估计也没人想到。
所以困难只有一个,那就是越过关北,百年来一直如此。
天空云朵稠密,夏末大雨可能要来了,这是一个大问题,大雨对骑兵来说十分不好。
父皇也皱眉看向远处天空:“这云来得真不是时候,可能会耽搁几天。”
如果雨太大,他们就无法继续前进了。
这时候有两匹快马从山脚上来,带路的是举旗的金帐皇卫,另外一个则是穿着羊皮的牧民。
雅里知道这些牧民是南院大王手下做事的人,他们都是景国辽国交界处的汉人,平时牧羊,然后会趁着卖羊的机会打探景国情报。
因为他们本就是汉人,说话做事也不会引起怀疑,不过父皇很看不起这些人,反而南院大王倒是很在意,好几次跟父皇说要重视这些人。
“这次又是什么?”可汗问。
那牧民虽骑着马,见到可汗还是吓得低头,然后小声用辽语说起来。
原来辽国已知道他们南下的消息,将江州江闲军,雁门厢军,都调往关北,而且还听说景国成立了新军,交给景国皇帝的亲孙子平南王掌控。
可汗听后哈哈大笑起来:“知道又怎么样?我们哪次南下景国不知道!
还什么新军,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为自帅?哈哈哈,笑死人了,他说不定是走狗屎运,恰好碰上南边叛军内乱,或是其它什么,景朝数百年来都不是我大辽对手,便是换个小儿又如何?”
随后可汗便不耐烦的要赶走那牧民,耶律雅里想起南院大王的话,便让下人给他一片银叶,那牧民感恩恩德,连忙下马磕头,然后才离开。
“这下贱的畜生,你根本不用赏赐他。”可汗道。
耶律雅里摇头:“南院大王说过,不喂肉的猎狗不会抓猎物,等他抓到猎物,可比喂他的肉多。”
可汗不说话了,看下方大军浩浩荡荡向南进发,远处的南边天空风云汇聚。
........
三百、新军在手
六月中旬,北方再次传来消息,辽人又南下了。www.uu234.cc
在战报到京三日前,李星洲便收到魏轻雨的秘信。
里面说了辽人南下的详细情况,以及情报来源。
魏朝仁以金银收买边境的契丹游牧民,让牧民为他们作探子,牧民会说契丹话,四处游牧,也不会引起怀疑,所以率先知道大军南下。
根据魏轻雨的说法,辽人南下数十万众,不过辽人每次都是如此,因为游牧,打仗拖家带口的来,真能打的就没那么多,她倒表示不是很担心。
后面几天,朝廷也下旨,反响比南方叛乱平静许多,大概一来早就习惯,而来南方大胜鼓舞人心。
朝廷迅速动员,调派江州的江闲军,雁门等地的厢军北上,据城而守,辽人很难攻进来,百年来都是如此,去年破城,只因魏朝仁出城迎战结果被不知哪里来的女真人绕后偷袭。
李星洲摇头,这日子还真是不太平。
不过随即也明白过来,是了,这可不是后世有核威慑,大家小打小闹都不敢真动手的年代,战败的代价小,所以打仗几乎是家常便饭。
他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接手新军。
新军在编一万五千人,枢密院直辖,而如今有被皇上交到平南郡王、冠军大将军手中。
虽如此一来,李星洲便入枢密院之职,属枢密院官员,可明眼人都知道,枢密院怎么可能管得了平南王,他是朝廷王爷皇家之人,皇上又加个正三品将军。
这些有恩宠成分,可也有为让平南王不受枢密院辖制的成分啊。
如此一来,这新军就是真正落入天家掌控了。
李星洲自然高兴,他不在乎皇帝和枢密院之间的权力角逐,这是一支真正属于他的武装力量!
因为所有禁军都是三衙养训,枢密院调动,也就是枢密院能调兵但不能统兵,而三衙能统兵却不能调兵。(所谓三衙便是殿前司、侍卫军马军司、侍卫军步军司,首官分别为殿前指挥使杨洪昭,侍卫军马军指挥使赵光华,侍卫军步军指挥使童冠。)
枢密院为全国最高军事指挥机构,军队调防、战争动员、战争的指挥等都是枢密院的职责,同时也领导兵部事务。
下设十二房:关北房、京西房、支差房、在京房、校阅房、剑南房、兵籍房、民兵房、吏房、知杂房、支马房、小吏房。
十二房大多数是根据事务分类设立,而其中几房则是专门战事而设立,以便快速应对,比如关北房、剑南方,就因为关北、剑南两路战事频发,所以特别设立此两房,以准备应对随时发生的战事。
而京西房则因京西是京最后一道屏障,京西虽划为一路,但并未设节度使,其中宁江府众多州县都划归京西,而在京西也驻扎有一军,号为江闲军,保护景国最后大门。
而新军不属三衙养训,直属于枢密院,这就意味着统兵调兵之权都是统一的!李星洲身为枢密院的人,又是新军统帅,他不只能养训新军,还能调动新军。
李星洲到枢密院领兵符时,就准备好如何应对冢道虞的为难,毕竟两人关系并不愉快,他们还有恩怨没有清算。
严申跟他到了枢密院大门外,门口两座石狮子高过人,两个身皂青军服的士兵把守门口,周围清净无人,即便在德公家门前也有不少想上门拜会的,所以常会见一些衣着华贵之人在门口徘徊。
可这枢密院大门口,却不见半个人影,想想也是,谁敢来着饶舌说情啊。
李星洲说着下马,严申过去递上腰牌,两个看门的军士连忙行礼开门,不一会儿他们就进入内院。
枢密院办事处很大,摆设也式分解简陋,还不如德公家中精致,待过天井,进入正堂之后,冢道虞已等候在那,李星洲也不客气,自己坐下拱手道:“许久不见,冢大人可好。”
“托王爷洪福,老夫尚且健朗。”冢道虞也面无表情回道。
“大人不准备上茶吗?”
冢道虞摇摇头:“小事而已,不用盏茶时间,何必上茶,王爷今日是来领兵符公文的吧。”
李星洲点头,心里也疑惑这老头在搞什么。
冢道虞叫来门房吩咐几句,不一会儿卫川便托着一个紫檀木盒子上来,上面放着金制的虎符文书,还有一套漂亮的皮质镶金属装饰铠甲,这叫仪甲。
李星洲没想到冢道虞会如此爽快,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微微迟疑,便走过去,接过盘子,还来不及多说,冢道虞便摆摆手道:“卫川,送客。”态度极其恶劣,严申气得差点跳起来骂人。
李星洲点点头就走,不想多说,反正他目的已经达到。
待到人影消失在门口,卫川才疑惑道:“将军,就.....就这么给他了,那可是你的心头肉啊.....”
“不给又能如何?无非拖延时日,误国事罢了,当断则断吧。”冢道虞叹气,随即又道:“再者他虽没说,始终对我冢某手下留情,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一报还一报而已。”
......
一路快步出了大门,李星洲拿起兵符,好奇的看着只有一半的金制老虎。
他以前也听说过这东西,但实物还是第一次见,上次出兵皇帝并未给他虎符,而是直接下旨的。
金色老虎上还刻着好看的小字:“兵甲之符,右才君,左才社。凡兴士披甲,用兵征伐,必会君符,乃敢行之。”
就是这金色老虎,形态材质各不一样,李星洲这个指挥使手中只有左边一半,另外一半则在皇帝手里,若要出兵,必须得到皇帝的另外一半,两虎符合在一处,如果严丝合缝,则可出兵,也就是所谓“符合”。
另外一套铠甲装饰十分漂亮华丽,其实却只有一层薄薄皮革。
这是仪铠,就是武将举行各种仪式时候穿的铠甲,后世影视中很多武将会穿着华丽而夸张的铠甲,那原型都是仪铠。
其实只有在祭天大典等场合武将才会穿仪式铠甲,真上战场是不会那么穿的。
兵符在手,意味着新军已经掌握在手中了......
李星洲高兴的把季春生,狄至叫来,几人到听雨楼大喝一场。
......
第二天,他亲到新军大营,大营位于东南,和禁军大营已经基本隔开,然后立起自己的王旗,出示虎符,正式接管新军。
至于新军的训练,则交由狄至和严申负责,因为神机营本就训练过,又在南方浴血沙场,京中现在无人不知神机营的故事,威望在,反而容易,新军大多都很服气。
步伐、队列训练,火器使用训练,信任训练,这一套狄至早就滚瓜烂熟在心。
三百零一、参吟风
参胜登上雕花护手楼梯,转过雕花红漆门窗,三楼回廊已设下酒宴,在座的是一翩翩公子,手执白纸扇,眉宇略带伤感,定定望着楼下街道人来人往。
二楼过道边,一张专门拜放的小桌,一个留着山羊胡子,面色红润的说书先生正在那说着平南王李星洲的故事,说得及绘声绘色,跌宕起伏,周围人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叫好。
参胜摇摇头,岳父羽承安大人曾跟他说过,李星洲那点功绩还不足以安邦治国,却可能为他招来灭顶之灾,他不过是个血气沸腾的小子罢了,身居高位反而会害他,人若一下子登高,都会把持不住,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方为正道。
想着他也不多听了,继续上楼。
......
参胜人方中年,却是盐铁司同知,可以说春风得意,年轻有为。
不过他并未傲气外显露,穿着一身便服,自顾自走到回廊桌边坐下,桌上本来等着的年轻公子,此时方才回神来,微惊道:‘大哥,你到了。’
坐在对面的正是他的弟弟,参吟风。
参胜点头,随即作揖,然后也不动作。
参吟风会意,拿过酒杯来为他斟酒。
参胜这才满意点点头,左手托袖,右手优雅拿起筷子,尝了尝桌上的菜:“不错,不愧是知月楼的菜,长幼有序,你总算懂了。”
“若不懂,这顿饭你我兄弟二人便吃不成了。”参吟风摇头。
“你这是讥讽为兄迂腐。”参胜笑道,他们兄弟两从小关系很好,却向来看法相左。
他认为礼乐制度教化世人,利国利民,当维护尊崇。弟弟参吟风却觉得那些不过繁杂无用的束缚,都是老掉牙的东西,向来不怎么上心。
兄弟二人各执一词,已争论多年也无定论。
参胜小口吃菜,细嚼慢咽,见弟弟闷闷不乐,就问:“今天怎么有好兴致叫我来此。”
“与你喝酒能有什么好兴致,明日我就要回江州了,叫哥哥出来乃为辞别。”参吟风道。
参胜听了弟弟的语气,心中多少有气,又不好跟他计较:“看你闷闷不乐,莫非在京城吃亏了。”
话虽这么问,他却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多半是不可能吃亏的,参家江州第一大商家,家大业大不说,在朝廷中也有靠山,而且他这弟弟从小就文成武就,无人能及。
若说文,他是江州第一才子,要说武,他从小习武,能骑善射,他到哪都是万众瞩目,受人追捧,怎么会有吃亏的道理。
参吟风自顾自喝了一杯:“倒不是吃亏,算是被点醒了吧。”他说着侧身看下方街道上人来人往。
参胜也收起笑容,他觉得今日的弟弟有些不同寻常。
“以前在江州的小小天地里,总以为自己是最聪明,十全十美,年纪轻轻,比别家孩子懂事故人情,会圆滑处世,便觉得是看透世事,会做事,能成事,到哪都想显摆一二,心中也为此自得。所以还要假意一些,假惺惺的说谦虚些,这样就是懂事,成熟,可到头来都是自以为是,哈哈哈......”参吟风说着自己笑起来。
“直到到这京城,听说了跋扈张扬之人,见了恣意狂妄之事,他写词不给太子嫡子半点面子,那鄙视明目张胆写在脸上,那些与他饶舌的读书人,其中一个前一天还与我谈笑风生,说是京中有名才子,第二天便被人打得半死,没了一边耳朵.......”
话到这,参胜也明白弟弟说得是谁,京中如此张扬的,只怕难找出第二个。
若这些事落在地方州府反而不奇怪,可天子脚下,人人都是谨言慎行,唯独他是不怕的。
“他做了我从小到大都不敢想的事,若像他这般随性之人,老人会说没有规矩,以前的我也会笑他幼稚,不懂世故,不会圆滑处事,不懂约束自己,心里看不起他,结果如何?”参吟风说着自嘲一笑。
“结果倒是很快知道了,我最看重的女子,心甘情愿做他小妾,手握每月几十万两的生意,年纪轻轻便保家卫国,驰骋沙场,得了冠军大将军,如今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起初我还不懂,一个纨绔子弟,如何值得诗语那样的女子委身,现在看来,分明是我短视罢了。”参吟风说着又饮一杯。
参胜皱眉,定定端着酒杯,语气不爽的道:“他不过是蒙父辈之荫罢了,你何必在意,若他不是潇亲王世子,不是皇室子弟,又能如何?”
“呵,哥你这话我听过,这些日子京中各处有人歌功颂德,说笑称赞,自然也有人见不得别人厉害,到处说反话,说王爷是受父辈荫赐,自己本事其实平平......”他话音才落,就听到旁边有人高声争辩。
“兄弟此言差矣,怎能说无关紧要,若李星洲不是潇亲王之子,能得掌军之要?能替皇上督军?若手中无兵,还不能南下督军,何来战功?这话有错吗!哪里错了......”
参胜听完回头,一时间也哑口无言,那边人言嘈杂,还在争辩,一时间似乎难有定论。
参吟风笑着说:“这些人嘴上说得厉害,可真到时候,给他个大将军当也没出息。
更何况平南王当初只有一千人,人言可畏啊。
以前长辈总教育我们祸从口出,要学人情世故,圆滑处世,这是他们老人一辈子从中谋出的生存之道,自然是可贵,可直到见了平南王,观其行事作风之后,我反而觉得有时率性而为也是好事。”
参胜道:“你似乎及其推崇他,夺妻之恨也不记挂了,上门拜访过吗。”
参吟风点头:“去过几次,最后只勉强见到一次。”
“说了什么?”
“让他好好照顾诗语姑娘。”参吟风微微笑道。
“噗.......”一向斯文,注重仪表的参胜口中酒水都喷了出来:“你这是挑拨......”
参吟风笑起来:“没错,这就是我从平南王身上学到的,做人有时也要率性而为。
我嫉妒他得了诗语姑娘,心里就是不痛快,还不许我牢骚两句吗。再者以王爷为人,定不会像你一样藏着掖着,权衡再三,顾虑周全才开口的。”
参胜摇摇头:“我还是不赞同你的说法。”不过他觉得弟弟似乎不一样了......
“随你,反正从小到大,你也没赞同过。”
参胜也不和他争辩,如今不是争辩的时候,隔壁的争论越发大声,大概一方说李星洲主要靠的是父辈蒙荫,才有如今成就,一方则说平南王是靠自己打拼,有真本事.......
参胜一边温文儒雅的吃菜喝酒,一边提醒道:“最近辽人南下,江州的江闲军调到北方去了。
江州一代,黑山贼作乱,江闲军不在,你回去可要小心些,贼人最喜欢的就是我们这样的商贾之家,家中不许养兵,又多钱财。
还有,多和知府王通大人搞好关系,我也拟写书信一封,让你带上。宁江府的王知府可千万不能得罪,他是当朝宰相嫡子,这年纪已是上府知府,一旦回京,估计就会直上中枢......”
参胜唠唠叨叨的交代着,参吟风有些无精打采的点头。
“还有,你准备准备,中秋还有一月多,到时诗会必是盛况,你过来为兄带你露露脸,认识些人物......”
兄弟两一直说话,酒菜反而没吃多少,意见不同,却临别话多。
......
这几日,王府的外包迅速开展,陆续已经有很多工作被分配出去。
就连当初得罪王府的冯家兄弟也提着酒和银子上门求工做,因为他们当初得罪王府,被孙半掌大得大病之后,便再无人敢上门找他们做工,若是再无活计,全家都要去街头要饭了。
李星洲倒不在意,王府要的只是成品,谁能做出来就买谁的,这也是外包的另外一个好处,大家交易关系,不存在责任牵扯,所以管你黑猫还是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
三百零二、新军改变
下午些,李星洲在小院里写写画画,画的正是神机营的新军装。
这军装与当下禁军甲胄不同之处很多,改用更加轻薄的棉布作为面料,重点精致工艺放在腰带上,腰带要能挂手雷,还要能挂弹药盒,火药壶。
王府后续生产的遂发枪开始加装刺刀,如此一来,火枪也可以当长枪使。
其中最大的改变在帽子。
古代军帽是没有大帽檐这种设计的,有些影视剧会用,也是毫无考据的做法,因为冷兵器时代,大帽檐意味着遮挡视线,近距离格杀中看不见对手位置,是致命的。
而到热兵器时代,大帽檐的军帽才逐渐出现,主要因为帽檐可以遮挡阳光,从而不刺眼,方便射手瞄准远处目标。
新军的军帽也必须有帽檐,却又不能太重,射手瞄准需要脖子竖直前倾,长时间保持这样的姿势,帽子太重是完全受不了的。
总而言之,一切从简,一切从轻,以不影响机动性为上,防御力反而是其次。
李星洲规划的新军配置为每人三到五颗手雷,一把遂发枪,一个弹丸盒,一个火药壶,一个水壶,背后背铺盖卷和干粮。
没错,最重要的一点来了,那就是短时间作战自理后勤的能力。
以前大军开进,因为甲胄、兵器沉重,后勤补给需要大量劳役、辅军,这就是古代动则几十万大军的真相。
比如距离比较近的康熙征讨准格尔,记录还比较清晰,清军接近十万大军,但真正在前线作战的精锐部队是三千人。其他人干什么?大多后勤补给。
冷兵器时代打仗就是这么难,宋朝精锐重步兵,全身装具重达七十多斤,一身铠甲七八个部件,打仗的时候他们自己搬着去吗?肯定不可能,七十多斤穿在身上,普通人走个百来米就腰酸背痛了,要是穿着走上千里去打仗,除非他们是超人。
重甲着甲也十分困难,步人甲里里外外四五层,前后都有,着甲至少两个人帮忙,卸甲也是。
而女真的铁浮屠就是宋步人甲加上披挂铁甲的战马,别说人,战马也不可能自己驮着它的马甲去打仗啊,战马的力气要保存到冲锋的时候。所以不止人要陪辅军仆从,战马都要配上驮马给它驮着马甲。
也就是一匹战马需要一人一马来伺候,一名精锐战士需要两三加一匹驮马人来伺候。再加上粮食、草料、营帐、铺盖等等,足以想象后勤补给多困难。
可反观新军这样的热兵器时代士兵,一切完全都变了,一个人,扛着枪,自带弹药,背上还可以背铺盖卷、水和食物。
为什么,因为他们不用穿那沉甸甸得铠甲,他们在远处解决战斗。
如此一来,后勤困难大大减少,这也是李星洲一定要改军服的原因。
不然新军已有甲胄,朝廷兵部发的,轻重平衡,什么都有,一万五千人的军服也不是小事,需要一大笔钱。
“你在做什么?”耳边响起何芊的话,这小丫头是个人精,前几天她不来,因为王府人来人往,怕被人看见,现在王府清净下来,她就天天跑来找阿娇、月儿打牌。
估计何昭也是破罐子破摔,懒得管自家的野丫头了。
“我在画衣服。”李星洲头也不回的说。
“衣服?”她凑过来好奇的看两眼然后吐了吐舌头:“好丑的衣服。”
“去,不懂欣赏。”李星洲一边说着一边根据回忆完善军服细节,这丫头哪里懂什么叫简约干练的美感。
何芊不满的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还好意思说,回来这么久不去看我,送了个什么荷花酒,还被我爹给收了,偷偷藏着喝。”
“我也没办法,毕竟咱现在有身份地位了,若还天天往开元府跑,皇帝会以为我跟你爹串通一气,结党营私的。”李星洲瑟道。
还别说,老何总是黑着脸,但帮他的次数着实不少,要是再走近些,皇帝说不定真会起疑。
何芊哼了一声,“借口!”又高高兴兴的跑过去和月儿、阿娇斗地主了。
看着她们玩闹得开心,李星洲放下手中图纸,想起这两天的事。
昨天工部判部事毛鸾来过一趟,找严再次去献神机大**纸,主要上次皇帝不冷不热,也不听他们介绍,毛鸾很是不忿,毕竟这东西在他看来就是宝贝,所以想再去一次。
严只好跟着他又去一次......
结果两人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毛鸾摇头叹气,满脸愁容,念念叨叨说最近不知为什么,之前明明对神机大炮很感兴趣的皇上突然冷淡了,献图纸也说不想见。
宫里人说皇帝最近经常召见孟知叶、陈钰等当朝大儒,其中见孟知叶最多,每天在御书房中谈经论道,有时居然终日不出。
不过每次陈钰进宫似乎都不怎么高兴,出来的时候都是黑着脸的,倒是孟知叶最近春风得意。
启用之后皇帝接连加了三次,还是在史馆做事,却加朝散大夫,隔了半月又加太中大夫,待到六月底加中奉大夫,从没见人升得如此频繁过。
李星洲不知道孟知叶跟皇帝说了什么,让他升官更坐火箭似的。
他现在要关心的事很多......
到下午些,李星洲终于画好图纸,准备收拾纸张笔墨,这时诗语回来了。
一进小院便随意道:“你要的石灰石我已让人订好,明天就会送上门来,到时你记得叫人收下,也不知道你买来干嘛,准备刷墙吗?”
她劳累一天,一边拿起他的扇子扇凉,一边自顾自去石桌上倒茶喝。
李星洲挪开屁股,让她坐在身边,然后拿过她手中扇子,为她扇起风:“本王爷自有用处,不过你先跟我说说参吟风是谁。”
“什么参吟风?”
“就是那个整天跑来王府叫着要见本王,见到之后就说一句‘请照顾好诗语姑娘’那个,差点被我打死。”李星洲起冲冲道。
“噗嗤.....”诗语一下子笑出来:“王爷吃醋了。”
李星洲一把搂住她的小蛮腰:“废话,我媳妇当然吃醋。”
诗语脸色一红,推开他的大手:“放开,热。”
说着她站起来,放下茶杯要进屋,前脚跨入门槛时回头小声解释:“一个接连几年从江州跑来见我的人,不过我根本没理会他。”说完连忙头也不会匆匆进屋。
李星洲大笑。
.....
六月底,王府通过关系,召集京中织造大商,并且放出三万套新军军服的大单生意,一下子整个京都都轰动了,三万套,谁家要是能一口吃下,说不定真能成胖子!
三百零三、王府新阶段
六月底,听雨楼二楼,楼内灯火明亮,楼外大雨瓢泼,风雷大作。
景国的各地的大商汇聚于此,觥筹交错间,众人脸色不一,高兴,猜忌,迟疑,疑惑,再怎么伪装,总会漏些蛛丝马迹。
诗语负责这次宴会筹办,说是宴请,其实就是商会聚首。
此次宴请的都是和王府做生意的各大商家,随着王府生意不断扩大,影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商人也加入进来,成为王府合作伙伴的一员。
如今王府虽没有明着说是大商家,可很多商人心中有数,京中第一大商家,就是潇王府。只不过士农工商,很多人并不喜欢商人的身份,所以众人也不会明着说,怕得罪王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诗语便说起正事,她和李星洲在床上学了很多东西,可偶尔还有些正经的,当他冷静下来的时候。
比如人吃饱了注意力就精力分散,谈话的时候由次及主容易说,出价要先抓锚点等,这些东西让诗语在每次商会之时都能掌握主动权。
这次商会主要是王府提出的另外一个要求,那就是:与王府继续做香水和将军酿生意的商家,从下个月起,王府所批发的货,只要走水路,都必须由王府送货上门,运费由商家自己支付。
也就是说,除去支付王府购买的钱,还需要支付运费,作为报酬,王府会“送货上门”。
一下子,满堂哗然。
很多商人都不满的起来说话,毕竟这相当于霸王条款了,这其中以瓜州槐家,江州参家话说得最重,因瓜州、江州靠近大江,他们这些大商自然有自己的船。
可直到诗语微微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然后拿起笔,写下王府报出运费,递给众人传阅,一下子,大半的商人都安静了,因为王府的报价太低!
诗语笑盈盈看着这些人下巴快掉到地上的表情,心情舒畅,同时也胜券在握。
忍不住想起秋儿的好,王府第一批大船,王爷取名为“定南级”,意为决定南方胜利的型号,虽不解这定南级为何意,但他这么说该有他的道理。
定南一号舰为“起瑞舰”,定南二号舰为“起芳舰”,世子说世人不会记得他们的功劳,所以以两艘大船的名字来纪念。
除去起瑞、起芳两舰,另外两艘,定南三号舰、定南四号舰也将在七月中旬下水,定南五号、定南六号则准备在八月中旬下水。
如此一来,王府六条大船,飞快的速度加上恐怖的载量,货运完全不是问题。
最重要的是能以此为契机,慢慢插手全国上下的漕运生意,然后利用王府大船的优势击败对手,最终掌握整个航运.......
其实这些那家伙早就想到了,所以他才会造船,批发将军酿香水与各大商家合作,甚至不惜南下扫清水道,一切似乎都有条不紊。
可诗语发觉自己总是后知后觉,他说一步,自己便想一步,做一步,跟一步,直到现在这般难以置信的模样......
其实李星洲早就想好了全局,深远的思虑,庞大的计划,想想自己当初还短视不理解,顶撞他,不由得有些羞愧。
思绪回归,好些大商脸已变了,毕竟更低的运费,省下的就是他们赚的啊,大多都连忙笑脸迎奉,一转之前话锋,说起自己不是。
诗语自然不会在意,“众位不必在意,在商言商,大家各自为论罢了,若是我起初也不会同意。”
“诗语姑娘高义!”
“是我等心急,误会姑娘了......”
“姑娘说得有理,是在下无理莽撞.......”
“.....”
诗语给台阶,众多大商自然顺坡下驴。
有几家家中有船的大商还想开口,比如瓜州槐家,江州参家,可见形势一边倒,便也不敢开口了,因为一旦开口,和王府的生意可能就真的没得做了。
对大部分人有利,那么就不会有人站在他们小部分亏损之人这边,这个道理他们都明白。
随后宴会气氛热烈,时常有人出来拍王府马屁,大家有说有笑,还有芙梦楼的姑娘过来唱曲,一时间其乐融融,再无之前的紧张气氛。
诗语小饮一口,辛辣让她皱眉,随后悄然退出宴会,嘴角微微上翘,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她很喜欢。
自今日起,属于王府的航运时代,正式拉开序幕。
.......
当晚,诗语在床上跟李星洲说起商会的事后,李星洲高兴得兽性大发,因为这意味着王府正式从在京城做生意,变成在全国做生意转变开始。
吵着一定要好好奖励她,诗语气急,想占便宜还能找这么不要脸的理由,可终究没有阻止他。
夜里风雨大作,屋檐中流水如溪,哗啦啦打落在小院中,树木枝叶发出巨大的声响,正好为两个狗男女打掩护。
秋儿、月儿还有阿娇都住在楼下,两人**,有风雨大作的掩护,便没有了许多便利,不必遮遮掩掩。
夏夜本就闷热难耐,李星洲直接抱起她到窗边,诗语害羞的反抗,但反抗无效,小院里漆黑一片,风雨声很大,被羞耻心占据的诗语红着脸,随着冲击紧紧咬住他的肩膀,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大的声音。
.......
连日夏末暴雨,将开元变成一片泽国,这么大的雨,所有人几乎都无法出门。
开元城西部的几处街道甚至被水淹没,街道上shi尿横流,污秽一片,下水道中的污水,垃圾统统随着雨水冲到地面。
城西是平民居住区,人口众多,开元已是数百年古城,地下排水系统早就腐朽,虽历朝历代修修补补,可依旧问题不断,而到这几年,数百年积蓄的问题也随之爆发出来。
不过城西多为平民百姓,即便多次跟官府说,也没引起太多重视,历年一到雨季,连日降雨之后,城西就如人间地狱一般,来往行人捂鼻,当地住户不敢出门。
李星洲也无法出门,只能在家里和诗语腻歪的干点大人做的事,又给几个小姑娘说说故事,当然故事只是说《西游记》或者《聊斋志异》里面那些大话神鬼的故事。
.......
两百零四、暴雨的启示
到了第五天,连日降雨导致江面水位上涨,冲毁王府岸边的五座水车,大雨中赵四等一众工匠闻讯从家里赶来,披着蓑衣来到案边要补救,想抬高剩下水轮,被李星洲阻止,因为这样太不要命,一不小心落水根本没得救。
当晚,又有三座水轮被冲毁,等到七月初,大雨停歇,王府有十二座水车被冲毁,残骸也不知道冲到哪去,剩下的也有部分也出问题,最后还能正常运作的只有二十五座。
四十二座,一下子减少到二十五座,王府这个庞大的工厂,一下子机能停了四分之一。
李星洲也被吓得一下子从雨中**里惊醒,这对王府来说也是大损失。王府调动所有工匠紧急抢修......
另一边,同病相怜的还有城西百姓,如今雨后,城西完全变成水乡泽国,下水道阻塞,满街都是恶臭熏天的地下污水,生产生活受到极大影响。
这时李星洲才再次意识到迁府的重要性。
之前他就想过,潇王府并不是最合适的工业区,因为周围人口比较多,而且河水不是可控的。
理想的水力系统最好是人工的河坝,这样一来水流大小,水位都会变得可控,只要利用闸门就能控制。这也是后世崛起的工业国家使用的办法。
自然水源好处是资源充分,方便,坏处也在这次大雨中体现出来,不可控,不可预测,要是再多下四五天的雨水,估计王府全部水车都难以幸免。
李星洲早就看好地方,就在王府后山东北那块,那里靠着北门,远离人口稠密区,可以开凿水道从大江引水,而且出北门后就是王府的造船厂,还能和王府后山的工棚连成一片,十分方便。
开凿水道可以用火药开山破石,不难,问题在于他没有水泥......
没有水泥就意味着造这样一个庞大的建筑群,少说也要十几年的时间。
这不是开玩笑,在没有水泥的古代,建筑上最高级的粘合剂就是糯米水,而且粘合能力有限,于是只能靠打磨石料来增强建筑强度。
打磨材料,将石料打磨成方方正正的形状,本来就是最费时费力的一环。
这样建新王府,建一个新工业区,等建起来都是十几年后的事了。
李星洲尝试过自己煅烧水泥,之前他叫诗语买石灰石就是为此准备的,可他灰头土脸带着祝融和铁牛忙活好几天,结果烧出来的灰白粉末完全不是水泥,粘合性和水泥没法比,十有**是温度根本不达标。
现在,只能老老实实的叫人修复水轮,快些恢复王府运转。
.......
大雨过后,李星洲这几天闲暇下来,也去拜会了许多人,比如德公、何昭、毛鸾等,因为德公告诉他,这些人在朝堂上为他说过话。
王府的遂发枪和火炮不断准备新军,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三千人的火枪队,外加轮车火炮六十门,严跟着狄至住在城外大营,每日训练新军。
北方辽人南下的战报每过几日就来一次。
最新的一次是在下雨之前,因北方暴雨,辽人大军在南京附近扎营,无法前进,不过估计雨后天晴之后便会接着南下,魏朝仁预计七月中旬会兵临城下。
虽有,南方也开始下雨,道路中断,再没有北方战报。
于是朝堂上再次紧张起来,皇帝频繁召集众大臣议事,因为完全不知道北方是个什么情况。
李星洲则在王府里想着王府的未来......
.......
七月初八一大早,皇叔李昱收到千里加急送来的大闸蟹,还活蹦乱跳,便送了一些到他家中,李星洲喜欢这东西,而且中秋前后,正是吃蟹的大好日子。
太阳初升时,李星洲还没来得及处理他的宝贝螃蟹,祝融就兴奋的冲进来,高喊着“王爷来看,来看某新炉!”
李星洲一愣,也来不及管他的宝贝螃蟹,就跟着祝融到了王府后山,去看他说得什么新炉。
自己不在的时候,祝融就在断研究石墨和黏土的比例,还自己加入少量熟石膏,摸索出耐温更高的石墨坩埚,而且再次加大石墨坩埚体积,提高炼钢效率。
为此李星洲当时大喜,还专门颁发亲手写的奖状,赏了祝融一千两白银,令王府众人羡慕不已。
也不知道祝融这次又捣鼓出什么来,他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五大三粗,但劳动人民的智慧,都凝聚在朴实的生产劳动中,实践出真知,只靠凭空臆想,是想不出来的。
“这次又看什么?”李星洲一边匆匆跟着他去后山一边问,这几天才下了大雨,道路湿滑泥泞,他精致的马靴沾满了泥巴也不在意,倒是空气依旧闷热,夏日炎炎令人难受。
祝融边走边道:“等到了王爷便知道!”
等到了后山的窑群,李星洲终于知道祝融说的是什么了,直接看呆了。
一种新型大窑,通体墨色,类似煅烧间,内部空间很大,不同之处在于这是用石墨耐火材料制成的砖块砌成的!
李星洲钻进炉内仔细看了一圈,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嘿嘿嘿......”祝融不好意思的挠头笑起来:“某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把坩埚造得更大些,可造着造着发现黏土已经支撑不住,就想反正不能一体,干脆把这些材料制成砖块再砌起来,岂不就成了。”
李星洲听了也觉得好tm有道理.....何等朴实却又有用的思路。
“这东西能耐多少高温?”
“不知道,某昨天加火烧了一下午都没事,应该潇钢都能化水了。”
李星洲很激动,这可能就是他想要的动,这些天他也一直再想,如何才能打造耐高温的煅烧炉,还没想出个头绪,祝融倒是先给他特惊喜。
“去叫人把王府内院那堆石灰石粉末搬过来。”李星洲大手一挥,激动的道。
......
不一会儿,几大麻袋的石灰石粉末被搬过来,李星洲脱了外衣,赤膊上阵,亲自将石灰石还有黏土混合在一起混合,再让人加清水水拌成稀泥浆的状态。
然后找来装黏土的木桶,将泥浆提到窑中,平铺在底部。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祝融一边帮忙运泥浆,一边不解的道。
李星洲擦了擦额头汗水:“做什么......烧,给我加火,成败在此一举,不要给我省焦炭,火越旺越好!”
祝融见此,点点头憨厚一笑:“好嘞,王爷让烧,某就烧!”
随即卷起衣袖命令祝家人大力加火,一下子水汽蒸腾,炎炎夏日,周围陡然升高好几度,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李星洲热得汗流浃背,却依旧不肯走开,目不转睛盯着这石墨耐火砖建起来的煅烧窑。
三百零五、到底成没成?
“大人,城西那边又来人了。”武烈急匆匆进入内堂,满头大汗一脸无奈的向何昭汇报。
何昭叹口气,夏日闷热,他放下手中笔和扇子,身后还挂着李星洲那首《山园小梅》。
他站起来踱步,想了想摇头道:“城西之事本官也知道,恶臭熏天,如同人间炼狱,也年年上表,可皇上并不准,修整地下暗水道岂是一朝一夕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城西一动,全城都要动,没有百万两银子,一两年时间根本动不得!
如今南方大战刚刚落幕,北方辽人虎视眈眈,兵甲辎重,到处都是吃银子的地,陛下不会同意的。”
说着他无奈的摆摆手,“惊喜百姓之事,半官想管,可也力不从心,去后门备轿,本官从后门走吧。”
武烈点点头,然后道:“直接回府吗?”
何昭想了一下,刚要点头,又像想起什么,问道:“小芊去哪了。”
“这个......”武烈尴尬一下,犹犹豫豫的道:“又去潇王府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习惯性的加个又字。
何昭一愣,脸就黑下来。
武烈试探性的道:“老爷,小姐经常往王府跑,如今王府边上的人都知道了,我昨天去酒楼还听人议论是不是老爷私底下已经把小姐许给平南郡王了,依属下看,为小姐清白,还不如干脆许给平南王算了.....”
何昭瞪他一眼,脸色更难看了。
武烈害怕得后退两步,但跟老爷这么多年,为了老爷名声,他还是壮着胆子道:“老爷,小姐正是春心荡漾的芳华年纪,又天天往王府跑,平南也少年英雄,威武帅气不说,身份显赫,地位超人然,肯定配得上小姐,那.......那您要再犹豫二三,说不定以后......以后,何家可能名节不保了啊。”
武烈壮着胆说完,小心翼翼看向老爷。
发现老爷脸上的肉都在抖,一抬手,武烈赶忙溜了,前脚才出门,就听到后面老爷开口:“站住,给本官备轿,去潇王府!”
武烈一机灵,连忙会来领命,然后去王府衙门后门备轿。
.......
王府后山,夏日炎炎,炭火旺盛,烧了一小时左右,李星洲热得脱光衣服,光着膀子。
等到炉火一熄,他迫不及待上前让人开炉门查看,一打开,瞬间腾腾热气扑面而来,李星洲着急也不敢靠近,现在炉内温度估计依旧超过千度。
众人只好在旁边干等着,等热气散去。
“啊!登徒子......”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李星洲回头一看,居然是端着冰沙的何芊和月儿,王府有冰窖,存下来的是冬天的冰块。本来硝也可以制冰,不过太浪费。
李星洲教她们磨成冰沙,然后果粒和月季糖酱板着吃,几个小丫头一吃就上瘾了。
“你们来这干嘛?”李星洲问。
月儿倒是不害羞,何芊拼命捂着眼睛。
“我们给世子送冰沙,这天太热了。”
从很久之前开始,达官贵人们就有存储冬天的冰块夏天用的习惯,最早记载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唐朝甚至有记载夏日炎炎时,冰块被炒得和同等体积的金子一样贵。
李星洲**上身,健壮的肌肉有序排列,刚想伸手去接,发现满是尘土,只好让月儿喂他几口,冰沙下肚,夏日酷暑一下子驱散,怎一个爽字了得。
另外一边何芊也终于不捂眼睛,可还是害羞的避开他,只是偷看几眼:“你这人好不害臊,大白天的不穿衣服......”
李星洲摊手:“不服你也别穿,大热天脱衣服你也要管。”
“臭流氓!”何芊气得踢他一脚,但被躲开。
李星洲看她一眼,调侃道:“你爹是彻底放弃管你了么。”
“哼,本小姐向来想去哪就去哪。”她得意的扬起好看的下巴,然后又探头去看后面漆黑的炉子:“你这是干嘛?”
“嘿嘿,烧石头。”李星洲得意一笑。
水泥在材料上没有难度,主要就是石灰石和黏土,两者都是遍地能找的资源,关键在于煅烧温度要求非常高,没有耐火材料的情况下根本达不到烧制水泥的温度。
不过祝融这招把石墨坩埚做成石墨耐火砖,然后砌成窑的办法似乎还真管用,因为烧了这么久,炉内热量累积,温度应该非常高了,可外面依旧没半点龟裂破损的迹象,这次应该没有问题了。
“烧石头?”何芊不解。
“没错,可以随意变形的石头。”李星洲说着又补充:“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何芊不再死缠烂打,众人一边说笑一边等待。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炉内温度终于降下来,祝家人上前,将炉子底部一层还温热的白色细腻粉末刮出来。
李星洲一看,顿时心里凉了半截,皱眉道:“不对......”
“什么不对?”何芊见他着急,也跟着着急起来。
他苦笑道:“颜色不对,太白了。”说着又弯腰抓起一些,用手搓了搓,“足够细腻,也不像失败的样子.....”
“到底成了没有?”何芊凑过来问。
李星洲摊手:“成或不成,这是一个问题。”
何芊一愣,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没好气的踢他一脚,李星洲哈哈大笑起来。
随即叫人提了一桶清水过来,然后倒入这些白灰中搅拌起来,是不是水泥,要经过试验才知道,虽然颜色看起来不对。
搅拌差不多后,李星洲让人随便找来几块规则不一的石头,用水泥砌成一道膝盖高的小矮墙。
“好了,到明天就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用。”李星洲拍拍手,心里也跟紧张,因为这色泽和后世见的水泥完全不一样,更白,更亮眼。
祝融、何芊还有月儿,几个祝家人都很奇怪他的作为,但世子要做的,他们当然只能跟着做。
“说吧,这次来王府想吃什么。”李星洲回头问道。
何芊心思被看穿,不好意思一笑,随即道:“上次你做那个冰淇淋、还有黄桃罐头、火锅、果酒、荷叶鸡、牛肉干.......”
“停停停.....”他连忙制止小姑娘接着说下去:“真以为王府是你厨房啊,还有,大热天的吃什么火锅......”
李星洲摇头,冰淇淋制作很费时间,之所以能做,是因为王府可以用硝石制冷。
很多人以为硝石制冷是古人都会的技术,可其实根据记载,古人制冰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用深挖的地窖和棉絮存储冬天的冰块,而硝石制冷的方法,直到十九世纪才被英国人发现,但也不流行。
李星洲会用硝石制冷,自然就能做冰淇淋。
三百零六、改变世界
本来用来去暑,还有给院子里的几个小姑娘享用,没想何芊吃了一次,顿时就上瘾了。
他摇摇头,随后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想吃什么去跟严炊说,不过不许要太多,吃不完我让你兜着回去。”
何芊吐吐舌头,高兴的拉着月儿蹦蹦跳跳走了。
忙了一天,满脸灰尘,汗流浃背,李星洲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发现何芊还真指挥着严炊在院子里架起铜锅,她是真准备吃火锅......
大夏天的吃火锅,李星洲扶额,结果就是大家都吃得汗流浃背。
不过配上冰淇淋和冰镇果酒,反倒别有一番滋味。
......
吃到一半,没想何昭黑着脸找上们来,一路直接找到内院,下人拦都拦不住,看到自家女儿在一个男人住处开心得大呼小叫,一下子脸都黑成锅底,旁边的武烈死死拉住他才没引发血案。
何芊乖巧了,悄悄藏了一小盒冰淇淋,然后回到父亲身边,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星洲尴尬一笑,拱拱手道:“何大人吃饭没,若是没吃坐下来一起,下官也刚开始。”
李星洲说下官,而没说他平南王、冠军大将军的身份,因为他确实是开元府挂名的门吏,这是给何昭面子。
这一下本来气势汹汹的何昭也不好发火了,尴尬拱拱手道:“王爷厚爱,下官吃过了,只是特来......接小女回府。”
一下子,火药味消弭无踪。
李星洲点头:“那就不留何大人了。”这种场面他前世就见多了,何昭哪里难得住他。
何昭点点头,面无表情带着何芊离开。
出了门才反应过来,不对,老夫是来找茬的啊!
......
路上,何昭越想越不对,那小子一句话顿时让他偃旗息鼓,现在想来愈发不对,想要再进去,又已出了王府,感觉怎么都不是,心中火气无处发泄.....
“这.....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子!”何昭气哼哼道,说着瞪了一眼不争气的女儿。
何芊做了亏心事,连忙赔笑,然后见父亲气得满脸透红,加上夏日炎炎,额角已经出了细密汗珠,便眼珠子一转,将手里的小木盒递过去;“爹爹别生气嘛,来尝尝这个。”
何昭哼了一声,“这是什么?”
“你尝了再说。”何芊打开小盒,里面还有夹层,放着冰块和铁勺。
见女儿对他好,何昭嘴角微翘,又连忙装作生气的样子,轻轻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一下子,甜美和冰冷瞬间在口中化开,然后直入胸腹,夏日暑气瞬间去了三分......
何昭呆住了,又连忙吃了几勺,还吃得太快,被寒得直缩脖子。
待一小盒差点被他吃完,才连忙回神,老脸一红,赞叹道:“这是何物,为何如此美味!老夫见识颇多,年轻时几经调任,算走遍景国江山,也可从未吃过这等美味!”
何芊连忙献媚,一一说起来历,介绍起这王府特有的美食......
.......
第二天一大早,李星洲还来不及晨跑锻炼,就匆匆赶去后山看他昨天砌起来的水泥墙。
表面变成灰白色,还没有彻底干透,析出一层雪白霜花一样的物质。
一见这些霜花,李星洲顿时激动,因为这是水泥的返碱现象,话虽如此,可他依旧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成功,颜色还是不对。
后世的水泥都是灰黑色的,干燥只有也是。
可他煅烧出来的却偏灰白,干燥之后也是灰白,好消息是返碱和没有脱落现象,用手指一按也算坚硬。
可目前水泥还没有完全干透,一切得明日才有结果,他心中也忍不住七上八下。
........
连日暴雨,受害的不只王府和京城,大江水位猛涨,北方道路因为滑坡,泥石流,山林水泽倾覆汹涨而阻断,一下子北方的消息没了。
朝堂上下焦急,百姓也街头巷尾,酒肆茶楼里议论纷纷,忧心忡忡。
因为前几日才说辽人大军南下,结果不出几天,顿时没了北方消息,谁能不担忧。
经历南方战争,李星洲也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家国天下,什么是天下大势。
他也不得不担忧北方情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关北真的被破,辽人南下,他难不成自己一个人抵挡辽国的带甲百万。
......
当天,德公也给他带来一个天大的消息,那就是明日起他就要上朝了。
冠军大将军虽然是武散官,可也是三品,而且他的新军指挥使手握实权,参加朝会几乎必然。
李星洲也没办法,这事不是他能决定的,况且上朝也好,能得到很多一手资料。
......
第二天,朝阳初升,早上五点多的样子,李星洲便早早起来,一个人悄悄洗漱之后,找了把锤子,匆匆赶到后山水泥墙前。
用手按了一下,水泥墙十分坚固,李星洲心跳越来越快,深深呼出口气,此时太阳正好东升,朝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手心出汗,有些捏不紧手中的锤子。
如果说火药改变战争规则,那么水泥则改变建筑规则。
人的生活基本物质需求“衣食住行”中,住、行两样都被水泥的发明而彻底改变,水泥改变世界,甚至超过火药。
所以李星洲才会如此紧张,成败在此一举。
如果这小小的水泥墙经不住他用力一锤,那么短时间内,他将没有改变世界的筹码。
高举起锤子,感觉十几斤的锤如今重了很多,李星洲手臂一甩,重重敲了下去.....
咣!
一声闷响,反作用力的感觉随之而来,清晨光线昏暗,看不清具体情况,但根据手上传来的感觉十分清晰.....倒了!李星洲知道墙倒了.....
心中一沉,顺间丧气,看来这次还是失败了.....
可等他低头一看,李星洲突然发现不对!
墙确实是倒了,可一小堵墙依旧是个整体,完全没有散开,他心头一跳,又一次抡锤砸下去。
咣当!
墙体没散开,依旧俨然一体!
李星洲又试了一次,这次用尽全力。
咣!
还是没有!
李星洲顿时心跳剧增,又敲两下,墙主体还是完好,俨然如本是一体的石块,他一下子全身脱力,激动的跪在地上大笑,“哈哈哈哈,成了,我tm成了!”
三百零六、初次早朝
李星洲哼着小曲,唱着歌,一路去的朝会,那东西看起来不像水泥,可粘合力绝无问题,可以用,这让他大喜。
季春生一家住在王府,上朝也跟他一道,今日是小朝,只有朝廷大员才有机会上朝。
虽说三品及其以上,但也有特殊,比如六部中户部判部事和兵部判部事不用上,其余四个不及三品,可都要来。
归根结底,六部本该政事堂管,也就是宰相权力,可皇帝怕宰相一家独大,为分相权,就将兵部事务独立出来成为枢密院,而户部事务也独立出来成为户部司。
他和季春生都是骑马,眉雪最近胖了血多,大概是京城的好日子惯的。
两人骑马赶往午门,中途还遇到德公,隔着车窗打了招呼。
太阳初升,众人已到午门前,入了午门不得骑马乘车,本来李星洲是郡王,能骑马,不过他也不能丢下德公还有季春生,几人下马步行,一路上他问了德公很多。
都是些关于上朝规程,礼仪之类的东西,毕竟他可没上过朝,要是出错会闹笑话。
就在他们小声说话时,旁边突然传来声音:“王爷早啊,平南王真是少年英雄,当世之杰啊,小小年纪平乱破贼,实乃国之栋梁,天下之福啊,下官早就想去拜会了,只是一直没时间。”
李星洲一回头,居然是个园滚滚的胖子,户部使汤舟为。
李星洲嘴角一扯,这家伙两面三刀的本事他可是见过,那表面功夫骗不了他,于是拱拱手道:“汤大人谬赞,愧不敢当。”
“如何不敢当,千人破十万之众,便是冠军侯在世也难有如才威风啊!实在令老朽汗颜.......”胖老头搓手笑道。
就在这时,又一人经过,大红袍,绣有金丝蛟龙,白玉冠带六流苏,见了李星洲便看过来,只是微微皱眉,也没说话,转身就走,正是当今太子。
汤舟为见到了,连忙作揖跟他们道别,然后肥胖的身体跑得飞快,不一会便追上前方的太子,隐约听到“太子今天气色不错啊,英姿神武......”之类的话。
李星洲无语,见过墙头草,但还真没见过汤舟为这胖子一眼无节操的墙头草。
走了一会儿,他们遇到参知政事羽承安,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三十岁左右中年人。
双方作揖,互相寒暄几句,季春生趁机小声告诉他,那年轻男子是盐铁司同知,羽承安的女婿。
众人说着说着便说起他在南方的英勇事迹,羽承安一顿夸赞,说得天花乱坠,他旁边的年轻人也只得跟着夸赞起来。
话虽说得好听,可听得李星洲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实在太过......
夸得好像他是卫青在世一般,不过有人夸那当然高兴,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也笑着跟两人辞别。
两人一走,德公便严肃提醒他道:“他们说得确有八分真,但你也不可沾沾自喜,要知道你还年轻,前路漫漫,可不能一开始就自大昏头。”
“知道了。”李星洲点头,他当然不会,这点胜利确实值得高兴,可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自然也不会膨胀从而走向毁灭。
教训确实比比皆是,年轻有为,然后膨胀自大,然后毁了自己的人数不胜数,所以德公才会为他担心吧。
不一会儿,走到长春大殿前时,工部的毛鸾也上来行礼,因为只是小朝,路上官员不多。
毛鸾也说了许多,不过他在意的还是王府的大炮,上来就问李星洲很多神机大炮的问题。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机密,因为王府大炮最机密的核心在于材料,李星洲便跟他说起来,毛鸾越听越入迷,到最后也感慨不已,说神机大炮当为国之利器。
不过随后神情又沮丧下来,看了德公一眼,忧心忡忡的说:“下官连日来入宫求见陛下,无非是想历陈火器之必要和厉害,想让陛下重视,加大对火器的研究改进,如此一来,说不定几年之后,就能彻底击败辽人。可每次进宫陛下都有事不见,连陈奏表也毫无音讯。
上次大朝之时,好不容易在朝堂上说起,也被众臣以奇技淫巧;禁军早有突火枪,可根本无大用等理由驳回.....”
说到这,毛鸾叹口气:“下官位分卑微,也不如何是好,可又不想坐失如此良机,唉。”
德公点头,六部是归属政事堂的,也就是说毛鸾的顶级上官就是德公,他这话其实也说给德公听。
“此事并非老夫不作为,我也见过陛下两次,不过最近陛下似乎忙于研究圣贤之学,根本无暇理会。”德公道,他这算给毛鸾一个交代。
“圣贤之学?”毛鸾惊讶。
德公点头:“大概都是圣人之言,儒学礼乐,还时常召见孟知叶、陈钰之流的大儒论到。”众人边走边说。
“陛下此时反而看那些干嘛......”毛鸾不解:“我是说.......圣贤之学确实该学,可也......不是时候。”
德公眉头紧皱,似乎想到什么,但没说话。
“皇上是不是看《孟子》?”李星洲问。
德公诧异,惊讶得瞪大眼睛,惊讶看向他:“看你小子也不像好圣贤书之人,居然能猜到!”
“哈哈哈,我可是当世大儒。”李星洲开玩笑道,心里却叹气,看来皇帝是真的有改言易说的心思.....
.......
说到改言易说,不得不说先秦诸子百家争鸣。
这是中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一个时期。
也正是那时的思想碰撞,塑造了中国人特有的核心价值观,从此之后,只要认同那些价值观的人,都可以称为“中国人”,而无民族之分。
所以中国其实向来不是民族国家,而是文明国家,只要认同并融入中华文明的人,都可以称为中国人。
先秦百家中著名的有儒、法、道、墨等,最终结束乱世并被历朝历代沿用的是法家,而用于教化世人的是儒家,虽汉武之后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其实这个说法是错误的。
“罢黜百家”只是后世儒生,特别是明清儒生为提高儒家地位才开始这么说的,其实正如汉初用黄老之学治世一样,汉武帝也只是以儒学治世,但没有说其它家就不能发言,不能存在。还有很多家学说一直传承,比如道家、法家就一直经久不息。
法家之所以经久不息,是因为历代王朝都是外儒内法,对外用儒家那套教化世人,对内用的是法家的严苛王法统治天下。
比如大名鼎鼎的“愚民”政策,很多不懂的人都说是酸腐儒生教的,是孔子教的,可其实它是法家的说法。
道家主张“愚民”同时也“愚君”,上下皆愚,就能回到不需要统治,不需要规则的自然状态中,“上如标枝民如野鹿”,无为则天下治矣。
而法家的出发点是“人性本恶”,所以需要严苛的王法来惩罚和约束,人本就是恶的,就需要愚民,浑浑噩噩的人最好治。
两百零八、捧高他
儒家学说发展比较完善,经历孔子、孟子、荀子三人,孔子主要讲仁爱,孟子主要讲正义,荀子讲自强。
孔子的仁爱和荀子的自强怎么讲都无所谓,因为爱和自强,怎么说都不为过。
可孟子的“正义”是大问题。
朱元璋甚至大骂孟子,说他不配为圣人,想将他从圣人中剔除出去,为什么?
因为“义”就是杀,一位的爱是不行的,也需要杀,比如大义灭亲。
义的甲骨文也是一个士兵拿着武器,杀放大就是混乱、变革、动荡。
所以帝王都是怕这个“义”字。
何况孟子说的还是“正义”,所以孟子是先秦诸子中的革命派,他说如果一个君王不仁不义,就是民贼独夫,推翻他就是正义之师,没有错。
更令皇帝害怕的在于孟子承认君权天授,同时又说“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天”,君权天授没错,天授权之前听百姓的。
所以历来帝王没有不怕孟子的,都怕这种“正义”在世间流传,秦始皇焚书坑儒就是如此。
可任何一个集体都会有败类,随着时代发证,很多没有节操的儒生也发现皇帝怕这个。
可他们没传播孟子的“正义”,而是为讨好皇家,开始著书立说,刻意的利用各种理论,各种解释来曲解这个“正义”,下层百姓往往不能发现其中微妙变化,不知不觉间被灌输新的价值观。
到宋及其后,“正义”就变成“忠义”,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宋儒以“忠义”取代“正义”就是中国封建社会悲剧的核心所在。
而现在,老皇帝显然也是怕了这正义,想要歪曲它.......
......
“岳父刚才为何如此夸赞平南王。”参胜小声问。
他们进了长春殿侧殿,不过人尚未到齐,皇上也没到。
羽承安一笑,抚须道:“李星洲此人,骨子里还是潇王骨血,尚武狂躁,若让他得势,景国难安。所以我略施小计罢了。
像他这样的年轻人,血气旺盛,又为人张扬,多说些好话,必然尾巴翘上天,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不会懂,所以我不过略施小计,引他上钩罢了。”
“岳父高明!”参胜作揖。
羽承安扶住他,笑道:“看他刚刚那笑得得意的样子,想必心中也在洋洋自得,以后多高抬他,到时忘乎所以,再给个高梯,他便能自己摔死。”说着他摇摇头:“小有成就又如何,运气好又如何,还是太年轻。”
参胜也跟着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道:“岳父,小婿有一计!”
“何计?”
参胜环视左右,然后靠上去,小声说起来。
羽承安听着连连点头,脸上表情也越来越欢喜......
.......
李星洲听得昏昏欲睡,他基本没有任何存在感,其实朝会无非讲南方安顿善后的时,不过最令皇帝担心的还是北方的消息,皇帝在上方连问好几次。
枢密院的温道离再三保证,已经派出百匹流星快马北上,很快就会有消息。
话虽如此,李星洲却心底明白,温道离应该是在拖延罢了,这么大的雨,肯定很多地方山洪爆发,滑坡,泥石流等灾害,这些在古代都是十分难以修复的,估计一个月内,不大可能有北方消息。
这确实令很多人都不安的,因为不只到时带来的是喜讯还是噩耗。
皇帝为此大发雷霆,他一发雷霆,众人就要下跪说什么陛下息怒,他们跪,李星洲也跟着跪。
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李星洲站得脚疼,朝会终于散了。
上便的福安公公高喊一声退朝,众臣跪拜,目送皇帝离开,然后才纷纷离去,总的来说,第一次上朝十分平淡,让李星洲想起高中上课时那种想睡又怕老师发现而不敢睡的纠结......
........
下午,夏日炎炎,太子坐在府中凉亭里和方先生下棋,桌边放着冰镇的莲子汤,而方先生的碗中却无冰块。
如今到了夏末,各大家的冰块消耗得差不多,冰块金贵,就是东宫也没有多余的,只有太子能用。
棋盘上,太子执黑,大势已去,皱眉不知如何落子,正好这时,孙焕小炮进来:“殿下,参知政事羽大人送上拜帖,已侯在正堂。”
太子连忙站起来:“好,走,吾亲自去见他!”随后又一脸惋惜对方先生道:“今日胜负难分,吾心中也不舍,可这时羽承安来见我,他是朝廷重臣,不能怠慢,以后再与先生分胜负。”
“殿下自便。”方先生作揖。
太子连忙快步出了小院,孙焕也跟上去。
方先生看着棋盘上七零八落的黑子,摇了摇头。
.......
正殿中,太子一见羽承安先是一阵寒暄,然后又让人送上茶水。
然后便问起何事。
羽承安连忙道:“说来惭愧,本不是什么大事,老夫府中存冰快用尽,夏日炎炎,别家也不肯接济,又想除了宫中,只怕就是太子府最为尊贵,所以上门想求太子赐冰。”
太子听了很高兴,“这有何妨,吾这便叫人去取。”说着便吩咐孙焕去取冰。
孙焕一走,羽承安接着道:“殿下可知平南王之事。”
“你说这干嘛?”太子不悦皱眉。
“哈哈,下官随口说说,不过今日朝议之时下官与平南王说了几句,发现此人言行举止,着实倨傲,又加新立大功,持宠而骄,骄横之心只怕愈发张狂,算辈分他也是殿下亲侄儿,殿下身为长辈,可要多提醒提醒平南王啊,如此作派只怕早晚出事啊。”羽承安抚须道。
太子一下子站起来,脸上带笑,又连忙掩去,不相信的说:“出事?会出何事,平南王如今位高权重,又如何可能出事呢,大人危言耸听吧......”
羽承安嘴角上翘,随即一副忧心模样说起来......
一说就是好一会儿,直到孙焕带人回来,两个下人用木棍扛着一大个木盒,外面裹了厚厚棉絮。
“大人,冰到家后要立即送入冰窖中。”孙焕吩咐。
羽承安点头,然后拱拱手告辞,带着两个出了东宫。
两百零九、阴影
红漆的车轮咕噜噜转动,顺着青色石板向前,没走几步,转入一个小小胡同,四周都是高高大院,路边青石水渠,时不时能听鸡鸣狗吠,还有人倒水的声音。
这些大院胡同处人也不多,连成一片,时不时有两家对门出来,便说上来句,都是了邻里邻居的话,没什么文绉绉的说法。
住在这的都算大户人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许多京中小官小吏,或者有钱一点的人家,都住在这。
马车停在巷子口,诗语略有倦色,下马掏出十几个铜子递给车夫,然后便转身向着大院深处走去,路边遇到择菜洗米的婆子大婶,她都礼貌打招呼。
大家也都点头回应,可她一走,目光中的鄙夷便漏出来,开始窃窃私语。
“哼,不干净的女人。”
“就这样的人家也能住进胡同,坏了我们八家胡同的风气......”
“人家有几个臭钱,你又能如何,这世道,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小声些,人家还没走远呢。”
“没走远又怎么样,我也说得哪里有错....”
“.......”
这几个姑婆越说越大声,而且不过隔了十几步,诗语哪会听不见,脚步一顿,最终还是只能装作没条件,继续往前走。
她们家本来就只是京中普通人家,父亲帮着大户人家做苦力活维持生计,母亲在家做些年红,之后又有了弟弟,有一年家中弟弟病重,无钱就医,父母只好哭着将她卖给教坊。
她还记得那天傍些时候,父亲把她用杯子裹着,抱在怀里,一边走一边小声落泪,她还不懂父亲到底在哭什么,直到她被交到教坊师傅手中才后知后觉大哭起来,扯着父亲衣领不放手,可一切都晚了。
教坊这地方进来的女子,十有**都要被逼为娼,成为官妓,没一个能有好下场的,可偏偏她生得好看,有聪慧有天资,学什么都快。
教坊师傅也看出若把她调教好,卖到青楼去,说不定能得一大笔钱。
结果果然如此,她也拼命学,拼命去做,终于出人头地,虽然她是花魁艺人,可只要进了青楼的女子,名声就坏了,之后她回过几次家,又怕连累家中,只是用自己的钱给家中买了处更好的落脚,随后便少有回去,差不多十天半月才能回家一趟。
父母也对她十分愧疚,百依百顺,可见他们这模样,反而觉得生份了。
不过她心中其实已不怪父母了,他们又能如何呢。
想着想着,已经到一大门前,未老先衰的母亲正在择菜,又训斥着院子里的弟弟,突然抬头见她,居然一下子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充满笑意。
“小艳,你回来啦!”随即站起来大喊道:“孩他爹,小艳回来了!”
诗语也一笑,小艳是她的小名,随后跟着母亲进门,没走几步,弟弟羽番就冲上来拉住她的手晃道:“姐!你回来啦!有没有给我买东西。”
诗语灿烂一笑,点头道:“当然买了。”说着把另一只手提着的黄桃蜜饯递给他,这些其实是她从王府拿的,那家伙富得流油,又喜欢塞东西给她,她又不是猪,吃不完就拿回来喂自家小弟。
弟弟是家里唯一一个让她没距离感的人,比她小许多,今年只有十四。
不一会儿,父亲也出来了,父亲皮肤比较黑,弓着腰,因为长年在大户人家做工,想必已经习惯。
见她回来,父亲笑道:“小艳回来了,快进来,正好赶上饭点,下次回来早说,让你妈准备点好吃的,家里只有粗茶淡饭。”
父亲说话拘谨,也有隔阂感。
这时弟弟羽番委屈道:“我在你们都不做好吃的,偏要等我姐回来....”
诗语一下笑起来,父亲也怒斥:“说什么混话!”
一时间,隔阂又消融了。
一家人点起灯火,吃了不怎么丰盛的晚饭,饭桌上父亲羽伯犹豫再三开口道:“艳儿,我有件事跟你说,家里你弟也十四了,到自己吃饭的年纪,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能不能给他找个去处.....”
诗语听了点点头:“好啊,我给他找。”诗语说着看了弟弟一眼。
父亲松了口气,连忙道:“好好好,那就好,那就好.....”
母亲也喜笑颜开,“来来来,吃点菜,多吃菜.....”
......
下朝之后,李星洲急匆匆回家直奔后山,后山此时已经忙活得热火朝天,王府每月需要向兵部供两千枚手雷,活自然不能慢下。
而且枢密院以冢道虞牵头,已经在京城禁军中安插“霹雳兵”,每都五人,每人都挂手雷,作战时位于都伍第二列,专门负责丢手雷。
这种战术据说是赵光华研究出来了,李星洲倒也没笑,毕竟他没人家懂得多,而且禁军与他的新军不同,新军主力武器是火枪,几百步外就可以开战,而禁军虽有弓弩,可也少不了白刃战,如果不专门分派人手,说不定真没机会去用手雷。
战场没有想象中浪漫,比如什么十八般兵器,宋官方写兵器谱的时候确实写有十八般兵器,不过写的是弓为第一,而到明朝也是弓第一,弩第二,能远程杀的,为什么要拼命呢。
皇帝只拨款了十万两,这本是没什么赚头的生意,李星洲却不想交给军器监办而是攥在自己手里,就是因为王府每月可以生产的手雷不只两千,盈余的可以王府私存,然后装备到新军中去。
这本来也合情合理,因为他即是军器监少监,有权生产,也可以名正言顺在盐铁司报备,又因他是新军指挥使,有权决定置办采买新军装备,新军又是枢密院直辖军队,他也是枢密院的人,所以,他也有权为此做定。
总之,平南郡王,冠军大将军,新军指挥使,军器监少监,枢密院直领指挥使,开元府门吏,这些不经意得来的身份,有些就连他自己也没在意,如今却慢慢形成一个完美循环,不断放大他的权力。
这绝不是4+4等于8那么简单,而是4*4等于16,当他职权不多之时,2+2和2*2看似没有变化,可一旦身兼之要越来越多,很多权力就会串联,共通,不断加强放大。
李星洲现在算是明白和之类的人物为什么可以手眼通天,因为他鼎盛之时身兼众多要职。
不过他这点也就是在军权这一块,新军因为他的领导,因为他独特身份,已经成为整个景国独一无二的军队,他有权调军,又有权率军,还能觉定新军的装备,征募等问题。
目前唯一辖制他权力的只有皇帝手中的另外一半兵符。
李星洲想着,忍不住也轻松许多,一万五的军队在手,短时间内也不用担心太子。
......
后山,李星洲带着祝融,又烧出一炉昨天他们烧制的水泥,依然是湿法煅烧,将生料烧碾碎搅湿之后高温煅烧,出来的熟料依旧还是如骨灰一般的白色。
这让李星洲很不解,应该不是这个颜色才对,虽然依旧有粘合性,可他还是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煅烧出来的熟料需要混合一些熟石灰效果能更好,可混合熟石灰粉末依旧不对。
祝融蹲在一边,不解王爷一会儿忙碌,一会儿喃喃自语要干嘛。
李星洲想破脑袋还是没半点思绪,一直到下午,太阳西斜,忙得满头大汗,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期间秋儿高高兴兴老见他,告诉他王府的第三艘和第四艘定南级舰船将于大后天下水,随后很快就能投入使用,李星洲高兴了一会儿,又接着焦头烂额。
虽然煅烧出来的水泥确实有粘合性,只是颜色不对,可他也不敢草草批量生产,投入使用,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若它有隐患呢?比如一段时间之后粘合性变差之类的。
这不比火药,火药威力不足,顶多枪炮动能不够,水泥要是有缺陷就是草菅人命。
正当李星洲走来走去,理不出半天头绪之时,诗语来后山找他,还提着食盒,为他带了一壶清茶。
“新军军服之事已经定下了。”两人找了处草地,李星洲一屁股坐下,诗语却嫌脏,之时站着。
“哦,说来听听。”李星洲道。
诗语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最终定下三万套新军军服,包括腰带,帽子,皮靴,外衣,内衬,裤子,估计需要六万两左右,按你说的,全包给瓜州、苏州、泸州的商人去做,首款已经放下去了。”
李星洲点头,这算他为饱受战乱的三地唯一能做的了。
六万两虽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至少能让三地百姓撑到秋天,因为他当初的命令,瓜州,泸州都已恢复春耕,只要一到秋天,最大的危机就过去了。
李星洲拉了她一把:“你怕脏就坐我腿上。”
诗语抗拒一下,还是坐下来,远处几个祝家小鬼正躲在土窑后悄悄向这边瞄,李星洲一抬头,连忙不要命的跑了,这下诗语脸更红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诗语气得锤了他一下,然后又突然小声道:“我......我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李星洲问,因为诗语难得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诗语小声道:“就是王府活计外包的事,我.....我有个弟弟,我想让他也做一些,虽然他没什么太大本事,可读过书,能识文断字.....”
李星洲惊讶:“你还有弟弟!那你父母?”
“当然,不然我从哪来的。”诗语好笑的道。
李星洲一拍脑袋,他大意了,她知道诗语是教坊里出来的女子,所以一厢情愿以为她无父无母了,因为教坊中大部分女子都是那些抄家的官员的家眷,若有人买便被买走,没人买则大部分会被充官妓,只有极少数像诗语这样有过人天分的才有出来的机会。
“你不早跟我说,这么说我还没去拜会岳父岳母呢。”
“你....谁是你岳父岳母,你不要乱说。”诗语害羞,随即又道:“我跟你说我弟弟的事呢。”
“好啊,那就让他来了,他多大。”李星洲问。
“十四。”
“十四!”李星洲惊呆了。
诗语见他反应这么大,不解道:“怎么了?”
“没什么.....”李星洲反应过来,这是古代,十四岁出来谋生很正常。说着又拍了一下她丰满的屁股。
“你干嘛!”诗语惊羞。
“有家人你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
“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样肯定被人说野女人,被说闲言碎语了吧。”李星洲摇头:“你怎么这么傻,什么事情都以为自己能担当,当自己铁娘子呢。”
说着她把诗语的脸转过来:“我说要娶你,不是开玩笑的,现实有阻碍,迫使人妥协,但也不能完全妥协,总要不断争取更好不是吗。等哪天我跟你回去,到时候谁也不敢对你说闲话,敢说劳资割了他舌头.....”李星洲凶光毕露。
诗语不说话了,默默低下头。
“好不好?”
“嗯.......”
“听不见,大声点好不好。”
“嗯!”
“你说什么,再大声点。”
“好!”诗语掐了他一下:“你就是个小混蛋,明明年纪不大,哪里跟人学的流氓手段对付女人。”
“无师自通。”李星洲得意道,随后站起来:“走吧,我们回去,晚上再彻夜长谈。”
诗语脸全红了,一如天边美丽晚霞。
当晚,他们确实彻夜长谈了。
.......
彻夜长谈的后果就是李星洲第二天上朝差点迟到,无精打采,不过朝堂上也没什么大事,皇帝依旧关心北方局势。
已经快十天没有北方消息了,枢密院派出去的流星快马也迟迟不回,皇帝大怒,当堂破口大骂温道离,说他办事不利,他也只能跪下认错,任由挨骂。
北方没有消息,不只是皇帝焦急,大臣也急,辽人数十万南下,对关北虎视眈眈,一下子没了消息,谁不担心,从朝廷到街头巷尾,景国上下,都如笼罩在一片巨大沉重的阴影之中......
三百一十、女真来使
“关北如今到底什么情况?”
“谁知道......”
“要是......要是辽人破了关北可如何是好。”
“是啊,这么多天没消息,也太不正常了,让人心忧啊,关北要是破了,再过江州,很快就能到开元,这一路平坦,辽人多马,怎能不心忧。”
“光说无用,在下每每见这楼中陆老先生《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便有投笔从戎,效班超之志的想法,恨不能上沙场之上多杀两个辽人,可始终没有机会,可惜可叹啊......”
“唉,这又如何能怪兄弟呢,世道如此罢了。”
“是啊,我辈报国无门,壮志难酬,世道如此啊......”
听雨楼一大早就议论纷纷,李星洲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听得都快笑声。
确实,世道还真是奇怪,人家苏、泸、瓜州百姓水深火热,饿殍满地,尸横遍野也没听到成天抱怨,而是跟着他拼命,这几个读书人能在听雨楼安逸的吃菜喝酒,结果还说报国无门。
李星洲刚刚从朝会上回来,朝会基本没他什么事,还是皇帝在催促枢密院拿出解决方案,尽快得到北方消息。
冢道虞很识时务的告病,他年纪很大,告病正常。
于是只能温道离顶着,估计最近也是焦头烂额。
温道离身为枢密副使,按理来说是他上司,不过李星洲和他没有多少交流,毕竟他的种种身份,已让他超脱在枢密院之外,不受枢密院辖制,唯一能管他的只有皇帝。
不过温道离这人比起冢道虞,给他更加圆滑的感觉,因此也更会处世一些。
北方的事他也问过枢密院十二房的官吏一些,毕竟他也是枢密院之人,支差房的房官告诉他,枢密院已派出流星快马六十八匹,可大多都应道路不通,被困在路上,没几天又回来了。
结果温道离报给皇帝的时候说的是派了百匹流星快马,也没说那些快马最后都无功而返了,真是个滑头。
流星快马可不一般,加急之下日夜兼程,带枢密院铁牌,一到驿站换马便走,一天能走五百到七百里。
有时甚至会出现跑死人的情况,要么是疲劳过度,要么是有些路段山林密布,到处是深山老林,有豺狼虎豹出没,一不小心就会成为野兽腹中食。
......
之所以这么久道路不通,说白了是古代无解的问题。
如果出现道路坍塌,只能依靠当地政府组织修缮,有些地方政府效率高,有些地方政府办事不利,效率自然低下。
皇帝几日连发圣旨,让北方各地州县力办此事。
可古代因为交通信息技术的原因,中央对地方的掌控并不牢固,想想从中央到最远的地方政令要走几个月的情况吧.....
不说政令施行如何,边缘地区就是传递都困难。
造反叛乱的事也时常发生,直到明、清之时君主集权达到巅峰,这种情况才减少,但还是有权臣叛乱,政令施行更是拖拉散漫。
所以李星洲对这事没抱太大希望,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安的等待。
......
今日他之所以来此,还是在想水泥的事,他到底哪里没对......
一直到了正午,李星洲和亲卫严鹏在听雨楼吃饭,然后才慢悠悠离开。
明天,王府的第三艘和第四艘定南级的大船就要下水,为此他对王府内部也做了调整,将听雨楼、知月楼、知秋楼这些酒楼彻底交给严昆选出的三个掌柜掌管,而严昆从此之后则负责王府航远之事。
因为航远可能时常要“出差”,与各地渡口对接,而王府里严昆是最会说话,最能圆滑处世的,让他负责这事比较放心。
这么想着,看着头顶日头,李星洲有些昏昏沉沉,大概是在听雨楼多喝两杯,酒劲上头了。
跟着他的王府里身后比较好的护院严鹏,也是季春生的徒弟。
因为皇帝给了严申官身,李星洲便将他调到新军中去任职了,一来缺人手练新军,二来严申主持过火药、火器的生产,对新军的新装备最熟悉。
严鹏比严申年轻许多,季春生说他身手很好,到底好不好,他也没试过。
“严鹏,你也上过战场吗?”李星洲好奇的问。
严鹏跟在身后点头:“回王爷,某上过。”
他惊讶道:“这么小年纪也上过!”
“是啊,我八岁的时候就上过,跟着季叔一起的。”严鹏挠头笑道。
他一愣,随即也笑起来,八岁上战场,后世的人确实难以想象那是何等残酷之事,“那你还真是厉害,八岁杀过人吗?”
严鹏点头:“不过可不是我厉害,杀人靠铁。”
“靠铁?”
“嗯,我捡到铁块,那人没有,我用铁划开他脖子,不过他还追了我好一会儿才死的。”严鹏有些后怕的道。
“在哪?”李星洲好奇的问。
“武关。”
“武关啊.....”李星洲一下子想到十年前的武关之战,那也是他父亲潇王陨命之战,景国国运也是从那一战开始下滑,可以说命运之战吧。
李星洲拍拍严鹏的肩膀:“听你这么一说,我放倒觉得事情简单起来,以前老喜欢想些乱七八糟的,现在一看,能赢的只是手里多了块铁罢了.....
你的铁可以轻松割破他喉咙,他却没这样的东西,哪怕你才八岁,力气肯定比不上他......
一处之锐,可破万坚啊。”
严鹏听得半懂,笑道:“嘿嘿,王爷说那么多打道理我不懂,不过我运气好捡到战场上崩碎的刀剑碎片,所以我活下来,我觉得是老天安排。”
李星洲一笑:“你这么说也对.....”
随即他一皱眉,像是想起什么:“铁片.....铁,对啊!没有铁!”
李星洲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
水泥熟料成分因为记忆缺失的关系总有些模糊,只记得大概有硅酸三钙(c3s),硅酸二钙(c2s),铝酸三钙(c3a)之类的,所以他一直觉得没错,黏土提供si,al,石灰石提供ca,似乎已经完美无缺了。
结果刚刚和严鹏说起,他才想到,还缺铁啊!
还有tm的铁铝酸四钙因为名字难记让他给忘记了,他的水泥之所以颜色苍白,总感觉不对,是因为没有加铁!
想到了这点,李星洲一下子大笑起来,匆匆赶往后山。
铁粉王府里很多,因为每次炼制潇钢之时都需要铁粉来实现最后的脱碳,那些铁粉用水力研磨出来,使用后一直都是重新收集然后再次融成铁水再铸铁锭,十分麻烦且效率很低。
就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现在,李星洲想到更好的去处。
他一路匆匆来到后山的炼铁坩埚旁边,如今王府后山已经有五十多炼钢炉,王府每月潇钢产量已经超过八百石,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除去遂发枪,火炮的制造,甚至给新军每人配一柄短剑,刺刀之后,钢产量依旧有盈余,每月大约四百石的钢铁存入库存。
诗语建议他可以做成其它东西,比如锅、或者农具售卖。
李星洲也觉得有理,而且大量如此优质的农具流入市场之后,定能促进农业生产,从之前开始,王府就已经抽调大约十分之一的铁匠投入到农具生产之中了。
匆匆来到后山,看着众多整齐排列的高炉,和数百热火朝天的工人,李星洲一眼就看到每个炉子边都堆放着用于脱碳的黑色铁粉。
铁牛和关仲听说他来了,也匆匆赶来。
“王爷!”两人高兴的学人家拱手行礼,动作别扭。
李星洲一笑:“提上两桶铁粉,跟我来。”
.......
市舶司在沿海州府都设有府衙,负责管理水路贸易,其中对外贸易为重,比如从水路与辽国,女真,高丽,倭国的贸易。
在京西路就设有分部衙门,其中沿海以莱县为基,设有京西市舶司衙门,因为莱县北临渤海,与辽、女真、高丽来往的商旅大多都会从此地登陆。
莱县市舶司十分繁忙,远超内地,这日衙门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莱县市舶司提举不敢怠慢,因为几人衣着华贵,谈吐不凡,汉语生疏但还听得懂,还带着十几护卫,自称女真使者。
他现在招待几人,然后派出快马,上报给京西路应天府知府。
当晚,应天府判官亲临莱县,带着铺长房众多官员,和那些自称是女真使者的人谈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离开莱县西进,回应天府。
莱县市舶司提举送大队人马离去,擦了擦额头的汗,看来这些人真是女真使者,还好他当初没怠慢。
随即又想到,北方辽人南下,道路坍塌,音讯全无,如今女真人又派使者来景国?女真不是臣服于辽国的么,为何会来来景国.....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让他有些头大,完全搞不清局势。
不过搞不清就搞不清罢,岂是他这样的小人物需要担心的,还是老婆的被窝舒服,这么想着又嘿嘿一笑,进了屋。
七月,天下风起云涌。
.......
三百一十一、天下三权
李星洲冒着炎炎烈日等了半天,终于煅烧完毕,冷却下来,不一会儿,祝家人将那些东西挖出来,一看顿时大喜!
这些水泥呈现深灰色,十分细腻,颜色偏黑。
几乎与后世的水泥无二了,众人见他如此高兴,都有些不解,铁牛,祝融还有严鹏都是如此,就连好不容易空闲一天,来后山看他的阿娇也是。
“王爷,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啊。”阿娇不解的问。
李星洲拍拍手上的灰尘:“有了这些东西,我可以用砖块把楼盖上十层高,而且纹丝不动。”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惊呆了。
“这.....真的假的,十层高的砖块楼,那.....那岂不是要十余丈高!”祝融捂着额头,似乎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阿娇一边细致的用湿手帕为他擦手,一边道:“那岂不是可以住到天上去.....”
“哈哈哈.....”李星洲笑着伸手要去揉她的小脑袋,阿娇连忙退开半步,娇羞道:“脏,王爷等我帮你擦好手......”
李星洲一边笑着一边叫人搬来石块,细沙,然后开始搅拌起来,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砌了一道及腰高的矮墙,不同之前,这次李星洲让人挖了地基。
众人也慢慢看明白:“王爷,这东西和沥灰一样的用法?”
李星洲点头:“差不多,不过可比沥灰厉害太多。等它干下来,你们就知道效果。”
下午,李星洲带着阿娇还有秋儿、月儿吃过饭,然后在小院中吃着冰淇淋,避暑说故事。
可到快天黑时却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没有前几天下得大,小院荷塘里都是溅起的密集水花,他找了辆马车出门,亲自去珍宝阁接诗语。
诗语在后堂中见他来,嗔怪他来干嘛。
李星洲嘿嘿一笑,诗语有些害羞,为他理了理衣领,然后又说起一天的趣事,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之间已经不知不觉养成这样的默契。
“有时候我觉得做生意或许能改变一个地方,一个国家。”一边走着,诗语突然对他道。
李星洲诧异:“为什么这么想?”
“你想啊,若是我们手上有他们非常想买的东西,比如将军酿,辽人、女真人和西夏人都抢着买,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便是再贵也要买。
这样一来,他们就必须学着我们说话,用我们的度量。
上次有个辽国的商人和我们吃饭,他说汉话很别扭,我问他学了多久汉话,他说才学一个月。
我很惊讶,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学?
他说如果他不会汉话,那些卖将军酿的景国商人都不跟他做生意,想买将军酿的商人辽国有很多,会汉话的却很少,所以谁会汉话就能赚钱。”诗语慢慢说着,像是说一个故事。
李星洲为她撑着伞,两人进入马车,诗语又接着说。
“他说很佩服景国人,要是生在景国多好,这样一来他就不用那么麻烦也能赚钱。”诗语说到这笑起来。
“我在想,若是王府有更多别人都没得卖,又非常想买的东西,然后把它卖到辽国,西夏,大理,白夷,甚至乘船渡海北上,卖给女真人,高丽,或者倭国,会不水越来越多人学着说汉话,也想成景人呢?”
诗语笑着说,说完见李星洲呆呆看着她,哼了一声道:“哼,在你这样的大聪明人看来,我这不过是不能登堂入室的浅薄之见吧.....”
李星洲是被她一番言论震惊了,搂住她的肩膀:“我的天老爷,你可一点都不浅,甚至比很多人想得都要深太多了!”
“你别骗人,若想安慰我大可不必,本姑娘可不是娇滴滴受不得说的小女子。”
“当然不是,这话说到了根本上,在我看来人世权力有三种,兵、言、利。
兵者就是武力,武力的统治最为容易,但也难以持久,因为兵锋本就是双刃剑,伤人伤己。
言者政也,具体实施下来就是政治,大家共同认同一种论调,就会凝聚为一个统一政权,以言治国可以长久,但时间一久总会分歧。
所以唯利永存,利说白了就是钱。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大家生来就为活下去,谁不想过得好一些,这本就没什么可以谴责的。所以以利治国是最长久的,你说到了根本上。”李星洲道。
“不过三者也不能分离,军事,政治,经济,相互依存,只有偏向哪一方的区别。”李星洲说着把诗语抱起来放在他大腿上,诗语听得入神,也任由他,没反抗。
“像辽国,就是偏重军事的国家,所以他们带甲百万,可因为不重视政治和经济,辽国必然是上下不合,心意不一的,下层百姓过得苦,没人会拼死拥护国家。”
“那我景国呢?”诗语入迷的问。
李星洲一笑:“景国更偏向政治,所以景国上下一心,政治出发点必然是令人认同的共同价值观,众多书生宣传教化之下,景国人虽武功不及辽,但若遇外敌,不管胜败多少,必然会力战到底。”
“可我说的是利,也就是你说的经济,却无一国为偏重,不是哄我开心是什么......”诗语白了他一眼。
“我还没说完。”李星洲笑着捏住她的小手:“辽国之所以重视军事,是因为强大的军队可以保证皇帝以上御下,威慑盘剥百姓。
景国之所以重视政治,是因为以言驭人,从而让百姓为皇家驱使。
站在各国皇家的角度去考虑,自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可若站在百姓的角度考虑呢?自然是该偏重经济,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才对,可经济对于皇帝而言,它没以武力威慑征伐那么直接,也没以言驭人那么管用。
而且有人富足了,手里有钱粮,管束不了怎么办?皇家可是很害怕的。
天下皇帝,西夏、大理、辽国、景国、高丽都一样,他们可不管百姓富足不富足,考虑的只是自己江山如何能统治稳固,所以他们是不可能偏重经济的。可他们也都不明白经济的重要性。
而你,伟大的诗语姑娘,却是站在普通百姓的角度上去考虑这个问题的。”
“油嘴滑舌,你这是大逆不道!”诗语惊骇,随即又笑起来。
李星洲也一笑:“嘿嘿,怕什么,反正只有我们两知道,再说我是皇孙,也是皇家啊,要逆也是我逆自己。”
诗语一愣,白了他一眼:“对啊,你还是皇孙,居然说出这种话.....”不过也愈发觉得他说得句句在理,而且意味深远,这家伙的才智令人捉摸不透。
“你这番话说得有深度,待晚上回去,本王亲自试试你深浅。”李星洲笑道。
诗语起初没明白过来,明白过来之后顿时满脸羞红,狠狠掐了他好几下。
“对了,你在我屋里写的那些字什么意思?”
“什么?”
“你别装,我早就想问了。”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